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调查报告》 第一章 没脑袋的小娃娃 受惊的老鼠溜进了角落，彩绘玻璃窗外是刺眼的阳光，枯萎的藤蔓从外面延伸了进来，一片一片铺在了地板上，像狰狞的疤。 一个穿着黑色小西装的男孩坐在地上，脖子上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嗤嗤的向外冒着。 他眼神已经开始涣散，却还是努力的睁着，祈求的看着面前站着的韩溯。 韩溯与他同龄，也是只有十岁的男孩，但脸上却有着与其他人不同的成熟与坚定，这大概也是所有被绑架的小孩子们都愿意相信他，跟着他冒险逃跑的原因。 周围非常的安静，旁边个稍高些的马尾辫，戴了生日王冠，穿着小洋裙的女孩，还有跟在了身后的瘦猴、燕尾服、锅盖头，都一声也不敢出，小男孩的模样吓到了他们，眼睛都凝着泪花。 身后，仿佛窥探的目光传来，那是玻璃柜里一排一排的精致的木偶女孩，她们若无其事，乖巧的呆在玻璃柜里。 韩溯看着这个已经只剩了一口气的小男孩，慢慢蹲下身去，拉过了他的手掌，掰开他的手指头，拿走了他仍然死死握在手里的武器。 那是一把用布条缠着，尖端磨过，非常锋利的钢片。 看着男孩一下子变得绝望的眼神，韩溯冷静的告诉他：“你出不去了，这东西留给你没用，便当是借给我吧！” “但你这一次表现的很好，我会记住的！” “……” 若不是这个男孩，他们大概在三楼时，就已经被那个行动飞快的半截怪女人给抓住了吧？ 可惜他活不了了，现在再说别的什么，都是浪费时间。 站起身来，没时间等地上的小男孩闭上眼睛，韩溯转身看向了其他人，道：“就按我们之前说的办，他死了，但其他人还要想着逃出去才行！” “先把火点上。” “……” 旁边戴着生日王冠的洋娃娃立刻乖巧的点着头，哪怕脸上还挂着泪珠，从自己洋装的精致小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巧的折叠玩具，展开之后，便出现了一枚小巧的放大镜。 她对准了窗外的阳光，然后将一个亮点，照到了自己随身带着，最心爱的卡片上面。 上面有“爸爸妈妈爱你”的字样。 卡片上面，亮点变成了黑点，黑点又冒起了烟来，有微弱的火苗开始出现。 韩溯瞬也不瞬的盯着，直到火苗出现，才忽然看向了身边的马尾辫，道：“把玻璃柜拴上，不要让它们出来。” “它们？” 马尾辫立刻回头，看了一眼玻璃窗里，只看到了一排破旧的，造型诡异的玩具娃娃，定定睁着眼睛。 但她没有多问，立刻上前，抓住了玻璃柜的两只把手。 直到这时，看着火苗已经成形，韩溯才小心又紧张的从洋娃娃手里接了过来，然后毫不犹豫的点到了厚重的紫色窗帘上面。 他已经做过很多次了，动作熟练而连贯。 火势腾得一下，顺着窗帘燃烧了起来，仿佛一条贪婪的蛇在屋子游走，很快便呛起了一阵阵的浓烟。 柜子里面的木偶们，仿佛是被高温烤炙，身上那逼真的材料与小裙子都在变得焦糊扭曲。 一张张假笑的脸也在因为高温而变得扭曲的空气里，变得失真而怪异，忽然有恶毒的咒骂声自橱窗里响起，木偶娃娃们不再伪装，它们在柜子里面挣扎了起来。 一节一节的塑料手臂，用力的拍打着玻璃窗户。 马尾辫已经吓得脸都白了，她下意识想要逃开，但想到了其他人，又鼓足了勇气，用力的伸手扣着玻璃窗，旁边的燕尾服与锅盖头，也反应了过来，纷纷上前，抵住了不停颤抖的玻璃柜。 但木偶们的尖叫，却也像是惊动了什么，外面走廊里，响起了沉闷的喘息声。 “呼嗤”“呼嗤” 伴随着地板被挤压的声音，仿佛是某种庞然大物，正一点一点，向了他们所在的这个房间移动了过来。 屋子里面，所有人都已经吓得双腿战战，六神无主。 但此时的韩溯却喝道：“看好玻璃柜，等我拿到钥匙的时候，就跟着跑，一定可以离开！” “……” “……” 能跟着他逃到这里的，都是他精心挑选过的，虽然小，也会慌，但却还是强忍着，闭上了眼睛，只拼命挡着身后的玻璃窗。 玻璃柜里的木偶被从上面烧了下来的火烤炙的更加痛苦，拼了命的锤打，有玻璃被打碎，塑料手臂伸了出来，在马尾辫的胳膊上挠出了几道血痕。 马尾辫痛的眼泪都要流了下来，但却强忍着不放手。 但木偶的尖叫，蔓延的火势，弥漫的黑烟，无一不使得他们心惊胆颤，心脏如被一只只冰冷的大手攥着，小脸异常的惨白。 他们只能看向了惟一的主心骨韩溯，却看到韩溯这时已经去到了房门边上，捂着口鼻蹲了下来。 心里默默的计数，无视屋子里的嘈乱。 外面走廊响已经起了沉重的脚步声，地板不堪重负的吱吱呀呀。 韩溯鼻端涌入了一种浓郁的腐臭气味，他握紧了那块锋利的铁片，眼睛如成年人一般眯了起来。 脚步声在门边停下，红漆木门被缓缓推开，一只白花花的怪物挤了进来，它身材异常的庞大，几乎要塞满整个视野。 从轮廓看，他似乎是个男人。足有两米高，双腿臃肿。 后面看不见他的脸，但可以看到他露在了外面的脖颈与皮肤。 都是死人一般的惨白。而且是已经被水浸泡过十几天，巨人观般的异样膨胀，身上黑色的风衣与粗布工装裤子都已经被撑得破破烂烂，只在腰带位置，缀着一把黄铜颜色的古典钥匙。 韩溯强忍着每次看到这个怪物时心里的不适，只死死盯着他后背上的那个风衣破洞。 还不到时候。 要等他多向前走几步，走到靠近壁橱的地方。 “荷荷……” 白皮肤怪物的视力并不好，他进入了屋子几米之后，才看清楚了屋子里正在蔓延的火苗，立刻着急了起来，用力拔起沉重的腿，向了着火的房间里面钻来。 浓烟翻滚之中，它甚至没有看清楚那些玻璃柜前瑟瑟发抖的小孩。 就连玻璃柜里的木偶娃娃们，也在这怪物出现的时候忽然变得安静了下来，缩在柜子里，任由火焰肆虐。 仿佛这怪物，比火焰更可怕。 但也就在这时，韩溯握着钢片冲了出来。 不满十岁的他，靠了双脚在墙上猛蹬借力，瘦小的身体像一只小豹子，飞弹着冲向了那只臃肿的怪物。 每一步都经过了计算，包括时机，姿势，以及落点。 他双手用力握着铁片，狠狠的插进了男人的后背，那个眼睛形状的风衣破洞。 这里对应着他心脏的位置。 “噗！” 铁片准确的扎进了怪物的后背，只是铁片太短，这个身体力气也不够，只扎进了六七厘米。 惨白怪物吃痛，猛得仰起身来，身体如同巨象一般臃肿，力气也如巨象一般的大，趴在了他背上的韩溯立刻被撞飞了出去。 后背撞在了壁橱上，浑身骨头都像是要裂开，但他却忍着，一声不吭，身子猛然向下一滑，坐在了地上。 下一刻，怪物身体猛得撞在了壁橱上。 而这一撞，则使得那个后背上露出了一截的铁片，更深的扎进了他的身体。 提前下滑身体，使得韩溯没有被挤在他与壁橱中间，反而趁着这个机会，一把抓下了白皮肤怪物腰间系着一把黄铜钥匙，然后低头从怪物的跨下钻了出来，向着房间门口的方向冲去。 同时口中大叫：“跑！” 屋子里面，所有的小孩子都一个激灵，纷纷拔开了步子，像是一群惊慌的小老鼠，跟在了他身后。 可是那个马尾辫，距离玻璃柜太近了，她想跑时，却被一只塑料手掌，猛然从玻璃柜里伸了出来，抓住了她的辫子，扯得她的脑袋向后一扬。 身后一堆的木偶娃娃，没有了遮挡，纷纷从玻璃柜里爬了出来，转眼之间，便已经将她淹没在了身子下面。 她恐惧的尖叫在火苗之中响起，但谁也不敢回头，只是努力的冲向了房门外面。 可谁也没想到，那个心脏上被铁片扎了进去，看着动作已经有些迟缓的怪物，居然又在这时忽然爬了起来，愤怒的挥舞着两条肥胖臃肿的手臂，向了旁边乱抓。 正从他身边冲过去的锅盖头与燕尾服被它抓住，顺势向了旁边砸去。 锅盖头脑袋磕在了柜子上，脖子瞬间怪异的扭曲了起来，像是橡皮筋一样失去了弹性，脑袋拨浪鼓般上下晃动。 燕尾服被他的五指抓着，指头掐进了肉里，骨头都捏断了，嘴巴里面跟着吐出了带着碎片的鲜血。 反而是比他们两个慢些的洋娃娃与瘦猴，跑过了怪物的身边，向了门口处冲去。 他们急着跟上韩溯，身后的怪物是如此的可怕，而跑在了前面的韩溯，也同样让他们害怕，他们害怕被扔下，被留在了这发狂的怪物身边。 但距离屋门位置最近的韩溯，即将要冲出去时，却忽然想起了什么，大声提醒： “停下，停下。” 他喊的如此用力，但瘦猴控制不住自己，冲向了门边。 也就在这时，沉重的劲风扑面而来，一具蒙了灰尘的钢琴越过了他们的头顶，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屋门边上。 连带着还有那个刚刚跑到了门边的瘦猴，这个精明的小孩子，只因快了一步，便被砸成了一团血泥。 韩溯心脏剧烈收缩，但他还是咬着牙关，猛然跳了起来，跳到了屋门处的钢琴之上，然后回身，抓住了刚跑到这里的洋娃娃的手臂，拉着她一起翻过了钢琴，冲进了外面黑漆漆的走廊之中。 “门，门该出现了……” 死死的握着手里的钥匙，他心里默念着，然后抬头看去。 诡异的一幕出现，前方那黑漆漆的走廊尽头，忽然事物变得扭曲，仿佛有什么东西挤了进来，眼睛一花之后，便看到了前方出现了一扇标着“exit”字样的门。 这扇门的风格与式样，都与古堡有着很大的不同，仿佛是两种风格的事物，硬是在这一刻，拼凑到了一起。 韩溯心间大喜，一手拖着洋娃娃，一手攥紧了从怪物身上抢来的黄铜钥匙，直奔了这扇铁门冲去。 身后，怪物已经跌跌撞撞，冲到了屋门口，却被它自己扔到了门边的钢琴拦住。 它身躯沉重，不可能越过钢琴跳出来，只能愤怒的嘶吼着，将拦路的钢琴撕成了碎片。 而趁了这个功夫，韩溯几乎是拖着年幼的洋娃娃向了铁门冲来，她嫩白的膝盖上，都已经被擦破了好大一块皮，流着血。 但她却一声不吭，明白这是在逃命。 手里的黄铜钥匙，是从怪物身上拽了下来的，冰冷刺骨，不知沾着什么奇怪的黏液，这黏液让钥匙有了自己的主意，趁了韩溯不备，竟忽地滑不溜手，一下子从韩溯手里钻了下来。 叮零一声，钥匙掉在了地上。 韩溯没有经历过这一幕，急出了一脑门的冷汗，想要俯身去捡，那边的怪物，已经冲进了走廊之中。 “哥哥！” 清脆的叫声忽然响起，被韩溯拖着的洋娃娃，看到了钥匙的滑落，她反应很快，一把将刚刚落地的钥匙抄了起来，急着递给了韩溯。 此时她的脸上，甚至还带着开心的笑容，好像觉得自己终于不再是拖油瓶了。 自己帮上了忙。 “我……” 韩溯一把抓过钥匙，头都不及转过去，便凭着那熟悉的手感，背着身将钥匙插进了锁眼之中。 他这时，甚至对这个年龄最小，但听话，又聪明，总是可以在关键时候帮上忙的洋娃娃，心里生出了一阵强烈的感激。 但却也在这时，洋娃娃那张精致的小脸，忽然之间在他的眼前爆开。 那讨好的的笑容还残留在韩溯的眼前，但脑袋却已经裂开了。 韩溯脸上溅满了鲜血，目光穿过了血色，看到了那屋门边的怪物，它刚刚冲出了房间，但庞大的身躯已经不可能追赶上来，于是，它融化了开来。 血肉像是流水一般淹没了走廊，快速的靠近，其中甚至还能看到它那融化的脸，以及它的手臂与血肉。 正是一只黏液中的手臂挥舞了过来，打碎了洋娃娃的脑袋，锋利的指甲甚至擦着韩溯的右眼掠过，留下了一道冰冷的痕迹。 眼睛不痛，但却仿佛有种漏了气的感觉，黏糊糊的液体两秒之后，便流满了一张脸。 但韩溯却已无力顾着这些，他只是瞪着那只没有受伤的眼睛，看着这个如今仍然还抓着自己手掌的小女孩。 身后，铁门已经被打开，有刺眼的光亮自外面照了进来。 走廊之中，汹涌的怪物血肉，仿佛浪潮一般拍打到了身前，韩溯慢慢松开了小女孩的手掌，由着她小巧的身体倒去，同时，自己也向后退了一步。 脚下悬空，自由落体。 面前，是在门的另一端狂怒涌动的血肉，头顶，是一片白花花的阳光。 “呼……” 韩溯忽然醒了过来，嘴里喘着粗气。 直起身来，他发现自己正在大学课堂里，两条胳膊被脑袋枕的酸麻，袖子上有自己汗液浸湿的痕迹。 身边的同学正笑吟吟的转过身来，道：“行啊你，韩溯，居然敢在师太的课上睡觉？怎么，你这是终于想明白，要跟我们这种死有钱人一起堕落了？” “……” 韩溯定了好一会的神，才意识到，逃回来了。 这一次，又是自己一个人逃了回来。 看了一下手腕上的电子表，时间对照，下午四点五十二分，时间仍然在向前走着，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他定定的坐着，消化了好一会情绪上的冲击以及新的记忆碎片，才慢慢的看向了身边的基友许基：“把镜子借我用一下。” 许基顿时脸色大变，道：“你可别胡说，我又不化妆，怎么可能有镜子？” 边说边看了看周围，从小包里掏出一面镜子递了过来，压低声音道：“女朋友的，落我这了。” 韩溯打开镜子，便看到了如今自己这张十九岁的面孔。 清秀，苍白，原本可以称得上俊美，只是一道针口狰狞的伤疤，自右眼一直蔓延到了发际，使得他看起来甚至有些可怖。 不仅是这道疤，就连右眼，也泛出了淡淡的灰白，带着种丑陋而狰狞的意味，一如败犬般的自己。 “咋的，又要抱怨这条疤了？” 许基见韩溯打量着伤疤，笑道：“你打工也赚了不少钱，不行去做一个袪疤手术吧！” “若是不够，我借你。” 韩溯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出神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定定的想着：也许，手不滑那一下子就好了，也许，就是两个人逃出来了吧？ “韩溯，有人找你。” 正当收拾了东西，准备出来，便听见外面有认识的同学向里面喊着。 韩溯转头，便看到阶梯教室外面，如今正站着一男一女。 男的穿着西装，女人是白色的连衣裙，脖子上挂了一串圆润精致的项链，司机跟在他们身后拎着包。 看起来他们很有身份，家境也应该不错，只是脸上，却蒙着长年浸于悲痛之中，才会攒了下来的悲痛颓丧气息。 “卧槽，又来了？” 韩溯还未说什么，旁边的许基却是脸色一变：“都过去快十年了啊……” “小韩，小韩，在这里……” 但不等许基抱怨完，那夫妻两个，便已经看见了韩溯，忙挤了过来。 女人脸上带着悲凄又讨好的表情，哀求道：“求求你，求求你，别嫌我们烦……” “你，你最近有没有想起什么来？” “我们真的没有恶意，也不是有意来打扰你，真的，我们只想找到满满的下落，哪怕，哪怕只是尸骨也好……” “……” 旁边的同学见了，都下意识绕了过去。 都知道，这位大学同学韩溯，小时候曾经遭到过一次绑架。 同时被绑架的，还有另外几十个孩子，当时闹得很大，整个城的探员们都出动了。 只可惜，到了后来，只有韩溯活着回来了。 他跟警察说，自己是被困在了一个破旧的城堡里，其他被绑架的小孩子们也在，那楼里有怪物，吃掉了其他的小孩。 听了他的话，治安署如临大敌，派出了特种部队与大批警员过去搜查，但却并没有找到那什么城堡，更不可能看见什么怪物。 所有人当时都只当是韩溯受到惊吓太严重，在那里胡言乱语。 但事实便是如此，所有的小孩子，都自那之后消失了，再也没有人见过，也再也没有找到其他线索。 过去了这么多年，很多家长其实都不再抱有希望，独自消化伤口，但还是有人经常过来找韩溯，希望他可以想起什么有用的线索来，哪怕找回来的，只是孩子的尸骨。 这对夫妻，便是其中一对。 韩溯对此表示理解，毕竟几分钟前，他还试图带他们的女儿逃出来。 确实很可爱。 只是一不小心丢了脑袋。 第二章 逃离过去 “对不起，李先生，方女士，我还没有想到线索。” “你们也知道，当时我受到了惊吓，丢失了很多记忆，连自己名字都不知道是什么。” “但你们放心，我已经在看心理医生了，我配合催眠与治安署的询问，如果想到什么，我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经过这对伤心的夫妻面前时，韩溯只强忍着说了几句话，便即离开。 “走吧！” 身边许基拉扯着他，心里其实有些不满，绑架案过去了这么久，老韩也该有自己的生活吧？ 连治安署都说了他是无辜的，不许这些受害者家属，再来打扰他的生活，但总有一些受害者家属，不肯放弃，一次次的过来找他，这对夫妻便是如此。 “老韩，实在不行，我让我爹找他们聊一聊？她们心疼女儿，也不能打扰你的生活不是？” “不用，我能理解他们为什么这么伤心。” “那你还拉着脸？” “理解不代表我不烦！” “……” 两人说着，一起来到了校门口位置时，远远就见几辆跑车停在了外面，几个穿着打扮既奢侈，在普通人眼里又有些轻浮的年轻人招着手。 校门卫位的保安，看着那些影响了学校学生进出的跑车与穿着浮张精致的家伙们，一脸的不爽。 但又不好驱赶，偶尔眼神对上的时候，还要赶紧陪个笑脸。 极度膨胀的超级大城市里，特权也同比例膨胀。在这无尽繁华里，有钱人的身份与地位，也已经高到了一种吓人的程度。 哪怕青港大这种传承几百年的高等学府，也拒绝了不了这些大集团与权贵子弟特权的进入。 其中，既有青港大在读的学生，也有一些早早辍学的富家子弟，他们每逢周末，便要聚在一起找乐子，但这种有钱人的聚会，又怎么能少了真正有钱的许基大少爷？ 所以便时常纠集成群，跑到了校门口来接他。 当然，也有一些时候，过来接的不只是许基，一些女学生也经常面带羞赧的钻进他们车里，熟练的将头发扎在脑后。 “走吧？” 见到了他们，许基便也转变了口吻，笑着扯住了韩溯，道：“今天跟着去见识一下我的车技？” 见着许基如此殷勤的邀请着韩溯，那些富家子弟表情多少有些不自然。 许基每次出去玩，都要拉着韩溯一起，按理说他们是乐意给许基一个面子，面对韩溯时，表现出应有的友好来着，反而是这个穷学生，却总跟他们玩不到一块。 真不懂事啊…… 韩溯扫了一眼那些富家公子们，摇头道，道：“不去了，我要去图书馆。” 许基顿时有些无语：“我靠，这么努力干什么？没用的我跟你讲，你以为我家里这么有钱，是靠努力赚来的？” “……” 韩溯还是笑着摆手，背上了自己的背包，快步的离开了校门。 旁边的富家子弟们瞧着，都已经觉得有些离谱了，许基是什么身份，那是青港城顶了天的大少爷了。 咱们这些人，都得天天的捧着，舔着，既要让这少爷满意，又不能让自己显得刻意，被圈子里的人笑话，泡妞都没这么吃力。 这样一位富家公子，邀请那个需要打工的穷学生，对方倒是如此不给面子的模样？ 倒是许基，看着韩溯离开的背影，也没说什么不满的话，只是心里嘀咕着：“老韩最近怎么怪怪的？” “又是照镜子又是去图书馆……” “难道是终于长开了，开始发情，想女人了？” “……” 他才不管韩溯对自己是什么态度，毕竟这是自家兄弟。 若不是因为家里爸妈不同意，他甚至想让他们收养韩溯，当然，哪怕他们不同意，自己也决定早点掌权。 到时候，由自己来收养韩溯也可以。 立刻向身边人道：“你们谁认识清纯的，漂亮的，有钱的，性格好的，不颜狗又体贴的女孩子？” “我要介绍给我兄弟！” 旁边人听着都懵了，道：“这么完美的标准，只有许公子你自己变性才可以了。” 许基一听，便犯了愁：“我妈那里好说，我爸一定不能同意！” 听着这话，四下里一群狐朋狗友都散开了。 神色诡异：这家伙是不是有你杀人的把柄啊，你为啥对他这么好？ 韩溯便独自离开，步行几百米，刷卡进了地铁站。 将书包抱在了怀里，默默看着列车穿梭在了这座高度城市化的水泥森林之中，霓虹灯与各种广告的颜色照进了车厢，让一切显得迷离起来。 世界安静的有些不真实。 显示栏中，显示着如今已经是新历2724年6月13日。 韩溯一直盯着那个数字，仿佛一直都看不够似的，又仿佛是害怕，担心这个数字忽然开始闪烁，变成了2714年。 那个影响了自己一辈子，迄今为止都还没能逃脱的劫案，便发生在那个时候。 当时的他，才只有十岁。 一场普通的校园之旅，却忽然被扯入了一座黑暗而破败的城堡。 在那里，他们这些懵懂无知的小孩子，看到了许多神秘而怪异，甚至不应该存在于现实世界的怪物。 不知道为什么会被绑架，也不知道那些怪物究竟是什么。但韩溯最机灵，见到了那些怪物的第一时间，就知道这不是一个好地方，趁着一场骚乱，一声不吭就从蔷薇花墙下面的窟窿里钻了出来。 跑啊，用力的跑，鞋都跑掉了。 终于到了安全地方，迎接自己的，是无数的闪光灯与治安署，还有无数悲伤痛苦的父母，家人。 他们拼命的追问是究竟什么人绑架了他们，其他的孩子现在又在哪里。 韩溯指出了自己逃出来的路径，指明了那些孩子被囚禁的地方，但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空荡荡的厂区。 但治安署的人将那里翻了个底朝天，什么都没找到。 后来，也有无数的专家与学者，一遍遍的询问自己，甚至为自己测谎，催眠，试图问出这起绑架案的真相，找到其他孩子们的下落。 可最终，一无所获。 就连治安署的探员，也只能猜测自己受到了惊吓，记错了地方，只能等他慢慢想起来。 再之后，自己被送到了孤儿院，生活，念书，并长到了如今。 这十年时间里，自己也无数次午夜梦回，想到那阴森恐怖，觉得自己实在幸运，居然可以从那种诡异而邪性的地方逃出来。 但直到后来，他才意识到，自己没有。 自三年前开始，自己又一次被那群怪物盯上了。 先是周围的一切开始闪烁，然后诡异的呓语出现在了耳边，无形的力量捕捉到了自己，他又一次被抓回了十年前的那场绑架案，以十岁幼童的身份，面对着那些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怪物。 他不知所已，但凭着本能，再一次逃了出来，发现自己还在十七岁的床上，旁边扔着一团团纸。 电视里搏斗仍在继续，周围的一切，也一如往常，便以为自己只是做了场梦。 但没想到，才过了不到三个月，诶，又特么被抓回去了。 那一次，他逃出来的时候，摔断了一条腿，然后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就彻底的懵了，终于意识到，那根本就不是梦，因为现实中的自己，也成了瘸子。 无数新的记忆涌入了自己脑海，那整条人生线上，自己都成为了瘸子。 “三年，十七次……” 韩溯想到了这个数字，心里低低的叹了起来。 一次一次，不停的被那些怪物抓回到十年之前，又一次一次，逃回到了现在。 那如同噩梦。 只是比噩梦恐怖的是，噩梦里发生的事情，醒过来就没有了，但韩溯在古堡里受的伤，却会直接影响到自己现在的生活。 比如自己这一次逃出来的时候，在古堡里面伤到了眼睛，如今的自己，便成为了只有一只眼睛好用的人。 “黑暗地堡一直在自我修复，可供我利用的漏洞越来越少了，但想救那么多人出来……” “太难了……” “……” 右眼开始隐隐作痛，将韩溯从记忆之中拉扯了出来，他默默坐了很久，拿出了手机，找到了一个黑色蔷薇头像的对话框，慢慢键入： 【所以，真的只有所有人都逃出来，我才可以摆脱这个诅咒吗？】 过了几秒钟，那个黑色蔷薇头像便开始跳动，有信息出现：【你又一次被那些怪物绑架回了过去？】 韩溯停顿了片刻，回复：【是，刚刚才逃了回来。】 【别人看来，我只是打了一个盹，但这一次，我在那里呆了整整四天。】 【之前我都是一个人逃出来，那会轻松一些，但是我自己逃出来没用，总是会被再次抓回去，所以我这次按你的建议，打算将其他人也带出来。】 【但还是失败了。】 【明明她们也很听话，我也很顺利的带着她们，找到了钥匙，找到了那扇门，但结果，还是在逃出来之前，所有人都死在了怪物的手里，甚至，我还瞎了一只眼睛。】 【……】 黑色蔷薇头像过了很久，才回复：【所以对你来说，现在的时间线，又一次的改动了？】 第三章 只是想活 韩溯认真的回复：【是，上一次逃出来时，我并没有伤到眼睛。】 【这一次，我眼睛瞎了一只，脑海里也多出了很多因为瞎了的眼睛而带来的不便的记忆。】 【不过，这段人生，整体上与我之前亲自渡过的标准人生路线还是大差不差的，我还是青港大的学生，也有同样的同学与好友，是我最熟悉的一条人生线。】 【在这条人生线上，我与你才最熟悉。】 【比如我记得与你聊过这件事，也记得你曾经在神秘学的角度帮我分析，并给出我尝试解决问题的建议。】 黑色蔷薇头像过了片刻回复：【是，站在神秘学爱好者的角度讲，我认为当你一次次被不存在于现实中的怪物绑架回过去，那么一定是存在某种超现实逻辑，让它们始终可以定位到你。】 【比如：在你们十年前一起被绑架的时候，便被施展了神秘咒法。】 【你们或许是祭品，或许是被怪物选中的实验品，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身份上，你们是一体的。】 【所以你一个人逃出来，没有用。】 【无论你已经逃出来多少年，你仍然与他们一体，其他的小孩子还在十年前的古堡里，那怪物们便可以通过神秘的力量，将你也带回去。】 【神秘力量，有时候不受时间与空间的限制。】 【基于此，我认为你想要摆脱这噩梦，唯一的办法便是将所有的孩子全部带出来，缺一不可。】 【……】 她发过来的信息，使得韩溯有种难以言喻的挫败感，他捧着手机，坐在空旷的地铁上，久久不动。 逃出那个黑暗古堡，哪有这么容易的？ 一开始自己能逃出来，是因为那古堡太破旧了，那些怪物也傲慢，小孩子大胆一点，往角落旮旯里一钻，便可以逃出古堡来。 但如今，那座黑暗古堡一直在自我修复，可供自己利用的漏洞越来越少了。 怪物们虽然不会拥有自己已经回去过很多次的记忆，但拖得越久，它们也会变得越凶残，越容易变得愤怒起来，小孩子们的命，似乎对它们来说也越来越不值钱。 如果不是有那扇奇怪的门在，也许连自己逃出来，都已经是一件天方夜谭的事情了。 更何况，因为钥匙的变化，自己每次逃跑都要挑选新的路线，还要带着那些懵懂且害怕的小孩子呢？ 正思索时，黑色蔷薇头像忽然又跳动了起来，对方的语调仿佛有些古怪：【当然，我还是坚持认为，其实你只是疯了。】 【毕竟我是一个业余的神秘学爱好者，但却是一个专业的心理专家。】 【在我眼里，你并不是这次拯救他们失败，才导致人生线发生变化，瞎了一只眼睛的，你在十年前被治安署的人找到时，就已经瞎了一只眼睛了。】 【这便是你的人生。】 【证据就是我这里的聊天记录，你会时不时找我聊有关被绑架的事情，也提到了会因为古堡的经历，导致自己人生会变得不一样的情况。】 【可事实呢？】 【每一次找我聊天的你，其实都是被毁容的状态，并没有断腿的你，完整的你，与瞎了一只眼睛的你之分！】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片刻，字符跳动：【在我看来，更符合你现在处境的，其实只是十年前你独自逃脱，又给治安署和搜救人员指出了错误的绑架地点，耽误了宝贵的搜救时间。】 【当时的媒体称你因为一个幼稚的谎言，葬送了二十几个小孩子的性命，治安署也无数次对你进行重复询问，再加上受害者家属的诘问，使你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这么多年过去，你看似正常，心理问题却变得愈发严重，直到有一天，你产生了臆想，认为自己又一次被绑架回了过去。】 【你在臆想中，想要救出其他的小孩子，一来减缓自己的负罪感，二来，可以有人替你分担这份压力。】 【而这，也是在心理问题层面，我仍然支持你救出其他小孩子的原因。】 【……】 “是这样吗？” 韩溯看着她的回复，也知道她想劝自己什么，无意反驳，甚至有些哑然失笑。 十年前，自己讲述了被怪物绑架的事情，治安署包括所有的专家与报纸便没有人相信，如今自己又说起会被绑架回过去的事情，又怎么会奢求有人相信？ 自己之前找她讨论过这件事，不指望她信，但她确实可以作为一个神秘学爱好者给自己一些确实看起来很有道理的建议。 不过细纠的话，自己说不过她。 每一次被绑架回过去，对自己来说，都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在身边的人眼里，却好像自己只是打了盹而已。 或许自己跟她说的一切，在她看来，都是自己打了个盹，做了个噩梦，然后找她说一些呓语吧？ 但自己能怎么说呢？ 变化是实实在在出现了的，右眼已经看不见了。 哪怕这真的只是一场场怪诞的梦境与幻想，那么这梦境与幻想，也已经开始真实的渗入，并且扭曲了自己的整个人生。 【或许你可以坚持认为是我疯了，这并不冲突。】 韩溯想着，一点一点的键入，只纠正自己在乎的惟一一个问题：【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对其他被绑架的小孩子，没有什么负罪感。】 【当年我们被绑架了，我既然有机会逃出来，那当然要抓住这样的机会。】 【其他人能不能逃出来，受害者家属又会有什么样的痛苦，都与我没有半点吊关系。】 【……】 他的话让黑色蔷薇沉默了半晌，然后回复：【但你之前表现的似乎没有那么冷漠，你对带出其他几个小孩子来，非常上心。】 韩溯回答：【那是因为里面有几个小孩子帮过我。】 【他们帮过我的忙，我就会领他们的情，并且在有机会的情况下把他们救出来，这是我做人的本份。】 【但是，我不为我想活而感觉愧疚！】 【保证了我自己活着的情况下，我才会考虑去救其他人，真到了必要的时候，我也不介意牺牲哪个人来为我还有其他有机会活下来的小孩创造机会。】 【现在，我也只是想问，难道真的只有救出了其他所有的小孩，我才可以摆脱这个诅咒？】 【……】 黑色蔷薇这一次回复的很快：【这个问题，我们在一开始，便已经聊过了，站在神秘学的角度，你想摆脱这个诅咒，只有两种方法：】 【一种，是杀光那些怪物。】 【另外一种，便是调查清楚，这些怪物，究竟是怎么来的，绑架案究竟是怎么回事，从源头上寻找线索来解决问题。】 【但你已经确定了这两条路，其实是走不通的，不是么？】 【……】 韩溯只能点头。 杀死古堡里面那些，匪夷所思，简直不该在现实之中出现的怪物？ 他不是没有尝试过，就在刚刚的逃跑过程中，也试图给那只苍白怪物的心脏，来了一刀。 但可惜，做不到，伤到它们都做不到，何谈杀死？ 至于调查清楚这些怪物是怎么来的，绑架案又是怎么回事？自己一直都在调查，甚至也曾借了不同的人生线，来尝试调查清楚，但这一切，却都只让自己更觉得迷茫，毫无头绪。 或许，唯一有希望的，便是将那些小孩子一个接一个的救出来了吧？ 毕竟，这是自己唯一成功过的。 在被绑架的第二次，自己就顺手救了一个被绑架的小孩子出来。 只不过，事情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救了他出来，结果便是两个人逃出古堡，两个人面对治安署的质问。 事实上是，那个家伙被自己救了出来之后，便完全忘记了这件事情，或者说，整个社会，都不再记得他也曾经被绑架过的事情。 只是，自己与他成为了朋友。 地堡里面，确实少了一个被绑架的小孩子，而后，多了那扇有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的门。 这扇门，已经成为了自己如今逃出古堡惟一的希望。 这一次，自己本也希望可以将那些小孩子再救一个出来，哪怕只是再救出来一个也好，起码能看看绝望的古堡里再出现什么有用的转变。 可惜，太难了。 无意中救出许基那个家伙时，仿佛很简单，但到了自己特意想要救出某个小孩子时，却不论自己计划多周全，行事多么小心，但却总是功亏一篑。 想再救一个出来，都这么难，那救出其他所有的小孩子，又怎么可能完得成？ 心里的无奈与压迫，无法形容，而且也无法用这种别人难以理解的问题去讨论，韩溯只能自己默默的想着。 但也就在他这么想着时，黑色蔷薇头像却又再次跳动了一下： 【当然，作为一个业余的神秘学专家，我还需要提醒你注意另外一个重要的问题：】 【那就是，你被绑架回去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了。】 【从一开始的半年一次，再到后来的三个月，再到一个月，再到如今，差不多每半个月一次……】 【这或许说明，下在你们身上的那个咒语，越来越厉害了。】 【早晚有一天，间隔归零。】 【到那时候，别说调查清楚真相，别说救出其他的小孩子，别说什么不同的人生选择，你甚至，连现在都没有了……】 【……】 第四章 私家侦探（新书求月票投资） ‘间隔归零么？’ 韩溯沉默的思索着：‘那代表着自己会永远留在古堡，哪怕逃了出来，也会被立刻抓回去？’ 不敢想。 如今是半个月时间，就会被抓回去，便已经让自己每日提心吊胆。 若是这个间隔再一次压缩，变得更短，甚至，变成了零，韩溯觉得自己还不如找个楼登上去，体验一把飞翔的感觉。 “叮，中城图书馆到了。” 当韩溯走出了地铁站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七点钟。 地铁站外，已经是一片霓虹，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将一切蒙上了萋迷而潮湿的气息。 他无暇打量这座城市那繁华而庞大的城市风格，快步的挤过了刚刚下班的人群，嘻笑打闹的中学生与拾荒的老人，连晚饭，都只是随手在路边摊上买了一个面包解决。 脚步匆匆，来到了青港城最大的中城图书馆，在这里的宗教文化区域，只看到了一长排，几乎看不见头的书藉。 他抽出其中的一本，耐心的翻找了起来。 在他的脑海里，还记得一些黑暗古堡之中存在的一些奇怪印记，每次回到了现在，他也习惯于去寻找这些印记的来历，希望找到什么线索。 虽然有关这起绑架案的调查，一直都极度不顺利，但总不想轻易放弃。 每天都想着干脆摆烂，又每次都强打起精神来。 再找找，也许就有线索了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这个藏书很冷清，并没有太多人过来，空荡荡的长椅上，只有韩溯翻书的声音。 “同学，你好……” 正阅读之间，旁边有声音响起，韩溯回头，便看到了是一位抱着书本的长发女孩。 她脸色微红，刚才书架背后选书，转过来，便看到了韩溯。 虽然这条时间线上，韩溯毁了容，但出门的时候，却会习惯性的戴上一副墨镜，倒是遮住了疤，远远的看过来，他认真在翻书的样子，倒是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纠结下，抱了书本过来说话： “刚刚看你一直在翻阅辐射时代的资料，请问你也对辐射时代的那段历史感兴趣吗？” “……” “辐射时代？” 韩溯略略一停，才留意到，自己正在看的书藉，正是重建时代之前某个遗失时代的古老宗教典藉。 这个世界，曾经经历了一个充满战争，辐射，疾病，灾难的历史进程，又在废墟之上重建，繁衍，发展，才有了如今这满眼收不进底的繁荣。 以现代文明为坐标，之前那些模糊不清的时代，被称为耀斑时代，辐射时代，以及重建时代。 只不过，虽然还有个名字留存，但那些时代，距离现在太远了，尤其是那时候出现了严重的文明断层，语言，文字，记录，都残缺严重，还出现了许多夸张的神话传说。 现代人看那段历史记录，都会感受到一种严重的失真感。 韩溯翻着手里的书藉，不置可否，而是好奇的问道：“你是选修了那段历史的学生？” 他不客气的从书包里翻出了纸张，借过了女孩的笔，认真在纸上画出了自己脑海里的那个神秘符号。 热情道：“那同学你帮我看看，认得这个符号吗？” 长发的女同学很开心的坐了下来，仔细看看，道：“看着像是辐射时代某些部落的风格……” “那时候的人们，文明尚未重建，集体处于彷徨而愚昧的状态，他们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明的存在，所以纷纷设计自己的图腾与祭祀仪式，希望自己的声音，可以被神明听到。” “当然不能太复杂，怕神明看不懂。” “不过也因为太简单，容易撞车，据说不少部落战争，就是这么打起来的……” 韩溯一脸的好奇：“神明，是真的存在的吗？” “太过遥远的历史，都会严重失真并扭曲的啦，更何况，那时候还因为灾祸、战争等等，出现了严重的文明断层，文字、语言与历史记录，都残缺严重。” 长发女同学摆着手，道：“真按那些残存的宗教典藉记载，那时候世界上不仅一个神明呢……” “机械、海兽、混沌、灾厄、疾病……” “传说，这些神明曾经统治了整个辐射时代数千年的时间，但在重建时代开始之前，被现代文明的先祖封印在了历史的尘埃里。” “甚至直到现在，某些地区的宗教份子还宣称这些被遗弃的神明，会回来向整个人类文明展开复仇呢！” “……” 她见韩溯听得入了神，反而不好意思了起来：“我也只是听说的，这些神话故事可不保真，历史学的专家都说那个时代辐射严重，人类时常产生大规模的集体幻象而导致的。” 韩溯听着，点了点头，这一类的传说，他其实也查到过，每次听到，都会有些入神，但仔细探究，又发现太过零碎。 顿了顿，他指了指纸上的符号，关心的看着女同学：“所以，认出来了吗？” 长发女同学不太好意思的摇了摇头，道：“暂时认不出来……” 说着高兴的转身，道：“那边的咖啡挺好，同学，我们要不要去……” 韩溯已经冷漠的低下头去，并随手摘下了墨镜放在一边，毫不掩饰自己脸上那有些触目惊心的疤，面无表情的盯着女同学，很是吓人。 “大晚上的喝咖啡，不怕睡不着么？” “……” 长发女同学冷不丁看到了韩溯脸上那只灰白色的眼睛，明显的吓了一跳。 微微捂着嘴，呆了片刻，见韩溯一点再说话的意思也没有，便略带了些尴尬的收拾起了书包离开了，先是坐在了两排座椅后面，再过一会，干脆悄悄的拎了书包离开了…… 韩溯对此毫无波澜。 一次次被绑架回过去，自己的生活早就被切割成了一块块不稳定的碎片，一切的学业、事业、黑丝，都没有了意义。 对自己有帮助的，只有与黑暗古堡有关的线索，以及救出其他小孩子来的方案…… 女同学离开之后，整个图书馆这个片区里，便似乎只剩了韩溯一个人，他哪怕已经看得头晕脑胀，却还是在耐心翻找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四下里安静的像是进入了一个干净的坟墓。 “同学你好……” 忽然又有一个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韩溯都微微一定，异常不耐烦的抬头看了过去。 有些意外，这次倒不是长头发的女同学，而是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戴了一顶黑色鸭舌帽，显得文质彬彬，但眉宇间却又满是市侩。 他望着韩溯，点头哈腰的笑，边伸手，边道：“我姓陈，在一家侦探事务所里工作……” 韩溯并不与他握手，只是挑眉：“有事？” 男人自顾自坐了下来，笑道：“确实有点小事。” “前不久，我们事务所接了一份委托，有人托我调查十年前的一起绑架案。” “据说，韩同学是那桩绑架案里，惟一逃出来的人，我应该没找错吧？” 听了对方的话，韩溯已经立时明白了对方是做什么的，微微后仰，道：“那你调查到什么程度了？” 鸭舌帽男人微怔，然后笑道：“刚刚开始，这不就冒昧过来拜访了么？” “我有些问题想询问韩同学，还希望没有太打扰你……请放心，如果你提供了有价值的线索，我一定会好好答谢你的……” 韩溯忍耐着，礼貌微笑：“已经打扰到我了。” “况且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很多次，治安署都有备份，那么多线索，你有没有去调查？” 男人听了，倒是微笑起来，道：“韩同学，怪物绑架案这个说法，实在太过离奇，怕是难以让我的雇主满意。” “我想，或许当时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便随口一说？” “但如今过去了这么多年，你是不是该……” 韩溯打断了他，认真道：“你滚吗？” 男人怔了怔：“嗯？” 韩溯起身，道：“那我滚！” 他已经很烦躁了。 十年前那场绑架案，给自己很多的麻烦。 治安署在确定了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也就罢了，按规章，还是要放自己出来生活，但是，那些受害者家属，却一直不肯放弃。 那些讲道理的，只是想请自己想起什么线索来的，还是好的。 更有很多受害者家属，花了重金聘请那些私家侦探，或是“有本事”的人，让他们不顾一切的调查清楚十年前的事。 那些不知真有本事，假有本事的人，往往都是选择了朝自己下手。他们似乎坚信当初治安署是被自己蒙蔽了过去，只要他们出马，就可以问出那所谓的绑架案真相似的。 跟踪，偷拍，骚扰，安装窃听器，最早的时候，甚至还有试图绑架自己，动用私刑的。 各种各样的招数，让自己不胜其扰。 而看到了韩溯利索收拾东西的样子，鸭舌帽男人脸上堆起来的微笑，便也慢慢的抹平了下来。 他并没有开口阻止，只是身体微仰，轻轻打了个响指。 当韩溯背了背包打算离开时，书架后面，便走来了一个身材精壮，戴了墨镜的男人，抱着双臂站在了他面前。 韩溯转身，便看到身后也出现了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子，叼着烟卷，嘻皮笑脸，手里还把玩着一把刀。 第五章 黑台桌悬赏（新书求月票投资） 韩溯低低的呼了口气，先不滚。 他转头看向了鸭舌帽男子，戴着墨镜的脸上看不出表情，道：“我有一个无法无天的朋友跟我说过，伤人是犯法的，尤其是被摄像头拍到的时候。” 那一前一后挡住了韩溯的人只是无声的咧开嘴笑，仿佛韩溯讲的是什么大笑话似的。 而那个坐在了椅子上的鸭舌帽则是笑着开口：“想什么呢小兄弟，我们可不是过来伤人的，只是想请你配合一下调查。” “最多不过是你情绪太过激动，跟我手底下的小兄弟推攘起来，有了点误会而已，这个地方没有摄像头，你可不要瞎说什么呀……” “另外，我觉得你还是配合一下我们比较好。” “或许你还不知道，有人在黑台桌发布了关于你们这起绑架案的调查悬赏，数额，足有三百万……” 说到这个数字，他都顿了一下，眯起来的眼睛里透出了贪婪：“过来找你的，可不会只有我们，更不会像我们这么好说话，有些事情藏不住，你一定会说出来的。” “嘿，被怪物绑架，也亏你想得出来，但哪个正常人会信这鬼话？” “当初究竟是怎么回事，不如你就老实告诉了我们，咱们和和气气的解决了问题，一劳永逸，对你来说，也是件好事呀……” “……” “三百万？” 韩溯听着，微微皱起了眉头：黑台桌的悬赏？ 如今这条人生线上，他身处社会底层，很多青港城有意思的事物并不了解。 但在那段给有钱人当儿子的人生中，不管是上层社会的礼仪还是生活，又或是一些手段，可都熟得很呐！ 便如这个黑台桌，似乎是个有点邪门的网站，行政厅下文都取缔不了。 上面经常发布一些见不得光的私人委托，进行一些隐秘的交易，其中调查、雇佣、走私、伤人等业务尽所多有。 许多私家侦探与赏金猎人、亡命之徒，都是靠了在这家网站上面接受委托，或猎取悬赏来过活。 只是，这起绑架案对于旁人来说，都是已经过去了十年的事情，报纸都懒得再炒这过时的八卦，怎么会有人一下子给出了这么高的悬赏？ 围着他的三个人，见到韩溯脸色变了，知道他意识到了严重性，倒不急着动手了。 略使了个眼色，让那两个人先扶着韩溯坐下来。 ‘我说了要是有人信的话，这三百万悬赏，我都想自己接了……’ 韩溯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抬头看向了他们，脸上倒是挂上了礼貌的微笑，道：“图书馆里，不让抽烟。” “嗯？” 三人都是一怔，尤其是那个嘴里叼着烟卷的。 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韩溯便忽地将背包向了前面的精壮男人脸上一扣，而后回身，使劲抽了叼烟卷的男人一个嘴巴子。 “诶诶？” 男人都被抽懵了，手里捏着的刀都支棱在了半空，不知道该干什么。 不是说好了二百块钱过来充充人场，怎么还要动手？ 一个念头尚未闪过，韩溯一不做二不休，抽了对方一个嘴巴子的同时，便已跨前一步，顺手抓起了他拿着匕首的胳膊。 反向一拧，喀嚓一声脆响。 男人一声惨叫，刀掉到了地上，被韩溯随手踢进了书柜下面，而后转身，那个精壮的男人则已经扒开了书包，目露凶光，大步向了韩溯迈来。 后腿蹬地，拳锋直击，动作看起来凶悍而迅猛，分明便是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甚至有了几分专业搏击架势的高手。 但他却没想到，面对着他的拳锋，韩溯眉眼不变。 仅剩的一只完好的眼睛冷冷瞧着，等到他进入了打击范围，才身形微摆，闪开了这一拳的同时，右手拇指与另外四指叉开，狠狠的向了他的喉咙位置重击过来。 这男人都有些意外于韩溯的反应之快，急着收身，但韩溯却像是如影随形一般跟上了他。 一把扯住胳膊，抬膝顶蛋，顺势背身，挺肩顶肘。 又是喀嚓一声脆响。 “嗷嗷嗷！” 精壮男人痛吼声都憋进了嗓子里，只痛得额头青筋鼓起，抱着断掉的胳膊跌跌撞撞的后退，两腿紧紧夹起。 而韩溯则是若无其事，从地上捡起了背包。 别人看着自己文质彬彬的，但常年被囚禁在黑暗古堡寻找逃生路径，面对无穷压力的自己，却是被锻炼出了惊人的空间感与反应能力。 连拳馆的教练，都觉得自己是一个天生打拳的好苗子。 再加上，为了每次被绑架回去时，能够顺利逃脱出来，回到了现在的自己也一直很坚持锻炼，毕竟，回到了古堡的自己，虽然只有十岁的身体，体力也是被锁死了的。 但是反应速度与发力技巧，却往往可以让自己发挥出更有效率的行动。 再者，韩溯因为黑暗地堡的折磨，拥有过很多不同的人生。 瞎了眼的，毁了容的，残废的，身患重病的……这也就使得他，尤其擅长有效利用自己身体好用的部分。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就是，现实世界里的这些人啊，甭管再表现的凶神恶煞，与那些怪物比起来，差得实在太远了。 我特么在古堡里天天被怪物追的吱哇乱叫，但到了现实里，还能被你们给欺负了？ 背起了背包，韩溯又看向了那个鸭舌帽男人，走近两步，道： “把胳膊拿过来。” 鸭舌帽早已没有了刚刚的嘻皮笑脸，眼底翻涌着惊世骇俗。 这两个人，那个花二百块钱雇来的也就罢了，另外一个可是花了五千多，也是自己做这份私委托行业之后常年合作的武力担当，怎么就被这个不起眼的学生，短短这么两下子撂倒了？ 额头一个劲的冒汗，艰难的挤出了一个笑容：“小……小兄弟，不用这样吧？伤人是犯法的……” “你说这里没摄像头的。” 韩溯不多废话，抬手作势要抽他，鸭舌帽子下意识抬手就挡，胳膊却一下子被抓住，鸭舌帽的身体顿时僵了。 韩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既然你是个做私家侦探的，难道不明白一个道理，这城市里，起码有两种人是你们不能招惹的么？” “一种是有钱的，你们惹不起。” “另外一种，便是像我这种，他妈连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的……” “……” “别急……” 鸭舌帽惊得冷汗都流了出来，大叫：“你考上了青港大，你还有很美好的未来……” “可我每天火都很大啊……” 叫声中，韩溯已经抓着他的手臂，使劲向了桌沿磕下来。 一下，两下，三下，第三下时，鸭舌帽的手臂已经发出了第三声喀嚓的脆响，旋即是撕心裂肺的惨叫。 “噢噢噢噢……” 鸭舌帽都掉了，变成了油头男子。 而韩溯这才放开了他的手臂，神清气爽的直起了身来，翻找了一下，从书堆里找到了那个刚刚画给长发女同学看的符号，想想又描了一下，画得更形象了一些。 将这张纸拍到了油头男子的面前，对他做了一个收声的动作，然后道：“不让你白来，你要找线索，那这个符号便是线索，去查吧！” “真能查到什么，我给你三千万！” “……” 说完这些，再不多啰嗦，直接离开了图书馆。 虽然这些混迹于底层的私家侦探与赏金猎人，通常没什么真本事。 但韩溯还是不介意多撒出一条线来，万一他们真就跟中了彩票似的，真查出了什么东西呢？ 当然，三千万自己是没有的。 “是谁忽然发布了这份悬赏？又是谁有这么大魄力，一口气拿出了三百万？” 离开了图书馆之后，韩溯内心里的情绪收敛了一些，前往公交车站的路上，脑海里还在不停的想着。 这可是个二十万就能买人一条命，十万块就能让人断条腿或残疾的时代，三百万，已经是一笔庞大的数字了。 但问题的关键是，对自己来说，虽然这桩绑架案迄今为止，仍如影随形，但对其他人来说，这其实已经是一桩过去了十年的旧案了。 为什么会有人忽然在这时候拿出了这么高的一笔悬赏？ 自己的“现在”是不确定的，这也导致，韩溯已经很久没有太在意现在生活里发生的事情了。 他现在惟一能想到的是，这份悬赏，或许又会给自己带来很多麻烦，但也无所谓了，毕竟，自己最多半个月内，就又会被抓回到过去，能不能再逃回来，还两说呢！ 一边想着，韩溯一边来到了外面公交站牌下面，默默掀起衣领，遮住了自己的脸。 “韩先生……” 但也正在韩溯耐心等着公交车到来时，一道身影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前。 抬头看去，便见来者是一个身材很瘦，穿了一件黑色的雨衣，只露出了一张胡子拉碴的脸。 他看起来只有三十余岁，但眉宇间却有种疲惫之感，手里拎着一只银色的箱子，上面沾满了尘土，看起来像是一个久未归乡的旅人。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一个接一个的找上门来…… 韩溯心里已经很不高兴了，但毕竟这里有摄像头，便还是礼貌的看着他，眼神微微眯了起来：“请问你是……” “宋楚时，我们曾经见过。” 第六章 古堡怪物（求月票） 其实看到这人的第一眼，韩溯便认了出来。 这个人，也是一位受害者家属，他是死在了古堡第二层里的那位马尾辫女孩的哥哥。 这些年来，除了那对有钱的夫妻，他也是找自己次数最多的。不过仅限于前面几年，六七年前开始，韩溯便没怎么见过他，好像一下子失踪了一样。 他心间不敢放松，缓缓抬头看着对方，扯紧了自己的背包：“我知道的事情，都已经跟你说过了。” “不论你信不信，我没有什么好跟你们说的了。” 宋楚时察觉到了韩溯的警惕，便放弃了过来握手的打算，点了点头，道：“知道。” “这一次我回青港城，也不是为了找韩先生你旧事重提，只是不知道韩先生有没有兴趣，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聊聊？” “嗯？” 韩溯微微一怔，抬头看向了他。 几分钟后，韩溯与他在旁边一家馄饨店里坐了下来，两碗蛋黄馅的馄饨放在了眼前。 宋楚时摘下了眼镜，扯过一张纸巾擦了擦，轻声向韩溯说道：“十年前出了这件事，每个人都不好过。” “当时很多人认为你说了谎，或者说，是遗失了记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不着实际的幻想，所以他们一直在等你想起一些有价值的线索来。” “但我相信你，韩先生。” “我当时看到了你刚逃出来时的模样，你脸上的恐惧不是假的，事后很多次，我也查看了你被治安署问话时的视频，研究了当时你们那个班级所有的行程，失踪的时间，你逃出来的时间。” “虽然没有找到你说的那个黑暗古堡，但是从前后时间来看，出事的地点应该确实与你描述的不远。” “而这么多年来，那么多的势力深入调查，将那一整片区域都翻了过来，结果却没有发现任何线索，这本来便是一件不太合理的事情。” “……” 听着对方的话，韩溯有些惊讶的抬起了头来。 自小时候对治安署说了有关黑暗古堡的事情之后，报纸，专家，受害者家属，从来没有人相信过自己。 除了自己说啥都信的许基，如今这个人，还是第一个。 他微微沉默，放下了手中的勺子，轻声道：“那你过来找我的意思是……” “在妹妹出事前，我其实并不太相信所谓超自然的存在与所谓的鬼怪，我是青港大的博士，也是辐射时代遗留物应用的研究员，信奉科学与逻辑，而非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宋楚时低低的吐出了一口气，轻轻揉着自己的眉心，慢慢道：“但这十年里，我为了查清楚妹妹出事的真相，调查了很多，甚至包括一些无稽之谈。” “我……” 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停下，只是向了韩溯道：“我有些动摇了，韩先生。” 韩溯仔细的听着他的话，心里倒是微微一动。 眼前这个人的身份很不一般。 这世界，有关辐射时代的一切遗迹甚至是记录，都是最为危险且艰难的，甚至行政厅已立法，未得批准，不准涉足，这个人能够进入这个领域，本身便说明了能力。 “我发现这个世界好像确实有很多不遵守现实逻辑的东西。” 宋楚时慢慢的开口：“我这次过来，就是想请求你，可不可以再帮我回忆一下，当年发生的事情？” “以及，你在黑暗古堡之中，看见的那些怪物？” “……” 宋楚时提出了这个要求的时候，表情好像有些歉疚，似乎他也觉得，逼一个逃出了魔掌十年的人，一次次回忆痛苦的记忆，是件不礼貌的行为。 面对着他的恳求，韩溯有些意外。 心间微微思量，缓缓点了下头，道：“好。” 其实若在十年前，刚逃出来的时候，让韩溯描述这些，他反而说不清楚，因为当时太慌张，也来不及观察古堡里的一切细节。 但如今，一次又一次的回去，一次又一次的逃脱，反而一切都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脑海。 对方闻言，极为高兴，忙拿出了笔记本，与一枝削尖的铅笔。 “事情的起因，也不必我多说了。” “就是当时我们班里的学生，一起去科技馆，当时我们年龄还小，也不认路，不知怎么就到了那个地方。” “那里，应该是一座城堡，或者说，是一个囚笼，甚至，说成是一个塔楼，也没有关系，因为那里好像有很多层，旋转楼梯连接，每一层，都有一个怪物……” 韩溯讲述了起来的时候，音调仿佛没有平仄：“守门的怪物是一个脸白的像瓷器，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他很高，应该有……三米那么高，很瘦，身上缠绕着无数枯萎的藤蔓……” 听着韩溯的讲述，宋楚时手里的铅笔便在纸上划着，沙沙作响，居然是在给怪物做速描。 水平很不错，与自己见到的怪物，有几分相似。 只可惜画的再像，以十岁小孩的身体面对那怪物时的压迫感，却是画不出来的。 “我们当时都坐在了小学的大巴车上，只觉一阵晃动，天好像黑了，当我们睁开眼时，便已经到了那个充满腐臭气息的院子里。” 坐在宋楚时对面，韩溯慢慢的讲述着：“那个皮肤像瓷器一样的男人，带我们走进了城堡之中。” “有很多怪物坐在了长条桌的旁边，仿佛是在聚餐，它们说着我们听不懂的话，又或者说，那不是说话，只是怪物的嚎叫声音，是它们的语言。” “……” 宋楚时听到这里时，分明眉眼微动，凝重了许多。 韩溯继续道：“它们盯着我们，像看着玩具，又像看着食物，然后它们精心的挑选，带自己看中的小孩子上楼。” “有不听话的小孩哭了起来，被那个穿黑色围裙的怪物给砸死了，鲜血溅了我们一脸，于是所有的小孩子都忘了哭，不明白一个小孩，脑袋为什么可以像西瓜一样的烂掉，而他居然不哭。” “它们很满意我们的安静，于是挑的更仔细，看我们的眼睛，牙齿，手掌的纹络，眉毛，耳朵，有的怪物显得很兴奋，有的怪物口水都流了下来。” “有一个浑身裹在黑袍子里，像贵妇人一样的怪物，挑中了一个留了马尾辫的女孩……” “有一个身体只有半截的女怪物，会发出山羊一样的笑声，她挑走了一个戴着眼镜的小男孩……” “还有一个穿着风衣，身体像巨人观一样的怪物，他抱走了一个像洋娃娃一样好看，穿着白色小裙子，头上戴着生日王冠的女孩……” “对了，她叫李小满，是魔盒集团董事长的女儿，这十年来，他们两夫妻经常过来找我，问她的下落。” “……” 宋楚时画着素描的手，似乎有些颤抖。 良久，他才看着自己画了出来的图案，低声道：“这些，就是报纸上曾经报道过的，枯萎管家，肉角夫人，蠕虫僧侣，半截羊女，以及，苍白巨人……” 韩溯嗤笑：“是。” 当初韩刚了出来时，治安署一遍遍的询问他，蹲守的记者也想办法拿到了他被询问的记录，并大篇幅的报道了出来。 虽然没有人相信韩溯的话，但这件案子影响太大了。 他们还是将韩溯讲述的事情经过详细的报道了出来，甚至连他描述的那些怪物，都取了相应的代号。 只不过，当时报道的场面很大，却也很快被人遗忘，没想到宋楚时居然还记得。 沉默了很久，宋楚时才抬起头来：“然后呢？” 韩溯坦然的看着他，慢慢道：“后来，我就逃出来了。” “那个马尾辫的女孩，很勇敢，甚至有点逞能，年龄虽然不大，但平时应该很注重训练，身手很好，她跳了出来，推倒了烛台，引发了一场大火，吓坏了的小孩子们都哭了起来。” “……” 说到这里时，韩溯停顿了片刻，看着宋楚时的表情，他并未露出什么明显的悲伤，但是，脸色却仿佛变得有些模糊。 那是他的妹妹。 韩溯轻轻叹了口气，道：“因为那场大火，或者说，只是因为小孩子们的不听话，怪物们很烦躁，我趁乱从还没有关上的门里跑了出来，钻进了旁边的蔷薇花丛里。” “我只记得自己爬过了很多的荆棘与藤蔓，然后便是不停的跑，不敢回头，直到有搜救队的人看见了我。” “事后，我向其他人指明了那个古堡存在的方向，但结果你也知道，什么都没有。” “……” 韩溯尽可能的满足了宋楚时，将自己知道的一切细节都告诉了他，连自己记忆中的神秘符号，都给他描画了出来，用确定的语气告诉他这就是线索。 宋楚时也非常认真的记录，不放过任何一点细枝末节，可在这场对话接近了尾声时，他才忽然停下了手里的速描笔。 眼神仿佛在这一刻，陡乎变得精明而锐利，全然不像平时那疲倦模样：“韩先生，十年过去了，你居然还记得这么多细节？” 望着对方眼底的审视，韩溯忽然咧嘴笑了一声。 轻声道：“这十年里，我经常做梦，回到那个鬼地方。” “我一次次重温那场经历，想忘也忘不掉，甚至在梦里，我也一次又一次，试图把其他的小孩子们救出来呀……” 第七章 神秘接触原则（求月票） 这个回答使得宋楚时怔了怔，他能分辨出韩溯说的是真话，甚至听出了韩溯话里的那种难以形容的孤单。 良久之后，他摘下眼镜擦了擦雾气，低声道：“谢谢。” 不知是谢韩溯想要拯救他们亲人的那份心意，还是感谢韩溯的配合。 韩溯没有作声，只是到了这时候，才低头开始吃面前那碗早就已经凉了的馄饨。 后面没有再聊具体的事物，宋楚时也只是一遍遍的询问韩溯有关那些怪物的细节，他非常的认真，一直在修改，仿佛想要将怪物身上的图案，布料，眼睛的颜色，都一一询问出来。 而韩溯也尽可能的满足了他。联想到他的身份，以及刚刚所说的什么超自然现象之类，韩溯其实不介意给他足够的帮助，让他调查的更顺利一些。 而宋楚时也很认真的记录下了他所讲述的一切，直到韩溯的讲述告一段落，他才慢慢放下了手里的笔。 一边仔细的检查自己记录下来的结果，一边若有所思，忽然道：“韩先生，整个事件里，你有没有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 “？” 韩溯心想：‘这种见鬼的事情，有什么地方不奇怪的么？’ “身份！” 宋楚时慢慢的抬头，看向了韩溯，道：“当初这起绑架案发生后，所有人都惊愕于所谓的怪物，所谓的阴森古堡，所谓的调查失灵。” “一场不被世人相信的绑架案，被炒作成了全民的狂欢，倒是容易让人忽略了一个其他的问题。” “比如说，为什么是你？” 韩溯隐约有些明白宋楚时想说什么了，静静看着他，示意他说下去。 宋楚时翻开新的一页，慢慢在上面写下了几个名字：“魔盒集团董事长的女儿，隔壁曼城林家惟一继承人，青港城上议员的孙子，考古密文学领域天才儿童、少年围棋大师、游戏天才……” “那些被绑架的小孩子里，所有被曝光了身份的人，包括我妹妹，都可以称得上非富即贵，家世极为不俗，这也是当初这起绑架案，会短时间内掀起狂澜的原因。” “而没有被曝光身份的小孩子，能够与这些人一起游学，可以想见，身份也绝对不会普通。” “但是……” 他微微抬头，看向了韩溯，道：“你是谁？” “我……” 韩溯安静的坐着，品味着宋楚时的话语。 “在这样一群或身世不俗，或天赋异禀的小孩子里，偏偏出现了一个你……” 宋楚时慢慢道：“恕我直言，韩先生，你的家境并不好，治安署的调查结果显示，你是被一个独身女人养大。” “只不过，在出了这起绑架案后，那个女人逃离了城市。” “连治安署都没有找到她，也没有查到她名下的任何财产，所以，只能将你送进了孤儿院……” “你原本不是孤儿，但就算不是，你的出身与条件，也与其他小孩子相差甚远，怎么偏偏出现在了那辆被绑架的大巴车上？” “……” 他说的问题很精准，也是韩溯思索过无数遍，却寻不见答案的事情。 当时，也正因为自己的身份与其他所有人都格格不入，所以才出现了那么多的猜测。 有人认为，自己就是犯罪组织的人，出现在了大巴车上，是为了给那些绑架小孩子的人做内应，提供情报与定位信息。 也有人认为，自己其实并没有被绑架。 只是一下子被那么多人找到，小孩子出于炫耀的目的，临时编了一个被怪物绑架的故事，来搏取眼球。 可惜，自己不记得。 自己绑架案前的记忆，只是确实有这么一个瘦瘦高高，长发披肩的女人与自己生活在一起，记忆里她脾气似乎不好，自己总是挨打，她又总是打过自己后，抱着自己痛哭。 其他的，都模糊了。 就连自己出现在那辆大巴车上，也只是依稀记得，事情发生之前，这个女人为自己办过转学。 而出了这件事情后，自己一下子陷入了全城的议论漩涡之中，面对的都是周围大人的质疑与逼问，可那个女人，却就此消失了。 治安署都没查到她的线索，只猜是因为自己惹了大祸，她怕被牵连，逃出城了。 韩溯面无表情，良久，才抬头看向了宋楚时：“所以，你有什么猜测吗？” “猜测有很多。” 宋楚时慢慢开口，道：“她在你出事后，消失的很干净，那么多有权有势的人都没有找到她的任何踪迹，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这个话题并没有说的太过直白，但意思已经点透。 韩溯心里都清楚，纵然那个女人留在自己生命里的痕迹很少，但这么多年自己也想象过无数的可能。 她究竟是谁，自己的母亲？ 那么她为什么会在自己出事之后，忽然消失？ 可想象的方向太多了，一个普通的女人，不会有那么大的能力在这么多青港高层人物的注视下消失的一干二净，要么说明，她本身就很神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要么，其实在自己出事后，有人找到了她，处理掉了她，而且处理的很干净。 无论哪种可能，都会让韩溯如今早已不会有半点波澜的心，忽地生出了一丝丝不明所以的颤动。 他没说什么，只是拿起了塑料勺子，低头吃那碗已经快凉了的小馄饨。 “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 旁边的宋楚时，在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之后，两人相对无言，沉默了片刻，宋楚时倒是又笑着开了口：“我也很久没回青港了，这次回来，也只是想见见你，多了解一些细节。” “此外，我还有一个听起来有些离谱的想法……” 顿了顿，他忽然道：“韩先生，你，想证明自己没有说谎吗？” 韩溯微微皱眉。 宋楚时继续问，声音仿佛带了些质疑，眼神却很诚恳：“我想问，你这只眼睛，也是被那古堡里的怪物弄瞎的？” 韩溯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冷冷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然呢？我没事自己抠着玩的？” “韩先生别误会……” 宋楚时忙笑着解释，道：“我只是这几年接触了不少神秘学方面的东西，也想到了一些有趣的问题。” “我一直试图调查清楚这件案子的真相，但却处处碰壁，所有相关的线索，都像是被人刻意抹除，总感觉在快要查到什么的时候丢了线索。” “而你也差不多，我了解过你，知道你烦恼于现实里一些受害者家属的困扰，面对治安署一次次的询问，也一直试图说出真相，但却一直没有人愿意相信。” “我就在想，会不会是我们错了？” “我们试图用现实逻辑来寻找答案，本就是走错了方向？” “我的意思是……” 他轻轻摊开了手：“如果，这件明显不符合现实逻辑的绑架案，本身就只能靠神秘侧的逻辑，来寻找线索呢？” 韩溯微微一怔，移动了一下身体：“继续说。” 宋楚时认真的看着韩溯的那一只瞎了的眼睛，低声道：“我只是听了一个说法。” “神秘的力量不会消失，但会通过任何逻辑上的接触而转移，而这种接触，又是无法抹除，并在事实上一直存在的。” “比如，对于神秘事物而言，你知道了它的存在，便是一种接触。” “想到了它，又是一种接触。” “看见了它，便已经是一种相当深入的接触了。” “而你……” 他顿了顿，声音里都充满了神秘感：“你被那些怪物亲手戳瞎了一只眼睛，这，又属于什么层次的接触？” 韩溯听着这句话，都不由得怔在了当场，还是第一次，听人从这个角度来分析问题。 “韩先生，如果，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种怪物真实存在，而且并不属于现实中应该存在的东西……” 而宋楚时说到这里，则微微倾身，低声道：“那么，我们可以合理怀疑，怪物的诡异力量，或许仍然残留在你的眼睛里。” “而想要证实这一点的话，其实非常简单！” 他边说，边提起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银色皮箱，取出了一支录音笔，道：“这件东西，就当是我送给韩先生的赔礼吧。” “毕竟，这几年，不少受害者家属，都因为案情的误解与对亲人的担忧，对你造成了困扰。” “但实际上，我们这些受害者家属，反而应该谢你带回了线索。” 韩溯不接，只是看着他。 宋楚时迎着韩溯审视的眼神，则是轻轻笑了笑，道：“我这几年，为了调查那件绑架案的真相，走过了很多地方，也接触了很多神神秘秘的东西，有时候钻得太深，自己都难辨真假了。” “这里面的咒语，是我从海角港的渔民处获得的。” “他们相信海上，存在着未知的鬼怪，能掀起风浪，打翻他们的渔船，吞噬他们的渔获，甚至，杀死他们的亲友……” “所以，他们习惯在出海之前，念诵这种古老的咒语，祈祷神秘力量的庇佑。” “据说这种咒语，拥有着可以激活一些人精神深处隐藏的神秘力量，或是驱散某些阴影的能力……” “你，或许可以试一试……” “或许，那些古堡里的怪物，真的在你眼睛里，留下了什么神秘的力量呢？” 第八章 神明降下谕示（新书求月票） 这个叫宋楚时的家伙，怎么怪怪的？ 在馄饨店门口分开之后，韩溯还是接下了那枝录音笔，乘坐公交车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屋子后，关紧了外面的防护门，那扇窄小的窗户，也用窗帘紧紧的遮住了。 黑台桌上发布的悬赏，他虽然不怕，但却不得不小心这道悬赏有可能给自己带来的麻烦。 他可不想半夜里忽然有人进入了自己房间，用刀架着自己脖子，慢悠悠的说来找自己配合什么调查，也不想半夜里会有人进入自己屋子里装窃听器、摄像头，偷看自己的浏览记录。 那些自诩聪明的私家侦探，与那些为了钱什么都敢做的赏金猎人，小脑袋瓜里什么都可能会出现，灵机一动，自己便倍受困扰。 “海角港……渔民……咒语……” 尽可能的做好了安排，还设了几个小机关，他才打开了自己二手笔记本，开始搜索几个关键词。 相比起黑台桌的悬赏，宋楚时给自己的感觉，更加的复杂一些。 那个家伙看起来疲惫，沧桑，不修边幅，但偶尔认真起来，狭长的眼睛却会发散出异于常人的危险气息。 无数次从那个满是怪物的地方逃离，让韩溯对这种危险很敏感，而他最后留下来的这道咒语，却也莫名的让韩溯心里有种意动的感觉。 真存在这么一种神秘学上的接触逻辑？ 又恰好被他找到了一道可以激活这种残存的神秘力量，来证实某种现象的可能？ 默默想着，他从包里取出了录音笔，仔细的打量了几眼。 从笔身上看不出什么问题，但韩溯心里的警惕，却不可能这么轻易消除。 那些受害者的家属，在当初那件案子发生之后，反应各不相同，但整体上，但还是质疑，甚至对自己抱有敌意的多。 不过如今想想，倒是好笑，越是当时叫嚣的厉害的，越是放下的越快。 反而是魔盒集团的董事长，以及宋楚时这种一开始就显得有些隐忍克制的，这么多年一直放不下。 但无论如何，不管咒语真假，韩溯都需要先做一些准备。 很快，崭新的二手电脑上，便随着关键词的输入，跳出来了一连串的页面与新闻。 韩溯慢慢看着，很快便对这个地理位置上较为偏僻的渔港产生了一定了解，位于东大区西南方，属于一个神秘学与宗教氛围非常浓重的渔港，曾经发生过烧死人的事件。 当地居民很排外，在外人看来总有些神神叨叨的意味，只是简单一搜，便看到了很多造型诡异的雕像，与不明究里的教堂。 而随着他鼠标下滑，看到的最大的一个新闻，便是当地渔民，号称曾经被海里的恶鬼袭击海岸，造成了七死二十三伤的案件，毁掉了教堂与无数的民居。 但是新闻下面又给出了解释： 事后经过治安署的调查，证实只是一群走私军火的黑帮，在这里发生了一起火并罢了。 看起来一切严丝合缝。 拿出了耳机戴上，韩溯将这录音笔里的音频导入了电脑之中，然后再次打开了那黑色蔷薇头像的对话框。 【在吗？】 【说！】 【有段咒语，你帮我听一下，看能否找到来历。】 【……】 【是角港渔民用来祭祀海鬼时的咒语，你什么时候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了？】 【……】 韩溯停顿了片刻，道：【一位朋友给了我这道咒语，他说，这段咒语，可以激活一些神秘的力量！】 对方似乎有些认真了起来，许是在翻阅资料，过了很久，才回转了信息： 【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在资料上看到了它，好像就是很正常的咒语，有几个字节无法分辩，但大体意思还是可以读得出来的。】 【意为：神明降下谕示！】 【从民俗角度来讲，这只是海角港的渔民们祭祀时的语言，他们相信这种语言可以被神明听见，为他们激发对抗风浪的勇气，哪有什么激活神秘力量的作用？】 【……】 韩溯听着，倒有些好奇：【激活勇气？】 【那么，有没有激发某些空间、或是事物之中残存神秘力量的能力？】 黑色蔷薇道：【没有，你为什么要问这个？喂，你脑袋已经很不清楚了，不会真相信这些神秘学相关的东西吧？】 【……】 听她这么说，韩溯才反应了过来。 这个女人本职其实是个心理学医生，也是治安署安排了她定期为自己进行心理辅导的，她只是对神秘学感兴趣，喜欢研究相关的东西，但是，她本质上又是不相信这些事情的…… 当然，作为心理医生，韩溯其实也觉得她不怎么专业。 但这很合理，治安署指定的，又不需要自己付钱，走公账的，怎么可能专业？ 【闲着无聊玩玩罢了。】 韩溯随意回答了一句，才试探着问道：【那么，神秘学里，有没有接触理论这一说？】 【我这只眼睛，是被怪物弄瞎的，那会不会有神秘力量残留在眼睛里？】 【……】 黑色蔷薇这一会像是被韩溯的语言搞懵了，好一会才复，文字都仿佛带了点无力，道：【大哥，你瞎了就是瞎了，别再让自己变成了疯子。】 【你也不想想，如果真有这么神奇的事情，怎么会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还有，我喜欢神秘学，但并不相信，可退一步讲，就算这些东西是真的，你也千万不要随意尝试。】 【神秘学的关键，便在于神秘二字，其中的逻辑是混乱的，你若是找到了一道假的咒语，那最多就是吃个亏，上个当。】 【但你若找到的是真的，那可就要小心了。】 【……】 说到这里，她连敲了一排的惊叹号过来，字体都显得多了几分警告意味： 【听说过猴爪现象没有？】 【神秘学的力量起作用，通常是通过一些扭曲的逻辑来实现的。】 【你想拥有一位年轻漂亮又富有的女朋友陪伴，继承人家的家业，结果往往可能是一位早夭的富家小姐家人看上了你，给你办了冥婚，然后送你进入墓中一起长眠。】 【你想拥有一辈子花不完的钱，也有可能是一出门就被车撞死，口袋里的二十块钱永远剩下了。】 【当然，我说的这些虽然理论上性质不同，但是普通人忽然接触神秘事物，不管是咒语还是物品，又或是什么仪式。】 【那本质上都属于在利用神秘力量，扭曲自己正在正常向前推进的人生。】 【这种扭曲，往往会让自己遇到不知名的危机。】 【或是被某种未知的东西盯上，或是人生迎来一些意想不到的变化，而这，往往都会成为一个普通人噩梦……】 【我研究了这么久的神秘学，但从来不去尝试确定它的真假，原因便与此有关！】 【……】 她说的太过郑重，就连韩溯都有些凝重了起来：【会死吗？】 黑色蔷薇：【……倒也不会。】 韩溯道：【那就还好。】 这回黑色蔷薇倒有些不会了，过了一会，口吻轻松了些，道：【当然，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 【让这种咒语起作用的前提是，你得会念。】 【便如这道咒语，虽然资料库里，一搜就有，但那些渔民，想要承担祭祀的责任，可都得锻炼很多年的，还得以他们当地的语言念诵出来，才最有味道。】 【而这，也是你那位朋友，把这道咒语用录下来的方式给你的原因。】 【……】 韩溯慢慢点头，良久之后回复：【谢谢你！】 【不客气！】 黑色蔷薇平静回复：【对了，你要不要来我这里看看？】 【治安署最近又勤快起来了，昨天打了电话，问你有没有按时就医，还问我催眠你的时候有没有问出什么。】 【没空。】 【可以。】 【……】 结束了这场对话，韩溯关闭了电脑，自己坐在了狭窄的屋子里，缓缓闭上了眼睛，心里，竟浮动着一种微妙的异样感。 其实不必黑色蔷薇提醒，自己也明白，对于普通人而言，冒然接触这些神秘而未知的事物，是一柄双刃剑。 这种不符合现实逻辑的超然事物，很有可能将自己安稳而平静的生活，毁于一旦。 后悔药都不知道到哪里吃去。 但自己不一样啊…… 自己，如今还有什么平静的生活可言吗？ 而那个宋楚时，且不说在直觉中，他可不可信，仅从逻辑上想，他会害自己的可能性，又有多大？ 阴暗的想想，对这些受害者家属来说，自己可是他们再一次找回亲人的惟一线索啊，所以，就算他们对自己有再多的不满与质疑，又有几个敢害了自己命的？ 静静的坐了一会，韩溯再睁开眼睛时，眼底已是涌动着些许疯狂与满满的期待。 拿起了录音笔，然后慢慢打开开关，凑到了耳边。 “咝咝……” 随着录音笔里的杂音过去，开始有一个悠长沉厚的语调响了起来。 “siceratinabysso!” 第九章 我看见了巨人（新书求月票） 声音沉重，有力，用一种抑扬顿错的声音喊了出来，伴随着重重的跺脚声，给人一种质朴而古老的感觉。 就像是那些港口的渔民出海时唱出来的渔号子一般。 那咒语，似乎用的也是与自己一样的语言，只是太过古老，又有着奇异的发音，使导致听起来，会有一种神秘而古怪的感觉。 韩溯听着，听着，忽然慢慢张口念诵。 他念诵的内容是“神明降下谕示”，但因为太认真，心里的想法太激烈，仿佛隐隐触动了精神，或是绷紧的神经，使得自己舌尖微微打了结。 这简单的一句话在出口的霎那，居然忽地变成了一种带了种神秘而模糊的话语，与他习惯说的语言不一样了，竟隐约之间，与录音笔里发出来的音节与蕴味有些相似。 流畅至极，浑然天成，完全没有黑色蔷薇所说的晦涩与艰难，只是心思微动，这咒语便完整的从自己舌尖流淌了出来。 恍惚中，他仿佛感觉到了自己随着念诵这些咒语，身体出现了片刻的失重，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忽然裹住了自己，使得自己跌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他看到了层层空间背后，有无数高大而模糊的影子，将自己环绕，随着咒语的响起，它们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韩溯感受到了它们的目光，抬起头，如同蚂蚁抬头看向了天空，迎向了某种神秘而未知的俯视。 眼对着眼。 韩溯心里，骤然变得无比宁静。 仿佛一切都在远去，但紧跟着，便是脑海之中，一片汪洋的出现。 很难形容那一瞬间，奇异而且神秘的感觉。 韩溯只觉自己的思维，精神，忽然有了种具象化的感觉。 就像是清澈到了极点的海，因为太过清澈，几乎看不见“水”的存在，一眼可以望到底。 而自己念出来的这道咒语，却激起了波澜，使得这片看不见的水有了波纹，反而显现在了肉眼之下。 他几乎本能的知道这是什么。 那是精神，自身的精神力量无处不在，也无时无刻不伴随着自己，但平时却难以清晰的感知，直到“精神”动了起来。 动了起来，便也需要出口。 韩溯不知道是自己的精神力量比别人强大，还是别的什么，只觉得大脑之中，鼓荡的厉害，那肆意的汪洋，正在自己脑袋里来回冲撞，掀起了一层一层恐怖的波滔. 但却又总是在即将冲出了自己的脑壳时，又被“自己”，或者说自己的身体，挤了回去。 隐约中，韩溯竟似仿佛明白这个原因： 精神不属于现实，所以它可以影响现实，但不允许直接来到现实。 这是一条规则。 但这条规则对精神的限制，直到这种精神力量来到了自己的右眼位置，忽然一种真实的剧痛，自这个早已枯寂已久的右眼升腾了起来。 有那么一刹，韩溯甚至以为自己的右眼位置爆开了。 因为这剧烈的冲撞，比起被人使足力气卯上一拳还要痛，只是这一拳，是从脑袋里面，向外打样的。 数不尽的幻象，在此时出现，像是挨了一拳之处，眼前闪烁的金星，又像是无数扭曲的画面，出现在了韩溯的眼前。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巨人。 与古堡里的巨人一个模样，只是，要大的多，大到了仅凭肉眼，难以窥见它的全貌。 它站了起来的时候，几乎比肩山岳，超出现实的容纳，它坐在那里的时候，黑色且布满耀斑的太阳都被它挡在了身后，投下来的黑影，仿佛可以完整的遮住一个国家。 无数衣衫褴褛的人，在它身前叩拜。 无数造型奇异的祭坛，为它建立了起来，无数的诗歌与祭品，围绕它被设计。 神秘而疯狂的感觉，在那点点画面里面，疯狂袭来，倾刻淹没了韩溯。 但这种幻象，只是闪烁了几次，便忽如断电一般消失。 那股子冲击到了右眼位置的精神力量，再一次被“精神不允许直接具现于现实”的规则给逼了回去。 一时间，韩溯的脑袋，像是被搅碎了，自己的一切精神、记忆、思维，都失去了控制，如狂暴的海洋一样此起彼伏。 他甚至一时只能僵在了那里，一动不动，任由这片海洋被动的平息。 “我……” 他都不知过了多久，才感觉到了自己那强烈的晕眩感消失，怔怔的抬起了头，缓缓放下了捂着右眼的手掌，努力睁开。 “还是看不见？” “但这咒语，这咒语……” 韩溯静静的坐在那里，但思绪却如潮水一般涌动，甚至有些难以按捺自己的心情。 这咒语，是有用的。 但为何，我的眼睛里面，什么都没有出现？ 依靠宋楚时说的逻辑，若真可以激发出什么神秘的力量，岂不正可以向别人证实怪物的存在？ 但如今，好像又与自己想的不同，外面上看，一点变化也没有，但内在，自我感知之中，这颗脑袋，或者说自己的大脑，已经受到了一种疯狂的蹂躏了。 脑海之中汪洋一般的精神力量，被规则限制，无法进入到现实，自己的右眼，仿佛是个缺口，但是，这缺口并未打开…… 是不是，如果打开了，便可以了？ 那我，要不要再试一次？ 这个想法如此强烈，但是忽然想到了刚刚尝试的时候那强烈的剧痛与晕眩感，又忍住了。 那种剧痛，非要形象一点形容，简直就是被八十的大锤，用力的开了一下。 还是那种由内向外开的。 又或者说，是在由一种极为粗暴的手段，把自己已经愈和了十年之久的右眼伤疤，重新的撕扯开来。 “我还是有点怕痛啊……” 韩溯承认自己不够硬汉：“所以，起码我得先在嘴里咬块毛巾再试。” 他起了身，从卫生间里拿了一块毛巾出来，不经意看向了镜子里面，只看到了自己那只被伤疤覆盖的右眼，虽然还没有睁开，但却隐约像是渗出了鲜血一样。 韩溯看着，看着，忽然之间咧嘴一笑，居然觉得心情在这一块，一下子雀悦到了极点。 “眼睛流血了，这是好事。” “谁家已经瞎了十年的眼睛，还会凭白无故的流血？” “这更是可以说明，这道咒语是有用的，因为念出了它，所以，才引发了这只眼睛的变化。” “……” 咬着毛巾，坐在了凳子上，韩溯摸了摸眼睛，几乎颇不及待，像个受虐狂一样，便要再次开始第二次的尝试。 “嗯？” 但却也在这一瞬间，身后的窗户外面，忽然吹进了一股子冷幽幽的风来。 韩溯微微一怔，看向了窗户，心里生出了一种诧异感。 “刚刚我好像把窗户关上了？” 但如今，那窗户正正的开着，冷风穿窗而过，将窗边的窗帘，轻轻的掀了起来，又缓缓的垂落下去。 韩溯怔怔的看着那扇窗户，良久，良久，忽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分明从他所在的位置看出去，黑洞洞的夜空里，只有冷清的万家灯火与诡异的霓虹。 但偏偏，自己却像是忽然被什么盯上了一样，心里生出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立刻站了起来。 这种感觉，居然与他在古堡时，被那些怪物盯上的感觉像极了。 他熟悉这种感觉。 但如今，自己可是在现实、现在啊…… “不对，我高兴早了……” 他怔了片刻，才忽然之间回想了起来，刚刚黑色蔷薇提醒过自己了。 咒语若是假的，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真的，那么，能不能激活什么东西，尚不确定，但第一次念出了咒语的人，一定会迎来什么变化。 或是，某种因为人生被强行扭曲而生出的危机。 要么，便是某种不知名事物的关注？ “唉……” 夜色愈发的深沉，周围愈发的安静，韩溯静静的坐着，一直盯着窗外。 心里那种发毛的感觉，正变得越来越强烈，仿佛正有某种怪物，正在窗户外面趴着，随时想要爬进来。 在古堡里面时，那些怪物是可见的，韩溯看见了，便起码可以做出理性的思索，或是逃，或是躲起来，但这一次，是在现实之中，在“现在”这个时间点遇着了这种东西。 韩溯看不见它们，却能感觉到那仿佛有某种东西，正在逼近，某种事情，正在起作用，知道，却看不见，这种紧张，使得他身体都有些发僵。 “叮零零！” 正凝神警惕之中，旁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死寂般的环境里，倒把韩溯给吓了一跳。 心里那种发毛的感觉，也瞬间被惊退，人一恍惚，还以为刚刚是错觉。 低头看去，是许基。 “老韩，老韩？” 接通了电话，话筒里立刻响起了一声叫唤：“救命啊……” 听着许基的叫喊，韩溯也猛得一个激灵，站起了身来，道：“怎么了？” 许基的叫声紧接着便从话筒里传了出来：“这里漂亮姑娘太多了，我应付不来，等你替我分担两个啊……” “？” 韩溯都怔了几秒钟，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猛得便要将电话给摔了。 咬牙切齿：“这傻逼！！” “……” 而在这时，许基的声音却又忽然从手机里传了出来：“哈哈，逗你的，我就在你家楼下，快下来……” “好！” 韩溯到窗边看了一眼，冷冷的叮嘱：“站那别动，我先拿把刀！” 第十章 超级都市 韩溯忍着怒气下楼，就见一辆骚气的红色跑车停在了楼下那逼仄的小巷子里：“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哎呀，你这么生气，那一定是我打这个电话的时候你在忙手艺？” “……脖子伸过来！” “哥我错了……我听说又有人找你麻烦了？” 有些诧异的看了许基一眼，韩溯坐进了他的车里，许基便立马凑了上来，一脸凝重的道： “是我爹的助理给我打了电话，我家的安保部门监控到了网络上出现了有对你不利的悬赏，猜到会有不长眼的找你麻烦，我跟你玩的近，担心会影响到我，特意提醒我的。” 韩溯诧异：“那你还大半夜的过来找我？” 许基道：“我担心你有麻烦啊，这还不赶紧来？” “倒也巧了，你晚上正好跟我去玩一圈，我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他在青港城这地界混的不错的，认识了他，以后找你麻烦的会少很多。” “青港这边捞偏门的实在不少，但太低端了，连我爹的名字也不怎么怕，偏偏一听到他的名字就吓得不行。” “嗯？” 韩溯倒是有些意外的看了许基一眼。 当年的绑架案，这个许家的大少爷，也是被绑架的小孩之一。 但被自己救了出来之后，整个社会都忘了他曾经被绑架过的事情，或者说，在现在的世界，他被绑架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但当年那起绑架案，还是让很多青港的豪门贵族生出了强烈的警惕，纷纷加强了对自家子嗣的保护，许基家里，自然也不例外，甚至是最高档次之一。 如今十年过去了，虽然不再像之前那么紧张，但专为了保护他而设立的那个安保部门仍然存在。 就是表面上自己想干啥干啥，连个跟班都没有，却有一种安保队伍时刻监控的那种。 只不过，那安保部门，居然连自己有关的信息都监控了？ 正常家长来说，若觉得自己危险，直接让他与自己绝交不就完了？ 至于他说的帮忙的事情，他倒也不拒绝。 其实在学校里，许基就已经帮了自己不少，他跟自己关系太铁了，铁到很多人每次想对自己做什么，就不得不考虑到他的存在。 便如魔盒集团董事长这样的身份，时不时来学校里找自己。 如果不是因为许基的存在，那大概，会有很多人非常乐意帮魔盒集团董事长好好劝说一下自己。 想到了那些烦人的私家侦探，韩溯微微沉吟，道：“他会愿意帮我？” “不帮？” 许基听了，冷笑一声，道：“那也得看谁的面子，他要是不肯帮你，那他以后也别想从我这里拿西大陆的窑藏红酒与南大陆进口过来的雪茄了。” 韩溯并没有说破。 青港城的富家公子们，都喜欢跟许基玩，而且，偏偏每个人都有一些恰好需要许基帮助的小忙。 比如某些红酒，只有许基能拿到，某位青港城的教授，只有许基可以引荐之类的。 他们向了许基开口，许基又恰好可以帮这个小忙，帮了之后，他们又正好请客道谢，一来二去，关系就很熟络了。 这种现象的坏处是，许基经常觉得自己很重要。 “走吧！” “太好了。” 被拒绝了太多次，韩溯偶尔一次的痛快让许基兴奋至极，用力拍着韩溯的后背，道：“我就说嘛，你终于愿意堕落了。” “放心，我这个朋友最舍得花钱，他今天晚上生日，说好了要热闹一下，叫来了几百个漂亮女人，御姐萝莉奥特曼，每人都能分到十个。” “可能比不上你自己手艺活的分寸与体贴，但那真实的温热感还是可以勉强凑合的。” “……” 韩溯无语。 怎么会有人，可以把有钱与屌丝两种相悖的属性，完美的集中到自己身上？ 就他这个德性，凭啥这么有钱啊…… 自己这么体面的人，凭啥这么穷，还赶上了那么多的破事？ 许基接上了韩溯，沿着城间高速，两人行驶了大约一个多小时，终于堪堪到了城郊位置。 如今这个世界，极度繁荣的商业催生出了无数的超级大城市。 动辄两三千万人起步，听说还存在了一些人数过亿，甚至数亿人口的超级大都市，而这些特别的大都市对周围人口与产业的吸血，便造成了大片城镇的荒凉与颓败。 如今除了特定产业与某些孤僻的人群，城镇与村庄都已经大片的荒芜，只有没有身份的人在那里游荡，靠走私或种植过活。 很多城市出生的小孩，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到过城郊，在钢铁森林成长，又死去。 倒是许基这些有钱人家的孩子，反而经常逃离城市，在这人烟稀少的地方，找到一些新鲜的玩意儿。 某条位置偏僻，生出了荒草的公路尽头，已然停满了各种各样叫不出名目的豪车，点起了火的废料油桶，还有一些悬挂的大功率电源，将四下里照得一片耀眼。 无数穿着特立独行或是精致性感的年轻男女，聚集在了这里，刺眼的灯光，仿佛将这城效变成了夜店。 韩溯下了车，左右看看：许基果然是在吹牛批的，老毛病了。 哪有什么几百个漂亮的跟明星一样的年轻姑娘啊…… 明明只有几十个。 在场的男士也不可能每人分到十个，略略估算，能每人分到两个就不错了。 “怎么又带他过来了？” 见着许基过来，立时便有与许基交好的人迎了上来。 其中一个穿着深蓝色休闲西装的，韩溯之前也见过，他名字叫作张合，是今天晚上的寿星佬，也是许基特意想介绍给自己认识的“地下大佬。” 这人也很有钱，但与许基其他那些只知道花钱的朋友不同，分明是个富家公子，但却在青港城地下世界很有几分势力。 提起张公子来，很多街头混混腿肚子都要抽筋的。 “你就是回去接他的？” 而那位张公子，手里托着一杯香槟走了过来，目光扫过了韩溯，顺口问了一嘴，便向韩溯客气但不亲近的点了点头，道：“你先去找点东西吃，我有事跟许基说。” 这话多少有点把韩溯当成了他身边的狗腿子颐指气使了。 韩溯倒不介意，只是微微点头，便去找吃的，旁边的许基却一下子就变了脸色。 来到了旁边摆着的几条帆布桌椅面前，韩溯看到了这里放着许多食物，不过整体上也都是一些披萨、烤肉之类的简餐，不远处还有人正在火桶上烤着滋滋冒油的牛排。 一排排的酒水与不知名的饮料倒是放了很多，不亲自过来，还真不知道这些有钱人家的小孩，平时也只吃这个。 一边随意的捏了几块烤肉吃，韩溯一边打量着周围的事物。 有钱人玩的圈子，没有什么东西遗失或失窃的概念，很多换下来的衣物，手表，摄影器材，笔记本之类，就那么扔在了旁边。 韩溯随意的拿起了一台放在车头上的摄影机，打开画面，拉近焦距，对准了许基的方向。 借了摄影机的画面，看着那两个走了旁边的人对话的嘴型。 他眼力很好，虽然做不到神乎其神的通过读唇看仔细对方说的每一个字，却可以大略的分辨这两个人的对话内容。 只看到许基一脸不悦，正在向那位穿着蓝色西装的张公子发脾气：“你什么毛病？” “跟你说了很多遍了，韩溯是我兄弟，过命的交情，不是你身后的那些跟班。” “这次过来，我也提前说了会带着他，你对他说话的这种态度，让我很不舒服，比骂我爹都难受。” “你骂我爹，我还能敬你有种，当着我的面冲我兄弟甩脸子，那是给我难堪呢？再有下次，我们也别在一个圈子里玩了。” “……” 叫张合的人倒没有不高兴，反而冷淡的笑了笑，道：“我知道你们关系不错，但说白了他跟咱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你每次都带着这么一个圈子外的人硬挤，又能有什么意思？” 许基冷笑，认真看着对方，道：“指望别人在什么事情上帮到你的人，才会在交朋友的时候挑人。” “我不像你，需要跟七八个兄弟姐妹争家产，也不指望我的朋友需要在哪些事情上帮到我。” “所以我喜欢谁跟一起玩，便跟谁一起玩。” “……” 这话极不客气，但张合居然笑了笑，忽然道：“说的不错，若真这么仔细论起来，我们只能算是有钱人，你们家却是有身份的人。” “只不过，你倒也不必生我的气，或许过了这一次的生日之后，我确实没有机会再跟你一起玩了。” 许基倒是微怔：“怎么？” 一直以来，可都是自己不跟别人玩，就没见过别人不跟自己玩的。 张合微笑。 与面对着韩溯时脸上那淡淡的傲慢不同，他在许基面前，表现出来的气质是包容又温和，仿佛没有脾气一般：“我最近决定不做一个混迹在青港地下世界的纨绔了，我要金盆洗手。” “？” 许基都愣了：“你能不能帮我兄弟一个小忙之后再洗手？” “……” 张合：“你刚刚还说不指望别人帮你什么的……” 许基：“你看我像是需要那么在意脸面的阶级吗？” 第十一章 5号秘书 许基真舍不得他洗手。 相比起其他那些只知道花钱泡妞，甚至是吸东西的家伙来说，张公子已经是他们这个圈子里少有的大本事了。 分明在家里不怎么受待见，硬生生靠着自己在青港地下世界混出了不小的名头。 这些圈子里的朋友惹了麻烦，又不想让家里人知道的时候，都是会来找他帮忙的，而他也总是处理的很妥当，在圈子里极有人气。 诧异中，却听张公子轻轻叹了一声，道：“你知道的，我妈只是我父亲的第四个情人，现在我长大了，每个月能拿到一笔不菲的生活费，但公司里的股份与张家的家产，都是与我无关的。” “再加上，我念书不行，虽然花钱进了青港大，却因为打断了一个狗崽子的腿便被退了学，想要进公司，老头子防着我，老大家的儿子也防着我。” “想要从军，身体素质却过不了关。” “没有办法，我听信了那些人的胡说八道，寻思在青港的地下世界或许能搏出一条出路来吧？” “一开始，也确实混出了几分意思，但却是越混，越觉得可笑了。” “地下世界没有出路，我走的路，只是底层爬虫去拼命，搏得一条给有钱人做狗的机会的路，你能想象这有多可笑吗？” “我在青港地下世界混了几年，发现最好的出路，就是去给我原本的身份当狗……” “所以，我决定不混了。” “……” 许基从来没想过这些问题，被他这一说，倒是有些怔住了。 张合说着，面上倒是露出了几分失意，轻叹道：“许基，你是独生子，许家又有我们想象不到的根基，所以，你理解不了我们这些人的。” “现在我可以跟你一起玩，但我的孩子，我孩子的孩子，注定了踮起脚也看不见你的影子。” “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我们没有路子走了。” “老家伙们不敢分掉他们手里的股份，我们也就没有铁饭碗，而且，他们现在越来越能活，越活越健康，甚至也越来越能生了，找女朋友的速度比我还快。” “前几天，我妈找我哭了一场，说了些话，我就知道，自己长大了，必须找一条出路。” “无论是从政，还是进公司，这些高级资源轮不到我，所以，我用我现在拥有的一切，换来了一条路，准备进行政厅工作。” “……” 听他说了这些话，许基却只觉得奇怪：“进行政厅？” “你能通过司法考试？” 满面的不信，在他眼里，通过司法考试的难度，可比进他们家老爷子的公司更难。 最关键是，你在地下世界混了这么久，还能洗干净底子不？ 但张合听着他的话，却只是微微摇头，道：“不是只有一条进入行政厅工作的路的，我成绩普通，也没有办法通过考试，所以我打算走的，其实是另外一条比较小众的路子。” “我打算……” 他微微沉默，低声道：“去为5号秘书工作。” “只有这份工作，可以让我无视咱们这些大家族里面的壁垒，走出一条路来。” “……” 许基听着，都有些愣了下神：“我怎么记得，市长身边，只有四位秘书？” 即便不远处正通过摄影机，观察着他们对话的韩溯，也微微怔了一下，青港市权力最大的人，当然便是行政厅里面的市长。 而市长身边，则有四位秘书，辅佐他对青港城的政治、经济、治安、文化等一切事务的处理。 市长身边的四位秘书，便也等于权力的化身。 但众所周知，市长身边，只有四位秘书，这所谓的5号秘书，又是怎么回事？ “你只需要知道就好。” 张合迎着许基的疑问，也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5号秘书的存在，对于你们家来说，应该不算什么秘密，等你再成熟一些，你家老爷子自然会告诉你了。” “如今我找你，只是想说，我需要走这条路，但我不确定走上了这条路的结果是什么。” “如果有一天，我忽然之间病死，车祸死，或是被人杀死在某条小巷……” 他顿了顿，认真看着许基，道：“我希望你可以看在现在我们还是朋友的面子上，替我照顾妹妹，还有我妈！” 许基怔怔的看了他好一会，才低声道：“我会替你照顾他们的，但最好还是你自己来。” “好了，有你这句话，我便没了后顾之忧。” 张合笑着开口，道：“今天晚上，咱们就痛快的玩上一场。” “呆会就从这里出发，谁能先到丁香院，谁来喝这第一杯威士忌，还有你之前看上了我的那匹马，我今天就让给你骑了。” “……” 两人说着，便向了人群走过来。 张合随手从人群里扯过了一个穿着暴露但腰肢纤细，皮肤白的耀眼的年轻女孩，钻进了他的车里。 然后自己从驾驶座探出身子来，夺过了一个礼花向着天空放开，紧接着便回到车里，一脚油门，钢铁蛤蟆便低吼着冲了出去。 “该死的，想在最后一次占我便宜？” 许基见了，也着急起来，飞快的冲到自己车边。 旁边不少打扮精致的女性跃跃欲试的向前凑，许基却是一手把着车门，一边焦急的向韩溯喊着：“兄弟，上车。” “……” 韩溯随手关闭了摄影机，在一众跃跃欲试的女孩子羡慕的眼神里钻进了车子。 许基跟人跑车喜欢带着他，是因为韩溯曾经在他面前表现出来过自己惊人的反应能力，关键时候及时的手刹与方向盘掌握让许基躲开了一个桥墩，从此让他深为叹服。 不过，这次是因为某种直觉，自己也确实想跟他一起跑。 心里仍然在想着：“这张合说的什么工作，究竟是什么？” “在这超级都市的生态链里，这些人都已经属于普通人无法触及的顶端了，怎么看起来也是如此的悲观？” “不过……” 好奇心倒是刚升起来，便又被自己打消了：“我想这些东西，又有什么吊用？” “按照那个间隔的规律，我可能用不了半个月时间，就又会被抓回去，连能不能逃出来，都两说呢……” “什么晋升不晋升的，哪有我的份？” “对每天都在倒计时的人来说，阶级壁垒，不存在的……” “……” 想着这些事情时，许基已经一脚油门，车灯光芒大炽，冲上了那条荒草丛生的废弃公路。 这个家伙虽然一身屌丝气质，但他那身纨绔习性却是真金白银养出来的，技术很好，安全方面韩溯倒是无须担心。 况且他们也不是没有脑子，跑车的这条路，之前就有人过来检查过了。 眼见得许基一脚油门下去，两边的荒草与树木飞快从车窗外闪过，但是前面的张合占了先机，又仿佛有着最后一次玩耍要尽兴的心思，车速一直不停，许基居然追不上他。 对方的尾灯如同鬼魅的眼睛，在黑夜里若隐若现，越来越远。 ‘想来是追不上了……’ 韩溯心里想着，考虑要不要劝劝许基。 但却在这时，无意间一抬头，看向了车外隐约的迷蒙感。 深沉夜色之中，不知何时，生出了浓浓的雾气来，将四下里一团团的裹住。 他心生不妙，道：“你们跑山之前，都不看天气预报的么？” 许基也察觉了视野越跑越差，只是心里着急，还没有放慢车速，心里愈发的郁闷，道：“我们只是一群爱玩车的装逼贩子啊，你当我们是专业的？” 虽然满心的不服气，但见外面的视野确实越来越差了，也只能放慢了速度，眼睁睁看着前面的张合仍是飞快的向前冲。 如今他已经顺着盘山公路，跑到了对面的山腰里。 隐约可以看到车头处两速灯光，在黑黝黝的山间飞快向前冲刺，像是在看着另外一个平行的世界。 口中嘟嚷：“张合这家伙，是真的疯了……” 听那家伙的口吻，以后大概是不会再一起这样玩了，最后一次，赢就赢了吧…… 正想着时，却忽然之间，察觉到了不对，而同样在此时副驾驶上的韩溯，也猛得抬头看去。 只见得对面山间，迎着张合那辆车的灯光，居然忽然又有两道来自于对向的灯光，猛然之间亮了起来。 那灯光闪烁不已，犹如来自幽冥，突兀至极，与张合的车辆快速接近。 速度快到让人来不及反应，双方灯光飞快的撞在了一起。 霎那之间，火光冲天而起，隔了这么远，韩溯与许基都仿佛可以听到撞击与惨叫声，那车烂成了一团火球，里面的人定然没了命。 “卧槽……” 许基猛得踩下了刹车，在车身剧烈的晃动与甩尾之间，他强行将车子停了下来，睁大了眼睛向了对面的山路看着。 整个人都呆作了一团，只是喃喃叫着：“坏了，坏了，怎么会这样？” “有人在对面守着，不应该放车上来的啊……” “这么活生生的人……” “怎么会，怎么会……” “……” 他无意义的重复着，整个人都已经面色苍白如纸，仿佛完全丢了魂一般。 但同样也在这时，韩溯整个人也仿佛汗毛都炸了起来，心脏嘭的一跳，目光死死的看向了车窗之外。 “来了！” 第十二章 幽灵货车（刚出错了，已调整，重新刷新一下就可以了） 夜雾更浓了，仿佛一层一层的白墨，正染在了夜色之上。 刚刚他们还能大体看见远处，只是视线有些受阻。 但就在这么几分钟的时间里，那雾气升腾的越来越厉害，连跑车的灯光，也仿佛受到雾气挤压，只能照出去四五米的距离。 而在这浓密至极的雾气中，周围的声音，与周围的事物，都已经被遮住，仿佛陷在了一个孤寂而封闭的世界里。 只有发动机的声音在响，在这狭窄的空间里回荡，但就连那发动机的声音，也是如此的古怪，仿佛是一种夹杂了机械动能、心跳、喘息、呻吟与哀嚎的混杂声响。 韩溯不知怎么回事，但心里，却开始有一种难以按捺的兴奋感，愈发的汹涌，一时难以自持。 “不好！” 他忽然听到了浓雾后面，发动机的声音出现了些微的变化，立时警醒，无数次从黑暗古堡逃出来的经历锻炼出来的本能，几乎先于他的意识而行动。 提醒声中，一手拉开了车门，另外一只手已经扯住了许基，向车外冲去。 轰轰！ 几乎就在韩溯毫无征兆的扯起了许基，冲出了跑车的一刻，车身前面，那浓重的雾气之中，已忽然被撞出了两排雾气流动形成的波浪。 旋即，便见到一辆巨大的卡车冲了过来。 那是一辆车头高达四方米的巨型卡车，有着坚实的金属材质与冷硬的线条，但车身却又沾满了血污，某些血管一样的组织与机械部件交织覆盖，极具视觉冲击力。 它几乎是以时速260公里的气势，疯狂的冲了过来。 若在远处看，这速度与气速还好，近距离面对面的情况下，简直如同山崩地裂，摧枯拉朽。 许基的骚红色跑车，几乎一个照面之间，便已经被这巨型货车压成了碎片。 废弃的车身崩溅出了无数的火花，仿佛破布袋一般向远处飞了过去，零件叮当啷掉落了一地，看起来，像是被抽射出去的一只足球。 饶是韩溯反应够快，及时将许基拉了出来，但近距离的冲击下，两人也差点被搅动的狂风卷进车底。 “见鬼了，见鬼了，这玩意儿居然真有？” 许基跌在了地上，人也被冲击得七荦八素，但他死死盯着那辆妖异的卡车消失的方向，仿佛认出了什么，整个人都丢了魂也似。 口中只剩了大叫：“不合理啊，不合理啊，世上不可能真有这种东西啊……” “要是有，我爹早就该告诉我了……” “……” “是什么？” 而韩溯则是在地上翻滚了两圈之后，又立刻将躺在了地上的许基拉了起来。 一边向角落里拖，一边目光盯着那辆卡车尾灯消失的浓雾，眼底涌动着猝不及防的惊喜，冷静的向许基询问。 “59号公路上的杀人货车……” 许基一副三观受到了巨大冲击的模样，有种喝醉了酒的恍惚：“有个喜欢吹牛逼的人在俱乐部里聊起来过这东西，他是个醉汉，天天竟说些别人听不懂的怪话，不知怎么混进了俱乐部的。” “说什么有辆在深夜里拉货的大车，在59号路公路出了车祸，连人带车都干碎了。” “但那货车司机不甘心死亡，他与货车的残骸融合，变成了荒野中的怪诞，每到夜里就出现，撞死自己遇见的所有活物……” “但是，但是那家伙说有某个传奇调查员出手，把它封印在了荒废的59号公路上了啊……” “咱们这里明明是48号公路！！” “……” “诶？” 韩溯听着一脸的惊奇：“原来世上还真有这种东西？” 许基快哭了出来：“你接受能力这么强的吗？这玩意儿就不该是真的！” 韩溯倒是不理他，只是忽然有些不满：“你不知道我一直对这种东西感兴趣？为什么不告诉我？” “？” 许基表情离奇又委屈：“我天天喊你去俱乐部里玩，说俱乐部里的人啥都懂，是你非要往图书馆跑的啊……” 不等他说完，韩溯却忽然转头向他看了过来，毫不客气，飞起了一脚。 这一脚用了全力，直将许基踹出了五六米远。 但也在这一霎，他们前面的浓重雾气里面，也已经猛然之间，亮起了刺眼的灯光。 极具压迫感的高大车头，以一种疯狂的速度骤然冲出了浓雾，笔直的向着他们两个所在的位置撞了过来，明亮中带了血色的车灯，几乎要夺走所有人的神智。 疯狂碾过了许基刚才的位置，又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笔直冲进了对面的浓雾之中，又很快被浓雾淹没。 四下里变得无比安静，只有浓雾，一点一点逼近。 而在浓雾深处，则隐约可以听见发动机轰鸣的声音，仿佛一只机械的野兽，正藏匿在了雾气后面，一点点积蓄着力量，死死盯着他们。 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带了一种超乎常理的疯狂与怪诞，不该存在。 许基这会子已经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在这浓雾之中，便是逃也不知道逃向哪里。 理论上，面对这样的卡车，他需要离开马路，但周围满是浓雾，他已经看不见脚下这条公路的两边。 哆哆嗦嗦的摸着地面，想要爬到路边，但所过之后，皆是柏油路面，居然找不着边缘。 而韩溯，其实同样也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怪异的事情。 只是他被绑架回过去无数次，如今头一次在现实世界遇见了这种怪诞，盯着这浓雾，感受那种压抑到令人发狂的，浑身血液都要结冰的神秘气质，脑子反而异常的活跃了起来： “是真实存在的，不是幻觉，也不是在被绑架的时候看到的那种无法分辨的幻象，是所有人都能看见的，真真实实存在的东西……” “是那道咒语，引来了这种诡异的玩意儿？还是，这个世界终于开始疯癫了？” “……” 无论是哪种，他都异常的兴奋。 就连他的右眼，那只在这条人生线上，已经沉寂了十年之久的右眼，都在这时候，隐约作痛，而且痛感正在提升。 轰隆！ 浓雾深处，重型卡车的发动机轰鸣声，再度拔高了一个度。 紧接着，疯狂的雾气涌动，刺眼的灯光充满了视野，刚刚冲进了右边雾气之中的卡车，如今却忽然之间，从许基的右侧雾气之中冲了过来。 如果现在没有认错方向的话，那里本该是公路之外的斜坡，是空无一物之地。 但卡车却硬是从那个方向，直直的撞向了尚来不及转身的许基。 而同样也在这时，早有准备的韩溯骤然一步迈了过去，他一把抓住了许基的衣领，将他扯到了一边，保证了自己位置安全的情况下，也骤然伸出了手。 他迎着那高达四五米的巨大车头与刺眼的灯车，身形甚至可以说得上渺小，与那怪异的杀人机械相比，人的肉体更是软弱的如同豆腐一般不堪一击，但他却手掌虚按，表情疯狂，飞快念出： “神明降下谕示！” 音节抑扬顿错，带着一种古老而神秘的意味。 脑海之中，那沉寂的精神力量，伴随着这古老的渔号子，而瞬间掀起波涛。 又仿佛是熟练了，头一次，这种精神力量在体内肆虐，最后才找到了自己的右眼，而这一次，却直接涌向了自己的右眼位置，这种冲击的力道，超出了之前不知多少倍？ 韩溯那道灰白黯淡的右眼，几乎在这一瞬间，便已渗出了血来。 像是由内而外，被巨大的力量撕裂，那种皮肉破开的剧痛信号，在离大脑如此之近的情况下，一层一层的轰击着韩溯的理智。 “嘎吱……” 那辆诡异且疯狂的卡车，猛得停了下来。 车轮仍然在猛狂的转动，与地面磨擦，似乎还可以闻到车胎烧焦的糊味。 巨型卡车的车灯，更是无比的明亮，灯光微微拧转，仿佛两只巨大而明亮的眼睛，向了韩溯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莫名的，那双眼睛里，倒像是有些警惕似的。 四下里，浓雾也是仿佛从地底蒸腾了起来，伴随着幽深的阴影，白茫茫一片，雾里甚至出现了许多如真似幻的影子。 他们有的是车身严重变形的车辆，有的是身体受损的人形。 一个个迷茫而僵硬的出现在了巨大卡车的旁边，像是伥鬼，直勾勾的向了车前的韩溯与许基看了过来。 从中，他们甚至可以看见身上满是鲜血的张合，还有那个无辜的长腿白肤短裙女，脸上带着不甘心而又痛苦的表情，嘴巴开阖，不停说着些什么。 他们居然也被这杀人货车吃掉了，变成了它的伥鬼。 一张张惨白的面孔，如同是这张货车的脸，将这辆幽灵货车的表情表现了出来。 而在幽灵货车的对面，韩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右眼已经流出了血来，剧痛冲击着大脑，但他居然觉得很痛快，脸上的伤疤狰狞，表情却如恶鬼一般笑着。 比这些伥鬼还要扭曲。 刚刚，精神力量冲击到了右眼的位置时，还是被挡了回去，似乎精神力量进入现实，受到的限制，比自己想象中还大。 不知道这种限制怎么来的，但韩溯能够隐约感觉，这仿佛是铭刻在了人类本能最深层次的规则。 精神，不允许进入现实！ 第十三章 右眼的能力 虽然疯狂涌动的精神力量，还是没有成功冲出右眼，但是韩溯这汹涌的精神力量，却也已经引起了那辆诡异卡车的警惕，如同受惊的猛虎。 伴随着发动机一声高过一声的轰鸣，诡异的巨型卡车，便仿佛积蓄起了更加强劲的力量，它仿佛意识到了韩溯的危险，开始调转了方向，从许基变成了盯上韩溯。 经常在赛车的视频画面里看到这一幕，伴随着车子启动，下一秒就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冲击力。 ‘这究竟是死物？活物？鬼怪？又或是机械？’ 韩溯之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诡异的东西，但心里，居然有种不在意的感觉。 见多了古堡里面那些诡异而强大的玩意儿，在现实之中遇着的这种怪物，他甚至只觉得有种有趣且好玩一般的感觉。 呵呵，被狮子追过的男人，又怎么会害怕路边的野狗？ 右眼处的剧痛，尚未消散，伴随着精神力量一次次的冲击，而剧痛也像是浪潮般一叠一叠的翻滚，但这剧痛，反而让他感觉愈发的兴奋了起来。 来就来嘛，一起来！ “我说……” 他迎着那噩梦一般的幽灵卡车，迎着那浓雾之中若隐若现的鬼怪影子，猛得向前踏出了一步，借着右眼处的剧痛带来的痛苦，大吼着： “siceratinabysso！！” 他的声音更加神秘，因为莫名的语调扭曲，那一句“神明降下谕示”，已经被扭曲成了常人听不清楚的模样，更像是一种让人无法理解，只感觉到神秘与遥远的语言。 而随着这道咒语的念诵，脑海之中，汹涌的精神力量，顿时更加的疯狂与沸腾。 “呜……” 卡车仿佛也在观察，借由它那两只刺眼的车灯，死死的盯着韩溯，待到发觉韩溯的力量，似乎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强大时，便骤然之间，向前撞击了过来。 车前的韩溯与许基，看起来简单如同弱小的，被捕食的猎物。 而同样也在此时，韩溯随着咒语的出口，感觉到了脑海之中汹涌的精神力量，以之前数倍的冲击力道，撞在了自己的右眼。 功率输出，一下子变大了无数倍。 旁边，许基已经因为那辆幽灵货车撞向了韩溯，而发出了惊恐的叫声，但却没想到，正面迎着幽灵货车，韩溯那早就已经瞎了十年的右眼，却忽地微微睁开了一条缝隙。 有一丝隐秘的光芒，于此刻，从他右眼之中迸射，几乎要将浓雾洞穿。 精神力量可以影响现实，但不可以直接进入现实。 但如今，在韩溯的第三次尝试之中，在凶猛的精神力量与意志之下，右眼的缺口，使得自己的精神力量，打破了这个限制。 有一丝丝的力量，从右眼处渗透了出来。 并且，受到了右眼处某种东西的影响，以诡异的形态，流出了眼眶。 那辆伴随着疯狂势头冲撞而来的幽灵货车，竟于此时，骤然撞上了这一丝丝从韩溯右眼之中渗透出来的精神力量，居然一下子便被无形的力量挤压，硬生生被按在了原地。 弥漫的雾气都被这无形的力量挤压，向外扩散了出去。 那辆伴随着无数伥鬼的机械怪诞，再一次被无形的力量震慑，大大的车灯里，不知蕴含着多少不解与古怪。 巨型卡车旁边的伥鬼，都仿佛表情变得异常，不少虚弱的伥鬼，连膝盖都变得微微的扭曲。 令人牙酸的钢铁扭曲声音刺痛了耳膜，周围汹涌的雾气，与巨型卡车庞大的车身，像是被某种力量阻止，巨大的力量在它身上交织，挤压，并冲突着。 甚至，在支解着它！ “我……” 此时的许基受到这场景冲击，他看见韩溯那只早就瞎了的眼睛里，射出了某种慑人心魄的精光。 “我兄弟居然是神仙……” “……”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咒语与卡车的轰鸣，仿佛两种在对抗着的波浪，或者说咆哮。 而在下一刻，更加诡异的情形出现，在这种无形力量的对峙之中，那辆卡车车灯变得越来越明亮，积蓄的力量也越来越足。 但渐渐的，那虽然蒙满了锈迹与血污，但仍然坚硬锋利的车架，居然在韩溯右眼的注视之下，忽然发出了诡异的扭曲感，坚硬的感觉消失，仿佛多了一种怪异的柔软感。 车头瘪了下去，像泄了气。 车身上蒙着的诡异的血肉组织，而是开始泛出一种惨白的颜色，一点一点的融化，滴落到地上。 它居然在融化。 这钢铁与诡异的力量揉和而成的怪物，正在失去钢铁的特质，或者说，是被扭曲了特质，变得如同面团一样。 这种变化，连车旁边的伥鬼都生出了极度诧异的感觉，渐渐的，它们的表情开始变得愈发恐惧，扭曲而凶戾的表情，已变成了某种呆滞。 “原来，我的右眼之中，真的被留下了东西……” 而到了此时，韩溯则是精神大振，终于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原来，那苍白怪物能力是这样……” “……” 脑海里闪过了在走廊里面，那苍白怪物在愤怒之中融化作一滩血肉的模样，韩溯心里浮动着奇异的感觉，自己本以为这是怪物的一种特质。 是噩梦的产物。 但如今，却发现这是一种力量，遗留在了自己右眼之中的力量，那，是可以借由目光释放，将任何东西融化的力量。 能够感觉到，自身的精神力量，已经受到了巨大的震憾，仿佛流水一般，被抽取了一次，又一次。 他自身也已经快支撑不住，但怪诞卡车，却还在那里僵持，仿佛又即将蕴酿起力量。 韩溯也忍受不住了，甚至连表情都隐约变得有些森然，那只被古堡里面的怪物伤到的眼睛，都在这时候，绽放出了一种令人心寒的恶意。 “我说……” 他第三次开口大叫：“神明，降下谕示！” 趁了这种疯狂的剧痛与释放感，干脆再给自己加上一点。 痛多了，便成了痛快！ 伴随着这咒语，他甚至猛然向前迈出了一步，手掌前按，即将按在卡车的车头之上，响亮的声音在四下里弥漫的浓雾之中，带着某种极具冲击感的神秘意味传向四方。 轰隆！ 终于，在他这一句话出口的瞬间，某种无法用言语形容出来的威压，骤然袭卷了四方。 浓郁的雾气彻底消散，像是被狂风袭卷。 而那辆巨大的怪诞卡车，更是在这句话出口之时，车身都仿佛颤了一颤，发动声的声音猛得变弱了下去，听起来，就像是机械的呜咽。 机械不是人类，哪怕是如此怪诞的机械，但它却好像表现出了如同人类的情绪。 它没有等到韩溯的手掌，真的按在它的车头之上，甚至说，它表现出了强烈的抗拒与恐惧，在这只手掌，向了自己车头按来之前，便猛然之间，向后退去。 论起精神力量的对抗，它似乎比韩溯强大的多，但是韩溯右眼里的力量，却让它感觉到了恐惧。 一直退到了三米之外，退回了残存的浓雾之中，在已经远离了韩溯的情况下，车头兀自低垂，车灯逐渐黯淡，仿佛在行礼。 再下一刻，就连那周围滚滚的浓雾，也忽然之间消散了，融进了夜空之中。 四下里，忽然一切的声音，夜风，都恢复了正常。 “许基，许基……” “许大少……” “我的爹哎……” “……” 远处，有慌乱的叫喊与车辆行驶声响了起来，那是无数个慌慌张张找了过来的人。 呜哇呜哇！ 更远处，则是收到信息赶来的城中的警车。 直到此时，韩溯才低低呼了口气，低头看向手掌，居然在微微发颤。 在第三遍念出了咒语时，自己的精神力量疯狂涌出，使得他险些被抽空，有种难以形容的虚脱感，仿佛大脑变得近乎空白，整个人都几欲晕厥过去。 但难以形容的振奋感与激动，却还是支撑着他，使得他眼睛愈发的明亮：被怪物追逐了这么久，我终于也变成了怪物！ …… …… “啧啧，可惜了呀，太可惜了……” 而在此时，城市的另外一边，一处已经远离了城市的荒丘之上。 高大的电线塔在夜色之中，直指穹顶，韩溯之前刚刚见过一面的宋楚时，正提着那只银色手提箱，安静的站在电线塔下面。 银色手提箱里，开始传出一个调侃的声音。 宋楚时并不回答，他只是远远的看向了城市的方向，感受着那无尽灯火之下传来的波动，仿佛也能感受到，远处庞大的青港城里，正有一系列的变化，如多米诺骨牌一般出现。 有全副武装的人员，包围了他与韩溯说话的那家馄饨店，也有一个个神色各异，穿着黑色风衣的身影，出现在了自己刚刚曾经立足过的每一个街道口。 整个青港城，原本只如一滩死水，但如今，这死水，似乎隐约有了开始沸腾的迹象。 “走过多少禁域，忍受了多少污染，又与多少危险人物打交道，才终于找到了这么一道s级咒语啊……” 见宋楚时不回答，箱子里的怪物，声音里都带了些感慨与惋惜：“你不会不知道这道咒语的价值，也不会不知道它对惟一精神特性的要求。” “结果，你不仅不主动成为它的第一个主人，甚至……” “……还把这咒语给了一个一无所知的小孩？” “真不心疼么？” “……” “穿身窄门，寻因果隙。” “深渊即在此处，轮盘就此推转。” 这一次，宋楚时终于慢慢开口，但并未回答银色手提箱里那个声音的问题，声音仿佛与这庞大无边的夜色生出了共振。 幽深，而又神秘：“这条路不是我给他的，是他早该走上来的。” 银色手提箱里的声音听着气闷，带了些焦急的口吻道：“你不会真信了那所谓怪物绑架了他们的鬼话吧？” “相信我，这世界虽然已经遭到了渗透，会滋生出很多的怪诞，但还没有癫到会诞生出一只只的怪物甚至还要来绑架小孩子的程度！” “还怪物？” 在这个只有五六十厘米长宽的银色箱子里呆着的不知名存在，鄙夷的把箱子敲得咚咚响：“真有那么真实而具体的怪物，你把它带出来给我看看！” “咒语在他身上激活了，这便说明，他并没有撒谎！” 宋楚时的声音里，也仿佛带了些许冷漠，他缓缓转身，向了山坡之下，那无尽的黑暗之中走去：“所以，我赌对了。” “那件绑架案，水深的很呐……” “但不论付出多少代价，也不论这会引来什么，我只知道，真相，是藏不住的！” “二十六个孩子，不能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尤其是，那里面，有我妹妹！” 第十四章 丝袜奶茶 “所以，你只看到了一个疯子，驾驶着重型卡车，拼命的撞向你们？” 两个小时之后，韩溯、许基，以及所有参加了张公子生日派对的富家公子、漂亮女孩子们，全都被带进了治安署里问话。 事情闹得很大，毕竟除了张家的孩子张合，以及一位小有名气的腿模小姐都已经因为车祸而伤重不治之外，甚至连许家的孩子也险些命丧于离奇的袭击之中。 因为事态严重，就连接待他们的警员都露出了罕见的厉色，一次次的逼问过程细节。 而韩溯面对警员的询问，只是平静开口：“准确的说，我只看到了一辆车，我没有看到驾驶员。” 已经问过很多次，韩溯的回答，也一直都是相同的答案。 但对面这位留着小平头的警员，却明显有些不耐烦，冷冷盯着他：“没有驾驶员，车是怎么撞你们的？” 韩溯迎接着对方那快要冒出火来的眼睛，并不回答。 接受警卫厅询问的经验他有很多，每一条时间线，都会多出很多被关在警卫厅询问的记忆，简直比普通人一辈子还多。 所以，他也察觉到了这位小警员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对劲。 这一次发生的事情，不管听起来有多么邪乎，毕竟并非自己引起，甚至自己还救了人，又与许基这样的富家公子相关，怎么看待遇都应该更好一些。 为何对方却如此咄咄逼人？ 而小平头警员见韩溯并不配合，声音都开始变得有些阴沉，冷冷向了韩溯说道：“而且，我们已经把那片区域各个地方都检查过了。” “没有看到任何重型卡车上下山，或是撞击过什么的痕迹。” “死者张合与乔梦，从车祸痕迹上看也是因为调头不及时，撞在了路边山岩之上。” “你与许基乘坐的跑车，看起来也更像是刹车不及时，一头扎进了悬崖之中，只是你们命大逃了出来。” “不存在什么杀人的重型卡车！” “所以……” 他说到这里，猛得一拍桌子：“老实交待，是不是磕了？” 韩溯亲自验证了现实之中存在这种常人难以理解的超自然事物，如今心里只是觉得异常踏实，无论对谁，态度都友好了很多。 面对着眼前这个已经恨不得要打人的警员，他也只是无奈的笑笑，然后诚恳的看着对方的眼睛，道：“我不碰那些东西，尿检血检可以证明这些。” “另外，警官你在这里唬我是没有用的，许基一直与我在一起，经历了这一切。” “哪怕是我如愿改了你能理解的笔录，他也不会改。” “……” 警员先是噎了一下，旋即眯起了眼睛，转头看向了他身边坐着的，那个一直拿着资料在看，并没有发过话的同事。 那位同事慢慢放下了手里的资料，韩溯看到上面有自己的名字，然后便听见了这人压低了声音，微笑道：“许家大公子没人敢扣押，但你就不一定了。” 韩溯微微一怔，抬头看向了他。 从肩章来看，这两个警员都是最底层的普通探员，说话的这位，三十余岁，脸上戴了茶色墨镜。 此时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眼神里分明含有深意。 韩溯心间，便也忽地醒悟了些许，顿了顿，淡淡开口：“我只是这件事的见证者，甚至不是当事人，你们没有理由扣押我。” “有的。” 脸上戴着茶色墨镜的警员慢条斯理的身体往椅背上一靠，两条腿搭在了桌子上，慢条斯理的微笑： “因为你们这起经历很离奇，而且有一个人丧了命，我有必要让你们留下来配合调查，而两个经历人里，许家少爷起码受了些擦伤，所以我们只能先让他去医治。” “既然这样，那留你在这里配合调查，尿检，回忆一些细节来补充笔录，便是一件非常合理的事情了。” “起码，能留你二十四个小时。” “当然，我们会出去跟许家少爷打声招呼，说明留你下来，只是为了正常配合，让他们先离开，二十四个小时之后再过来接你。” “……” 韩溯深深的呼了口气，意识到了这件事情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化，微微挺起了背脊。 目光缓缓扫过了这两个人，直接问了出来：“你们也接了黑台桌的悬赏？” 先前问话的平头警员，闻言脸色一变，就要拍桌子。 但戴了茶色眼镜的长发警员却摆手制止了他，暗示他不需要闹出太大的动静，然后静静的看着韩溯的眼睛，道： “我知道你说的那个暗网，都是些见不得光的家伙从上面接受委托，替人做事，跟踪偷拍，甚至买凶杀人，我们是治安署的，拿行政厅的佣金，当然不会接这些任务的。” “但是……” 他声音又忽地放低了下来，道：“你知不知道，那件悬赏给的太高了。” “高到黑白两道，很多人都眼馋。” “分明只是一个悬赏，却已经被拆分成了很多细化的任务，所以，哪怕我们并不接这悬赏，只能从你嘴里问出一丁点有用的信息，也值很多钱了。” “……”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便已经足够明白了。 那些受害者家属当然不会放过自己，或者说，他们只是放不下那个案子，但既然有了悬赏，便也有人不放过自己。 自己小心翼翼，已经躲开了很多麻烦，甚至去见这位张公子，也是为了避免这些麻烦。 却没想到，进一趟警卫厅，都会被人抓住机会。 而那个戴了茶色眼镜的警员看了他的模样，便也心里有了数。 向了旁边的小平头使了个眼色，暴躁小平头立刻有些兴奋的站了起来，抄起一根倚在墙角的竹竿，将摄像头拨去了另外一个方向。 茶色眼镜的男人，则是从脚下柜子里拿出了一个盒子，里面放着几样奇怪的东西。 有一本厚书，看起来像是被蹂躏过，扉页中间有击打的痕迹。 然后是一只榔头，造型奇异的指甲刀，一盒纸巾，半瓶不知什么时候的奶茶，甚至还有塑料包裹着的一缕头发。 他将奶茶倒进了纸杯里，然后一边用剪刀，慢慢将头发剪碎了倒进纸杯，一边似笑非笑，看着桌子对面的韩溯，道：“十年前那起绑架案的卷宗，我看过很多次。” “被绑架的人里，全都是非富即贵，只有你一个人格格不入，只是普通家庭。” “而在那桩绑架案后，那么多人失踪了，又只有你一个人逃了出来，这还不能说明什么？” “那时候，你年龄太小了，又有太多的媒体盯着，既然说想不起来，治安署也拿你没有办法，但现在你年龄大了，想必也懂事了，应该不会像小时候一样满口鬼鬼怪怪来糊弄人了吧？” “现在我们有二十四个小时的时间来好好陪你，我想，一定可以帮你想起一些更有价值的事情来的……” “……” 这家伙阴险的像一条毒蛇，声音不高不低，但却已经可以让坐在桌子对面的人感觉浑身不自在。 从他说这些话的熟练程度来看，他也肯定没少做类似的事情。 韩溯没有接话，只是表情有些嫌烦，甚至，隐约的心里稍稍跳动了一下： 自己这只右眼，仿佛可以让那幽灵卡车融化，那…… ……活人呢？ 那种奇异的，精神力量通过右眼这个缺口渗入到现实世界的美妙体验，那种仿佛可以通过自己的精神力量改变眼前事物的感觉。 是不是可以当成一种自己的“能力”来使用？ 更为关键的，是如果自己回到了古堡的时候，这种能力，还会不会在自己身上，能否用来对付那些怪物？ 或是对付一些实物，比如，古堡里面的墙壁，楼梯之类的？ 被见到了那辆幽灵货车为止，这种想法，便一直缠绕在他的心间，那种难以按捺的尝试冲动，早就已经难以忍受了，强烈到，连眼前这两个人，都仿佛生得极为可爱…… 不过，考虑到如今的处境与地点，似乎不适合进行这些尝试，而且以许基为人的义气来看，这家伙也一定不会扔下自己不管。 只是，若真治安署客客气气跟他说，只是留自己在这里配合调查二十四个小时的话，那是否连许基也帮不上什么忙？ 相信他们没有胆子要自己的命，甚至看在许基面子上，都不会在自己身上留下太过明显的伤痕。 但是，太多不留伤痕却能让人遭罪的方法了。 那自己不行真就动个手，然后再看看许家那个律师团是不是如传说中一样给劲？ 见韩溯不说话，两位警员便对视了一眼，小平头立刻向外瞅了一眼，悄悄关严了门，并扯过了一把椅子，抵在了门把手下面。 戴着茶色眼镜的警员，也将一袋过期的牛奶倒进了剪入头发碎渣的纸杯里，慢慢端了起来摇晃着。 平头小探员则是从背后拿了一副手铐出来，慢慢向韩溯接近。 韩溯只是垂着头，心里仍在默默的算计。 但也就在这时候，忽然之间，外面响起了一个响亮的声音：“诸位，这里被我们暂时接手，请你们留下所有的笔录，录音，证物，到外面等候。” “立刻！马上！” 第十五章 危险人物 这声音响的极其突兀，仿佛就响在了询问室的外面，那两位警员微微一惊，察觉有脚步声在快速的接近，便先是狠狠的瞪了韩溯一眼，便开始手忙脚乱的收拾桌子上的东西。 与刚刚的慢条斯理，形成了鲜明对比。 “笃” 这时已经有脚步声走到了询问室外面，伸手推门。 但门把手被椅子抵住，自是推不开的，两位警员正要趁着机会，把东西收拾干净，摄像头再拨回来，也是能拖一会，就拖一会。 但却没想到，那扇门只是轻轻的响了一声，旋即，便已经打开，露出了门外的几道瘦高身影。 韩溯与两位警员都吃了一惊，心里闪过了一丝丝的古怪。 定睛向了门边看去，就见刚刚抵着门把手的椅子，就那么安安静静的放在门边，而询问室的门则已完好无恙的向了里面推开。 仿佛刚刚抵门，只是错觉。 他们甚至来不及细想这里面的怪异感，便看向了站在门边的几个人影。 只见他们衣领竖起，大都遮住了半张脸，为首的一个，脸上戴着黑色的墨镜。 他看了一眼桌子上还没来得及收拾干净的奶茶与碎头发，似乎有些意外，然后嗤的笑了一声。 跟在了他们身后进来的探员，脸上多是又诧异，又迷糊。 如今这里是治安署，也是这些警员的地盘，他们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人，自然也有些不服气。 只是在这位戴着墨镜的男人客客气气向他们请求的时候，也有一个穿了修身的黑色西装，留着短发，形象极为干练的女人，出示了一个证件。 门外，看起来像是某个队长或是署长职级的胖男人，顿时脸色大变，飞快向其他警员摆着手，就连刚刚审讯韩溯的两位警员，也来不及再收拾东西，慌忙的退出了这个房间。 只是临走之前，狠狠的瞪了韩溯一眼，似乎是在威胁他，要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门扇终于闭合，四下里恢复了平静。 韩溯静静的看着门，约两分钟之后，这扇门被人重新打开，一个人走了进来，正是刚刚为首的墨镜男，身边跟着穿了黑西装的干练女人。 他进入了房间之后，摘下了墨镜，向着韩溯点了点头，轻声道：“好久不见，小韩。” “张警官。” 韩溯也向了这个人点头。 他心里其实有着非常意外的惊讶，只是被他很好的藏了起来。 没想到会是这个人，但似乎，又早该想到是他。 这个张警官他认识，甚至非常熟悉。 当初那件绑架案后，一直负责这起案件的人，便是张探长，名字叫作张持国。 而在自己逃出了那个黑暗地堡之后，一直向自己询问各种细节，带自己做笔录，甚至去测谎，看心理医生的也是他。 相应的，他也帮当时年幼的自己，劝退了好几回情绪暴躁的受害者家属。 而且当自己无法继续生活在过去的孤儿院，需要转院，及办理上学手续时，也是他帮忙，期间，自己甚至有一段时间，是跟着这位老探长居住的。 年幼时的韩溯，其实一直对这位颇为照顾自己的警官有着感恩。 只不过，他在很多年前，便不再出现了。 事后也时常去治安署配合调查与询问的韩溯也打听过他，只是那些人只说他离开了，调去了别的部门。 当初韩溯还以为他已经被排挤，从治安署辞职了，毕竟这位负责的警官，当时在警卫厅里，似乎混得并不好，但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情况下出现。 “我进了一个新的部门，不再管原来的案子，只是没想到，还会再遇见你。” 毕竟是熟人，张警官坐了下来之后，态度也有些放松。 看着眼前这个已经高了一个头，完全像是成年人模样的少年，他低低叹了一声。 目光在那杯扔进了垃圾桶里的奶茶之中扫过，态度似乎也有些唏嘘。 当初会进入这个新的部门，其实也与当年那桩绑架案有关，而经过这么多年，他其实也相信这位少年，只是一位受害者了。 当年那起案子，压力很大。 毕竟出事的孩子里面，大都非富即贵，更有几个，身份甚至有些吓人。 而被迫接手了这件案子的自己，也不知承担了多少，但毕竟自己穿着这身衣服，该担这个责任。 可这位少年，其实也是受害者啊！ 他损失了一只眼睛，还在脸上，留下了那样一道可怖的疤痕，人生已经被毁了大半，但那些人，却让他连最后的一点平静，也不舍得给了？ 韩溯则是看着这位张警员，良久，才慢慢的道：“那现在，张警官你信我了么？” 当初，张警官虽然照顾自己，但是，他也不相信所谓的怪物，与绑架了二十多个小孩子的黑暗古堡。 他只是认为自己吓坏了。 但如今，他却出现在了与59号公路上那个幽灵货车有关的事件中，再加上身份的变化，倒不由得让韩溯生出了期待。 “我一直都信你。” 张警官只是随口的回答，便拿起了桌子上的笔录。 笔录上面，有大块被划掉的痕迹，刚刚给韩溯做笔录的警员，根本不信韩溯的话，只是想让他承认，是看错了，或是磕嗨了。 大概，也是想通过份笔录，让他们有合适的理由来将韩溯留在治安署里。 张警官只是扫了一眼，便将笔录折叠，揣进了兜里，向韩溯道：“情况我已经了解过了，小韩，我只有一个疑问。” 他盯着韩溯，轻声道：“你是怎么逼退那辆……幽灵货车的？” 韩溯坦然的看着他，直觉中，他看到这位数年未见的警官，仿佛已经有了与之前不一样的气质。 那双眼睛，在自己记忆中，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是有着满满的不甘与迷茫的，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小孩子消失，也不知道韩溯说出来的所谓黑暗地堡，是个什么鬼东西。 但如今，他的眼睛里，却仿佛多出了很多秘密，不会宣诸于口，但心里异常清晰。 微微一动，沉默良久的韩溯慢慢开口：“宋楚时。” “不知你还记不记得，他也是当初与我一起被绑架的受害者家属之一。” “他前几日找到了我，问了我一些关于那起绑架案的细节，又给了我这段咒语，说是角港巷某些渔民祭鬼神的。” “他说只要念诵起来这段咒语，便可以激活一些神秘的力量，驱散一些不好的东西，因为我每天做噩梦，也想让自己睡个好觉，便将咒语记了心里。” “……” “宋楚时？” 张警官听到这个名字，瞳孔微微收缩。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较劲但却普通的警员了，面部的表情隐藏得其实很好。 但韩溯过人的观察力，却可以发现这一点。 “那段咒语，在哪里？” 张持国盯住了韩溯，又忽地摆手，道：“不用念诵出来，写在纸上，或者说，你有录音吗？” 韩溯微微一怔，将口袋里的录音笔取了出来，看了看，道：“刚刚我在录那两个探员对我说的话，不知道咒语有没有洗掉。” “嗯？” 张持国微微皱眉，还是接了过去。 旁边那个干练的黑西装女人，立时拿过了一个公文包来，里面居然有专业的播放设备，她戴上了耳机，倾听半晌，向张持国道：“是海角港的渔号子。” 张持国这才松了口气，示意她继续出去分析，准备写份报告。 做完了这些，他才盯着韩溯，慢慢道：“你怎么知道这段咒语会有用？” “普通人遇见那种东西，只会惊慌的逃窜，不是么？” “……” 迎着他的询问，韩溯沉默了一会，慢慢的笑道：“张警官，我十年前被你们不相信的东西绑架过。” “普通人不相信我，也不相信有这种东西的存在，但我相信。” “从一开始我接受这道咒语，就是因为我一直在渴望这种神秘力量，只想着，如果，我再一次被绑架的话，起码可以有什么，能帮我对付那些东西……” “……” 他说的非常诚恳，诚恳到连这位老探长，都完全看不出任何一丝破绽。 张持国眼中闪过了些许复杂的情绪，但还是习惯性隐藏，公事公办道：“那你，在念出了这种咒语时，有没有生出那种……” “仿佛自己的精神活了过来，正在向现实渗透的感觉？” 韩溯敏锐的察觉了什么，问出这话时的张持国，表情太过警惕，一些话便暂不出口，只慢慢道：“精神活了过来……什么意思？” “没什么……” 张持国摆了摆手，低头看着口供，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韩溯道：“我生活中遇着了一点小麻烦，跟那起绑架案有关，兄弟带我去找人帮忙，就这么遇上了。” “笔录上面就有，有什么问题吗？” 张持国在韩溯的脸上只看到了诚恳与冷静，绷紧的神经渐渐松驰了下来，取而代之的，则是淡淡的疲惫，与感慨。 “小韩，你真是个不走运的孩子啊……” 他甚至显得有些无奈的模样，摇着头：“这种事，怎么偏偏找上了你？” 第十六章 有人定了性 “十年前能碰着这种破事，就已经说明我很倒楣了吧？” 面对着张持国的感慨，韩溯自己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反而带了些期待，道：“所以，这种东西究竟是什么？” 其实张持国算得上韩溯曾经最信任的人，毕竟在他第一次从地堡逃出来，并被所有人都抛弃了时，只有他管着自己。 重新遇见了他，又是在这个微妙的时机，韩溯倒有种冥冥之中的感觉，已经准备了很多话想说。 可张持国没有任由韩溯说下去，几眼之间，便扫过了笔录的他，也像是在纠结着什么，而后，这份纠结，便很快有了决定，他忽然看着韩溯，道： “你回去吧！” “嗯？” 张持国缓缓起身，向韩溯道：“许家那孩子还有那位许先生的助理，从刚刚开始就在外面等你，你可以直接离开，摆脱与这件案子的关系。” “但是小韩……” 顿了顿，他认真盯着韩溯的眼睛，嘱咐道：“听我一句劝，把这句咒语忘掉。” “宋楚时这个人，是一个危险份子，很多城市都不允许他进入，在灾管部，他的资料保密等级，比我都高。” “十年前，你能逃出来，是你的幸运，你应该继续向前走，不要再被拉进这些事情里。” “这是一场算计，而你，是个倒楣的人。” “算计？” 韩溯有些诧异，万万没想到，张持国才刚跟自己见到，便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就连张持国，此时的表情也很纠结。 有种想要说什么，但又发现说什么都违法规则，这种事哪怕是出于好心，对于平素里板板正正的他来说也明显有些为难了。 最后，也只能感慨了一句，道：“小韩，其实我有在关注你，知道你考上了青港大，有出息，也知道你听治安署的话，时常去看心理医生，看能不能想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但尽力就好，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有些事情，解释不清楚，只能躲着，躲得越远越好，把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做就好。” “……” 听着张持国安慰的话语，韩溯隐约的捕捉到了什么，心神微微一凝。 张持国，或许知道某些线索？ 之前，张持国对自己的态度，其实也与那些受害者家属没什么两样。那些受害者家属，希望找到自己的孩子，而张持国，则是想破获这起绑架案。 他们都没有别的办法，因此只能一次次的过来找自己，想从自己的脑袋里，获得一些有价值的，可以解决这案子的线索。 但如今，张持国却分明像是变了一个人，想让自己置身事外的态度更加强烈。 这只能说明，他已经了解到了一些真相，也确定了自己的无辜。 甚至说，他已经相信了怪物的存在？ 但是为什么，哪怕是这样，他也再没有找过自己，如今遇见了，他居然也只是想着让自己快点离开？ “专业的人？” 在他心里快速想着的时候，韩溯脸上却是换了个笑容，道：“张叔你在我眼里，就已经是很专业的人了。” “很久没有见你，我也想知道，你仍然在查这起案子吗？” 问的很直白，也很认真。 若是换了旁人，韩溯也知道自己这个问题没有意义，对方可以很随意的敷衍自己，但张持国不会。 无论什么样的世界，只要人类在的地方，都难免会有好人这种特殊存在，张持国就是。 果然，在他问出了这个问题之后，张持国正在吸烟的手忽然停住，他沉默了很久，仿佛脑袋很沉，没有办法抬起来面对韩溯的眼睛。 很久，他才低声开口：“这起案件的原始卷宗，一直都在我抽屉里放着。” 韩溯道：“只是放着？” 张持国这一次不再开口了，只是默默的抽了一大口烟。 “张叔，我也知道我们遇见的这起绑架案，实在太过离奇了，之前，我甚至都能理解，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说的话，为什么那些人一遍遍的找我要真相，因为……” 韩溯顿了顿，才苦笑着说道：“绑架人的怪物什么的，确实有点古怪了。” “但是，现在我知道了杀人卡车的存在。” 他直视着张持国的眼睛：“既然这种邪门的东西都是真实存在的，那为什么当初我经历的绑架案，便一定是假的？” “不要再问了。” 不等韩溯说完，张持国忽然抬头，神色显得异常严肃：“十年前的绑架案，本来就是一个小孩子受到惊吓之后的幻想，已经有人为此定了性。” 韩溯猛得抬起头来：“定性？谁定了性的？” 张持国无法回答，只能沉默。 过了片刻，他深呼了口气，放缓了些口吻，低声道：“我不知道宋楚时出于什么想法，给了你这道咒语。” “但我能告诉你的是，这会让你陷入无尽的深渊。” “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忘掉这条咒语，借着许家人的势，脱离这件原本就与你无关的事件。” “回学校去，继续念你的书，找份工作，找个女朋友，继续你的生活……” “……” 韩溯从张持国的话里听出了善意，但如今却只觉得满是可笑，缓缓摇头道：“张叔，我已经没有正常的生活可言了……” “现在，我只是很确定，我看见了那种鬼东西！” “我想知道，这种鬼东西，是不是与我遇到的怪物也是同类？” “我更想知道的是，你们明明知道这种东西存在，但为什么我当初遇到的怪物，却没有一个人相信？” “……” 张持国的脸上，仿佛蒙上了一层寒霜，他似乎想向韩溯发出什么警告。 但想到了韩溯的处境与经历，想到了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孩，却只能带了些无奈的低叹：“现在是计较这些事情的时候吗？” “你知不知道，你们遇到的那个东西，原本是被封印在一个废弃路段，不会被你们碰见的。” “既然碰见了，便说明是有人刻意放出了这东西。” “资料我看过，相信对方最想算计的，应该是许家的人，你只是凑巧而已。” “但你身份特殊，你被卷进了这件事情里，比许家那个孩子更麻烦！” 说着，甚至有些疲惫了，深深的呼了口气，才道：“这次遇见的是我，所以你才有可能躲过这麻烦，若是换了别人过来处理，你没有可能这么容易脱身！” “所以，离开，永远不要再提今天晚上的事情，也不要再提十年前那桩绑架案，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这是什么道理？” 韩溯知道他好像是在帮自己，但心里却还是不由得一阵烦躁，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内心里，倒仿佛有一只野兽在咆哮。 间隔正在缩短，上一次自己半个月时间，便被捉了回去。 这一次，又会有多久？ 十天？还是一个星期？ 韩溯根本无法去赌，也许他妈的天一亮就被捉了回去，那又能有什么办法？ 那东西又不跟自己讲道理！ 迎着韩溯怒火快要溢出的双眼，张持国一时间竟有种开口的冲动，但终究，他还是只能缓缓摇了下头，低声道：“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有人说了这是假的，那这就是假的！” “走吧！” 他疲惫的摆了摆手，道：“现在立刻就走，以后也再也不要说这种话了。” “好。” 韩溯反而冷静了下来。 自己当然不可能放弃追查这事，但他了解张持国，知道他做出了这个决定之后，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 但，或许自己可以说服他，只是不能是在这个环境里，他不知道张持国正在担忧的是什么，但他分明有些话想说而不能说，需要另外找一个，更隐秘些的机会。 门外，看到了外面那几个守在了外面，像是张持国手下的人。 看着自己的目光，充满了审视，与好奇。 而韩溯来到了走廊的尽头，推开了那扇并没有上锁的铁门后，便看到不少治安署探员三三两两的站着，听见铁门声响，下意识立正站好。 但一眼看见出来的是韩溯，脸色便都有些古怪，刚刚那个审问韩溯的小警官，更是立刻瞪起了眼： “谁让你出来的？” “……” 韩溯回头看了一眼审讯室里面，道：“他们。” 小警员立刻噎了一下，眼神不善。 但是当着旁边治安署的同事与队长的面，旁边的那位茶色眼镜，却立时用眼神制止了这个平头小探员再说些什么，而是微笑的带了韩溯，到旁边的桌子上面登记。 声音听起来带了满满的善意：“电话，地址留好，你就可以回去了。” “但一定要写清楚哦！” “这件事情，毕竟还没有结束，我们随时有可能要叫你过来，问清楚一些事情的。” “……” 韩溯抬头看着他那双藏在茶色眼镜后面的眼睛，深深记下他的模样，心里有压抑的火等待释放，嘴角也慢慢的抽动了一下。 刚要回答，却看到那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干练女子，忽然着急的从另外一个房间冲了出来，神色紧张，甚至有些恐惧： “等等！” 她叫住了韩溯，又急着向里面的张持国叫道：“张头，不能放他离开！” “录音笔里面的咒语，不是那种简单的渔号子……” 第十七章 那条路（加更求票） “老韩怎么还不出来？” 而在此时的治安署大院门前的空地上，停了几辆车。 为首的一辆，是流线条的黑色高档轿车，车门开着，许基就坐在了车梯上，额头上贴了两个创可贴。 不远处，还停了一堆的车，一群打扮的五颜六色的富家少爷们，都畏畏缩缩的等在那边，没有人跟靠近来与许基说话。 许基身边，站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瘦削男人，脸上戴着金丝眼镜，似乎看谁都面带微笑，他正是过来接许基的人，身份是许基父亲的贴身助理，也跟着许父姓许。 如今，他正耐心的对着一定要在这里等到韩溯出来的许基说道：“还是先回去吧，我会安排人在这里等着韩先生。” “老爷知道你遇到了这种事，非常担心，以后，起码两年之内，你别想再摸方向盘了。” “不关我的事啊……” 许基一听就急了，道：“我们可是见鬼了啊，柱子哥，你别不信，若不是老韩，我这条命可就交待在那里了。” “我是相信韩先生这次肯定又帮了你的，作为回报，也会保证他安全的走出治安署。” 许特助道：“你先回去休息，不好么？” 许基听了，顿时有些不满。 他向那位无论什么情况下都面带微笑，衣着与发型一丝不乱的秘书说道：“柱子哥，我怎么感觉你今天说的话有点难听啊！” “呆会见了老韩可别再这么张口闭口就是交易的样子，老韩是我兄弟，你记住了。” “我知道很多人接触是冲了许家，是冲了我爹，但老韩不是，他是我真真正正，打从心底想交的朋友。” “尤其是他还救了我的命！！” “……” 秘书并不意外许基的抱怨，耐心而温和的解释道：“你已经快毕业了，应该明白，包括友谊在内，甚至是爱情，亲情，又有哪一段关系，本质不是交易呢？” 许基怒了：“你……” 秘书笑着摆了摆手，道：“另外，你需要小心。” “这次的事情还没完，甚至只是一个开始，你以为只是你们飙车的时候，死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张家私生子这么简单？” “你们惊动了灾管局的人，这本身就是大事，要命的大事。” “……” 许基不服气，犟嘴道：“又不是我主动招惹的，再说那东西那东西俱乐部里就有人在聊，跟说书似的，我都听过，只是以为是假……” “闭嘴。” 秘书忽然开口，神色异常的冰冷。 吓住了许基，他才慢慢开口：“你知道青港的5号秘书吗？” 许基被问懵了，试探道：“临时工？” 秘书不理会他，径直道：“青港城有四位秘书，分别负责各方面的事务。” “每个人的管辖范围有很多的重叠，也有很多的合作，但青港城管事的不只有他们。” “四位秘书都经常上电视，上报纸，但只有那位5号秘书，与其他人都没有合作，普通人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但是，他的身份特殊之处，又绝非另外四位秘书可比。” “打个比方。” 他转头看了许基一眼，道：“如果有一天，你父亲决定从政，接受上面的委托，出任青港城的行政厅长，那么，我就会是他身边的1号秘书。” “另外二至三号秘书，也分别会由许家名下的企业，以及社会精英之中挑选出来。” “但是，5号秘书，仍然是5号秘书，不会有任何改变。” “由他直接负责的异常灾难评估管理局，也是一样，一旦由他直接管理的部门出现，所有人都要为他们让路。” 他看着许基的表情，相信以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已然知晓了问题的重要性，然后才慢慢道： “你知道如果你不是许家的孩子，那么现在你的下场是什么吗？” 许基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缓缓摇了下头。 秘书淡淡开口：“接受催眠，或是被作为深度接触者清理掉。” 许基都懵了：“接触者？清理？” 秘书并不回答，自顾开口：“催眠，我指的是真正的催眠。” “一旦接受了他们的催眠，那谁也无法保证你的脑袋还干不干净，你将失去将来接手许家产业的机会，只可怜先生与夫人，这么大年纪了，还得考虑要二胎的事……” 许基：“？” 秘书叹了一声，惋惜的看着许基，道：“这一次，是先生用他的人脉与影响力，让你免受了这个惩罚。” “但作为代价，你要保证永远也不向别人说起那天晚上的事情，更不可以与人讨论。”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许基惊疑，而他反应了过来时，便忽然想到了事情的关键：“那老韩呢？老韩他又会怎么样？” “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 许特助淡淡开口：“原本以他的身份，在现在这个时间段遇到这种事情，只有接受催眠这一结果。” “甚至有可能，都不值得申请催眠资源，而是直接选择第二种方式。” “不过，他确实救了你的命，两次，所以我们不但会保证他好端端的出来，还会支付他一笔相当可观的报酬。” “而代价……” 他顿了一顿，用一种毋庸置疑的口吻说道：“你与他的交情，便从此一笔勾销。” “什么他妈的鬼东西！” 许基听着，脸都胀红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老韩是跟着我才遇着这些事的，他是救了我的命。” 与他的愤怒相比，许特助却只表现的异常的冷静，淡淡开口：“你愤怒，是因为你不知道自己刚刚惹了什么祸，或者这么说不对，你不是惹了祸，你只是落入了别人的算计之中。” “张家的孩子野心太大，想用这样的方法来去到5号秘书的手底下做事。” “但他也应该是被人利用了，反而丢了性命。” “如今当然还没有调查出来，但我已经向老爷提出了我的怀疑，应该是有人想借他的事来算计你，让你成为怪诞接触者。” “这件事的严重性，甚至超过了你杀人。” “……” “我特么没杀过人……” 许基表现的一如即往的无能狂怒，忽然一甩手，远远的指向了那边那群等着的富家公子们：“又不是只有我和老韩看见了，他们不也一样？” “他们在阴影之外，并不属于深度接触者。” 许特助眼睛都不看他，只轻声道：“另外，我刚跟你说的，都是先生希望我转达给你的，你有意见，可以找他。” “我……” 许特助打断他的话：“相信我，若韩先生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反而会感谢我们的许家的。” “或许，整个青港城，也只有我们许家，有可能……” “哪位是许特助？” 但也就在这时，许特助的话忽然被打断。 许基与许特助同时抬头，便看到了治安署里面，走出来了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神色冷淡的女子，她眼睛锁定了人，便带着一份文件走了过来，淡淡道： “签字，你们可以走了。” “这……” 这次轮到许特助诧异了，他接过文件看了一眼，只看到了上面有许基的名字，顿时有些诧异： “还有一个……” 黑西装打断：“他被留下了。” “什么？” 许特助脸色微变，而许基已经有些着急了，刚刚他极度反对许特助的建议，但如今听着却是更慌了神了。 急忙上前一步，叫道：“你们想把老韩怎么样？” 许特助伸手抓住了许基的手臂，自己上前，并没有在此时表现出自己的倨傲，努力让声音平和，轻声道：“我刚刚已经去见过李小姐了。” “而且我知道，59号公路幽灵货车事件，因为消息传得太广，威胁等级已经……” “李调查员？” 黑西装抬头看了他一眼，眼底竟似带了些嘲弄，笑了笑，道：“平时她的面子是够大，但这一次，她管不上了。” “在此之前，我还要问你一句！” 她看向了许基：“你的笔录上等于什么都没写，所以我要当面问你一句，在遇着了那辆诡异的货车时，你那位朋友，除了念诵咒语之外，有没有其他的什么表现？” 许基呆了呆，想到了韩溯那只瞎了的右眼里渗透出来的瘆人色彩，斩钉截铁的摇头道：“没有！” 黑西装微微侧目：“真的没有？” 许基道：“我就觉得他特帅，这算不？” 黑西装摇了摇头，道：“签字吧！” 看着这位干练的女子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许特助也快速的冷静了下来。 很明显，如今这场面即便是他，也完全超出了预料。 但他也很快调整了态度，一边接过文件，一边快速道：“那么，我可不可以问一声，韩先生即将面临结果会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 “他？” 黑西装微微抬头，似笑非笑，道：“都不是。” 得到了这个消息的许特助，骤然之间愣在了当场，刚刚坚持不让许基说见鬼的他，如今表情倒像是见了鬼。 直到亚麻头发离开，许基才反应过来似的，急着问：“究竟怎么了？” “他们要对老韩怎样？” “……” 许特助缓缓摇了下头，道：“你知道张家的孩子临死之前，用了自己全部身家，谋了一条路么？” 许基：“啊？” 许特助道：“这条路，落你那位同学身上了。” 新书感言 新书已经满五万字啦兄弟们，咱们像模像样的敲个单章。 黄昏完结到现在，已经半年了，经历的事还不少，去年年初，我正写黄昏的时候，就住了一次院，因为胸闷，当时医生说的挺严重，不过因为后来没什么感觉，也就这样了。 该吃吃，该喝喝，该码字码字，也没啥特别感觉，直到黄昏完结，才想着，趁这个时间去医院里好好检查一下吧。 这一查，挺好，手术就安排上了。 去年一整年，我应该都是在三根血管堵着的情况下生活的，不得不说，命挺大。 不过动了手术，状态也明显好转了，该干活还是干活，于是一点点的推敲，琢磨，最终决定来写这本书，起初也是忐忑的，怕交出来的答卷大家不满意，但现在看，成绩让我惊喜。 鸡血这不一下子就打起来了嘛！ 冲锋！冲锋！ 这本书，就想写个调查员的故事，会牵扯到一些诡异与神秘的元素，但整体上还是要呈现一个有趣而且独特的事件。 有趣，是我这本书追求的重点。 现在的简介，其实不是我一开始想用的，我一开始想的简介是：“身上背着小皮箱，两手揣兜吊儿郎当，哪里有事哪里跑，社会地位我最强”。 看看，这简介，是不是特有调查员的小气质？ 哈哈，新书开始，就不敲这么多了，总之一句话：新书启航，跪求支持！！ 最后，感谢开书支持我的盟主们:弥天大厦11，雪鹰13243324，王鹏骄v，道友站那别动弹，且听疾风吟，小木不是小暮，梦灬璃，cra2yh，城城与蝉，月歌秋风，寒傲似冰，神威校尉，楓丶潇潇，柚米粥，百里彤雲，错哪儿了，鸭仙齐天，咸鱼军头，幼儿园yi把手，千屿星辰，会说话的肘子，jay_j，裴屠狗 好家伙，全是同行，还得还。 《神明调查报告》新书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八章 怪诞接触者（新书求月票） “怪诞接触者的三个选择？” 十分钟前，韩溯也没想到，就在自己打算离开治安署时，忽然迎来了这样的一个锋回路转，看着张持国那张忽然沉了下来的脸，表情有些好奇。 “是。” 重新将韩溯叫了回来的张持国，见着事情已经没有了回旋余地，便也索性说道：“催眠，清理，以及第三种方案：” “强行吸纳！” “任何一位亲历或是接触了怪诞事物的人，都要面临这三种选择。” “幽灵货车是一种特殊的存在，在此之前，有关它的传说，便已经泄漏了出去，所以保密等级没有那么高，再加上许家的面子，我原本可以网开一面，放你离开的。” “只可惜，那些受害者家属对你的恨意，比我想的还要深。” “宋楚时将这道咒语给了你，便决定了无论是我，还是许家托了过来递话的那位调查员小姐，都无法在这件事情上做什么周旋了。” 看着张持国一脸凝重的模样，韩溯倒是微微心动，道：“那么，这代表了什么？” 张持国缓声道：“代表着，在接受异常催眠以及被我们的执行部门特别清理或长期拘押之外，你只剩了一个选择：”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加入灾管局。” 韩溯不动声色，但语调有了变化：“灾管局？” “异常灾害评估管理局。” 张持国低低的叹了一声，又抽出了一根烟到鼻子下面闻着，低声道： “负责这座城市里一些不应该出现的超现实怪诞及现象的评估与阻断工作。” “平时都是从边防部队、治安署，以及社会精英和各领域特殊人才方面进行挑选合适的人才加入，但就算这些人，都需要经过激烈的竞争，才有可能被我们选中。” “而怪诞经历者，则是我们直接吸纳入局的惟二路线之一。” 仿佛是怕韩溯没有听明白，他沉默了一下，补充道：“虽然如今还没有调查清楚，但我们已经可以做出大略的判断，那位张公子，便极有可能打了这样一个主意，想加入进来。” “通过接触幽灵货车，进入我们的视野，又利用他的背景与身份，使之免于催眠或清理，最后，成为灾管局执行部门的一员。” 韩溯细细的听着，倒是有些诧异了：“为什么？” 那位张公子本身就是有钱人，而且他在青港混的也算是顺风顺水，却废尽了心思想要加入这个部门？ 结合之前偷听到的，这个所谓的灾管局，便是他们口中的5号秘书直接负责的？ “因为我们权力大。” 张持国一句话便点明了真相，神色有些阴沉，道：“所以有很多人无视了这条路上的风险，反而把它视作了一条可以向上晋升的通道！” ‘这倒对上了……’ 韩溯一下子联想到了那位张公子临死之前与许基的对话，想到了当时他那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解开了自己的疑惑之后，便微微收回了目光，再次抬头看向了张持国时，语调微缓，慢慢道：“若是这样，那我十年前就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为什么没有人过来找我？” 一辆幽灵货车，都可以决定一些接触者的命运，那神秘的古堡绑架案…… 张持国闻言，低低的叹了一声，事已至此，便也不必再瞒着，索性说明白了：“定性，便是指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绑架案发生过，但怪物绑架案没有。” “所以，哪怕是在灾管局这个部门层面，那也只是一个小孩子被吓到了之后的胡言乱语。” “这也是你既没有被清理，也没有接受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强制催眠的结果，明白么？在此之前，你并不是灾管局记录在案的‘接触者’。” “……” 韩溯心间微微一跳，仍是有话想说，但张持国却慢慢的向他摇了摇头，低声道：“小韩，有些话不要急着说出口。” 他慢慢的开口，但很严肃：“我需要你明白，被灾管局强行吸纳，可不是一件好事。” “确实有很多有野心或是好奇心过盛的家伙，想通过加入我们来实现人生的晋升，但往往都只是笑话。” “事实上，这条路更多的是埋葬了他们这种人。” 以他的性格，本身便不会同意这种私底下放人离开的行为，那位受许家所托，过来说情的调查员小姐过来时，见他能够答应放韩溯离开，都是一副很意外的样子。 但却没想到，这惟一的一次想要宽容处理，居然也不行。 如今，自己已经没有办法随意的放他离开了，那便只有强行吸纳，但这可是大事啊，影响终身的大事啊…… 为什么这小子看起来一点也不慌？ 能不能给点身心健全的人应该有的正常反应？ “看样子，这个给我经历的事情定性的人，地位很高啊……” 而第二次听见了张持国的警告，韩溯却奇异的没有发火，更没有张持国想看到的震惊与恐慌，他反而默默思索了片刻，轻轻的抬头，笑道： “张叔，加入了你们，以后就要跟杀人货车那样的怪诞打交道了，是么？” “……” 张持国冷着脸点头：“终身服役，对抗潮汐。” 韩溯立刻点了点头，笑道：“那加入就加入嘛，现在我该做什么？” “你适应能力这么强的么？” 韩溯的反应，倒让张持国有些坐不住了，他甚至开始怀疑，究竟是自己没有给他讲清楚这里面的厉害干系，还是这小子如今真的变得有点不正常了。 他无数的话想说，最后却只是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听我一句，你进来了之后，确实会接触很多正常人接触不到的东西，但是，不要总是把那起绑架案挂在嘴边了，更是不要随便的跟其他人讲我们今天的对话。” “相应的，我也答应你。” “等你完成培训的时候，我会换个身份，与你正式的聊一聊那起绑架案！” “……” 这一次，韩溯总算从张持国的脸上，看到了坚毅与决断，他心情忽然变好了起来，点头道：“知道了，张叔。” “希望你意识到此时问题的严重性吧！” 韩溯如今这轻松甚至有些期待的模样，又让张持国一阵的无奈，他摆了摆手：“现在的话……” “会有人给你安排一场检测，测试你的灵性与阻断抗性，若是通过了检测，你将接受灾管局执行部门的培训，成为灾管局的执行队员……” “但若是没有通过……”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低声道：“那等待你的最好结果，便是强制性催眠！” …… 几个荷枪实弹的安保人员已经来到了门口等候，韩溯老老实实跟着他们离开了，而看着他轻松的背影，张持国却是显得有些疲惫。 他安静坐了一会，有人给他端了一杯清茶上来，张持国喝了一口，烫的一哆嗦，皱着眉头看向了身边的黑西装女子。 女子耸了耸肩，道：“虽然这是我的份内工作，但你知道，我做这个并不擅长。” 张持国并没有发火，只是良久，才无奈的叹了一声，道：“所以，已经确定了这个小子，无法脱身了？” 黑西装女子点头：“若只是海角港的渔号子，那只要你签了字，他可以离开，可经过仔细分析确定，那渔号子只是表象，这道咒语，有着更危险的本质。” 一边说，她一边从手提包里，拿出了分析文件，上面卡着“机密”的章，低声道： “渔号子的内容，非常简单，其意为：神明降下谕示！” “这只是普通咒语，很多宗教与民俗组织在举行祭祀与祈福的时候，都会念诵出这一类的咒语。” “但那录音笔里面，容易让人产生误导的是，除了这样一句，还额外多出了几个音节，只是藏得很深，只有仔细分析才可以听到。” “这条普通的咒语，在多了这几个音节之后，整个的意思，就完全变了。” “……” 她停顿了一下，才慢慢开口：“多出来的这两个音节，虽然模糊，但已经可以确认，便是‘我’‘为’两个字的含意。” “如此一来，这条咒语便从普通的‘神明降下谕示’，变成了‘我为神明，降下谕示！’” “……” 屋子里，瞬间变得安静。 张持国皱了皱眉，又端起茶水来喝了一口，良久，才低声道：“这道咒语激活了吗？” “没有。” 黑西装女子摇头，道：“我已经尝试过了，这道咒语虽然完全是由密语形式呈现，但里面并没有指向性的神秘力量，也就是说，是空的。” “所以念出来应该没有任何效果。” “不过，因为咒语本身的高位格，所以惊退了那辆狡猾而且胆小的幽灵货车，也是合理的。” “而且，我也已经问过许家那个孩子，从他的话语也能证实，当时他念出了这道咒语时，应该没有出现精神力量的渗透，而且他如今的精神状态，也可以佐证我的观点。” “……” “那就好。” 张持国松了口气，有种不幸之中的万幸的感觉，慢慢站起了身来，道：“给上面的报告就这么写吧！” “至于其他的事情，就只盼这小子，可以安稳的通过那场检测了……” 第十九章 “闪烁”来了（加更两章求月票） 韩溯被一群武装人员带着，离开了治安署，乘坐一辆没有窗户的车辆，来到了某个看起来阴森而压抑的建筑群中，然后被人安排到了一个到处都是黑色金属的房间里。 整个过程中，他都表现的非常配合，毕竟一直被这么多带枪的人围着，脾气还是要收一收的。 只是脑海里，却一刻也未停：“这个所谓的异常灾害评估管理局，究竟是做什么的？” “那个为此事定了性的人，又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他一句话，便可以让灾管局无视了我们当年的绑架案，无视了那么多自此失踪了的小孩？” “失踪的小孩子里，不少家长都是有能量的，他们究竟是被瞒着的，还是说有些人，已经在其中客串了某种角色？” “……” 心里倒一时找不着答案，但是，韩溯隐约有一种雀悦与激动感，这是之前自己做了那么多次无用调查的过程中，从来没有过的。 这是头一次，有种正在接近什么的感觉。 而另外一点，便是他忍不住的，伸手抚摸自己的右眼，那种面对幽灵货车时的感觉，让他也觉得新奇又刺激，那种精神力量流出了右眼时的诡奇感，更是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哪怕之前黑色蔷薇提醒过自己，使用这种力量，似乎会付出一些代价，他也想要再次尝试一下。 抛开她不专业的因素不提，自己这破日子都已经过成这样了，还有什么好在乎的？ 他更关心的是这种神秘力量的使用方式，利用方式，以及，有没有可能在自己回到古堡的时候，仍然借由这种力量来做成什么…… 当然，想归想，头顶上就有两个明晃晃的摄像头盯着自己，也只能暂时忍住。 另外一点便是，早在宋楚时刚把咒语给了自己时，韩溯其实想的是通过那道咒语，向那些不相信自己的人来证明自己确实接触过那些神秘的事物。 但张持国的话已经提醒了他，既然有“某个人”为这件事情定了性，那么，证不证实自己这件事，其实已经不重要。 对方不信自己的话，可能并不是因为怀疑什么，而是因为故意不信。 在这种局面下，反而是将自己隐藏起来，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常时间在古堡里与那些庞然大物捉迷藏的自己，太过了解，躲在暗中的重要性。 哪怕认真分析现在的局面，他知道自己差不多可以算是在炽光灯下了，无所谓隐不隐藏这一说，但能将自己一部分藏在暗中，也是好的。 “算了，先安稳的睡一觉吧……” 长长吁了口气，他在小床的垫子上躺了下来。 虽然这是个金属房间，虽然房间不大，而且门上锁了，看起来有点像牢房，但这里的布置居然不错，还有成套的洗漱用品。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竟使得韩溯头一次在刚刚逃出来之后，有了一种能安稳睡着的感觉。 只希望，自己迈出的这一步，可以帮自己获得更重要的情报，只希望，可以得到一些信息，让自己再一次回到古堡，面对那些怪物的时候，多些把握吧…… 第二天，韩溯睁开了眼睛时，便看到自己这个房间的金属门已经打开了。 那位穿着黑色西装的女子，正抱了文件站在门口，淡淡道：“起来洗漱，我会安排人给你送早餐，早上九点，会有人带你去一个地方，只要通过了那场检测，你便可以进入培训流程了。” 说完，也不听回答，便踩着高跟鞋咔咔咔的走了，留下了刚刚睡醒的韩溯在那里发懵。 只能说，早餐不错，有肠有蛋有牛奶。 吃过了早餐之后，便有两个武装人员过来，将韩溯带到了一个空旷的房间里，周围布满了黑色的吸音棉，看起来倒像是专业的录音房间。 偏偏墙壁上又悬挂了几个非常昂贵的音箱。 韩溯确定那音箱非常昂贵，因为在许基的一个房子里面见过。 空旷的地板上，什么东西也没有，只在正中间的位置，摆放了一张椅子，领了韩溯过来的人，将他领到了椅子上面坐下，然后便各自退出了这个房间。 “呆会你会听到一些声音。” 忽然之间，音箱里传出了黑西装女子的声音：“我需要你仔细的去听，认真的去听。” “听不懂没关系，但你要努力的去理解这些话里的意思。” “既要尝试理解这些话里的意思，也要尝试能不能记住这些话里的一部分音节，尝试将这些音节复述出来。” “如果有任何不适的反应，立刻举手示意！” “请记住，千万不要有任何自作聪明的举动，这关系到了你能否加入灾管局……或者说，关系到了，你还能不能回到正常人的社会。” “……” ‘既然听不懂，又如何去理解这些话里的意思？’ 韩溯心里的疑惑，其实非常的多，但他正面对着墙壁上那块黑色的玻璃，从房间里面，完全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但他却隐约感觉，好像有很多人，在那玻璃后面看着自己。 于是他平静的点了点头，道：“知道了。” 而此时，单面玻璃的另外一面，张持国也正看着房间里面的韩溯，莫明的感觉，有一种担心的感觉。 身边那些抱着枪的安保人员，其实有保护自己的责任，但如今，自己却觉得他们有些危险。 但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也没有办法，只能低吁了一口气，道： “开始播放吧！” 当外面的工作人员进行了操作之后，韩溯便听到了周围的几个音箱里面，忽然都响起了一阵滋滋的电流声，紧接着，房间里面，开始弥漫起了一种古老而神秘的声音。 那应该是一种语言，有着语言所独具的抑扬顿错与规律感。 但听在耳中，又更像是噪音，因为让人有种莫名其妙的烦躁与不适感。 关键是这些声音，还很不清晰，伴随着某种呻吟与惨叫，某种血肉迸溅的声音，甚至是远处的冲撞声音，呐喊声音。 在音响设备如此昂贵的情况下，真实感太强，一时之间，他还以为自己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仿佛正在被一个疯狂且诡异的环境所包围。 甚至脑海里的思绪，都有些不受控制的放飞，好像自己眼前闪过了一个画面。 那是自己第一次念出了咒语时，看到的那苍白巨人出现在世界上的一幕。 是那些衣衫褴褛的人，用生锈的汽车壳子，废弃的油桶以及浑身赤裸的女子，围着挂满铁丝的电线杆子向某位神明祭祀的画面…… ‘这究竟是什么？’ 韩溯忽地皱起了眉头，只觉一阵一阵的不适感袭来。 这种声音，会让人有种下意识想要远离的本能，而他们听得太认真，便一下子距离这声音太近，极为难受。 可声音不会放过他，正在由低至高，仿佛由远极近，一点一点，从四面八方，淹没他。 韩溯还没有听到具体的语言，或是听懂里面有什么声音，但是在这声音渐渐响亮了起来的时候，他却忽然产生了一种熟悉感。 他耐心等着，待到那种声音再度出现，心里已是微微一颤，立时确定： 没有错！ 那声音，自己听过，还听过很多次，哪怕不明其意，也能从风格上面判断出来，那是黑暗地堡之中，某只参与了绑架的怪物曾经说过的语言。 这灾管局里，居然会有黑暗地堡之中，某只怪物讲过的语言？ “嗯？” 单向玻璃窗外，张持国一直盯着他的表情，忽然有些紧张。 “这个地方，我来对了？” 房间里面，正当韩溯心里有些难以置信于自己此时的冲动时，忽然之间，眼前却是一黑，闪烁了两下，又变成了平常的样子。 但韩溯却直觉的感到，周围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猛得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三秒，六秒，十秒…… 闪烁再次出现，仿佛屋里的灯接触不良。 这一刻，韩溯忽然有些毛骨悚然，心里更多的却是难以置信：“又要来了？” “上一次被绑架的间隔，还有半个月左右，但这一次，距离我逃出来，才只有一天时间啊，甚至还他妈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就又要被绑架回去了？” “怎么会这样？” “间隔，真的一下子就归零了？” “不该这么快啊……” “……” 周围，那些古怪而烦躁的声音，已经飞快的远去，仿佛与自己隔了一层厚厚的壁障。 韩溯能感觉到，自己的身后，忽然气温变得无比冰凉。 就好像，自己背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遥远，深邃，冷冰。 像是人于太空之中，目向漫天的星河宇宙，背后却是庞大而无尽头的黑洞。 周围一切真实存在的事物，地毯，座椅，墙壁，音箱，都仿佛在失去真实感，揉搓，变成了一团一团看不真切的光晕。 “嘀哒嘀哒嘀哒” 伴随着老旧钟表一般清晰且细密的机械齿轮运转声音，韩溯仿佛看到了有什么目光正在遥远的地方，愈发的接近，充满阴谋意味的呓语，带着惊喜感将自己包围，心情骤然失落。 真特么来了…… 第二十章 欢迎回来 “唉……” 韩溯只来得及叹了一口气，下一刻，便忽然感觉到了身体的失重，仿佛跌入了一个无止境的深渊，又仿佛是有一条弹力绳，在快速拉着他后退。 这后退的速度，甚至超过了他的身体，超过了光。 无穷无尽的晕眩感，使得韩溯久久无法分辨自己身在何处，直到模糊的窸窸窣窣声音开始传进自己的耳朵，神秘而古老。 韩溯猛得睁开了眼睛，就看到了前方正缓慢打开的生锈的铁门，与满空飞舞的乌鸦。 …… …… 而此时的灾管局中，单向玻璃的对面，张持国看着韩溯随着那咒语的播放，韩溯的表情变得越来越痛苦，最后甚至露出了一些恐惧的神色，一颗心也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反应这么强烈？’ ‘是这小子的灵性实在太高，还是他本身受到的污染太厉害了？’ ‘那会不会因此而判定他无法通检测？’ ‘这小子被迫卷入了这种见鬼的麻烦里，已经够倒霉了，总不会再被分进d7组里面去当炮灰了吧？’ 隐约察觉，身边的安保人员，都已经太过紧张而下意识的握住了枪身，心里的担忧，便也不由得更加猛烈了起来。 但也就在这时，他忽然惊讶的看到了另外一个变化，紧紧皱起了眉头，仿佛已经在这咒语的播放之下，难以忍受的韩漱，忽然诡异的闭上了眼睛，就连呼吸，也一下子变得平缓了起来。 这家伙，睡着了？ 旁边的安保人员，刚刚都紧张到手心出汗了，如今，也慢慢把手松了开来。 …… …… 带着腐朽味道的空气，猛得钻进了鼻腔之中，韩溯左右看去，再一次确定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一辆校车。 准确的说，是一辆正在驶入眼前这个缓缓打开了铁门，里面有着干涸的喷泉，与满地疯长的干枯藤蔓的庄园的校车。 身边的座位上，坐着一个又一个，表情懵懂的小孩子，有的是穿着精致的小西装，皮鞋，有的穿着漂亮的小洋裙，有的扎起了马尾，健康而有活力。 还是那些人，都在。 洋娃娃，马尾辫，燕尾服，锅盖头，瘦猴…… 上一次逃出去时，一个个死在了自己眼前的小孩子们，又活生生的出现在了这辆校车里，脸上，仍然还是那副懵懂无知的模样。 如今的他们，正睁大了眼睛，看着呈现在了眼前的庄园。 在他们所生活且熟悉的城市里，拥有着各种各样建筑师们彰显个性的作品，每个人见识都不能算少，但是，眼前的庄园，却还是给他们一种古老且阴郁的感觉。 庄园里面，空空荡荡，只在正中间，竖立着一栋孤伶伶的，呈现出某种不规则形状的高大建筑。 黑暗而死寂，如同匍匐在庄园中间的怪物。 “果然，又一次被绑架了回来……” 韩溯在这一刻，甚至觉得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 虽然早就意识到了间隔正在缩短，也没想到会缩短的这么快啊？ 若是二十四小时不到，便被抓回来，那自己哪还有时间，去调查一些什么？ 甚至，连逃出这里的意义都没有了。 直接跳楼去！ ……不对？ 沮丧只是伴随本能而来的瞬间情绪，韩溯又很快意识到了一点：或许，这不是坏事？ 其实，可怕是，是那一次次规律型的间缩. 自己被绑架的规律，从半年，再到三个月，又一点一点缩短到了半个月，这是一种有序的挤压，让自己有种无法喘息，更无法反抗的感觉。 而这一次…… 从规律上看，完全不符合此前自己被绑架的间隔，这是不是说明，恰是有种东西，或者说力量，影响到了自己被绑架这件事？ 那究竟是什么？ 他心里微微一动，是自己刚刚在听的灾管局播放的神秘声音？ 短时间内，他倒是无法判断的清楚，但想通了这一节，心里的沮丧与压力，反而消散。 无论是正向，还是负面，自己在现实之中发现了这种可以影响“绑架间隔”的因素，都是一种进步。 能够让绑架提前降临，是不是也就意味着，某种程度上，可以推迟绑架，甚至躲开绑架？ “所以……” 韩溯按捺住稍稍激动的心情，暗暗做下了决定，这一次，要尽快回去，继续调查。 “声音”就是重点。 灾管局的经历可以让自己确定，如今自己正在“未来”，一步步接近绑架案的真相，这是他被绑架这么多次，整个的调查过程中，从来没有过的。 这个“未来”，需要尽可能的延续。 这一次，自己也需要尽可能以最快的时间，逃回到未来。 毕竟，虽然自己绝大部分的人生线，无论伤残与否，都是会遇见治安署的张持国，被送进孤独院，考上青港大，继续着自己的人生。 但也不是没有过一些诡异的人生线，使得自己回去之后，周遭的环境大相径庭，甚至陌生。 “老师，老师，这里是科技馆吗？” “机器在哪？” 这时，车里已经有小孩子隐约意识到了不对，正在努力的询问带他们过来的老师。 但是没有回答，无论是开车的校车司机，还是负责他们安全的老师。 这两个人都只是沉默的坐在原地，任由校车，滑进了庄园。 韩溯不必去看，便知道此时寻找他们没用，自己已经被绑架回来无数次，也早就知道这两人的模样。 他们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惨白色的雕塑。 模样或许只显得有些黯淡，但若是用力的打击，甚至可以发现，他们的皮肤里面，都已经变成了一种石质的，脆弱的填充材料。 绑架是不可避免的。 他曾经尝试过在被绑架回来的第一时间，就努力的钻出校车窗户，或是从院子里，逃出大门之外，但却得到了严厉的教训，因此，这时候的他只是沉默的坐着，等待时机到来。 “老师，老师睡着啦……” 有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发现了老师的异常，清脆的叫了起来。 车厢里的声音一下子多了起来，但还处于好奇与迷茫更多的阶段，这些小孩子，大多家境优沃，被保护的太好了，如今尚处于习惯听从大人安排的阶段。 大人睡着了，便有些不知所措。 更不用说，已经有人扭捏着身子，快憋不住尿了。 “嗤啦！” 也就在这时，车门忽然轻轻的打开，外面，一个温和而优雅的声音响了起来：“欢迎来到尘埃之地……” 除了已经看过那张脸无数次的韩溯之后，所有人都被声音吸引，有的还站了起来，却只看到了校车外面，正站着一个身材笔挺的老人。 他身材瘦削，穿着一件深黑色的燕尾服，衣服非常的脏，上面有污泥与灰尘，还有分辨不出来的污垢，但是却异常的齐整，像是上身前仔细的熨烫过。 头上的头发，已经所剩不多，但两撇胡子，却修剪的极为齐整。 就连他的脸上，都带着异常标准，和谒而亲近的微笑。 换在任何地方，这似乎都应该是一位受过专业训练，并且以职业为傲的老管家。 除了他那张脸。 脸色灰白，上面甚至出现了许多如同瓷器一般的裂痕，隐约露出了里面干燥的血管与肌肉纹理，这种异样的表象，使得他那标准的站姿与亲和的微笑，都透出了一抹异常的古怪。 “老师，老师……” 无形的别扭将小孩子们吓得叫喊子起来，一边向了车里缩着，一边试图再度叫醒打瞌睡的老师。 车外的管家不以为意，仍是微笑着，轻轻的拍了拍手掌。 “啪”“啪” 两声，异常的清脆。 整个车厢里，所有的小孩子，便忽然之间，都住了口。 他们表情木然，缓缓的从车厢里站了起来，一个接着一个，慢慢的从车里走了出来。 在那个瓷器一样的管家身边，站成了两排。 城堡的大门缓慢而沉重的打开，仿佛带着种神秘而厚重的气息，迎接着它的特殊访客。 没有人再哭，也没有人闹，像是变成了一个个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慢慢的，跟着管家向了城堡方向走去。 就连韩溯，也老老实实跟着，假装自己也被催眠了。 他最害怕这个老管家。 他是古堡里面，唯一会说正常的语言，看起来可以沟通的人，似乎，也并不属于怪物中的一员，身份上次了一级。 但偏偏，他又是最怪异而残忍的一个。 因为他知道这个可以正常说话的老管家，是多么怪异又残忍。 第二十一章 它们是怪物 城堡里面，正对着门的大厅里，可以看见一张大到夸张的椭圆形长桌，上面铺着厚厚的紫色桌布，而在长桌的两侧，如今已经坐满了形形色色的人，或者说，是一只只的怪物。 此时，正同时转头看向门外，皆面带微笑。 小孩子们眼神迷蒙，已经无法对这个诡异且极具冲击感的画面形成反应，而人群里的韩溯，则同样已经麻木。 他已经被这群怪物“欢迎”了很多次，也早已脱敏，反而夹杂在人群里向了城堡走来时，只习惯的去观察周围任何一些细节。 先看向了西北角的蔷薇花墙，看到杂草后面，横竖的钉了很多木板。 原来那里有一个洞，可以让身量小的小孩，恰恰的钻出去。 那是他第一次逃脱时的路径，但从他第二次被从未来绑架回来，那个洞就已经被修复上了。 类似的修复已经发生过很多次，原本这个破破烂烂的地堡，到处都是时间或是某种力量催毁的空隙，有很多小孩子可以钻进钻出的地方。 他也不少次借助这些漏洞来逃脱，但每一次被绑架回来之后，上一次逃脱的漏洞，便往往已经被封锁，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一直在修复着这座城堡的bug。 但偏偏，这里的怪物，却又好像并不知道自己已经从这里逃脱了无数次的事情，它们不记得自己逃脱过的事情。 思索之中，韩溯已经与眼神迷离的小孩子们，一起进入了城堡大厅，那些坐在椭圆形大桌旁边的怪物，便也都缓缓的转过了头来。 韩溯已经数过无数次，也悄摸摸打量过它们无数次。 形状各异，与宋楚时当初速描出来的有几分相像，但那种活着的，神秘而恐怖的感觉，却又远非速描本可比。 一共七只，零星围坐在了椭圆形长桌旁边，周围还有很多空位，每一张空位的前面，都摆放了餐具，座椅，有的还倒了半杯葡萄酒，这也让韩溯觉得诧异，难道还有其他的怪物，没过来？ 只可惜，他这么多次的逃亡之中，从来没有见过其他的怪物。 再转向楼梯角落，那里放着一只孤伶伶的烛台，黄铜材质，足有一米多高，通体繁密的花纹，但上面却没有蜡烛，只有一根尖刺。 与蔷薇花丛一样，上面的蜡烛，已经被人拿掉了。 倒是目光看向了长条桌旁边，那个身材臃肿，穿着紧绷西装的惨白怪物时，在他的腰间，看见了黄铜钥匙。 这让他心情微松：‘还好，钥匙还在苍白巨人的身上。’ ‘这说明，门也在它那一层，也就是说，我只需要尽可能的复制上一次的路线，便可以逃走……’ “啪啪” 管家轻轻拍了两下手掌，声音轻脆，带着一股子优雅。 便像刚刚拍了手，所有的小孩子们就忽然眼神迷离，忘了吵闹一般，这一次拍手，像是重新打开了开关，所有的小孩子们，便又一下子惊醒了过来。 他们抬起了小脑袋，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渐渐的生出了恐惧的表情。 尤其是有人看到了餐桌之上，一个浑身上下爬满了虫子，穿着黑色修士服的僧侣时，更是吓得哇一声哭了起来。 “这些，便是我们伟大皇帝挑选出来的幸运儿了……” 脸色惨白的管家微笑，两只戴着白手套的手握在一起，看向了餐桌周围的众多怪物，微笑道：“诸位，希望可以合你们的胃口。” “咝咝！” 随着管家开口，或者说，随着这些小孩子们清醒过来，露出了活人的惊惧表情，这餐桌周围的怪物，便忽然之间都变得微笑了起来，他们交头结耳，目光从这些小孩子之中扫来扫去。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怪异，完全不是韩溯在现实之中听过的任何一种声音，仿佛属于另外一个物种的语言，带了种神秘而诡异的感觉。 之前的韩溯，对这种声音毫无印象，但如今听着，却是微微一动： ‘语言风格，跟渔号子有些像……’ ‘灾管局里面播放的声音，更是可以确定便是这些怪物说的语言之一，只不过，没有现在这么清晰。’ ‘灾管局里播放的，更像是一种年代久远的录音，既有怪物的语言，又有太多杂音……像是无意中录下了怪物的话。’ ‘……’ 他下意识的，想要仔细的分辩，想要努力的记忆住他们的语言。 但很快，他便意识到了艰难，自己在听录音笔里面的渔号子时，非常的顺利，轻易就可以记住，就可以精准的复述出来。 但面对着这些怪物，却没有了那份轻松，只觉一片模糊，毫无记忆之能。 “伯伯……” 在这诡异而压抑的环境里，有个穿着蓝色小西装的孩子，忽然大胆的举起了手来。 他仰头看着身边的管家，鼓着勇气：“这里，这里是科技馆吗？” 管家转头看向了他，并不回答，只是微笑着的看着他。 表情和蔼，可亲，但却僵硬，一直保持着这种微笑的弧度，明明站在那里不动，但笑脸却仿佛在这小孩子们的视野之中放大。 快要贴到脸上的感觉。 提问的小孩子身体开始颤抖，他吓得放下了手，挪开了眼神，身子都已经在不受控制的发抖。 而在这时，忽然一只怪物，缓缓从餐桌起了身。 这个动作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正是那个穿着黑色修士服的僧侣。 他坐着的时候，身上便不时有一些扭曲的蠕虫，在衣领，袖口，裤角之间钻来钻去。 但是他的神色，却平静而古板，缓缓自餐桌旁边走了出来，教士服的袖口垂落，神色肃穆，看起来仿佛是上个世纪行走在世界废墟之中，悲天悯人的僧侣。 他径直的向了人群里面的一个小男孩走了过来。 那小男孩身材胖胖的，脚上蹬着锃亮的皮鞋，头眼上抹满了发油，紧紧的梳在了头皮上，他害怕的看着那个僧侣向自己走近。 身边的小孩子都害怕起来，畏缩的从他身边散开。 忽然之间，他害怕了起来，眼睛一下子闭上，双腿一抖，白色的裤子上面，开始湮出了大片的水迹。 尿骚味开始在空气里弥漫的一刻，那黑衣僧侣的脚步，一下子停了下来，浑身上下，所有的孔洞之中，那些钻进钻出的蠕虫，也仿佛厌恶的卷起了身子。 半晌之后，僧侣忽然稍稍改变了方向。 他径直的看向了人群里的一个女孩，慢慢的向她伸出了自己的手掌。 手掌上面有着腐烂的血肉孔洞，还有钻进钻出的蠕虫，散发着一股强烈的恶臭。 人群里的那个小女孩，本就吓得绷紧了嘴唇，在僧侣向自己伸出了手时，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但她连哭都没有发出，也不敢动弹，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 僧侣牵起了她的手，腐烂的手掌，动作却很温柔，缓慢的领着她，向了旋转楼梯的方向走了过去，胳膊上，手腕上，不时有虫子钻了出来，顺着小女孩的胳膊，钻进了她的袖子，衣领里。 而吓坏了的小女孩，只知道呆呆的跟着他。 “放开她……” 所有的小孩子，都已经被吓坏，只知道同情而懵懂的看着被僧侣带走的小女孩。 但却也在这时，人群里，却忽然有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冲了出来，她一把拉住了身体僵硬的小女孩的手掌，大声的喊着。 看起来，她身量比其他小孩子高了一个头顶，好像年龄大些，但实际上，她的年龄也只与其他人同龄，一把拉住了小女孩的同时，另外一只手，抓起了楼梯角的烛台。 “她害怕，她不想跟你去……” 她向了那个满身蠕虫的僧侣，也向了其他的怪物们，大声叫着：“我们，我们要回学校，我们……” “警察叔叔，警察叔叔会来找我们的……” “……” 其他的小孩子们，已经被这个马尾辫女孩的举动惊到，甚至都忘了哭。 人群里面，韩溯则是心脏缓缓下沉了片刻。 也难怪宋楚时会为了她，放弃了优沃的生活，游走在这个世界，足足找了她十年。 每一次，都是这个女孩，会先第一个站出来。 她会护着弱小的小孩。 就连当初自己第一次可以逃脱，便是因为她。 那时候，她抓起来的烛台上面，还有一只粗大的牛油蜡烛，正是她挥舞烛台的时候，点燃了地毯，也吸引了怪物的注意力，而自己，则伺机从还没有关闭的门跑了出去，钻出了花丛。 只可惜，这种可以让自己逃脱的机会与漏洞，已经越来越少了，不靠那扇门，自己已经很难逃脱。 惟一的变数是，自己这次带来了那道咒语，会不会起到作用？ 第二十二章 猪头怪物 “你……”雌豹周围的温度瞬间提升了至少十度，全身的骨节一阵脆响，不过就在此时，天空响起一阵嘈杂的鸦鸣，同时机车的轰鸣再次从雌豹出现的方向响起。 “公子，你说余下的钱才要做什么？”雀儿的手放到了胸口，问道。 他身上就套了个裤子，上身不着一物。那白皙的肌肤上还有淡淡的红痕，是纪玖昨晚一时没忍着挠出来的。 可是就这么把“维多利亚”的图纸给乔·约翰看，那么英国最先进的潜艇，对于南部非洲海军来说也就毫无秘密可言。 “全体zt，左三右两！”干练的命令一发出，iamscp和阿乐立即向左，白夜，微凉和探戈萌径直向右，五人凭借瞬间加速，有惊无险的穿过了迟钝缓慢的两只地狱尸魔，到达了一处宽阔的十字路口处。 确实很漂亮，回来报信的人没来得及细说，为了堵住三个仇人，服部半藏又赶得太急，一见面就直接开战，以至于刚才一直没来得及细看，此时暂时休战，他终于机会观察这三辆把他们远远甩在身后的漂亮宝贝了。 不愧是掌控城区级势力的一级控能者，自制能力还是很出色的，话说到一半就反应过来了，强行把剩下一半咽了回去，但眼神中的愕然还是无法掩饰。 李天浩虽然闭着眼睡觉，但感觉极为灵敏，知道有人在袭击自己，他伸出自己的右手两根食指，轻轻一夹，瞬间就是将石子夹住。 韩非说完，应征狠狠地弯了他一眼，吓得韩非赶紧摆手道歉。嬴政放下手里的茶点说道：“我先去休息了，你们自己在好好考虑一下以后该怎么行动吧！”说着起身就离开了。 德国队的休息区里，教练长米歇尔和十名正选队员也是一片哗然。 可以说，除了黑崎一护、友哈巴赫这些世界主角之外，浦原喜助绝对可以算得上，整个死神世界天赋最高的，就连蓝染惣右介比他，恐怕都稍逊半筹。 “奢比尸！”帝江瞳孔一缩，面色突变，连忙飞身而起，化作一道流光，瞬间飞至奢比尸附近，伸手将其拉回。 当林毅的话语说出来后，一股气势直接压制着亚丝娜等人，让他们无法开口说话，只能静静的听林毅说完。 青玄尊者还没说话，队伍最后的轻曼舞出声了，她声音清淡，目光平静的注视着百米外的那具草席裹尸。 叶枫的一番话，让大伙顿时沸腾起来，在奖金的youhuo下，纷纷表示会更加的努力，不让掌柜的和管事的失望。 “你！”傲天气的脸色发青，他身为堂堂拜剑山庄的少庄主，走到哪里不是受人尊敬？ “不错，不错，霜堂主果然智谋过人，老朽佩服。”泥菩萨叹了口气，将脸上的假面具撕扯了下来。 这一次他代表的是老蒋，而且还是前来购买抗日军火，但是李云龙似乎并不打算出售这军火。 而华夏网民和世界各地的华人网民，在看到这一条条开喷的留言后，则是纷纷交好点赞，并主动开始转发。 伊兰卡尔面带冷笑，望着巨大的烟花，脸上浮现出满足和得意，他征战一生，指挥过的星际战争不计其数，见过无数类似的场面。 此桌以一整条实木板制成，呈深邃富贵而油润的暗褐色，桌形不是正常的长方形，而是根据树木原有的长势而呈弧形，中间围着一张高高的座椅。 “别说了，我可是看到你拿计算器在算呢。”雷婷婷得意地笑道，她对于王奋这么无力的解释全然不信，觉得自己出100万看一下枪谱完全是没有必要，按道理只要出个十来万就可以把这样的人给打发了。 薛鈅心里大骂，但也无可奈何，黑色石头任性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想给就给，不想给就不给，他能有什么办法。 而现在，这样的人却如此亲切的为他们保驾护航，与他们一起穿索妖海，这等经历，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会相信。 方术尽管没有赞颂魔法那样罕见，但也是颇为冷门的魔法，人们对此的了解并不多，再看陈暮云气息平稳，明显没有大碍，也就信了他的话，纷纷退下。 游戏时间已经过去五天，萧何原本的重伤状态被再度解除，有神母在旁边看着，萧何可以安心闭关。 这个时候，薛鈅悲哀的发现，腹部直接出现了一个大洞，一个几乎将腰部完全洞穿的大洞，而且更加离谱的是，大洞还在不断蔓延，朝着胸口以恐怖的速度辐射而去。 “如果自己都无法做到放下仇恨，又何以劝说别人？”东方明珠却是瞬间就明白了，也明白了心兰之前在做什么。 2、临产——火麒麟的腹中已有胎儿，为了温养后代，火麒麟消耗了自身大量的元气，实力跌落至无为境巅峰。 “都起来吧，他已经不行了。”莫老看着气息渐弱的石霸，深深的叹了口气道。 可惜，邱千健的想法没能实现，在鸿宾酒楼宴会时，卢灿并不在。 说完后，他一下子就蹿了出去，我看到这一情况知道就要糟，迈步就追了上去，看向司徒宇，这货也是狠，伶着刀就过来，身后呼啦啦将近四十多号人，当看到夏末时，我看到了他脸上的轻蔑。 一个个的，都在将自己身后强大的靠山搬出来，在愤怒的同时他们也是害怕暗中的强者的，都在想着搬出自己的靠山来震慑对方。 第二十三章 2号秘书的孩子 而现在再将视线转向天婴湖，在天婴湖边境远离湖区的一片森林空地。头戴着深蓝色帽子的赏金猎人沉睡的耳朵抽动了两下，他察觉到了动向。 公主的车大家也不敢叫，以为车停了，自然会有人问。结果半天一点声也没有了，只好让老八一叫。 于是，打算第二天找柯轩宇谈判，不过为了避免对方拿柯欣雅的事情来和她谈条件，她决定晚一点再去。至于其他的时间，她还做点什么为自己增添筹码不是吗？ 龙迹抬头看去，只看见疾风以及冲到了龙迹上方，手掌对准了他，接着风球形成了。 只有宋爽，因为没有躲避，也没有闭上眼睛，所以清楚的看到了一切。 “不客气？就凭你那三脚猫的格斗技巧？识相的话滚远点，不然……”刀哥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熊有容，威胁的意味十足。 他正想着，脑中突然闪过一道惊雷，想起了朱子衿方才的异常举动。 “呵呵，终于来了。”沈凌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珍而重之地将东西收起来，看向一个方向，眼中温柔尽褪，只剩下了凌厉。 “阿焰，你怎么了？”云裳担忧地开口，赤焰兽不对劲！非常不对劲！为什么它看向自己目露凶光？ 任剑应了一声，掉转车头走了，果然开得很慢。高明一直目送他的车过了街角，才转身进了公寓。 沈轻茗听了这番话也是服气，居然硬是把一件没那么光彩的事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但是……要说哪里不对，却一时半刻说不出来。 这么持续了一会儿后，叶泽明调整了一下姿势，重新让两人靠在自己肩膀上。 这些信息谢夜雨在前一天的晚上，都已经通过私人终端联上艾塔星的信息服务中心查询过了。 按照初始的约定，这个叫王峰的是属于他的！只是，没想到，就在他准备带王峰走的时候，却忽然被拦住。 只要实力提升一分，那么到时候如果真的对上了将要施展全部实力的异能者时，才能够多一分胜算。 可是弦月上的东西真的已经不是人力所能对付的了，将来的事史蒂芬也不能保证什么，最多也就是建好浮空城后给他的族人提供一定帮助罢了。 本有人想要阻止完全无视各种纪律，还在打电话的方逸尘，可是却被带队的军官阻止下来。 而现在他要做的事情，可能更加重要，这个世界，能不能继续存在，跟他这次行动有密切的关系。 二十好几年的兄弟，而且始终处在并肩战斗的状态，彼此之间已经到了了如指掌的地步，可以说，这兄弟二人对对方的了解甚至要超过了对自己的了解。 “司寇大人，你这是何意？”毗蓝婆菩萨皱眉，这家伙还要干什么？ 不过我当然得要好好防备一下他的剧毒，那东西可不是说着玩的，从神石提供的信息来看，这家伙依靠自己的剧毒拥有越阶战斗的能力，就算是八阶的魂兽也不一定能在它的手里面讨到多少好处。 有时候稍微恭维两句，黎嫣就会迫不及待地做东请客，或者直接在专柜刷卡，把东西买下来送人。 “我没有逼着你去做什么事情，我只是想去知道一些事情而已，沈蓦然，我真的只是想去知道一些事情而已，我总是觉得有很多的事情，被我忽略了，你可以告诉我，到底是些什么事情吗？ 只见鬼物体型只有一米五不到，但是浑身都是隆起的肌肉，脑袋上五官都没有，空洞洞的眼眶无神的望着车厢里的几人。 知道沈双鱼这是在安抚自己，厉珣铁青的脸色才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但看起来还是有些骇人。 怎么办！这一击我可能会没命，要是真把连月打伤了，紫姨肯定会怪罪我的。 侍卫们都不知道被吸引到哪里去了，来人非常清楚她的底细，那些乔装打扮成仆从的士兵们此刻也不见了踪影。 李自成老毛病又犯了，开始犹豫起来：貌似李岩的话很有道理，但这个仇如果不报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他不是个吃亏的主。 他一看见自己去买送男人的东西，还不是给他的，那不得气炸了？ 在前方不远处，正有多位元婴期的海族在斗法，看他们的身形外貌，竟是宝躯一族与鲛人一族的长老。他们各自施展神通，斗的天翻地覆，搅动方圆数里的海底世界，说是一片狼藉也不为过。 “这个…这个！”许晓娇说话有些吞吐，可能有些什么事情不方便说出来。 导师微笑的看着索罗，他看的是未来的索罗，一名成长起来的强者。 “麻辣隔壁的这还不简单，我就问你，如果你看到我表妹躺在别的男人的怀里，你会生气不？”张一飞拍了拍凌修的胸膛问道。 一般的飞剑都会选用金属性材料，而这个赤金便是炼制剑胚的上佳材料，确实比大银精好上许多。 武凉国，这是一个大国，领土在广越地界那是首屈一指，代代国君也是能力倍出，在这庞大的势力之下，它的皇城也是非一般的繁华富裕，能住进这样的都城那身份自然得是非富即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