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知道父皇是一个昏庸无道的人，于他而言，我只是他众多儿子中最不起眼的一个，也难为他能够想起我。


    所以当西域来犯时，他为平息战事，毫不犹豫的把我推出当质子，我一点都不感觉意外。


    西北大漠天空宽广无垠，风卷起尘土恶狠狠的撞击这个残破的躯体，我来到一个名为丘慈国的国家。


    我的小姑娘则永远留在了中原。


    牧区与荒漠交接，绿黄相映，一半是生机勃勃，一半是残破死亡。


    丘慈国的小公主似乎很喜欢我，但是我记不住她的名字，她的名字实在是太长，太过绕口。


    小公主点着我的书卷，“这个字念什么？”


    “月。”


    “是天上的月亮吗？”没等到我回答，她自顾自的说，“你不是总记不得我的名字，那我起个中原的名字，就叫明月，明月！这下你总能记得了吧？”


    她的哥哥，龟兹国的小王子丘慈泽宇凑过来，抢过我的书卷看了半天，眉头紧锁着，“既然你叫明月，那我就叫秋风，明月照秋风……”


    他们不太认得中原字，琢磨着看了半天，也不知后面几个字念什么，我没有告诉他们，没一会儿，他们便将这事扔到了一边。


    我坐在一边看那兄妹俩笑闹着，我还算喜欢明月。


    往往人最缺少什么，他便越向往什么。


    老可汗退位，秋风成为了新可汗，庆祝的酒宴上，他喝大了舌头，拉着我说了许多我从来没听说过的事。


    酒误人事，不是酒耽误事，而是那股热劲上头，口不择言。


    我才知道他和明月不是亲生兄妹，我还知道了明月心悦我的事情。


    我知道了许多许多。


    第二日，我便请求他放我回归中原，多年来的情谊，对他来说不是假的，他自然不能将我强留在西域一辈子。


    明月哭着嚷着要同我一起去中原，秋风没有办法，只好派出许多侍从跟随。


    正和我意。


    孤苦无仃的五皇子独身回皇宫，当然远不如在西域来的痛快，而现在就不一样了。


    我在西域的帮助下，夺得兵符，取得兵权，围堵皇宫，除了几个亲信侍从外，谁也不知那日勤政殿内发生了什么。


    世人只知皇帝退位，五皇子登基。


    即便知道实情也没有关系，他们也只会欢呼我将昏庸无道的老皇帝赶了下去。


    我摸爬滚打许久，终于拨得云开。


    小德子匍跪在地上，崇敬道：“恭迎皇上。”


    一切安定下来的时候，我同小德子来到云府。


    那里已被一户普通人家买下，返修重盖，一点不见昔日的影子。


    我在墙外站了许久许久，都没有等到上面探出的小脑袋。


    小德子背过我，偷偷抹了眼泪，低声嘟囔着，“爷，这还是这么多年，我第一次来到这里。”


    院墙内传来孩童的嬉闹声，天色渐晚，声音退去，徒留一片寂静。


    ……


    我带了许多女子回宫，小德子有些诧异，可是待他瞧清楚那些女子的样貌便不说话了。


    音容笑貌，皆似，皆不是。


    我说，“小德子你也不能总这样了，朕赐你个宫女吧。”


    他似乎有些苦恼，来回看了半天，终于点在刚走来的宫女身上，肯定点头，“就她了。”


    趁那宫女还有点愣神的时候，小德子牵起了她的手。


    那双眸子亮晶晶的。


    （姚华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