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琦好奇,「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杨久主动回避,绝对不说。
沈琦捂嘴轻笑,「不问了,你都害羞了。」
「哪有!」杨久矢口否认,视线乱晃就是不看近在面前的沈琦,她嘴角小幅度的勾起,不自觉地咬着下唇。
「耳朵尖红了。」
「那是热的。」
杨久转身就要跑,落荒而逃。
沈琦拉住她,「阿久,我不说了啦,你帮我看看画的如何?」
谈到正经事儿,杨久稳了稳心神,转过去看沈琦的画,「和此前比有了很大的变化,大妹妹你真厉害,不过半日画风就改了许多。」
沈琦原来的画重写意,现下大多数画都是如此,重写实的界画随着朝代的更迭慢慢变得不流行,当朝画师已很少用界尺引线作画。写意的重意境,会留白,借画抒怀,但不是杨久需要的,她需要的是科普读物中犹如拍照留下的影像,作为耕种笔记的插图,便于日后回顾、比较和总结,毕竟她不咋会种田……灵魂画手更不会画画。
沈琦收起画本,柔柔地说:「还需要改进,与阿久你形容的插图还差得很远。」
才女不会妄自菲薄,承认不足的同时眼眸明亮,「我会多做调整,争取画出让阿久认可的插画。」
杨久喜欢和自信的人在一起,耀眼夺目的热量能把自卑逃避的她从角落里拉出来,感染上对方的明艷,好似也十分出色。
「大妹妹,加油!」
「加油?」沈琦重复,这是自己接触到的新词彙。
杨久微怔,她没有选择回避,故意转移话题,而是说起了「加油」的典故,「有一位举人爱才若渴,夜间在城中巡视,看到谁家窗户亮着,并伴有郎朗读书声,就会让扈从去给那用功的读书人添灯油,久而久之,就有了加油的说法,是鼓舞、劝进的意思。」
「你家乡发生的事情吗?」
「嗯!」杨久用力点头,坦然承认。
沈琦微笑,「阿久,你也要加油哦。」
杨久跟着笑了,「嗯,我们一起努力,加油种菜。」
·····
「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快走啊,衙门旁边的铺子在卖黄豆芽,两文钱一大把,回家用大酱一起做个汤。」
「有这种好事!豆芽怎么发起来的?」
「王府内送出来的,给大家改善伙食呢,去晚了买不着。」
听闻消息的老老少少纷纷往衙门所在的那条街跑着,去早的买到了豆芽,去晚的只能够在劝说下不甘不愿地走开,还一再打听明天有没有,听到杂货铺的伙计笑眯眯地说,「东家盘了火炕,日后每天卖一桶豆芽。」
「火炕?」听到人不解了,这是啥玩意儿?
伙计说:「是东家请了王府工匠到家里做的,烧炭烧柴取暖,别说豆芽了,就是人也暖暖的,东家太太的老寒腿再也不怕过冬了。」
「竟然有这好事儿?」不少人听了心头火热。
伙计说:「我有个表弟的隔房弟媳妇在府里面当差,她说了府里面的工匠已经学会了盘火炕,只要老百姓愿意就可以请匠人到家中盘火炕,不贵,材料他们出,手工费一贯,有王府作保,签了契书,还可以日后手里松快了慢慢偿还。王爷怕火炕有问题,提前让人试了很久,确保好用才允许府中匠人给城中百姓盘火炕,大家放心,火炕绝对好用啊。」
有王爷作保,还有什么不好的!
心思活络的人一点也不耽误,找门路去打听怎么盘火炕了。
还有人没走,拉着伙计问东问西,问火炕是什么、问火炕烧多少柴、问火炕哪里来的……伙计耐心地一一解答了。
因两桶豆芽,城中多了暖炕的事情迅速传遍了大街小巷,成了老少口中的话题。
大家见面,从「吃了吗」变成「盘了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幽州城上下疯了,好好的日子不过,去盘珠子。
知道内情的,没有半点耽误的要求给自家也安排上火炕。
杨久的名字没有被深藏,每一次有人用着煤饼炉子就会说:王府的杨公子……
每次有人家里新盘了火炕,交口称赞也是杨公子。
唯一可惜,出名的是杨九郎,不是她。
但有什么关系呢,人们知道了有个姓杨的给冰冷的幽州带来了温暖,随即是靖州、单州……
此乃后话,此刻姓杨的坐在暖炕上,让木匠做的炕桌摆在面前,桌子上放着切段的青蒜叶、薄片的肉片、块状的萝蔔、切丝的白菜、根根分明的豆芽……能够在冬日里长久保存的食物她都准备了一些,还有她带来的四个鸡蛋,一直没有捨得吃,再放就要成臭蛋了,还是吃了吧。
暖炕的旁边放着黄泥小炉,炉子上坐着一口砂锅,小火温温地热着砂锅,咸香的肉味飘散在空气中,悠然悠然,犹如哄小婴儿的摇篮,晃悠着优哉游哉的轻柔弧度。
好美的味道。
好香的味道。
伴之入梦的味道。
杨久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她在等人,但那人还未回来。
要是再不回来,就白瞎了她做的咸骨头汤火锅了!
赵禛过的清简不是清苦,王府是节约不是贫穷。
一个实权王爷的俸禄、税收等等,是杨久一介小民想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