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年篇）


    我叫锦年，一个男子叫这个名字似乎不太妥当，但这是姐姐给我起的名字。


    只要是姐姐给的，我都喜欢。


    姐姐不仅教我识字，还陪着我，做饭给我吃，为我缝补衣裳。


    我本茕茕伶俜，形影相吊的行走世间，可有姐姐的出现，我觉得天气好像暖和了些。


    ……


    “小乞丐！”嬉闹的孩子推搡着我，拿石头重重掷在我身上。


    我抱着头蜷缩在角落，对于他们的称呼并无异议。


    老乞丐的孩子可不就是小乞丐。


    我的头冰冰凉凉，应该是流血了，我把自己蜷缩的更小了些，努力不让他们再砸到我的头。


    这时候，欺负我的孩子被人打走。


    一身华衣的姐姐出现，穿着精细的布料，身上还有好闻的香气，我定是被砸傻了，这样神仙般的人怎么会向我伸出手？


    “来啊，”她露出一个和善的笑脸，轻轻催促一下。


    我最终还是将手缩了回去，我身上这样肮脏，会弄脏仙女姐姐衣服的。


    仙女姐姐似乎有点失望，她命身后跟着的杂役去买了好多吃的，坐在一边看我吃完了才离开。


    临走前又往我怀里塞了两个大包子，还有几个铜板。


    我将包子带回破庙里面，老乞丐已经一天没吃饭了，我真担心再晚回来一会儿，他会饿死。


    老乞丐的腿又受了伤，我掀开盖在他腿上的破布一看，伤口已经结了痂。


    我又去河边打了些水过来，为他清洗身子，我很感激老乞丐，因为是他救了我。


    据老乞丐所说，他是在一条小道上捡到的我。


    我知道他说的那个地方，那周围人迹罕至，若不是他抱起我，就算我没有被野兽吃掉，也会活活饿死。


    多了我这个包袱，老乞丐肩上压力骤重，一个瘸脚的老头要怎样才能养活起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没有办法，他只好带我来到京城行乞。


    我们俩老弱病残，处处受人欺负，幸好有了仙女姐姐，她总是装作不经意的给我们许多东西。


    渐渐的她身边多了一个少年。


    老乞丐每次感谢时都会说他俩郎才女貌，十分般配，那个少年就会很高兴的多给我们几两银子。


    老乞丐重重的拍了一下我的头，训斥道：“别想些有的没的，别以为人家姑娘对你好些，就是看上你了，像他们的家世，亲事都是要为家族考虑的。”


    我摸着头，愤愤反驳，“我没有！”


    “没有最好，”老乞丐有一搭没一搭的锤着他残破不堪的腿脚，望着天空喃喃自语，“这些人都不是能够肖想的。”


    我抱腿坐在角落里，想，原来富贵人家也有那么多愁心事啊。


    不过仙女姐姐应该是喜欢那个经常和她一起的少年，因为仙女姐姐的眼睛，在看向少年的时候，总是弯着的。


    看少年的打扮应该也是富贵人家，能配得上仙女姐姐的。


    我收了不该有的心思，专心伺候老乞丐。


    冬去春来的时候，他染了风寒，整日咳嗽个不停，我找出草席下我们积攒许久的铜板前票，去医堂随便抓了点止咳的药。


    看诊太贵了，我们没钱。


    老乞丐吃了药也不见好，他咳嗽着，从嘴里吐出一口血，我惊慌失措的扶着他来到医堂门口，还没进去，便被里面负责打扫的小厮赶了出去。


    “你们给的起钱吗？快走走，别把我刚打扫干净的地给脏了。”


    我搀扶着老乞丐在门口坐了许久，等他有了些力气，才又搀扶着他回到破庙。


    他回去倒头就睡。


    我来到河边将脸上脏兮兮的泥巴洗干净，老乞丐说我这张脸长的过于好看，这种好看的脸不应该长在一个乞丐身上。


    他说的没有错，若是有人起了坏心，谁也保护不了我。


    老乞丐却渐渐好了起来，不仅不咳嗽了，还有了精神，我从外面乞讨回来，破庙里就已经煮好了热气腾腾的番薯叶粥。


    “我好久没有感觉自己这么轻松了，”老乞丐豪爽的端着碗。


    连月来的阴霾驱散，我也跟着笑起来。


    我以为老乞丐好了，老乞丐也以为自己好了，到了平日晨起的点，他却没有醒来。


    他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扑在他身上哭了一会儿，用草席子把他卷起来，也不知一个小孩子哪里来的力气，竟然能够将一个大人拖拽老远。


    好心的山民挖了坑，帮我埋葬了老乞丐，他想要将我带回家，被我摇头拒绝。


    他没有勉强我，给了我几个铜板，我道了谢，独自一人回了破庙。


    回去的道路，我选择了另一条路。


    真是好运气，我刚丢掉一张草席，便又捡到了一个。


    我将它带了回去，细细用河水冲洗好几遍，然后扔在庙门前晾干。


    静谧的夜里再没有老乞丐的咳嗽声，我翻了个身，做了一个香甜的梦。


    接下来的日子却怅然若失，每当我有什么好吃的，总是下意识留出一半，等回到空荡荡的破庙，发完呆之后再一个人吃掉。


    我曾偷偷跟过仙女姐姐，自然知道她家是在哪里的，每次天还没亮的时候，我就悄悄的在这里转一圈。


    今日有些不同。


    一群侍卫将这里围了起来，我迷茫的躲在角落里偷偷观察，然后听到院子里传来哭喊声、抢砸声。


    我跺跺脚，跑过去找那群侍卫的麻烦，当然是被狠揍了一顿，不过伤口都在身上，看不出来的。


    混乱中，我余光瞥见仙女姐姐从墙上跳了下来，我有些高兴，看来我还是有用的。


    我默默跟在她身后，看她原路返回了。


    她似乎并没有发现我。


    伤口疼的我呲牙咧嘴，我缩在墙角等了她一晚上，仙女姐姐似乎有点粗心，如果她再被那群侍卫发现了怎么办？


    我跟在身后，也能看着些。


    只不过我睡的有些沉，第二日直接被抓了包。


    她回身看了我好几眼，似乎有些记不得我了，在我的坚定跟随下，她终于无奈问我，“你跟着我做甚？”


    我摇摇头，没有说话，即便再蠢笨也能猜到仙女姐姐此时并不开心，我就不多说话，惹她生气了吧。


    又等了一会，我喏喏的问问仙女姐姐，“你要不要跟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