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腹部的血痕显眼。
是.是你被埋到这里面吗.
满脸的污垢玷污了那张俏脸。
痛.痛吗?
双目失神,只有嘴在微动。
都怪我都怪我没保护到你。
几箩筐的话想要像火山爆发一样从喉咙中喷出,可我见徐若梦吃力地张着嘴就咽回了我所有的话语。
都怪我,这一切都只能怪我,好希望她和丫头一样把我揍一顿.可她不会。
看着和天使一样在飘着的徐若梦,我心中百般滋味。
很痛苦吧
一定很痛苦的。
她身子一怔,沾满血色的连衣裙轻轻摇曳,但我却没有了以前的心动,我只知道她在拼尽全力发出声音——
她很痛苦,我感受得到。
天使是回来了,可惜,由于我的不慎,已经成为了断翼的天使。
我的眼眶跑起了些泪水,反应过来便赶紧别过脸去,不让徐若梦发现
她大概是发现了吧,但是我不想要安慰,就算是把我当成犯贱我也希望她能狠狠地打我一顿!
是我太迟钝了
昨晚同样在这感受到的压制和神压是一样的。
第一次遇到她明明我就感受到了,可为什么我这猪脑袋会想不起啊!!
我始终记不起假如我能早些发现,徐若梦或许不会这么痛苦吧。
呐,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吧。
人神,徐若梦。
万万没想到,就因为我别过了头,将耳朵侧向了徐若梦那边,于是,我听到了——
或许是她最后的一句话,也代表着徐若梦不再是徐若梦的那句话。
“.能见到你真是真是太,好了”
徐若梦用劲努努嘴,露出了像哭的笑容。
我终于咬破了嘴唇,血腥在我舌尖淡淡散开。
拜托,别用这么难以猜透的语气说话啊.
我猜不出啊!
是开心吗?
是庆幸吗?
或者是不舍?
眼泪流进了嘴里,冲散了血味。
不要说‘太好啊’,至少
骂骂我啊。
刹那——
强烈的光芒伴随着急气流在她的身上疯狂涌起,离她最近的我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率先吹退好几十步,等到我半眯着眼在劲风强光中蹲伏在地,保持了身体平衡后,才看见了在急气流中的徐若梦双眼正在透着刺眼的金光!!
狂风呼啸之中光是蹲伏还是无法控制在狂风中保持身体平衡,我只好唤出更七,化气流为刀尖插入地面,勉强使自己稳住。
不过一会儿,前方忽然传来雷轰声样的巨响!
此刻的我才见到徐若梦那双散着金光的瞳孔扫向的地面全部以一条直线的形式裂开,爆炸声接连响起,树林内顿时坍塌大半!
这.这种可怕的能力,就是人神的力量吗?
“徐若梦!”
我拼尽全力吼了起来,企图压过风声。
“.在继续觉醒吗!怪不得有这么肆意的力量在扩散!”更七在我手中闪了下光。
狂风作舞之下,我被吹的完全睁不开眼,不少的碎岩,落叶极快地掠过我的脸颊,只要一张嘴就有被石头塞满嘴的可能。
徐若梦.
我闭着眼,合着嘴,死不放弃的握着更七顶着狂风蹲伏。
“放弃吧!安边。人身之所以能觉醒,绝大多数是因为本体即将死亡,人身将接替本体的全部。换言而说,就是她不再是以前的徐若梦了!”更七冷静地为我解释,却不知道这是在投给我一个无法承受的心理炸弹!
我垂下头,握着更七的手更加紧了点,发丝在我头上被狂风蹂躏的大概和鸡窝一样了,但这与我无关.
脑海回响着同一句话,震得好大声,刺痛了我的耳膜,逼得我血脉扩张。
——我要救她!!
对.我要救她开什么玩笑,我是那种会说放弃的人吗.
你们谁也不知道我现在心头有多难受如同被人在刑架上用钢针直刺心脏一样.
你们不懂,所以你们的话我不听你们谁也不知道徐若梦的重要!谁都不知道!
如果我还要听这些不知道全部缘由的人的话,我恐怕会在将来后悔的想杀了自己!!
“杀神状态!”
白光在狂风中闪了一下。
现在的狂风在我感觉来只能勉强算三档的电风扇了,杀神状态给我的行动带来了很大的便利。
“你想干什么!”更七在我手中用那些符文凹槽透出强光:“安边!”
“.倘若你什么都不懂,就别来拦我”
我低音警告,更七一定听得到。
狂风吹着我及腰的银发,我的目光迎着徐若梦不改。
“这绝对不是什么懂不懂的原因!你现在要是打断了人神的觉醒,日后对付魇绝对没有胜算!”更七严苛的口吻再次亮了出来,我听着他说完,过激的情绪终于平息了三分。
那你说。
我该怎么办?
纵使一身神技,手持神兵,救不得人,做不了事,那不是和废人一模一样吗?!我宁愿做回普通的平凡人也好过在这犯愁啊!
要我背身不管吗,可以
但是血肉下的心,好,好痛啊。
白光又再次在狂风中闪动——
即刻,三档电风扇的风力转换成特大型台风,把不准备任何措施的我如一张轻纸片一般轻松吹走,配着风力往后的那棵大树撞去
狂风还在吹,该飞的碎屑仍在被吹走。
我被风力完全的吹在树干上,背后的更七身边转着几个不明符文圈撑着我的腰,也是他刚才替我挡下撞树的重击。
“你他娘的.不想要活了吗?!”更七今天的口气,一次比一次更凶。
我静静地被风吹刮,压着更七一言不发。
“吴怡妮子出事也没见你有这么丧气过!你是不是对徐丫头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吧!”
静默在风中的我微抖了下身子,胸口被更七的话拂痒了。
我变了。
不同于以前的我了。
钥匙在以前,我会毫不犹豫的反驳更七,尾头附上一句“你也他娘的”回敬他;会以天下苍生的事为重,最多只是替这位女生默哀一会,那会像现在一样.左右为难。
“束!”
风在急速中戛然而止,暴起了不明的风鸣声。
停了。
我没有了风力的压制,重力重新恢复,迅速从树上掉了下来。
出于本能,在落地的瞬间我往前翻了一下,化解了作用力。
抬起头,处于疑似废墟的破树林间,跪在附有碎叶细沙的沙地上的我看到了徐若梦闭着眼从空中开始落地.
狼狈的衣着变得焕然一新,洁白连衣裙带来“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更加浓烈了。
她的脚尖先触到地面,紧接着脚跟才放下,动作是那么的优雅,就像泡温泉前伸脚探水温的小女生一样。
人神
没有觉醒吗?
我望着徐若梦站在不远处,惬意地闭着眼睛像睡着了一样,连我都不知道我的嘴角划上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支起身子,甚至连衣服上的污垢都不想拍掉就狂奔向徐若梦,那一刻,我有着对不起天下苍生的心情,但是却只想对徐若梦说:‘欢迎回来’。
越跑,就越发忘了累,特殊的力量为我提供了奔跑的力量,我觉得现在就算双脚灌满铅体也照样跑得起来
不可言喻.这感觉,让我浑身轻飘飘的。
徐若梦的面颊抖了一下,缓缓睁开眼帘,视线往前方的我射来。
那瞬间,我体内原本源源不断的力量被剖离出去,被这道视线对上的同时,脑海和胸口被莫名的打击了一下,耳边仿佛回荡着暗处传来的嘲笑声。
这.这种眼神
我回望着徐若梦,她的双目炯炯有神,黑瞳被金瞳取代,配着面无表情,脸色要多冷就有多冷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气场在她身上肆意散发,让人见之,都有有一种俯首称臣的欲望。
徐若梦嘴角一动,粉唇微张:“你,五台观安边?”
果然成功觉醒了吗?
那就是说,徐若梦这次——
我吃惊的盯着她看。
真的死了
对面的金瞳中充满了各种高傲,不屑。
把我成功地给这股凶悍的气场震慑得后退几步,仅仅只敢对她点头而不敢发言。
“看起来。”徐若梦眨着金瞳往他处瞄去:“你好像和该容器的关系挺要好呢。”谈话间,威严无处不在。
我在这股威压之下,连抬头正视的能力都快丧失殆尽,只能拼尽全力,咽下一口噎在喉咙的口水。
徐若梦背过身子,好像在看什么有趣的景象但嘴上却没有停下:“也罢,该容器执念还是很强的,本来还想杀了你以免多嘴的呢”
她对着身后不言的我伸出了右手:“闭上你的嘴,对你的益处将是无穷大,否则,别怪我背离该容器的选择”
这话说到底就是要叫我不要说出她是神的事吗?
我战战兢兢地又一次点头。
“哑了?”徐若梦用着询问的口气,慵懒却不失高贵,让人束手无策我也只能回应:“知道.”
我话未说完,森林突然暴风骤起,飞沙走砾与落叶起舞,“呼呼”风声虽不比刚才的大,却也是难以忍受的噪音。
抬手挡住眼睛,想要呼叫徐若梦,却见以徐若梦为中心一米外的地方形成了一个光圈,风卷起的东西全在光圈外进不去
看来是我想多了。
不过,视野之内,缠在暴风中的那只持斧巨人一看就让我大吃一惊。
魅·家鬼!!
城东的家鬼都窜逃到这里来了吗?
我仔细的打量这只家鬼,它青色皮肤上有着大小不一的伤口,特别是肩膀上,竟然有着碗大的伤口,全身上下飘飞着它所剩不多的邪气,危在旦夕!
未容我多予惊叹,徐若梦便先开口念道:“邪气已经开始蔓延了吗,家鬼。”
家鬼扛着那把大斧,颇带痛苦地支吾一声,有气无力地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没力气。
家鬼是万鬼之中最为特殊的唯一一种善鬼,镇守家门,实力不俗,保人健康长寿,驱逐邪气。所以在我面前的它,就好比一个求救的人,不是鬼!
“我们能帮什么!怎么帮!”
我望着那张想要发出声的大嘴,皱着眉头问道。
“.”
家鬼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却依旧在张着口型。
我一筹莫展,这家伙的嘴型怎么看都像极了“我爱你”啊!这种兴趣我可不想要。
看着家鬼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我无奈地“呵呵”干笑回应。
“你的意思,我大概了解了。”
就这时,背后的话音刚落,两道金光从我肩膀上射过,照在家鬼那庞大身躯上,我完全不敢相信,看似平淡无奇的光线竟然直接让我面前的家鬼爆成一堆荧光!
我猛地转过身,难以置信地睁大眼对着徐若梦说道:“你你在干什么!”
“.”徐若梦眨眨金瞳,倒也不多做解释:“杀鬼。”
“什么杀鬼!”我心头不经意涌起一股莫名火:“那是家鬼!是善鬼!你这人神怎么可以善恶不分就随便杀!至少让他把话说完啊!”这番话一出,徐若梦淡淡的瞄了我一眼,让人屈服的威严再次袭来,我硬挺着身子,坚持着与她对视。
“它已经说完了。”
“什么?”
我愣了一下:“你听得懂?”
“听不懂。”
好吧,我承认我想把她塞回到那个坑里面去。
“不过,想说的,和我猜的大概一样。”徐若梦迎着我拢了拢胸前的发丝,露出了雪白的玉颈。
这人神也太胡闹了吧!你别把徐若梦的形象全部毁掉啊!
“就算你再神!只会不分青红皂白地杀鬼那算什么!它明明都已经奄奄一息了”
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以前的徐若梦,心头一紧:“你就一点同情心都没吗?!”
——以前的徐若梦怎么会这样.果然,让她觉醒是我的错误,我真的已经开始后悔了
“不杀它好吗?”
“.哎?”我身子一颤。
“我说,不杀它真的好吗?”徐若梦对着我挑眉:“凭他刚才,只要有一只小魁或者小魅来干掉他并吸收掉它的法力,麻烦就会接连不断,倒不如直接杀了他并且揣测他的话,帮他当然,帮他的人是你,我可没闲工夫。”
“你——”我一阵语塞,嘴上虽然对着人神的残酷十分不满,却也没有再多的话来反驳了,不仅反驳不了,且还会觉得她讲的反而有些道理。
一时间我只能在原地垂头,握拳。
看到我这幅模样,徐若梦并不在意,她扭头四下打量沙地旁七横八倒的树林枯枝:“它的意思,应该是请你帮他夺回家园吧。目前看来,八九不离十了哎,带我出去这个鬼地方吧,你们人间好像有个词叫.‘洗澡’吧?让我好好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吧。”
说吧,徐若梦抬步来回走动,活动身子。
“.”
我望着徐若梦那个令人不得不敬畏的背影,顿时将彼时的徐若梦与此刻的她拉起来做了个鲜明的对比,不禁苦笑。
再回头,瞄了一眼地上那稀疏的几点荧光。
——我觉得我,应该不会再来这里了。
“没听到吗?”徐若梦扭过头来。
我沉默地点头,迈步上前。
——因为,在这里的话,胸口就太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