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瑶的面试还算顺利。


    离开前，总编还拿着她带来的样稿反复观看，脸上满满赞许。


    “卫生巾里有虫卵，内衣甲醛超标，化妆品重金属超标……你的风格非常显着，聚焦女性议题，你胆子也挺大啊，追击调查，到处动人家的盘子。”


    楚瑶笑容得体：“就当这是您对我的夸赞了，谢谢。”


    后续就是要回去等通知。


    这家媒体叫《枫浦日报》，楚瑶小时候，他们还在做纸媒，当时还挺辉煌的。


    楚瑶想加入，也是因为有童年的情怀在。


    但近几年，它的规模越缩越小了，现在全单位加一起就二十个人。


    人事说会联系她以前合作过的同事，进行背调。


    楚瑶在上家公司没得罪过人，这些天也帮了不少和她一样倒霉的同事做背调、说好话。


    相信不会有同事为难她，故意说她不好。


    楚瑶从大厦走出来，正要去公交站。


    一个男人迎面走来，和她打招呼：“楚瑶，好多年没见了。”


    楚瑶抬眼看了看，男人五官普通，穿着体面，是不容易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打扮和长相。


    要不是因为班费的事，她也早把他忘了。


    她保持疏远的礼貌回了声：“你好。邹杰。”


    邹杰微笑：“期待和你做同事。”


    他对她的态度好坦荡。


    他应该不记得过去改变前，他曾污蔑她偷班费、破坏她面试的事。


    好像修改过去后，就只有她还拥有事情改变前后的两种记忆。


    这样也好。


    等她成功让秦嘉淮拯救了那些人……


    那些悲剧，就只有她一个人会记住了。


    距离那场意外还有不短的时间。


    现在告诉17岁的秦嘉淮，还太早。


    得先解决眼下的困境，就是想办法找上家公司讨债。


    刚才终于有一个律师回复她，说愿意帮她打官司。


    -


    楚瑶立即去见了这位桑荀律师。


    她提交了所有证据，桑律师也跟她说了她将来可能会面临的困境。


    她这个劳动仲裁没什么问题，主张的赔偿法院大概率都会支持。


    但是，黑心公司通常会反过来起诉她，这就是公司耍赖常用的手段。


    一旦起诉，意味着一审可能要拖个半年，必然还会有二审，再拖个半年。


    而普通打工人根本没有这个时间、精力和金钱，去和公司打拉锯战。


    所以大部分打工人耗不起，就不要了。


    楚瑶也有点头疼，不过还是坚持：“二十多万呢，我必须要争取争取。”


    桑律师微笑：“那行，听楚小姐的意思。”


    楚瑶和他聊完，时间已经很晚了。


    她打算先回家。


    走到电梯口时，电梯门刚好开了。


    秦嘉淮从里面走出来，身上穿的那件黑色外套，还是她给买的。


    他也一眼看见了她，视线定格在她身上，暗藏隐晦不明的意味。


    楚瑶总觉得，他这些年身上淬炼出了一种莫名的威压。


    他做这一行这么顺利，可能都是在调查时犯罪者怕他……


    下一秒，又一个女生从电梯里走出来，望着他的眼神满是崇拜：“秦律师，你有空给我讲讲那个案子呗，我真的好想跟你好好学习。”


    楚瑶眼神微微一顿。


    这个女生的五官和许轻云很相似，但好像年纪要小很多，看着像刚毕业。


    她突然记得，上高中时，班里也有同学说她和许轻云长得像。


    难怪秦嘉淮这么着急和她离婚。


    是遇到更像许轻云的周边了。


    楚瑶收回目光，抬头对秦嘉淮说：“让开，挡我道了。”


    女生愣了一下，好奇地看着楚瑶：“秦律师，这位是？”


    秦嘉淮没有回答她。


    他拦在楚瑶身前，微微俯身，低声问她：“我有一个高中时代的日记本，是不是还在家里？”


    他突然问起日记本，看来他的记忆里，也多了很多关于那个日记本的新记忆。


    幸好自己编了他女儿的身份。


    在他的猜测中，他应该会觉得几年甚至十几年后，他有了女儿，那个日记本才会派上用场。


    所以这个时候应该可以糊弄得过去。


    “没看见，也许被你带走了但你没注意，你自己回去好好找找。”


    楚瑶说完，绕开他，坐电梯离开。


    秦嘉淮确实没有再追问，转身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那个年轻女生一路小跑着追上他：“秦律师，刚才那个人是谁啊？”


    这女生叫韦悠，是律所新来的实习生。


    秦嘉淮不紧不慢地回道：“我太太。”


    韦悠愣了愣：“您结婚了啊？我看您没带戒指，我以为您单身……”


    秦嘉淮直接从外套口袋里掏出钻戒戴上，问韦悠：“还有事吗？”


    韦悠看得出他态度上的排斥，后面的话只好咽了回去：“没事了，我先去工作了。”


    韦悠转过身，原本笑容灿烂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她下意识地扯着自己斜挎包的包带，默默走远。


    秦嘉淮朝会议室走去。


    桑荀已经在这边等他了。


    见他进来，桑荀笑眯眯地开口：“我刚才和你老婆聊过了，我和她都怀疑，她是因为调查那官三代的案子，才会被公司劝退。”


    秦嘉淮淡淡“嗯”了声，似乎并不意外。


    桑荀又问：“你和你老婆打擂台啊？她调查那么多，就是为了定那个官三代的罪，而你却要为那官三代打官司，你俩立场完全不同，回家不会打起来吗？”


    秦嘉淮慢条斯理开口：“这就不是你要操心的事了。”


    -


    楚瑶回到家，疲惫地躺到床上。


    虽然今天很累，但最起码讨债的事往前进一步了，新工作也有了方向。


    忽然，手机响了一声。


    楚瑶拿起来看。


    是一封邮件。


    [抱歉，你没有通过本公司的面试。]


    楚瑶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紧接着，袁楠的消息也跟着发了过来。


    袁楠：“瑶瑶，你这个点是不是已经收到消息了？”


    袁楠：“我去人事那边帮你打听原因了，说是背调没通过，你们公司有个女摄影师，说你脾气大，工作的时候为难她。”


    袁楠：“我们这边是小媒体，老板虽然很欣赏你的工作能力，但他更重视人品……以前就有个能力很强的同事，被扒出大学时当过小三，就被他辞退了。”


    楚瑶想不通……她以前的公司就一个女摄影师叫宋琳，她们俩明明关系还不错的。


    而且宋琳也在这次人事变动中被裁员了，昨天她还找自己帮忙背调上说好话。


    怎么突然就态度大变？


    楚瑶撑着额头，心烦意乱。


    她本来有些存款的，但上个月给爸爸买新墓地，又被妹妹借走了一些，已经所剩无几。


    加上现在还离婚了……再找不到工作，日子没法过了。


    楚瑶点开宋琳的聊天框，打算约她出来试探一下她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