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露醉》 第1章 自己给自己上供 宁朝四十六年,秋。 平水县往北郊步行一个时辰,便可见一汪深潭。 由于傍晚潭水会变成黑色,也有人听闻这里哭声阵阵却找不到人,所以精怪传闻数不胜数。 等闲是不会有人靠近的。 今日潭水边却冒出了……四菜一汤。 烧鸡、炒蛋、土豆炖肉、炒杂菜,配上杂骨汤,还有俩喧软的两个大馒头按照上供的顺序摆好。 在寂静无声的深林,面白貌美的女子认真摆着普通人家年节才吃得上的菜,此景此景若是被人瞧见、怕是要吓出个好歹。 姜露叹了一口气,对着饭菜拜了拜,嘴里嘟囔着来世不要漂亮要好身体,最好是一拳锤死一头野猪的那种。 拜完,姜露用漂亮的红绳子在自己双脚脚踝处捆了个死结。 她的手纤长漂亮,打个结都行云流水的。 这根红绳另外一端是一块大石头,少说二三十斤。 绑好脚踝,姜露站起身蹦跶了几下挪到湖边,抱着湖边的大石头准备往水里跳。 捆着石头跳湖,这是一点生路都不给自己留。 姜露闭了闭眼,人之将死,那些印在脑子里的辱骂声似乎都减轻了些。 “就是她啊,太不要脸了,大晚上还去男人家里,拉拉扯扯。” “林秀才多好的人,怎么就有这样的未婚妻。” “你太让我失望了,姜露,你就那么耐不住寂寞吗,我是愿意相信你,但如今这风声、我只能先纳你为妾了,你放心在我这里你是干净的。” “你看看你,你是要逼死我们姜家,以后谁还敢喝我们家的酒,脏。” “哎呦你弄这么一出,你弟弟以后的仕途可怎么办啊?!早知你如此放浪,前年就不该拦着你舅,送你给地主老爷做妾也好过给人白吃、还败坏名声。” 姜露今年十八,是镇上酿酒小铺家的三女,美丽的外在,灵巧的双手,还有个秀才未婚夫,曾经的她是镇子上未婚女子最羡慕的存在。 只一朝名声大臭。 明明是要个账,就成了私会老赖。 老赖拉着她的衣襟,对着门外呼和着说是姜露勾引他,要不然怎么跟着他回家? 除了爷爷信她,要求报官,其余亲属要么保持沉默要么日日靠疏远她来表示高洁。 她性子不算柔软,可饶是如此撑了两个月,她发现撕破脸皮报官也无用,反而被一路高调的让几个人押送回家, 县衙衙役带话,说老爷让家里人好好管教她,还建议家里把她嫁给那个老无赖后,彻底崩塌了。 天下之大,已经无她立足之地。 “昂么昂么昂么。” “嚼嚼嚼。” 奇怪的动静忽然响起,背对着‘供品’的姜露浑身一僵。 还没成为鬼魅,就先见到未来‘湖友’了么? “这鸡不错,就是瘦了点。” “汤不错啊,再给点胡椒就好了。” “炒鸡蛋不错,嫩嫩的,火候掌握得还行。” 不对,这不是鬼。 姜露慢动作回过头,就瞧见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蹲在地上,毫无形象的吃着地上的四菜一汤。 “你住嘴!不许吃!那些我下去以后要吃的!”姜露急了! 她可不愿意做鬼了挨饿,下意识抬起脚步,却因为脚踝被捆,手上还有大石头,一失重猛地后仰。 咕噜噜。 这下心理准备都不用做了,直接掉下去了、 这都什么事! 姜露大张的嘴瞬间就涌入了不少湖水。 她不甘心的想着,那谁啊,你吃完了我下去后吃啥? 念头刚起,姜露就看到一只手朝她伸来—— 眼睛被水糊住,那手看上去也和湖水一样,转为黑色,指头根根长得惊人、如鬼魅。 随后,姜露直接被拎出水面。 她的体重、石头的重量仿佛羽毛一般对这人来说毫无压力。 重新接触到空气,姜露猛咳几声呛出几口水来,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两把。 黑手、不,从湖里面把她抓出来的人打量她一眼,直接松了手,姜露一屁股坐在地上。 对方嘴角的油渍还在,正是偷吃她供品的小贼! 注意到他的视线,不等姜露环住浑身湿透的自己,偷吃小贼冷笑着掏出了一把匕首。 姜露:……???? “咳咳、你要做什么!”姜露一惊,顾不上自己本来就是来寻死的双腿不断动弹试图后退。 那匕首手起刀落,寒芒一闪砍在了红绳上,绳子应声而断,姜露的双脚得到了自由,因为惯性第一时间踹了出去。 “额!”男子捂着小腹跌坐在地,白了姜露一眼。 姜露刷刷刷后退警惕的看着他。 男子抽冷子吸了好几口气才阴阳怪气来了一句。“有这力气,便是有仇家也被你几脚踹成泥了,何苦寻死。” 姜露眉头死死皱起来,可随即表情黯淡下去。 何苦? 其实她被退亲,被冤枉,都能熬过去。 只不过身边的环境却一直在逼迫她去委身‘赎罪’,或者以死明志,不断否定她这个人。 铁打的人也撑不了多久。 何况她还被县老爷派去的人要求嫁给那个诬陷她的老无赖。 姜露苦笑一声,刚攒起的一点生气顿消。 她视线移动到还没吃完的饭菜上,“算了,你吃吧,吃饱了走远点。” 男子真的蹲下来把菜一样一样吃了,然后把它们收回食盒。 过程中,姜露感觉越来越冷。 天色暗了下来,林间温度骤降,便是秋日,夜晚也是凉的。 她苍白着嘴唇,湿哒哒的衣服还在往下滴水,看起来憔悴又绝望。 男子拎着食盒掂了一下,随后喊了一句。“喂,你做饭还能吃,不如跟我走给我做饭,我帮你解决烦恼。” 姜露几乎哈的一声笑出来。 怎么连吃带拿还不够,还要把她这个厨子一起撬走。 她没搭理这个冒犯的人,缄默着。 原本就是傍晚,这会她眼前的光线似乎更暗一点。 抬起头来发现那人挡了光,居高临下看着自己。 藏在碎发下的眸子亮得惊人。“成交吗?” 姜露一顿,他在等刚才那个提议的回答是否成交。 山风凉,吹在湿衣服上让人浑身不适,似也在催着她的答案。 第2章 一千顿 他黑沉的眸子睨了一眼姜露:“我不怕,比起被人说嘴我更讨厌肚子饿,这一路上吃啥都不顺口,好不容易吃到口人吃的饭,你总不能害我吧。” 这人当真厚脸皮。 姜露不想搭理,希望他自己识相点,碰了一鼻子灰就赶紧离开。 可这人不但不走,反而说“水里其实不那么好,有各种鱼虾还有虫子,细细小小一条,弹啊弹的……” “别说了,你快走吧。”他说的话让姜露瘆得慌,身上似乎也产生了虫子蠕动的感觉。 对方笑了笑。“那我等你跳下去被虫子围起来的时候再说。” “你、” 姜露呼出一口浊气,没继续顶嘴。 她看出来了,这人估摸是好心要劝她离开。 她脑子没坏,当然能看得出来。 “你别说了,我既然要投湖就不怕这些。” 男子转身,看起来是终于放弃,姜露捡起了绳结,可发现它碎得有点反常。 一刀两断这个词在绳结上根本没体现出来,那人明明就挥一次、它却裂成了数段根本拼不起来了。 姜露疑惑的抓着数段绳子。 此时,脚步声去而复返。 没意外,还是他。 男人沉闷的丢下一句话。“一千顿饭。” 嗯? “一千顿饭内,我把你所有问题都解决了,解决不了,我送你砍不断的绳子,你爱咋样就咋样,行吗?” 姜露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一个陌生人的生死。 自己刚才表现得还不够白眼狼吗。 又是说他小贼无赖又是踹了他一脚。 他不应该气得走出十里地了么。 姜露还想拒绝,却听到一句直击心门的问话。 “错真的在你吗,你甘心?” 错? 她没错。 没有错! 甘心?她就是要变成厉鬼得到活人得不到的力量,再回去搞事情! 肉体凡胎无能为力,那时候能穿墙能徒手拧断脖子,总能报复了吧。 所以,她当然不甘心! “我是要去镇上赴任的捕快,谁敢欺负我我带人让他一家都不安生,所以你跟我走我能保你无事。” 姜露扯扯嘴角:“哪里有捕快需要搞什么上任,你又不是县太爷,那捕快都是本地找的不怕血的汉子……” “都是下九流行当,你倒是给自己捧得高。” 士农工商四业,一直延续了几千年,后来越分越细,便有了“九流”的分类,师爷、衙差、媒婆、商户、戏子、手艺人……都属于下九流。 商户戴上皇商的帽子,或者富甲一方才勉强算离了这下九流行列。 捕快衙役?不但也是下九流,还很穷。 她也穷,所以清楚口袋空空什么也做不了。 “成交吗?我最后问你一次。”男人的手背在身后,姜露打了个喷嚏。 鬼使神差,看着对方那笃定自信的表情,姜露心底埋着的火气不断的上拱。 拱得她吸了吸鼻子:“事情有没有完成,得按照我的标准来,若是你出尔反尔或者没能力做大,你得给我送到这边来,不然、不然你一辈子都吃不上两个菜。” 他满口都是吃,该是害怕这个的。 裘北霆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嗯,那事就这么定下了,我叫裘北霆,你呢。” “姜露、阿秋!”夜风中,姜露瑟缩了一下。 此刻衣服的湿气似乎都渗透到骨子里了,让她浑身冰凉脑子却热乎乎。 总感觉今天发生的一切透着股怪异。 她迷瞪瞪的思索,会不会眼前这个根本不是人,要不谁会跑来吃人家的供品,又管闲事到插手别人的命运。 下一刻,姜露晕了过去。 一个恍惚,她看到自己走在街上。 未婚夫林炜就要从书院回来,她心情颇好,路边有人喊了一句姜家的,前两天欠你家的酒钱结一下。 本朝虽然依旧是人分三教九流,虽也是男子为尊,但民风不算顽固不化,只要不是作奸犯科有伤风化的接触,并不会引来诟病。 所以姜露不疑有他,青天白日的就站在喊话的人门边等着接钱。 她平日里也会帮父亲催催债,有些喜欢赖账的,对着老头脸什么说辞都有,对着年轻小姑娘伸手倒是知道点羞了,有时候还会充大方说明日还去喝。 画面一转,姜露听到里面有摔倒的声音,欠了酒钱的老赖咋咋呼呼流年不利在自家都摔了,随后让她拿了钱就走, 姜露刚进门,那老赖却一下子从地上蹦了起来,死死抓着她的手。 再后来,一盆泔水从天而降恶心得她根本睁不开眼,随后有人探她衣襟。 似乎有人呵斥了一声,探改为抓,姜露被一股大力拽着走。 她刚发出求救声音,就发现这人没有掩盖她声响的意思,反而嘿嘿笑了一声。 随后就是街道上熙熙攘攘的声音,以及老赖说上次十文钱都能摸一下,今天怎么就要二十文了。 再然后…… 眼前的画面一扭,姜露猛地坐起来。 面前是爬着蜘蛛四处结网的床幔,贴身小衣被更换过,一套纯白的寝衣干净如新,却不是她之前穿的。 床上没有被子,她身上盖着一件干燥的衣服,隐约能闻到一股汗酸味。 “呕~”姜露不带犹豫的干呕一声,连滚带爬从床上滚下地。 “吱呀、”虚掩着的门被推开。 高大的剪影几乎要挡住外面的光线。 沉闷的男音不算陌生。“喂,那件衣服是我唯一一件干净衣服了,你这么糟蹋它回头可得给我洗干净。” “黑手!”姜露叫了起来,挣扎好一会才勉强站立。“原来是你,裘公子。” 最初的惊惶过去后,她才察觉到四肢的无力,身体虚弱得像是大病一场。 “咳咳!”姜露咳嗽一下,一股气流冲向喉咙,咳嗽声便接二连三的响起。 被称为黑手的裘北霆把药碗放在一旁的凳子上。“喝了吧,这个是药。” 姜露又咳嗽了好几下才勉强压住喉咙间的痒意。“多谢……我的衣服是你换的吗。” 裘北霆一听,跟被针扎了一样。“你想得美,我告诉你啊我们只是合作关系你别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姜露原本要生出的一点尴尬顿时烟消云散。 第3章 谁是小媳妇? 此刻,她是真的对这个人的长相好奇了。 昨日虽然两人也打过照面,但这人蓬头垢面,脸上有灰,胡子蔓延在下巴上,说实话除了特别高的鼻梁和一双深邃的眼眸,五官看得并不真切。 她想知道脸皮多厚才能理解成她问一下谁换衣服,就是想赖上他。 见姜露不喝药还在盯他,裘北霆立刻指着她说。“我告诉你啊,我路上拦了个婆子让她给你换的,这一套干净衣服,把我盘缠都花光了,你要是不好起来,买药的钱都没有了。” 姜露端起碗一口气喝了,也不追究衣服的事了。 清白? 就算清白还在,如今的她在世人眼里还不是脏得骇人? 药液苦,姜露还往里滴落了几滴酸涩的泪水。 空碗被顺手放在桌上。 “唉别放——”裘北霆眼疾手快的伸出手要接碗。 可,来不及了。 噼里啪啦。 桌角塌了,碗也碎了。 给这个看起来跟破庙一样的、老鼠进来都要嫌弃的‘裘家’,更添一抹风霜。 姜露沉默了半晌。 她醒来时身上这套衣服的料子上乘,没二两银子下不来,昨日他点评自己那些菜的时候也像个十足的老餮,没想到底子竟然跟自己一样,身无分文。 她四岁开始看着爷爷酿酒,六岁酿出第一翁封缸酒,八岁独立从选粮到成酒步骤精通,并多有各种稀奇古怪的点子,十二岁差点复刻出猴儿酒扬名全镇。 在爷爷的培养和帮扶下,她年产数百坛美酒,姜家因此全族受惠,姐姐们嫁妆多,弟弟能上学堂,她也衣食无忧需要什么只要说一声就有。 所以,她也从不索要钱财,一心沉浸在酿酒带来的成就感中。 这会两个穷鬼一个坐在床沿,一个直接盘腿坐在门槛上,面面相觑。 “公子。”姜露打破沉默:“一千顿饭,食材是小女子出么?” 裘北霆抹了一把脸:“我还没去衙门呢,过两天就有钱了,这两日……我去借点。” 姜露嗯了一声,起身询问自己的衣服呢。 “还晒着呢,没干。”裘北霆抬眸,问她是现在就要去置办米粮肉菜吗? “公子,既然不跳湖了,我得回家的。”过了一夜,怕是得想个说辞好好解释昨晚到底去了哪里。 “你回去?消失了一夜再回去?” “嗯,我能应付过去。”说自己去等草药成熟,这种事小时候不是没干过,想必管用。 “这恐怕不行。”裘北霆道:“我去打探过了,平水县幺女失踪的流言已经满天飞了,有人说你昨晚跟什么老菜在一起。” 姜露身形一晃。 只是一个晚上而已,那个老畜生都不忘继续把她跟自己捆绑在一起。 姜露脸色煞白,唇上也失了血色,瘦削的身形几乎要站立不住。 裘北霆起身靠近,高大的身影完全将她笼罩。 “所以你现在没办法立刻出现在人前,姜姑娘,你想不想立刻就进行报复,只要你愿意配合,今天之内我就让那人吃不了兜着走。” 姜露看他。 这身躯能带来压迫感,也能带来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他的办法,难道是要揍那个人一顿? 那也好,起码这一千顿饭能看到回本的地方。 “好,谢谢裘公子。” 裘北霆交代她在家里等一下,他出去一趟就离开了。 姜露坐在床边,等冒上来的晕眩感散去,就起身观察现在所处的位置。 这房屋简陋,一眼看到所有的家具。 她试探着朝门外看去,发现竟还有个照壁,内侧靠左是一个完整的厢房和半个塌陷的厢房,右侧两个厢房倒得差不多,靠右一根竹棍晒着她的衣物。 有了照壁,姜露胆子也大了点,走到了院中靠近照壁一侧入口往外看,大门紧闭,应该是裘北霆走的时候关上的。 侧耳聆听,隐约能听到街道传来的动静,但是距离有些远,这院子位置稍微有点偏。 不对! 姜露忽然回头,再看看这个院子。 她在平水县生活多年,近两年家中置办产业,她跟着家人走遍全县,几乎空置的院子都看过了,却是没见过哪个能听到街上叫卖声的院子荒废成这样。 她有心出门,却因为只着寝衣,硬生生熬到竹棍上的衣服差不多干了,才套在身上打开门。 原以为是大门,结果一打开,面前竟然还是一个院子 “出来了出来了,裘小哥的媳妇。” “生得确实好看,裘小哥没骗人,喂小媳妇,你病还没好还是回去歇着吧,不然一会你郎君该担心了。” 角落里钻出两个妇人,对着她喊了一声。 一句小媳妇听的姜露都懵了。 谁是小媳妇? “看这精神头还没好全,裘家媳妇,你可是饿了?我家有些米粥,端来给你可好?” “不过你回头得还我啊,这米粥用的可是二等米……” 姜露听得一头雾水,想解释又发现不如先问问这里还是不是平水县。 她故意问“两位婶婶好,今日不上平水县赶集么?” 两位妇人对视一眼。“我们刚从平水县回来呢,下午就没什么看头了,尽早回来免得走夜路,裘家的,你有东西要买?恐怕是来不及了,如今已经接近酉时,打个来回要三个时辰呢。” 姜露面上难掩惊诧。 此地距离平水县一个多时辰的路程,难道是……“此地是赤水镇?” “是了是了,就是赤水镇,是裘小哥跟你说的吧。” “其实一般家伙事咱们这儿也有,就是样式不多,等你身体好点,我们带你去老木匠那边选几样, 初来乍到是什么都缺,慢慢的会好的哈。莫要忧心” 姜露只感觉脑瓜子嗡嗡的,跟两人道个别就转身进去关上门。 她现在被带到了赤水镇。 距离平水县有段距离的赤水镇相对贫瘠,每年进入汛期,一直到重阳节前后,河水就会变得赤红。 而过了重阳节,一直到第二年汛期前,这里又水清如蓝,有传说是这边镇压了邪魔,每年端午试图出逃,从而使河水变红。 在有些人口中,这里是个不祥之地。 就在姜露整理现状的时候,裘北霆已经飞驰到平水县城外。 一个多时辰的单向路程,他连跑带轻功飞跃,竟然只用了小半个时辰。 第4章 ‘借了\’十两银回来 打扮看起来就跟个贫农差不多的裘北霆进县城还被搜查了一下。 结果身上什么都没有,一文钱都找不到。 两个守卫觉得晦气时,又好奇这样一个人进城做什么。 “囊中羞涩,来找岳丈家支援支援。” 哦~ 两个守卫嘲弄笑笑:“去吧去吧,捂着点脸。” 省得被打出个好歹无法出门。 裘北霆进城后打探了一下消息,两个老乞丐被裘北霆一手石子儿打雀的手艺给忽悠到了,问啥回答啥。 裘北霆得知了想要的消息,打了两只小鸟给两个老乞丐,交代了两句话后,转身出了城。 看起来什么都没做。 可两个老乞丐烤了鸟后混入了人群中,一边要饭,一边专门找地痞流氓和混不吝的阴损人物附近说悄悄话。 老菜头挖到贵人坟了,被一个姑娘瞧见了,那姑娘没几日就失踪了。 到底多少钱,才能让老蔡头毫不犹豫的下毒手啊。 我那天瞧见老菜头给了那姑娘家什么,隔日那家人就商量要把水灵灵的大闺女嫁给他。 转了一大圈再回到原地,老乞丐发现他们的窝棚里多了两只扭了脖子的鸡。 哎呦哎呦,那位看不清面目的小哥可真大方。 几句话的事情就给这么大的礼:“要不,我们吃了鸡后,分次把鸡骨头扔他们家院子里?好叫人觉得老菜头就是发了不易财?” “我看行。” 两人找地方烤鸡去了,不知面目的小哥正在挖坑。 准备埋点金银。 平水县太爷贪和昏庸是远近闻名的,他不过是在库房里转了一圈,手里就多了一个巨大的包袱,里面全是金锭银锭。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人家知府都要干三年才挣这么多呢,这区区平水县令库房竟然有过之而无不及。” “劫富济我,可这么多的银子拿回家不得把我捡来的厨娘吓蒙了?听闻如今一户县城普通三口之家一月花用为五两银子,可那也不够餐餐吃肉,我这食量也一个顶俩,那么…… 那么我第一个月给十两银安家吧,反正都说出来借钱了,之后就一个月给三四两应该够吃饭了,要是她知道我月钱和给的钱对不上,我就说我不干人事收了孝敬。” 思考周全,裘北霆掏出十两银子,其余全部埋起来。 之后便乘着月色回了家。 一进门外还有两个婶子在骂骂咧咧家里的男人今天又没找到几个钱。 这两户人家的男人都不是广泛意义上的正当行业,才会一起合伙住在了这个闹鬼的院子。 原本是一户殷实人家的二进院子,一夜之间被灭门荒废了几年,期间诸多传闻,在好几次更夫发现有人在院落中一闪而过后,这个院子更是被人敬而远之。 但对于刀口舔血的人来说,自身煞气很够用,两人买了酒壮胆之后就住在了外院,发现无事就带婆娘住了进来。 免费的大院子,还不用出去挑水,何乐不为? 裘北霆进来的时候,院子里争吵声稍微停顿了一下。 裘北霆敲敲门表示自己回来了,开门进去后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那两个被婆娘嘀嘀咕咕好一会的男人立刻指了指那扇门。 人家婆娘都不像你们这样。 好婆娘都会体谅男人。 “那人家男人多有礼数啊,进门前还敲门,腰间还鼓囊囊一个荷包,肯定是带了铜板回来交公,你们也带一荷包铜板回来,老娘就不说你!” “就是,人家白天出去一趟还买那么多东西回来,女人花钱的样子等于男人挣钱的样子!” 两人都被家里的女人拖进房。 进门之前眼神对视一眼,意味深长的看了看裘北霆关上的那扇门。 院内。 裘北霆发现屋内竟然有光。 这临时寻到的不要钱的院子,哪来的蜡烛? 靠近了发现,不但有蜡烛,还有一碗水,两个包子放在桌上。 屋内干净了很多,床帷似乎也更换过了,原先被蜘蛛网黏连破败的那个已经消失。 包子已经冷透,放在一张油纸上。 他记得姜露身上可没地方藏钱,哪儿弄来这些。 他慢慢靠近床帷,伸出手准备拨开,一声低呼却从厢房为止传来。 裘北霆立刻冲了过去,推开半掩的门,少女举着重新点燃的蜡烛放在下巴的位置。 影影绰绰的光从下往上照,照得人的五官都扭曲了几分。 若是再来上一阵阴风,怕是八尺男儿都要忍不住奔逃。 “姜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吓人? 姜露将蜡烛稍微拿远了一点。“我听到动静准备重新点燃蜡烛,把火石扫地上了。” 蜡烛被固定在垫了砖块的瘸腿小方桌上,室内的亮度稍微提高了些许。 “裘公子此时归来,给你留的包子早已冷透,我给你烤烤再吃吧,怎么也算你我交易的第一顿,可不能叫你吃坏肚子了。” 裘北霆扯扯嘴角。 这就开始数数了? 还有,不嫌麻烦的住到了更小的厢房来,她还真识时务呢。 这么随遇而安,当初到底是经过多少次摧残,才会愿意舍弃生命。 想起前一日她那破碎得要随风散掉的样子,他没了问蜡烛和包子是怎么来的兴致,掏出荷包丢了过去。 “不用烤了,如今未入冬,冷包子也吃得,你先歇息吧,这里是十两银子,明日你去置办些灶间的东西,给你自己做身衣服,其余事,等你心静下来再提。” 裘北霆转身要走,后背一紧,是姜露一把扯住了他的衣服。 “撕拉——” 一个要往前,一个要生拉硬拽,只一下就将裘北霆的上衣扯破了。 破开的洞,隐约瞧见蜜色的后背。 因为紧张微微隆起一定的幅度,从身后的角度看,像是在蓄力。 姜露脸上闪过诧异、惊疑、最后才是慌神。 诧异惊疑于自己的力气这般大了? 慌神于把人家唯一一件衣服扯破了,他明日如何出门。 这个家中……可是一根针都没有的。 她还是靠着细得跟针一样的塞耳银丁香换来两张布,两根蜡烛,三个包子。 裘北霆慢慢转过身来。 他的表情令姜露心头一跳、 第5章 给蚊子送夜宵 那是一张苦哈哈的脸。 还带着一种莫名的幽怨感。 “姜姑娘,我可只有这一件衣服……” 姜露收回手。 她真不是故意的。 “对不住,我明日一定一早就去成衣铺给你买新的!”姜露连连道歉,她只是想问问,都已经耽搁一天了,他什么时候说说关于报复的事情。 对方拢了拢那块碎布,根本无济于事。 干脆不着急走了。“你是有话要跟我说?” 姜露点点头,忍着还没完全褪去的尴尬询问。“你说要帮我,那除了这一千顿饭,我具体还要做什么? 你今日说只要我配合……那又是要配合什么呢?” 裘北霆微不可查叹了一口气。“我是想等你冷静两天再行动的。” 冷静两天? 她很冷静了。 “你冷静两天,好好想想这件事你是准备报复回去,还是换个活法。” 有什么区别呢。 “若是准备报复回去,你想报复的那个老无赖,我已经用其他流言让他接下来日子都不会好过。” “那、换个活法是何意?” 裘北霆肃了神色。“改头换面做不一样的自己。” 姜露摸了摸脸。“是能把我改丑吗?可我不想被划几刀,也不想长麻子。” 裘北霆本想讥讽一句你倒是自信。 但是讥不出来。 因为长眼睛的都不会说出这话。 又听姜露接着说:“我跳湖不只是因为那老无赖,老无赖贱人一个,可若是家里人都跟我爷爷一样不听这样污蔑之词,这流言就算起来,也持久不了。” 正是因为家里人也这样对她,让流言多了几分所谓的‘佐证’。 你们瞧她家里人都这样,那件事怎么可能还是假的。 人家亲生爹妈总不会故意冤枉孩子吧。 稍微一回想,各种刺痛心口的话潮水般涌入脑中,姜露摇摇头,伸出手摁了摁太阳穴的位置。 裘北霆抬了抬手,还是没去触碰看起来脆弱不堪的人。 人在黑夜里待的时间长点,就慢慢能适应月光。 周围一切事物的轮廓,好像都在变得更清晰。 包括她此刻的神情。 裘北霆脑海中,某个画面一闪而过。 这让他的语速都快了许多,也更加果断:“既你想报复,就不要去为难,如果为难了,干脆就不要报复,姜露,我说了能助你,自然是助你解决所有的困境。 你付出你的劳力,我做我承诺的事情,我不会变卦,你也不要再想太多,左右没有更坏的后果了,若你明日还能坚持报复的心思,我们再详谈。 你想着报复未免太过的时候,不如想想其他人为难你的时候,他们有没有想过这太过了。” 最后一句话,如五雷轰顶,炸得向来顾家的姜露几乎要站不稳。 她从出生到流言起来为止,都是家里最特殊的女儿,享受爷爷这位长者的精心教导,在他的看重护持下,家里人对她的夸赞其实要比其他姐妹多。 她对自己能给家里做共享也一向很骄傲,很高兴。 可如今回过头想想,母亲真的会舍得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娘亲要给你攒嫁妆,到时候金钗银环上好布料买上一屋。” 母亲每次不让自己拿钱,说是给自己存嫁妆,可她连对金耳钉都没有,可其实,家里的弟弟买条墨都选店里上好的,衣服料子全按照府城学子的装扮走。 父亲总说这个酒铺以后靠她,可其实,总是推着从学徒变为大姐夫的张升看她酿酒、看她配料、随时随地问她各种问题, 而每次这样,大姐也非要站在左右,隔开两人,嘴里却说是为了她好,转头在路上单独碰见都尽量装没看见,有时候还回过头撇撇嘴。 以往掩埋下家庭和睦的细节,随着流言爆发后林林总总的大小事一起具现在她脑海里。 姐夫故意触碰她的手,大姐直接开骂她勾人也别勾她男人,去勾‘你的老菜去’。 父亲一边叹气,一边说家里这些秘方,尽早写下来。 母亲不让弟弟靠近,弟弟为她辩驳两句姐姐就算是你们说的思春,也该找比李秀才好的吧,眼瞎了才会去看老菜吧,他就第一次被母亲打了,母亲还要哭着说他被带坏了。 好奇怪。 “好奇怪!” “好奇怪!” 姜露重复了两遍好奇怪,泪水大颗大颗滚出来。“就像是你们等着我犯个大错,名正言顺驱赶我,可平日里不都是上赶着说我顾家贤惠聪明勤劳简朴的吗?” “就好像突然发现我是你们的仇人,是你们所有人的仇人。” 曾经,家里人拿了她东西,毁了她的新酒,家里人会说一家人没有隔夜的仇。 若是自己质疑了,表达愤怒和不满了,就会对自己说你何必咄咄逼人。 可她出生那个月,全村乃至平水县都没有第二个新生儿。 连抱错孩子这种荒谬的可能性都无。 她出生后因为太瘦小了,母亲根本没吃苦,不多时又怀上了弟弟继续生。 反而是弟弟让她差点在产床上挺不下去,她却说我儿懂事,知道娘有危险就往外钻。 荒谬。 过往种种,荒谬得姜露头痛欲裂。 此刻,有几个字在她脑子里回旋。 “你甘心吗?” 姜露头低低的,纤细白皙的脖颈脆弱得好像一捏就能断。 下一刻,她抬起脸来,抹去脸上的泪痕。 可眼睛里还在往外不自觉的掉泪水,她看着自己的手,忽然狠狠地甩了自己一巴掌。 啪! 如果下定决心,就去做。 我不回头。 直到此时,消化了所有情绪的姜露才变回之前那个被称为全族最出息女子的样子。 也想通了裘北霆要拖延两日再详谈的原因。 裘北霆的意思是担心她一时冲动的劲头过了,又想回家,他要是帮忙报复了其他人姜露会后悔。 “我不后悔,因为我不会甘心。”姜露恶狠狠的又给了自己一个耳光,还在同一半脸上。 疼痛火辣辣的袭来,被打的地方还发着热,可见下手狠厉。 “我要一个答案,也要我努力的成果,只属于我。”再次抬眼,泪水奇迹般的停下,她的眸子此刻也亮得惊人。 屋外,裘北霆挠了挠后背。 露出来的皮肤被蚊子追着叮。 该死。 听什么墙角,这下好了,给蚊子吃夜宵了。 第6章 安个家那么麻烦? 这一夜,两人都没怎么睡好。 次日,肿着眼皮的姜露发愁如何出门。 眼皮成这个样子,出门怕是又盯着不少目光了。 手伸入木盆中搅和了水面,姜露咬咬牙。 裘北霆的衣服被自己扯破了,总不能那样去上工啊。 手里有了银钱,这个破院子也确实需要太多的东西了。 她只能梳了简单的发髻,低垂着眼眸推开门。 外院两人一个刚回来,一个刚做饭,瞧见姜露这样子,两个妇人对视了一眼,忽然露出了不可描述的笑容。 昨晚动静挺大啊,嘤嘤的哭声都盖不住呢。 这新婚就是好。 姜露以为是自己的形象引来侧目,脚步更快了。 走出门,是一段土路,然后进入一条被两个院子夹出来的巷道,走到尽头就是市集了。 路边的一对母女卖竹编和藤编,姜露见很结实价格也不高,买了个背篓,还买了个菜篮子。 之后就是直接去成衣铺子,比划了一下自己视角下裘北霆的身高体型。 掌柜的找了好一会才找出来一套比较宽的,这本来是给又高又胖的客户做的,后来人家没来取也就先放在店里了。 姜露描述的男人个头倒是高,只是描述的身形也太逆天了,什么腰围这么点,后背这么隆起,肩膀多宽,还好店里有这么一套。 价格还不低,一两一钱。 见姜露犹豫,却没有转身就走,掌柜估计有戏,因而解释道:“这位娘子且看衣料材质上佳、且还送一双搭配的布靴,一条束带,娘子若是买下,吾再赠你一把碎布头如何?” 姜露心知,这里成衣铺只有一家,今晨就需要穿着的话已经没有挑剔的余地了,只能咬咬牙买下。 掌柜的乐呵呵的装好,放在她背篓里,姜露立马去挑拣碎布头,大片的、花色相近的、布料为丝、棉的优先选择。 又快又准的选了一大把,便是修剪一下,之后做荷包、头花都绰绰有余。 出了成衣铺,姜露便去购置了碗筷、陶瓮、调料、米粮菜蔬。 她以前生活水平不差,因此挑选碗筷碟子时,还另外买了喝水专用的杯子和铜茶壶。 只要忍得下别人看她的尴尬,姜露已经能自如的问路、对比货价、购买需要的日用品和食材。 大概把店面和路边摊位都看了个全,又选购了几样出门之前算好的东西,姜露便匆匆往回赶。 由于背篓,篮子都满了,另外一只手还拎着麻绳吊着一串碗碟,一条大鱼也用绳子串着,这么提溜着回去了。 回了小院关上门,姜露隔绝了那两位妇人打量的目光,东西一放就去给裘北霆送衣服。 还没敲门裘北霆就从里面把门打开,身高差让姜露不得不微微抬起脸来。 一路走得着急,额间沁出的汗水已经将刘海黏着在皮肤上,看起来有些狼狈,却也有种人间烟火劲儿。 裘北霆的眼睛在她额头上转了一圈,接住递过来的衣服,又转身进去了。 再出来的时候,有陌生人要从门外进来。 他眼神一凛,却见那人手头拿了工具,在姜露的指引下去修补大缸。 大缸已经被清洗过,缺口和窟窿补上,晚上就可以正常使用了。 院子里实在是不像有人住过的地方,一切都乱糟糟的,裘北霆索性撸起袖子一起收拾。 他主要去收拾破败的屋子里的碎砖碎瓦片,全部清理出来后统一堆在某个角落,之后到外院跟人聊了聊,出门去找砖瓦匠了。 得了,结果姜露暂住的那个屋子危险,修补好之前不能住人。 姜露卷着一大块布和一根蜡烛一个木盆,去了前厅最完整的房屋,也就是裘北霆现在住的卧室。 门外三个工人嘿咻嘿咻干活,他们两人面面相觑。 “灶房也在修补,怕是今日吃不上自家做的饭菜了,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裘北霆见她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忽然觉得有点不那么顺眼,胡乱摆摆手:“买两个饼就成。” 姜露匆匆去买,裘北霆瞧着那背影,恍惚间又看到了过去的某个画面。 “这位东家、这灶房的锅锈得不能用了,您准备好新锅了吗?” “这个……就按照本地其他人家用的铁锅大小吧,不用太大,就我俩……算了,还是一大一小好了。”他见过家里的小厨房,有大有小还有专门的炉子,怕是都各有用途吧。 打发了工人,裘北霆扶额,他从小到大,哪里有管过这些事啊。 零零碎碎、零零碎碎、一阵又一阵,好像随时随地都有新问题发生,随时都有新的事情要等着处理。 “难怪母亲和大姐一坐下来就是说后宅难理。”裘北霆叹气:“姜露肯定误会了,我其实真的只想着她的手艺勉强过得去,只用管闲事的代价换个厨娘, 如今倒是叫她多干了丫鬟和扫扫撒婆子的活儿了,回头想个法子送她点好处。” 听闻普通百姓发家之法有一是采到珍贵草药。 人参何首乌灵芝? 要不他也找个时间发家一下、一次性解决? 胡思乱想着,姜露带了饼子回来,还外带了一些馄饨,回来用小瓦罐煮上,就一起送到裘北霆面前。 姜露自己只吃一个饼子。 裘北霆看了都牙酸。 “姜姑娘,不必如此拘谨,我吃什么你自然也吃什么,不用分个彼此。” 姜露手一紧,缓缓点头。 吃完饭后他看那水缸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索性出去了一趟,搬回来新的大水缸和大锅。 “这个缸洗衣服洗东西,那个缸的水专门做饭和烧水喝。”裘北霆道。 见姜露欲言又止,裘北霆让她有话就说。 “公子今日不是要去报到吗?”为何还不曾出发? “早知公子不赶时间,我就买些布料来做衣服了,一套成衣六百文足以。” 结果因为你要得着急,花了近乎一倍的钱买,还是穿起来这里宽那里大的版式。 她心里话似乎都要透过那双明眸映射出来了,裘北霆挠头。 那啥。 他自己现编的借口,一下给忘记了。 谁知道安个家那么麻烦啊? 第7章 猪儿耙 “哦、我这就要去了,你大门开着,有什么事可以喊一声。”裘北霆看了看俏丽的姜露,又看看院子里的三个工人,交代了一句。 姜露心中触动,抿了抿唇,应了一句好。 裘北霆出了门,离开之前跟那两位妇人说了什么,才大步流星奔着县衙去。 不多时就匆匆折返,手上多了两套捕快的衣裳。 原本还配备一柄破剑的,被裘北霆拒绝了。 归家的时候,院子里有一股子香味慢慢扩散。 他鼻子动了动,追着到一个瓦罐前。 斩块的通排,已经炖煮出星星点点油花子,肉的香气很低调也很纯粹。 姜露坐在一旁看火,手里还捏着一大块料子在缝补。 裘北霆瞧见是自己那件后背被扯下一个洞的衣服,它出现在姜露的手上,被捏着,细细缝补,就这么一个寻常的画面,却看得裘北霆心里怪怪的。 完了。 真让人误会我是找丫鬟的了。 要不出门捡人参的时候捡两颗? 裘北霆放下衣服,把水缸的水续满,去灶间和厢房监工,又帮着把不需要的废料运出去远一点的地方丢了。 这一忙就是一个多时辰,此时他见姜露起身洗了手,靠近瓦罐后把处理好的山药段丢下去。 于是一刻钟不到,院子里纯粹的肉香又多了一股粮食的香气。 又一刻钟后,姜露出去了,回来时候手里多了一盆鸡蛋菜叶汤,又拿出饼子分给几人。 这是他们的午饭。 裘北霆没分到,但他不失望,因为那锅汤肯定是他的。 果然,又过了一刻钟,姜露喊他吃饭。 瓦罐里的通排山药还没调味,姜露只放了一点盐,搅和一下将料先捞出来,再往碗里浇上两勺汤。 裘北霆接过来的时候迫不及待的闻了闻。 唔。 香! 吸溜一口,肉本身自带的鲜美和山药的醇厚相辅相成,只用一点盐做调和,清淡不失好滋味。 饼子是菜干和肥肉粒混合的馅料抹在面饼上摊开后烤制出来的,外表焦脆里面柔软有味道,一口饼子两口汤,吃得裘北霆心满意足。 这才是人吃的饭啊。 虽不足他家小厨房,也有五六分的水平了,而且因为此地的水好,食材好,汤喝起来都多了一股子甜,更让人满意了。 对比上午的拘谨,姜露这会子也端着一碗山药多肉少的汤滋溜滋溜的吃。 裘北霆只当姑娘家都这样,于是把其余的全喝了。 全。 喝。 了。 里面的料也吃了。 姜露差点露出瞠目结舌的表情,又自己给自己控制住了。 这一瓦罐的量,够家里六个人喝的,虽说饭桌上也吃点别的,但裘北霆这饭量…… 也难怪生得如此高大。 这食量不竖着长只能横着长了。 原本计划吃两顿的,晚上又得做新的吃食了。 忙碌一日过去,工人退场,两人站在房间内谦让唯一的床给谁用。 推诿一番,裘北霆直接靠在门边睡,姜露踌躇片刻,慢慢爬上床。 新买的布料还没做成被面,暂时拿来盖肚子。 两人今夜都是和衣而眠。 …… 平水县、 姜家。 姜露已经失踪了两天三夜了。 她不见的第一个晚上,大家理所当然觉得她跑回去找爷爷诉苦了。 次日姜老头来县里才知道姜露没回村子,这时候大家才寻思着可能出事了。 之后出去找了一圈,没人。 有人说看到她买了一些菜就出了县,众人又追出县在周边找,都往外走了快半个时辰了,一点线索都没有。 这时有人说了一句,不会寻死了吧。 姜家人沉默一番。 不知道是谁先打破了寂静。 如此也好,既然姜露说自己是清白的,那就要留清白在人间。 如此一来,他们姜家也可以对外硬气一点了。 还不等他们去找老菜头骂一骂,顺便洗一洗身上的‘污点’,老菜出事了。 镇上有人说姜露思看到了老菜头发不义之财,所以被陷害。 也有人绘声绘色说看到老菜头一顿吃两只鸡,那鸡头和鸡骨头都大咧咧的丢在后门。 也就那么一天一夜罢了,流言越传越多。 这时候有人通过姜家问话和找人的举动推测出跟老菜头有‘纠葛’的姜露不见了,便把两件事结合在一起。 有人说姜露搞不好真是被害的,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了。 那老菜什么正经事都不做,哪儿来的钱吃酒喝肉,无所畏惧的。 于是第三天,老菜直接被抓到县衙去拷问,不义之财哪里来的。 结果还真查出点门道。 老菜头不干活,却真的时不时有进账。 但他怎么都说不出为什么会时不时有钱,县老爷可不着急,多打几天就招了。 结果第三天晚上。 老菜的舌头被割了,人也疯疯癫癫的,再问不出什么。 放出去后也是到处跑,还把衣服脱了比划着什么。 这些事暂时还没传到赤水镇。 次日,裘北霆一早就出了门,他得意思意思上个工。 姜露也起来收拾卫生,顺便赶制一套衣服换洗,再把被套缝出来。 幸而如今冬日未至,暂且还能用薄薄布料做被褥之用。 这一忙,早饭就没吃。 午饭时借了外院绒花嫂子的灶台做了道猪儿粑。 锅中放油烧至五成熟,放入肉粒煸炒至断生,适量加入香料、盐等调料。 放入碎米芽菜炒匀后装碗里待用。 糯米粉里加水揉成团,菜叶子准备好就可以开始做“猪儿粑”。 把糯米粉和好搓成团,拿出少许搓成乒乓球样大小的圆形,在中间捏上一个小小的窝,把馅儿放进去,再封口捏好,做成椭圆的即可,用菜叶包上,然后把“猪儿粑”放在蒸格里。 水开以后用中火蒸上十五分钟左右就好了。 蒸熟的猪儿粑洁白而有光泽,仿佛是煮熟的小猪,也是它名字的由来。 这是泸州城的一道吃食,赤水河经过的这些乡镇人家也基本都会做这道猪儿粑 选料考究,制作精细,质量优良,以其糍和而味香糯软而不粘牙的独特风格风靡赤水河流经的一带。 裘北霆腰间佩刀,穿着有些贴身的捕快服饰回来,那周身肌肉紧绷绷的幅度显得压迫感更甚。 就是有些不方便。 他觉得动作一大都不行,可附近大多男子都长不大到这个体型,只能先将就。 第8章 裘公子,来对“口供”?? 一回家,佩刀刚放下,他就发现房屋又多了些变化。 一套茶具,虽然简陋但是有壶有杯,几个杯子倒扣在一张圆托盘上,放置于桌面。 桌子已经是修补过的,不会放个东西直接倾倒了。 屋内帘子后方靠着一张木板,而床上是属于他的床位,一床薄薄的被子铺平,小小的蓝色枕头似乎是好几块布料拼接缝制,放在角落位置。 屋内死角都被打扫干净了,他坐下来随手一摸,桌子底下都是干净的,整个屋内隐约有一股皂角的香气。 怎么形容呢,好像突然有种家的感觉。 哪怕这个家依旧是家徒四壁,老鼠进来都要搭上点见面礼。 今日工人还在做工,灶房弄好就全都在修复倒塌的那个屋子。 不多时,姜露拎着竹编食盒进来,看到裘北霆也只是打个招呼,然后将盘子碗碟都摆在桌面上。 猪儿粑、炒蛋、青菜、小米粥,几片油亮亮的腊肉摆个盘放在了裘北霆面前。 “裘公子请慢用。”今日的姜露,一侧脸颊稍微比另外一侧红,但是眼皮子已经退肿了。 看上去有些精神,眼里也带了些情绪。 裘北霆察觉到她有话要说,问了一句。 姜露却只是摇摇头,让他先用饭。 姜露自己则是跟工人一起吃杂粮面饼,菜叶汤。 这么多人的汤只下两个鸡蛋,虽然努力将蛋花分散,看起来也还是略显寒酸。 裘北霆吃着桌上的饭菜,心道得空了一定要说清楚,自己不是在请丫鬟。 腊肉片稍微咸了,但是今天的其他菜减了盐味,搭配起来吃正合适,回过神来所有盘子都空了。 不过两顿饭,姜露已经基本掌握了裘北霆的饭量。 属于想吃还能吃两口,不吃也不觉得饿。 他们这一行要是吃太饱了,跑动起来可不易,还伤身。 裘北霆若有所思,等姜露来收拾碗筷,他再次喊住了人。“你真的没有其他话说吗?” 姜露收了动作,看了看外面。 外头,工人们忙活着呢,甚至没人到院子中间来,更别提关注主人家在聊什么。 她以拳抵唇轻咳一声方道。“裘公子,我已经考虑好了,我要的是一口气。” 一口气? 撒气? 争气? 出气? “我想了很多,公子身形健壮,气质不凡,能当捕快怕是身手不错,也许能帮小女子教训一顿祸端, 可深夜反思,除了致命稻草给予小女子的重击,小女子自身立不住,没有强悍和重要到让人有所顾虑也是一回事……” 裘北霆不太喜欢姜露这么讲话,故意抠了抠耳朵。“所以呢?” 瞧着极为不尊重人的架势。 姜露却表情不变,认真的盯着裘北霆的眼睛道:“所以想请公子提供一年的庇护,配合小女子改名换姓,换个来历,其余的小女子自己会去解决。” 裘北霆被那双星眸盯着,故意抠耳朵的手都不敢动弹。 干、干嘛这样专注看一个男人。 现在不避嫌了吗。 他眼神移开,故作深沉:“那你要什么身份?” “既然裘公子之前为了应付外门两位妇人,谎称你我关系,不如就直接定下,今日起我便为裘娘子,擅长酿酒,与你、与你……” 姜露忍下羞怯。“与你情投意合,自愿跟随到此地照料。” “不知裘公子对外如何说家乡旧址,我并非有意探听,只希望之后遇到问询不至于说错引来非议。” 裘北霆的眼神又飘回来。 所以她只一个晚上,几个耳光,几斤泪水就能振作至此了? 还能说出这么惊世骇俗的话。 主动丢弃清白名节,目标明确,并且谨小慎微到要跟他对口供了? 女子要是都这么容易想通,他亲姐也不至于…… “嗯,你坐下。” 姜露坐了。 就听裘北霆慢悠悠的说。“我名裘北霆,真名,今年二十一,北地人,自小跟着父兄习武,十四岁行走江湖,十七岁在兵营里混迹了三年,没有亲事没有心上人,你可随意安排你我、机缘巧合。” 姜露心道,果然是武人,也果然不是附近人士。 她也做了自我介绍。 说到未婚夫的时候,她自嘲笑笑。“不,现在我应该是裘娘子,与你青梅竹马,你我新婚,名字,就叫阿福吧,你我不是真夫妻,夫君娘子怕是不妥,日后你唤我阿福,我唤你裘哥。” 只愿她自己接下来的路都通顺点,多福气一些。 裘北霆只感觉一句哥出来,全身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 以后他还怎么面对身边那些人称呼他裘哥、裘老大啥的? “那不行。”裘北霆说:“你莫要叫我裘哥,听起来怪怪的,就叫我霆哥吧。” 话音刚落,耳根子到脖子都蹿出一股热意。 娘的。 这霆哥是比裘哥好到哪里去? 他拍案而起,不要让姜露看到他这不稳重的样子,转身就走。 不料姜露竟然不合时宜的追了上来。 一声急促又没多少力道的:“霆哥——”叫得裘北霆脚下一个踉跄。 “作甚?” 姜露把佩刀送上。“你的佩刀。” 裘北霆抓了刀就走。 姜露忍着心中酸楚。 他肯定是被自己的孟浪吓跑了。 又是姻缘又是福娘又是霆哥又是新婚,这些话从她这个未婚女子嘴里说出来,确实世所罕见。 毕竟,两日前他们还只是陌路人。 可这股尴尬很快就淡了。 那天晚上思索到最后的几句话,还反复在自己心间横跳。 既寻死不成,便是天赎。 那么: “弃我者,断其财路。” “害我者,百难缠身。” “算计我者,替我吞苦。” 欺辱我者,替我抗病。 欠我者,加倍奉还。 第一条也是她为什么要在自己的身份上加上擅长酿酒四个字。 这不是为了在裘北霆面前献殷勤,卖弄本事。 只是为了,断姜家铺子财路。 “还有二月,便是三年一度的赤水河酒水品鉴会,在此之前,我要拿出个与众不同、让人印象深刻的酒品出来,一朝成名。” 姜露一向随遇而安。 既然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 那就安安心心顺着这个际遇,重开人生! 第9章 催工钱 首先,要酿酒。 才有可能完成自己的目标。 但在此之前,这个把自己从水里拎出来,让她清醒过来的裘公子,自己一定要照顾好。 看起来像丫鬟也好,怎么都好,她都会努力做到最优秀。 算一算,之前的她不但在家里做丫鬟一样的活,还要帮着挣钱,还分不到。 如今不过是照料一个人,还是恩人,有何不可。 只要能重新站起来,没什么不行的。 姜露一想通,加上行动力,短短两天就把这个院子能收拾的地方收拾妥当,特别是灶房能用之后,更是大展身手。 裘北霆喜欢吃,那姜露就用有限的银钱做出做好的饭菜。 等几个砖瓦工人把房屋修缮得差不多,已经是七日后了。 结款这天,姜露有些忐忑,之前没有问一句大概需要多少钱,手里就剩下五两多了。 这些肯定是够之后荤素搭配的吃食安排,但是要是这些材料和人工费用超过这个预算…… 裘北霆似乎跟他们说过要用好料子,连姜露都看出来了,他们带来的料子不比原先院子的材料差。 收尾工作还在继续,类似领头人一样的男子上前作揖,口称裘娘子可还有其他吩咐。 姜露有些忐忑问问价格。 就听到了十一两的回答。 她感觉身体都紧绷了。 果然! 价格高了。 在偏僻点的地方比如她们姜家老宅所在的村落,十一两都够起一个院子了。 自己晒点土坯,木头、红砖、贝壳和红泥混合抹墙上,这样下来的材料基本就是红砖的费用,该个够一家五口宽裕着住的院子也用不了十两银子。 可眼下修缮了两个屋子,一个灶间,竟然就…… 她心中咯噔,面上却没露出太多表情来,只是点点头,说了一句等郎君回来。 那做工头子没有意见,转身加入了收尾工作。 只是做工头子带人把院子都扫了一遍,还请姜露验收后,本该回来吃饭的裘北霆却没有出现在门外。 就在做工头子还要说什么的时候,姜露示意对方明日再来取。 工头子不是很乐意,那些材料都多少钱了,怎么刚开始豪气,现在要拖拉了。 可姜露之前这几天给大家伙吃的伙食又很不错,不像是个没家底的,轻易不敢说出冒犯之词。 姜露索性先取了五两银子,说刚搬过来,还没去钱庄兑银子,余下六两明日再来。 姜露笑呵呵说着家都安好了,难不成花了时间和银钱修缮起来不住还能跑了不成? 工头子捏着五两银子,也有东西跟兄弟们交代,就跟他们说了两句离开了。 直到门关上,姜露脸上刻意挂着的笑才松弛下来。 一股淡淡的委屈感油然而生。 她呼出一口气,去那两个修好的房间再收拾收拾。 结果因为灰大,被呛得一直咳嗽。 索性出来洗了把脸,只是眼睛还有些不舒服,索性换了干净水,睁开眼冲冲。 等折腾了一番,眼睛也有点红了,但好歹是没有不舒服的感觉了。 收拾好自己,姜露今日做饭也有点晚了。 腌好的鱼油炸了做炸鱼块,选用的鱼小刺较少,由于比较凶猛好动,身上的肉也很好吃特别嫩,煮久了也没有干柴的口感。 另外汆烫了野菜用加了盐的蒜蓉拌了,蒸了米饭,米汤盛出来当汤饮用。 鱼很大,因此姜露没有特地做第三道菜。 倒是米饭做了不少。 菜快凉的时候,姜露犹豫着要不然自己先吃,他的份先预留出来。 她都等得有点无聊了。 此时门才被推开,裘北霆乘着月色回来的。 他进屋后第一时间看饭桌边站着的姜露。 脸上有疲态,看到自己还露出一点惊喜,眼中红红的有种哭过的润泽。 这! 还真的被跟着他一起巡逻的人说中了。 他就是换了两根参,回来路上还顺便买了一张新菜墩,遇到了一起巡逻的捕快张雄。 他说的。“裘兄弟啊,你新婚了这个点还未归家,怕是回家有苦头吃了。” 又说家里小媳妇怕是要吓哭。 裘北霆是有做戏做全套,有透露自己新婚,妻子跟自己过来这边生活。 但是只是为了背景设定,人家却因为这个催他早点回去。 他心想姜露跟自己才相处半月不到,不至于因为自己晚回去一点,就哭吧。 结果进来就看到‘形容憔悴’,‘眼睛红了’的姜露。 她、应该只是害怕吧。 这陌生的地方就只有自己是她的熟人…… 姜露毫不犹豫打断了裘北霆自己没注意到的扭曲脸庞。 她说了今日砖瓦工跟自己要工钱的事。 “我手中只剩下五两银子,只能先敷衍两句让他明日再来,若裘公子囊中羞涩、是不该要求这么高质量的材料的……” 说着说着,下午那种被逼债的感觉又浮上心头,她眨眨眼,眼神看向了别处。 裘北霆尴尬的挠挠头。 看来自己想多了,她是因为被人催工钱催到脸上了,手里又没有足够的钱难过。 可这眼睛,肯定是因为哭过了吧。 她跳湖那天都没哭。 一股愧疚感袭上心头,裘北霆几乎是脱口而出。“我保证以后一定上交足够的家用,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姜露微愣,她只是提醒一下若有这样大的支出,希望裘北霆能提前说一下。 这话怎么听着像是她在追债、裘北霆发誓还债一样? 话音刚落,裘北霆又从腰间解下一个荷包,姜露以为是那六两差价,直接接了过来,当面倒在桌上清点。 结果。 倒出来几个碎银子并两张银票。 银票,最小面额也是十两银子。 姜露展开银票看正面。 一张五十两。 一张二十两。 加上碎银子,这得有个八十两所有。 姜露诧异的抬头看他。 “公子……” 裘北霆以为对方要夸他好厉害。 结果姜露担忧的问了一句:“您这是去抢钱了?” 裘北霆好悬没被气个倒仰。 什么叫做去抢钱了。 他干的那都是正经事。 好吧,严格意义上来说,他的行为还确实是‘抢钱’。 从抢钱的人手中抢钱,负负为正也就不算抢钱了。 是吧。 第10章 大抵不会让我吃草的 “我挖到人参换的钱,你安心用吧,哦对了一个月给你二两月钱够不够?” 姜露险些要笑出来。 怎么还有给人钱怕没给够的。 她没有拒绝,酿酒需要原料,如今既然人家愿意给工钱,正好省了她纠结于如何开口。 被她藏起来的那个东西,没到必要的时候,是不想去挖出来的。 “谢谢裘公子。” 裘北霆点点头,这才安心吃饭。 以后要是搞到钱一定要快点拿回来扔给她。 要不然自己吃饭都不安心。 桌上的饭菜一扫而光,裘北霆心满意足。 吃她的饭不是因为比家里厨子厉害,只是因为吃着有股干净的味儿。 而且她也不会为了节约,什么部位都往锅里面放,煮出来的东西异味十足。 他一路上过来,吃到的东西都是那样的,难以忍受。 自己去炙烤野味? 那就更腥臭十足了好吧。 没阉割过又野性生长的野猪能比得上被养起来的家猪? 那血和油不知道多腥臭。 算了不提也罢,反正自己是找到一个合心意的厨娘了。 吃饱喝足,裘北霆在院子边上随意冲洗了一下身体,进屋睡觉。 由于修缮已经结束,姜露又回到之前那个屋子了。 那边的床是加固过的,便是三五个姜露在上面翻滚也不碍事。 摇晃都不会摇晃一下。 临睡前姜露盘点了一下银钱的分配。 六两工钱肯定要立刻就给。 家里的米粮要补充好,调料之前欠缺几种,虽然不妨碍日常调味但公子喜食,那就配齐更合适,约莫三两之内能搞定。 裘北霆的衣服显然不合身,没碰到意外状况还好,要是碰到了,动作间搞不好衣服都要裂了,相同配色的布料,不需要选贵的只需要选结实的。 里面衣服细棉外头的麻布也行。 从里到外一身下来六百文到八百文是足够的了。 那自己的二两可以准备容器和基础粮食,先从醪糟开始制作,之后再寻酒曲和其他药材、植株、杯盏。 有风吹拂过,烛光摇曳了一下,姜露的眉眼似乎模糊了一点,瞧着多出了几分干练。 白日里那种温婉的表象好像被切换到了背面。 女子不可锋芒毕露,那是不合群不合理的。 “狗屁。”日后,她会一项一项推翻以前接受到的所有教育。 次日,裘北霆睡得舒心,起来后还吃上了姜露做的手擀面,粉肝被处理得很干净,切薄片爆炒之后放在面上,吃起来口感软绵,越嚼越香, 炒猪肝外表的咸味在搭配面条后被弱化,变成了最适宜的口味。 出门前,竟然还得到了水囊,里面的水是烧开后泡干花后去掉渣留下的,一口下去不会没滋没味,还自带茶香,快速的驱散了进餐后的异味。 这份细致,让裘北霆都不免侧目。 便是家里母亲姐姐的大丫鬟也只能做到这样了吧。 他真是捡到宝贝了。 二两银子太少了,干脆四两? 裘北霆思考着已经走上大街了。 姜露收拾好碗筷,便去采买酿酒需要的基础容器和粗粮、米等。 路上遇到了之前卖筐子篮子的两人,询问了附近可有辣蓼草的踪迹。 它影响正常作物的生长,该是在山林间的。 这些竹筐篮子的编制怕也是从山林间获得原料,他们应该是知道些情况。 两人还记得前几日来买了不少东西的娘子,便指了路。 姜露戴上头巾面罩,背上篓子带着工具进山。 辣蓼草、竹叶、田边草、桔树叶、桂树叶、扁豆叶,能用得上、看得见的野草都找来,回家已经是快到午饭的点了。 匆忙做了蒜苗炒肉、煎豆腐、摆上米饭,裘北霆准时回来。 瞧见地上一大堆野草,也只是挑挑眉。 他不认识,但自己才给了这么多钱,姜露不至于给自己吃草。 进屋一看,炒肉,油煎豆腐,嗯~ 合适! 姜露自己煮饭,不可能饿着自己,她自然是有提前分出来一份属于自己的,菜和饭加起来也就一碟。 吃饱饭好干活,晌午,姜露把所有找来的野草全部切碎,晒着。 干完这些全身也脏兮兮了。 姜露摸黑洗了,次日醒来还有点潮,她就把还没缝好的褂子将就套在寝衣外,用绳子固定一下。 裘北霆一直到出门了都没注意到姜露的衣服搭配怪怪的。 姜露呼出一口浊气。 关上门继续干活,翻晒、打扫、缝制和捕快那身衣服差不多的男装。 如此三日,野草都晒干了,男装做好了,她还顺便用边角料子多拼凑出一套自己干活穿的衣服。 裘北霆的衣服用料实在多,买的料子几乎都用在制作他这身衣服上。 好在这次掌柜的也给了姜露好处,又可以选一把料子。 裘北霆今日顺手捉了一个小贼,被上级褒奖了两句,被同行高看了几分。 不过他没什么反应。 这份气度让大家猜测他的家庭背景,和临时调任过来之前是干啥的。 其实,裘北霆那天晚上,还真没有欺骗姜露,每年酒会之前,府城县城都会往这个地方调拨捕快衙役,提前整顿风气秩序,以及酒会开展时的安保,以及结束后收尾。 为期四个月左右。 要不然就他们一个小镇,要不是没有那位富商坐镇,没有这么个酒会开着,哪里能配上捕快衙役。 不过,裘北霆也在事实中隐瞒了一点无伤大雅的细节。 他此行,另有目的。 遇到姜露做那些怪举动时,他在树上休息来着。 救下她,纯属偶然。 至于后来的包容,也是想起了自己的隔房堂姐。 被男子厌弃就要死去活来,也许他是男子吧,不是很理解。 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不能试一试。 好在他救的这个还残留几分神智,缓过来了。 裘北霆甩甩脑袋,啧。 本来不是在思考自己的隐藏任务吗? 他怎么又想起姜露来了。 下工后,裘北霆寻思着今晚有什么新菜吃,没走几步却有人拦住了裘北霆。 对方挤眉弄眼。 有一户人家,女主人做得一手好菜,家中还有好酒,问裘北霆去不去。 求北霆顺口问了句是哪位兄嫂家中? 那人笑了。 真不懂假不懂啊。 第11章 碍眼乞儿装 裘北霆却又追问了两句哪位兄长家里。 他好带些礼上门。 那人见裘北霆这个样子都不好意思解释是要带他去那种暗娼门里了。 道了一句没趣,自己先行离开了。 裘北霆也转身。 却翻了个白眼。 当谁傻呢,刚新婚就跟你去,要是真成婚不的被家里的女人闹得不可开交。 咋有人这样呢,直到人家新婚还上赶着弄这一套。 当初之所以说夫妻不是兄妹,可不是他惦记姜露,只是这样最简单也最少后患。 还能挡一挡不必要的麻烦。 没想到还是有这起子不长眼的。 裘北霆回了家,总感觉最近家里有股子奇怪的味道。 难道是姜露鼓捣的那些草? 她打算养鸡? 裘北霆摇摇头,只要有饭吃,其他的就别去关注了。 …… 这几日下来,姜露这边酒曲的制作已然差不多了。 之前剁碎晒干的野草取来,再次与买来的大米混合在一起弄碎,然后把粉末放进大盆里面备用。 往粉末里面加入温水,边加水边搅拌,温度不能烫手了,也不能触碰的时候感觉低于手的温度,这需要老手艺人掌控,她小小年纪就开始酿酒,因此对温度的拿捏倒是精准。 重复这个动作,一直到混合物能捏成团又不滴水的时候就可以了。 姜露把这些粉末捏成一个一个的小圆球,先把小球丸子放进装有酒曲粉的碗中滚一圈,让它均匀裹上一层即可,然后放进竹筐里面。这个酒曲粉就是以前的酒曲磨成的粉末。 把酒曲丸子和稻草这样一层一层间隔的铺上去,再把竹筐放进谷仓里面,或者阴凉通风的墙角底下,先铺上稻草再把框放上去,上面再盖上一层稻草。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期间看一下温度,关注一下稻草,上面有水珠的话就要把它们掀开以此降温通风,以免温度太高,把酒曲给烧坏了, 等到酒曲自然冷却之后,就把它取出来晾晒,晒干之后就成品酒曲了。 发酵好了之后,酒曲表面会有一层白色的细绒毛,如果是黑斑就是失败了。 好在姜露手熟,没有失败。 原本有更简单的制曲办法,但是一来曲房等设备欠缺,二来自制酒曲要三个月以后使用,所以不得不去那个地方拿了酒曲粉来加快新酒曲的制作。 擦擦汗,看着成果,姜露拍拍身上碎屑出门,马上又是到饭点了,她不能因为制作自己需要的东西就不尽责。 这一千顿饭,她每一顿都会全心全意制作的。 绝对不敷衍。 今日裘北霆却是早回来了一些。 一进门就看到穿着乞儿装,姜露这张花容月貌,却穿着看起来比街上乞丐还多补丁的衣裙,简直闪瞎了他的眼睛。 “你为什么穿成这样?二两银子应该是够买一件衣服的。”餐风露宿的那些日子里,他也对民间百姓的消费稍微有些了解。 二两银子不算很多,本朝并不苛捐杂税,行商虽然还是下九流之列,却带动了整个朝代的经济发展,已经不是数十年前二两银子能买断人的一生的日子。 姜露有些慌乱,原来月钱还要跟她交代用在哪里了。 姜露不打算撒谎,还是和盘托出。“我准备做些酒曲酿酒,日后和公子的合作结束后,也能多攒些傍身的银子。” 说完拍拍衣裙:“公子若是不喜,我这就换下来。” 裘北霆一梗。 饭还没做多少顿,就开始想着跑了。 是催自己也要行动吗? 其实算一算,一日三餐,一千顿饭似乎也没有那么久。 一年都不到。 竟是一年都不到吗? 不过他也不需要这么久就是了,最多五个月自己就要离开这边。 “咳咳。”这么想来,倒是自己会先丢下她。 “那什么,我再给你添五两买衣服,只能买衣服首饰,别买其他了……” 姜露投来诧异的目光。 似乎在说,您有钱没地方花么? 裘北霆故作霸道:“你要是穿得差了,走出去人家只会挑剔我自己人模狗样,自家人破衣烂衫,对我无利。” 姜露点点头,立刻真心道谢。 无论对方是为了他自己的事情,还是因为同情她,都值得真心感谢。 正是因为看出对方心善,姜露才跟个老婆子一样不但做厨娘的活,还扫撒、缝补、制衣。 吃饭时,裘北霆问她可想好要让自己如何解决她麻烦。 他说过要出力的。 姜露顿了顿,慢慢回了一句我先自己想想。 光是裘北霆前两日说帮自己揍了老蔡一顿,都够她感谢了。 何况对方还给钱给吃给住,提供庇护。 裘北霆嗯了一声,一时间二人无话。 …… 次日,正是十日一次的赶集,有些农家自制的麻布蓑衣等都摆出来卖了。 最近因为即将迎来酒会,也有些外地商户小住于此,接下来人还会越来越多,所以赶集质量也高,贩卖的种类也多。 姜露认真看着,对比价格。 今天她有很多钱,足足五两。 准备买两身衣服的料子,再添置些盆盆罐罐,寻找合适的酒缸子。 街上摊贩很多,姜露随意刚走到一处卖木头钗子的小贩前拿起一根祥云木簪看看,余光瞥见熟悉的身影,姜露下意识看过去,下一刻神情微顿。 爷爷。 他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是来找自己的? 想起爷爷的谆谆教导和维护,姜露心中压抑的委屈,勉强树立起来的稳重自持隐约有溃散的痕迹。 她多想跑过去告诉爷爷,自己差一点就放弃生命了。 还有自己被那个狗官建议嫁给满口谎言的下作的施暴者。 爷爷一定会帮助她,最起码能让她过回之前平静的日子吧。 不。 她拳头紧了紧,克制住自己的冲动。 以前的日子,那叫平静吗? 顶多叫做浑浑噩噩。 被虚假包裹起来的平静不是真的平静。 而且爷爷不是只有她一个孙女……也要顾及其他人的想法。 姜露背对着爷爷,余光观察到他在本地跟一个穿着还不错的人碰头,然后一起进了一条巷子。 她转身想追,摸了摸脸,回头看了看附近卖水粉的小铺子。 里头的胭脂水粉品相都不怎么好,姜露平时本就不施粉黛,就算想化也不会选这样的产品。 可她这会还是进去了。 不多时,一个所有头发都盘起来,从眼睛到左脸一侧出现一块暗紫色斑纹的女子,拎着个篮子,戴着面巾靠近了巷子。 巷子口不宽,一目了然。 走都尽头了,并没出现其他的出口和拐角。 也就是说,这是一条死路。 可她不会看错,明明有两个大活人进了这里。 第12章 花 姜露走了回头路,认真观察,这一次注意到了刚才没留意的小门。 人是绝对走进来了,人也不会凭空消失。 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进了这里。 更顺利的事情是、这扇门没关严实,一条缝隙露着,只要伸手就能推开这扇门看到其中的情况。 好奇心驱使着姜露推开这扇门。 她的手已经触碰到木头门了,下一刻却猛地缩回手。 她挎着篮子,做出犹豫的神色:“我还是走正门叫卖吧,要不然被人当做小偷可不好。” 说着,盖了盖篮子上的布,不经意露出里头的鲜花。 这是一种当地可食用的白色的花,很便宜,而且原料获取并不困难,还不需要本钱,会有各个年龄层次的女子摘了来处理掉杂质沿街兜售。 这一篮子全买了不过几文钱。 但还是有人干。 她嘟囔着,离开了巷子。 趴在墙头只露出鼻子以上部位朝着巷子查看情况的男人眯了眯眼,缩回院内。 姜长生低声问道:“如何?” “是个卖花女,生面孔,脸上有个斑纹,应该只是路过。”回头问问前院有没有人来卖花就能佐证了。 便没来前院卖花,也已经离开了。 姜长生点点头,心道自己下次来也稍加遮掩一下好了,免得被人看出来,我平水县的人和你这个百花县的酒坊管事聚在一起。 毕竟对外,他们可是敌人。 他们所在的这个市镇的北边有百花县,南边有平水县,两个县都尝试将它纳入管辖,一直也没争出个归属来。 这赤水河流淌过的几个地方,总因为酿酒水平高低产生争执,一直以来对外的形象就是竞争者,发展到如今甚至有人为酿酒的势头坐庄开盘。 当地的人自然维护当地的酿酒龙头,用情义开路的赌局要是被撕开了虚伪的表皮,怕是要出大乱子了。 而且他们还要压制一下百花现的花家,不让他们有机会研出新酒得道升天。 具体是因为什么……想起某个人物,他们大气都不敢出了。 小喽啰,就干好小喽啰的活。 钱莱这次关好门,跟姜长生并肩走着,聊完了花家奸细送来的资料,之后两个月,他们要准备好酒,还要破译花家新人酿出来的花露引。 聊完正式,钱莱想起姜长生身边最合用的那个小天才姜露。 “她还没找到吗?要是她真的就这么没了,对你的损失可不小,你那一批人里,除了你栽培的女婿,就属那孙女最有天分。” 怎么不再扩大范围找找? “我也很心疼,毕竟是砸了资源下去培养的,若是个男子便是翻了这赤水河我也得找到人,但她不只是个女子还是个脏了名声的女子,对姜家已经弊大于利, 只可惜,她之前手里也准备研发一款新酒,也是和花有关的,若是没出事,出嫁前还能再给姜家贡献一波。” 钱莱冷笑,你可真是个好爷爷。 虽然两人表面上要斗来斗去的,但斗的过程中也确确实实因为外人的评价对比生出嫌隙。 正事不敢耽误,但闲事还是愿意插嘴两句的。 姜长生真心叹息,若是自己不那么着急让县丞示意姜露嫁了,也许能等到姜露的新酒完整配方出来。 只是奇怪的是,老菜他怎么会忽然动自己的孙女。 奇了。 姜长生摇摇头,不再去想一个死人和一个废物。 钱莱送走姜长生后问了问门房今日可有人来卖花。 “有,还不止一个,赶都赶不走,难道钱掌柜的你需要那花?” 钱莱摆摆手:“不、不需要,随便问问罢了。” 片刻后。 院子外。 姜露看着房门只走出来一个人,等了好一会都没瞧见自己爷爷出来。 “算了,本也不打算继续见,兴许是爷爷来会好友……甚至有可能是来找我的消息的,爷爷……” 姜露抬头看天,收敛了心中的情绪。 她自小外貌得天独佑,越长大就越长得好,自然是收获过很多目光,对于其中比较恶意的也相对敏感。 刚才要推开门一探究竟的时候,正是这份敏感触发了她的危机感,在看不到周围有第二人的存在时,这股明显的窥视感就只能是来自于头顶。 光是想象,当时她就要腿软了。 好在她扛下来那股心悸慌乱,还想了个卖花的借口。 这些花,是她搜集准备回去继续自己之前酿的冰露醉的,没想到这会子派上用场了。 姜露不再继续看这个院子,转身回去,归置好东西,系上围裙做饭。 做好饭温着,回了屋子裁剪布料。 今日裘北霆带了酒回来。 姜露去摆放的时候,裘北霆竟然脱口而出,你瞧瞧这算不算好酒。 姜露诧异。 要知道当下女子饮酒的可不多,甚至于有些人觉得女子饮酒也算德行的一种亏损缺失。 他怎么那么自然的请自己品鉴,说的话还透着一股味。 笃定她姜露能品酒后说出个所以然来的那种味儿。 许是姜露看裘北霆这一眼时间有点长,裘北霆眨眨眼,才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 他僵着脖颈说:“你会做饭,在吃食上也会用上酒水,多少也知道点酒的好坏吧。” 似乎这么说,就能给自己的话套个完美解释。 “烹饪的,那基本是黄酒……” “那有什么区别,黄酒也能喝得。” 姜露道黄酒呈现黄色,香气浓郁鲜甜醇和,味道丰富,有时带有微甜能与食盐结合,使鱼、肉的滋味变得更加鲜美。 白酒呈现白色,气味芳香纯真,口味柔和,蜜香清雅,也比较容易醉人,酒味较重但煮菜时会破坏肉的味道,烹调不当回有种发苦的口感。 裘北霆来了兴致,问了一个问题。 “花雕也能做菜,还是名菜,那它也是黄酒啰?” “怎么说呢……”姜露嘴里说着不知道怎么说,但脸上的表情生动了不少。 起码在裘北霆眼里是第一次看姜露眉飞色舞的样子,整个人一下子就鲜活起来了。 说实话,除了她阻止吃她的‘供品饭’之外,眼下是第一次展露这样的生机。 他都有点移不开视线了。 第13章 顺势 姜露表示那属于加饭酒,加饭的意思就是加额外的糯米饭,使酒有更高的糖分,是一种半甜型黄酒。 之后又说了几种酒的区别,反正在裘北霆这里是觉得这样的姜露很生动,渐渐地有点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了。 姜露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有点多,忙止住话头,表示先帮他看看酒。 “气味清新怡人,入口绵软,后劲应该不大……这是哪里的酒?我之前没喝过。” “嗐,朋友送的。”裘北霆似乎不惊讶姜露常饮酒,还邀请她中午小酌一杯。 姜露点点头,对这新酒也很感兴趣,一小杯几乎都是用舌尖品味它。 这杯酒下肚,让姜露原本的冰露醉的研发有了新的想法。 她等裘北霆吃饱后收拾碗筷洗好,就在临时曲房鼓捣了一会。 再出来时,裘北霆已经离开了。 她琢磨着得了裘北霆这样一个提醒,无论是不是有心提醒,都应当感谢,寻思着晚上烹条鱼。 或者做个蒸碗。 门在此刻被拍响。 姜露去开门,门外的人赫的一声后退两步。“裘娘子你这脸是怎么了?” 姜露回过神来,啊,她脸上故意抹上的不易被洗去的东西还留在脸上。 “妹子你这是怎么了啊。”拍门的人是外院住着的婶婶之一谢小萍,此刻有点揪心的看着姜露的脸。 “难道是你家郎君对你……” “不是!”为免误会,姜露赶紧解释。“是我自小对一种药材敏感,碰到就会起红斑,不过不碍事的不疼不痒。” “哎呦还有这样的?那你以后可要小心点,多好一张脸蛋。” 姜露转移话题,询问对方的来意。 “哦、是这样的,咱们不是住得近嘛,你有时候做饭那香味飘出来,我闻了都想吃,就想问问你愿不愿意教教我,我拿果子跟你换、还有我叉鱼很厉害,你若是愿意教我,以后你家吃的鱼我都包了。” 对方很诚恳,姜露却有些犹豫。 若是关起门来自己做饭,吃了也就吃了。 但是她烹饪的饭菜稍微带了点个人风格,特别是吃过她饭菜的人能很快分出区别,若是这位婶婶在外面露一手,自己被姜家人察觉…… 见姜露没有回应,小萍婶不好意思的摆摆手:“嗐、看我,大馋人一个,肯定叫你为难了吧,我锅里还煮着饭,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 说完就干脆的要离开。 “等等!”姜露喊住了她。“我不是不愿意,只是有个事希望您能遵守。” 嗯? 做个饭还要遵守什么? “就是不要说我教你厨艺,我来镇上不过几日光景,走出门去竟然听到有人在议论我……” 小萍睁大眼睛,我可从来没说过你啊。 “我自小在家乡也是因为酿酒饮酒还有做饭比较讲究备受他人私底下的议论,所以我希望来了这里……能安稳点跟裘、裘哥过日子。” “哦~原是如此,难怪你会有此要求,行,这件事我本来也不会到处宣扬,其实我也没几个朋友。” 见对方说话如此直率,姜露也没了那几分犹豫:“婶子若是不嫌弃,今日我便早点准备晚饭食材,先教您煮出来。” 小萍乐见其成。 只是同一份食材,同样的厨具,同样的灶台,步骤也是同一套。 但是姜露只是稍微松松手让小萍自己做了一会,整份菜品的色香味竟然能打个对折。 只能说……额,也许是术业有专攻。 婶子刀工特别好,力气也大,就是在烹饪的时候比较豪放。 要改善厨艺,恐怕也不是一两顿的问题。 姜露心道,难怪要许下以后得鱼她都包了的丰厚报酬。 原是要拿她姜露当后厨夫子用了。 这边一顿饭帮忙折腾完,自己回去做自己那份,正好卡上了裘北霆归家。 小萍羡慕的跟隔壁阿香说真好啊。 人家的男人,准点下工下工就归家哪儿也不去了。 她们俩的随缘归家。 “那是人家新婚……不过我看裘娘子的脸似乎有些不同,是烫到了吗?” “不是,好像是对什么东西有反应,碰到了就会这样,但我瞧着这小娘子兴许是有意这么做的,她不喜欢自己的容貌招摇。” “那也是,那这个红斑还真有可能是故意为之了,要不然从小知道的事情怎么不去避免。” 两人都信了小萍说出来的那个可能性。 在布菜的姜露,忽的慢半拍想起一件事。 所以……刚才她是用这样跟裘北霆侃侃而谈? 一时间,她顿觉迟来的尴尬。 转身离开房间的脚步都匆匆。 留下一个裘北霆纳闷,咋了,我熏到她了? 今天追个跑得很快的小贼,要不是不想在他人面前展露太多拳脚功夫,早就用轻功追上了,如今只能被对方牵着鼻子到处跑。 还差点闯进共事老哥说过的那个暗门子。 姜露要是介意汗臭味,那他一会洗洗好了。 除了脸上的胡子故意留的,发黑的皮肤故意涂的,其他卫生还是可以做到和姜露同标准的。 …… 同一时间,姜家围坐在一起商量如何处理姜露。 “爹,姜露这么久没找到,人肯定已经没了,有些事是要办起来了,要不然这流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消停。” “是啊岳父,这么下去也影响咱们酒铺的买卖,小姨子的离去我们都很伤痛,但无论如何这身后事还是应当办起来的。” 可找不到尸体,甚至说白了连江路到底死没死都还不能确定。 最后,姜父拍板,那就立衣冠冢。 “明日禀告过老爷子之后,这件事就操办起来吧。”姜父叹了一口气,看上去有些伤感。 姜母瞅了瞅丈夫,心里愧疚极了。 自己生下这样一个给家里惹麻烦,给小儿子招来坏名声的闺女,简直是姜家的罪人。 说到姜家幺子,今日这样的会议,全家都瞒着他。 生怕影响了他念书练字。 可在独立的书房内,有一小少年心绪纷乱,久久无法写出寻常水平的字词。 他放下毛笔,遥望窗外的月。 他不相信小姐姐没了。 就如同流言最开始,他也努力为姐姐辩解过。 第14章 衣冠冢 只可惜姐姐不在,没有一个人跟他一起辩,母亲又要死要活相逼。 幺姐,你真的……不在了吗? 姜家合阻止不了家里开始张罗给姜露的衣冠冢,这个消息不经遮掩的在小范围传开,不少人可惜这样一个漂亮的小姑娘无妄之灾身死。 再一次休沐回家的秀才公林炜听闻此消息,立刻跑去姜家求证。 确定他们已经决定三日后给姜露立下衣冠冢,林炜当场落下泪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情景被人知悉,关于姜露的话题再一次被扩散。 林炜却不是作伪,一直到家里,他也表情不变悲伤不变,拿出姜露为他做的扇坠、荷包等物品思念佳人。 “做妾又如何呢,我心里只有你,何必执着于一个名分。” “只要我最在乎你以后就算娶个公主当正妻我也肯定偏着你,这有什么区别?” “你怎么那么傻,做了傻事。” 悲伤的同时,林炜心中也升起了怨恨,怨恨姜家人没有看住她。 怨恨街上流言蜚语持续了那么久,你们这些人没有其他事情做吗,有些话题聊两天不就成了? 也怨恨老菜,只可惜听说他几天没在家估计被人弄死了。 说是因为发现了发财门路,有人想赚一笔。 为了美人落泪还不够,林炜还写了歌颂姜露守节、宁死不屈的诗句,哀怨又堆砌了华丽的辞藻,使他的名气在几年前考上秀才之后又出名了一回。 姜家给小女儿立衣冠冢这天,姜长生带着全家人都来了。 老人家慈眉善目的脸上都是心痛。 家里其他房有人说姜露说不定是横死,横死之人怎么能安葬呢,哪怕是衣冠冢。 还搞这么大排场。 老爷子听到了一巴掌扇过去,畜生,你忘了这几年在姜露帮扶下逐渐壮大的酒坊了吗? 酒坊的收益你们没分到? 每年家里酒水有一半都是姜露亲自酿造送来的,你喝的时候怎么不说排场大? 被打的姜老二不吭声了,看起来是知道错了。 那些路过的农人都说姜老爷子对孙女真真好,真真看重。 可惜了,那么能干一闺女,遭了无妄之灾。 姜长生下有三子三女,大儿子姜平,二儿子是那个被扇巴掌的姜安,而姜家最小儿子姜民富和媳妇小声嘀咕,万一姜露没死呢? “我总觉得爹这状态不对劲啊,一开始翻天覆地的找,可找来找去,连赤水镇都没去。” 他的娘子林氏显然不在状态,被丈夫推了几下才回过神,慌乱的问:“怎么了怎么了?” 姜民富没好气的重复了一遍自己说过的话。 “就是啊,其实有件事我本来就在纠结要不要说,看公爹这样我觉得更不敢说了。” 什么事? “夫君,那姜露可能根本就没死,而是藏起来了。” 嗯?“如何见的?父亲可是求爷爷告奶奶找了一大群人找遍了县城周围。” 林氏有些畏缩,到底是没把自己回娘家时看到的那一幕说出来。 只含糊说:“那不是赤水镇还没找吗?” 姜民富没当回事,姜露顾家,要真没死,得知爷爷在找寻她早就回来了。 他看上去没有其他两房那样嫉妒且忌惮姜露。 哪怕她有些本事也只是一个女流之辈,给娘家挣完就要去给婆家挣了。 而且这份家业,怎么也轮不到年纪最小的他来继承大份的,所以有些事他看得要清楚一点。 自家老爹,为了名声可以在外面教子。 怎么不能哄着小孙女全心全意为家里奉献呢。 咦? 这个念头刚起,另外一个值得回味的问题来了。 是啊。 他婆娘的话没错啊,自家爹怎么不往赤水镇走几步呢。 等等! 他婆娘刚才说话的样子不对啊,再说了前几日也回了娘家赤水镇。 不会是看到了什么,才这么说出口的吧。 前面姜长生对家里小辈们说了说要记住姜露云云,之后大家就回去吃饭了。 姜民富拉着媳妇钻了一旁的林子问话,不久后出来表情染上了几分凝重。 一个念头隐约在脑海中形成。 他回头警告自家婆娘,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讲。 就当没看到一个跟姜露很像的人在赤水镇。 “我自会去看看。” 此刻,被人‘下葬’立坟了的姜露来到了那个水潭边。 就是她曾经打算轻生成厉鬼的那个水潭。 青天白日的,水潭看上去毫无波澜,也清澈见底。 小鱼小虾的踪影都能清晰瞧见。 姜露蹲下来,用手鞠起一碰水,往口中送去。 清甜。 甜中竟然带着一股特殊的冷冽。 像是在水中加了什么一样,和井水的味道区别开来。 她的舌头灵敏,方能察觉这细微之处。 之所以特地回来这里不是打算再死一次,而是重阳还没过,赤水河水泛着红,并不适合此刻取用酿酒。 井水酿造出来的又缺了三分醇厚。 她做的米酒虽然不醉人,可饮用起来酸涩度比预想中高点。 可时间不等人,她不想等到最后半个月赤水河澄清时再行动。 猛然想起那日落水后呛了一口水,后来抿着挂在唇边的水珠,那股子味道被身体本能下意识记住了。 因而又回到了这里。 她等候了一会,腹中并无不适,取了两桶用扁担穿好,准备从这里运回去。 路太长了,所以她两个桶里都是只打半桶水。 走了一段路,热得有些难受,肩膀头子压着重量让走路多了一份负担,她找了一块平地放下两个水桶。 才坐下不久,就远远瞧着有人赶着驴车朝着这边来。 有个人戴着斗笠坐在驴车上,车上空空没有任何东西。 也就一小会的功夫,这驴车和姜露的距离慢慢拉近,之后并未停留很快就经过了姜露。 姜露低垂着眼眸装作在擦汗,并无意引起路人的关注。 可不一会那驴车竟然倒了回来。 姜露下意识抬头,瞳孔却猛地一缩。 三叔? 姜民富眯着眼,逆光看着眼前的女子。 他的眼中也同样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第15章 三叔 破相的女子还出来走动。 心真大。 心中感慨转瞬即逝,他退回来是要问问赤水镇的一些问题。 比如镇子上最近有没有生面孔,河里有没有什么动静。 姜露心中一凛,这是来找自己了。 不过……三叔没认出自己。 对三叔这个人,姜露的印象就是印象不深。 在家里这几个叔叔姑姑中,他是看起来最和气,也最随遇而安的,只有在跟二叔有利益冲突的时候会闹一闹。 至于他对自己的态度,倒是印象模糊了,主要是没接触几次,但姜露记得的是……三叔曾经对着为了找合适的材料弄得浑身狼狈的时候摇摇头,让她多休息。 钱啊资源啊还是在自己手里最把稳。 一股冲动,让姜露猛地站起来,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姜民富。 “最近,是听说有一姑娘跳到水里……” 姜民富急切道:“可是被人救起来了?” 顶着姜民富的目光,姜露一字一句说:“没有,被冲走了。” 姜民富先是啊了一声。 随后神情有些怅然。 大哥家这小姑娘挺能干的,他没耐心专心酿酒只喜欢走街串巷聊两句,之所以能过的这么闲散,其实真的是沾了这个能干的小姑娘的光。 之前听媳妇说好像看到了姜露在赤水县,他第一反应是高兴。 姜露才离开多久而已,家里就已经开始出现乱相了,大哥家里没有其他人的能力能压制得住野心勃勃想抢酒铺的二哥。 家里一乱,他出去耍耍都不行啰,要不然就要吃糠咽菜了,成天得在老爷子面表现下,免得蝇头小利都要不到。 所以是会为了姜露没死而高兴的。 之所以没有把自家婆娘这个发现告诉姜家其他人,一来是万一看错了岂不是显得自己没事找事? 二来是他觉得要是自己先找到这孩子,说不定能卖个好,让小侄女多在意在意他这个小叔叔,最好日后多照拂照拂。 结果,一场空啊。 “可有人给她收尸?还是顺水流飘走了?”若是有人把尸体捞起来送去义庄,他倒是能去帮着送回家。 衣冠冢到底只是一件衣服。 人死不能入土,怕是只能成为孤魂野鬼了。 “没见到有人捞尸,毕竟这时候的赤水河可没人敢下去摸一句尸体,这位大叔可是她的亲眷?”姜露侧了侧脸,说道。 虽然脸上遮掩的红色斑痕还在,对着姜民富却还是故意露出有斑痕的一面多一些才会心安。 “是,家里给这孩子立下了衣冠冢,我听闻有人在此地见过她,怀着一线希望过来寻,想不到是一场空。” “可惜,可叹啊。”姜民富说完后,目光朝着前面的路遥遥相望,最终叹了一口气,用杆子驱赶毛驴转身。 回去吧。 白来一趟了。 没行进几步,姜民富觉得哪里不对。 他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这一次姜露没用红斑的那一侧对着他,遥遥看去—— 姜露! 先是一股阴寒的感觉从后背袭上心头。 可转瞬间看到这日头,他又稳住了心态。 但开口后还是有几分颤抖。“姜露?” 姜露没回答,指了指地上的水桶:“这位大叔可能顺路送我一程?” 姜民富再次调转毛驴的朝向,朝着姜露靠近,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 他就感觉!刚才这人从站起来说话开始,每次发声都越来越耳熟。 如今仔细看去,除了那红斑之后,不就是姜露的五官吗,只是衣着打扮彻底变样,还多了那样一个红斑。 而且,她也没否认,也没对这个名字做出反应。 若不是姜露,怕是要疑惑这个名字从何而来了。 “你的脸……”怎么成这样了? 姜露摸了摸侧脸:“一言难尽,三叔,帮我把水拎上去去吧。” 姜民富点头应下,下车后又看看姜露的影子和后脚跟。 后脚跟跟地面接触了,影子也正常。 呼~ 路上,姜露不用姜民富问,就说了自己为什么会消失的原因。 但她把和裘北霆的交易以及裘北霆的来历尽量简略了,只说是个好心人。 如今自己在给好心人当扫撒婆子,脸上的红痕是自保故意弄的。 “脸没花就好,女子脸花了可是一辈子的灾。”姜民富听完之后最担心的竟然是这个。 姜露扯了扯嘴角,以前她也爱护自己的脸的,哪怕会无意间吸引到一些不友好的视线,可是自己明明好看为什么还要嫌弃呢。 只是在发现好看不能为她带来任何抗风险的能力后,才出现了比较无所谓的态度。 说话间,赤水镇近在眼前。 姜露却叫停了驴车,要靠边说话。 姜民富不解,路上说话说到现在,其实他也就得知姜露失踪这半个月是在哪里,如何度日如何生存下来的。 其余的问题还有不少,比如为什么不联系家里人,明明两地距离并非千山万水。 还有就是最近大家都在流传姜露是否真的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所以才被老菜陷害。 以及、大家都说老菜遭了报应死了,她听说了没有。 最重要的是,姜露选择躲在这里生活为何单单跟他坦白了。 姜露似乎也看出了三叔的疑惑,等两人靠边后,姜露将路上又撒了一些的水取下来。 若是有个车,用大点的桶装应该能好些。 这个之后再考虑,眼下姜露要做的就是拉拢三叔。 他们姜家作坊在乡下,酒铺在县里,姜爷爷拿捏命脉同时又营造了事业转给大儿子一家继承的架势,却又用作坊吊着自家姜老二,因此无论哪个儿子都是不敢忤逆他的还要抢着孝顺。 她的一些东西和酿酒不可或缺的材料,就在老宅那边的作坊。 而故意在问话后对三叔表露身份,是因为她需要一个帮手,一个能在姜家来去自由的帮手。 她其实心里也不是非常确定三叔能跟自己合作,主要是对话时他的反应以及自己想起来曾经三叔对自己说过的那两句真心话,才下了赌注。 哪怕三叔来寻自己,更多的带着目的性,可人嘛,又不是银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没点价值,人家不图你点什么,凭什么跟你、帮你、助你? 所以,姜露在下车后,对三叔抛出了一个诱饵。 一个巨大的诱饵。 “三叔,其实我一直觉得,您这样的人才适合做生意,如果你愿意,姜家的酒铺,我帮你拿下如何?” 姜民富猛地侧目,随后恶狠狠的说。“姜露!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父亲尚且在,兄长还是你爹,你怎么……” 第16章 三曲 眼看着,是要翻脸的架势。 可姜露表情不变,就这么笃定的看着他。 姜民富浑然不觉姜露一只手在袖子里,已经捏拳捏到发白。 只知道姜露这镇定自若的模样,让他也不好意思继续装下去了。 他脸上凶巴巴的表情收敛了起来。“你是想要我帮你做什么?真就不回去了?那林秀才可还一直惦记着你,那日你下、你衣冠冢修建时李秀才也来了,我瞧着像是哭过了。” 他自己也是男子,自然知道男子鲜少会为一个女子落泪,免得被笑话。 这世道是对娘子好点都容易被嘲笑的,林秀才这样真是难得啊,若是他女儿和林秀才有婚约,他这个当爹的睡着都能笑醒。 姜露不想谈论他的问题了。 不管那日他是为什么会说出做妾的办法而不是坚定的说相信,她都很难再保存那种他是未婚夫自己为他做点事都是应该的心情了。 “我要我常用的那些东西,当然若有难度只要三样东西。” 姜民富问道,是哪三样? “我埋在东边林子进去第十六棵树下的坛子,床下右边一块变色砖头里的荷包,还有应该被爷爷或者我爹收起来的白色罐子里的酒曲粉。” 酒的的酒香及多种风味,多来自于酒曲。 她最心心念念的是之前冰露引的主要材料之一。 虽然目前还没有到满意的口感,但是只要按照后来变化的思路继续下去,重阳后的品酒会,她就能拥有一枚扣响饮酒者心间的敲门砖。 “若是可以,家里的大曲砖也给我我送些来,我最近需要银钱,而小叔你跟我境遇差不多也存不下多少钱,我便自己解决钱的问题不给三叔你多添麻烦。” 这话说的,姜民富觉得自己不但不能拒绝,还要谢谢她体谅? 这孩子,还真是说准了,自己吃喝的钱是刚好够的。 不过……只是不让自己掏钱借给她,这种算什么利益? “老爷子对他的酒坊看的紧,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前家里的孩子跑进去了还会被殴打出来,哪怕是你弟弟。” 姜露一开始没听出来三叔的意思,当听到姜民富提到他要是被抓到了,老爷子断他用的银钱咋办。 三叔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意思了。 姜露发现自己反应过来后没有一点不适。 也许经历过更大的心理冲击,这种程度甚至不能在她心中留下一丝波澜。 姜露许诺拿回一样自己会给他一两银子。 姜民富立刻问:“你方才不是还说缺银两吗?” “东西到了我制酒换钱,你还怕争不到三两吗?” 姜民富斟酌后,脸上带着些许为难的点点头。“你可不能骗三叔。” “三叔,我们既然合作了,日后便不许如此,你跟我合作能拥有的东西绝对远超你现在和未来能从老爷子手里得到的, 我也相信您能从老爷子眼皮子底下拿到那些东西的,因为拿不到,你以后的路也只能是为了三瓜两枣不断和二房争斗。” 这场合作,并非单方面的谁求谁。 一方是孤注一掷的冒险。 一方是权衡利弊后选择。 合作后能得到的,比现在多很多,是两人共同的目标。 姜民富收起了索要更多利益的嘴脸,转为关心姜露现在生活近况。 姜露有些累了,觉得心有点累,正好也瞧见了一个面熟的人往镇外走来,立刻跟姜民富告别。 “若是得到了就小心点送到……黑水潭吧。” 姜民富点点头,赶着毛驴回去了。 确定看不见姜民富的背影后,姜露顺顺心口的位置。 过去这些年,她这种样子从未对家里人摆过。 今日是第一次。 其实刚才说的三样东西,一样是半成品酒液,一样是林炜有一次回来忽然说还她钱方便她添妆。 那时她还觉得他实在体贴,也并非个别人说的是利用她要吃好要喝好要穿好。 最后一个找小叔合作要找回来的是酒曲粉。 酿酒过程中酒曲必不可少,酒曲有三种为大曲、麸曲、小曲,在这三种基础上经过不同或者相同加工方式酿成不同风味和香型的酒液。 大曲制成后形状较大像大砖块,发酵的周期一般是二十多天到几个月的时间使用时粉碎成曲粉。 用它出来的酒白酒曲香馥郁、口味醇厚、饮后回甜,但比较耗费粮食、生产周期长,成本也高。酱香型白酒的生产需要它,而制作大曲制的时间都是在农历的五月初,便是一月前。 暑气正热,适合酒曲发酵。 一个月前她还在翻动家里的新一批的大曲,记得差不多再折腾半个多月就可以用了。 做好的酒曲包起来存放,发酵个十几天后拆开翻面后,再发酵,反复折腾三个月才能正式使用。 所谓端午制曲,重阳下沙,描绘的便是这个时间跨度。 她最后加的一样就是爷爷曲房中的大曲曲砖。 那么多繁琐枯燥的事情都是她做的,如今要回一些也不算心黑。 与大曲相比,小曲的形态较小,酿造过程中小曲用量较少,发酵周期较短,出酒率较高。酿出的酒具有清雅的香气和醇甜的口感,但不如大曲法白酒香气馥郁。 小曲的制作原料为米粉或米糠,部分还会添加少量药材用于生产米香型白酒、清香型白酒和豉香型白酒,添加秘方药材花草等是各种酒的风味不同的关键, 她一开始要的第三样那个罐子里的东西便是自己添加了其他材料的药曲,使用混合的方法制作药曲,一般只有做药酒的人和有特殊酒液需求的人才会专门去做,并不在三大酒曲之列。 最后一个麸曲以麸皮为原料,生产周期短几乎可用于生产所有香型白酒,发酵时间短出酒率高, 可纯粹使用麸皮制作出来的酒水风味是不够醇厚丰满的,难以产出高品质白酒,她搭配上材料能快速制作出一批贩卖给普通酒民回本的酒液。 先前在和裘公子一起住的院子里自己找材料做的就是这个。 原本的计划是回本、冒险自己找回那坛酒改良,在酒会上赢钱争名,之后徐徐图之。 如今遇上三叔,若合作成功,就减去自己冒险那一段,并且能多一个了解家里动向的信息来源。 姜露闭了闭眼,曾经殚精竭虑为了家里变好、心底藏着彻底把家里从泥腿子拔高一些的那些过往,终究转化成了如今各种反击的碎片。 “这不是裘娘子么,你这是上哪儿回来啊?”那个姜露先前觉得面熟的人只是朝着这边扫了一眼就认出了姜露。 毕竟脸上的大红斑还是很明显的。 第17章 怎地了 “阿香婶。”姜露故作手酸捶了捶手臂。“唉,本来准备去一个常在河边摸鱼的老人家那边买点活鱼回来,结果回来路上遇到个赶车的他给买走了。 虽然得了两枚铜板,但一路这水也拎得够费劲,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那没鱼了你就倒了呗,我啊去找我家那口子。”阿香指了指河边方向。“那你要鱼么,我一会给你带过来。” “谢谢婶儿了,我要两条。”说着掏出铜板递过去。 阿香眼神一闪。 他家男人会捞鱼,这钱啊等于白赚。 这么想着,阿香脸上笑呵呵的,跟姜露保证自己绝对帮她选最大条的。 姜露离开后,阿香快步走,不多时就出现在了河边。 一些汉子围着一个老者,老者脸上有悲戚,阿香的男人就是汉子之一。 其余人都有说一声节哀顺变,只有他沉默的站在那里,等着老者发号施令。 阿香靠近了,被徐全瞧见了,立刻露出点人味儿来。 也跟着说了一句节哀。 这些人都是上下几个镇子水性比较好的,今日被聚集在此不为其他,捞尸。 是的,阿香的男人徐全是捞尸的。 谢小萍的男人则是更夫,都不是体面活儿。 但到底能在世俗中存活。 更早之前他们的身份是山匪。 哪怕他们以前有个好当家,打劫最多劫三分,还会帮着扫除路障让这条路更好走更干净,也从没欺男霸女对普通百姓下手…… 可因为卷入一起事件中被人拿去当了挡箭牌,构陷了罪名被全数缴了。 侥幸有逃脱的,哪里还敢重新聚集。 除了他和矛哥,因为是一起上山的,逃跑的时候也互相帮忙,所以一直结伴而行。 后来听说这件事被新科状元用命为引子让天家下令干涉,可人死了都死了…… 最重要的是,他们听到平反的好消息想去祭拜兄弟们前,有人先行一步,被不知名的人直接诛杀当场,此后两人更加小心翼翼躲起来生活。 能一穷二白的娶上媳妇,窝囊这么些年刚好够糊口,两人都算幸运了。 因此两人对妻子都心存感激,年纪越大这股感激越浓郁。 他们也能有个完整的家。 那老爷已经说完话了,大家按照要求下水。 阿香靠近问了问,得知丈夫这次顺利接到活了不免开心,至于这鱼的事先搁置一会吧。 这老爷的任务是捞尸也是捞其他东西。 只要捞上来东西有可能是他们家投河小姐的物件,就有赏钱,捞到小姐自然是可以获得重金感谢。 “噗通、” 跟婆娘说了一声离远点,徐全就呲溜一下入水了。 其余人都隐约排斥他,毕竟他们不全是只捞尸的,这次也是被找上门了才一起来的。 都觉得徐全晦气。 水下视物跟在岸边看,是有所区别的画面。 偏红的河水给打捞增加难度,大家下水好一会了,才有个人摸到了一根挂在石壁上的金钗。 阿香瞧了一眼。 这么大的金钗,自己昧下的话都够下水十次了吧。 那老爷身边的管事收了金钗,给对方碎银子,乐得那人喜不自胜,立刻又跳入水下继续捕捞。 后来有人找到碎开的玉镯、一只鞋子。 也有找到其他东西的但一看就知道时间不短了,也不会是小姐身上带的东西。 徐全也找到了一个被包袱皮裹着的东西。 他浮出水面发现自己和他们距离有点远。 手里布料是湿透的,可摩擦一下,总感觉手感有些不对劲。 他狐疑的看着手上的包裹,慢慢抬起另外一只手解开包袱皮…… 半个时辰后,徐全捞上来另外一只鞋子,并且没有继续参与捞尸了,反而帮着婆娘抓了几尾鱼用草绳穿过腮部,拎着往回走。 阿香问他不继续找吗? 赏银挺丰富的。 徐全斟酌了一下用词,跟婆娘说根据痕迹判断应该是没有尸体,因为发现了上岸的踪迹。 “啊?那人没死不是好事吗,为什么没跟那老爷说?” “此事有蹊跷,咱们不管。” “好!”阿香很干脆的答应了,回了院子就笑盈盈的朝着内院去,敲开门后将多半的鱼都给了姜露。 姜露谢过,一抬眼发现今日裘北霆回来得早了。 这会站在徐全身后。 内外院两扇门不算远,以至于姜露似乎能看见裘北霆脸上的凝重,和徐全脸上的惊诧之色。 “哎呦这两人说啥呢这么严肃。”阿香打破了沉默,朝着他们走去。 裘北霆收敛了刚才露出的神色,微笑着喊了一声婶子。 阿香应了一声,挤眉弄眼说你家娘子今日专程去镇外给你找鱼吃呢。 你可得对你家娘子好些,今日河边可是有大事发生,她都还能惦记你要吃的鱼。 裘北霆抬眸,和姜露两两对视。 姜露抓着草绳的手紧了紧。 河边发生什么大事了? 那她之前找的借口岂不是…… 不能让他们继续聊下去了,姜露灿然一笑,朝着裘北霆奔过来。 “霆哥、你今日回来这般早。”说着就把人往内院领。 裘北霆眉头一挑,今日是怎地了? 身后两位看着小夫妻这甜丝丝的劲儿,不约而同笑笑,也归家去了。 到了内院关上门,姜露自觉已经隔绝了双方的的接触,皮笑肉不笑说了声公子稍候,我这就去处理食材准备饭菜。 之后就这么进了后厨。 进、了、后、厨。 被一句霆哥拉进来的裘北霆一脸疑惑。 这女子到底怎地了? 不多时。 咸菜煮鱼片、炸鱼块鱼骨、烧鱼尾、一并端上桌。 今日这鱼,肯定是吃得痛快了。 想起方才阿香婶子说的姜露特地给自己寻找新鲜鱼,连水边热闹多人都去了,心里有一点舒坦也有一点为难。 姜露,可不要对自己有什么其他心思啊。 他只是来替父兄分忧,提早在这边设伏,迟早要离开的。 万一姜露对自己生了爱慕之心,他会很为难的。 毕竟她这个情况,就算报复回去,也永远失去了曾经以为牢靠的家。 裘北霆感觉有点棘手。 想了很久,才想到一个不错的主意。 就是这么做了可能会伤到姜露的心。 第18章 辱?? 那就是给她一点奖励,然后让她好好想想两人的关系! 所以裘北霆奔袭数里路,挖了点钱出来。 次日中午回去,姜露刚把饭菜端上来,裘北霆故作无意的从怀中小心掏出一个发簪。 样式简单大众,跟姜露头上那个新买的木头发簪差不多款式。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它是纯金,而不是木料。 “昨日的鱼做得不错,赏你。”裘北霆一句赏你说完,余光赶紧去看姜露的变化。 姜露呆愣在原地。 不是、公子你这样做真的妥当吗? 一个月不到你已经用了其他捕快一年的月银了吧? 就算她的脑袋是木头疙瘩做的,也不可能看不出来裘北霆身上的不同之处。 姜露叹了一口气。 算了,如此看来裘公子是不差钱的主,也许他们那种神神秘秘遮遮掩掩的行事风格是家族传承吧。 既然这是人家随手能打赏的东西,姜露觉得自己也不能畏畏缩缩什么都不要。 只是一个金簪,拿在手里还是有点烫手,以至于手都有点抖。 “谢谢裘公子。”她感觉自己声音都有点抖了。 这能戴出去吗?不得被人直接拔了就跑啊? 不过她衣服穿灰扑扑一点,加上这半张脸,应该够把金簪衬托得跟黄铜簪子差不多吧。 姜露脚步有些虚浮的离开,心说算了算了回头还是锁起来当备用金。 裘北霆歉意的看着大受打击的姜露离开。 他果然太狠了。 姜露肯定伤心了吧。 唉。 不过她叫了自己裘公子,还是明白过来吧。 有些事,还是长痛不如短痛的好。 裘北霆吃饭,都觉得菜里多了两分苦一分酸。 姜露收好簪子,赶紧去了临时曲房。 先前用麸曲粉混合过的酒曲已经经过了所有准备步骤,没有意外这两日便可以出酒了,她将先前买好的普通陶瓶拿出来烫洗杀菌,倒扣沥水,然后对稍显浑浊的酒液澄清处理。 之后就可以装瓶了。 由于制作周期太短了,利用现成的酒曲又非自己全力制作,这种酒邪杂味明显,是入不了高级酒液的品级的。 中等都够呛。 但,卖给贩夫走卒,普通人家自饮是足够了。 利用果皮澄清,多少还能添点香味。 下午,她都在制作塞瓶口的塞子,在里面动了点小细节,让果香更浓郁些,从小细节上提高一点卖出去的可能性。 一忙活就是两个时辰过去。 出来后又急匆匆准备晚饭。 今日的时间真是一下子就耗完了。 裘北霆洗漱完准备回屋写个一日志,不料刚坐下来就听到了敲门声。 一打开,姜露脸红扑扑的站在外面。 裘北霆扶着门板的手紧了紧。 她还是没弄明白吗? “我” “我明日要上街卖酒,不过不会影响给公子做饭的,可以吗?” 要是他不同,姜露就只能让点利跟人合作了。 不过,刚才裘北霆也准备说话?“裘公子刚才可是想说什么?” 裘北霆表情有些僵硬,立刻回复没什么。“你可是缺钱?” “公子,我感谢您帮了我也给我月钱,不过我想自己挣点零用以备不时之需。”姜露已经知道靠山山倒,便是从前不怎么靠家里,如今既然选择孤军奋战,日后也不会回心转意回归娘家,那银钱肯定要多多益善。 至于小叔的事情,就没必要跟裘公子事无巨细的说了。 一直以来麻烦他的事情已经很多了,光是救命之恩就已经无以为报。 日后如有机会,她会报的。 裘北霆没有意见,也听出了姜露的言外之意。 让他不要拿钱压她。 看来白日里自己还是伤害到她了。 看着姜露回她自己房屋的背影,裘北霆在心中默念一句抱歉。 姜露回去了却是盘算价格。 本地本就有卖酒的人家,也有一家从平水和百花进酒来卖的酒馆。 定价上她只能压榨自己,把价格定位到一个完全无害的水平。 毕竟这里四面群山环绕,一水流淌其中,四周高中间低,天然盆地地形,气候冬暖夏热,全年相对少风少雨,对酿酒是很有助益的,也有些人家在年节和婚庆时会用地瓜土豆等酿一批低廉口感的酒。 俗话说:“曲为酒之骨,粮为酒之肉,水为酒之血”。 在酒曲改良后,她的这一款比这种酒要好喝顺口还带果味香气,又不如酒馆酒摊的酒水质量,定价上就也在这两者之间即可。 按照这小地方普通做工、务农、叫卖走卒等每日约莫挣二十到三十文来算,一瓶酒能倒出来一大碗,售价五文该是够的。 她几乎没什么成本,主要是劳力和经验,五文五文的累积起来,卖得好的话应该够给三叔的好处费了。 打定主意后的第三日,姜露分瓶成功,看着门外的日头,她用刚打上来的井水浸了一下瓶身。 半个时辰后出街卖酒。 一开始一动不动,见到靠近摊位的人招揽,没什么人愿意来她支起来的摊位。 烈阳下,要想避暑就要靠近人家房檐下。 “这样不行的。”姜露呼出一口气,开始叫卖。 偶尔加上一两句清亮的唱腔,带着山歌的调调,词句用得讨喜,倒是顺利兜售出几瓶。 后来把五文、果香、喝了好解乏等关键字挑出来叫卖,又多卖了几瓶。 但之后又没动静了,她不嫌麻烦的跑回去,重新把酒液变凉爽,出来后唱词就多了解乏消暑两词,这一次引来个闲人。 “喝酒还能消暑?不是越喝越热么。”闲人倒是不介意姜露半张不美观的脸,扫了一眼她全身。“之前没在镇上见过你啊,小娘子是哪家的?” 姜露尽量用半张红斑脸对着对方,说随夫家迁居至此,之后立刻把话题转到酒水上,介绍这酒经过冰镇,自然消暑解乏。 这人是真闲还说要试喝,姜露露出为难神色,对方反而更来劲一般。 两个附近的商贩看了这边一眼又收回视线,显然是不打算插手的。 市井之中遇到这种人,并不是什稀罕事。 姜露此前也不是没撞见过,在遇上老菜那种事后,她虽然心里留下了抹不去的阴影,但心底的不甘已经让她学会把恐惧深埋, 此刻,恐惧帮不了自己。 只有自己能帮自己。 第19章 无乏 姜露故意大声喊了一句。“这位公子说什么?五文太多了?你喝不起?没关系的公子,你可以不喝,我这酒虽不错,却也不是仙丹妙药不一定非要强喝。” 周围立刻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谁啊,五文钱的酒都喝不起吗? 认出闲汉身份的本地镇民,倒是好奇了,到底是什么酒,让他缠着不放。 姜露已经受够了不能立刻为自己辩解的苦楚,所以她唯一的办法不是谄媚求饶也不是让利,而是破。 破而后立,顺便能让自己给所有围观众人立个规矩。 她不怕闲汉这种无赖,且对自己的酒有绝对的自信。 闲汉本来就是厚脸皮才会成为闲散无所事事的街溜子四处伸手,用另一种方式乞讨。 可见脸皮对他来说用处不大。 但是被姜露一个外来的女人这么吼了一嗓子,倒把他想白吃的心思直接说出来,饶是他也会觉得难堪的。 想也不想的,闲汉抬起手就要打落姜露的篮子。 姜露也没有等着被挨打的想法,操起一瓶酒就准备跟对方拼上一拼! 她刚出来做买卖就被搅和,搅和她挣钱等于阻拦她报复,那么自己便是扎也要扎得对方见个血。 噗通。 闲汉的巴掌倒是落下,只是都打在了地上。 因为身后一股子巨力,让他直接跪地,手也只能撑着以免趴下了。 姜露瞧见裘北霆果然匆匆赶来,高兴的从闲汉手上踩过去。 之前她跟裘北霆提过自己要在街上卖酒,一方面是想问问这会不会影响裘北霆的公务或者‘面子’,一方面也是希望裘北霆巡逻的时候,能稍微注意到卖酒的她。 小小的市镇这几个月都有下派的捕快,巡逻一圈也不过半个时辰,她方才连忍都不忍了,便是等巡逻到这边。 按照裘北霆侠义的心思,就算是为了维护镇上秩序,也不会坐视不理。 姜露小跑到裘北霆近前,虽然有些心虚自己把他也算进自己的计划里,但还是主动的打了招呼,响亮的喊了一声霆哥。 一声亲密无间的称呼,直接昭示了两人的关系。 原来这卖酒的红斑脸女子,她夫君竟然是如此高大的捕快。 捕快在官员眼中屁都不是,但在老百姓面前可谓是煞星一个,还是背靠官府的煞星。 毕竟官老爷只管下令,亲自现管现抓的可是这些高级‘打手’。 对他们来说看到捕快心中也如同见官一般发憷。 那闲汉原本想嚎两嗓子,这会子也不敢嚎了赶紧爬起来就要跑。 裘北霆对着身边人点点头,那人立刻去追闲汉了。 姜露有些惊讶,捕快之间也分高低吗? 裘北霆没回来对她炫耀过自己因为抓贼多和功夫高,短短数日这些人已经隐隐以他为首。 看着姜露钦佩的目光,裘北霆嘴角扯了扯,有些后悔没跟姜露提及自己的神威了呢。 “你可有碍?” “我没事,霆哥,我原也是要还手的。” “下次让他喝,回家告诉我,我给你把酒钱加倍要回来。” 姜露点点头,看到另外两个站在裘北霆身边的人,立刻将手里的酒往两人手里塞。“辛苦几位给小镇的老实居民提供庇护了,喝点无乏解解暑吧。” 最凉快的一瓶,给了裘北霆。 裘北霆念了一声:“无乏。” 无乏,没有疲乏,倒是个好名字,简单易懂。 两人没立刻打开,有点犹豫要不要还回去。 刚才想白喝裘家娘子酒水的闲汉,估计已经被逮到了正押过来呢。 “这个不容易上头,只要不是一杯倒,喝一点只会解乏。”姜露解释道。 裘北霆示意他们收下。“走了一路了,一会找个地儿喝点水解解乏。” 两人懂了。 姜露又给了一瓶,是给刚才那位追出去的捕快的。 见者有份。 “行了别送了,成天鼓捣那么多药草粮食才弄出来这点,就别送完了,有这些就够了,你忙吧,卖完了早点回家。” 姜露乖顺的点点头,拎着篮子慢慢走到另外一端兜售。 裘北霆带着几人往闲汉消失的方向去。 路上,两人夸裘北霆的娘子真贤惠,竟然还会酿酒,裘兄弟连买酒钱就不必花了。 还夸了姜露勤劳能干。 裘北霆没听到一个不尊重的词汇,只感觉莫名神清气爽。 然后几人就去了闲汉家里。 闲汉擦干净自家桌面,引着几位爷上座。 刚被打了两拳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闲汉此刻谄媚的讨好四人,完全看不出刚才欺负路边一卖酒小妇人的霸道强势样。 “小的真的不知道那是捕快老爷您的家属,要是早知道,我肯定跪下来请个安再走,决计不能粗心大意得罪了尊夫人的……” 裘北霆招呼大家现在喝两口解解乏,单独找闲汉聊聊。 不多时,闲汉点头哈腰保证日后一定好好保护嫂夫人,哪怕有人对裘娘子言语冒犯,他也身先士卒教训对方什么叫规矩! “不用靠近了,留神一二便可,她要是再被惊吓到……” “小的知道小的知道,若是在这个地界有人敢欺负嫂夫人,定是小的不称职,小的一定让他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裘北霆稍微满意了点,起身将瓷瓶的酒液一饮而尽。 “舒畅!”凉凉的温度,舒适的口感。 果然如她一开始交代的那样,她是酿酒铺子的幺女,自小酿酒,就连这便宜酒都做得如此顺口。 其他两人也纷纷说休息日子一定买上几瓶回家好好喝、慢慢品。 闲汉被威逼利诱一番,客气的送走了几人,终于是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他拍了拍自己的嘴。 贱不贱啊就为了一口酒,就为了口花花几句,被追被打还被惦记上了! 哎呦,别想这么多委屈的事了,先找出家里的余钱,买上十瓶八瓶的酒才是! 等他从家里翻找出一些铜板的时候,姜露已经‘收摊’了。 经过刚才那么一遭,连附近两个小贩都来找她买酒,不一会篮子里那点就空了。 原本就送出去四瓶嘛,再卖几瓶也就空了。 看了看空篮子,想想院子里只剩下那么点小瓷瓶,她又去买了一些。 第20章 老爷子奇怪态度的秘密? 二文一个的粗瓷瓶小小的,没有盖,她只图不漏,这次买了二十来个,店家又送了三个。 用篮子装回家清洗、消毒,倒扣着沥水,她便开始了今日的烹饪。 今日徐全大叔又去摸鱼了,给她送了两条过来,最大的那条恐怕有个六七斤,姜露送了对方两瓷瓶的酒,阿香之后还洗干净了瓶子送回来。 如此院子里三家人的女眷都算是互相认识熟稔起来了。 谢小萍虽然不擅长烹饪但是擅长描述,以前她在附近最大的府城泸州城讨生活的时候,酒楼里的主厨会做一道金汤鱼片汤,滋味醇厚,却不腻不齁。 还有用诸多辣椒晒干一起烹饪的鱼汤,汤红味辣。 按照她的描述,姜露尝试着做了一下这两种鱼片汤。 金汤她寻思了一阵,总不能是加了染料吧,想起炒至南瓜那淡金色的汤汁,在此基础上尽量压榨南瓜的肉, 南瓜对半切开去皮切成小块,去瓤切成薄片,上锅大火蒸熟了后用勺子捣碎,起锅烧油,放入葱姜蒜末炒香,加入清水放入南瓜泥大火烧开,撇去浮沫后用密漏过滤,纯正的颜色就出现了。 不仅如此,她还利用鸡油增香,下入素鲜提供多层香气和馥郁口感,谢小萍被邀请品尝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这、自己就是说说而已,她还真给做出来了? “裘家娘子,要我说你何必去酿酒卖那三文五文的,你若是去酒楼里吃一遍人家的菜,转头就能成自家招牌了,那挣得不比这多多了?” 姜露摇摇头。 这种复刻人家招牌菜的事,做着自家尝尝鲜就好。 但凡大点的酒楼饭馆,哪个背后没有黑白灰势力撑着,她啥也没有就敢露出这种才能,怕是要被酒楼饭馆针对了。 但酿酒一行不同,近年就有因为酿酒高手被皇宫招揽,后来王爷权贵们也跟风在家里养着酿酒人才,专供待客赠友之用。 所以酿酒若是酿出了门道,酿出了名气,哪怕她是一介女子,也能靠着这个独立生存,甚至自立门户。 娘家,她是不会回去的了。 报复,也一定会去做。 在此之后,她希望自己不是困在这份不甘里,而是向上爬,跳出这个圈子。 也许到时候痛苦自然消除了。 姜露提及娘家,难免想起爷爷姜长生以前对自己的教导。 为何从小对她释放善意各种倾心教导的爷爷,找她的时候竟然连赤水镇的范围都没扩散到。 甚至按照三叔说的,都没有去官府求援,家里钱其实不少的,给官府塞一点,赤水镇这地方自然也能被问到。 可是他没有,不但没有还立刻给自己弄了衣冠冢。 之后就决定继续栽培大姐的夫君,和二叔。 爷爷,你难道也是和家里其他人一样,对我没有真心吗? 姜露至今还记得爷爷曾经带自己把附近的山头走到底,告诉自己旧时的酿酒师傅甄选红缨子糯高粱为原料、冬小麦制酒曲,取用天然水源,还有那酱酒千百年来恪守的古法酿造技艺。 顺应天时、一口正宗纯粮酱酒浑然天成,后被城主看中提供资源,自此全家鸡犬升天,当年爷爷的爷爷还给这家人打过杂工, 那时候起便也希望家里能出一个酿酒天才,可之后就有爷爷的父亲酿了一款风味甜酒,让全家脱了奴籍而已。 再往后,姜露算一个改善了家族生活条件的普通人才,之外就再没有酿酒上更进一步的人了。 就算是为了家里的一份希望,爷爷放弃自己会放弃得这么快,是为何? 姜露苦恼,一时间斩不断这份教养之恩。 姜家。 偷偷摸摸找了好几次机会都没能拿到大曲的姜民富,也在苦恼。 小侄女要的三样东西。 大曲,酒液,荷包。 后两者还好说,他本来就是个闲散爱偷懒的形象,只要他妻子都不过问,自己随便找个机会挖一挖就瞧见那坛子了,抱回来藏着都没其他人看见。 拿荷包的时候稍微刺激一点,差点被自己的死对头二哥瞧见。 还是他将荷包塞入袖中,然后抬起袖子点拭眼部,装哭,才恶心到二哥,没继续问他在小侄女的旧屋做什么。 也是巧了,拿了荷包两日后,二哥的小孙女就住进来了。 不过三岁的娃儿,也舍得用来占个死人的屋子。 呸呸、他拍拍自己的嘴巴子,姜露可没死。 日后还只跟自己合作,他不在意这个房间了,没必要在意,回头找姜露告上一状,让她以后别对这个二叔心软! “唉”,第不知道多少次故意从曲房路过,姜民富瞧见二哥才离开,那大侄女婿又进去了。 自家老爹又固定是在傍晚进屋的,这期间哪有空闲的时候? 姜民富索性蹲在自家老爹床沿下,寻思着老爹从曲房出来,自己就插空过去,只要一小会! 只要一小会! “%……&&*&……” “……也不想,不过这件事也是天命,多做挣扎没有意义,若是她真有可能没死回来,我也已经做足了寻找她的姿态。“ “难道就这样放弃林秀才了?据说他今年有望更进一步的,看他对咱们姜露那深情模样,我一个老妪都觉得可惜。” “可惜,家里再大点的女儿家都成婚或者订婚了,再小一点的才十二,但凡有个十四岁我也好直接再提亲事…说声让她同族姐妹替她偿还情谊了…” 窗下,姜民富捂着嘴。 向来疼爱姜露,带着用心教导的老爹说这话怎么如此难听。 什么叫做让姜露的同族姐妹替她偿还情谊? 他一个男子听了都觉得过分。 若他是林秀才,只喜欢姜露,那便是眼里只有她哪里会接受其他女子的替代。 额,其实最重要的是家里已经没有比姜露颜色更甚的女子了。 真当男人是来者不拒了? 姜民富不是很想听这些,但因为想卡着老爹离开曲房的空挡干‘坏事’,只能继续坐着。 却未想到,屋内的对话猛然转了个弯,提到了姜露的生死。 第21章 迟来的还礼 “十七年前,她早该死的,如今不过是多赚了十几年光阴……” 咯噔。 “谁在外面?”姜长生大步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走去。 刚到窗户边,看着站在几步外的小儿子。 姜民富嘿嘿笑着:“爹,你在屋子里啊,我来找你,嘿嘿要点这个……” 他看上去有些猥琐的搓搓手指。 “这是什么怪动作?”姜长生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小儿子。 这个儿子最难激励,成天就想着偷懒耍奸。 “这是数银票的动作!爹,银票我是不敢想了,村东头有人说隔壁村子有头老牛摔死了,官府准备宰了卖呢,我想买点回来~” “吃吃吃就知道吃。”姜长生数了银子,并不是因为宠爱,而是让他买好了送去大儿子的铺子。 “哎呦爹,我这跑腿也要点好吧,要不我在家里躺着不香吗?”嘀嘀咕咕的姜民富,肩头挨了老爹的一记老拳,立刻噤声了。 他晃悠着离开后,姜长生看了他的背影好一会,又靠近床边头往下看。 就在窗户正下方有角度各异的脚印。 有些痕迹看起来像是蹲在这一会了。 …… 姜长生又直起身子,看向了已经快瞧不清楚背影的儿子。 姜民富。 姜民富跑出去很久都不敢回头,都快到大哥的铺子了才敢往后看一眼。 憋在心里的一股气才敢释放出来。 吁`~~~ 吓死个人了。 他怎么就惊讶之下下意识想站起来,碰到窗户下边了。 好在他滑行出去几步站起来,要不然铁定被老爹发现。 “不怪我反应大啊,什么叫做她多挣了十七年的光阴?”这话什么意思? 他那时候还没成家,也是半大小伙子,可他清楚的记得小侄女就是家里生产的,没有什么人往家里抱孩子,而且后来他听说那一天周围都没有其他人家生孩子。 有个村里的大肚婆那天肚子痛,看着也要生了,却愣是折腾了一天一夜才把孩子生下来。 这件事后来还成为村里的谈资了,便是过去了多年,姜民富也能确定姜露就是姜家的孩子。 所以不存在什么姜家孩子没了抱一个来养的情况。 那会是什么原因呢? “老三,是老三吧,你蹲在这里干啥呢?”一道声音把姜民富从回忆中勾了出来。 “大哥!”姜民富站起身。“大哥,姜露是咱家、” 不行! 不能问。 大哥什么都会跟老爹说的。 “姜露?你提她做什么?”当亲爹的,此刻脸上不见多少失去女儿的痛苦。 这让姜民富都产生怀疑了。 难不成是自己的记忆骗了自己,她有可能不是大哥家的孩子? “我的意思是姜露离开家后,你的铺子还正常营业么?” 姜平愠怒:“你这说得什么话,我是开酒铺的人,我在这里酒铺就倒不了!关姜露什么事!你瞅瞅我现在就是忙着回去多取些酒水来,去年来家里买过一坛酒的贵客今次过来跟我订了五十坛呢,全要最大坛的,刚好你来了就叫辆车回去帮兄长拉回来,我忙着呢。” 离开前,姜平还要说两句他才是酒铺的主子之类的话。 姜民富撇撇嘴,这大哥,跟嫉妒自己女儿的才华一样。 豁! 这个吐槽瞬间让姜民富开了智一样。 “不是吧,真有当亲爹的会嫉妒亲女儿的才华,所以对她生死都不上心,甚至还要踩一脚彰显自己本事???” 娘欸,他要是有个这样的女儿做梦都笑醒了。 那他肯定把女儿分家分出这个祖宅,找个地方发财当地主。 对了,兄长说什么来着? 要五十坛酒? 诶嘿?好机会啊! 姜民富立刻就找了马车回家跟老爹说了这事儿,姜长生也被这个好消息分散了对姜民富的怀疑,立刻安排全家把存的酒都拿出来。 姜民富趁机藏了一块大曲在怀里,刚放到屋子里藏好就听到自家婆娘催促。“全家都在忙,你在干啥呢,看看你二哥又去现眼了,你再不去以后别人吃肉你连骨头都嗦不到。” “行了行了别喊了我回屋喝口水咋了,还不给人喝水了?”姜民富心道这糟心婆娘,脚下不停地出去。 迎面就对上了姜长生凝视的目光。 牛肉呢? 姜民富心中咯噔一声。 两日后,姜露又去一趟黑水潭边,瞧见了三叔做的标记。 挖出了荷包和一坛酒液。 还有二两碎银子? 嗯? 这是怎么回事? 自己之前许诺过零碎的钱可以给三叔当辛苦费的,他怎么又送回来了? 姜露准备返回时,又听到了动静。 熟悉的驴车,熟悉的遮遮掩掩的三叔。 她从一棵树后走出来。 由于脚步静悄悄的,动作不大,这猛地一出现还吓到毛驴了、 毛驴受惊连带姜民富也吓了一跳。 “是姜露啊,我说你这脸就这样了吗?”猛地一看还是不习惯。 如花似玉的小侄女成了这个样子。 “三叔可是来寻我?”姜露不欲多谈这块红斑的事。 姜民富点点头,随即露出一张愁苦的脸。“哎呀姜露啊,三叔为了你的事真是心累啊,好几次差点被你爷爷发现,我这老身板可经不住几次了,以后给你三叔找个轻松点的活啊。” 姜露心说,三叔三十有二而已,如何就算是老身板了。 “三叔,您正值壮年。” 姜民富尬笑,拍拍身边的板子示意姜露上来。 姜露把酒搬上车,一路上都抱着。 姜民富指了指车后面:“你要的大曲砖也带来了,要不是那天有个豪气的商人出现买了五十坛酒,我也没那机会。” 看了看无动于衷的姜露,姜民富忽然说。“要不是你,其实也没这大桩生意。” 原来姜民富第二天就听到客商抱怨怎么没见到姜露。 说如果不是姜露,他不会特地跑这么远来。 姜露诧异,自己的名气大到其他县城去了吗? “那人说自己姓尚,说来也怪,大批量买酒的买家都会压价,他们不但不压,还多给了辛苦费,出手可大方了,我跟着搬个酒都被赏了五两银子。” 得知姜露已经香消玉殒后,更是给了两年的长期订单。 要不是尚老爷尝了酒水并不是很满意,估计订单还会更长远。 姜露沉吟片刻,在脑中搜索有关记忆。 尚夫人。 啊,尚家的太太可不就被称呼为尚夫人。 她想起来了。 去年有个夫人陪同丈夫返乡,路上孩子高热不退,随行大夫和当地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只有一个年轻大夫说用烈酒擦拭兴许有一线生机。 当时姜露名声正好,大家都说她家肯定有烈酒。 那时候自己还帮了把手,顺带照顾了一下心神俱疲的尚夫人,亲自做了几顿清淡饭菜给他们。 离开前那夫人要送自己银钱,她觉得只是搭把手推回去了。 那夫人说那下次见再给。 原来用这种办法给了。 第22章 恶人厉鬼哪个厉害 姜露因为回忆而沉默。 姜民富以为她难过这份利益她分不到,毕竟那些酒里她出力占比远超其他人。 结果不说活人得不到,被大家埋了以后也没有人说去送壶酒上柱香。 姜民富赶紧说:“所以我把你的碎银子都给你了,你要是觉得不够……三叔再分你一两银子!” 有些心痛,但是为了以后合作自己获利,他愿意给出来。 姜露抬手阻止了三叔的解释,也不需要那一两银子。 她的眼中闪过暗芒。 那暗芒转瞬即逝,可接下来说出来的话却让姜民富觉得眼前一暗。 “那尚家人多久前离开平水县?” “啊?” 还没有呢,说是过两天等一批货一起离开。 “那胡闹,来得及,三叔你帮我一件事,事成之后你立刻能得到一大笔好处。” 姜民富问是什么。 “帮我约出尚夫人或者尚老爷,而且不能惊动姜家人。” “哦,约出尚夫人、等等等等等等!你说甚????”约出女眷? 疯了吗? 姜民富感觉眼前一暗,让他约出个富太太? 他可是男子啊,这么做不是害人害己吗? 至于尚老爷,约出尚老爷就等于惊动姜家了吧。 这不行、这活儿不敢干。 给自己十两银子也不干! “三叔放心。”姜露从身上扯下一块布,咬破手指在上面写了两行字。 血在布料上晕开,为了让字成型,她写完之前不敢让伤口止血。 姜民富瞧见了心头一跳。 姜露怎么会对自己那么狠,十指连心啊她这是何必? 墨水不能写吗? “用墨水少了几分情。”用血书才显得内心绝望又渴望救赎。 尚夫人如果还记得那一点情分,又在这样的悲催请求下,同意见面的可能性会增加。 姜露苦笑一声。“你拿给尚夫人吧,她来不来都是我跟她之间的问题了,不会继续牵扯到你。” 她为了达成目的,竟然也学会算计上他人的情感,给自己增加成功概率。 难不成她自己的本质也是个喜欢算计的恶人。 罢了,恶人也行。 恶人说不定比厉鬼还更容易达成目标。 姜民富感觉自己大概知道姜露要做什么,又感觉自己可能只是猜测到边角。 如果只是想破坏这个生意让姜家酒铺失去利益,还不如往酒水里弄点草让它变味。 如果想让尚家帮她,那又太托大了。 姜露没有多和三叔解释什么,血书干透交给姜民富。 姜民富有点不是很想接。 “不管事成不成,只要没暴露,再次见面我送你一张最简单的酒方。” 姜民富立刻拿了血书塞到怀里,视死如归。“我一定帮你做到!” 东西交互后,姜民富就可以直接从这里离开了。 临走前他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垂眸看着手上伤口的姜露。 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感觉这丫头又瘦了。 而且曾经总是对家里人笑脸相迎,全心帮扶的孩子如今成了拥有这份谋算心思的样子。 他怎么说也算是家里唯一没有辜负过她的长辈了,便是追逐利益的合作,此刻也不免生出一丝柔情。“姜露,你、你保重身体” 毛驴拉车扬长而去,姜露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忽视手上隐约的刺痛,抱着东西离开了。 回家之后立刻检查酒液。 没有变质,味道更加的清香。 她将一坛酒一分为三,一份不变,一份按照自己这段时间通过启发的出来的新点子增加材料,一份改变温度湿度。 做好这些,她起身去做饭。 由于手指头有伤口,鱼类食物是断断不敢处理了,便是生肉也请刀工不错的谢小萍处理。 “你这伤可涂药油了?” “涂了,无碍的,过两天就完全愈合了,只是这两日要辛苦婶子帮我切肉了。” 姜露提前把饭菜摆好,不想让裘北霆看到自己手上的伤口,以免影响他进食的心情。 可意外还是让她的伤口暴露了。 她在厨房烧水一会好洗碗,手上被木头毛刺刮了一下伤口,那疼痛的感觉钻心一般。 姜露忍不住倒吸一口气,眼泪都要被痛出来。 她深呼吸、再深呼吸,把这股痛感压制下去,只是倒吸着气,好像这样能减缓疼痛。 黑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身后,冷不丁开口。“你受伤了。” 不是疑问句,是笃定。 他有耳朵,也生了双眼,自然能看出来。 姜露下意识把手藏起来,尴尬的说被木刺扎了一下,“一会就好了。” 裘北霆不相信一身不坑能抱着石头跳水里的人,被木刺扎一下会这么痛苦,睫毛上的水珠都还没被擦干呢。 “你可不是这么娇滴滴的性子,姜露,到底怎么受伤的?摘草药?那我有必要告诉你,我和你的合作,你更要保障的是我的一千顿饭。” 姜露立刻说没有耽误,她绝对没有耽误。“难道是今日的菜色你不满意?你说,我立刻改。” 有裘公子的庇护,她晚上可以安睡,行动多了一层保障,就连卖酒都有人关照,从闲汉之后再无一人生事。 便是裘北霆在她报复的计划中不再插手,光是这些已经足够让她一个和孤女一样的小女子在俗世红尘中容身。 若裘北霆要中断这个关系,姜露认为她之后的处境不是用艰难能形容。 可她还有事没完,还有问题没弄清楚。 “裘公子,我不会失去您要的烹饪水平的。”姜露伸出手暴露了伤口:“不小心弄伤的,本来也快好了,只是我粗心大意不小心被扎了一下。” 裘北霆伸手,没什么男女大防的心思,把姜露的手托在掌心。 这样一双十指葱葱的手,被他带着薄茧子的手托举着,简直像是银楼里精美的饰品放在宝盒中。 契合。 宛如最合适的搭配。 只是两人无心想到这方面,一个在担心自己被辞退,一个拧眉看着伤口。 “你这两日便是用这样的手给我做饭、洗碗?” “啊、裘公子我切配请了人帮忙,不会让伤口影响到菜的您放心吃……”一紧张连您字都甩了出来。 裘北霆更觉心中生起郁气。“为什么。” 姜露抽回手,不明白这个问题要问什么。 第23章 会面 “我说你为什么受伤了还没事人一样继续做饭?你不疼?” 疼? 疼的。 只是她有什么资格跟人表现出疼呢。 “裘公子,在乡间这样的伤势不算什么。”便是女子刚生产,也有次日就被婆母赶去田地做事的。 便是前一日挨了打,那当差的男子为了生计还是要起来讨主子、掌柜的欢心,继续伺候着。 这点小伤,无人在意。 “你等着。”裘北霆也不是找借口骂人的,点到即止,回去拿了一个翠色药瓶:“涂上,三日内不要再碰水了,我让人做好了送来,再不济吃包子也行,你这双手……三日内养好,若出了差错,扣你月钱。” 裘北霆心中带着一股子无名火离开。 这个姜露。 露出那个神情是做什么。 自己不是她的靠山吗?有什么难处张口就行,这是开始就说好的,干嘛藏着掖着一个人在那里哭在那里痛。 “娘们就是麻烦。”裘北霆烦躁的说了一句,又赶紧回头看。 咳,他什么都没说。 姜露捏着药瓶,翠色药瓶像是用玉做的。 瓶子入手时微凉,握住片刻便触手温润没有凉意。 便是普通玉料估计也没有这个触感和特征。 加上刚才裘北霆那句大不了让人做好了送来。 裘公子对他身怀不少银钱的事实,掩饰都不掩饰一下了? 没有了家,又被一个男子如此对待,稍微松懈些心房,都有可能沦陷其中。 姜露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候眼中澄澈无一点犹豫。 单薄女子,生存全为一口不甘吊着。 想那些事给自己增加烦恼,也是给人添加麻烦。 裘公子既然是人中龙凤又来自不缺银钱的家族,自然有优秀女子匹配。 她一个乡野村姑,少发梦为好。 有那个时间,多挣点钱,多做点好菜,哪样不是正经事。 之后,药,她涂了。 接下来两天,也真的按照‘医嘱’没有用那根手指碰水,在交际的等待回音时,一辆马车进入小镇后在当地客栈住下。 在路边卖酒的姜露找机会去看了一眼,那丫鬟是面熟的。 尚夫人,真的找机会来了! 姜露按捺着心头的激动,找机会路过了门口几次抖擞酒水。 “我这是花露替代了普通的水,口感很好的,掌柜的您试试。” “去去去,我们客栈自己有专门供货的酒坊,你这三文五文的,别拿出来贻笑大方了,一边去。” 姜露推销不成,遗憾的离开了,拐入了一条小巷子。 不多时,丫鬟追了过来小心翼翼往巷子里看。 姜露现身,福了福身。 那丫鬟也是见过姜露的,走近了才发现她的脸出问题了。 丫鬟小荷倒吸一口气。“姜姑娘你这脸……可是受了迫害。” 姜露低垂着这边的脸,一副尽量不让自己丑到小荷的架势。 小荷心中叹息,多好一张芙蓉面。 便是在大城,也算得上出名的美人。 如今连个小地方的跑堂的都看看不上这张脸。 女子找个好婆家本就艰难,脸成这样更是找夫婿都难了,有个人要就不错了。 小荷说夫人一会会离开市镇,让姜露出了赤水镇往百花镇方向走一段路。“我们夫人稍后就到。” 这一个稍后,姜露等了快两个时辰。 要不是这两日是裘北霆定下的不许做饭,她早就焦急万分要回去备菜了。 尚夫人到的时候让姜露上车一叙。 姜露上车,一点都没有露出等候许久的不耐烦。 尚夫人开口。“我下榻客栈若匆匆就离开,怕是会引起注意,你不是说姜家在害你……” 也是小心行事。 顺便多观察一下,姜露的状态。 小荷在那两个小时也走访了一下,得知这位红斑妇人在这边只有一个捕快夫君,卖酒不过几日。 这些信息汇报上去,跟尚夫人收到的血书得一公子相救方脱离险境对应上了,尚夫人才动身。 家中老爷生意做大,前段时日给贵人办事,很得请来,关系稳固了说不定能借东风也离开下九流商户之行, 可僧多粥少,从老爷得贵人青睐后,想害人的不少,这不还在即将给贵人犒劳宴席上的酒水中兑水,虽不敢下毒,但若是那批酒真被换成功,怕是要在贵人心中留下失职的印象了。 所以哪怕是姜露着血书求助,她也还是在排除风险后再相见。 她来这边买酒水是感念姜露的帮助,加上尚老爷也还记得这边的酒铺成品不错,临时起意而来,所以不可能是有人提前设下局。 这姜家也是,毁了一个姑娘清白并且让她‘葬’了。 到底为什么? “夫人心细,是该如此,小女子便是粗心大意不曾追究诸多细节才有今日下场。” 这话说的,尚夫人叹了一口气。“你的事,我跟老爷提了一嘴,想必你心中存怨是希望我们不要和姜家铺子合作吧, 老爷虽然对你的遭遇很同情,可这批酒也是我们老爷要办的差事,临时再换,老爷不会轻易同意, 但你放心,后续的合作我们会取消的,绝对不让姜家再从我们这里得到银钱壮大发展。” 这话已经算是夫人有心了。 可姜露摇摇头。 尚夫人心道,难不成姜露不满意,一定要她尚家立刻撕毁协议才算帮助? 若是这样,自己这趟恐怕要当个不懂感恩的了。 “夫人老爷,这批次的酒水是我尚在人世时酿的,质量没问题尽可以订购。”姜露低眉顺眼。 从送出血书开始,她就把最好最坏的结果都预想了一遍。 眼下这虽然不是最好的结果却也不是最坏的,只要尚夫人还对自己有几分在意就够了。 她要的也不是现在就让尚家无故撕毁协议。 “哦?那你想做什么?”若是需要银钱,尚夫人早有帮助的意思,已经准备了几张银票,就等姜露开口说生活艰难时递出。 “夫人,敢问未来两年继续订购酒水可过了书面协议?” “这、倒是没有。”因为姜露‘不在人世’的原因,尚夫人有提醒自家老爷要注意酒水质量。 所以两人没有按照姜长生的意思定下书面协议,而是说看看这批次的质量如何。 所以,姜露的意思是? 姜露膝盖一弯,跪在尚夫人面前:“还请尚夫人不要定下书面协议,也恳请怜悯小女子,对姜家放出一个风声即可。” 第24章 尚夫人的两清 “风声?说来听听。” 得到尚夫人的允许,姜露凑上前去。 片刻后,姜露后退两步,低眉顺眼,看不出刚从口中说出那种阳谋算计。 尚夫人看着姜露那半张脸:“如此遭遇,也难怪你会对娘家死心,如今听你言之后的酒水不是你酿造,我本就不会续订,对我来说反而少了损失,所以这银钱,还是赠你,希望能让你的日子过得顺遂些。” 今日之后,对你之前举动的感谢,也划下印记,还了个清楚。 姜露自然知道,这次来也只是不甘心自己种下的善因,给姜家人结果。 钱,姜露没数,只道谢后恭敬的收下放在篮子里,用布盖上。 马车折返,一路上都没话。 到之前接上姜露的地方时,姜露请车夫把车停下,“夫人,我从此地上车还是从此地下车。” “嗯。” 姜露挎着篮子下车,目送尚夫人的车离开后缓缓往回走。 从这里到镇上约莫一个时辰的路,不是那么好走的。 姜露回到家时,已经走得满脸通红,衬得整张脸还黑了几分。 “哦呦这是上哪里去忙成这样?”谢小萍靠过来给她端了一碗水。 姜露咕咚咕咚几口喝完了。 她靠在墙边缓了缓,对一旁的谢小萍说今日找味药材走久了。 谢小萍不理解,你那酒卖五文钱,怎得如此上心?“要我说就冲着你这份心思,还有你那酒水的质量卖十文都不嫌多, 又是满山找药材又是洗洗晒晒,买个粗瓷瓶子还要清洗消毒,这么用心还不值得十文八文吗? 我家那口子曾经得了一小坛主家给的酒,说是白花镇的好酒,我喝起来,也不比你那五文的好喝到哪里去。” 阿香听到动静也从房间里走出来。 她衣服有些散落像是睡了一会刚起来。 脖子往下靠近锁骨的位置有两小团,谢小萍揶揄的说也不遮着点。 阿香笑笑:“遮掩什么啊遮掩?这院子里难不成还有黄花大闺女?呵呵呵。” 姜露:…… “我家那位这两天有活儿干了,家里没人陪,你别惹我羡慕啊。” “说什么呢你,净说浑话。” 姜露在两位婶婶互相拌嘴时逃离一般回了内院。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姜露才有心思打开刚才尚夫人打赏的银钱。 数了一下,一张五十两,五张十两的银票,十两银票是最小的票行计量。 足足一百两,出手已经算阔绰。 可是,为什么会分成这样六张银票呢? 不过不管人家怎么想的,一百两是真的,尚夫人赠与她了也是真的。 有这些钱,足够她后续两三个月的所有酿造需求了。 其实谢婶子刚才操心的也没错,五文钱一份酒还送一个二文的粗瓷瓶子实在是太低廉了。 虽说国内风行酿酒,酿酒人家比比皆是,但酒水的价格一向都不低,毕竟是粮食的精华所在嘛。 姜露如此定价,一来是想快速在本地流通自己的酒水,二来是准备为之后提价做准备。 当五文钱的价格质量却远超这个售价时,被一定会被认为是便宜,这时候她再出售十文、二十文、五十文、依次叠加。 等能加到五十文一份酒水的时候,想必中低端要求的和购买能力比较低的这一人群,已经彻底被她养刁了。 如此,她便能中和其中利润猫腻,起码能做到不赔小赚。 曾经为家里新酒品想出来的办法,如今也帮到了自己,难怪夫子曾经说过钱财乃身外之物,只有在你胸臆间的才情和脑子里看过背过得书籍无法外力抢走。 虽然,钱财这身外之物她看得比才情重要,但夫子这话也属实有理。 当然,姜露说的夫子也不算她的夫子,不过是那时候自己以为备受宠爱仗着爷爷不会重罚,偷听男娃们上学塾的内容,自己心底里叫了一声夫子。 提起夫子,就想起弟弟。 他倒是不曾…… 但母亲每次故意做些拉踩她的事,说些贬低她的话,家里这位读书人弟弟也不曾有过一句反驳就是了。 不能因为人家没有指着你鼻子骂,就觉得那是好。 那不是一个人本就该有的品德吗? 姜露感觉自己在把松散容易动摇的心,一点一点的夯实。 也在不断的回忆中清醒一点又一点。 院门的开启打断了这一次的‘清醒’过程,姜露把银票胡乱塞到枕头下小跑出去。 裘北霆又比寻常时候早回来了一点,进门就和姜露对上眼。 “你,在家。” 姜露一头雾水,我不在家我能去哪里。“是啊。” 裘北霆呼出一口气,随后解释一句。“今夜有公务,你不必给做晚饭,也不必留门,我自有办法进来,对了你的手可好了?” 姜露伸出手,他那药确实有用,伤口早就已经好了对基本生活手部活动没有影响。 裘北霆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看到。“好了就行,再多休息两日吧。” “不用了!”姜露此刻最担忧的就是自己的价值被否定,被取代。 她立刻争取:“谢谢裘公子,明日我就开始正常做饭了,不碍事的。” 裘北霆看着她,见她表情执拗便答应下来。 等裘北霆从房间拿了什么离开后,姜露忽然想起一件事。 什么叫做不必留门自有办法进来。 不给他提前打开门闩,难不成他要从地里头钻、不对,他还能爬墙。 …… 瞬间感觉这院子也不是特别安全。 平白多了一顿饭加一个夜晚的空闲,姜露索性洗漱之后去了曲房。 家里的大曲砖块,和她自己曾经的老曲,以及最近制作的偏门药曲都已经存放好了。 单一构造的便宜酒——无乏,已经开始出售,等半个月后,她便会推出第二款酒。 用大曲提升酒的风味物质,小曲增强糖化,重(chong)公书院重酒便是如此叠加混合出的酒水,风味独特一朝成名。 “既然购买力最低的酒民接纳了无乏,那么这时候推出口感更好,微醺不死醉的类似重酒风味的酒水,也用无字开头兴许能让无乏的受众也轻易接纳新酒。” 要用什么字好呢。 第25章 无忧 无乏,取自夏日消暑解乏。 那更高一点价位的酒水,要带什么含义比较容易记住,又能成一个系列? 人喜欢喝酒的原因可以有很多,但核心还是那种精酿带来的微醺飘飘然之感。 可以让人心情愉悦,暂时忘却烦恼忧愁。 乐时饮酒,乐上添趣。 悲时饮酒,只为忘忧。 其实就连逃避也是为了忘忧。 不如新的酒水就取名叫无忧,然后醉人的程度比无乏高上一半。 看着得到大曲砖块后新酿的两坛酒液,姜露伸出手轻轻触碰。 一种酒独销一方酒客,当下她了解到的作坊主是没有统一每窖、樽、缸酒体质量和香味风格的需要的。 一切纯靠经验、眼力以及五分运气。 运气不好,一批酒毁坏个七七八八都有可能。 她偏要将这种情况控制到最低,并且推陈出新。 以前算是殚精竭虑累死累活的给铺子奉献出九种不同风味的酒水,按照四时节时令材料推出, 要不然大家为何不自己弄点糯米酿点喝喝,会认定姜家酒物美价廉品种繁多,一种喝够了还有新的一种在等待,频繁复购。 就这、父亲还总说她贪多嚼不烂。 如今那九种成品方法在她脑子里,被压制的新品想法也在她脑子里,她会一点一点全部嚼烂的。 在新酒未成之际,还要保护好无乏的供应,次日开始姜露便恢复了一边做饭,一边制酒卖酒,偶尔见缝插针打扫庭院的节奏。 晚上洗漱完再检查一下曲房再回去自己的屋内,基本就是沾床就睡。 裘北霆自己对吃的要求高,也要求姜露不要把菜色分成什么三六九等,所以姜露也顿顿吃得好,虽然每日劳作还跑来跑去弄药材、草木、卖酒、买罐子等,但由于吃得更好了,身体不瘦反而壮实了一些。 拳头握紧,手臂竟可见较为清晰的轮廓,她说不上这叫什么,就是看起来很有力量。 双脚时常走得长泡,白日里她一声不吭,晚上嘶嘶吸气挑破上药。 如此又是十日过去。 中间跟三叔见了一回,三叔说家里现在忙得不可开交,接下来十日都没空来和她送信了。 姜露问可是订单的原因。 姜民富叹气:“大哥说尚老爷很满意酒水,还有意要订更高质量的酒水,数量也不一定只有五十坛,现在大哥可牛气了成天鼻子都恨不得摘下来顶在头顶上, 成天说这一单少说能挣百两银之类的话,小露啊你要是有什么谋算也好提前给三叔透个底,三叔也不用跟着这么忙。” 姜露本来是不介意提醒三叔别忙坏身体,可听到三叔自己这么说,姜露反而一个激灵。 三叔在大家都认定挣钱的时候偷懒耍滑,恐怕不妙。 于是姜露垂下眼帘,很认真的说。“三叔,姜家酒铺盈利,于你也是好事,上次不是挣了五两银子,这一次说不定也沾光,得个十两八两。” 姜民富眯了眯眼:“你不介意?那你上次找尚夫人说的什么?” “我缺银子而已。”姜露这么说,也顺势摸了摸几乎整根被插入发髻的金簪。 “哦~原来如此,不过露啊,你咋这么奢侈呢,还拿去买这个,要是三叔肯定都攒起来以后做买卖。”姜民富下意识把姜露的东西当成自己的东西安排指点上了。 姜露点点头,表示自己下次不会了。 “这次就算了,你一个女娃也难免对首饰心动,以后要好好攒钱用在正道上啊。” 姜露点点头,顺便给三叔塞了一张方子,便是一张米酒酿造的法子,还有为什么姜家卖的米酒是红色。 大家以为是某种果子,其实是调配得当的一种红曲,红色的关键还不来自果子。 姜三叔看了眼中精光大亮,连着夸了姜露好几句,还表示要是自己兜里有钱肯定也给她买个钗子。 看着毛驴载着三叔和板车离开,姜露的眸子冷了三分。 这方子她动了手脚,随便开始酿造,失败的可能性为七成。 除非天赋异禀,否则靠这个起家怕是不能的。 是的,从跟三叔接触开始姜露就明白,只是合作而已。 三叔不过是比其他人更利己更在乎自己个儿的利益和感受,所以才会胆大到瞒着姜长生接触姜露。 好处一定要给到位,又不能太过有价值。 姜露确定三叔已经不在路上,附近也没有其他人的动静,再一次来到了黑水潭。 想起被石头带着滚入水中看到的一双双黑手,她按了按心口,让那时候留下的阴影残余尽数褪去。 她那时候以为是在水里看裘北霆的手,因为是在水下的光线所以扭曲成鬼手了。 后来自己独自来探,意外发现很像一种记录在古籍丰禾大曲志里提到的材料。 天河悬丝。 这本古籍是残破的,爷爷房间里放着的,曾经只拿出来过两次,指定两款粮食酒让姜露参悟。 姜露却背下了五十九种残本里的记录。 最后几页的十一种在她从小到大的生活经历中,都是闻所未闻。 其余的倒是一一找到了材料,没找到的几样,她爷爷似乎也会带回来。 “有此神通,为何还需要让我来参悟?”姜露想到这里,不免又回忆起之前在镇上见到爷爷和一个陌生男子拐入巷子的事情了。 “呱唧~”不知道什么怪鸟猛地惊叫了一声,姜露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却只见到一根树枝颤动,有鸟类在茂密树丛中另寻枝丫落脚。 她看向黑水潭。 不,此刻也不能叫黑水潭,一个野外水潭罢了。 要不是因为固定时刻会变黑色,像是染墨了,它也没什么可稀奇的。 站在水潭边,看着影影绰绰的倒影,姜露伸手挥动,只荡开了一圈圈涟漪。 不够力度。 也不够深度。 姜露再次看向周围。 这里是一片林子,遮挡性很强。 之前选中它,准备化身厉鬼的时候就已经打探过其隐蔽性了。 只是没想到会遇到裘北霆,实属偶然。 不过不代表它不够隐蔽。 姜露抬起手,十指纤纤落在了衣扣处。 第26章 争执 外衣滑落,露出色不纯的细棉里衣。 鞋子留在岸上,罗袜亦然。 白日里敢在野外褪去外衣和鞋袜,在他人眼中绝对是大胆到惊世骇俗地步。 她却没去想后续,缓缓步入水中,深呼吸一口,潜了下去。 不过眨眼的功夫,就瞧见了那长条的像是人手一样的带鱼状物,抓住了一个用力,便取下来半截,她浮出水面仔细看,手中的物体离开水面后看的更清楚了,是接近褐色,带着一点点红。 越靠近叶片中心颜色越深,在水下的视角中看起来是手指状,可等晒制一番,除了中心的那一条叶脉状柔软的部分会保存,其余位置会缩水、一捏就脆掉成渣。 天河悬丝,是指处理后的状态加上生长地来自水下,才有此名吧。 姜露把此物放在那边石头上继续下潜。 水里视物,多少有些光怪陆离之感,光线的差异让她看着水下的土层都怪怪的。 有像是会反光的晶石一样的石头。 有血色的土层。 姜露按捺心中升腾而起的不安,不断地处理着天河悬丝,岸边的石板上很快堆了一个鼓包。 这一头的悬丝暂且收集到这里,毕竟这东西出水后再入水也活不了了,也不是泡在盆里缸里就能活的,索性其他的留待下次使用。 姜露准备出水,却再次注意到了在水下也难掩光泽的晶石。 她心念一动游了过去,趁着胸臆间这口气还没耗光之前浮上水面。 “赫、赫、”姜露咳嗽两声后大口喘气,趴在水边抓住石板稳住身形。 她会游水,甚至算得上水性不差。 因此当初要跳潭才需要自己绑住自己,让自己手脚活动不能,还被大石头连累无法轻身上浮。 手上的石头确实漂亮,表面一层颗粒状,拿出水面后折射出来的光更加的明显。 “云母。”价值不低,但也不算特别高的一种矿石。 磨粉后可以做颜料绘制或者涂色,曾听来往走商说南边地界的歌姬舞娘有用它抹在脸上身上。 虽然他们说这句话的时候,见到姜露上菜立刻收声,不过还是被听到了。 这么亮的东西磨粉涂在身上确实可以增色三分,但是清洗的时候不难吗? 云母也可以做成薄片镶嵌在屏风或者其他摆件上,曾也有人用在镶嵌马车上。 甚至有人做成窗,不过那得多大的云母,姜露无从得知,起码她捡起来的这块,顶多打薄了用来镶嵌在首饰上。 歇息够了,姜露爬上岸,大致拧干身体上的水分把衣服套上。 临行前她又回头看了看这深潭。 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底下还有一样宝贝。 不过她这会该做的是赶紧回去,尽快换上干衣服,别染了风寒。 下回一定不要心急,做足准备了再下水。 姜露如此提醒自己,可就是一次的冲动,让她当夜便发起了高热。 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脑子里像是被人塞了一块异物,想把它摇晃出去,却反而只让它更加深入,扎得脑瓜子嗡嗡响,后脑勺更是有种被人敲了一棍子的感觉。 她咬紧牙关不松懈,可烧得有点昏沉的时候还是自喉咙溢出了难受的呼声。 门很快被敲响。 没得到回应,只听到辗转反侧和艰难的呼吸,外面的人也顾不上许多立刻冲了进来。 瞧见的就是全身泛红,痛苦抬眸看着他的姜露。 屋子里有一股子酒味,一块帕子和她身上衣衫不整的样子说明了酒味的来源,她是用这个酒水擦拭过身上试图降温。 裘北霆顾不上其他,过去用被子把人一捆,就出去找大夫。 大夫睡着呢,也不愿意开门。 门却不小心年久失修掉了下来。 片刻后,姜露还是得到了治疗。 这一折腾,老大夫差点都被吓出病来。 细细一检查,姜露体寒体虚操劳过度思虑过重忧心太过。 需要静心凝神补气,最重要是休息。 不能再火急火燎的干活或者生气、频繁忧虑。 裘北霆以为姜露那积极的样子是因为想活想报仇,所以积极去做每一件事。 累就累点,那点活儿做了也就做了,只要她不再去轻生,自己也能好人做到底给予这一阶段的庇护。 没想到是脑子跟身体一起受累。 他大马金刀坐在一旁,面沉如水。 姜露却一个激灵猛地坐起来。 身上的热度消退了很多。 半昏迷的这个时间段,被裘北霆捏着鼻子喂过好几次药水,吐一次就多灌一次。 姜露得知是裘北霆抽时间来照顾自己,下意识摸摸喉咙。 原来总感觉自己吞岩浆,还梦到自己呛水了。 原是被裘公子细心照顾了。 老大夫进来把脉,连打了好几个哈欠,表示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接下来要如何如何又说了一通。 姜露很抱歉自己耽搁了裘北霆的时间,她一点都不想多麻烦其他人,结果阴差阳错还是麻烦到他头上了。 感觉便是多做家务也难以报答。 拎了三剂药回去,遇到谢小萍和阿香,两人瞧见姜露病恹恹的,都好奇这是怎么了。 昨日瞧着不还好好的吗? 院内,姜露第一时间跑到屋子里,然后取了一张银票出来。 她往裘北霆的方向推了推。 药钱和诊治费用可用不了这么多,其中换门的费用也不过一两。 其余的,算是姜露对打扰了裘北霆的补偿。 裘北霆手指夹着那张银票。“十两?二两都不到的花费你给我十两,其余算作我的补偿,我竟不知姜大姑娘如此大方,财力雄厚。” 多日不见他初见般讨打的语气,乍一听还是感觉阴阳怪气。 恼得人想捏住他薄唇,不再发出一个字节来。 “是我给公子添麻烦了。” “呵,真正的不添麻烦,是照顾好自己,姜大姑娘,这钱你既然给得出来,那我便收了,之后会给你找个帮手,你也听到大夫的话了,不想短命就好好歇着吧,要想短命,就上其他地方短命去,从前之诺只当我信错人。” 姜露猛地一抬眸。“不行!我并没有主动耽搁你的饭菜……” 第27章 误会 “要我帮你想想吗,姜姑娘,上一次你还因为你自己的私事受了伤,主动?呵,都是借口。” 裘北霆恼了她,如此不珍惜自己的身体,大半夜病重竟然还想着一声不吭。 以为自己是铁打的? 还是完全没把他当人? 姜露握了握拳。 若没良心一点,不记他拉自己出黑水潭的情分,忘记自己答应的一千顿饭,自可自己一走了之也不是活不了。 还有九十两银子以及那些酿酒材料,怎么不能活? 不过是不能住在这里了,出去后要多小心一些,睡不上个安稳觉…… 姜露摇摇头有,让自己不要被勾动起不好的情绪。 膝盖一弯,她准备为自己求个情,下次一定不会再让他的饭食出问题。 不等膝盖碰地,姜露背一股大力钳制住双臂。 裘北霆以极快的速度握住了她双臂,将她整个人提溜了起来。“你真是能气人,就那么喜欢低声下气?” 姜露站稳。 她放缓呼吸,不让自己的情绪出现波动。“裘公子要如何?” 裘北霆被问住了。 此刻也反应过来那两句话是有些重了。 自己内涵她耽误事,可自己除了帮她收拾了一个老无赖,之后啥进度也没有。 算下来,她和他之间绑定关系就是那一次落水,还有口头承诺的一千顿饭换公道。 至今,由于姜露说她要自己处理报仇的事,自己还真就彻底放手了。 如今想来,既然姜露不要自己动手教训姜家人,也不听自己如何帮她,自己也该转换下思路多给些其他助益的。 “姜姑娘,此前种种今日作罢,饭食你愿意做就做,其他杂物我会找个人帮你完成,卖酒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逼迫自己太过,我会再准备一些银子助你,之后,莫要病了。” 原本犀利讨打的话,只是一个没成功的下跪就立刻改了口风,更让姜露觉得自己过分。 裘公子哪里是讨打,只是善心。 姜露身体还有些没力气,只是拒绝了给银钱的事。 其余的就:“裘公子做主便是。” 然后,姜露看向自己手臂上还未松开的手掌。 他的掌温过高,几乎要透过布料灼她的皮肤。 裘北霆撒开手坐回去,已经是送客的姿态了。 姜露福了福身往外走,小跑到自己的小屋里才脱力般坐下。 她的手紧紧抓着被褥。 身体?等有钱了再调理吧。 比身体劳累更难过的是自己还处在依赖他人的圈子里。 次日,姜露还没起就听到院子里沙沙的响。 她穿好衣服套上鞋子打开门。 映入眼帘的是喜气洋洋的谢小萍,她在打扫院落,阿香打了水倒入水缸。 此时恰好有人敲了院门,是阿香的夫君徐全放了一个箩筐在门边,示意阿香取进去。 “两位婶婶这是……”姜露心中的疑惑一闪而过,不过她立刻想起昨天裘北霆说会解决其他杂物问题。 难不成就是请两位婶子来家里? “哎呀,裘娘子你怎么起这么早,可是我们动作太大了?”谢小萍夸张的来搀扶姜露。“你饿了吧,想吃什么,我们给你做,别的饭菜不说,熬个粥煮个蛋还是可以的……” 阿香也一脸紧张的瞧着她。 姜露诧异,这是给了多少,至于小心翼翼到这个地步吗? 第28章 柳瓶 之后半天,姜露做什么都有人接手。 脏活不说,累活不说,就连她取一桶水都要拦着,一副怕她闪着腰的架势。 这样下去,她得成半残一样了。 她无奈道:“我没有那么娇贵连一桶水都拎不动,两位婶子没必要这样。” 谁料这两位婶子异口同声:“你都有身子的人,还不得精贵点照料啊。” 姜露诧异。 谁有身子。 她?? 脸上顿时热辣辣的,姜露立刻想解释自己没怀。 可她还是谨慎的问了一句。“是霆哥跟你们说的?” “是啊。” 说是不能叫她干重活累活脏活,做饭要不是两人手艺不行估计也包揽了。 一个月给开一两银子呢,都比跑堂的还多,跑堂一个月也才七八百文。 男人这么上心,可不就是媳妇有了么? 姜露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两个婶子已经要回自家干活了,姜露这一遭是没解释成功。 裘北霆今日直接没回来,次日还是没回来。 让姜露都找不到人询问。 不过这两日她的安全倒是也无忧。 一来就这么点大的地方,很快传遍了她男人是捕快的事。 二来两个婶子天亮就来点卯一样打扫、帮工,甚至还送鱼送柴火进来,等于两个家庭都在关注她,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注意到,安全便也顺便被照管了。 姜露便做了些吃食送给两位婶婶。 一开始是不习惯的,但是两日下来,姜露只需要出去卖酒、注意半成品酒液的发酵状况、以及自己做好饭填饱肚子就可以。 其余杂务真是轮不到她做。 节奏感觉都慢下来了,她真的轻省很多。 这日她又订了一批小瓷瓶,离开后,卖瓷瓶的小老头感慨最近这姑娘是最大的主顾啊。 就是迟迟不买贵一点的瓶子,要不然真是攀上一个大主顾了。 门后冒出来一个女孩,说:“不如父亲赠一些贵价的瓶子,拉拢这位嫂嫂的同时也能叫她瞧瞧咱们家手艺的精良。” “浑说、哪有白送的,不过买些装麻油的小瓶,便是买上千个万个也不是贵客,老娘警告你们,不许你们送出去啊!”边上一抽水烟的女子站起来。 “要我说,我们也应该提提价了,看看周围谁还卖二文钱一个粗瓷瓶子,她一点兑水的酒卖得比咱这正经手艺还要贵,可不合适,咱瓶子也要卖三文一个才对。” 她身材瘦小,皮肤发黑,颧骨也高,生得就不是一副好相貌。 强势如她,因为入门不要聘金,反而给了二两银子让当时的夫家有了点余钱孝敬了当地另外一个烧瓷的,在夹缝中凑活出一个粗糙的窑,加上夫家有手艺日子就此提前好过起来了。 之后这个家因为她时时刻刻念叨的‘恩情’,她也顺利成为了全家的中心,管理家里大小事。 只是随着时间流逝,这股抓权的心思越来越重,甚至有些病态了。 但要是跟她理论,是无法的。 给父亲建议的小女孩心知提议是肯定作废了,叹了一口气离开了。 没走多久就到了市镇上,瞧见那嫂嫂的酒水卖的极好,甚至不够卖了有人等在原地。 如此好的手艺,酒水怎么可能是勾兑的呢? 见到姜露再次出现,小姑娘柳琳赶紧冲了过去,掏出铜板也买了一瓶。 “柳家的小姑娘,你这是给你父亲买酒?” 柳琳抓着瓶子,只感觉耳朵红红的。 这嫂嫂声音真温和啊,虽然生得一个巨大红斑,却感觉没有违和感,似乎她的脸本来就足以匹配这声音。 “我自己想买。” 姜露看这小姑娘也就八九岁的样子,赶紧说她太小了,还不适宜饮酒。 柳琳心里划过一丝愉悦,有种被美人关怀了的舒爽感。 这促使她将心里话脱口而出。“嫂嫂你的酒肯定很好,以后若是酿制更高级的酒水,可否、可否……” 有心想说继续从家里订,可是想起伯娘说连无盖的粗瓷瓶子都要涨价,又觉得不想推荐自家。 按照伯娘的偏执和算计,若是这位嫂嫂日后酒水生意做得好,怕是伯娘会一直追加瓷器价格。 可把生意让给另外一家,显然也是不合适的。 ‘可否’了好几次都未说出个所以然。 姜露看到手上也就两瓶酒了,就站在一旁耐心等着。 正好有个客人追过来要走了最后两瓶,柳琳见姜露篮子空了才鼓起勇气说借一步说话。 姜露只愿意跟到巷子口,就听柳琳说她有一次烧出个很漂亮的瓷,想送给姜露,问姜露有没有兴趣看一下。 姜露说想看看;“如果很漂亮,我愿意买下它。” 她好像也是这个年纪的时候开始主动在酒铺外讲解酒水的特点,成功招揽了第一位试喝的客人, 柳琳立刻激动的表示自己马上就返回,两条腿快速迈动不一会就消失在视线范围。 姜露靠在一旁等候,一个人正好经过巷子,和姜露就隔着一臂的距离。 对方察觉到这拐角处有人下意识朝着她看了一眼,又很快转回去。 姜露的红斑正对着外面,有些人忌讳看到这种脸也正常。 可姜露还是心中一个咯噔。 这人正是之前跟她爷爷私下见面的男子。 连衣着都跟那天一模一样。 她卖酒这些天可一次都没见过这男子,既然他突然出现,会不会代表爷爷也来了? 这个猜测让她身体往这条巷子内缩了缩,眼睛却死死的瞪着外面。 可是一直到柳琳来了,也没有第二个人从这经过,更别提她爷爷了。 难道这次爷爷没来? “嫂嫂你瞧,就是这个!”柳琳举起一个小瓶子。 姜露接过来瞧,入手质感不错,有种玉石的光泽。 她对着光照了一下,瓶体没有裂纹,形状优美流畅,类似葫芦宝瓶。 柳琳装了水过来的,没有渗漏的迹象,可以说成品是很漂亮的工艺水准也高。 姜露这么认为,也这么说了。 柳琳一听眼睛都亮了。“那如果是嫂嫂你看到这样的瓶子,你会想买吗,会花多少银两买?” 第29章 脱胎 这问题问得姜露一头雾水。 你家的瓶子问我定价吗? 我若是说两文三文,你也要听? “这瓶子工艺比我常买的那个好,也稍微大些,形状也颇有些趣味,若是我买,我愿意出三十,便是当个花瓶也合适。” “三、三十文吗?”柳琳下意识朝着姜露靠近了两步:“当真能售卖三十文?不是奇形怪状上不了台面?” “不是。”姜露回答得很简单,却让柳琳眼中一热。 但她在下一刻立刻抹去眼泪:“谢谢嫂嫂,你说这句话我觉得特别有分量,这位嫂嫂若是喜欢,日后我这瓶子只售你五文如何?” 五文??? 这价格要是让孩子家里人知道了,不得找上门来骂她啊。 “这,你应该做不了主吧,还是你家大人跟我谈吧,不然回头要说我诓你个小孩,没道义了。” “不能告诉我家里人,这位嫂嫂……” “你可以叫我裘娘子。”姜露让她莫要着急慢慢说。 “我家里,只有我和我姐姐了,爹娘之前去山上时候遇到了山匪没了,之后我们跟着伯娘一起过活, 姐姐和我相依为命,但是今年被伯娘放出风声说要相看人家了,我姐姐也才十四,我希望她晚两年再去别人家, 可伯娘说有本事给她五两银子,她就晚两年再提,我想攒钱,我学手艺,可我做的东西都是被我伯娘拿去卖钱,却胡乱记账,攒了一年多只有七十几文…… 多问两句就要说我们没良心,嗐不提了我不该先说这些的倒像是要用苦身世威逼裘娘子,我是想自己开个窑,偷偷做这些,裘娘子,您要是看得上这东西我保证之后都给你提供,五文一个绝不讲价。” 泥,是她不久前发现的,还没人去挖掘。 她偷偷把这个秘密藏在心底。 柴火也漫山遍野都是,炭她也会烧。 一切一切的流程都只差一口窑。 现在行情不怎么样,家里也只卖得动粗瓷,所以她得空能烧几个瓶子,说自己就是图好玩,伯伯是不会阻拦自己的,甚至有意教授自己一点。 只是不要被伯娘瞧见。 这样的瓶子她其实还有三四十个。 遇到这个机会她想抓住,因此连家里的惨事都被提及。 柳琳觉得自己有点卑劣。 姜露没回答,不是看不上也不是嫌弃价格贵。 而是这个瓶子怎么看都不是残次品。 这孩子卖给自己五文钱,后续真的不会有麻烦吗? 柳琳没听到回答,想起姜露刚才提醒过要跟大人谈,以为这桩自荐的买卖是成不了了。 她还得想法子遮掩,让姜露不要对她家里伯伯伯娘提及此事。 否则,别说继续拖延姐姐出嫁的时间,反而会连累姐姐一起挨罚受罪。 就在这时,姜露终于是想好了:“那你我写个条子,摁个手印吧,若是骗我,我也有个条子能辩驳一二。” 柳琳猛地抬头,眼里泪花就要蹦出来了。 姜露却没再说什么,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就朝着上次那个爷爷和别人见面的院子去。 半个时辰后,姜露回到家,默默的放下篮子,默默洗手,默默发呆。 谢小萍和阿香还以为姜露是因为自家男人没回来所以出现这个状态的,其实只有姜露自己知道,她在那个院子外听到了什么。 裘北霆又过了一个晚上才回来。 回来的时候徐全开了门,正好瞧见裘北霆归家,算是热情的打个招呼:“小兄弟回来了!” 裘北霆点点头,脸色有些发白朝着院子里去。 徐全的鼻子动了动,血腥味。 裘北霆见内院门是反锁的,干脆脚下一个用力,攀上围墙直接把自己甩进围墙。 那轻飘飘的架势,好像他就是一张布条随风吹进院落。 内院是属于他和姜露居住的。 此刻进来却安安静静像是从来没有人在这里逗留。 只有院内摆放用品的干净程度证明这边还有人居住。 自己就三天没回来,怎么感觉院子一点人气都没有了? 总不能姜露也没回来吧。 闭上眼仔细倾听,姜露屋内传来细微的动静,像是翻了个身。 裘北霆收回感知,朝着自己的房间去。 他用最小的动静推开门,姜露还是察觉到了,立刻坐了起来朝着门边看去。 不是谢小萍她们,她们不会随意推开家里的门的。 只有裘北霆了。 姜露到门边,只看到门合上。 看来真是他回来了。 姜露昨天刚听到了关于自己的巨大秘密,心情烦乱到了今晨。 本以为家里人对她的态度,也许源自于看不惯、没有亲人缘、甚至想过自己可能自己不是这个家庭的一份子。 万万没想到,家里所有的不公来源,竟然是她姜露早该在十七年前就死了。 “竟然只是因为我的生辰八字特殊,适合祭天改运。”姜露至今想起跟踪那名中年男子后,听到姜长生说的那几句话。 若不是阴差阳错有贵人路过,她十七年前就死了,反正都是为了我姜家未来,早死晚死有何差别? 你也别拿我这件事取笑,无论是十七年前还是现在,她确实给我们姜家带来了改变,如今我只需要五百两运转,之后酒铺将再一次迎来新的机遇,看在合作多年的份上这五百两你可得帮帮我。 我姜家的酒方你随便挑一个。 姜露仓皇离开时,那两人还在讨价还价。 可姜家的方子,大抵是她姜露弄成成品的。 “祭品,哈哈哈哈哈哈哈。”姜露回来后哪里还理不清家里这些怪异的态度,是源自于哪里。 “对一个认定早该去死的人,怎么会多留一份真心呢?”所以,对于一个在他们心里觉得已经死了的人,可以随便用、随便对待。 甚至于长辈影响到小辈,她的姐姐也觉得她碍眼,不属于这个家的一份子还敢出风头。 刚摆脱不久的阴影再次想要拉她下水。 那天被抓奸之后如坠寒窑的一切,再次化为无形的利爪朝着姜露抓来—— 她自觉从小到大受创最大就是得不到家里人热情回应。 却不知道自己受到的不只是没有热情而是根本无情。 “呵。” 姜露冷笑一声,那幻觉一般的利爪立刻被她抓在手心,捏碎。 第30章 血衣 既然这条命在他们眼里十七年前就被放弃了,那之后十七年便是以德报怨也报够了生养之恩。 “今日起,我不需要再负担任何一丝血脉亲情,我只需要为我想要的未来走每一步。”这第一步早已经跨出,只是当时心中还残留很多的疑问,以及想起爷爷多年引导会忍不住去想要不要做得那么过分。 姜家真的要彻底摧毁吗? 现在的答案,更加笃定了。 要。 当然要。 既然生她出来已经在十七年前就做好杀了她的打算,那么这十七年她创造出来所有的价值,就不该属于姜家。 姜露一个晚上整理好了心情,此刻重新梳妆打扮,脸上的红斑依旧画上去。 在她没有彻底把姜家打回原形之前,她还需要一些取舍,比如成为一个丑陋陌生的路人。 既然裘北霆回来了,姜露这几天也充分得到了休息,那么该做的事情也要做起来。 而且,她会好好调整自己对外的态度,比如裘北霆。 他很讲义气,也重诺言,也许自己之前的态度也太过排斥了。 就连对陌生的谢小萍、阿香,以及柳琳自己都能释放善意和一定的信任…… 裘公子之前怕是觉得不被信任了,所以心中不快了吧。 他是好人,对好人自己虽然不该全然依赖,也不能全然算清楚每一样往来。 自己觉得自己的劳力不值钱,是因为从小家里给的标准是女子做这些本是应当。 也许在他人眼中不是这个标准。 比如裘公子。 所以他那日才会那般反应。 姜露离开了院子,采买了一番。 回来后进入厨房一个多时辰。 裘北霆出去查点事情。 身上血腥味全都是别人的血,自己虽然没受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这衣服是不能要了。 清晨踩点回来的路上还没什么人,此刻光线好了认真一看,这衣服全是血和划破的痕迹。 他应该顺手就扔了的。 但是这套衣服刚好是姜露给他做的。 当初因为捕快的服装又脏又小,束缚得紧,姜露发现后就特意买了类似的颜色布料,一针一线给他缝制出来的。 就这么扔了有些过意不去,可是不扔的话,这样的衣服自己真能洗干净? 裘北霆对着一件衣服愁苦,门被敲响了。 随之而来是姜露询问就餐时间的问题。 她是听到房间里有人走动才敲门。 裘北霆打开门。“今日在灶房吃吧。” 他反手把门关起来。 洗。 必须洗干净啰。 娘说过人的心意不能用银钱价值去衡量。 姜露又不是训练有素能察言观色的丫鬟,这份体贴便只有出自真心实意。 能发现他衣服不合适是其一,发现不合适后立刻为他的着装感思虑是其二,主动多做约定之外的事情为他量身定制心意是其三。 样样都是心意。 两人前后进了灶房。 他身量高,一进来让本来就不算大的灶房显得局促了。 一张方桌上其实用托盘摆好了菜。 姜露饭量不算大,每次从成菜中夹出来一筷子就足够了。 今天也是如此,有一个盘子里装着四样菜就是她的。 其余的盘子各自有一个菜,那是属于给裘北霆的。 深口的厚实大碗里是赤水豆花,绵而不老、软嫩回甜、香辣爽口吗,成菜搭配蘸红油辣椒,撒上绿葱用来搭配米饭非常合适。 白的豆花,红的辣椒,绿的葱,颜色鲜艳,口味香浓,姜露早已连裘北霆更喜米饭都记住了,做的菜也都是很下饭的。 姜露先前买通排做了腊排,此刻用来跟本地一种野菜一起烧制,汤汁咸鲜,略带烟熏气味,也是下饭搭配。 另有徐全送来的鲜鱼,用一种绿色的小椒一起做成鱼片汤锅,辣口、肉爽滑。 最后一道是细叶长条的青菜,蒜片的加入让它更多了几分香。 “再过半月左右,本地一种青色白点瓜也下来了,直接切大块煮汤,清甜美味,等有人售卖了我第一时间买给公子尝尝。” 裘北霆让姜露也坐下来一起吃吧。 以后不用分得这么清楚。 刚说完,裘北霆就觉得大概要被拒绝了。 他刚感觉氛围正好,一时忘记了姜露是那种别人给了什么她要立马算计着还回去,一个夜都不候着的。 不料,这次却不同了。 因为姜露说:“好。” 之后便盛了饭坐下来。 看到裘北霆举着筷子卡在那里,还问了一句:“公子可是有不喜欢的菜色?” 从相处中,姜露早已看出他非普通人家。 既然从北地远道而来又在意吃食,应该会喜欢本地的美食吧。 蘸水风味,她其实已经做了调整,多了一丝酱香。 想必就算从北地来,也吃得惯的。 “啊哈哈、吃,我吃。”裘北霆风卷残云般进食。 发现每道菜都好吃,有本地特色,又迁就了他的口味。 抬眼一看,姜露特别喜欢柔嫩的豆花,他便推了推大盆:“豆花有点多,你帮着吃点,我不爱剩菜。” 姜露点点头,这天中午吃得有点撑了。 裘北霆说不喜欢剩菜,最后也把剩下的豆花包圆了。 过两日,再做一次这个豆花好了。 吃饱喝足,裘北霆准备找机会去河边洗衣服了,姜露却想起三天前就要问的问题。 “裘公子,我得怀孕吗?” 裘北霆脚步一顿。 什、什么? 吃顿饭,姜露想做什么? 片刻。 裘北霆听了姜露说的因为他出钱请谢小萍两人来帮忙,而引起的误会,也是觉得无奈。 他只说了不要让她过于忙碌,尽量在其他杂务上帮忙。 把她除了吃喝拉撒之外的问题都解决掉是最好了,注意别做重活累活,回头闪了腰。 “看来,是那句闪了腰造成的误会,那我回头会解释清楚的。” 裘北霆也不说什么了,转身回去屋子里,不一会又跑出去了。 这一趟出去做什么也没跟姜露说。 姜露也不会去追问。 傍晚,天边已经暗了下来。 有两人分别在这座曾经的荒院前后门位置来回走动了好几趟。 裘北霆拎着一个桶归来时,就注意到了前门不远处打量的身影。 第31章 矛哥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佩刀。 却发现捕快用的那一把没带,身上倒是有防身的但是目前还摸不准这些人的身份 于是他后退了几步,装作自己的目的地并不是院子,而是另外一条路。 躲在暗处的人此刻不知道自己成了更深处猎手的目标。 裘北霆极为有耐心,等到那些人没有更进一步动作而是选择碰头离开后,他动了。 一刻钟而已,这人已经眼泪鼻涕一大把的交代了。 他们不是什么特殊的组织,单纯就是得了银子来探听一下这院子什么时候住人,都住了什么人,是否有一个姓姜的女子。 至于对方是什么人,只知道是一个有点年纪的老者。 身上穿的衣服要比一般人好点,所以还没打听到谁就给钱了。 “那你们探听到什么了?” “侠士饶命、老爷饶命啊、我只知道是里面似乎住着三对夫妇,也没有听到姓姜的。”女的只有谢姓,一个裘娘子,和一个叫阿香的。 根本没有姓姜的。 裘北霆让他们回去照实说。 “那您……” “我在背后看着你们,但凡你们敢露馅或者胡说八道什么,我就撕了你们!” 这两人立刻要磕头,被裘北霆阻拦了。“收拾一下,我相信你们应该知道要怎么说。” 两人立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商量好之后一起离开了。 裘北霆果然跟随其后,发现雇用两人来探听的竟然就住在这个市镇上。 而已经汇报了情况的人拿了钱,又回到了先前的位置。 这次见到靠近的裘北霆,两人自己就先交代了。“那人让我们继续守三日,确定消息无误再汇报一次,还叫我们想办法跟三个女人都见上面说上话。” 裘北霆点点头。 他动动手指就能灭了这几人,但他也想知道是谁想查姜露。 是她娘家人? 不太像,她娘家人给她立了衣冠冢了,已经认定她已经死了。 除非有姜家人见了姜露,否则不可能再重新怀疑姜露的生死。 “你们继续装作配合他调查,实则反过来看看那人每日都接触了谁,三日后的这个时候到刚才的地方跟我汇报一二,至于接触这三个女人,你们只要不伤害他们,不问多余的话,随你们的便。” 三人立刻是是是的应答了起来。 裘北霆知道自己这么做有点不打自招,要是这人反水之后立刻就跑,那他等于自己把把柄送上去。 如果不是知道姓姜女子的去处为何要为其遮掩。 但,裘北霆另有所图,便赌了这一局。 回到院子后,裘北霆把手中木桶放下,目光寻到在灶间忙碌的姜露,又看了看帮着晾晒的两位婶子,他自顾自的进了厨房。 姜露今日身上穿的倒是之前没见过的裙装。 她听到动静转过身来发现裘北霆的目光,也低头看看自己的装扮,解释了一句,这是阿香婶子送的。 “嗯,挺适合现在需要伪装的你。”一股子浓郁的市井气质。 裘北霆走近两步,低声告诉姜露今日在外面发现的事情。 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却不是专门来寻找姜姓女子,而是要调查院子里所有女人的身份和成婚时间。 “一会你把两位婶子喊来,我有话说。” 姜露立刻就去做了,这么严重的事情,怎么能继续等下去,肯定要立刻商量个决策出来,解决这种被人窥探的隐患。 一盏茶的功夫,内外院三个家庭、六个成年男女就都坐在了一起。 “裘兄弟,你说的那贼人躲在何处?我这便去解、”徐全想必是想说去解决了那人,被阿香在桌下踢了脚步,就咽下去后半截话,改为:“去解释我们只是普通人。” 这生硬的情绪转换,裘北霆自然不会信。 他又看向从住进来开始,都没跟他们夫妻说过半句话的男人矛哥。 矛哥是那种丢在人群里,不多时就找不见他的平凡脸。 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就是晚上能听到他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话。 每次特定的时候拿着家伙事游走在黑暗中巡视。 裘北霆晚上也出去过,从未见这个更夫在休息的空档回过家。 甚至于到现在都没听过对方的声音。 要不是这次会议需要三家人一起,他差点也忽略了这个矛哥。 裘北霆故意说道。“我拦截了一个人逼问,他说有人让他查一查谁手上有功夫却遮遮掩掩,女子有没有特殊的技能,比如手脚功夫。” 此话一出,徐全脸上的肌肉抖了抖,谢小萍一贯爽朗的笑意也僵住了一瞬。 他们都想起了同一件事。 难不成这些人是冲着他们来的? 可是那件事过去多年了,怎么会又继续搜索他们的踪迹? 矛哥终于开了口,沉闷的声音像是天边滚滚惊雷。 哪怕压抑着也带了少许厚重之感。“裘捕快,我二人先你们夫妻住进这里,从无事端,那人当真是因为想调查我们才出现的吗?” 一时间,六双眼睛你看我、我看你。 有人听出矛哥的意思。 有人因为这句提醒排查自身。 徐全张了张口,道。“所以,裘捕快是在框我们?” 矛哥没有附和兄弟的话,他的眸子不再和以前一样躲闪所有人的目光,看起来也不是背脊佝偻平平无奇的更夫了。 “不,裘公子恐怕另有所图。”矛哥扫了一眼桌上的三个女人,对裘北霆发出了男人间的对话。 “女子们只是跟着我们几个做夫君的在市井中讨口饭吃罢了,无论有什么事,该是和她们没干系的,裘公子想说什么,不如借一步说话?” 裘北霆正有此意,三人让家里媳妇都回房间待一会。 姜露立刻起身,她对于裘北霆要保守的秘密从来不会主动探听。 毕竟,自己也对裘北霆有所保留。 另外两人倒是故意交代了一句不管发生什么,回家都得好好解释。 真假夫妻的端倪,便可从中一窥了。 男女分开后,姜露独自回到自己的房间。 虽说她离开得干脆,可在回到屋子后还是坐立难安。 她怎么有种奇怪的感觉。 因为矛哥的那句话,确实有理。 第32章 互相试探(小修) 他们明明已经在此处先安顿下来了,一直都风平浪静的,为何如今才出现对他们身份好奇的人呢? 虽然不清楚这两个家庭以前是什么门路,可他们两对夫妇做着最普通甚至偏底层的活计,一点生疏感都没有,并不会像裘北霆一样,日常相处中就把非普通百姓的一面展露出来了。 对比这两个看不出什么问题的家庭,姜露反而更怀疑那些人是冲着自己或者裘北霆来的。 可若真是如此,裘北霆为何要祸水东引,故意把被窥视的对象安在别人身上? 难道,裘北霆来此地的原因,和他们两对夫妇以前的身份有关? 又或者就是冲着这两人来的? …… 外院。 裘北霆和矛哥面对面坐下,矛哥直接询问对方有何目的。 裘北霆却又意有所指询问自己真的什么都可以说吗? “两位的身份……恐怕不适合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了,那两人要是顺便扒出二位的情况,还真是会带来些许麻烦,不是么?” “小兄弟既然已经知晓我真名姓,又特地寻到此地与我等同住,便不必再多费口舌直说来意吧。” 张全薅了一把头发。“哎呀!我最讨厌人说话这样子打谜语一样,赶紧说你们俩到底在说什么哑谜?” “大哥,你说!”张全催促了一句。 矛哥叹了一口气。“裘公子的身手,成某在夜间见过几回,这等灵巧敏捷的轻功上等身手,要不是来自江湖中人,要么来自朝廷, 江湖中人隐瞒身份,一般为夺宝秘籍或者惩恶扬善,但连日来裘小哥只抓了些小贼暗娼,怕是这代价不够请得动这般人物。 如果是朝廷中人……裘公子孤身前来,也有些托大了!” 这句话说完,成矛忽然发起难来,一个起身抬掌朝着裘北霆拍去—— 裘北霆立刻拔地而起连退两步,避开第一击之后跟陈茂交手起来。 瞧着矛哥越打越艰难,徐全看了干着急,干脆加入其中先制服裘公子再说。 可惜,不出八招,两人都被制服。 原本避让在屋内的两位女眷立刻举了菜刀要冲出来,便是不能跟裘北霆的伸手对抗上,也绝对不会束手就擒看着夫君被擒! 裘北霆立刻松手后退几步,表示自己并无恶意。 若是带着恶意上门,为何还会随身携带一名女子,为何只是孤身前来。 成矛察觉是自己太紧张,以至于下意识觉得裘北霆是裹挟恶意而来。 先不说平日里的种种表现,便说这会子裘北霆的身手在他们之上却没有动真格伤害到他们,已经表明了他的无恶意。 虽然没有一开始那样不信任裘北霆了,但是足够成矛找了一个空隙收手,也后退两步,并且喝止了徐全不要再上前。 谢小萍二人手里的菜刀就显得有些突兀了。 成矛对谢小萍挥挥手,她就拉着阿香重新回去。、 两人小心翼翼的不敢放松,一直在关注外面的动向。 可回来后再看,他们已经又消停了。 外头三人打得突然,结束得又莫名其妙,甚至没发出多少动静。 这是为何? 待重新扶着桌子,摆好条凳落座后,裘北霆也不对自己的身份藏着掖着了。 他的身份是北地守将的胞弟,因为兄长身份特殊且持有城防图的关系,身边一直没断过阴谋阳计,一次意外,叫裘北霆怀疑上了嫂子,那位被兄长救下的小官之女。 这一查,嫂子的身份就被查出存疑。 原来小官之女早已经丧生,这孩子是小官为了安抚神志不清的发妻带回来的姑娘,跟发妻有七分相似,小官平日里又不会特意说出这个意外,便成了隐秘。 原本光凭这一点,就可以对兄长提出异议警示,可嫂子和兄长生死之交,嫂子为兄长挡过灾害至今还残留着病根。 边防大事事关国体,裘北霆就选择跟兄长吵了一架后说要闯荡江湖而离开。实则来到这个嫂子曾经的伺候婆子流连过的地方,寻找一个姓淳于的人。 “淳于!”徐全遮掩不住自己脸上的诧异,那不是大当家吗? 怎么办?裘小哥这么一解释,他脑子更乱了。 成矛心道,自己和徐全的身份,裘公子肯定是确认过了,才会在此刻说出曾经山匪头子的真名姓。 裘公子确实交底了,外面的人也真的有可能是裘公子说的那样是来调查他们的。 毕竟裘北霆能来,就说明还有人在关注当初的事。 砰。 很轻微的一声,像是门板碰到了砖墙的动静。 三个男人立刻拉近距离,约定了具体事宜改时间改地点再谈。 之后就各自去寻各自的婆娘解释今日只是虚惊一场。 成矛只说:“是宵小以为这个院子有什么好东西,所以盯上咱们院子了。” “那为何还动手?” “误会罢了,之后出入注意些便是。” 谢小萍立刻信了。 徐全的借口是成矛教的,阿香要是多问,他就闷头说想睡觉。 至于裘北霆回去内院,瞧见姜露房门紧闭,还真的照他说的那样不再多问,反而主动过去敲敲门。 吱呀~ 门缓缓打开,姜露抬眸看着裘北霆,不等他‘解释’,便直接表明立场。“外头的人若不是来寻我的,公子就不必说,我不会让公子难为。” 却听裘北霆说了一句。“我问过两位大叔了,派他们来的人我也知道是谁,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个问题想确认一下。” 姜露示意对方但说无妨。 “你可还有和姜家人来往接触?” 姜露的袖子下,双手不自觉握拳,只是一瞬就特意让自己放松。 喜形于色,对她的未来没有好处。 裘北霆会这么问,想必是外头尾随的人确定跟自己有关了,自己之前的猜测并无错漏。 那么,是三叔暴露了,还是三叔主动投诚了? 她是不是暴露之后又被那些人寻上。 自己跟三叔合作这一步,终究是走错了吗? 不过那都是之后的事情了,姜露接下来需要解决的问题是,要告诉裘北霆真话吗? 第33章 公子下水吧 “我说过要帮你,可你说你自己可以所以我没有插手,可是姜姑娘,我以为我们在你和姜家矛盾这件事上,姜露闭上双眼多少应该有一些基本的信任。 若是你主动接近了姜家人,就是给自己留下隐患,将你自己至于危险之上,在我心中你并非如此莽撞的人。” 姜露见裘北霆这样子,是担忧超过了厌烦。 或许根本不见厌烦。 这段时间来,她的情绪和心路历程也几经波折,她是受过情感上的罪,可不能将其他人都视为那种类别。 “对不住,我是见过了我三叔,不过我并非重蹈覆撤黏上娘家,而是另有所图。” 姜露简单说了一下,自己想让三叔帮自己拿回东西,并且从他开始分化离开利益就不团结的姜家。 之后要对三叔如何,要先看姜家能被自己瓦解到什么程度。 便是留三叔两口子替代了酒铺,自己也已经收回了自己曾经的付出结出的果子。 裘北霆松了一口气。 他记得家母曾经也在路边捡回来一个遍体鳞伤的女子,被娘家卖给夫家,又被夫家身心虐待,母亲帮人帮到底甚至可以走一走关系为对方立女户, 那女子本身有些制药的本事,就算做个铃医,就算只给女子治点小病,卖点药汤花茶,也能凑和过日子。 本以为得到母亲的帮助,那女子日后能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好了伤疤忘了疼,转眼就和别有所图找上门的娘家夫家和睦如初。 后来更是觉得他母亲多管闲事,为什么一定要让她没有退路没有倚靠,甚至差点伤到他母亲。 后来嘛,自然是被母亲打回原形跟娘家夫家继续纠缠去了,只是留下的膈应让他母亲多日心情不畅, 还好,姜露显然不是那样的人,不然母亲定是不喜的。 嗯?裘北霆诧异的捂着心口。 他在想什么?? “公子?”姜露看着裘北霆忽然捂胸口,还以为自己气到他了,赶紧向前一步,关切询问他怎么了。 裘北霆看着猛然靠近的脸,虽然做了遮掩,但他又不是没见过这张脸清冷俏丽,落水后又楚楚可怜的姿态,哦还有她决绝的扇巴掌的那个夜晚, 仿佛下一刻要碎裂又自己把自己拼凑起来的样子,无论哪一种,早已经在他心里定型,姜露于他来说,已经没有美丑之分。 因为已经见过美的外在,又见她自己成长生生不息,美的印象先入为主了。 在他眼里,等同于姜露用那张美丽的脸逼近,便是堂堂男儿也架不住身躯微微后仰,心跳失衡。 “我无碍,你既然已经做好选择,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做吧,需要我做什么也请说清楚,不然我许下的诺迟迟不能完成,我心里憋屈。” 裘北霆这么解释道。 姜露愕然,他对当初救下自己时说的话竟然如此上心。 便是为了救她胡诌,她依旧会感谢他的出现阻止了冲动的自己。 没想到他是真心放在心底的,如此心性的人…… 宛如重宝在她面前闪烁。 “裘公子,日后我一定会更加小心,不留隐患的。” 裘北霆点点头:“那如此外面的人我就出手解决,顺便查查背后的人,你就不用追着这件事跑,对了,你那三叔、你自己小心为是。” 姜露点点头,选择和三叔合作,自然是因为两人共同的利益。 等三叔得到想要的,也站在姜家所有人的头顶上时会发生什么改变,她也不需要在意。 因为那时候,自己要么心愿达成离开去了别处,要么已经小有所获不需要畏惧被找上门来。 裘北霆见她自己知道利害关系,且还清醒着,也就不多过问其中细节了。 他说信任的时候底气十足,可是冷静下来后,想起自己也有很多东西隐瞒了姜露,自会升腾起尴尬的感觉,背身说:“你的情况我知道了,有需要随时开口便是,本就我是我许诺过的。” 姜露道了谢,随后开口询问公子水性如何,可愿意找个时间帮自己下水取些东西。 “下水?”裘北霆会泅水,虽然比不得专门在水下讨生活的人,也算水性尚佳,便毫不犹豫答应下来。“好,我下,只不过这几日我还有要事,若不紧急,便延后五日可好。” 姜露没有意见。 第34章 救命稻草的自觉 裘北霆要做什么事情,姜露只是猜测过他不是真捕快,消费水平上看也不是普通家庭。 除此之外,她并没有过多的关注。 其实对方要做什么,她也无权干涉,毕竟一开始见面到后来的提供庇护所在,不都是裘北霆出力帮衬么。 她能管好自己就不错了,手不会伸得那么长。 到底是被有人跟踪自己这件事影响了,姜露出发去卖酒的时间更晚,回来的时间更早,几乎等于限购了,出去一趟一篮子卖完就撤。 这反而大大增加了老客买酒的想法,瞧见她了就立马掏钱来上一小瓶无乏。 其实这个小瓶子倒出来也就两三杯,一碗都没有,可这滋味~值得啊。 如此小心行事了几天,姜露这日下午卖完酒准备回去,忽然被人拉住了篮子。 她下意识做好后退和防备的动作才转身,却停下了戒备。 是那孩子。 柳琳。 “嫂嫂,我不是故意在街边找上你的,只是东西我都准备好了,地方也去了两日,你都没出现,我还差点被一个老头带走……。” 姜露立刻看了一眼柳琳身后,倒是没瞧见有什么异常。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姜露带着人躲到布行。 躲进去之前教她当做不认识自己,两人一前一后进去。 假装挑选布头的空档,两人就约了另外见面的地点。 不久后,城郊,柳琳把背篓里的东西摆出来给姜露检查质量。 “竟然还有梅瓶。”姜露一一看过去,眼中不断闪过惊喜和佩服。 除了梅瓶还有葫芦瓶、柳叶瓶,杯子有菱口杯、莲瓣杯,还有两个盏。 品类多,但是每种只有一两个,杯子每种倒是会多几个。 看得出来是符合柳琳口中说的,得空就找机会烧一两个保存下来。 “这些都很好看,我试试漏不漏。”除了漏水,还对着瓶口,朝着日头的方向检查,也无裂缝。 “我怕全部带出来目标太大,万一被发现了也会被一锅端,所以带了一小半出来,嫂嫂,我剩下那些制作精良程度绝对不比这些差的,对了,杯子很小,不要五文,两个只要一文。” 这孩子…… 真是看低了她的手艺。 不过,姜露想起柳琳说过的姐姐。 柳琳这孩子估计也是没办法了,才抓着一个稻草就紧抓着不放,作为这根稻草,姜露表现出了救命稻草该有的坚韧度。“好,我信你了,这些我都要了,这里是六十五文,既然你大的瓶子都愿意五文一个给我,那小杯子我也不能去计算是一文还是两文, 你先把这一批东西出给我,之后要是还想继续烧制,我认为你应该找一个能跟你大伯一家抗衡的人合作,哪怕让出一部分利益,只要比现在的情况好,你未必不能从中斡旋。” 姜露承认,这种身怀比大人还出色技艺的孩子挣扎求生的画面,打动到她了。 触及自己心底的敏感真心,她哪怕还大业未成,也忍不住当一回救命稻草。 两人交换了钱货,柳琳还站在原地发呆了好一会,姜露要离开了提醒她也该遮掩一下藏好钱再回去,柳琳才回过神来, 她抹了一把脸重重点头:“嫂嫂,我会好好考虑脱身之计的。” 是的,一味的隐藏和避让,只能暂缓姐姐被‘嫁’出去的想法,迟早有天她年纪到了也会被安排和姐姐一样换点钱‘回本’。 “我不会让姐姐给几十岁的蔡掌柜当什么通房丫鬟的。” 姜露背对着走出好几步了,听到小女孩笃定的、带着斗志的宣言,嘴角勾了勾。 匆匆回到家,发现裘北霆已经回来了,姜露赶紧放下小心翼翼护着的篮子。 篮子本来就比较大,可是这么多瓶子杯子放着,还是要小心一点免得滑到地上就是一个完蛋。 姜露正欲表示今日晚了点,要不简单的吃个疙瘩汤,就被裘北霆抬抬手止住了话头。 “今日出去吃吧,顺便下水你不是有东西要取吗?” 距离上一次姜露提出请裘北霆下水已经过去了几日,她也没想着催,毕竟也不是特别着急。 那东西之前没人发现,也不至于这几日就被发现。 “现在吗?如今天色已晚。” 裘北霆摇摇头,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说:“你不懂,晚上办事保密性高。” 姜露叹了一口气。“可我要的东西很重,势必要打开大门推车进去,如何隐秘行事?” 裘北霆轻咳两声,询问多重。 下水总不能为了捞鱼吧。 既然重,可是看到了某种石头想要搬回来做摆件? 其实都不是,但重量应该可以估计。“先搬回来百斤吧。” 再多,她就没那么多蜡纸可以封存那东西了。 裘北霆诧异:“百斤是很重的东西吗?只要不是流水状,我可以把它悄无声息弄进院子里然后再出来把你扛进去,所以还是不会影响到其他人,不需要担心。” 姜露短暂的沉默了一下。 她知因为各种原因,大部分男子女子在体力上还是有差异的,可是没想到在裘北霆面前这个差异如此大。 其实她算是力气大的了,百斤的东西在平地走,她拼了命能搬起来走一小会。 可是到裘北霆这里,还能悄无声息越过人高的围墙? 这是不是有点太逆天了,便是她认识的男子也没有如此大力的存在。 她弟弟就算了,毕竟读书人算得上某种程度的百无一用。 可习惯于在地里头干活,搬运酒曲砖块和酒坛子的家族亲戚,也没见一个如此神力。 “既如此,就谢过裘公子了,不是水,是泥沙,不过可以在岸边处理后用蜡纸封存放入背篓或者瓮中,所以我一开始说要用板车…… 裘公子,就算力气大,走那么长的路一直背着重物其实也没必要。” 裘北霆想了想那路程,也是。 力气大不代表一定要蛮干。 “那车的问题我去解决,今晚我从%&&”叽咕叽咕叽叽咕咕,裘北霆如此这般的说了计划。 让她在院子里装人在走动,夜半了从墙外进来把她带出去引路,取到东西后天亮前赶回来,东西和她都弄进去。 这样就不会惊动外院的人了,之后他出去清扫痕迹,顺便从外面进来。 反正,他最近总是往外跑,之前好几日都没归来,大家也只以为是有要务在身。 这安排听起来倒是流畅。 但当晚第一个环节,就差点出了差错。 第35章 夜间行事(小修) 白日里,裘北霆再三反驳姜露的担心。 姜露说黑水潭入夜变色,无法视物,裘北霆就说自己能夜间视物,五感灵敏。 姜露说白天去弄了晚上再收起来也行,裘北霆就说白日里他有其他事。 姜露说其实上次是她没有准备,她自己也能找时间下水的,裘北霆就说女子男子不同,男子光膀子走街上都无碍,“你上次是侥幸,若遇上个男子呢,若遇上野兽呢?” 姜露感觉自己说什么都能被顶回来。 后来也只能随着裘北霆的节奏走了。 心中打定主意,若是不对劲,一定要又让裘北霆感觉他帮上忙了,又减少隐患。 时间来到夜晚。 “你先坐在这里,我下去接你。” 裘北霆直接翻身上围墙,姜露却是没有武学基础的只能爬梯子上了围墙。 裘北霆落地后出现在院子外面,立刻伸手让她跳下来。 姜露看着脚底下的高度,此前觉得很有安全感的围墙此刻成了一种负担。 比如从这里跳下去肯定有一个地方要受罪,要么是背要么是腿要么是脚,正面朝下怕不是还伤脸了。 可姜露没有露怯。 底下有个百斤的东西都能悄无声息送到围墙内的高手,她甚至还不足百斤,害怕露怯只是增加了时间上的紧迫感而已。 姜露直视裘北霆,非常信任的跃下,正好被裘北霆接了个正着。 她感觉身体先是失重,然后被接住的一瞬间还是下坠了点距离,随后又被抬起来些。 她这么干脆,倒是让裘北霆没忍住问了一句。“我原本想着还要等等你,没想到刚说完你就跳了。” 还好他伸手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做好了承重准备。 姜露一只手原本攀在他肩头,闻言简单回了一句我信你,随后示意裘北霆放她下去。 原本以为人都是肉长的,便是男女有别也没想到这区别如此大。 裘北霆又不是干瘦的身材,她却感觉落下被接住的那瞬间自己被手臂往石板上送。 难不成练武的人身板都这么硬么。 也难怪有铁头功这种茶馆里经常出现的功法。 虽有明面上定下的未婚夫,其实连异性手都没有牵过的姜露并不知晓男子紧绷和放松时候,筋肉是有所区别的。 只一昧认为裘北霆的武学造诣已经接近铁皮肉了。 意外就是在两人都各自想各自的事情时发生的。 ‘邦邦邦、邦邦邦、’裘北霆回头看了一眼。 是打更人。 也就是外院的矛哥。 姜露赶紧背过身,心道怎么出师不利。 矛哥的线路,以前不是走这道的啊。 裘北霆却反应过来为什么了。 正因为自己借着有人调查姜露这个‘裘娘子’的时候故意跟矛哥徐全搭上话,才让矛哥和徐全都更重视起院子的安全情况。 想必因为这样矛哥才改变了路线,提早走了这一条,之后还会从这条直接下工,等于多走了一趟,多一份安全。 啧。 裘北霆把姜露笼罩住。 就让人远远瞧着当自己在这上露天茅厕可好? 可矛哥却从身形上看出了裘北霆。 他垂下手中的梆子,想问问裘北霆这个点在外作甚,就眼尖的发现,裘北霆的姿势不对。 一个人再怎么瘦,也不可能被压成一张纸,而且裘北霆也不是借着这会时机尴尬就直接贴上去占姑娘便宜的人,所以导致他躬身的幅度大了一点。 矛哥是习武之人,五感较于常人要更为敏锐,在发现这个姿势奇怪后,又接连瞧见一截裙摆往内收拢。 哦? 哦~ 哦~ 裘兄弟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白日里有时候都觉得你俩相敬如宾,没曾想…… 还是年轻人花样多啊。 他改了道,一个招呼都没打从另外一边去了。 姜露听到声音远去,用气音询问:“可走了?” 裘北霆收回撑在墙壁上的双手:“嗯,走了,我们也出发吧。” 估计矛哥是认出他了。 看来明日早晨要遮掩遮掩了。 可不能说好帮忙、却给姜露的事儿添麻烦。 两人去了郊外,有裘北霆藏好的推车和大瓮。 推着它去了黑水潭边上,裘北霆都觉得有点疲累了。 要不然推着这东西走再远也不会感觉看到水潭跟解脱了一样。 一路上都是靠着裘北霆的夜视能力避开坑洼,所以他的精神才会过度集中导致疲累。 姜露捶捶小腿,也许最近走得多了,这会还不用推车,她的疲累没那么明显。 她点燃蜡烛,把灯笼拉开,放入蜡烛,身周便多了一圈光晕。 裘北霆说就是闪烁微光的石块下面的泥,对吧。 姜露看了看水下。“还是等天明好了。” 虽然裘北霆说的夜间行驶少被发现,还有时间处理痕迹是没错,但是今日的第二个意外是,夜晚黑水潭更加不能直视,黑成墨汁了。 裘北霆却说来都来了。 便捡了干柴亮火堆,随后脱下衣裳往水里去。 姜露只在他衣服褪下的过程避讳了片刻,之后他下水的时候,姜露就顾不上男女大防,提醒对方活动一下手脚再下水。 这大晚上当真不合适,虽然裘北霆一直在强调他看得见。 “公子,若是摸索困难,便先取些石头就好。”要不自己还是白日再自己来吧。 裘北霆默默抱胸,他以为姜露会有自觉不转身的,所以只着一条白色里裤。 早知如此,便是多穿一件里衣也好过现在这状况。 他索性抖抖腿,然后就入了水。 “工具给我。”裘北霆表情紧绷绷,掩饰自己被姜露看了的不自在。 姜露靠近两步,递给他工具。 裘北霆慢慢呼吸,随后吸气下潜。 姜露立刻又向前一步蹲下来,眨也不眨的关注水下。 水下是看不清了,但是在火光和月光的加持下,能隐约看到裘北霆现在所在的位置的。 身形轮廓都要看不见了,只感觉是一片更黑的墨在黑水中穿行。 不多时,黑色的身影游回来,裘北霆上半身露出水面,把东西给姜露。 姜露已经确定过水下除了悬丝和云母,大部分都是自己在古籍中见过的寥寥几笔的一种土。 在水下时呈现湿泥状,和两种硬土碾碎的粉末结合后加入云母可使瓶子夜间在烛光下闪烁。 不加入云母就可以使阴干后再进行烧制的容器呈现紫砂壶的色泽和复刻紫砂壶保存的性能。 第36章 火*光 总之这两种用法,它都能辅佐其他材料,创造出不菲的价值。 虽然比不过富贵人家的摆件,但是用来当装饰品卖的上价,不加云母做成装酒的瓶瓶罐罐也是极好的。 姜露用早就准备好的托盘盛放湿湿嗒嗒的厚泥,又取出模具,盖上吸水的帕子,最后从托盘里抓着湿泥往里面塞。 帕子吸水,捞起四个角挤压出更多水分,模具里的硬泥勉强成聚拢成砖块状,倒扣在蜡纸上立刻折起来封口放在一旁,继续进行同样的步骤。 当裘北霆浮上水面的第三次,姜露拽住他,摇摇头:“不要再下去了,上来歇息一会吧。” 裘北霆没立刻动作,只是抹了一把脸甩掉水珠:“你是不是又在觉得给人添麻烦了?” “我只是觉得,既然是公子你下水,我们白日来,晚上处理后续步骤然后再趁着天黑回家是不是更合适。” “我不是说了我得巡逻完了再回来么,那时候再吃个晚饭都天黑了,我说姜姑娘,出门前说好的事,你怎么总在想它,算了我不歇了,早点捞好早点上来。” 说完拂开姜露的手,又潜下去了。 姜露只能加快速度做事。 裘北霆似乎真的很适应黑夜中干活,反复下潜上浮了七八次还想往下,这一次姜露说什么都不撒手了,他才慢悠悠爬上来。 水早已浸透了衣料,姜露余光扫了一眼确定他真的上岸了,才安心手头上的事。 裘北霆把衣服拧干,穿上之前放在石板上的那两件,怎么都感觉不得劲。 “湿衣裳拿来烤一下吧。”姜露这边一时半会弄不完紫泥方砖,便主动开口让裘北霆烤火烤衣服。 她不想他也生一场病。 虽然男子体质要强悍些,但到底不是百病不侵。 “知道了。”今日姜姑娘有些啰嗦了,裘北霆嘴角抖了抖到底没有让它往上提,表现得很平淡一样,在姜露身边找个位置坐了。 他似乎闲不住一样,不一会还帮着姜露尽量弄干湿泥的水分。 “这个能干嘛用?方便说吗?” 姜露说了一下用途,以及做好之后一个普通的瓶子都能卖几十文。 若是做成储存酒液的瓮,也是极好的容器,买都买不到同种效用的。 “做成瓮?那是不是要进窑烧制?” “嗯,我已经找到合作的人了,材料这两日便交给她。” 不咸不淡的聊了一会,裘北霆安静下来了,都说烛光下看美人,多了三分朦胧意,没想到火光下看她感觉五官轮廓更明显,虽然看得更清楚却只觉得又美三分。 这样的脸生在他们交往的府上随便哪一家,都是掌上明珠疼宠着生怕受了委屈。 姜露没听到裘公子继续发问,抬眸一看,把裘北霆看了一个措手不及。 那火光似乎都碎成星星点点洒在姜露的眸中,似乎能灼烫了他一般。 裘北霆觉得被看一眼就想跳起来。 “我再下去一次吧。”说着,裘北霆就这么跳下去了。 裘北霆的动作太快,姜露只来得及喊了一声:“诶—裘公子!—” 这内里的衣服还没烤干,现在还把披在身上的衣服给弄湿了…… 半个时辰后,里衣勉强算烤干了,换成了烘外衫。 裘北霆换上里衣服以后老实了,也不问话了,拿着根木棍在地上划来划去。 咕咕。 林子里忽然响起了怪声,裘北霆抽了一根木棒,起身走了一圈检查,没有异常,又走了回去。 再过半个时辰,姜露这边也弄好了砖块全部放进了大瓮里。 再然后就是两人灭火,托盘舀了水盖在还有余温的地面,确定火堆不可能再燃起来,这才往回赶。 一路上裘北霆就是闷头赶路,他一点都不想回想起自己偷看人被抓到的那种感觉。 万一,姜姑娘又多想了怎么办? 她总是很容易多思多虑的。 姜露时不时捶捶手臂,根本没心思想其他。 到了院子外面,裘北霆果然一个蹬步就上去了。 之后取出来一根麻绳用特殊打结的法子捆好那个瓮,轻松提溜上去,再慢慢往里头放。 姜露在夜色中站着,由于靠近院子后就吹灭了蜡烛,所以她身处黑暗之中。 一双手在她眼前挥挥指了指梯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把木梯子移出来了。 一回生、二回熟,姜露这回爬梯子贼快贼熟练。 落地后她催裘北霆洗个热水澡。 在潭水里摸泥总归会沾了几分污秽。“今日谢过裘公子了。” “没事,我不累,下次再出去直接喊我。” 一夜过去,姜露早早起来,把梯子擦干净收拾好,又整理了一下灶房,看看有没有缺什么食材和佐料。 平日里已经要来给她打水的两位婶子迟迟没出现,姜露就自己干了活,本来也习惯自己干活。 结果出去买菜的时候,看到谢小萍和阿香往回走,看到她就惊讶的说:“啊,你今日还出门啊。” 姜露自然是要出门的,她还要再从卖竹篮的爷孙那边买点东西回来,顺便让他们帮自己留意几种山里的材料。 有一味药可以混合紫泥,也可以烧了熏蚊子,她昨日在水边被咬了好几口,今日想着顺手收购一点晒干了,以后说不定还用得上。 “我要出去买点东西。”姜露表情平静,拎着篮子慢慢从两人身边过。 一眼看到姜露脖子上的红色一小团,两个成婚多年的婶子呵呵一笑,说今日炖汤给她好好补补,“这小媳妇,她今日更应该多休息不要强撑。” 姜露按照自己的计划买了材料,预定了草药,回家的时候又感觉到明显的窥视感。 姜露加快脚步回了院子,见她这样,谢小萍立刻站起身,手里拿着棒槌直接走出大门。 眯了眯眼睛看看,没瞧见谁直勾勾盯着这边。 倒是稍后醒来的矛哥查出了点端倪,中午等着裘北霆差不多吃完了就进来知会一声。“那几人身后之人姓蔡,是百花镇一个铺子的掌柜, 我还查到他隔一段时间会跟赤水一个姓姜的老者会面,地点就在本地的院子里,平时是一个说话不利索的老头看门。” 说话的时候,并没避讳姜露。 姜露听到背后的人姓蔡,心说怎么感觉自己在哪里听过? 蔡…… 蔡。 掌柜。 “啊!想起来了。”柳琳是不是就提过,她姐姐前不久差点要被卖给这个蔡掌柜? “难道是因为我跟柳琳接触了所以今日尾随我,可不对啊,跟赤水县姓姜的碰面,那不就有可能是她目睹过的跟爷爷姜长生会面的那个男人,更大的可能是发现了自己很有可能是不见尸骨的姜露,才追查新来的卖酒小娘子。” 刚这么分析道,另外一种可能性也冒了出来。 第37章 竹 若是因为爷爷已经怀疑上自己,主动让姓蔡的相帮,那只要他确定了自己就是姜露,她岂不是还没开始动手弄垮姜家酒铺,就要被找上门…… 姜露看着昨日辛苦才弄来的紫泥,它正在阴干。 只要不出意外,它即将成为自己下一步安排的重要物品。 不能慌。 姜露深吸一口气,准备回房间好好思考一下。 可余光瞧见站在原地的裘北霆,似乎在等着她说点什么,姜露又停下脚步。 她是下意识要自己解决问题,但裘北霆这人说飞就飞,说跳水就跳水。 而且他才刚因为自己跟他互相许下了那个交易而不舍得动用他而‘动怒’过。 “裘公子,可否再助我查查这位掌柜的来历,以及他是因何缘由盯上我。” “成。”裘北霆潇洒转身,不再盯着姜露了。 姜露叹出一口气。 还好说了。 要不真再来一次半夜下水、深更爬墙,恐生心疾。 既然话已经出口,姜露只是更加小心遮掩容貌,跟着裘北霆吃饭,感觉气血都足了起来,原本就不少的头发更有光泽。 这些都会成为容貌露出端倪的细节,所以姜露在肚子上后背上都绑了布条,让自己看上去更粗壮些,头上除了木头簪子就是布条辅助固定油亮乌黑的发。 只要不是熟悉的人直勾勾的面对面交谈,恐怕亲娘亲爹来了都不认识她。 可姜露不怵爹娘,只防姜长生。 接下来几日,姜露除了卖酒就只跟卖草药山货的爷孙俩接触过,也是很正常的买卖。 虽然这几日没再遇到可疑的目光,却依旧小心防备,直到柳琳来‘买’了一份酒,两人低声把会面的地方说了,就各自分开。 看上去只是个小姑娘买了酒就回去了。 姜露又在原地转悠了一会,把剩下的三瓶无乏卖了才离开主路上。 一路去往上次和柳琳见面的地方,又收获了一背篓的瓷器。 这一次,姜露还是检查过后给了足够的钱,同样也是写了条子。 这除了防备,也是给柳琳一个保障。 双向的安全比较合适。 柳琳准备离开的时候,姜露叫住了她,希望她稍等自己一会,有个东西要她随便做个什么容器给自己。 但前提条件是绝对不能被其他人发现,而且要最快速度交货,以及对所有人保密。 柳琳心中一紧,这是准备拿什么名贵的泥胚让自己烧制作? 万一自己做失败了……是不是要承担责任。“裘娘子,若我做不成……” “那你就挣不到工费了。”姜露帮了第一次,之后便是平等的合作,她也不会继续哄着对方处处顾及对方了。 当初除了第一眼看到这孩子觉得同情,此后就是利益交换了。 “你若是觉得超过你的水平,那我换——” “嫂嫂!我愿意做!我一定会烧成功的!”这孩子,哪怕姜露教她喊自己裘娘子就好,一紧张了还是会喊她嫂嫂。 不过这不重要,只要没人在这里喊自己姜露就行。 姜露小跑着回去院子里,之后拿回来两团被纱布包裹着的泥送到柳琳手上,交代道。“分开烧,不要混合成一团。” “我知道了,裘娘子,多谢你给我们机会。”柳琳带着两包东西离开。 那背影看起来比裘北霆那晚入镇前的样子逐渐重叠起来。 都那么警惕。 “好了,如今阴差阳错找到个更好的容器材料算是一件好事,泥里头已经混入了我需要的药材粉末,只等……冰露饮第一遍重做的酒液进入蒸馏状态灌入其中,便等着酒会与人争个头筹。” 这件事不成,之前设想的一切都将被推翻。 送出紫泥,姜露估摸着也到做饭的时候了,回到镇上就瞧见有人刚放下挑担,在阴凉处打开了盖在草筐上的盖帘, 瞧着像是山民下山卖些果子、她凑过去看看今日可有什么鲜食,一眼就瞧见草筐里面有山间一种调味用的野果子,刚蹲下挑选后背就被人顶了一下。 她拧眉回头,看清楚撞自己的人后心头狠狠一跳。 这人、在裘北霆和三叔的口中都推断说是死了。 一个已经失踪了十来日,且先被打、被抢、几乎被拆家的老头,无家可归后是如何好好活到现在的。 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哎呦呵!吓老子一跳,是个又丑又胖的媳妇子。”老蔡自己碰到人还先发制人。 他知道,女子决计不会跟自己计较纠缠。 果然,这个丑脸的也是立刻低下头去。 老蔡得意的笑笑,想起什么又赶紧遮住脸朝着巷子走去。 殊不知有人跟了几步,确定他靠近了某扇后门才转身离开。 姜露绕回去刚才的老伯那边,买下了一挂小果子,回家的路上,姜露只感觉这段时间出现的疑惑越来越多了, 老蔡,蔡掌柜,姜长生,三个人之间是交好的? 自己被老蔡设计原因是因为他赊欠了姜家酒钱,但这个人又能进入蔡掌柜和姜长生见面的院子。 难不成,这中间又有什么事不成? 不对的,如果是爷爷要害自己,或者说蔡掌柜跟爷爷给自己布局,那之前自己听到的对话就会跟现在很矛盾。 在她听到的对话中,可以感受到蔡掌柜和姜长生像同伴也像是对手,而且两人都没提到老蔡这人半个字。 姜露心中存了新的疑问,又想找三叔多问问镇上的情况,以为被自己压制在心底的焦虑涌上心头。 要不别那么麻烦了,一把火把姜家铺子烧了。 可要烧它,难度也不低,还会立刻把自己也搭进去。 只能寄希望于不知不觉就把饭菜做好了。 低头一看。 笋炖骨头。 笋炒腊肉。 肉汁竹荪蛋。 酸辣泡笋。 嗯? 竟是在走神的情况下做了个不伦不类的全竹宴。 “我竟这般厉害。”姜露没来由的冒出一句自我夸赞。 不焦不糊,菜色卖相中上,味道虽然无功无过,但完全神游太虚的情况下能弄出这么多菜,她都诧异于自己的身体似乎都不需要去控制就能自己做好事情。 “什么东西这般厉害?”裘北霆一条长腿迈进来,同时发问道。 冷不丁的一声问让姜露试一时间不备,铲子差点给掉锅里了。 第38章 菊花锅 “怎么了?”裘北霆问了一句。 姜露淡定的回复,山民厉害。 “他们什么犄角旮旯里生长的药材都能找到,先前还看到个山民会晒醋。” 醋。 做醋很厉害么? 姜姑娘不是还会酿酒吗,短短两月左右已经酿出来不止一种酒了吧,虽然他不嗜酒,但也分得出酒水气味有所不同。 也不知她自己哪里输给会酿醋的了,竟要佩服他人。 看来姑娘家还是被关屋子里太长时间了,很多厉害的东西都没看看。 唉若是自己此间事了,不介意带她去看看巍峨险峻的高山,荒漠边缘落日,巨大瀑布下雷鸣般的水流,江南小桥流水人家。 “洗洗手,一会准备吃锅子吧。”姜露开口,裘北霆回过神来,脸色不是很好看的离开了。 他脑子又在乱想了。 姜露很喜欢这片土地,除了跟父母纠缠,平日里也有好好出去生活、自然的结交朋友、甚至还能发现了解山民的手艺。 如果不是家里的事情拖累,她本来也能过得开心。 姜露的饭,没有给裘北霆太多胡思乱想的空档,锅子上来,香味扑鼻。 夏日酷暑,吃的自然不会是麻辣锅,而是菊花火锅。 菊花火锅是一种传统的火锅,主要以菊花为特色,通常与鸡肉、鱼片等食材搭配。 它属于豫菜系,起源可以追溯到某位在林中小屋种满了菊花的文人雅士,盛行于宫廷内,在酒家中非常流行,常常作为贵客的压桌菜。 后来帝王称赞,王公贵族模仿,商贾追捧,就使其变得更加奢华。 姜露正好在山民的筐中发现,这提前几乎一个月就开得艳的川菊,这会子也吃不上这道菜。 制作时,菊花瓣会在鸡汤中煮熟,形成独特的鲜美口感,具有滋补功效。 只看裘北霆进食的速度就知道,他也是满意的。 这道菜是在锅内兑入鸡汤滚沸,取白菊花瓣净洗,撕成茬丝洒入汤内,等菊花清香渗入汤内后,将生肉片、生鸡片等入锅汤熟,蘸汁食用。 虾是外院送的、猪、鸡肉是刀工片出来的各放一盘,豆腐、笋、木耳等也是今晨购买的,再准备花生末一盘,蘸料两小碗。 火锅装高汤兑点水,调好底味,上桌点燃碳炉子,高温舔舐锅底,锅内汤汁沸腾的时候,就可以选择喜欢的食材开涮了。 其实能凑出这么一桌,也有点机缘巧合的意思了。 吃饱喝足后,姜露提出明日可能先做好吃的温在灶房,需要他自己端到屋内。 裘北霆听出言外之意,她有事要忙活。 “我说过你有事可以不用顾虑我。” “不是很重要的事,不如给裘公子做饭紧要,只是时间上会有点冲突。” 裘北霆看了姜露低眉顺眼的样子一眼,听这话觉得心里舒坦,看她只会盯着桌子、地面,他又觉得有哪里不满意。 只能从口中吐出一句:“随你。” 姜露次日准备好了饭菜,便给自己又多遮掩了几分,绕镇上走了几圈,半路还给自己戴上了一方头巾,多加了一件围裙,如此遮掩加上确定身后无人跟随,便去了柳琳家附近。 找柳琳的过程并不麻烦,她买了二十来个原先经常买的粗瓷瓶子,就问能不能在这里清洗一下。 柳琳自然就被找过来洗东西。 两人独处的功夫,柳琳主动问是不是裘娘子有事找自己。 因为上次交付的紫泥,自己说好了有成品才会找她。 所以,只有可能是另有其他事情需要自己。 “嗯,你很机灵。”不仅如此胆子也大,柳琳走出第一步抓住姜露之后,每次见面姜露都感觉柳琳更加稳重可靠一点。 姜露是想见见三叔,了解一下镇上近况,但不代表在知道有人跟随自己爷爷也可能怀疑自己的情况下,她还非要往老家的地盘去钻。 那不纯纯给人送菜么。 要是和姜长生认识的蔡掌柜没有派人查她,也许姜露还敢冒险往家走,可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所以她现在需要外援了。 姜露低声将自己的需求说了,当然,让柳琳做事她肯定要提醒一句别被发现了。“你的伯娘伯父这边总需要敷衍一二的。” “我明白,最近正好也有个机会能让我光明正大找理由过去平水县。” 什么机会? “平水县姜家说是得了大单子,又是翻新店铺又是收购酒坛子的,之前伯娘的一个友人回来走亲戚说了一嘴,伯娘就寻思着能不能搭上关系,这一次卖不成还有下一次。” 柳琳不知道姜露的真实名字和身份,只把最近被伯娘挂在口中的姜家新闻说了个全。 姜露眉眼含笑,听到姜家‘壮大’产业的消息,她真心替他们感到高兴。 这挺好的,起码证明自己的筹谋和努力,没有白费。 “那就拜托你了,对了紫泥的事情一定谨慎。” 柳琳连连点头。“放心吧裘娘子。” 姜露主要为了跟柳琳接触上,但临走前还是拎着一批新粗瓷小瓶离开了。 柳家果然提了要加钱的事情,姜露便提出要更大规格的粗瓷瓶子,价格是涨了但是形状和大小都有所改变。 姜露并非妥协,只是新酒将出罢了。 她被裘北霆救下来,主要为了冰露饮而忙碌,后来酿无乏时也会调整一下粮食和酒曲比例,从无乏中制出风味区别不大,却更容易醉人的新酒液。 先前已经卖过五文的酒,瓶子就占两文。 如今瓶子既然避不开提价,便可以考虑新酒容器的事宜。 如此算下来,柳家也没占上便宜。 果然,姜露离开后,柳家大房两口子思来想去总觉得哪里不对,随后一拍大腿哎呀,她是把价格加上来了,大小区别也不大,但是她要求了形状a. 新的瓶子形状比上一款粗瓷小瓶更要难捏,势必会多花时间,影响数量。 数量就是钱,时间也是钱。 啧。 “果然做买卖的人心都黑,这版算计我们干苦力的平头老百姓。”两人愤愤,却也只能捏着鼻子继续干活。 不干?那这门稳定的生意估计都能断了! 不保证基本质量?砸了招牌! 干吧,唉。 两人愁绪上脸,就想找人出气,奈何柳琳一见面就说想带着家里的瓶子去平水县走走,给家里多一个挣钱的机会。 柳伯娘本身有意去的,但是距离远,那边又有其他烧瓷的,她一个大人要是去了怕是要和他们起冲突。 毕竟,十里八乡的同行大多都彼此知道对方的存在。 见柳琳主动说要去,也就应允了。 于是乎一肚子气只能自己咽下去了。 第39章 绝世好男子? 柳琳前往平水县,背篓内还有做做样子带出来的几个粗瓷瓶子。 临行前她在姜露面前露个脸,假装买瓶酒,姜露见她真动身了,就掏出一把铜板,低声道去了那边买茶喝,顺便吃点东西再回来。 柳琳只要了二文,其余的丢回姜露的篮子内:“谢谢嫂嫂。” 说着立刻离开,朝着郊外去。 一路畅通无阻,外面没有柳琳想象中的那样危险,去了平水县后她先去了茶馆,两文钱可以买一大碗茶水,不够还能续上一两碗。 坐下来只喝茶是够喝个饱,茶水摊后面是茶馆,一般是会再点点吃的点心,或者买些稍微贵点茶叶的客人进去的。 里头清亮的声音偶尔传来。 是茶先生正在讲故事。 说酒祖杜康的儿子黑塔和父亲闹了别扭,就和杜康分了家,带着人搬到了镇江居住。 他在长江边上开了个酒糟房,他把酒糟和江水搅拌后,封存在缸子里,二十一日后的的酉时开缸一闻,香气扑鼻酸中带甜,浇到菜里,菜味鲜美。 酒没酿出来,倒酿出来一味好佐料。他高兴地琢磨,二十一日后的酉时就在酉字后面加廿一日,造出了‘醋’字先有酒,后有醋,没有酒就没有醋。 第一坛醋是酒糟酿出来的,所以人们传说酒和醋有血缘关系,隐约听到有捧哏的客人会问女子爱吃醋可有典故。 里头茶先生怎么应付的,柳琳已经没有继续听了,她喝了茶水还有正事等着办。 柳琳在街头走了一圈,找到了小摊贩聚集之地,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展开粗瓷开始售卖。 今日柳琳运气不错,很快就从旁边小贩的描述中,精准辨认出过来集市这边采买杂物的姜民富。 姜民富来了一趟买好家里交代要的东西就回去了,没注意到身后坠了一个小尾巴。 回了姜家铺子就被拽着干活,下个月就有大笔进账了,如今大家的一切都在为了这笔单子做贡献,吃的都没之前好了。 但是有这笔钱吊着,大多数人干活也就没那么多怨言。 但姜民富是有的,这样都没时间去联系姜露了。 而且看着家里这么顺利的准备迎接财富的到来,还有老头子出门一趟就能借一百两银子回来,让他再次动摇了跟姜露合作的心思。 老头子看着像是有本事度过危机的,姜露就算见了那夫人,说的话人家高高在上的有钱人又会听进去几句呢? 随着父亲姜长生把姜露留下的只言片语的配方猜了个七七八八,最近正在重酿新款酒液,姜民富才无法继续坚定的认为姜家是他能抓在手里的。 因为姜露给姜民富的方子他自己尝试了一下,那属于调配酒,兑水兑几种酒后可以临时当成一种新酒糊弄糊弄人,可姜民富调出来,味道并不好。 他不清楚是自己的问题还是姜露给的房子的问题,总之加上父亲还有能力复刻姜露的残方,还有能力随随便便弄回家百两银子,他便动摇了。 而姜露那边,还只是在遮遮掩掩过日子。 姜民富看了看在忙碌的爹,开口要说点什么,却被大哥瞧见了,呵斥他家里酒瓶子不够让他出去再买点。 姜民富不满的撇撇嘴,去账上支了点钱。 他准备照做。 结果刚出门就撞到人了。 他脑子里想事情,就中招了。 柳琳背篓里的瓷瓶掉出来两个,碎了。 低头默默地捡着,姜民富瞧见了只觉得尴尬,刚才好像是他撞的人。 “这是我撞碎了,要多少文,我赔给你。”姜民富也非大恶之人,见是两个粗瓷瓶子就开口准备赔偿。 柳琳没想到只是想看看姜家酒铺内部情况就被小跑出来的姜民富撞上,但她不敢多耽搁也不敢抬头,瓮声瓮气说四文。 “啧、怎地这么贵,我看两个五文就差不多了,钱给你了啊,可不许生事。”姜民富塞了五文钱给柳琳,转身就大步离开了。 这是听成十文,还是一个四文了? 柳琳捏着五文钱收好。 这下回去有交代了,起码卖出了两个样品。 她再次看向姜家酒铺,可今日似乎上天存心不让她进去一探究竟,斜刺里跑出来一个妇人,抓着她让她收拾好地上的碎瓷片。 说什么今日有贵客要来。 柳琳默默干活,算起来从头到尾只说了四文两个字。 姜母得意的盯着柳琳干活,又进去使唤女儿和女婿好好清理一下桌面地面。 一会秀才公要来。 丢了瓷片过来背背篓的柳琳把这个消息也记下来了。 虽然裘嫂嫂只让自己观察下姜家酒铺的姜老三姜民富,但柳琳觉得围绕着姜家酒铺的信息多了解一下也没坏处,所以干脆去找屋内比较闲的一个老者,询问需不需要酒瓶子。 被问到的人正是姜父,他看了看柳琳带来的瓶子,都不怎么看得上,价钱没有比老窑洞那边便宜,质量也是不相上下,何必买呢? 于是挥挥手:“去去去,我们不需要这些东西,根本上不得台面。” 柳琳被赶出来也不羞恼,在附近又逗留了一会,瞧见一个长相还不错的书生被姜家人迎进去。 对方似乎脸上还带着几分忧郁,进酒铺之前还要抹一下眼角,看看招牌。 柳琳还纳闷这是什么进点仪式呢,就听身边闲散的的两个婆娘在摆龙门阵,说什么秀才还是痴情,姜露下葬多少天了,每次来还是这么伤感。 又在可惜没福气的姜露,就这样舍下了一个家业,和一个爱敬他的秀才。 “当初姜家那姜露都被中伤,所有人都说她清白都没了,秀才家也没落井下石,还来帮衬姜露的弟弟做学问,他当真是品质高洁的人儿。” “秀才这般好,我一老婆子看了都心动,可惜我家中没有适配的女子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将这个秀才公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柳琳回忆了一下刚才那男子的举动,直觉有哪里怪怪的。 也许是她年岁尚小还未开窍。 竟第一时间觉得此人当真如此深情如斯,怎地不娶个牌位? 第40章 馅饼? 柳琳又看了一会秀才进去干啥,之后就往回赶。 回家之后只交了两个瓷瓶的钱,被数落了一顿,但好比一文钱都没有的好,被骂了几句没用也就放过了。 柳琳又找到机会跟姜露碰头时,已经又过去两日。 正好柳琳得到的紫色陶泥烧纸出了两样成品,就顺便一起带了出来。 姜露看着手里的瓶子,听着柳琳带来的消息,心道:爷爷对三叔的态度没有变化,父亲跟三叔之间的相处也还是一如从前,这就说明三叔起码没有被发现跟自己的合作。 否则就算爷爷能藏住心中所想不表现出来,可她爹却不是这么能藏的。 其次,林炜还跟姜家继续往来,看样子是有求于林炜给小弟辅导,可就算是姜露在时林炜也诸多借口推脱,难不成真是自己死了被立了牌位,林炜忽然善心大发了? 算了,这两个信息不足以证明三叔是否叛变,只能说没叛变的可能性大一点,眼下当务之急是:“手艺不错。” 这忽然转变的话题,让柳琳懵了一会,随后通过姜露欣赏的表情得知了这是夸她烧瓷的手艺不错。。 正害羞的说谢谢嫂嫂,还没从害羞里走出来了,就听到姜露提了一个问题。 若拥有一个能烧出这种质量瓷器,要价最低的窑,需要多少钱? 哪怕是租,是借用,都可以。 “嫂嫂想做瓷器买卖?” “不是我,是你。”姜露指了指手上的巴掌大的杯子,当初给的不带云母的紫色陶泥烧出来的杯子古朴中带着一股药香,香而不苦。 另外一个带着云母的摆件,细看可见上头的闪烁小点,不论是哪个角度看都很精致。 前一个作品因为天河悬丝的加入增香,后一个作品因为云母的加入赠色添光。 配上柳琳这并不输给成年的有经验的男子的手艺,让姜露选择踏出第二步。 若说第一步是走出复仇的步伐,用酿酒之道维系生活伺机报复。 那么第二步就是增加自身的依仗,让自己在这场复仇中拥有更多的筹码。 当然,增加依仗需要投入,投入变回有风险。 所以她会故意让柳琳再用紫泥做一次成品,然后借机看看柳琳的机灵和能力,如今足够让她做出决定。 “我希望你能在三个月内拥有自由烧制粗瓷的窑,接下来我会需要很多容器,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支付你三十两作为开支,你可以抵扣瓷器的价值也可以以后有收益了慢慢还我,到最后窑是你的,这紫泥的秘密我也会告诉你。” 柳琳一愣,只觉得脑瓜子嗡嗡响。 她有点不知道怎么形容此时此刻的感觉。 可能是那种在荒地中前行了很久,没吃没喝没有工具,忽然从天而降一个包被。 欣喜至极打开,里面的惊喜还没结束,大馅饼、装满了甜水的水囊、一摞摞金子银子从被子内滚出来,落在她脚边。 三十两,秘方,慢慢还的成本。 哪一样都是足够将她和姐姐拽出如今困顿境遇的机缘! 柳琳咬着牙思考了这笔钱拿下之后自己会面临的所有情况,最后的决定是—— “好!只要嫂嫂保障我们三个月有稳定收益,那这配方我不要,钱,假以时日我们也一定还得上,只是还有一事需要嫂嫂从中帮衬一二……” 也可以说是请嫂嫂家中男丁搭把手。 第41章 这边是冰露饮 姜露询问需要男丁做什么。 “我想……卖身给嫂嫂家,才好进行下一步动作。” 啊? 柳琳解释是她想假装卖自由五年,按月拿钱。 为了暂时麻痹大伯家,这五年的月钱她会自己挣了交回去,姜露需要做的就是带着成年男子露个脸,证明确有其事就可以。 至于为什么姜露自己出面不行,柳琳苦笑一声,这有什么好疑问的,男子地位就是比女子高,这种场合不出现个男子根本无法让柳琳大伯夫妻信服。 姜露心道,理是这个理,她生存至今也不会觉得这个现实有什么悲愤的,便是要跳出这个框也不是随时随地怒言几句就能解决的。 只不过她惊讶于,自己难道是带了什么菩萨光辉不成,柳琳与自己相识不过月余,竟然愿意自卖定契 但是看柳琳笃定的眼神,姜露只能归结于兴许这真是柳琳跟自己的缘分。 她让柳琳过两日来听信,柳琳应下了,随后询问下一批泥胚什么时候到。 姜露说两日后。 既然又要开口请求北霆帮忙,干脆就一次做完。 两人分别后,姜露将无乏兜售一空,回去后细细端详两件瓷器,只觉得若真是出自于柳琳之手,算起来还是自己捡了一个大便宜。 能感觉双赢的合作,兴许才是最适合的利益关系。 姜露端来救急后的酒液。 上次让三叔把它取回来还给自己时,这坛酒还是半成品,且有失败的征兆,如今调整了月余,酒液已经足够清澈。 她舀了一勺子在小碗中,晃荡酒液。 带着一股清凉的酒香扑面而来,留下了酒水的浓香之后随之挤进来鼻腔的就是新鲜的空气。 感觉鼻子都通透了,呼吸都更顺畅了。 饮下一口,先是细细密密的清凉感,仿佛将舌头放置在清泉中。 泉水潺潺,花香起。 绵长回味的酒液慢慢的展开了一副身临其境的画卷。 姜露苦笑一声,仰起脖子将最后一口酒液全数倾倒在口中。 “这就是成品冰露饮了。”若是没遇上意外,家中今年的酒品交流冰露饮必定占据一席之地! 如今,便是她一举成名的问路石。 姜露封好坛子,去查看无忧的酿造情况。 最后一步已经成功,正好上次从柳家买的新容器已经一一处理妥当了,她找了个板凳坐下,从其他坛子里将无忧舀出来,注入容器中合上盖子。 定价十五文,似乎还缺点什么,来彰显跟上一款酒液的不同之处。 左思右想之后,姜露决定写下无忧二字,红纸做底贴在容器内。 酒楼不就是这么制作的。 家中红纸还有一些,姜露写下两字后犹觉不够,在屋内来回踱步了一会,提笔落下。 竟是仿照名贵信笺给边缘上了细密的纹路。 “若是用云母磨碎混入金色染料,必定更有特色。”姜露寻思着,看来还得下一次水。 几个时辰后。 追了一天线索的裘北霆归来,瞧见桌上一大堆吃的,全都是制作起来比较麻烦,几乎不会同时出现在一顿饭里的菜肴。 这是…… 他搜寻姜露的身影,在灶房找到了她。 姜露转过脸来,让裘北霆怔愣。 她今日这般早就卸下了那红痕? “裘公子,今日早些吃好晚饭,我们再去一趟湖边可好?” 裘北霆心说,难怪特地准备了一大桌比较难料理的菜肴,原来有求于我。 不过她肯主动开口,裘北霆反而觉得这样鲜活,顺意。 便答应了下来。 “今日又是去挖泥巴?” 姜露没反驳。 一顿饭结束,姜露却晚了一步出现在墙角。 此刻天已经黑沉沉的,只差那一丝的光线,天就会变黑。 所以光线不是很好的情况下,裘北霆只看到了姜露拎着东西出来,却看不清具体是什么。 他想起上次扒衣服的画面,尴尬一笑:“今日我已经备好了更换衣物,不会和上次一样狼狈慌乱了,你这是……” “哦,我也准备好了。”姜露坦然的回复道。 你也准备好了?准备什么? 裘北霆有个荒诞的猜测。 姜露立刻坐实了裘北霆的猜测,开口说道:“我说我也准备好了更换的衣物。” 裘北霆:……???? 不是。 姜姑娘,虽然我并无歹心,但你是不是也太信任我了一点。 孤男寡女,夜深人静,荒郊野外,水中泅泳。 见姜露表情不似作伪,裘北霆心道不想辙跟自己互相分担一下,今日姜露这水是势必下了。 “有时候真觉得你的轴劲儿真不是时候。”裘北霆来回踱步几圈,询问姜露,那潭水的淤泥,是否不能为第三人所知? 若是可以,徐全的水性极好。 而且因为徐全前段时间的一个发现,意外帮裘北霆获取了关键信息。 对他而言,徐全起码是个能搭把手的人。 姜露摇摇头:“就当我私心重,那个潭水的秘密既然早前无人发现,又是在我决心赴死之地被我意外撞见,那无主的宝物谁不想要既然被我先一步知道,我想在其他人占据它之前,多为我自己筹谋一些利益。” 裘北霆面露犹豫。 若是如此,确实不适合在第三人面前显露这个潭底的信息。 见裘北霆没答应下来,姜露追加道。“裘公子,我知你伟人正派,行的端坐的正,可我不一样,我现在只想要很多很多的钱,很多很多的机会,若裘公子实在在意我一个人去也成,我会小心更换衣物——。” “那不行!你下水一次便烧得不成人形。” 姜露想解释那是意外,却见裘北霆已经妥协。 他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行,你都不怕我还在意什么?那这样,等我累了就换你下去。” 姜露点点头,合该如此。 谁知在家里说得好好的,到了地方后,裘北霆根本一声累都没喊,效率还比上次更高。 姜露要换他上来休息,裘北霆就说两个人都下去了要是有什么东西跑出来糟蹋了她要的什么丝啊、泥啊的,岂不是得不偿失。 姜露感觉自己像是被摆了一道。 还有人做好事做得跟算计人一样,临场变卦。 第42章 计划不如变化 但被关心的感觉是不赖的,只是辛苦了裘北霆。 姜露感觉,这个人有时候正派过头了。 忙活一通,裘北霆索性在水边洗了澡,夏日里的潭水有些凉,但他火气旺,不惧这一点凉意,擦干身体后换了衣服,把湿衣服洗了之后拧干,披在竖起的树枝上,接近火源慢慢烘烤。 姜露还在忙着,裘北霆弄上来的东西多,一时间姜露还无法收尾。 这一次弄上来的泥坯特别多,还有天河悬丝的存量也增加了。 裘北霆问她这些草用来干嘛的,姜露简单介绍了一下用法,并未进行隐瞒。 裘北霆嘴角勾了勾:“不怕我也惦记这个发财的法子?” “你需要吗?”姜露一句话结束了这个假设。 一个月开销五两银子都收不住的人,会看上这也许几个月才看得到回本的材料? 裘北霆心道也是,这点三瓜两枣还要费心捕捞、整理、寻人制作成品、添加卖点…… 还不如他进哪个贪官奸商的院子逛一圈。 “你、好像变了。”裘北霆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她的时候,神神叨叨的念叨什么一拳打死野猪。 还说不要漂亮,他那时候都想笑,有人这么自信的? 女子多谦逊守礼,自己说自己漂亮得惹祸的还是第一个。 结果后面就看到她要捆石头自尽。 他叹了一口气下去阻止,那时候一心要投胎成女鬼的姜露比之今日要更有生机一些。 如今瞧着是沉稳了不少,内敛了不少,却感觉一直蒙着一股阴影,还总是犯倔。 他真的可以帮她简单暴力的解决问题的,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自己汲汲营营去解决。 姜露听到裘北霆对自己的评价,动作慢了一些,很快又恢复了常态,只回了一句。“人都会变的,也许,时时都在变。” “我就没变,我当初说什么我现在还能做到。” “是,裘公子高义。” 裘北霆摸摸鼻子,倒也不用这么奉承他。 心里的雀跃刚冒出来,裘北霆的嘴角就压制不住的上翘。 火堆的光伴随微风的节奏,偶尔摇晃,周围有虫鸣窸窸窣窣奏乐,这一刻,裘北霆惬意到两只手臂向后撑住自己,抬头看了看夜空。 姜露抬眸看了裘北霆一眼,抿嘴笑笑。 裘公子有时候挺矛盾的,有时候瞧着无所不能,有时候又跟孩童一般稚嫩。 等姜露忙完,夜更深了,若是没有特制的灯笼扩大光源,怕是三步之外的路都要看不清了。 随身携带的驱蚊药包虽然有点用处,但野外的虫子又不止有蚊蝇,姜露收尾后两人立刻起身往回赶,情愿慢腾腾的动起来也不想留在原地吸引虫子前赴后继的骚扰。 今日裘北霆依旧想要将东西通过上次的办法翻跃过墙头,结果打更的矛哥又一次瞧见两人了。 自上次撞见同样的画面已经过去了几日,矛哥索性搭把手。 末了补充一句,其实大家已经选择临时结盟,倒不必如此生疏,只是一些药材土砖,他们就算拿了也不懂如何酿酒。 矛哥竟然把这些当做酿酒的材料了。 裘北霆呵呵一笑,跟矛哥交涉两句,之后跟着矛哥进院门了。 矛哥做工的性质导致了谢小萍一直在那个时辰段保持浅眠,一听到动静就来开门,没想到还瞧见了两条“尾巴”。 现在太晚了,她不便多问,帮着推车进来也就回了自家屋子。 关起门来才问夫君,内院年轻小两口为何这么晚了还出去运送东西。 “好像是酿酒的材料,夜间采摘效果最好。” “难怪。”谢小萍有点好奇怎么感觉今日没瞧见两人推车出去啊。 难道是自己刚好在忙没瞧见? 内院。 姜露感慨,真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遮遮掩掩的,反而显得下乘了。 难怪古人要说大隐隐于市,这已经是建议与其遮遮掩掩显得另类,不如大大方方走了明路暗藏玄机。 姜露吸取了这次的教训,思索起之后行事可以参考本次经验。 至于这一次的解释,裘北霆刚才已经顺势接话说都是酿酒材料了。 她也灵机一动加了一句要夜晚采摘才有空,白日里精华都被晒没了。 看矛哥的样子是信了的。 不管信不信,解释就在这里了。 累了半日,晚上两人很快都睡沉了。 次日,姜露炖了棒骨,酱焖了鱼,韭菜炒制了新鲜小河虾,鸡蛋羹上点缀切碎的肉末,又做了一份香碗,摆了一桌,放了几瓶无忧、几瓶无乏,邀请外院两家一起吃饭。 早上邀请的,忙活到接近晚饭时间才凑在一起。 棒骨炖得筷子夹得用力点肉就全脱落了,好在姜露有购置了最小的木瓢当大勺子用,一勺一大块带肉骨头连汤带水的,一人一勺便是一人一碗。 一顿饭下来,谢小萍又看上这韭菜小河虾的炒制办法,一旁的矛哥看了一眼媳妇的手。 几不可见的摇摇头。 不如自己也听听如何做,说不定学得更快些。 不年不节,也不是什么特殊日子,成家的人了都明白姜露怕是有所求。 姜露等大家酒足饭饱也微醺了,才提出了希望大家能跟自己走一趟附近的柳家,聘一个小丫鬟回来。 “啊?为何要聘个小丫鬟,你要是有啥事忙不过来喊我们一声就成了,何必再浪费银钱买个人。” 买人还要兼顾吃喝拉撒,还要教育。 实在是想象不到姜露使唤丫鬟的画面。 姜露只解释说是答应了那小姑娘帮她脱离大伯一家的掌控,请几位跟着一起去不过是自己和那小姑娘大伯家有过接触,不方便露面。 用他们名头聘下小姑娘五年,五年后小姑娘自已经长大成人,说不定还寻觅到靠谱的夫家自有夫家诸亲朋庇佑。 “小娘子心善,这忙我们帮了。”谢小萍接话。 也许是因为喝了点小酒,一旁的阿香也说:“别的忙我们可能还要斟酌一下,扮演一行当,我最喜欢了。” 不免想起过去一些往事,不过如今再重启技艺也只觉是参与了一场玩乐。 姜露说了柳家的信息,柳琳姊妹的境况。 除了柳琳那一手好手艺,其他都按照自己见到和听到的事实描述。 两位婶子打包票这种小事,信手拈来。 她们倒也没唬人,次日穿了家中最新的衣服,阿香还把眉毛改了改,看上去多了几分不好惹。 这一手看得姜露微微讶异,打量了阿香好几眼。“婶子竟然有这般技艺。” “这算什么,以前我——”阿香话说半截硬生生拐了个弯:“以前我年岁尚小最是爱美,前几十年的妆容拿出来反复学便也算略懂点皮毛了。” 姜露心道这都能改变面相了,哪里是略懂皮毛,算得上小有所成了。 第43章 热闹 阿香顶着一脸刻薄相,跟着自家男人出了门。 矛哥本来要补眠的,此刻也为了这事儿跟着媳妇谢小萍一起出门。 他们于一个时辰后回来,柳琳就拎着个小包袱一起来了。 她眼睛红红的,看样子是哭过了。 姜露寻思着要不安慰两句吧。 说不得柳琳对那个家多少还是有些流连的,结果柳琳开始兴奋的描述自己是如何表演依依不舍,求求大伯娘不要让自己去当丫鬟。 然后大伯娘就更痛快的答应把柳琳卖了五年,并且交代一定要在五年后送回来啊,不然自家可是要去闹的。 柳琳并没有在姜露这边留下来休息,而是在吃了一顿饭后拿着姜露给的银两直接出了门。 临行前柳琳和姜露约定好了互通消息的时间段,以及成品上交时间。 姜露询问她是否需要更多助力,毕竟柳琳年岁尚小。 柳琳只是说:“得遇裘娘子相助,已经是柳琳之幸,若离开那个家还立不起来,我也没脸面和嫂嫂你合作了。” 柳琳坚定的离开,姜露竟还觉得有点怅然。 也许是觉得柳琳身上这份坚定和果决让她有些自残形愧了。 有些人的清醒很早,只欠缺一个机缘就能全力逃出泥沼。 想起柳琳对自己的感谢,和那双真挚的眼,姜露觉得,成为这个机缘的感觉也不赖。 柳琳离开是孤零零一个人走的,两日后站在郊外等到了姜露,接过了一车的材料。 她走了几步,被姜露喊住了。 姜露没有在柳琳到家当日就送出那些材料,是因为在外院人面前,只以为她找的一车的材料是酿酒的,所以她将错就错认下,日后也好用这个理由。 虽然大家现在互相帮助,相处和睦,但姜露不敢什么底都透出来。 而是选择两日后在郊外跟柳琳见面。 “裘娘子,怎么了?” “你等会。”姜露想起了裘北霆是如何遮掩痕迹的,美眸四处扫了一眼,找到了一节枯枝,用力把它扒拉下来,这时候才说柳琳走吧。 之后柳琳一路走,姜露一路跟随,等到了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姜露就一边倒退一边开始清理痕迹,遮掩不了的就制造出两道印子, 先是用木棍在地上划拉出两道,然后用枝叶那一端扫一扫把棱角过于明显的印子模糊了,看起来有点像没有纹路的轮子印。 重新回到小道上时,姜露这才放心回去镇上。 今日,镇上似乎有些不同,姜露的酒刚端出来就被人买光了。 她又装了一篮子出来,又很快被人买了,还是同一个人,那人健谈,跟姜露闲聊几句就开始询问这酒是谁酿的,是否是赤水镇人士所制。 姜露摇摇头;“是平水县的人酿的酒。” 就听那人嘀咕了一句,今年平水县的新酒出得有点多啊,还没开始大会就已经甩出两种新酒了…… “小娘子可是从姜家买的酒?” 姜露抿唇,做出防备的姿态,那人不继续问了,不好意思的说他没有恶意,也不是要同姜露竞争。 姜露还是那副样子,成功让人觉得无趣,转身就走。 看着这名中年男子离开的背影,姜露跟了两步发现他进了客栈。 镇上就一家客栈,平日里也没多少住客,今日倒是热闹,一楼已经全都是人,楼上的窗户也都支开,有人站在窗边,有人在屋子里走动。 姜露感觉其中一扇窗户内,有人跟自己对视了一眼。 她不慌,只一瞬就学着阿香那日刻意表演出来的刻薄,对着客栈一楼翻了个白眼。 片刻,客栈楼上。 百花镇冯家酒铺的女管事关宁回身,看着敲门走进来的男人。 “许兄弟,你今日出去做了什么,有人跟着你。” 许平诧异,没有啊。 “那怎么跟着你的人还朝你翻了个白眼。” 许平立刻反应过来了。“哦、是个小娘子对吧?” 要说做了什么,那就发现有人在买一个小娘子的酒水他好奇买了两份品鉴,觉得这个价位简直是在做好事。 质量要比价钱高。 所以想探听一下出处,若是新的酿酒人家,可以接触一下提前为主子笼络。 主子说今年品酒会上会出现大人物,他一定要拿下今年的头名。 为此,周边几个小镇的酒家酒铺酒坊都被一一调查过,也就那么两三家看得过去。 要是多笼络一个新口味酒水的,说不定能给主家多增加一份竞争力。 没想到是姜家出来的酒水。 说起来,姜家也算个竞争对象。 不过那小娘子跟着自己还翻白眼……“怕不是以为我要同她争抢地盘?也要去进那劣等酒水来售卖?平头小贩就是平头小贩,心眼格局忒小了。” 关宁心道原来如此,既然不是使坏的,也不是对家的人,便随便她去吧。 两人谈论了一下关于姜家蔡家林家李家四个酒坊的信息总结,最后得出结论。 每一家似乎都准备了不对外售卖的杀手锏,也要在今年的品酒会一鸣惊人。 “难道他们也有渠道得知要来贵人?还是说只是图扬名?” “管这些作甚,总之第一只会是我们,一个荷香烧就已经足够用来镇压那四家了,偏生姑奶奶嫁出去了还总回头管娘家事,说什么小心为上,不到最后一天不可松懈。” 关宁没有附和。 因为她名为陈家人,实际是姑奶奶暗中培养的。 见关宁不搭腔,徐平在她背后也不屑的撇撇嘴角。 靠着庶子少爷在铺子里占据一席之地的家伙,清高什么啊。 再怎样,不也没进人家后院,只能这么处着么。 两人的对话,姜露自然是无从得知的,她在跟了那人一段路后意外发现了小镇上热闹了起来,便细数了一下品酒会的日期。 “还有三十六日,虽然冰露饮已经成功,但只做一种难免少了一份竞争力。”便是不能争第一,她也想多一份机会,这等于多了一份机缘。 而且她很担心,爷爷要是阴差阳错酿出了她留下的半成品配方,跟冰露饮的酒水雷同,那这纷争一起,自己想谋求的机缘就会出现大变数。 还有一件事,就是再有一月就是尚家说好的要来取酒的日子了。 姜家要是能在这件事上折损过多无法参加品酒会,那自己会更轻省一些。 姜露盯着眼前的一排酿制中的新酒,眼中满是笃定。“无论如何,我必须做两手准备。” 第44章 错位(上) 这就免不得要取巧了。 姜露接下来几日便又长时间泡在曲房中。 偶尔在灶台忙活,裘北霆若是正好进去,蒸馏的香气都要将人熏得飘飘然。 他从旁瞧着,姜露最近的情绪似乎有些急躁了起来。 之前温温吞吞的,连报复害她的那些人,节奏都是慢腾腾的,主要还是在壮大自己,其次才分给先布局以及等待收网时机,怎的突然又开始急切了、 可是这几日遇上了什么难处? 裘北霆还没开口,院门敲响,他被徐全和矛哥喊了出去。 之前顺藤摸瓜,加上徐全提供的摸尸的时候找到的包裹,裘北霆几日打探已经确定某位老爷家的女眷没有死,而是被一户山民收留。 为什么查以前的山匪老大踪迹,会查到这个跳河老爷家的年轻女眷? 因为她便是淳于在多年前下山踩点时,意外和一女子情动的产物。 那女子正是老爷家的新妾,不满自己成为这样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买卖的妾室,便大着胆子和装扮成车夫却难掩健硕身材和硬朗面容的淳于搭话。 两人一拍即合,草草结束了一场,结果就留下了这个孩子。 几年后淳于再次来到这里,见到那小妾护着小闺女在街上游玩,他被对方认出来担心生出是非本来是要先囚禁小妾,结果发现了自己留了一个孩子在这里。 之后这孩子的存在,就被淳于记在心中,他也只告诉了两个最亲近的兄弟,其中就有矛哥。 其实除了矛哥和另外一个兄弟,知道内情的还有方便接触女眷的一个婆子。 而这个婆子,巧合的正是裘北霆嫂子身边人,在裘北霆调查的时候却失踪了的凤玲大娘。 多年前,她是主动投靠到寨子里做煮饭婆娘的毁容弃妇,也是代替不方便时时刻刻下山看望女儿的淳于接触闺女的桥梁,在他们之间互通信息。 这一次裘北霆顺着徐全那日摸尸瞒下来的信息,追查到了这名闺女的存在,顺便也在矛哥以及这位闺女娉婷的讲述中,多多拼凑了关于淳于这个人的信息,以及那位婆子的去处。 最重要的是那婆子是否真的就是孤身一人,无亲无故。 这一查,出现了落差。 在徐全和矛哥的视角,凤玲大娘是没有亲人朋友的,一张毁了一半的脸也不是作假,上山后哪怕寨子里缺女人,也没人跟脸上时常会脱皮糜烂的婆子凑一起。 可在娉婷眼中,好多次都瞧见大娘带着一个小姑娘在照顾。 “第一次见着的时候,那姑娘看着和我一般大,后来才知晓大我好些岁,她那时黑瘦,说话不像是本土人氏也不是说官话的,简直像胡乱凑出来的音节, 再多的信息我也不知道了,只记得她好像还会武,后来见面每次都觉得她又强健了些,再后来她皮肤变白,人却饿出了细腰,看着像是秀才家的小女儿的气质, 说的也是带着南边腔调的官话,就是那种语调和某些字节特别软发音特别含糊的感觉,跟刚开始我们见面的时候完全不同,再后来听说是在山上遭难,没了。” 南边人,自幼和秀才爹落魄小姐娘亲组合的家庭下长大,识文断字温顺贤良,却在一次意外中结识裘北霆大哥裘东临,后来更是为了救他从此不能生育。 总感觉这里头的几样信息,存在很多疑点啊。 特别是自己偶然发现了这婆子回来联系寻找过淳于之后……裘北霆查到这里已经没有新线索了,他继续留下来,不过是等。 等矛哥和徐全把他们遮遮掩掩的最后一层关于当年山寨被灭的关键信息给透露出来,若无新发现,他才会动身离开。 在此之前,只能整理当前信息,发送信件到爹娘手里。 此外就是空闲时间顺便瞧瞧热闹,看看说要自己报复,要自立自强起来的姜露在他离开前,能站多稳,走多远。 只是看着看着,他总想操闲心。 像是看着一朵自己从悬崖边救回来的兰草,试图自己在陌生的环境和风雨中扎根,走得很慢,却又为了寻到合适的坑位几次让自己奄奄一息。 啧。 “人还是不要太有正义感了,给自己找麻烦呐~” “裘公子?你刚才说了什么?”姜露也被四散的水雾熏得有些走神,似乎听到裘北霆说了什么,又没听清楚。 裘北霆站直身体收了之前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故作严肃:“我说,这麻不麻烦,可要我搭把手?” “不必,多谢公子,饭菜已经在你桌上。”由于天气凉爽,饭菜并不需要保持刚出锅的状态, 今日做的是香辣凉爽的过水面和其他经过处理的配菜,吃时只需要从其他盘子里按照喜好扒拉配菜到面碗中就可以。 所以这会见到裘北霆回来,姜露才显得不慌不忙。 她并未因自己的事情耽误了说好的交易。 裘北霆感觉像是要走进一扇门,然后这扇门在他迈出左脚的时候砰的一声关上的感觉。 说不上来。 反正不乐呵。 下次再也不迈左脚了,迈右脚快一点? 快得让她没办法关门。 姜露如此忙活了几日,参选品酒会第二样关键酒水已经进入了下一个步骤,只等十四日后开启再验品质。 忙完这一茬儿,姜露立刻感受到了一股汹涌而来的困意,这困意又快又猛,整得她无法保持清醒,甚至连干过活后不清洗不可上床的习惯都违背了,倒头就闭眼沉沦在黑甜睡梦中。 此时,在父亲和姜露两者之间摇摆了不知道多少个来回的姜三叔,还是觉得偏向姜露更有赢面,所以他主动找机会来赤水这边了。 前段日子除了自己摇摆,还有一个原因是家里实在是太忙,原本等着人家提前来拉货,结果尚家那边迟迟没有让人来验货,派去的人也没得到很好的接待,却又没被拒绝在千里之外。 姜老爷子恨不得自己亲自去一趟,可之前第一次交易那几十坛子的酒水一下挣多了,把他养得忘记了新酒的味儿还在封闭阶段就出现问题了。 这插曲又把他困在了老宅边上的酒坊,再看看家里几个男儿,没有靠谱的。 至于大孙女和儿媳妇们? 除非到姜露这样的价值级别,否则姜老爷子真看不上任何一个。 姜三叔看出来了,连自己这段时间这么辛苦表现,说跑腿就跑腿,说陪着半夜酿酒就半夜酿酒,说凌晨上山采摘材料就上山,结果老爷子连让自己去接触尚家都不愿。 种种原因结合,又让姜三叔摇摆的心偏回去了。 他要寻姜露去了,与其相信家里的油水会漏到自己手里,不如继续相信姜露会给自己前途。 第45章 错位(下) 只是说好的交互信息,这段时间他本应再和姜露接触两次,把姜家的情况一一告知,以免出现什么变故。 结果他因为心思摇摆,一次也没再来过。 不过他想好了,自己可以说家里看管得严。 姜露到底是个刚出去独立生活的女子,虽然有些本事和运道活下来了,没跑回娘家哭惨,求收留,但到底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 想必不会看出他心中的猫腻的。 而且,自己这不是来了吗?就表示自己依旧是愿意合作的。 姜民富如此思量,由于内心戏码太足,失去了一定的戒备心。 没有注意到有人步行跟上了他,虽然双腿不如四足的畜生能跑,但地上的车轱辘印记还在,来人寻踪一路疾走,终于走到下一个小镇时,双腿已经酸得不像样了。 他气喘吁吁扶树站立,看着不远处走动的镇民,休息了好一会才继续前行。 不知道姜家三房来这边做什么?还鬼鬼祟祟的。 两个时辰前,林炜好不容易摆脱了姜露母亲的拉郎配,脚步匆匆离开姜家酒铺,那是有多远走多远。 这家人疯魔了,自己拒绝了一个年岁过小的二房女儿,就要给自己推荐姜露那个守寡的姐。 他又不是只能在姜家寻媳妇,早知如此,在姜露求助的时候不应该压得太狠应该先给个定心丸要了她的。 叫她知道自己可以是那个依靠,可惜了…… 正遗憾自己当时想顺势压一压姜露,方便以后好管教的林炜没走多远,就瞧见姜家老三四下看看,一副鬼祟姿态出了城镇。 他心下没来由的就感觉一阵悸动,就想追上来一探究竟,结果一追竟然走了这么远。 他原本只是好奇心作祟,这下是真想知道姜老三来这边做什么了。 有一次,他老远就瞧见姜家老爷子也往这个方向来,这里到底有什么? 终于,休息够了的林炜踏进了小镇,也瞧见了姜老三。 他下车正和人说了什么,没说两句就上车继续前行了。 还走?? 林炜不想继续走路了,索性找了车马行,租了一驾马车,不紧不慢追着姜老三离开的方向而去。 刚上车,一阵风吹起了帘子,一个纤瘦的女子路过。 林炜目不斜视,下一刻却猛地扭头,不顾一切走到车辕旁,抬眼看去,女子妇人发髻,半边脸颜色发红。 不,自己看错了。 姜露怎可能是这般丑样子。 林炜放心坐了回去,却不知马车离开后,那女子意味深长朝着他离开的方向看了很久。 她,还真是姜露。 半个时辰前,姜露听着三叔跟自己讲述家里管得严无法及时来传递信息云云,过程中她的表情一直都是变化的,但无一例外无论怎么变化都是在配合着做出一个信赖者会有的表情。 姜三叔觉得给自己洗白成功了,才开始说重点,姜家已经出现了酒水品质问题,而且尚家迟迟没来人。 “老爷子不知道是年岁大了、还是为了锻炼培养下一个当家人,此次酿造并非全流程把关,”并且有一次老二进去看酒坛子,他也只是骂两句就算了。 姜民富的猜测是:“我猜啊,这酒说不定就是老爷子看好的人毁了的,不过这样也好,小露你说是不是?” 姜民富说得老爷子好像昏聩了一样,姜露却猛地提出:“三叔,你现在买点吃的,然后驾车走远点……”之后又是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通。 这就出现了姜民富买了烧鸡后上车往郊外去的一幕。 没多久,就发生了刚才姜露好林炜错身而过的画面。 姜露庆幸自己由于接触的人多了,以及已婚身份所见的市井视角,让她硬生生被挤出了几个心眼子,在听到姜长生反常态的任由每个后背都出现在曲房的时候反应过来一件事。 之前不是有跟老爷子相熟的人追自己身份,想确认自己是不是姜露么。 虽然这件事的后续被裘北霆接去处理了,姓蔡的也没有继续派人了,可她并未确定老爷子和姓蔡的都放弃怀疑自己还活着了。 前后结合姜长生的反常,姜露寻思着不会是因为怀疑自己还活着所以在试探家中是否有人和自己接触吧。 于是没来由的,她立刻决定让三叔继续往和小镇相反的方向再行一段路。 倒是遇上了尾随的人,只是没想到是林炜。 他跟姜长生之间有其他瓜葛帮着他盯人? 另一端,姜民富按照姜露的指引赶车往郊外又行进了一段路。 此处有官道,倒是没那么害怕,出去一刻钟后才停下来,让牲口吃草,他自己扒拉开油纸露出里面的烧鸡大快朵颐起来,。。 顺便等等后面已经被他发现的马车。 若是里头的人是认识的人或者是在尾随他,他也不用慌了,完全可以说是他嘴馋了出来吃独食打牙祭。 这不,现成的鸡骨头和油纸作证呢。 车声哒哒哒渐行渐近,姜老三抬起刻意吃得满嘴留言的脸,和掀开车帘子往外看的林炜视线撞了个正着。 看着姜老三的嘴角油亮一片,林炜无语。 “哎呦,林秀才,好巧啊,这是上哪儿去啊?你今日不是在我家酒铺做客吗?” 林炜车都没下,淡淡回了句去访友,便拱拱手放下帘子让车夫继续了。 姜老三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一家子因为准姻亲的关系,几乎把林炜当成景儿一般观赏,当名贵摆件一样炫耀,这也导致了全家都默认林秀才是家中一份子,所以关注度高的情况下就了解了很多林炜的事情。 比如他在下一个城镇百花镇没有好友。 据说在都城有远亲,但目前姜家人还没亲眼见过。 这也不是去都城的方向。 姜老三挠头,不就是因为两月前对姜露的提议心动了么,想给自己谋点好处,结果还没得到多少呢,牵扯的问题倒是多了起来。 算了,人已经超过自己前行了一段距离了,此时自己回程应该是可以了。 姜民富驾车回到镇上。 这一次,他又瞧见了让自己充满疑问的一幕。 乔装过的姜露,正和一身量极高的男子并排走着,两人对视,便是背影也瞧得出两人之间的关系绝非路人。 此前从未跟裘北霆碰面的姜民富瞪大眼。 这是??? 第46章 豌豆 姜老三有心要下车尾随。 那男人的侧脸却朝着他的方位偏了些,原是转过身来一双鹰隼般的眸子狠狠钉来! 姜老三只感觉后背一阵发凉,根本不敢再有半分动作,立刻装作在看其他地方。 裘北霆是知道姜老三的长相的,毕竟他救下姜露后立刻就去了平水县,收拾老蔡的时候顺便聊解了一下姜家。 “怎么了?”姜露原本跟裘北霆说话呢,他忽然转身,胸前都快碰到自己的脸了。 她也后退了一步,朝着裘北霆目视的方向看去,姜老三和车架根本就藏不住。 毕竟这个小镇就这么点大,路,也就这么一条主路,驾车来的根本无法躲入巷子中,可不就无所遁形么。 “可要同去?”裘北霆问道。“我瞧他鬼祟,又亲眼看到你我在一处,要不还是警告一下吧。” “我能说服他当做没看到。”姜露抬眸看了看裘北霆,从他衣襟位置摘下一片细长叶子来。“你刚从西山那边回来是吧。” “你……”怎么知道? 姜露笑呵呵:“我这两月走遍了东西两个山头,这叶子在西山半山腰还往上一点的地方,往下几乎没生长,所以,我猜的。” “公子最近办的事既然已经在紧要关头,有需要防备他人,还是多遮掩一下表情和眼神为好。”这一点,她历时两月便已经学上了。 裘北霆勾了勾唇,怎么自己还被教了一课。 “行,那你处理,我先回了。”他看着被丢到地上的叶子,眼里闪过一丝雀跃。 姜露说锅里有水煮豌豆,让他回去吃着玩,自己一会就回去做饭了。 这对话听在路人耳中,自然而然认为是夫妻对话。 在裘北霆心里也泛起了涟漪。 姜露却已经朝着姜老三去了。 裘北霆的手握拳垂在身侧,一直看到姜露站在车前才转身。 回去吃豌豆吧。 豌豆鲜嫩,一颗一颗从豆荚里挤出来,抛入口中,吃得惬意。 吃到一半,裘北霆默默的停了,把其余的又放回去。 姜露那边,已经不再温和。 从前跟三叔合作,更多的是让对方放下戒心,所以自己的地位看起来比较卑微,瞧着是求人的那个。 如今三叔已经下水,已经不可能回头了,所以姜露只要透一透其中利害关系,加深姜三叔只能跟自己合作没有回头路的印象,自然是不用担心姜三叔背刺自己说出裘北霆和自己的存在。 特别是,她还加了一句,我家公子伸手不错,夜半三更钻人屋舍帮人剃发也是轻而易举。 姜三叔登时就表示绝对不会透露半分,甚至把之前姜露出钱买烧鸡的钱给数出来还给姜露,这才赶紧驾车跑了。 送走姜三叔,姜露没着急回去,而是朝着客栈走去。 她径直进去,被小二拦住了,姜露抬手指了指楼上:“楼上的贵客让我送酒。” 小二半信半疑。 姜露说是从外地来的客人,两位贵客一位姓关的要的酒水。 小二迟疑的让开了半个身子,印象中,两位客人确实有一位姓关,平日里主要是许老爷下楼要吃食,和四处走动,但小二听他喊过关管事。 应当不会出差池吧。 到底只是小地方唯一的客栈,对来往的人并不严苛。 姜露顺利站在了关宁的面前。 关宁看着挎着篮子的姜露,挑挑眉:“这位娘子认得在下。” 关宁话音刚落,姜露膝盖一弯就要往地上砸。 唬得关宁一下就从凳子上弹起来! 她的手也伸出去托住姜露。 由于姜露是真心往下跪的,关宁费了一番功夫才让姜露站稳,然后干脆拉她坐下。 “小娘子有事直说。”看着是有求于自己,不过……关宁已经做好了拒绝的准备。 随便一个人来问自己自己就要帮忙,又不是开善堂的。 姜露却不再做出任何虚情假意,实打实的垂首,说出了自己的遭遇。 随后把篮子里的两种酒水放在桌上。“小女子几年前有幸见过关掌柜和一位夫人参加过品酒会。 那次,二位的酒水应当是被人偷盗了,只能遗憾的用一款中等酒水亮了个相。”。 关宁立刻站起来,紧紧盯着姜露,说:“这事谁与你说的!” “我那时候和祖父走散,不小心听到了你们谈话……” 关宁并未全信,但因为有这么个纠葛,以及姜露一开始就示弱的举动,愿意闻一闻姜露想要什么。 先前,姜露只说了自己的遭遇,没有说出心中所愿。 姜露郑重说。“我想跟着夫人做事,这两份酒水便是我的心意,也是我的手艺。” 关宁看着那酒水,心中犹豫。 装酒液的瓶子一文不值,更是没有多少酒香。 还未饮用,心中期待感几乎为无。 可姜露的表情,还是让关宁拆开了简陋的盖子,凑近闻了闻。 随后让姜露同饮。 陌路人的东西又是在品酒会前找上来的,在查证她所言虚实之前,关宁不会贸然听信。 姜露先是错愕的看着酒瓶子,眼神又在关宁脸上扫过,随后直接拿了酒瓶子闷了半瓶。 关宁:…… 憨成这样,还真不像是作伪。 于是她也抿了一口,味道不行,酒香不够。 可姜露说这瓶子二文,连瓶子带酒水她售价五文还有挣头。“若是能寻到充足材料,等上足够的时间,也不至如此。” 于是关宁又喝了一口,寡淡只是相对于她品鉴的好酒作对比,如果是这种全民都能接受的价格还能有挣头…… 另外一瓶不用关宁开口,姜露就也灌了半瓶。 这一瓶可就大了不少,而且酒精浓厚更高,喝下去后姜露的脸上浮起一层粉。 若是去了红色大斑块,怕是能立刻看呆同行者。 关宁也饮用了,随后不敢置信的问:“这也是五文??” 这个品质,已经能勉强在客栈佐餐酒中入流了,虽然是最末等但也绝非五文钱能连瓶带酒购置到的。 不对,哪怕是成本价都不够的! 见关宁已经不是先前那站也淡淡,坐也淡淡的样子,姜露掏出了配方,推了过去。 第47章 各有权衡 姜露说。“两种酒都是匆匆之下为了糊口想出来的配方,成本低,出酒速度快,也没有水兑酒的生味…… 若是掌柜的和夫人不嫌弃,小女子想用她们换一个庇护,求一个靠山。” 只求靠山?关宁心中思绪翻涌,到底是把配方收了下来。“既如此,我便将你的情况告知夫人,若是夫人没兴趣,我便把配方还你。” 这话说得含糊,最后几个字更是过分,一点实际的保障都没有。 可姜露的立场是有求于人,自然要先付出一定的诚意。 至于两张配方会不会打水漂?姜露表示,过去给姜家多少配方和成品酒水,不都是打水漂么? 好歹这次的水漂还有可能荡出点水花。 姜露做了能做的,便立刻起身告辞。 关宁走了几步,看着姜露下楼,又从窗户,看着姜露离开的方向。 不多时,许平从本地相熟的暗娼处归来,脸上带着红光,瞧见关宁冷面坐在桌边,还以为是自己出去玩,碍了她的眼。 他也不去触霉头,转身要了饭菜。 那地儿玩归玩,吃的饭菜可不放心,说不定不干不净,所以没吃两口。 回了客栈才要了几样菜吃。 关宁确定许平回来后,她才下楼,找人给姑奶奶送去。 信件最快也要明日傍晚才能得到,这个时间段顺便派人查查姜露所说的背景是否属实。 确定初步合作意向,关宁派人传信,调查姜露。 …… 姜露回去后看到豌豆,心头有些悸动,这么点豌豆都不够裘北霆那副好胃口塞牙缝的。 他却记得给自己留一些。 可那点悸动如涟漪,很快被按捺下去了。 两人本就是萍水相逢,一千顿饭结束后便没了干系。 而且裘北霆已经表露过这边事了就会离开,看他最近已经知道了关键信息,估摸着距离离开也不远了。 既然如此,她也该给自己寻找好了下一个落脚点。 一个相对安全的,不必单打独斗夜夜惊慌的环境。 她一无武力,二无可放心依靠的亲朋。 哪怕她有相对女子而言强势的气力,在习武之人面前根本不够看,哪怕一个年轻力壮的泼皮无赖也能制住她, 没有习武天分,又已经年岁过大,再习武已经来不及了,因此她需要在没有裘北霆这位仗义公子的护持后,自己能安心生活的环境。 而关宁和她背后的人就是自己的选择之一。 其实她跟关宁见面后说过的所有话里头,八分真二分假。 她其实是在爷爷对女流之辈染指酿酒大业的谩骂声中,记住了关宁背后的主子,冯翦秋,之后才是品酒会上瞧见了落败的冯翦秋和关宁。 关宁那时候来回看着台下台上,眼神迷茫中带着愤恨,那表情和眼神实在难忘,为此姜露听到了冯家姑奶奶原来就是她,还多逗留了片刻帮着寻找一下可有无人认领的酒瓶子。 然后瞧见了这对主仆对着破碎的瓶子和快要干涸的液体,表情她没看到,只瞧见两人的背影,在那边矗立很久很久。 后来再听几句,基本就是冯翦秋强势起来的几个事例,再后来,说起女子行商等事务,爷爷就支开她了,说是不希望她多想。 姜露闭了闭眼,又想到晦气东西了。 她开始做饭,咸肉焖笋,发菜香菇鸡蛋汤,雪菜毛豆。 还有那碟水煮豌豆也重新端了上去。 裘北霆瞧见之后错愕的看了一眼姜露,旋即全拿过来自己吃了。 一边挤出来豆子,说真鲜嫩啊,还时不时瞥姜露一眼。 姜露虽然会跟裘北霆坐在一块吃饭了,可此时眼观鼻鼻观心,并不去看裘北霆的小动作。 裘北霆比往日吃得更慢,姜露也耐心等着,并没有催促。 等他终于吃好了,姜露站起身收拾,外头的光线已经偏黄偏暗了。 裘北霆在她要离开房门时问了一句。“我最近可惹你厌烦了?还是做了什么错事?” 姜露心一揪:“公子说笑了,公子哪里都好。” 说完脚步匆匆去了厨房。 面上古井无波,匆匆要逃离般的脚步却出卖了她的心绪。 接下来几日,裘北霆又神出鬼没了。 姜露顿顿都留饭,如果裘北霆没吃,下一顿她就自己吃。 这几日里,柳琳来过一回。 小姑娘眼里嘴角都是笑意,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 她说现在虽然很累,什么事情都是刚开始,可每一份收获都是自己创造的,不会被人抢走。 她给了一批紫砂瓶,有三种款式,姜露看了看全都是合格的。 柳琳还说那些碎裂掉的失败品她也没浪费,发现它们竟然还可以镶嵌在湿哒哒的泥坯中,烧纸后能完美融合不漏不裂,而且能形成渐变的颜色,仿佛是天然形成。 但因为乍看之下没问题,表面摸起来其实是坑坑洼洼不合当下的审美,所以没有特地带出来献丑。 她留着放鸡毛掸子了,还有一个用于收纳工具了。 姜露听后表示下次再有可以给自己留两个,插插花也好,当做整理天河悬丝的容器也罢,自己都要了。 而且也会给工钱。 柳琳立刻就决定下次把自己那两个给姜露,而不是下一次故意烧坏两个。 两人分开后,姜露把瓶子带回去细细查看,越看越喜欢。 最后,她回到房间,把天河悬丝撸下来的叶片碎末和云母捣碎研磨而成的粉末拿出来。 再加上了某种扎染用的燃料,和蒸馏的酒液混合。 不多时,她把这一层带着亮闪闪的蔚蓝色液体用毛刷刷在了那些紫砂瓶上,放在角落阴干。 之后两日每日刷三遍。 天河悬丝有用处,碎叶也是有用处的,此乃黑水潭第三宝。 若是日后能发达,她想买下黑水潭一带。 不过这对于还需要走街串巷卖酒的她来说,还早得很。 再一次上街卖酒时,关宁差人请她一聚。 姜露发现,在这小小的小镇,自己遇上的人或者看到的人会面都要遮遮掩掩躲躲藏藏。 关宁解惑,这次同她一起来的还有主家少主的管事,一直防备姑姑从家主手上抢走经营权。 所以,她和那许平既是一家,也是要互相防备的,因此才没有请姜露直接上客栈。 昨日还能说是姜露来兜售,今日?同样的理由可就不好一直用了,难免被怀疑。 姜露瞧了一眼堵在巷子口望风的人,没见过,生面孔。 “掌柜的可是已经确认了我的情况,愿意给我一次效劳的机会?” “嗯,夫人已经确定你的配方成本低配置快,而且你家的情况也查清楚了,你的衣冠冢,在平水县有不少人都听闻过,你可是想在夫人的庇护下摆脱控制,恢复身份?” 夫人说过,若能弄到此女卖身契,自是再好不过。 所以关宁没有将比较宽和的其他条件先说出来,而是试探能不能在姜露微末时,得到她的身契。 第48章 变脸 非是坑害人家做一辈子的丫鬟奴才,只是想聘为十年二十年的酿酒师傅,若是日后一直出新配方,夫人便赚了。 若是不,就当养了个工钱高点的贵人。 姜露一听,知道对方身后的夫人是知道自己的价值了。 但她不清楚自己要是继续开口说需要庇护,对方要她付出的代价是不是自己能承受的。 便说。“身份我可自行解决,衣冠冢内并无尸身,要恢复我户籍并非难事,只是希望能得到一时庇护,免我受那起子骚扰追踪。” 关宁点点头。“夫人说过,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我自可决断,如今护持你的代价顶多是将你纳入麾下,给你几个护卫便是,我们能承受, 不知这其中报酬,你可想过用什么偿?可莫要说那两张配方可抵你一世平安。” 姜露便道无乏无忧之后尚有无病无灾无涯无垢,可够换得两年平安。 “哦?两年?”关宁搞不懂了,难道说两年后,姜露就不担心自己被娘家人骚扰了? 要知道刁民为何多出自于乡村,那还不是没有多少来钱的机会和能耐,若是能逮着一个女子或者男子后辈薅,便是薅出血来也不觉有错, 甚至愿意为此按捺半生,只要你还有价值只要你还能生产,他们便随时等着从你身上撕下血肉来。 毕竟,只是在生活的间隙抽空监视着你,等待你疏忽和势弱的时机,可比劳心劳力干活方便。 两年?以为两年就能安全了?再也不会被叨扰了? “小娘子,看你年岁尚小,本掌柜的给你个忠告,只要你比你娘家人过得好,又没有势力护持,便是你逃到京城、北地,只要代价够,跗骨之蛆便永无断绝的时候。” 听起来是渗人了些,但最好的选择是长期跟在夫人身边,长久的安宁不好吗? 姜露没有生气对方直接把自己定性为卖身奴婢换平安那一类人。 因为生气没有用。 她只需要坚持就可以了。 她这一次同样带来了新的筹码,冰露饮。 “或者我们还有第二个选择,夫人与我合作两年,为我提供住处,和一定的银钱,银钱可写欠条,或者当做夫人对小女子的下注, 此乃冰露饮,是我今年酒会上用来争夺名次的酒水之一,本次酒会过后如果我参选的酒水平平无奇,夫人可以直接放弃合作, 若届时夫人还看得上小女子这微末手艺愿意合作,此后每年我将提供给夫人两种新酒,我只要……一成利。” 一个是完全依附,不要利润,只打工,但是要保护人身安全两年。 一个是等于下注姜露,就好像一些乡绅会给赶考的学子吃食银钱或者提供住宿,不就赌的那一分机缘,赌来一分香火情么? 前者似乎更方便一些,而且也不怕姜露放出什么浪来。 可第二个选择,就偏偏需要姜露翻出浪来,处在合作的关系上,姜露对上交的配方的投入肯定要大于前者,那么质量将更上一层楼。 看着姜露这么笃定她的酒一定能出名……关宁叫了巷子口那人立刻去茶水摊子给自己找一个杯子来,立刻马上! 守着巷子的人片刻功夫就重新回来奉上了茶杯,不知道是茶叶的味道散不尽还是怎的,这杯子还残留一点茶香。 小厮说是用滚烫茶水洗了一遍杯子,以免脏污。 关宁嗯了一声,接过姜露手里的瓶子,倒了一杯冰露饮出来。 酒液开盖后是一股清香,倾倒到杯子里的时候,竟然是淡淡的蓝。 不、不是酒液的颜色,是酒瓶子靠近了反衬出来的光。 关宁手一紧,这瓶子,当真好看。 她已然觉得跟姜露合作另有可图了,饮酒的时候注意力还在瓶子上。 可酒液刚触及舌尖,她表情变了,抿了抿,咂咂嘴,又将余下的一饮而尽,倒入新的一杯,这一次依旧是慢慢品味。 入口清凉,入喉时带带着一股摇扇微风的惬意感,再细细品味口腔中残留的酒液便品出了柔和,留香绵长,杯中残余酒香竟还能掩盖先前用茶。 是一种……温柔坚韧的抹杀竞争者的别具风格的美酒。 而且这酒水带来的清凉口味,若是井中冰镇或者饮用前在冰鉴上稍微放置片刻,整个炎炎夏日,它将独领风骚! 惊喜! 大大的惊喜! 正是由于她先前的分神和漫不经心,才更能感受到这款酒的独特之处,便是她失神了都能立刻把她注意力拉回来。 除了瓶子,姜露再次给出了一个让人拒绝不能的价值。 关宁原本以为这次交谈能把姜露的用工契约定下,没想到还是得再次请示上面。 “姜娘子……此时吾等权限不够,还望将娘子担待再候上两日,三日内我必定给姜娘子一个满意的答案。” 是堪堪满意,还是让姜娘子惊喜的满意,就看主家如何思忖了。 这一次,关宁顾不得镇上还有谁谁谁手底下的管事了,亲自把姜露送下楼,目送她离开。 变脸程度,叫一直跟随着的那名小厮都觉得有些夸张了。 此女,当真如此值得看重? 看姜露的样子找她们合作有很大关系是因为她们是女子。 关宁第一次感激自己是位女子,夫人是位女子,“你喊两个人,暗中照顾姜娘子,不得尾随其归家,只要在周围固定的点站一站发现这位娘子需要帮手时再出面即可。” “是。” 姜露若无其事的兜售自己的无乏无忧,看那关宁在乎的程度,估计自己的合作计划会得到应允。 那么之后,无乏无忧便是自己献上去的诚意,能不能再兜售,还得顾及未来伙伴的心思了。 冰露饮虽然已经为了自己的最终目的暴露出来了,但她不后悔。 她如今行事都是一步一步摸索着来的,无人引荐无人引导,所以在第一次谈判的时候难免露怯,将自己的地位放得过于低了。 回来思忖几日便觉得还能有更好的说辞更合适的条件。 今日一说,又配合上冰露饮,果然见到了对方不一样的表现。 总结这次的谈判过程,虽然还未得到最终结果,但姜露已经从中归纳出了经验。 属于她自己的经验。 第49章 二百两 关宁说的三日,那估计三日内就能得到答案了。 姜露并未因为这件事妨碍了自己的生活节奏,这日甚至亲自磨豆子熬豆浆做豆腐。 豆浆撒糖好喝,配点小咸菜丁也好喝,豆浆煮面也香醇。 豆花可吃,豆腐可吃,还能进一步做豆干。 一大锅的豆浆分出来一部分给前院送点,留下两人份的豆浆,其余的就都做了豆腐。 裘北霆说曾经路过一个地方,豆腐刚成型煮一下整块吃。 姜露虽然吃不来这种方式,但没有顶嘴,只是默默搭配了蘸料。 果然,不多时裘北霆就掰成小块蘸调料吃了。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有的饮食习惯并不是外地的人也能接受的。 姜露和裘北霆虽然不是一起长大的,但是将近三个月的烹饪,早就摸清楚了裘北霆饮食的喜好。 清甜的、着重食材鲜味的、浓油赤酱的、辣味的、烟熏肉类他都来者不拒。 但是没啥滋味的过于单调的,都不喜欢。 所以姜露才会多准备了一碟蘸料。 裘北霆在饭桌上一眼一眼的看姜露,简直拿她下饭一般。 “公子可有话要说?” “你怎么,都不叫我霆哥了。” 姜露诧异,放下筷子问,这不是在室内吗,也要这么叫? 裘北霆仿佛才察觉自己问了一个多傻的问题,赶紧给自己找补。“我的意思是,有时候称呼换来换去的,一不小心就说漏嘴了。” “原来如此,裘公子考虑得周到,那日后在院内我也称呼你为霆哥。” “嗯,福儿。”福娘是姜露给自己取的化名,最近计划很顺利,眼看着距离自己摆脱娘家的威胁不远,即将恢复姜露的名字,再听到这句福儿难免有些感慨。 不过三月,她以为之后会一直跟随自己的化名竟然很快就可以弃之不用了。 两日后。 关宁带来了夫人的答案,同意第二项,但是冰露饮的配方必须在酒会后送到夫人手上。 为此她也带来了自己的诚意,提前资助姜露二百两银子。 这数字,可比尚夫人感谢姜露对他儿子的照拂之恩还要高。 一般百姓有二百两的话几年都不用做事了,能躺平三餐吃饱喝点小酒每日有肉有蛋了。 姜露在看过夫人准备的合作契约之后,发现夫人给了足够的利益诱惑,也在原本姜露付出的代价上多剥削了三层。 也就是隔一年多送一份配方。 这个代价姜露给得起,便签字摁手印,收下了二百两银。 为了方便姜露使用不必去票行兑换引起注意,关宁特地准备的现银,这算是她个人在允许的范围内给姜露示好。 两锭五十两,其余都是十两银子,盖在姜露的篮子里刚好填了底部,上头压上几瓶酒水盖上包袱皮,也就这么走出客栈了。 可这一次,姜露的身后多了坠着的尾巴。 是许平。 他前两次都阴差阳错避开了姜露和关宁的会面,这一次正好撞上了。 他看着姜露手里的篮子,想起自己之前还品鉴过这酒水,很是一般啊。 那为什么关宁会注意到她? “不对,关宁不是那么闲的人。”他让人追着姜露,去探探情况。 跑腿的心腹很快回来了,说是姜露如今还出了新酒无忧,心腹还买回来了。 许平喝了两口,并没多少亮点,但是看那姜露短时间内便兜售第二份他在周围区域没听过的酒水,又被关宁接触了,怕是另有玄机。 “你这样,下次再瞧见她,就去把她的酒水全部买下,带到客栈来与我共处一室。”并非许平饥了,就算饥了也不可能拿一个丑女填肚子。 不过是想故意膈应一下关宁,顺便摸摸底,看看这二女有什么交易? 若是这红斑丑女身上有利可图,自己不介意横插一脚。 明面上,冯家当然还是男子当家,威望更高。 …… 距离品酒会的日子越来越近,眼看着已经不足二十日了。 姜露这日上街,刚站定酒水就被人买完了。 那人说请娘子把酒水送到客栈,贵客要是喜欢日后会长期订购。 姜露心念一动,故意询问贵客是男是女。 “是我们掌柜,手底下可管着两家酒铺呢,你可撞大运了。” 姜露故意手一抖,立刻把篮子都送给了这人。 哆哆嗦嗦的表示。“小女子前两日跟一女掌柜见面兜售酒水,回去都被家中夫婿教训了一顿,如今万万不敢自己往客栈去了。” 那人傻眼了,怎么都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茬。 正寻思着改口说许平是女扮男装算了,就见姜露已经脸色发白跑了。 这、 算了,先把酒水送回去再说,下次见面就不邀人只打探消息好了。 反正在这里还要待上一段时日。 姜露脸色发白,并非演技上佳,而是发现了林炜和姜长生一起出现在了街头! 她需要避开继续杵在大街上的情况。 姜露找到合适的位置继续往那边看,发现几人一起去了将长生平日里和薛掌柜一起见面的地方。 她有心跟过去看看,但还是按捺下来了。 就在她看得出神的时候,一道人影悄无声息的笼罩了她的身影。 姜露看到了地上的影子,也看到了来人的武器。 她转过脸去。“霆哥。” 裘北霆摸摸鼻子,嗯了一声:“你出来卖酒?篮子呢?” “遇到一个包圆了的客人,篮子就送给他了。” 裘北霆记得自己巡街的时候有看到卖篮子的,询问姜露要不要再去选一个。“我送给你。” 末了,补了一句称呼。“娘子。” 不是假名福儿,是娘子。 姜露没有露出失礼的神色,因为两步外还跟着一个捕快,是裘北霆在这里的同僚。 “霆哥,那他……” 裘北霆去跟人说了两句话,那人就对姜露一抱拳转身去了另外一个方向。“我和他分头行动不耽误事,走吧,选篮子去。” 两人并肩走了不多时就到了摊位前,姜露选了一个和原来的篮子差不多大小的,检查了一下质量应当是没问题的,就要掏钱。 裘北霆先一步递出了钱袋子。 卖竹制品的老头:…… 他瞧了瞧钱袋,慢慢吐出一句话。“只要七文。” 第50章 姜家反扑(上) 强大的身躯带来的557是强大的力量,但是阿兹达卡哈却不/一样。 老子、元始、准提道人、接引道人等四大圣人不由面面相觑,这场大战是他们暗中推动,伏羲、神农在这关键时刻找上门来,让他们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桑羽柔看着霍凌峰,心里面也是微微有点动摇了。原来以为这个家伙就是那么一个花花公子,但是现在看着他那么了解轻轻和爱护她,倒是让桑羽柔也有些不忍。 “是我!”突然一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保镖们都回头看了看崔语源,然后犹豫不决起来。 走了十几分钟之后,也没有发现什么水源,更没有发现什么猎物,而气温还是那么的阴冷。 “竹筒鱼片?这就跟竹筒饭一样的吗?”刘一菲眼睛一亮,兴奋说道。 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就在阎罗出现后,地狱道突然提起了11人间道那已经变成焦炭的尸体,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直接把人间道的身体直接投入了阎罗的嘴中。 主人公逍遥皇在经历了命运的转折之后,在经历了落难之后,在经历一系列不可思议的事情之后,他终于真正的成长起来,更加的爱护一切生命。 “什么都错!早上出门和我不打招呼,晚上晚回来也不知道和我支会一声。进门了居然叫我伯父!你都和霍凌峰结婚了,怎么还叫伯父?”霍远震似乎十分恼火,将手中的茶杯也是往桌上一扔。 例如黑刃撕裂者、独眼巨人、白骨魔将……这些都是魔将之中较强的存在,若是一次性遇上三四个,便是连楚天镜也会感觉有些棘手。 而原本被李天良的手段弄的担心害怕的帕丁,这一刻却眼睛中闪过一丝丝的深思,似乎明白了什么。 十几名火器队的队员。迅速的把手中的武器对准空中。面对如此数量的雷光电虫,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队员们虽然手有点颤抖,却依旧鼓足勇气,面对这来自深渊的战斗。 从云溪一进来,水中月就注意到他了,因为这白日里,来这里的人虽说不少,但也没多到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的地步。 抬头看了眼在空中翱翔的云中鹤,以及无法看到的萝莉云,按照乔宇辰的想法,她们俩应该多少能够知道一些异兽空间的事吧。 他们现在虽然回到了城市里边,但是离开丛林才一天而已,这种本能还在。 张锐部队在寨墙上顽强射击,双方部队的损失都在增加,对峙了十几分钟以后,日军骑兵溜走了。 说完转身跑了出去,躲到自己收拾的那个准备休息的屋子里,用手抚了抚胸口。 “为了姐姐,我什么都不怕!”天秤座一脸无所畏惧的样子,为了姐姐大人的爱,天秤座愿意牺牲一切。 “外加阿滨,现在定在四人到五人之间,具体多少人合适,你来定夺。”李般若开口说道,但他的模样,却看起来是欲言又止。 整个后羿宫还是如同以前那样,五座神兽的雕像依然屹立在那里,唯一不同的是,在那龙龟雕像的身旁,一个憔悴的老者,拿着一个抹布,不断的擦拭龙龟的后背,这人确实被当初穆大少留在后羿宫的傲无常。 “进去看看吧,里面可是我亲自设计的,就是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心意?”他拥着她走了进去。 时间加速施展到了极限,穆西风身形顿时化为了一道幻影,瞬间来到了皓月老祖身边,手中魔剑以着肉眼难见之速斩向皓月老祖。 虽然人类与魔族结盟实力大增,但是蛮神一族的实力太过强猛,故而只是两天时间,风魔王朝便退回了西北清水宗老巢。 他摇了摇头,奇怪自己今天怎么老是走神,他坐直身体,把注意力转向拍卖台。 面无表情地将目光从冯侯爷身上移开,皇帝望向一旁肃手而立的信国公杨霖,见对方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事不关己模样,越发气闷。 整个空间之内传出了一阵阵咆哮,伴随着锁链响动之音,飘荡于空间的每一个角落。这声音中有着浓浓的怨气,隐隐还藏有一丝悲伤。 望着车窗外不断跳跃着向后移动的风景,我的思绪也随之回到了过去。 听到巧克力豆四个字,周泽楷简直懵逼了,万万没想到,这生子丸竟然是巧克力的味道,不过随后就反应了过来,赶紧摇摇头道。 之前历练时,晏长澜时时刻刻与所爱之人相伴,而回来之后,他自然也会念及将他视若亲子,处处为他着想的师尊。 金武辉和赵继龙姜明辉还是第一次来新浦市,他们虽说来过很多次沙洲。 就在两人走到房间门口,要继续刚刚没有做成的那种事情的时候。 许意轻叹一声,用灵力裹住傀儡,心念一动,转眼便出现在一座木屋内。 第51章 姜家反扑(中) 唐璐一惊,猛地回过头去,便看到了一脸笑容的楚阳在慢慢的向她走来了。 一听到儿子的名字,这位可怜的母亲顿时激动的泪如雨下,拉着秦羿的手,关切问道。 如今,楚阳只是负阴一重的鬼道修为,运用这把匕首还不纯熟,试了几次,愣是放不出其中的鬼魂来。 南柯睿修炼的内功心法乃是南柯家族嫡传的‘蜃梦诀’,武技更是据说能与圣地功法相媲美的‘万剑归宗诀’,防御有着号称天下无双的精神念力,可唯独身法是个弱势,现在有了‘鬼步’,南柯睿又岂会错过这次机会。 即便如此,林燕秋仍然拦不住楚阳这雷霆万钧的一击,那条腿,也仅仅被林燕秋压低了半尺,仍然以一击必杀之力,‘砰’地一声,狠狠地踹在了姓黄那协警的胸口之上。 “哼,她就算哭瞎,我最多只会可惜这一具好身体而已。”萝殇说话,眼底闪过一抹急切了。 当然,他们也不敢完全信任,毕竟这一切都是张大灵的一面之词。 “自然是有的,不过未必说得上话。”不是每一颗暗棋都有巨大威力的,有时候说穿了也不过是个眼线。 “你怎么知道?”白蛇好奇的问了一句,毕竟这么远的距离,她除了一些模糊的人影儿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嘛。那个,你不觉得你似乎忘记了什么东西了么?”自己不好意思的说道,而璃梦也是在下一时间,就已经反映了过来。 她的语气轻柔如丝,由于距离刘蕙雯的脸太近,启齿间,她唇息间温热的气息喷在了刘蕙雯的脸颊上,惹得刘蕙雯莫名的泛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无妨,我本也没有的对你有什么帮助!你也不要随意对谁说感激,我们之间本就是交易性质,我需要你帮忙,你需要我治疗,只是这样罢了!”湛尘摆摆手,拒绝了苏晨的感谢。 萧晋轩忍俊不禁,他伸出手,动作温柔的将她垂在耳边的一缕头发捋到耳后。 知道这次宴会是鸿门宴,风铃憋着嘴笑着应下,直接折身出府去了。 这时另一个长发男人也扑了过来,秦浩东照样一脚踢飞,跟刚刚那个平头男人罗在了一起。 “化蝶!”白鲟岚轻声道,而这时天空雷鸣大作,一道雷电劈在了白鲟岚的身体,但这位老人毫不在意,任由雷电击打在身体。 暧昧的气息在屋内弥散,床上缠绵在一起的两人一次次的达到高——c潮,却仍不罢休。 现在,晓月禅师听得罗钧这一番诉说,真的感觉到,原先已经渺茫的希望,再次出现了。不过,他仍旧没有当即答应,而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细细的思量了一阵之后,方才点头,应了下来。 “师兄,陈旭有什么魅力,让你突然就明悟了呢?”看着苏晨的某弟子举手提问道。 庄以蔓正在玩游戏,听他突然提及去f市,正想答应,就又想起后天早上约了医生做孕前检查,下午则约了产商褶装的总经理洽谈修改合同事宜。 “所以你一买,正好就跟她买了一样的风格?”徐岁宁反问了一句。 杜如晦冷哼了起来,完全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秦牧留着,并且,张口就是不看好秦牧。 “今天是个特殊日子,喝一点呗!”二狗说着就给她倒了一杯白酒放在她前面。 倘若是天子卫反应迅速的话,便可以将沈傲阻止在前往太子府的路上,如此岂会有这么多的麻烦? 谢希也是在很久之后,才想起这号人,她一个同学的哥哥,之前请她吃过两回饭,只不过后来,这个男人,也被陈则初整得一无所有,倾家荡产了。 也就是此时,她才看到玉白肌肤上道道伤痕,像是明月中的暗影。 一个白袍将军,成为了幽州城的所向披靡的长矛,主动出击,杀的蛮夷胆寒。 云舒跳起来披上大氅抓了伞就往外跑。跑了几步又折回来,拿起装信件香囊等物的木盒,奔下楼去。 所以她精心设计了几样东西,请巧匠打磨而成。表面看是饰物,其实内有机关,或藏药物,或藏利器,或藏工具。 这中年人眉头深深皱了起来,他还真有些不相信天上掉下馅饼的事情。 “没事。”东方凤菲对着珠儿道:“我倒是要看看,这个妹妹是有怎样的特别之处。”说着便走了出去。 望千冷哼一声,丝毫没有将这些虫子放在眼里,他知道对付这种虫子的最好方法是什么,当即便是大片火球术扔出。 想到这里,白山不由的感到了欣慰,而这个时候,他的胸口也出现了一阵翻涌,全身都开始了抽搐,白山慌忙拿出一粒药丸放进了自己的嘴里,最近一段时间,他的身体总是会出现这种怪异的情况,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第52章 插曲 第二天一早,刘伊心在家里帮着照看李振兴和珍珍两岁的儿子,安排珍珍陪着李振兴,两口子赶着马车到武功山家里接梅尕回来。 然而,当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裙子之后,顿时羞的满脸通红。裙子已经湿了一大片,她被抓了之后就被吓的魂不附体,居然没有发现?此时她似乎也明白了,胖子大板牙不想接触她身体的原因。 远处,夜色星光,浪莎城外,九尾丘陵。一座露天气派的垒砌建筑。四下,多克拉柱,围绕,巨柱之上明珠,火把透射。 拉了一人,问出武国定的办公室后,陈浩直接走到写有“市长办公室”的房门前。 此时此刻,他的注意力,全部都是被放在印国大地上,原本想要见识一番势均力敌的大战才是,可是怎么回事,竟然是这样一边压倒的胜利? 在他的身旁,是一头同样身躯庞大的骨龙,骨龙身上燃烧着黑色的火焰,正是已经化作亡灵巨龙的龙神。 苏武把病人从马上抱下来,奔进自己房子。乙峇老人一看点着火把进来,帮着苏武把人放在榻上。 付玉龙双眼虚眯的望着眼前身着锦袍的三位老者,视线在他们的身上顿了片刻,这才语气冷淡的开口,可饶是如此,却也不难听出他话语中的那股惊讶之意。 强仔,斗鱼直播间顶级人气主播之一,英雄联盟的造诣水准比之那些s6的职业玩家丝毫不差,甚至有人说以他的水平去参加总决赛都没问题。 可是没想到,陈浩的家,居然就在这瑞城赫赫有名的黄龙首府里! “神医已经到了?”程延不知道现在沈寂然已经偏离他的初衷了,还以为沈寂然是为了给叶嫣玉换血。 黎若雪倒是没想到,自己的主动,会让他这么开心,看来,过去是她太矜持了,每次都等他主动来找自己,自己很少主动出现在他面前,总是担心打扰到他。 林澜的微型电脑还放在地上,死亡任务他当然听说过,眸中渐渐浮起了一丝绝望。 苏昕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怎么回事?二婶不是回去了吗?为什么她的车子还在这里?而且,她的耳环还掉在地上,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叶离惊讶了一下,其他人也瞪大了眼睛,纷纷感叹不愧是慕教官,果然非人类。 郁楚兰苦笑,她看好她,可惜她自己都不看好自己,罢了,她或许应该再努力一点,要是还不行,她就回m国去,坚持了那么久,也够了。 他拿出手机,想给郁楚兰打电话,可是他点开通讯录后,又将手机放下了,这一刻,他不知道自己该以何种心情来面对郁楚兰,一想到她刚刚扔下他跟别的男人走了,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秦沂南没回应,霍地站了起来,示意狄森跟上,便举步从警局离开。 沐景序带着宋初一往浓雾里走了几分钟,来到一株参天大树下,这是他和蜥蜴现在暂时居住的地方。 以,大家才头痛,到哪里去找这么多帅哥?还是要求各个都是精品绝品? 又是一天放学后,“简溪,今天不会是又要去训练吧?”身旁的萧蜜儿在简溪面前一脸幽怨的说着。 和白秀雯的这场戏,从早上到现在拍了好几场了,一直在这个地方卡着,仔细算算白秀雯打叶珈蓝的巴掌确实不少。 当时测试人员还以为机器出了故障,换了三台机器,连续测试七八遍,数据仍然为零。 “喂,你为什么来到这里,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对于面前这个姑娘,她从未见过,况且这里的地界是他们北瑶家族的,旁人可不敢随意进来。 北澜来叶招手,将麒麟给招呼了过来,目光再度落在麒麟身上,也就没有那么犀利了。 “主人?”大蛇眼神中没有任何的温度,他忽然望着身后的男子,失去了辨别的色彩。 黑衣人看着简溪上前一步,“今天所有的人都查过了。”听着和一人的话,主管不屑的在简溪身边打转。 在张北辰的面前,自己像是个无处依靠的落汤鸡。他想怎样就怎样,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凭什么?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原主加入了一个俱乐部,还有个为国争光的心愿。 百里无尘虽然郁闷,但是,却也十分高兴,一旦海麒麟成为了言儿的坐骑,那么言儿的实力又将大大增加了。 “如今人心惶惶的,很多人都准备搬家去大同或者太原,粗重家具什么的要发卖,明日里就能布置全了,大哥要是想要几个使唤人也容易,有些难民无家可回,收进来做下人也很便宜。”李和有计划,做得也很精明。 他瞳孔一缩,袖中白绫瞬时飞出直接挽住了梦婉宁的腰身,与此同时,怀中乾坤扇旋身而出迅速展开。 黄毛眼前一花,只觉手里一松铁棍脱手,然后就天旋地转地被放倒了。 只要他们还在,哪怕梁山军死光,山寨被毁,也有东山再起的时候。而且佛教的目的,正是让他们滋扰大唐,不断地消耗国力,为安史之乱做准备。 资料上清晰写着:陈斌策,因失去两颗肾,而水肿,无尿,胸闷,心脏衰竭,于三月七日早晨八点死于并发症。 断刀,长刀,还有一个是……爆刀,卡卡西没有再藏拙,直接把护额上移,露出了平时节省查克拉而不使用的写轮眼。 “我准备好了。”邢天宇摸着那厚重的金属门,他忽然想起来了,这是大青山那个地下室的大门。 这一点上来,后到的上官飞虽然对自己有信心,可总有担忧,更何况是现在上官晨转个性子又来求和,冰儿会不会因为之前的遗憾或者还有一些感情,就真的接受了? 第53章 院落 在姜露提出要购买院子后,又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围困住自己,并不是要交易的意思而是要夺银的架势。 如此凶狠,又聘两个劣迹镖师随行,本就是目的不纯。 不过是在房契遮掩下,让此行就算伤害了姜露的人身安全和财物,论起来也有理罢了。 姜露立刻询问找这什么陶哥合作的人是谁。 壮汉之一连连摇 “东齐巍矗,万壑千畴,然稍显闭塞,如果朝廷凌通五丈河,引汴水入济。则舟船可直通郓、青。东南货物可直达京师,公私两利也!”韩奕说道。 接着张宁一行人就离开了京师,罗幺娘看起来有些伤感,不过表现不算太夸张。 面对美国的军事准备,格林纳达、古巴两国政府第一时间抗议美国的侵略行动,不承认美国宣布的军事封锁线,同时警告美国方面不要玩火自-焚,格林纳达将全民动员,消灭一切胆敢入侵的敌人。 一时间,众人仿佛忘了折从阮的存在,眼里只有韩奕这位敢与王峻分庭抗礼的天子近臣。韩奕早不是官场新丁,他与众人唱和寒暄着,谦虚地表示庆州诸事唯折老令公马首是瞻。 伶人们个个喜气洋洋,都手捧着锦袍、玉带。原来皇帝刘承佑为先帝刘知远服丧期满,这下刘承佑终于可以享受皇帝应该享受的,可以先,明正大地听乐了。皇帝一高兴,伶人们便个个都得到赏赐。 想着袁克定之前的客气,李子诚只是在心里一笑,昨天自己开出了那个条件,今天袁世凯却请自己来总统府,难不成他想给自己摆鸿门宴。 万仞雨欣然道:“只要想着它能救命的恩德,本人怎敢疏忽怠慢?哈!包在我身上。”学他般贴墙滑坐下去。 虽然现在美元还没有贬值,一百五十万美元看似很高,但中国准备卖出去的是最新式的坦克,郭拙诚自信这一批利用了全新技术的坦克,虽然不能说它们的xing能全面超过美国的现役坦克,但至少是目前世界一流的坦克。 之所以敢这么议论,是因为高富帅带着惨不忍睹的黄江换裤子去了。 岳欢颜刚才被向晚晴抢占了上风,有点沉不住气,她这句话问得就稍稍有失风度了,似乎在暗讽向晚晴不够富裕,身边沒有舍得给她花钱的男友。 “有、有什么不对么?”张煌结结巴巴地问道,他并不能理解自己究竟在哪里犯了错。 想到这点,秦丹突然背后一凉,这种自己虽死随地在别人观察下的感觉,可真不好受。 韩大城城中街的一间咖啡屋里,符筝筝靠边坐着,慢慢啜着果汁。 所以有点荒唐的居然所有家属都给集中到香港来了,林东叹服巴克是迎难而上挑战极限最高峰。 那般明摆着不服管教,终是触怒了姜大人,出来不足半个时辰,又被喝令关了回去。只今岁学聪明了,在姜大人跟前收敛几分,对着旁人,依旧不逊得很。这会儿怕是关在自个儿院子里,趁着年节,出了佛堂,缓一口气。 冷长熙的婚事一直是司马修操心的,不仅仅是因为他对冷长熙的赏识和能力的赞许,因为某种关系,他时常会觉得自己对冷长熙有着深深的愧疚。 “那我去你们那什么宫里头去看她总可以了吧。”完颜霸有些没耐心了。 此时在台下得知王能果然不负她的所托,得到了最高分,因此结果一经揭晓的时候,台下的琴柔就没有再安分一会。 第54章 姜家人的反扑(下) 一个是还捆着的人如何处理。 第二个是姜露觉得这些人的出现并非偶然,所以有些事要跟大家说明。 “交流会在即,我的内院今日开始不能再进任何人,同理,也希望大家最近有接待客人的计划也延后。” “我们没啥客人,你放心我们不放我们六人之外的人进来。” “谢谢诸位。”她要的就是这个答案。 点心铺门口仍然排着长队,中秋时节走亲访友,不免要送些点心。白记点心风头正盛,送礼颇有面子。一传十,十传百,来买点心的人越来越多,连邻镇的人都过来了。 看着她那一副你来打我呀的欠揍模样,陈弘毅都是忍不住想要拿着钞票去打她屁屁。 他走上前来,伸出手就要揪住陆清凡的衣领,想把陆清凡提起来。 事实上天命主宰对此只有点意外而已,并不像紫衣修士那样胡乱猜想。 见识过了吴雅琪的实力之后,新入门的弟子们,对吴雅琪算是彻底刮目相看。 听到这,刘青天有些不解,这场堂审不过就是走个形式罢了,马青山即将被无罪释放,这已经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可因为我没能上大学这事儿奶奶一直耿耿于怀,于是那年我就选择了退役。国家对退役运动员的政策也不错,我比赛成绩也够高,直接就考进了省里的体育大学。 秦城没有心情去看这一切,但他知道,那个男人一定会度过他此生最难忘的一夜。 双眼变成银色的七星道人瞳孔睁大,易凡的拳头已经来到他脸上。 她只是没想到陆湛阳也会有这样的想法。如果是别人,她可能会背几条法条让他自己领悟。可面对陆湛阳,她不想这样。 还好,对于这种情况大家之前就有了预料,提前订好了酒店,不然一行人的住宿可是一个问题。 林鸣心中暗暗一沉,如果对方是个前来值夜的四番队队员,那森永美佳还有些能够打得过的可能,但要不是呢? 楚浩南双目空洞,似乎已经找不到希望,他单手在自己丹田处拍了拍。 看着那烈焰大盛的龙炎绫,看着那蓝色宝刀与血红长剑,看着那一身金色的铠甲与神枪等等,蓝天泽的双眸之中都有着炽热的火焰喷发。 北辰变得极为严肃起来,能将先天能量运用到如此程度,绝对是已经达到了八成以上。 “原炁拳!”久违了的北阳天地剑被北辰使了出来,一边是影陌手刃,一边是光明右手。北辰的拳头在周围围攻自己的十个傀儡身上轮换打击着。 但是,对于萧锋来说,他和对方,终究只是一名陌生的路人而已。对方不是自己的师妹,那怕对方和自己的师妹有几分神似,但是终究只是神似而已。 嗖嗖嗖,琉璃球飞向了六面影图,所过之处空间能量都受到了干扰,消失了许多,破破破,影图被琉璃珠直接贯穿,影图之上,出现了一个个的窟窿,影元肆意宣泄。 赵牧一愣,一看正是张茵的筷子。收回了筷子,然后当赵牧再次伸出自己的筷子的时候,“很不巧”又碰上了她的筷子。 一五行是阴阳的不同的组合状态;二五行是阴阳交互运动的不同阶段,如果把太极图阴阳s曲线比作波浪运动,那么五行是阴阳波浪运动的不同波段。 突然,阵营中传来惨叫声,大量的残肢断臂纷纷抛飞起来,特种部队的士兵瞬间乱作一团。 第55章 猫腻? 姜露冷冷的看着姜母。“无论那家人要你来做什么,今日这门你就是进不来,多说无益,请吧。” 姜母哪里会被这种阵仗吓退,在她心里,不过是姜露心中对家里有怨怼在耍脾气。 本想发作,又想起家里给的任务是住进去,那表情硬生生又要扯成微笑。“闺女啊,你看你,气性怎么这么大呢,娘知道你对家里有怨言,可家 “我怎么会知道呢,这几天不一直在出任务吗?”陆瑶一个反问。 这几刀都是迅速的划破了鳄鱼表面的那一层脂肪,而里面的肌肉却是一点没有划到。 见夏天祁离开的背影,艾伦下意识的安慰了他一句:“二少,宁温对你是有感情的……”五年来二少的付出连他一个外人都觉得心软,更何况宁温这个当事人? 夏天萌见他这样乖巧懂事忍不住叹了口气,抹了抹他的脸颊泪水,转身上楼。 一道红色的身形自凤影的身体里电射而出,向着那个四五十岁的汉子电射而去。 说完之后,张正东将自己的背包垮了垮,眼神之后有着一丝的忌惮。 那只尸奎趴在地上,两只手跟两只腿蹬着地面,就像是一只爬行动物,而且还是那种特别猥琐的那种。整个脑袋因为脖子被王瑶用手枪打断,耷拉在肩膀上,二期有一种掉下来的趋势,不过这东西根本就死不了,命硬的很。 毕竟人家开的都是跑车,在直路上怎么开他的别克车都不可能开出超过跑车的速度。 看见闵谌签了名离开的背影丽娜轻轻叹了口气,之前闵谌还在媒体面前宣称会追求coco……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在一起。 而且,最近云阳告诉他上次搭上梵蒂冈这条线的北海势力也查的有点眉目了,不过,也有点棘手,对方藏的很深,很可能是北海当地的大势力。 华姝看着华紫珊,眼中神光一闪,将华紫珊的灵根资质尽收眼底。 简晓星本以为他长得多么不堪,才会被薛敏嫌弃,事实上,他如果好好收拾一下,比大多数男人都要帅气。 说着说着,花雀将军轻声叹息,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才好了。 苏远桥找到了隔壁饭店的老板问他能不能把他们的停车场借给自己用。 到人事部门报道签字,领了工作牌,就可以到相关负责人那里去了。 不过皇子们内斗,结局都很惨,就算李亨被干翻,李沐也不一定能上位。 “这一招折磨的是人的精神,你看她们那副鬼样子,若不是饱受折磨,能变成那副样子?”华姝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虽然仍旧笑得温和,可是在此情此景下,却犹如恶魔的微笑,令人忍不住心底发凉。 木泥原本想借着这次机会让张桐更加厌恶颜北洛,这样哪怕颜北洛想继续勾引张桐,张桐也不会再理会颜北洛,这样她大可放心的嫁进张桐家了。 阿九见他完全无视自己,愤恨地发出一声怒吼,把沉浸在美梦中的齐遥一下给拉了回来。 萧天点点头,他曾经就是沙云帝国的将军,从作战到配合,都有一定的熟悉程度,选择从回自己的职位,确实最佳。 想到这,萧炎又将形状变化成一根细针,给自己腾出了部分空间,趁着能量蛇缠绕的力度没有跟上,赶忙从缝隙中滑了出来。 这也就是在分区的决赛中,比赛场地的面积扩大了不少,这才让科里安诺城的佣兵行会的参赛选手退出十多米还处于场地范围之内,如果是在前几天的比赛中,这一击就足以把他给击出比赛场地了。 第56章 出发 他贼不喜欢姜露那种要跟他分得很清楚的架势! 不、不只是架势,这个迟钝又狠心的女人,她是从内心深处这么想的,他只是个过客。 裘北霆还想说点什么挽回一下姜露的关注,门外却再次响起了敲门声。 这一次来的,是关宁。 她来确定一下酒液进展。 姜露把人带到自己的卧房招呼关宁,表示自 除此之外,他还看到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正是他在“虚拟世界”中获得系统时显示的时间。 姜瑜强忍怒气,好好的凡界不管,跑这里来闹事,当我姜瑜好欺负是吧? 若他真为李世民修改了起居注,早就自绝士林,被天下人唾弃了。 无数风刃,撕裂拉扯李青石的皮肤肌肉,根本无法突破李青石身体的防御,只留下无数的白痕。 但是那天参加秦家晚宴的人都是非富即贵的名流,没人敢得罪傅家。 聂帆皱了皱眉,这是他第一次使用盘古斧,到底能达到什么效果,他还真就没什么底,不过,空灵殇让他选用盘古斧,应该不会太弱吧? 现在就差找一个实验对象来试验一下赤炎灯的威能,看看能不能一击斩杀d级的强者。 龚卫和汤央正在商量接下该怎么办的时候,封魔城的哨兵突然从外面,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看的出来,皮鲁斯虽说职业不太光彩,但基本的是非还是分得清的。 然而,众人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忽然,脚步声再次响了起来。 匆匆的起身穿好衣服,轻鸿立即打开房门朝着朱总家的客厅走去。 为首的是一名元婴九层巅峰,其余十三人也皆是元婴大修,等级最低的也达到了元婴二层圆满。 在安倍清张说话之时,御神子的双眼始终盯着他,现在御神子可以肯定的是安倍清张并没有撒谎,他真的不知道安倍永辉的下落,至于这罗生石是不是他所为就难以知晓了。 天空中又有一队修士军,御剑凌空,为首之人竟然元婴七层,来犯之敌被彻底装入了口袋之中,无所遁逃。 只怕,等到这次暑假结束后,这些因为种种原因而继续坚持的人,也都会纷纷叛逃。 因此,在做出巡山决定的时候,薛玲就已经和薛将军提过,这段时间,她会住在招待所里,不会再回家,以免被林家三姐妹“守株待兔”了。 没错,楚寻要开始修炼了,他现在手头上已经有两百万点成长值。 所以,家里面都在准备着这个问题,每一家都忙得团团转,家长们都觉得,这是自己独一无二的孩子,一定要准备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 太上长老感念“平等修士军”换装的重担,就让刘胜天与张岳夫妻共同回到韩月国主府,一展所长,全力配合雨娇、张岳,成为了“平等修士军”的新一员。 无数的记忆涌进我的灵魂,最终,我的这部分意识被从灵魂中剥离了出来,孤零零的躺在一个角落,呆呆的看着携带着那些记忆的意识霸占了整个灵魂,占据了我的全部身体。 “说。”趁着她衣服的当口,雷洛赶紧后退两步,大大地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那我还是改压豹子好了,相信科学。”王逸说着,直接将自己的两枚筹码改推到了“豹子”区上。 其实天气好或坏,跟他打球没关系。这里年前就封场了,到三月份才开,现在只能打室内模拟。他无所谓,反正是消磨时间。 第57章 酒会开始!留用前三! 姜露挎着篮子,出门时身边多了三个人。 外院四人中,只有矛哥打着呵欠说自己看家,其余人,竟然都选择今日护姜露一段路。 姜露眼旁微红,硬生生憋回去,挺直腰板一步步朝着酒会走去。 全镇的人,今日似乎都集合到了这边,在三人的扶持下,姜露顺利走到了第一关递酒液核对身份的时候。 标记物握 看着队长的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大古也意识了到不妥之处,打个哈哈想就此蒙混过关。 正当罗素素准备检查杨帆是否受伤时,杨帆却是悠悠的醒了过来,看了一眼四周,而后渐渐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哼,既然你这么不长见识,我就送你一程,上路吧!”傅雷忽然喝道。 蒙巍然的秘法他是时刻提防,只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不认为对方能够同时制住他们三人。 陈锋越想越觉得奇怪,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自己在哪?这里荒无人烟,自己又没带一点点食物,当务之急是走出这里,想办法先回到城市。 两声脆响,乔多闻射出的一对钩子撞在那剑光形成的光盘之上,被弹向一边。 庄剑咕噜吞了口唾沫,转过身,就见到教主不紧不慢的踏进塔林,边走边笑呵呵的看着他。 听到杨帆这话,唐明山并未迟疑,直接从柜子中翻出了一串电话号码。 在赠地之都、容纳保护着自身的后冠镇内传播未经证实也不利于士气的谣言……在异鬼来袭警报响起时为非作歹……甚至南逃非法进入北境的地盘找死……这一桩桩,是有脑子的人能做出的事情吗? 啸天呜咽几声,垂着头,跟着刘静怡身后,眼馋的看着汽车远去。 大蛇丸的克隆技术在宇智波信被白免虐死之前就已经开始研究了,现在已经近乎完美的研究成功,甚至开始了拓展研究。 高大的建筑物投下浓重的阴影,风从这里吹过,都变得格外凉爽。 正因为混血喰种对rc细胞抑制剂的抵抗能力过强g才一直把独眼之枭当做大敌。 那个名字,两个字,在他的舌尖缠绕一周,然后缠绵无声地倾吐而出。 但是刚才当他打算调侃一番高坂桐乃的时候,却发现此时的他并没有当年逗~弄可爱妹子的怡悦和满足,反而阵阵乏味涌现在心上。 真正强悍,在相对的,是会相当程度的调动自己的战斗格局,在相应的过程之中,必定的把握,才是关键所在。 即使那里面有三个优秀的狙击手,还有一个上等搜查官,两个二等搜查官,甚至还搭上了几架武装直升机。 村长带着原住民离开,秦天几人和他们握手告别之后,开始收拾一下这里打算睡觉了。灯光吸引来很多的飞虫,好在大家都准备了帐篷。 一双满是皱纹红肿的手随意的在白免身上几次轻打:“好了,查克拉封锁也解除了。”老头子主动帮白免解除了身上的点穴封锁,虽然白免可能过一段时间就能自行解开,但现在也不需要再战斗了,老头子自然卖个好。 云清让看着夏青萝身边的空气,凝神,悄悄的运起了灵气,一眼不眨,全神贯注的凝望着夏青萝。 林生钱愣了一下,确实看不出是没血缘,一样的灵气,还一样的淘气。他看着之南比云家的两兄弟还更像凌霄儿。 第58章 竟是 偏偏这边没有正经衙门,找那些官儿? 他虽然是秀才,在正儿八经的官员面前也没有多大面子。 捕快? 该死的,那个臭捕快就在这儿等着是吧。 林炜呸了一声,发现半颗牙都掉了。 撑着伤痛起身,不知道挪动了多久才到了医馆。 一掏兜,里头都是石子儿。 嗯??? 不是 方拱乾斟了一杯茶给朱慈烺,朱慈烺并没有理会,而是聚精会神的看着面前的奏章。 话音落下,所有人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严肃,一言不发的拿起所有急救装备集合。 谁会想到卫东竟是内奸?果然和那变态是一伙的——表面无害,肚里全是坏水。 周洪立马回身一探,刀光一现,可凌赤来得迅猛无匹,早已贴身进掌,手中刀法也是施展不开。 上山的路有些崎岖,对于三宝和四宝而言,走的特别累。最后还是青鸾和紫棠给抱上去的。 刘二直接就说出八十万的价格,以为苏叶仅仅就是吹吹牛皮而已。 还有,突厥人善用弯刀,拔出稍费力,他们会习惯性的握住刀把,晋安兵只会虚扶刀把顶。 梁姐一下子就崩溃了、嚎啕大哭起来:她真的没想到,那个仅仅只是在长风酒家呆了一年的嫩伢子居然这样有情有义,时隔这么多年,还会用这样的形式来报答她。 之后,苏信性情大变,变得顾家,他已经知道自己的结果,所以想要临死前对她们姐妹好些。 在苏叶摧枯拉朽的攻势之下,所有的一切才算是这么平和的进行的。 慕清泽叹气,回头看了眼关住的门,深呼吸两口,刚想说些什么,那门就忽然开了。 而傅芝初的神经一直紧绷着,崔英颢紧紧的搂着她的肩膀,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陪着她一起等。 柳如烟不敢直视那个蒙面男人的脸庞,一直是低着个头,显得很卑微。 只是这断袖……想着钟离瑶若叹了一口气,真是苦了钟离瑾了,如若自己早一些知道,是不是就能够为其分担一些痛苦? 终于走到了1102号房间门口,她的心此刻像是被一个钢爪揪住了一样。 白灵槐瞪了魏猛一眼,咬着牙做了个要抽魏猛耳光的架势,魏猛连忙捂着脸转过身。 一跺一下,魏猛发现他脚下的地面极其坚硬,好像泥土下便是岩石层,所以他改变了主意打出了一拳。 “唉,瑾儿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呢?你竟然……竟然不顾自己的身份,有断袖之癖,自己服侍百里羿还逼他们这些丫鬟也必须陪床,你真是……让我如何说你是好呢?”兰凤筠一脸怒其不争的表情看着钟离瑾。 一切安排妥当后,六部九卿诸位大人各自督促负责自己管辖的事务,我带世子离开主墓室,到议会大殿跟玄术研究堂商议兵力具体部署事宜。 “臭娘们,不会是你设计害他们吧?”赵铁锤从树上跳下来,拿着锄头当武器,怒声质问。 而那阵原本直奔向高台的阴风,似是感觉到自己刚在生死边缘徘徊了一番,感觉到高台之上有自己无力抵挡的威力,在大长老劲风的震慑下,竟一时半会不敢前行。 东三省都是由移民组成,兴起时间不过百余年,宗派较少,也少有大型武馆,底蕴上多少要薄一些。而北州就是东西伯利亚,面积广阔,但人口比东北三省更少。而人口组成和东三省很接近,也是一个弱势的省份。 第59章 路不平 过去数月,她真的受够了遮遮掩掩躲躲藏藏,在姜家又一次找上门之后,她更是不愿意下半辈子都浪费在跟姜家人掰扯上。 不如直接立了女户,自己给自己撑起一个家,自己为自己撑起一片天! 之所以不在私底下再找官老爷,呵,那县丞迫害自己是板上钉钉,又不敢确定这件事县太爷是不是也保持一样的态度,但今日众目 冯渐铭正呆在自己的家里放松地看着电视,却被一阵敲门声打破了自己的悠闲。 随后,高向菀便看见那两列士兵拐了个弯,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等她走了之后,总策划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能让张老举荐的,一个就是能力超凡,第二个就是有后台了。 一阵手机铃声忽然传入了我的耳中,扭头一看,原来是柳梦媱的手机响了。 坐在车里,蔚蓝是十分不适,就这条连衣裙,刚穿上身就浑身不舒服。 于是,助理脸色难看的看着苏心凝发过来的几张“亲密照”,还加了一句“买吗?”感觉自己像是吃了一坨翔。 八人谁都没有开口,只是看着,思考着,准备着。他们还是比较清楚他们即将面对的是什么,那,不是人的人。这么突然,毫无防备,直接面对所谓的boss。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这会儿是在装晕的,可是等到了家里之后,那可是真的开始晕了,两人唉哟唉哟的喊着,宁玉不知道如何是好,宁阳伸手一摸,才发现两人发了高热。 顿时,“水火相遇”雾气淡廖,白钦忽感舒爽无比,犹如烈日暴晒之下,一盆凉水泼身。 在平均智商比人类平均生命力指数还要低多了的兽人当中,聪明的在上万兽人中都找不到几个的兽人萨满,无疑是稀缺的职业。对于这兽人萨满,在兽人当中也有一个尊称。 经过了三天艰难的跋涉后眼前一片豁然开朗,平旷的地方足以容纳数千人,也就是乔大爷能找到这样的地方。 迟华上前两步,示意身材高大的路子牛俯身,不明所以的路子牛将双锤往两旁一丢,直接拱手抱拳单腿跪在了地上,他是真心的臣服于赐予他重生的这个男人。 进了二楼的阳台,这里的视线很好,可以看见别墅区主干道的半条街。手表显示现在八点半多,别墅区人向来不多,现在还没有十分巨大的动静。白依以打坐的姿势,盘腿坐在阳台垫子上,开始感应空气里的元素。 从外部看起来,那气的方向一下转了过来,原本是从星宿这边往那头盖去,现在却一下从那边倒冲而回,把那点点火光都冲的摇曳起来。 就在殷枫不断思考的时候,一声沙哑的声音突然传出,这声音仿佛是从喉咙中磨出来的。 杜梦晴的面色顿时凝重下来,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至于那座杀阵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山谷里,就无人得知,而尸葬谷的谷主也是心思歹毒,想要借此杀阵坑杀正道的一些精英弟子,事后也能将事情推给这无名杀阵。 第二天一早,王玄策带着大军开始行动,出了甘州城,向着贺兰山的方向疾奔而去。 主要是之前苏易树敌太多,众人都巴不得他出丑,现在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了,自然是要抓紧机会讽刺一波了。 第60章 想拿捏 关宁原本是等着姜露求上门的一方。 结果酒会上姜露一鸣惊人,迫使关宁整个人开始紧张了。 实在是姜露太有本事,第一次参会就两个酒水都进了前三。 之前看姜露谦虚的说会有一个酒水进前三,还以为那句话已经是为了合作夸大的。 结果反而是过分谦虚。 第一,第三,都在姜露手里。 因此即便发现了她的存在,他虽惊心,但却选择了睁只眼闭只眼。 “滩漠能不能调查到睡汉这件事情?”雪鸟港城主很早就这样问自己了。 不需要蓝藻浪费时间解说,鱼人少年在几秒钟内就了解到了一切经过。 虽然黄妈的声音不大,但因为陆启然早就把话筒放到了她身前,所以黄妈说的每一句话在座的董事们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噙着泪,松开我,后退了几步,轻轻抹了抹嘴唇,转身走进了屋子。 刘璋走后,短手的貂蝉跟长手的马岱对线一直被点。不管是谁老是被敌方英雄攻击,都会怄火。何况貂蝉还是有着反击能力的。趁着马岱往前逼近的时候,貂蝉顺势反身一个w技能过去,打两下然后一个大招。 “你将旁边这个杀了我就跟你。”杨如峰面不改色,甚至还十分的认真。 天色将黑的时候,宫里虽然没有来人,但是家里人却带回来来了一个噩耗,那就是蒋梦蝶被关进了大理寺的大牢。 我本来是听不懂他们说话的,可我也并没有学习,慢慢的,我说出来的话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可是,她看旁边,却是一片黑暗。地上也是,想了想,莫非是附近真的什么都没有,全部都是虚无?所以,全是黑的?骆雨荷想不透,就索性把这瓶酒打开。 她还记得。自己当时是处于半昏迷状态的。林行远趁她不备。偷袭了她。给她注射了一种稀奇古怪。至今夜婴宁想起來都觉得毛骨悚然的进口药物。 一道道幽深的黑球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两边,如同被烧焦了的骷髅头一般,看上去异常的森然。 家族中当然也有对她看不顺眼的人,可那些人么……便是过了百年,也不可能上赤金山。 密室中安静无比,只有那火焰燃烧的声音在响,木天额头不停的有冷汗滴下来,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火炉,神识不停扫过,查看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就在这时,一阵铿锵之声忽然爆发了出来,纪羽耳边还有袅袅回音。 慕冰玥强撑抬头,使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拉住沈雪的手,阿大阿三也连忙去拉,几人合力将她拉了上来。 时间不断的流逝,没有人敢动,他们不敢走向战字,也不敢走向死字……他们进退两难。 是的,这股子傲气让他觉得莫名的熟悉,像极了不谙世事时的自己。于是他并没有计较凤独舞的无礼,淡淡的扫了凤独舞一眼,便转身走了出去。 因为手机是丢在桌子上的,他过了好几分钟才看到那条短信。他当即就结束了和林严打太极,回到酒店,却并没有她的银子。甚至所有人都说没见到过他。 一道儒雅,随和,亲切,而又带着滚滚威严的声音骤然在虚空当中响了起来,如惊雷一般,洞天彻底。 “剑的传承是族中传统,就算临也没能成为忍者,也应该拥有属于自己的剑。”在这一点上,旗木朔茂倒是意外的是个古板的人。 第61章 现学现卖 姜露是这么想的,也直接这么说了。 这下,那夫人沉默了。 一时间也没有其他话来接姜露的梗。 只能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或者是她假借县老爷吩咐想要姜露咽下去的一些委屈。 一盏茶后,姜露算是理清楚了。 事情要从她几个月前被损坏名声开始算,县丞是个极端看不起女子的老学究,在听闻姜露 见到杨戬突然拿出了兵器,我有一丝疑惑,不过也没多想,手中金光一闪,拿出了我的老兄弟,如意金箍棒。 而此时,郑重所在的洞府大门已然打开,凌青衫等四人鱼贯而入。 啪的一声脆响,巨蛋竟然有了细微的波动,众人见此,倒是有着吃惊之色,吃惊于白云飞的强大战力。 身体后退,跃入了水中,足足达到三十丈的程度之后,才停了下来。 无烟的脸色惨白,便似是地里埋藏了多年的尸体未曾腐烂,复活到了地上。加上一双眼睛隐隐泛着绿光,更添诡异,众人远远便避开。只有无烟居士主动问路,别人才指引路向。 至于为什么此雾可以携裹修士消失,是陨落掉了,还是传送到什么别的空间,还是直接传送到天魔界,步云帆就不得而知了。 一道身影闪在怜儿身前,一阵白光划过,在羽扇离怜儿几丈之远猛然出现,与羽扇在空中混在一起,羽扇迅速被一阵白光环绕,自那白光中,赫然出现了一块全身晶莹剔透,色泽亮丽的玉。 忽然,他的眼神顿了一下,电脑屏幕上出现了第三个男人,穿着一身名贵的西装,顿时让傅奕明心底升起了危机感。 阮萌萌察觉到身边慕衡的变化,她扭头疑惑地看了一眼,慕衡却很淡然地笑了起来。 惠帝这么一说,朝臣们这才是反应了过来,楚王的罪行虽然已经确定了,但是谁能去抓捕楚王呢?想到这里,朝臣们的心情只有更加沉重。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李铎连连摇头,他再也不在此地做过多的留恋,他操纵着机甲,向着城市的北方极速行去。 王杰将手中的这副扑克牌高高的举过头顶,对着下面的学生说道:“正如你们所见,我这里有一副扑克牌,接下来我就会用这副扑克牌来表演魔术。 “那边的兄台,有话好好说,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殷郎眼看二人要起冲突,忍不住向前一步叫道。 扶余王看了一眼城下,只见段部骑兵有些已经冲进了秽城内部,扶余王长叹了一声,神情有些沮丧的将佩剑扔到了地上,有些无奈有些愤恨有些不甘心。 夏夜槿看她不说话,手上加大了力道,捏的宋泠月脸颊生疼,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微的痛呼,却不肯开口求饶。 此时的刘元海不会意识到,自己掉入了一个大坑之中,若干年后他将会为自己这个在当时看起来颇为明智的决定懊丧不已。两人各怀鬼胎的说笑了一阵之后,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地点,便分开了。 当老四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知道完了,说什么话不好,偏偏说这种话,果然老四的脑子被门夹了。 我了解郭蕊,郭蕊是个十分整洁爱美的姑娘,如果她一人在家,她绝不会邋遢到将自己的衣物和床上用品胡乱往地上扔的地步。 两人正聊着的时候,“黑三”已经将手中的鸡腿吃完,正眼巴巴的盯着易阳手里的鸡,不停的咽着唾液。易阳笑了笑将鸡递了过去,从方明那里要了盒烟,抽了起来。 第62章 分别 这段话,其实姜露对自己说了有三四回了。 可每一次这么告诉自己,都好像多了一份力量。 如果自己鼓励自己都嫌烦,还能做好什么事情呢。 接下来的日子里,姜露基本在内院继续忙活,每日照顾好裘北霆的一日三餐。 空闲时间会安排黑水潭那边农庄的修建。 她现在拥有一共六名下属,其中那位 与斗志昂扬的卢卡和艾玛不同,杰罗姆离开的时候那叫一个垂头丧气,虽说如今掌控着两家上百亿美元的公司,但想到五亿英镑可能会打水漂,也是会心疼的呐。 等级相差一级和相差一整级完全不是一个概念,有些时候相差一级仅仅只是因为这波兵线还没有吃完而对方已经抢先吃完所以拥有了等级差,而相差一整级则是你比敌方少吃了兵线的经验,亦或是敌方多吃了野区的经验。 在uf战队拿出洛和剑魔之后吗,bf战队直接毫不犹豫的选出了波比和奥拉夫这两个之前比赛之中表现相当不错的两个英雄,而对此uf战队同样在前三选的最后拿出了尚未被bf战队放进ban位之中的加里奥。 贺兰瑶并没有打断季同的话,而是趁着这个空档仔细的看了看龙昊然。龙昊然的整张脸全部都写着志在意得,全然都是少年天子,意气风发的样子。哪有半分昔日懦弱的模样。 毛乐言醒来后,新人早就拜过堂了,如今已经送入洞房,而庆王则在忙着招呼同僚和贵宾们。 “三毛,不要伤心。”赵振宇见她神情黯然,知道她想起了刘渐,安慰道。 “知道了,这次不会迟的。”贺兰致远手一抖,茶水洒了一桌子。 一过就是十几日,江东另一个肾脏又长出了三分之一,速度非常喜人。若非江东掌有大魔禁术,若非在这片浓郁的几乎要化成液体的癸水雾区内,江东想要修出三分之一,估计得用个一年甚至更长。 所以今天晚上奥利弗才会特意提前赶回来,陪他一起吃晚饭,没想到还意外收获了一次按摩,想想心底竟然有一丝窃喜,连脚背上的那块淤伤似乎都不痛了。 本来这不算是毛病,他就是一个土匪,怎么有效怎么来,可是对上贺兰瑶的时候他也下意识的用处了这些招数,虽然吧,现在还没有命中过,但是……万一这随着他功力的提升,这万一打中了贺兰瑶,这可怎么办? 国会那些议员可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自己,一定会利用各种方式进行弹劾他,那个时候,对于他而言,注定是一场灾难,世界各国情报组织这一刻,彻底进行汇报状态,只因镁国发生的事情,注定是要震惊世界。 “你说,东南基地来人了?他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盈满听到云晨告知的话,愣了一下。 姬白宿大笑着,手中长戟宛若游龙般拨动,在攻来的羽翼上轻轻一挑、一拧,同时,姬白宿的双脚在飞速的上下踩动着。 但今天发生在纽约黑帮的事情,让神盾局不得不出言警告一下格雷迪。 说实话,他并不想和李狂闹翻,他的目的很简单,只要保证大唐正统在位即可。 因果诀是时间类功法,同时还有一个作用,那就是掩藏她身上的因果,这样的她进入其他的世界,还不是通过正规途径,也不会被天道注意到。 第63章 姜露脸上闪过迷茫。 没啊。 家里就那么些人,无论是母亲还是其他婶子的娘家,都没有杀猪营生的。 怎会有这样一个人寻上门来? 不知道是好处还是坏处。 姜露让两个新买的下人死守自己的曲房,然后带着护院回到镇上。 时隔七八日才回来,感觉路上的人多了些。 如今正是粮食 萧湘脸上浮起一抹笑容,她自己本身就是个鬼了……还会惧怕这些吗? 使软剑的老者几乎同时出手,一把软剑,跟长了眼睛的毒蛇一样,刁钻无比。 可以他做生意做惯了,节约成本的习惯已经刻进了骨头里面去了,他将那些骨头上面的肉剔的太干净了。 接着呢?蜘蛛猛地揉了揉头,她记得在男人抱住她的那一刹那又是一道强大的火焰冲击波向她袭来,这时候发生了什么? 原来陈飞虎死后,陈家主想夺权,可是陈飞虎的嫡系却不干了,平时陈飞虎对陈家主也是有防备的,所以陈家主的权力很低,大权旁落,现在陈飞虎死了,个个都想出来夺权。 黄佳本来就没打算让他炼丹药,等范鸿空下来,有的是时间,虽说有一味药材不好找,但凭借方士学馆的底蕴,还不至于找不到。但她看见墨凡那淡淡的笑容,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寒冰翻了一个白眼,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林语梦现在的实力已经是灵圣后期,再修炼下去就到了灵圣后期颠峰,然后是半步仙人,不知道那时的林语梦何人可敌? 即便是盘古传说的形成,早在东汉中期就开始了,同样也早于元始天尊和灵宝天尊。 李天启点了点头,想起自己是钦犯身份,自然不能大堂广众之下与天子见面,不由暗自佩服唐皇的睿智。 余火未尽落在了龙鼓的背上,它那身羽毛顿时燃烧起来,只见龙鼓赶紧鼻孔喷出两道水汽,将背上的火势给浇灭了。 而这一次,虽然说将三个部门进行了一定的制约,但是却并没有改变他们的目的,他们依旧是对皇帝负责。 青灵敷衍了几句,将问题重新抛还给浩倡,问他有什么看法。浩倡自是滔滔不绝地分析起来,一派豪情壮志。 第四位,关邢,来自邢家,算是天赋异禀最牛的人,因为关邢从十五岁才开始修炼,仅仅十年时间,就已经突破至九级巅峰凝丹武王境。 接下来的时间,百姓们向着王长风和赵海鸿等人,详细的说了青峰山山匪之事。 药物催化下,朱丹最后的坚守防线彻底崩溃了,浑身……抖起来。 哪像现在,区区一颗地球上,就有这么多空间工具,事实上在半神争霸赛的时候,他就疑惑了。 他能生撕虎豹,开山裂石,能为原始人带来食物、治疗疾病,甚至带来种种福利。 她的眼中掠过震惊,她知道赵雪如会在背后说她的坏话,却没想到赵雪如会用这样的方式抹黑她,她的下作和恶心已经超过了她的想象。 将近两万武者全部蜂拥而出,唐七和唐八顺势被淹没,双方之间的对轰,显得很是惊心动魄,每分每秒,都有武者陨落。 一般的‘神灵’都会先光撒网,到处播种,发展信徒,让所有修炼这个规则的生物都信仰自己!这样自己才能得到生物反哺的力量,为自己最终超脱大道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