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陆婷在外遍寻陆术不到,只得回到龙桓山,刚进洞中,却见陆术正在和洛忆有说有笑。
陆术道:“你回来啦。这几天干什么去了?”
陆婷颇感委屈:“我找了你几天,都快急死了,你去哪儿啦?”
陆术道:“有什么可急的。我能出什么事,我就是看芊彤不回来,出去找了一大圈。没找着就回来了。”
陆婷娇嗔道:“你好歹该跟我说一声。外面又不安全,我又险些将他人错认成你。”
陆术奇怪道:“你四弟只有一个,怎么还有错认呢?”
陆婷便将吴宅之事说了一遍:“我以为是你,便留下等候,不想阴错阳差,帮了他们一场。”
陆术听完不高兴了:“哎呀我的亲姐姐,你怎么不好好想想,我会这么干吗?我这么和善的人,要找人借东西绝对好商量啊,怎么会硬夺呢?”
陆婷闷哼一声,转头不语。洛忆在旁点点头:“对,一般都叫济越洪芜他们去抢。”
“哎,对嘛。嗯?对什么对呀,别在那胡说八道。”
陆术走到陆婷身旁,憨笑道:“姐啊,你放心,我保证以后不会私自出去。”
陆婷瞥他一眼道:“上次黄峦洞的教训,该当吸取。好好在这儿反思吧。”
“等等,等等。”他从后面拉住陆婷的衣袖。
陆婷回头:“还干什么?”
陆术笑道:“嘿嘿,我几天没吃你做的饭了,洛忆手艺差点儿,你去做给我吃啊。”
公主嗔道:“你害我担心了这么久,还想吃饭,饿着吧你。洛忆,我们走。”
洛忆向陆术做了个鬼脸,嬉笑着和陆婷去了。陆术在后敲着桌子喊道:“哎不带这样的啊。快来人看啊,龙桓山饿死主公了……”
却说在魔域诸山东侧,群山环绕,当中有座险峻崇山,那里妖魔以虎为尊,唤为虎啸山,山主称作旋王。此人好胜争勇,敢闯敢为,数百年来率手下东征西战,征服多方,掳掠无数。因而结下了许多仇家,已成魔域众矢之的。如今狮驼岭要兴兵攻打,大小群山妖魔纷纷应和,却不敢协同前来。年初龙桓山被邀出兵,这却是个不小的威胁,面对两方夹攻,虎旋王不得不早做筹谋。
春时龙桓山与藤岩山交兵,消息传到虎啸山,旋王闻报大喜,专心准备对付狮驼岭。未成想不到半年枫栋就退了兵,龙桓山缓过神来,依旧可能出兵援助。这日午后天气炎热,他召集了一众大小群妖,来山林树荫下商议对策。他问道:“你们说,面对目前的情况,我是该积极反攻呢,还是要严加防守,暂避其锋芒?”
众妖各抒己见,言辞多消极者,旋王沉默不语。当此之时,一人近前道:“大王可否听臣弟一言?”
旋王见他出班,即道:“贤弟有话快讲。”言者名唤永豪,其父是虎啸老大王的妻舅。他是旋王外姓兄弟,亦是其得力爱将,百余年来战功无数,威名显赫,这里都唤他为“永爷”。
当下永爷即道:“臣以为,大王应打。而且应该立刻,马上,现在就打。”
旋王讶然一笑:“现在敌兵还没来呢,打谁去啊?”
“敌兵是还离得远,但在我们南方不远处,不是有一块大肥肉吗?”
旋王愕然,指着永爷道:“你是说……”
永爷颔首:“不错,藤岩山与我们相距较近,且东部防守薄弱,几处关隘形同虚设,利于进兵。上半年藤岩山刚和龙桓山进行了大战,元气消耗不少,如今主帅枫栋还领兵在外与龙桓山相抗。臣已经派人探查过了,龙桓山若要进兵来此,势必要取道藤岩山西北百里之内的群山夹道。我们如能抢先一步攻下藤岩山,稍事安排,就能扼住龙桓山的进兵要道。如此一来,可为我虎啸山减轻压力,亦可以为策应。”
此想法极是大胆,众皆心下踌躇,未敢附和。旋王沉声道:“贤弟,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山已经面临双重压力,你此时再多树一敌,不是把我们往火坑里推吗。”
永爷道:“大王,正因为敌兵势大,所以我们才要拓展疆土,以两处守备来减缓我山的压力。若只是固守虎啸山待敌来攻,那样太过被动了。”
旋王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但藤岩山毕竟实力雄厚,魔域五山,有其一号。倘然你一时攻不下来,岂非弄巧成拙?”
永爷信心十足:“大王,臣麾下众将皆效死之士,攻城掠地,所向披靡。料他藤岩山不过百年基业,多年偏安,魔域争雄混战中,哪有他们的身影?料想我部只要略展军威,便可大获全胜。”
此时旋王麾下亲信季英出班道:“王爷所言不无道理。但此举也确实冒险。军师现在关外布置防御,不妨写信问问军师,再做决定。”
王爷瞥他一眼,冷声道:“军师向来谨慎,定然会想出一堆理由来阻拦。他只知固守拒敌,岂知以攻为守。若是听他的,多少良机都白白错过了。”
季英还要言语,旋王挥手示意他退下。他思量片刻,最终道:“此事非同小可,乃关乎我山存亡大事。本王须采纳多方意见,方能做下决定。着人星夜持书报与军师。明日晌午,本王在此给大家答覆。”
旋王回到洞府,立即叫来麾下亲将江成,让他赶赴前方,将此事报与李翊知道。
江成随即动身,驾起遁术,有数个时辰,来至虎踞关前。其时星斗满天,李翊得知江成到来,笑吟吟出来相迎:“兄弟怎么有空到这里来?”
江成热汗淋漓,唇干舌燥。李翊忙唤沉晖倒茶来。沉晖提来茶壶,从桌上取了只碗来倒。江成道:“不必。”捧起茶壶一饮而尽,喘口气道:“永爷提议攻打藤岩山,以拓展土地来减缓虎啸山的压力。是季英劝大王听取你的意见,你快写信回復大王,兴许还能拦住永爷。”
李翊一愣:“啊呀,前几日我刚去海岛见了趟师父,蒙恩受教,师父说眼下战局未明,务必小心谨慎。这等紧要之事,你得容我思量思量。”
江成道:“先生赶快回復,大王急等着呢。”
李翊忙取金钱排案,演算一卦。凝神视之,对江成道:“我手书一信,你带给大王。”
即拿出纸张,落笔写了两行,交给他:“路上小心,快去吧。”
江成走后,李翊微笑道:“我们在前面筑起深沟高垒,人家在后面另辟战场。”
沉晖在旁问道:“依先生看,永爷攻打藤岩山,胜算几何?”
“胜算?嗯……这么说吧,他的胜算就像旅人在茫茫沙漠里的所得的金银财宝,纵多而无益。你想,即使永爷真的拿下了藤岩山,损兵折将不说,兵力已成颓势。而且还要提防外部枫栋的反攻,担忧龙桓山的威胁,诸般因素夹杂在一起,就算他成功了,面临的处境怕是会更糟。”
“那先生在信中阻拦他了?”
李翊干笑道:“只怕拦也拦不住,我想,过几日我得回山一趟了。”
再说江成这边,他借五行遁术连夜赶回,到虎啸山时,未及五更,天色尚暗。赶至旋王洞前,洞门尚未打开。江成甚是疲倦,心想,大王还在休息,此时叫门不妥。若回去歇会再来,恐误了大王的事,再等等吧。他便坐在石上等候。约摸到了五更时分,阵阵阴风袭扫,天空朦胧昏暗。他暗自奇怪,现在还未入秋,怎么天就亮得如此晚了?又过了片刻,只见天色漠漠昏黑,时光似乎在倒流,由黎明复回深夜。江成向四外望去,山石树木都模煳得失去了轮廓,一切都陷入无底深渊……
不知何时,耳畔传来几声喊叫,无边的黑暗顿时俱去,江成睁开眼,只见朗日当空,隐约瞧见面前站着一人:“喂喂,你怎么睡这儿了啊?”
江成揉揉眼睛,看清对方正是旋王。此时他回过神来,忽然想到一事,心头大惊。急忙用手去摸怀中——那封信还在。江成仍不放心,扯开信封,抽出信纸,见信纸完好,才长舒了一口气。
旋王诧异道:“你也不用这么着急拆开看吧,把信给我不就完了?”
江成道:“大王恕罪,臣夜半归来在此等候,不知怎么便睡着了,因此担心书信会出差错。”
旋王道:“既然没事,那你就给我念念吧。”
“是。”江成将信纸抽出,低头看了一眼,顿时怔住,抬起头木然看着旋王。旋王抬抬下巴,示意他快读。他低声念道:“若往而…可获……”
“什么呀,大点声再读一遍。”
江成只得高声道:“信上写的是…若往而无咎,可获利。”
旋王眼睛一亮:“是吗。军师都说去了有利无害,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传命聚集群臣。”
钟鼓声响,不多时,群臣聚集在大堂上。永爷问道:“昨日大王说要询问军师,不知军师有何言语,请大王明示。”
旋王笑道:“真想不到,这次他竟和你想得一样,给我的信中说‘若往而无咎,可获利’。”
永爷呵笑道:“军师古书读多了,说话都这味儿了。不过他总算是说对了一次。”
旋王朗声道:“既然二位重臣意见统一,本王也就不阻拦了。时不我待,说干就干。兄弟,我给你三万兵马,兵贵神速,务在百日之内,拿下藤岩山。否则,我等绝无胜机。”
永爷跪下谢恩道:“多谢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