“我需要的,是你这副完美魔躯。”
当封这句平淡到近乎冷酷的话语落下,整个鼎中世界那狂暴的魔气,竟出现了刹那的凝固。
这不再是正邪之辩,也不是宿敌相逢,而是猎人对预定猎物,最赤裸、最原始的宣言。
高天之上,那道由沉疴意志凝聚的宏大魔念,因这极致的羞辱而疯狂翻涌。
被困万载,脱困在即,他预想过无数种重逢的场景,却唯独没有想过,自己会被当成一味“药材”。
“好一个镇灵神君!”
冰冷而暴怒的意志,化作滚滚雷音,在每一个生灵的魂海中轰然炸响。远
处,南宫无极和覃清廷的神魂之躯在这股纯粹的怒火下,几乎要被震散,他们惊骇地发现,自己的思维都仿佛被冻结了。
“万古不见,你的狂妄更胜往昔!想要本座的魔心?就怕你这副残躯……没命来取!”
伴随着这声咆哮,整个魔域都彻底沸腾。大地之上,黑色的魔气冲天而起,化作狰狞的魔首、扭曲的巨爪,对着封无声咆哮。然而,无论外界如何天翻地覆,封周身三尺之地,依旧是一片净土,所有的魔染与威压,都在靠近的瞬间,如春雪遇阳般悄然消融。
面对这滔天魔威,封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他甚至向前踏出了一步。
那一步落下,他脚下的焦黑魔土,竟无声地绽开一圈涟漪,一抹微不可察的、温润的清光一闪而逝,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净化了。
“你若不脱困,你的魔心便会随着这方天地一同腐朽。”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像是在与沉疴分析一个与己无关的利弊,“你若脱困,它便是这世间最好的药。你别无选择,我也别无选择。”
高天之上的魔念发出一声蕴含着无尽杀意的冷哼,不再进行无意义的口舌之争。
那宏大的意志如潮水般退去,缓缓沉入深渊底部。他需要时间,他需要将所有的力量,都用来重塑那具万古唯一的魔躯。
随着那股极致的威压暂时消退,被压制得几乎要窒息的鼎中世界,终于有了一丝喘息之机。
那刚刚获得新生魔躯的魔剑意志,立刻上前一步。它感受着心脏在胸膛中强有力地搏动,感受着魔元在经脉中流淌的灼热感,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感觉让它信心爆棚。
它死死盯着封,试图用最恶毒的言语找回主上丢失的颜面:“听到了吗?你这个杂碎!吾主的神威岂是你能觊觎?待吾主真身降临,必将你的残魂与这具凡胎一同碾为齑粉!新仇旧恨,我们将一并清算!”
然而,封甚至没有看它一眼。
他迈开脚步,缓缓向前,朝着魔渊的边缘走去。
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重重魔雾,直视那深渊之底正在发生的、从干瘪到丰盈的蜕变。那彻底的无视,是一种比任何攻击都更具杀伤力的蔑视,让魔剑意志所有的叫嚣都显得像一出滑稽的独角戏。
就在此时,一道虚幻的身影悄然浮现,来到了封的不远处,正是无涯子。
他神情复杂地看着封的背影,眼中的迷茫与算计早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面对历史见证者时的震撼与敬畏。“镇灵神君”……这个只存在于无双圣地最古老密卷中的名号,竟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
良久,他才用一种带着无限沧桑的语调,低声吟道:
“神君镇灵断轮回,一念之差万古劫。仙路尽头皆是骨,何必当初觅长生。”
偈语声落,他对着封的背影,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晚辈之礼。
“晚辈无涯子,见过镇灵神君。未曾想,万载之前,在那场席卷诸天的上古魔劫之中,连您这等返虚境的无上大能,也落得如此境地。”
无涯子的声音里充满了敬畏与唏嘘,“当年您之威名,可是与我无双圣地创派之主,不相上下。”
“返虚境”三个字,从他口中说出,带着极致的向往与一丝苦涩。
那是传说中的境界,是所有修士穷其一生追寻而不得的境界。
如今的天元大陆,元婴境就可称之为一方巨擘,化神境神龙见首不见尾,只存在于传说之中,更不要说化神之上的返虚境。
面对无涯子的感慨,封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缓缓转过半个身子,目光依旧望着魔渊,并未因往昔的名号而有半分动容。
用那平淡无波的语气,他同样以偈语回应:
“非我落凡尘,是道选此身。前缘终有尽,今法只为真。”
他没有纠缠于过往的身份,也没有解释当年的缘由。一句“今法只为真”,便已道尽了他此刻行事的全部准则。
话音落下,他便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站在魔渊边缘,仿佛一尊亘古的雕塑,耐心等待着自己的“药材”,彻底成熟。
无涯子闻言,怔立当场,反复品味着那句“今法只为真”,最终化为一声长叹,不再打扰,静立其后。
整个世界,再次陷入了暴风雨前的死寂。
所有的矛盾,所有的因果,都指向了那深渊之底,正在从干瘪走向丰盈的……绝世魔躯。
魔剑意志依旧死死的盯着封,六分忌惮,三分怨毒,一分恐惧,而无涯子残魂也闭上了双目,等待最后结果的降临。
深渊之下,沉疴目光复杂,隔着无尽魔雾,与封的眼神对视,万载之前的魔劫之中,他这位大天魔中的佼佼者,也不是镇灵神君的对手,只有魔族的那些魔圣,才有跟镇灵神君交手的资格。
如今镇灵神君盯上了自己的魔心,虽然其已不复往昔辉煌,但说不忌惮,那是假的。
沉思片刻后,沉疴收起了心思,如同风暴中心的漩涡,疯狂汲取着附近的能量,不管怎么说,先恢复几分元气,才是此刻最为迫切的事情,至于封,或者说镇灵神君的转世之身,未必能够奈何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