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芍药一双泛着涟漪的水色眼眸望嚮慕容星,边说边泣道:「奴两年前随着陛下东巡,偶然同平西侯世子相识。」
「只是世子不久后就回了长安,奴本以为此生再无机会遇见世子,谁想竟因两国战事重逢……」
「奴得知世子是梁国领兵统帅后,曾写过几封书信,聊表情思。奴本以为世子是可託付的良人……谁曾想昨夜,世子却,却藉口身体不适,污了奴家的清白……」
话刚说完,芍药便止不住地低泣起来。
邵关抿了抿唇,这个故事虽是编的,可时间却是经得起考证的。两年前,邵关确实和平西侯爷到西北军营督察过军务。
「这位姑娘讲的故事倒是令人动容,可是吴大人,恐怕也无物证和人证,能证明芍药姑娘所言非虚吧?」邵关缓声道。
「太子殿下,您可以派人去搜查平西侯世子的营帐。若是搜得出芍药姑娘口中的书信,自然能够证明我等并非污衊。」
话说到这个份上,邵关如若不派人去搜查,倒显得心虚。
可是吴昆的语气又是如此胸有成竹,定然筹谋已久……
邵关垂眸思忖了几刻,张了口:「其实昨夜,我同--」
话还未说完,一道清冷的嗓音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殿下,既然吴大人想要派人去搜,那就去吧。」
军中的重要情报都放置于主帐,慕容星的营帐只有简单的床铺和桌椅。
几个魏国的使者也随着邵关的亲卫进了营帐,以免有人做出什么小动作。
夏统站在慕容星身后,急得额头上都是汗珠。
明明他们手里有一个已经招供的舞女,这个人证一搬出来,吴昆等人还有什么话可说?
好在自家世子的营帐守卫一向森严,除了那些暗卫都调去了太子的营帐护卫,应当不至于被什么人放东西进去污衊……
「禀报太子殿下,在世子的营帐里发现了这个。」
两封素笺上隐隐透着墨迹,邵关面色沉了一瞬,只一看娟秀婉转的蝇楷小字,便知应是女子所写。
信函的内容也确如芍药所言……
吴昆站在一旁,看到信函的剎那就高声出言道:「此物是太子殿下的亲卫,从平西侯世子的营中搜查出来的,殿下如今可能相信我等所言非虚?」
「你--」夏统气得热血直往上涌,他两年前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家世子来西北督察军务,连女人的影子都没见到过,更别提什么宫廷舞姬了!
慕容星凤眸微眯,止住了夏统的话,面色冷沉一片,却不见多少恼怒。
「去将看守营帐的亲卫叫来。」
「这些时日,可有什么人入过慕容世子的营帐?」
几个亲卫思忖了一会儿,一拱手,答道:「禀殿下,只有夏统和几个将军进过世子的营帐。」
邵关眉心直跳,拼命压着心底翻涌的不安,厉声问道:「尔等可确信没有记错?」
「我等绝不敢欺瞒殿下,殿下若是不信,可将巡逻的弟兄们都叫来询问。」
空气中一片冷凝,大梁的将军们无一不是面色铁青,迟钝如武将,都意识到若是此事是真的,只怕陛下不会轻饶了世子。
这领兵统帅之职,自然会换人。至于平西侯府会不会受惩处,就要看陛下的意思了……
然而吴昆的脸上却隐隐露出得意的笑容:「殿下,不知事到如今,您可否给我国一个交代啊?在下还要回国,向陛下禀报此事呢。」
邵关深吸一口气,偏头看了一眼身边一言不发的慕容星,若是细听,可以发现少年的嗓音有些发颤。
「……此事,孤会写奏摺禀报父皇,请父皇定夺。统兵大权暂且交由姚丰将军,诸位可有异议?」
「殿下圣明。」
吴昆点点头:「好,那在下就静候贵国皇帝的旨意。」
……
「世子,您怎么,怎么不把那关押的舞女带过来,也不解释啊?」夏统跟在慕容星身侧,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还不到时候。」慕容星玉色的面容平静无波,像是并不把可能随时压到头上的「通敌叛国」之罪放在心上。
夏统一时顾不得尊卑礼节:「世子,现在还不是时候,难不成等陛下问罪了,才是时候吗?而且昨日太子殿下明明就在您帐中--」
「放肆!」慕容星面色骤然一沉,凤眸冷得像是簇了寒冰,「太子殿下那日在我帐中一事,往后不许再提及!」
邵关就算说了,为他辩护,又能如何呢?魏国人仍会不依不饶,而陛下……这位多疑的帝王会想到他是太子侍读,太子为自己的侍读做的辩护,怎么能信呢?
说不定还会因此怀疑,此事都是邵关的图谋……
夏统没有料到自家世子会因着这句话动怒,「砰」地一声跪倒在地:「世子息怒,是属下僭越了。」
慕容星盯着他看了几眼,放缓了语调:「你说,有何人能够避开亲卫的看守,直接入我的营帐放上那几封信函?」
「这……属下不知。但是以属下的身手,定然是做不到的。」
「的确……也不可能是营外的人。营外的人很难知道我的营帐设在何处,一旦费工夫去找,极容易被发现。」
慕容星凤眸微挑,忽然勾了勾唇。
他大约知道这件事是什么人一手促成的了,也大约看破了那人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