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驱邪写了本葬经》 第1章 掘坟 一九八〇年农历七月十五,正值鬼节,又是月圆之夜。 老黄历上赫然写着:七杀临门,阴气鼎盛,诸事不利。 豫北张家村,一个嵌在太行山余脉皱褶里的偏僻所在。 依着老辈传下的规矩,夜色渐浓时分,家家户户都开始在门前忙碌,拿起两个锅灶盆,开始烧纸钱,一时间烟火缭绕。 一堆是敬奉自家先人,另一堆则是打发过路的孤魂游鬼,意在让它们拿了钱财,好匆匆赶路,莫要在这阴气最重的夜晚滞留,与生人为难。 纸钱烧尽,灰烬尚温,各家早已门户紧闭,熄灯歇息。 家中若有信佛信道的,更是要在睡前焚香祷告,口中念念有词,只求这一夜能安然无恙地过去。 子时刚过,夜空中便淅淅沥沥下起了冷雨,雨打芭蕉,碎裂的声响敲在人心头,像是无数鬼影在暗夜中窸窣穿行。山风也跟着呜咽起来,时而低回,时而尖利,如泣如诉,更给这本就不同寻常的夜晚平添了几分彻骨的诡异。 村后通往山上的泥泞小径上,一道纤瘦的影子出现,她脚步不停,径直朝着后山那片坟地走去。 这片坟地是张家祖茔,百十年来的张家亡人,都安息于此。 那黑影穿过一排排旧坟,最终停在一座新坟前。 坟头上,一支简陋的招魂幡被雨水打得透湿,耷拉着脑袋,却仍在风中无力地摇摆。 坟堆上的泥土尚是新鲜的黄色,招魂幡也未倒,显然,这是一座入土未久的新坟。 “小妹,今儿是你的头七......少英来看你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嗓音带着几分刻意的沙哑,听上去约莫三十出头。 她在坟前默立了片刻,任凭冷雨浇身,这才从背后解下一个用油布包裹的长条物件,打开来,却是一把崭新的红绸伞。 她将伞撑开,小心地插在坟前,替那小小的坟头挡住凄风苦雨。 随后,又极其珍重地取出三炷香,用防风火柴点燃,插在伞下的湿泥里。 做完这些,她毫不顾忌满地泥泞,双膝一软,对着新坟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起身,她从怀里掏出一把折叠起来的工兵铲,熟练地展开,深吸一口气,便开始动手掘坟。 新坟的土本就松散,又被这夜雨一泡,更是泥泞不堪。 张少英动作麻利,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掘开了一个长长的豁口。 她用手抹去浮土一块鲜红欲滴的棺材板,赫然显露出来,那红色在昏暗中仿佛能渗出血来。 寻常棺木,多漆暗红或黑色,唯有横死之人,怨气冲天,才会用上这般鲜艳的赤红,据说红色越是浓烈,镇压邪祟的效力便越强。 不仅如此,棺材上还横七竖八地缠绕着密密麻麻的红线,足有数十道之多,如同蛛网一般,将整个棺材捆缚得严严实实,深恐棺中之人会破棺而出。 被称作张少英的女人对着红棺深深一拜,口中低语:“小妹,我来了。” 她取出一柄锋利的匕首,将那些坚韧的红线一一割断。 接着,又用撬棍,费力地将七根钉入棺盖的七寸长钉逐一撬起。 做完这一切,她再次深吸一口气,猛地用力,掀开了棺材盖。 一具女尸静静地挺躺在棺底。 女尸面色惨白如纸。 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死不瞑目。 她的嘴角咧着,露出一丝极其古怪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狰狞而可怖。 “嘶......” 张少英虽有心理准备,但乍然见到这般景象,两条腿肚子还是忍不住微微发颤。 “小妹,你死得冤枉,难产死在床上,一尸两命......可那帮老顽固,却只知道守着那狗屁祖宗规矩,说什么母子相克,硬是狠心把你和那没来得及看一眼世道的孩子拆开,一个埋在这祖坟里,一个扔去了西山的乱葬岗。今天是你的回魂夜,少英我……冒险把你那可怜的孩儿给你送回来了......” 说着,她从另一个油布包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用襁褓裹着的物事......婴儿尸体! 她将那婴儿的尸体轻轻放在女尸冰冷的胸膛上,然后躬着身子缓缓后退,重新跪在泥地里,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忐忑,静静等待着。 猛然间,一声尖利如夜枭般的女子的号哭声,撕破了风雨,在寂静的坟地上空响彻! “砰!!!” 棺材里的女尸腾地一下直挺挺坐了起来! 她那干枯的双臂猛然收紧,十根青黑色的枯槁手指,指甲又长又尖,死死地抠进了婴儿尸体的后背。 她转过头,面对着跪在地上的张少英,脸上那狰狞的表情缓缓舒展。 张少英见状,非但不惧,反而像是松了口气,再次伏地拜倒:“小妹,你的心愿,我替你完成了。稍后,我还会帮你把棺材盖好,坟土填平,保管让外人瞧不出半点痕迹。只求小妹看在我这番劳苦奔波的份上,也......也满足我的心愿!” 说完,她竟伸手拔起插在坟前的那三炷香,快步走到棺前,将燃烧的香头凑到女尸那僵硬的下巴下方,来回熏烤。 而她的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已经取出了一个早就备好的瓦盆,稳稳地放在下面接着。 令人惊骇的是,那坐起的女尸竟似有感应,脖子轻微转动。 一滴,两滴......黄褐色的,散发着腥臭气味的尸油,顺着女尸的下巴,缓缓滴落,积聚在瓦盆之中。 就在这时,女尸的眉头似乎微微皱起。 张少英见状,不敢再贪,急忙撤掉香火和瓦盆,迅速用一块油布将瓦盆口封好,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 女尸双手依旧紧抱着那具婴儿尸体躺回棺材里,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满足的平静之色,张少英心中也是一块大石落地。 “小妹,你如今母子团聚,怨气得以凝聚,只需安心静养,待七周破棺之日,必成威力无穷的凶煞!届时,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少英这就为你盖棺封土,你好生修炼便是......” 又过了半个时辰,张少英仔细掩埋好坟堆抹平了所有痕迹,从外表看与之前别无二致。 她这才最后拜了一拜,将工兵铲和红绸伞等物收好,转身,头也不回地匆匆消失在风雨弥漫的下山小路上。 第2章 张家小子中邪了 时光荏苒,转眼便过去了二周。 时值七月流火,正是一年里头最闷热难当的时候。 张家村的各家各户,莫不是敞开了门窗通风纳凉,有些条件好些的,屋里早就嗡嗡地转起了电风扇。 唯独村东头张大帅家,后院的一间厢房却是门窗紧闭,窗户缝里还用布条塞得严严实实,可即便如此,从外面也能感受到一股反常的寒意。 屋子里头,床上躺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男童,正是张大帅的心头肉......孙子张耀辉。 此刻,他身上严严实实地裹着两床厚棉被,小脸却依旧冻得发青,嘴唇更是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乌紫色,浑身上下如同筛糠般瑟瑟发抖,口中断断续续地呻吟着:“冷......冷......” 张大帅在房中只站了片刻,便已是汗流浃背。 他看着床上备受煎熬的孙子,浑浊的老眼里满是心疼与无助,最终只能重重叹了口气,转身走出屋子。 站在院子里,他抬起粗糙的手,用力地抹了一把脸,也不知抹去的是额头的汗水,还是眼角的泪水。 “爹,耀辉他......”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妇人快步迎上来,她双眼红肿,显然是哭过许久,正是张耀辉的娘,张大帅的儿媳妇。 “等翼尚回来先。”张大帅叹息道。 他当了一辈子赤脚医生,十里八乡谁家有个头疼脑热都找他,可面对自家孙子这离奇的病症,却是半点法子也想不出。 这些天他方圆百里的医院都跑遍了,连省里的大医院专家门诊也挂了号,可一通检查下来,各种仪器验了个遍,结果硬是查不出个所以然。 张大帅心里渐渐犯起了嘀咕,开始怀疑孙子这根本不是病,怕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前几天,也请了邻村的神婆来跳大神、做了场法事,可烧香画符折腾了大半天,耀辉的情况却丝毫不见好转。 没奈何,今天一大早,他便让儿子张翼尚去县城里,说是要去请一位真正有道行的高人回来瞧瞧。 正说着话,院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儿子张翼尚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位身着道袍的女子。 “这位是......”张大帅连忙迎上前去。 “爹,这位是青莲真人,是我从县城里请来的高道。青莲道人听说了咱家的情况,慈悲为怀,特抽空来的。”张翼尚低声介绍道。 “有劳真人了,有劳真人了。”张大帅一边拱手作揖,一边不动声色地用一双阅人无数的老眼上下打量着来人。 这一看,却让他心里暗自吃了一惊。 眼前的女道士,看上去年纪不过二十许,身姿窈窕,体态轻盈。一身半旧不新的靛青色道袍,洗得干干净净,穿在她身上,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清冷脱俗之感,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容颜更是秀丽绝伦,肌肤胜雪,眉目如画,尤其那双眼睛,平静无波,深邃得如同古井,让人望之不由心生敬畏,却又感到一丝难以接近的疏离。 这女道士一进院子,并未急着去看病人,而是先静立了片刻,目光平静地扫过院落的布局,从门楼到影壁,再到院中的那棵老槐树,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随后,她才微微颔首,声音清冷地开口道:“劳烦,取一盆清水来,贫道需净手调息片刻。” 张大帅父子俩都是一怔。 张大帅心里更是七上八下起来:这真人......也太年轻貌美了些,瞧着倒不像是风餐露宿的修道之人,反倒像是哪家大户的小姐。 如此年纪轻轻,真有传说中那般降妖除魔的本事? 该不会是故作高深,诓骗钱财的吧? 他想起儿子说的,事成之后要给二千块的酬劳,这在乡下,可是一笔天文数字! 现在只能钱是小事,若是耽误了耀辉的救治,那才是要了他的老命! 然而眼下已是病急乱投医,再无他法。 况且这女道士气度非凡,让他们也不敢怠慢。 张大帅定了定神,连忙吩咐儿媳去打干净的井水,自己则恭恭敬敬地将青莲真人请到堂屋稍坐。 片刻之后,青莲真人净手完毕,又闭目调息了数分钟,这才缓缓睁开眼,起身,步履轻缓地走向后院那间紧闭的厢房。 进了屋,一股寒气混合着药味扑面而来。 青莲真人远远望了一眼床上被棉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目光在他那异常通红的双眼和隐隐发乌的脸色上停留了片刻,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她缓步走到床前,并未立刻施为,只是静静地观察了耀辉片刻。 随后,她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手指修长白皙,看似柔弱无骨,但当那指尖轻轻搭在耀辉滚烫的额头上时,张大帅父子却分明感觉到青莲真人的指尖似乎有微光流转。 一股精纯至极的罡气无声无息地探入耀辉体内,仔细探查他的五脏六腑。 蓦地,她搭在耀辉额头的手指微微一颤,心中虽已波澜暗涌,脸上却依旧平静。 结合张翼尚之前的描述和此刻罡气的探查结果,她心中已然有了八九分的判断。 接着,只见她从随身携带的那个洗得发白的布包里,取出一小撮晶莹剔透、颗粒饱满的糯米,轻轻按在耀辉那只露在被子外面的小手上。 只听得嘶的一声轻微异响,仿佛冷水泼上烧红的烙铁,一股淡淡的青烟袅袅升起,那一把洁白的糯米,竟在眨眼之间全部变成了焦黑色! “果然是尸毒!”青莲真人心中暗道。 “真人,这......这是?”张大帅父子俩看得目瞪口呆,之前心中残存的那点疑虑,在这一幕面前顿时烟消云散。 这女道长,果然是有真本事的! 两人心中不由升起了一线希望,声音都带着颤抖。 青莲真人并未立刻回答,她收起变黑的糯米,又从布包里取出一张黄色的符纸和一小盒朱砂。 素手执笔,动作优雅而迅速,转瞬间便在符纸上画下了一道玄奥的符箓。 她将符纸轻轻一抖,口中默念咒诀,那符纸竟无火自燃,呼的一下化为灰烬。 她取来一只干净的海碗,将符灰倒入碗中,以少量清水化开,然后小心翼翼地撬开耀辉的嘴,将那符水一点点喂了下去。 原本昏迷不醒的孩子,在喝下符水后,竟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似有了一丝生气。 做完这些,青莲真人又取出一枚色泽温润、如同羊脂美玉般的白色小药丸,递给张翼尚,仔细交代道:“此乃贫道炼制的‘炼清丹’,你速去取二两黄酒,配以三钱雄黄末、一钱朱砂,用温水将丹丸化开,从即刻起,每隔半个时辰,喂你家孩儿服下两小口,可暂缓尸毒蔓延。” 张翼尚接过丹药,如同接过了救命稻草,连声道谢,急忙转身去准备。 青莲真人并未就此停歇。 她再次从布包中取出一面小巧精致的罗盘,口中低声念动咒语,罗盘上的指针开始急速旋转,最终颤巍巍地指向了床铺的方向。 她走到床边,先是在被褥枕头下仔细摸索了一番,未有发现,随即黛眉微蹙,竟不顾尘土,俯身钻到了床板底下,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摸索。 片刻之后,当她直起身子,从床下出来时,那清丽绝俗的面容上,已然笼罩了一层难以掩饰的凝重之色。 显然,她已经找到了那作祟的邪物源头。 第3章 怎么办?开棺! 青莲真人回到院中,张大帅连忙迎了上来,此刻他对这位年轻的女道长已是敬若神明,躬身行礼道:“真人,耀辉他......” 青莲真人抬起右手,摊开掌心,只见一枚约莫指头肚大小、通体赤红、质地略显僵硬的丸状物静静躺在她白皙的手掌中,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气。 “此物,是我从你孙儿枕芯里抠出来的。” 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寒意: “此乃‘尸油膏’,是用特殊秘法,将横死之人的尸油混合怨念炼制而成,再被人暗中下了咒,藏于贴身之处,只要离人三尺之内,便会源源不断地释放尸毒,侵入人体。” “中者初期只是体感阴寒,久而久之,神智迷失,最终......会彻底沦为失去理智、只知攻击活人的行尸。且此毒极易传染,被行尸抓伤咬伤者,亦会尸化。” 青莲真人看了一眼后院厢房的方向,继续说道:“你家孙儿,如今已是尸毒攻心,你看他指甲发黑,便是尸化的初步特征。” 张大帅听得面色惨白,双腿一软,险些跌倒在地,颤声问道:“那......那耀辉他为何还能撑到今日?” “此屋建造方位暗合五行流转,对邪祟之气略有压制,延缓了尸毒扩散的速度。加之你孙儿体内阳气旺盛,奋力抵抗,故而才会呈现出体内滚烫、四肢冰寒的怪状。” 青莲真人解释道,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加凝重, “但寻常尸毒,或许还能勉力支撑。可炼制这尸油膏所用的尸油,非同小可,乃是取自枉死之人,且是死于极凶之时,怨气之深重,实属罕见!此等怨气与尸毒相互纠缠,一同侵入人体,才是真正要了他性命的根源。” 她顿了顿,清冷的目光扫过张大帅焦急而绝望的脸庞,缓缓道: “老人家,贫道不妨与你直言,此等阴毒之物造成的局面,凶险万分。放眼这天下,能出手救治且有把握让你孙儿活命之人,绝不超过二十位。你今日能遇上贫道,也算是你这孙儿命不该绝,与我茅山有缘。” “缘分,缘分啊......”张大帅喃喃自语,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对着青莲真人便要再次跪下,“真人慈悲,求您一定要救救我这可怜的孙儿!我们张家就这一根独苗啊!” 青莲真人虚扶一把,阻止了他的跪拜: “老人家无需如此。降妖除魔,救死扶伤,本就是我辈分内之事。当务之急,是必须找到这尸油膏的主人!炼制此等邪物,其主人必已化为厉鬼,怨气滔天,若不将其彻底除去,后患无穷!” 她目光锐利地看向张大帅,“你仔细想想,最近这数月之内,你们村子或者这附近,可有横死之人?” 张家村拢共也就百十户人家,谁家有个红白喜事,不出一天全村都知道。 张大帅眉头紧锁,仔细回忆着。 猛地,他一拍大腿:“有!有!就在一个月前,村西头的张寡妇,生孩子的时候难产,大人孩子都没保住,算是一尸两命!这......这可算是横死?” “自然算!”青莲真人追问,“她死在何日?头七又是哪天?” 张大帅努力想着:“死的日子记不清了,好像是......哦,对了!我想起来了,她头七那天,正好是七月十五,鬼节!” “鬼节头七......难产而亡......一尸两命......”青莲真人清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极为震惊的神色,心头猛地一凛,脱口而出:“不好!快!立刻带贫道去她的坟前看看!” 张大帅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在前引路,领着青莲真人匆匆赶往村后的祖茔。 一刻钟后,两人便来到了那座没有墓碑的张寡妇新坟前。 青莲真人站在坟前,并未靠近,只是凝神感应,随即面色大变。 她伸出手指,凌空点了点坟头,对张大帅急声道:“这坟不对劲!里面......里面竟然有两股鬼气!一股是成年女子,另一股......分明是个婴儿!母子同穴,又逢鬼节头七......糟了!恐怕已经......” 她没有说下去,但语气中的惊骇已不言而喻:“快!立刻掘坟开棺!贫道要亲眼看个究竟!” 张大帅一听要掘坟,顿时面露难色:“真人,这张寡妇男人走得早,娘家也没人了,倒是不怕有人来闹事。可......可这无故掘人坟墓,终归是犯忌讳的事,要是让村里人知道了,唾沫星子都能把人淹死,这......这不好交代啊。” 青莲真人闻言,柳眉倒竖,厉声喝道:“糊涂!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忌这些!此煞若成,怨气冲天,别说你一个张家村,方圆百里都要遭殃!若不开棺将其镇压,等到它彻底成形,你们全村老小,一个都活不了!” “全村死光?!”张大帅被这句话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再有半分犹豫。 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远超自己想象,连忙对青莲真人道:“真人稍待,我这就下山去叫人!”说罢,连滚带爬地朝着山下飞奔而去。 趁着张大帅去叫人的工夫,青莲真人并未闲着。 她从布包中取出五面寸许大小、颜色各异(金、青、黑、赤、黄)的小令旗,按照五行方位,依次插在坟墓四周。 又取出两支特制的线香,色泽暗沉,点燃后插在乾坤二位,口中念念有词,一股奇异的幽香弥漫开来,此乃“镇鬼迷香”,可暂时安抚鬼物,减弱其凶性。 不多时,张大帅便带着几个年轻力壮的后生赶了回来,每人手里都拿着铁锹、锄头等工具。 路上,张大帅已经将事情的严重性以及青莲真人的警告大概说了一遍,再加上许诺了好处,并一再保证所有责任由他一人承担,几个小伙子虽然心里也有些发毛,但还是硬着头皮,二话不说便开始动手挖坟。 青莲真人一声暴喝:“属虎、属狗的撤离!亥时、子时出生的闭上双眼!” 新坟本就好挖,再加上人多手快,没过多久,鲜红的棺材板便露了出来。 几个年轻后生看到那如同鲜血凝固般的棺材颜色,以及上面残留的被割断的红线痕迹,都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尔等退到五方令旗之外,没有我的吩咐,切记不可靠近!”青莲真人吩咐一声,独自走到坟坑边。 即便隔着厚厚的棺材板,她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股阴寒刺骨的煞气正不断地渗透出来,让她心中暗惊:这棺中之物,果然已经凶戾到了极点! 她一眼便看到棺盖并未用长钉封死,显然是被人动过手脚。 当下不敢怠慢,抖擞精神,并起剑指,迅速在自己右手掌心用朱砂画下一道“镇”字符。 随即深吸一口气,口中低喝一声:“破!”右手猛地按在棺盖之上,一股柔和却又蕴含着磅礴力道的罡气透掌而出。 只听“嘎吱”一声闷响,沉重的棺材盖竟被她单手掀起,稳稳地放在了一旁。 张大帅和那几个后生按捺不住好奇,纷纷伸长了脖子朝棺内望去。只看了一眼,所有人如遭雷击,当场石化! 足足愣了十几秒钟,才有一个胆小的后生发出一声变了调的惊叫:“我的老天爷!你们......你们快看......她......她长獠牙了!” 第4章 斗阴煞 棺材里,那具女尸依旧穿着纯白色的寿衣,但原本紧闭的嘴巴,此刻却微微张开,从中赫然露出了两颗如同野兽般尖利森白的獠牙! 每一根都足有半尺来长,在阴沉的天色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青莲真人目光如电,迅速在女尸身上扫过,最终落在她那微微鼓胀的小腹上,清丽的面容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她转头看向张大帅,声音冰冷地确认道:“她的确是死于难产?” “千真万确!” 张大帅已经被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当时接生的稳婆都说了,孩子太大,卡住了,大人孩子都没救过来......我们、我们当时还专门请了邻村的先生看过,” 他哆哆嗦嗦跟青莲说着,嘴角一直抽动,说话间牙齿的碰撞咯咯作响。 “那先生说,这种死法最是凶险,母子怨气相连,万万不能葬在一起,否则必会闹鬼,让我们务必将孩子另葬他处。所以......所以我们才把那没出世的孩子埋去了西山的乱葬岗......” 青莲真人点了点头,喟然长叹道: “那位先生所言非虚。难产而亡,母婴俱损,本就是横死,怨气极重......倘若再使母子聚首,魂魄相依,彼此不散,被禁锢于尸身之内,日夜吸收天地阴气,久而久之,便会修成‘子母凶煞’......” 目光死死盯着女尸,离开分毫,略微顿了顿,接着说道: “......更何况,这对母子头七之日恰逢中元鬼节,阴气最盛之时,更是大大加剧了煞气的凝聚速度,也缩短了成煞的时间!” 张大帅望着棺中女尸那两颗骇人的獠牙,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声音已然抖得不成样子:“那......那真人......这、这尸首......” “七七四十九日虽未满,但在鬼节有阴气相助,又有婴儿尸身回归母体,子母凶煞……已然成了!非是寻常鬼物可比!” 青莲真人的目光再次落到女尸的小腹上,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道:“那婴儿的尸体,定是被人重新挖出来,放回了她体内!” “啊?!”张大帅和几个后生齐齐失声惊叫。 “怎......怎么会这样?究竟......谁......谁会干这种缺德事?” 青莲真人无奈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将婴儿尸体送回母体,令母子合葬,激发其最大怨念,如此一来,才能顺利从这女尸身上取下至阴至邪的尸油!此法......本是南疆苗地流传的一种歹毒蛊术邪法,贫道也只在茅山典籍中见过记载,没想到......竟真有人会用如此伤天害理的手段!” 她锐利的目光扫过张大帅,语重心长地道了一声:“老人家,看来......你家得罪的这个人,很不简单啊!” 猛然间,她抬头望了望天色。此时已近傍晚五六点钟光景,天光逐渐黯淡,西边的太阳正快速沉入山峦之后,用不了多久,黑夜便会降临。 “今日开棺,已然惊动了这凶煞,绝不能让它挨过今晚!” 青莲真人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必须在日落之前,趁着阳气未散将其彻底处理掉,否则一旦入夜,阴气大涨,它凶性更炽,到那时,只怕贫道也难以收拾!你们,快!马上去准备大量的汽油和干透的木柴,越多越好!还有,朱砂、糯米、黑狗血,也一并取来!速度要快!” 青莲真人的话音未落,张大帅便如同得了圣旨一般,立刻指挥着几个后生飞奔下山,分头去准备所需之物。 没过多久,不仅汽油、木柴、朱砂、糯米、黑狗血等物被运了上来,山下闻讯而来的村民也跟上来了黑压压一大片,将坟地四周的山坡都快站满了。 人声嘈杂,议论纷纷,显然是被这掘坟开棺的骇人场面和“子母凶煞”的说法惊动了。 张翼尚夫妻俩也搀扶着一个面色稍有缓和的老妇人赶了过来,一见面,张翼尚就急忙向父亲和青莲真人汇报道: “爹!真人!耀辉他好多了!喝了真人赐的符水和丹药,身上的寒气退了不少,也能稍微吃点东西了,我娘正看着他呢!我们过来看看,有啥能帮上忙的!” 张大帅听说孙子病情好转,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正要呵斥那些看热闹的村民,青莲真人却摆了摆手,清冷的目光从围观的众人身上一一掠过,淡淡道:“无妨,人多一些,阳气也盛些,正好可以用来抵御煞气。” 眼看太阳即将落山,事不宜迟。 青莲真人指挥着几个胆子较大的村民,将运来的木柴迅速堆砌在棺材四周,垒得如同一个小山包,随后将几大桶汽油均匀地浇了上去,又抓起大把的朱砂和糯米,混合着黑狗血,洒在木柴和棺材之上。 一切准备就绪,青莲真人在坟前空地上设下一个简易的灵坛,取一碗小米,上插三根大天真香,烧黄纸三张,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随即取出一道“纯阳火符”,指尖咬破,以血画咒,口中朗声念道:“茅山三十九代弟子青莲,虔奉祖师敕令,上禀三清道祖,下告九幽冥司,碧落黄泉,共鉴吾心!荡秽涤邪,扫除妖氛,天地正气,速降坛庭!急急如律令,敕!” 念毕,她将血符往火焰中一抛,符纸遇火即燃,化作一道金光射入柴堆。 轰的一声,大火腾然而起,瞬间将整个棺材吞噬,烈焰熊熊,热浪滚滚。 青莲真人盘膝坐于灵坛之前,双手结印,口中不停诵念茅山清心破煞神咒,同时运起自身罡气,为这凡火加持了一股纯正的茅山纯阳之力,意图借此阳火之力,将这凶戾的子母凶煞彻底炼化,超度其怨念。 然而,十分钟过去了,木柴烧得噼啪作响,棺材也渐渐化为焦炭,可火焰中心的景象却让所有围观的村民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具女尸,竟然在烈火之中丝毫未损! 不仅身上的寿衣没有被点燃,就连皮肉也未见焦糊,体表反而不断地溢出一缕缕肉眼可见的浓郁黑气,如同实质般抵抗着火焰的灼烧! “妈呀!烧不化!” “这......这真是成厉鬼了!” “太吓人了......” 第5章 它跑了...... 围观的村民们个个目瞪口呆,脸上写满了惊恐与难以置信。 若非亲眼所见,谁敢相信这光天化日之下,竟会发生如此违背常理的怪事! 不少人已经开始双腿发软,想要逃离,却又被一种莫名的恐惧钉在原地。 “孽障!竟如此冥顽不灵!” 青莲真人见状,猛然起身,原本就清冷的脸上瞬间罩上了一层寒霜,对着火中的女尸怒叱道: “贫道本欲以纯阳真火超度你们母子,化解怨气,你竟胆敢负隅顽抗!当真蚍蜉撼树,螳臂当车!既如此,休怪贫道手下无情,今日便让你母子形神俱灭!” 说罢,她再次咬破右手食指指尖,挤出几滴殷红的精血,迅速在一张空白的黄色灵符上画下一道更为复杂、威力更强的“诛邪灭煞符”。 手腕一抖,血符化作一道红光,精准无比地穿过火焰,直接贴在了女尸光秃秃的额头上! 青莲真人双手迅速变换法印,口中咒语声陡然变得急促而威严,全力催动法力,加强火焰的威力。 这一次,血符起了作用。 女尸身上外溢的黑气骤然减弱,熊熊烈火终于开始真正灼烧到它的身体。 先是那身白色的寿衣迅速化为灰烬,一股令人闻之欲呕的焦臭味弥漫开来。 很快,皮肤被烧穿燃尽,露出下面青白相间、筋络交错的皮下组织,那些扭曲的青筋在火焰中不断萎缩、蠕动,恶心极了。 女尸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显然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它的表情也随之发生了变化,那张开的嘴巴似乎在无声地嘶吼,牙关紧咬,獠牙摩擦着,发出咯咯的声响。 两只眼珠血丝遍布,死死地盯着灵坛前的青莲真人,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疯狂,那模样,比任何恐怖片里的恶鬼都要狰狞可怖百倍! “我的娘欸……”不少村民当场吓的退后数十步,裤裆湿了一片,腥臊之气传来。 围观的人群再也承受不住这恐怖的视觉和心理冲击,不约而同地惊叫着向后退去,许多人挤作一团,瑟瑟发抖,却又不敢移开视线。 眼看着女尸在纯阳真火和血符的双重作用下,即将被彻底烧化,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陡生! 原本只是阴沉的天空,突然间,一朵浓重的黑云如同巨大的墨块般从西边天际急速飘来,转瞬间便遮蔽了即将落山的太阳。 整个天空迅速暗淡下来,光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山风骤然变得狂暴,裹挟着豆大的雨点呼啸而至!一场酝酿已久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 “糟糕!”青莲真人心中暗道一声不妙。 她抬头望天,黛眉紧蹙。 七月入夏,午后突降雷暴雨也是常事,自然不可能是这尚未完全成煞的女尸作祟,它还没那么大的道行。 但这风雨来得实在太不是时候了! 日光一失,阳气大减,单靠符火之力,想要压制住这凶性已被彻底激发的尸煞,便难上加难! 果然,失去了日光最后的震慑,那火坑中的女尸猛然发出一声穿云裂石般的凄厉尖叫! 它腾地一下从火焰中直挺挺地站了起来,纵身一跃,便要跳出火坑! 就在此时,青莲真人插在四周的符旗突然光芒大盛,射出五道不同颜色的光华,在空中交织缠绕,瞬间形成了一张符文流转的光网,正好罩在坟坑上方! 女尸一头撞在光网上,发出一声闷响,被弹了回去,重新跌入火中。 但它似乎不知疼痛,立刻又咆哮着跳起,一次又一次疯狂地用身体冲撞那张光网,口中发出如同野兽般的嘶吼,每一声都狠狠地撞击在场所有人的心坎上,令人胆寒欲裂! 所有人都被这超自然的恐怖景象吓傻了,如同木桩般被定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女尸在光网下疯狂挣扎。 青莲真人却是面沉如水,纹丝不动。 她双手结印更快,口中咒语不停,不断向五方令旗输送法力,加固着光网的驱邪效果。 她看得分明,这女尸虽然状若疯魔,但身上的煞气在符火灼烧下已然消耗大半,此刻不过是强弩之末,回光返照罢了。 只要再支撑片刻,待它煞气耗尽,势必会被符火彻底焚为灰烬。只是……她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安,那与女尸同穴的婴煞,为何至今仍无动静…… “嗷......”又是一声更加凄厉尖锐的怪叫,那女尸似乎也意识到无法撞破光网,竟不再蛮力冲撞,而是伸出那被烧得焦黑变形的利爪用力撕扯起来! 尸煞之力,本就远超常人,何况是这怨气冲天的子母凶煞! 只听嗤啦一声,坚韧的光网竟真的被它硬生生撕开了一个缺口! 女尸那狰狞可怖的脑袋,立刻从缺口中探了出来!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八卦转动,镇锁凶邪!巽风吹散,离火焚身,坎水流涤,艮山压形!妖鬼邪祟,速速伏诛!” 青莲真人再不迟疑。 右手一翻,一柄古朴的桃木剑已然在手。桃木至阳,专克鬼邪。她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纯的阳血在桃木剑身之上,同时左手剑指迅速在剑身上画下一道“破邪”符咒! 娇叱声中,她身形如电,不退反进,飞身而上,手中桃木剑化作一道流光,精准无比地刺入了女尸探出光网的左眼之中! “噗嗤!”墨汁一样的液体飚射而出,溅落在旁边的草叶之上瞬间变黑枯萎! 桃木剑的剑尖,裹挟着破邪符咒之力,从女尸的后脑穿透而出! 变故就在此时发生! 女尸那原本只是微微鼓胀的腹部,突然剧烈地蠕动起来! “噗”的一声轻响,一只苍白浮肿、指甲青黑的小手猛地从女尸肚皮里捅了出来! 紧接着是另一只! 两只小手抓住破裂的皮肉,用力向两边一撕,“撕拉”一声令人牙酸的声响,一个浑身沾满污血粘液、双眼通红如血、口中同样长着一对细小尖牙、脑袋硕大无比的婴儿,竟硬生生从母体的肚腹中钻了出来! 婴煞!它终于出现了! 之前的大火,因为有母体的隔绝,竟没能伤到它分毫! 这婴煞一出世,似乎对青莲真人有着本能的极度恐惧。 但一双充满怨恨的血红眼睛看着她,随即动作快得不可思议,如同壁虎般,顺着那光网的缺口,飞快地爬了出去! 桃木剑被女尸死死抓住,青莲真人一时间竟抽不出来,更不敢贸然撒手,生怕这女尸未死绝,一旦脱困,在场的村民必将遭殃,自己也无法分身去追那婴煞。 情急之下,她只能空出左手,迅速从腰间符袋中摸出三张早已备好的“驱邪镇煞符”,口念咒诀,用力朝着那正飞速爬向山下草丛的婴煞掷去! 第6章 人群中的不安 符箓化作三道黄光,大部分准确地击中了婴煞小小的身躯。 “嗤嗤”几声轻响,如同冷水浇在热炭上,婴煞身上冒起几股黑烟,发出一声尖利刺耳的怪叫,显然也受了些伤,但脚下动作却丝毫不停,一头钻进了茂密的草木之中,不见了踪影! “定!”青莲真人见状,知道不能再拖延了,左手捏了一个法诀,一掌拍在女尸胸口,将其震得倒飞出去很远。 趁此机会,她猛地抽出桃木剑,顾不得擦拭剑上的污秽,再次欺身而上,将桃木剑狠狠刺进了女尸的咽喉要害,同时口中飞速念动“往生超度咒”,希望能化解其最后一点执念。 女尸口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之声,身体的挣扎越来越微弱,大约十秒钟之后,终于浑身一僵,脖子一歪,彻底不动了。 桃木剑失去了支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女尸沉重的身体也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新落入了那尚未烧尽的柴火堆中,很快便被火焰再次吞噬。 青莲真人看也不看那母尸,立刻转身,朝着婴煞逃走的方向疾追而去。 她拨开一人多高的杂草,眼前是一个陡峭的下坡。 借着尚未完全暗下来的天光,她隐约看到那婴煞小小的身影已经快要下到山底,正朝着山脚下一片浓密的树林钻去。 青莲真人心中一沉,知道以自己的速度,恐怕是追不上了。 她当机立断,停下脚步,咬破左手拇指,将精血重重按在刚刚捡起的桃木剑剑脊之上,口中朗声念道:“乾坤无极,借法天地!茅山神剑,诛邪万里!敕!” 话音落,她用尽全身气力,将灌注了自身精血与法力的桃木剑,如同投掷标枪般,朝着山下那婴煞逃窜的方向奋力掷了出去! 桃木剑化作一道金虹,破开雨幕,发出尖锐的啸音,精准无误地从后心射中了刚刚钻入树林边缘的婴煞! 只听那婴煞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小小的身体剧烈地哆嗦了一下。 然而,令人惊骇的是,它竟只是停顿了片刻,便反手将深深刺入后心的桃木剑硬生生拔了出来! 随手丢弃在地,带着淋漓的黑血,头也不回地钻进了幽暗的树林深处,彻底消失不见。 就在这时,倾盆暴雨终于彻底降临,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落下来,转眼间便将草木之上残留的婴煞煞气冲刷得一干二净。 “天不助我,竟让此獠逃脱!”青莲真人站在雨中,望着婴煞消失的方向,忍不住跌足长叹,脸上满是失意与无奈。 她知道,天色已黑,暴雨又洗去了所有痕迹,那婴煞虽然中了她全力一击,身受重伤,但只要不死,便能不断吸收天地间的阴气疗伤,有足够的力量支撑它逃亡到任何隐蔽之处。 再追下去,已是毫无意义了。 带着几分疲惫和懊恼,青莲真人失意地回到了山上坟地前。 见那女尸连同棺材木柴等物,已在符火与暴雨的双重作用下,烧成了一堆黑乎乎的焦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心中稍感安慰。 她指挥着几个胆大的村民,将这堆焦灰连同被污染的泥土就地深埋,又撒上大量石灰糯米,以防尸毒扩散,形成瘟疫。 “真人......那个......那个鬼娃娃......”张大帅看着被重新填平的坟坑,心有余悸地上前,怯怯地问道。 青莲真人轻叹一口气,带着几分自责说道: “是贫道大意了。那女尸从一开始便存了必死之心,恐怕在被贫道开棺惊动之时,就已暗中将体内大部分煞气精华渡给了腹中婴煞,只为保它逃脱。所以,贫道最后那全力一剑,也未能将其当场击杀,终是让它给逃了。” “啊!”在场的村民闻言,无不骇然,面面相觑,脸上刚刚褪去的一点血色又消失了。 “那......那它还会不会......回来害人?”张大帅声音颤抖地问道,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它硬接贫道一记蕴含精血的桃木剑,已是身受重创,没有个三年的潜心修炼,绝难恢复元气。” 青莲真人沉吟道,“这期间,它必定会寻一至阴之地躲藏起来,轻易不会再出来害人。” “养个伤......还要三年?”有村民忍不住小声嘀咕。 青莲真人看了那人一眼,淡淡道:“它已非人非鬼,乃是集天地怨气而生的尸煞,寿元悠长,三年光景,对它而言,不过弹指一挥罢了。” “那......那三年之后呢?”张大帅追问道。 “三年之后,若是它再现世作祟,你们......再设法联系贫道吧。”青莲真人摇了摇头,这也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了。 她整了整有些凌乱的道袍,目光转向那些仍旧聚在四周、惊魂未定、在暴雨中瑟瑟发抖的村民们。 虽然雨下得很大,但经历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这些人此刻根本不敢独自下山,一个个都眼巴巴地望着青莲真人,等待着她的示下。 青莲真人迈开脚步,缓缓从一个个村民面前走过,她那清澈而锐利的目光,仔细地审视着每一张被雨水打湿的脸庞。 最终,她的脚步停在了一个约莫三十多岁、面色在人群中显得异常苍白、眼神有些躲闪的女人面前。 ......正是之前掘坟取油的张少英! 青莲真人目光如电,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突然伸出右手,快如闪电般一把抓住了那女人的右手! 女人惊呼一声,想要挣脱,却被青莲真人钳子般的手指牢牢抓住。 青莲真人将其手掌摊开,只见在那女人的拇指和食指、中指的指肚上,残留着一片极其淡薄、几乎难以察觉的暗红色印记,像是被什么东西长期浸染过一般。 “果然。”青莲真人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冰冷刺骨。 暴雨如注,冲刷着山野间的血腥与煞气,也浇打在每个惊魂未定的村民身上。 坟坑已被草草填平,但那焚烧尸煞留下的焦臭,混杂着泥土的腥味,依旧顽固地钻入鼻孔,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噩梦。 第7章 令人窒息的感情 青莲真人清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牢牢钉在张少英骤然失色的脸上。 她的右手被青莲抓住,那看似纤细的手指却蕴含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如同铁钳一般让张少英单薄的身子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这指尖上的印记,颜色暗沉,深入肌肤纹理,寻常劳作或是染料绝难留下此痕。” 青莲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雨幕,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倒像是常年接触某些......蕴含特殊毒性或能量的草药、矿石,甚至是......活物所致。张家嫂子,你平日里,只是做些缝缝补补的活计吗?” 张少英心头猛地一跳,如同被毒蛇噬咬,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一片惨白。 她下意识地想要将手抽回,却被抓得更紧...... “是她?” “这么样一个个好女人会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 “天爷呐,是不是这个道士弄错了,不可能是她的。” 人群中响起一阵压抑的吸气声和窃窃私语,无数道惊疑、探寻、甚至带着几分恐惧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她的身上。 “真......真人......您......您说什么呢......我......我听不懂......” 张少英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眼神慌乱如受惊的小鹿一般,根本不敢与青莲对视,只是下意识地看向人群中的一个方向......那里站着她的暧昧对象,张翼尚。 张翼尚此刻也是面色煞白,呆立当场。 他看看被青莲抓住的张少英,又看看身边同样惊愕的父亲和满脸泪痕的妻子,脑中一片混乱。 张少英平日里温婉贤淑,心灵手巧,是村里公认的好女人,待人接物总是客客气气,谁家需要缝补浆洗,她都乐呵呵地帮忙,从不推辞。 尤其是对自己家,自从几年前自己打猎摔伤,被路过的她搭救并悉心照料后,两家走动更是频繁,她待耀辉也如同亲侄子一般。 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嘴里一直嘟囔着:“怎么......怎么会?怎么可能是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定是搞错了......” “听不懂?”青莲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穿人心最隐秘的角落, “你为了一个本不该存在的感情,如此煞费苦心,计算精准的时辰,趁着鬼节雨夜,盗挖婴尸,放回母棺,促成这子母凶煞,再以秘法从煞尸身上炼取至阴至邪的尸油膏,暗藏于耀辉枕下,日夜以尸毒怨念侵蚀......以如此阴毒狠辣的手段,环环相扣,岂是寻常村妇所能为?” 青莲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张少英的心防上,也砸在所有村民的心头。 “不......不是我!真人,您一定是搞错了!我......我怎么会害耀辉?他是翼尚哥的孩子啊!我......”张少英猛地抬起头,泪水混合着雨水滑落,声音凄厉,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委屈和绝望。 她的目光死死锁住人群中的张翼尚,那眼神复杂至极,有惶恐,有哀求,有不甘,更深处,似乎还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痴缠与怨怼。 张翼尚被她看得浑身一震,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痛苦。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理智告诉他青莲真人所言非虚,那糯米变黑、尸油膏为证,可......情感上,他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曾经救过自己性命、平日里温柔和顺的女人,与如此歹毒的邪术联系在一起。 “翼尚哥......”张少英见他退缩,眼神瞬间黯淡下去,一股尖锐的刺痛穿心而过。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原本惶恐的神情竟慢慢沉淀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凄凉与决绝。 她缓缓转过头,不再看张翼尚,而是迎向青莲那冰冷的目光,惨然一笑,不再是之前的柔声细语,反而多了几分凌厉:“真人果然慧眼如炬,道法通玄......说的不错,是我做的!” “哗......” 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 “天啊!真的是她?” “她为什么要害耀辉?那孩子才多大!” “平时看她挺老实本分的一个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太恶毒了!蛇蝎心肠!” “原来我们都被她的外表骗了!” 村民们的指责和惊呼如同潮水般涌来,将张少英淹没。 她却仿佛没有听见,只是怔怔地看着自己被抓住的右手,那指尖残留的暗红印记,在雨水的冲刷下似乎更加明显了。 “为什么?”青莲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你与张家无冤无仇,甚至对张翼尚有救命之恩,为何要对一个无辜稚子下此毒手?” 张少英抬起眼,眼中已没了泪水,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空洞,和一丝自嘲的笑意: “为什么?呵呵呵......真人是修道之人,自然不懂我们凡俗俗世的痴男怨女......不过,我这点心思,又怎瞒得过真人法眼?” 她顿了顿,目光再次飘向张翼尚,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刻骨的执念: “我本是南疆苗地之人,自幼修习蛊术。数年前,与人斗蛊失败,身受重伤,一路逃亡至此,奄奄一息之际,是翼尚哥救了我......” 此言一出,更是如同平地惊雷!蛊术?苗疆?这些只在传说中听闻的字眼,此刻竟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 村民们看向张少英的眼神,瞬间从之前的惊疑变成了彻骨的恐惧,不少人甚至悄悄向后挪动脚步,生怕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张翼尚更是如遭雷击,彻底僵在原地。 他只知道张少英是外乡人,无依无靠,却从未想过她竟有如此诡异离奇的出身! “翼尚哥心地善良,为人正直,他把我带回家,请大帅叔为我疗伤,他媳妇也对我照顾有加......” 张少英的声音带着一丝恍惚,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美好的过往,眼神中多了一丝温柔......但很快,那点温情便被更浓重的怨愤所取代。 “我在这里养伤,渐渐对他......对他生了情愫。可他已经有了家室,有了孩子......我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心里就像有无数条毒虫在啃噬!” 她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厉起来,死死盯着张翼尚身旁那个同样惊骇不已的年轻妇人......张耀辉的母亲。 第8章 罡气破蛊针 “凭什么?凭什么这个女人能得到翼尚哥?凭什么她能为翼尚哥生下孩子?凭什么这样的生活不能属于我?我哪里比不上她了?” 张少英的声音越来越激动,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我好恨!我恨那个孩子!只要没有了他,翼尚哥和她就会心生嫌隙,他们就会分开!到那时......到那时翼尚哥或许就会看到我,看到一直默默守在他身边的我!” 这番疯狂而扭曲的告白,让在场所有人都瞠目结舌,不寒而栗。 为了虚无缥缈的爱慕,竟不惜动用如此邪术,残害一个年仅五六岁的稚童! 这女人的心,究竟是何等歹毒扭曲! 张翼尚的妻子早已吓得浑身瘫软,若不是张翼尚下意识扶住,恐怕已经瘫倒在地。 她看着张少英那充满怨毒的眼神,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有道是“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张少英对张翼尚这种近乎扭曲的感情,让在场的人听闻不觉汗毛乍起,一个个打着寒颤。 此时的张翼尚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看着张少英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庞,眼神中充满了失望、愤怒,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哀。 他猛地挣脱了妻子的搀扶,上前一步,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张少英!你......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耀辉他还只是个孩子!我......我当初救你,不是让你来害我的家人的!” “害?”张少英凄厉地笑了起来,笑声在雨夜中显得格外刺耳,“翼尚哥,难道你对我......就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这些年我对你的好,你都忘了吗?我只是......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啊!” “住口!”张大帅终于忍无可忍,一声怒喝打断了她,“你这个毒妇!亏我们一家还好心收留你!你竟敢恩将仇报,谋害我孙儿!我......我打死你!” 老人气得浑身发抖,抄起地上挖坟剩下的一把铁锹就要冲上去,却被几个村民死死拉住...... 青莲真人在一旁自始至终冷眼旁观,直到此刻,她才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痴心错付,妒火攻心,以邪术害人,终是自取灭亡。张少英,你既自幼习得苗疆蛊术,当知晓因果报应,丝毫不爽。” 她看着张少英,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裁决般的威严:“炼制尸油膏,残害无辜生灵,已是触犯阴阳律法,人神共愤。如今子母凶煞虽灭其母,然而婴煞逃遁,此祸皆因你而起。你这一身蛊术修为,留之,恐为祸人间;废之,又恐你体内反噬……” 张少英听到“废之”二字,身躯猛地一颤,眼中终于流露出一丝真正的恐惧。 蛊师的修为与自身精血、甚至本命蛊虫都息息相关,一旦被强行废除,轻则功力尽失,沦为废人,重则当场毙命,甚至魂飞魄散! ......雨势渐歇,但空气中弥漫的寒意与恐惧却愈发浓重。 青莲真人那句“留之,恐为祸人间;废之,又恐你体内反噬”的话语,如同最后的审判,彻底击碎了张少英心中残存的最后一丝侥幸。 “废我修为?”张少英猛地抬起头,原本空洞的眼神骤然被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所取代。 她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却因极端的情绪而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殷红。 对于蛊师而言,一身蛊术修为便是性命根本,是她们赖以生存、傲视凡俗的依仗。 废去修为,比杀了她还要让她痛苦百倍! “哈哈哈......”张少英突然神经质地大笑起来,笑声尖利刺耳,在寂静的山野间回荡,听得人心头发毛。 “茅山道士......好一个茅山道士!果然是名门正派,一言定人生死!但我张少英,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她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与决绝,被青莲抓住的右手猛地一挣,虽然未能完全挣脱,但左手却以一种极其诡异刁钻的角度,闪电般从腰间一个不起眼的布袋里摸出一枚寸许长的黑色骨哨! “呜......” 尖锐刺耳的哨声骤然响起,音波仿佛带着某种无形的穿透力,直刺人的耳膜深处! 几乎在哨声响起的同时,张少英的周身猛地腾起一股肉眼可见的黑色雾气,那雾气腥臭无比,其中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黑影在蠕动翻滚,发出“窸窸窣窣”的密集声响,令人头皮发麻! “不好!是蛊毒瘴!”青莲真人脸色微变,立刻松开抓住张少英的手,同时左手迅速掐出一个“避”字诀,右手并指如剑,口中低喝:“罡气护体,诸邪不侵!” 一层淡淡的金色光华瞬间自她体表浮现,将她窈窕的身影笼罩其中,那腥臭的黑雾一靠近金光,便如同遇到克星般发出嗤嗤的消融声,无法寸进。 但周围的村民就没有这般道行了...... 离得近的几人,只是吸入了一丝雾气,便立刻感到头晕目眩,喉咙发痒,皮肤上更是传来一阵阵如同被虫蚁啃噬般的刺痛感,吓得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惊叫声、咳嗽声此起彼伏。 “快退!都退到道长布下的五方令旗之后!”张大帅虽然也感到不适,但仍强撑着大声呼喊,指挥着混乱的人群后撤。 张少英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狞笑,她左手骨哨不停,变幻着诡异的音调,右手则猛地一扬! “嗖~嗖~嗖~” 数十道细如牛毛、闪烁着幽蓝光泽的黑针,此刻如同暴雨般从她袖中射出,目标直指青莲真人的面门和周身要害! 这些并非凡铁,而是以剧毒蛊虫的毒刺炼制七七四十九天而成,歹毒无比,中者立毙!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青莲冷哼一声,面对漫天毒针,竟是不闪不避。 她身形微动,脚下踏着玄奥的禹步,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随着咒语声落,她周身的金色罡气骤然大盛,变得凝实无比,仿佛化作了一件坚不可摧的金色道袍! 那些歹毒的蛊针射在罡气之上,竟发出叮叮当当如同打在金铁上的脆响,随即纷纷失去力道,跌落在地,针尖的幽蓝光泽也迅速黯淡下去。 张少英瞳孔骤缩,脸上闪过难以置信的神色...... 第9章 杀鬼降魔咒 这腐骨毒针乃是采集成百上千种毒虫的精华炼制,配合苗疆的独门蛊咒,寻常江湖好手沾着即死,就是一些道行稍浅的修行者也难以抵挡,却没想到竟被对方如此轻易地化解! “你......咳咳......你年纪轻轻......罡......罡气怎会如此精纯?!”张少英失声叫道,心中第一次生出一种无力感。 她深知,蛊术虽诡异难防,但终究偏于阴邪,最惧这种至刚至阳、煌煌正大的道门玄功! “哼......冥顽不化!既然你一心求死,那贫道便成全你!送你去丰都鬼城罢!”青莲眼中寒光一闪,决定不再留手。 青莲的左手小指从四指背上拗过,中指屈下勾定小指末节,大指掐定子纹,四指押定大指,不得见甲,将大指甲壳藏于内中,二指直向......这是道门秘术斗雷诀的起诀手势! 张少英一双通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对面不断变化的手指,凝神静气,催动蛊虫围绕在周身,预备做最后的一搏。 只见青莲左手捏雷诀,右手桃木剑不知何时已重新握在手中,剑身之上,隐隐有电光流转。 “茅山敕令,五雷正法,电母雷公,速降神通,随我除邪祟,轰轰轰轰轰,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破邪!” 娇叱声中,青莲真人手腕一抖,桃木剑遥指张少英! 一道刺目的电光猛地自剑尖迸发,如同银蛇狂舞,瞬间划破雨夜,带着煌煌天威,精准无比地轰击在张少英身前那翻滚的黑色毒雾之上! “轰!” 雷光炸裂,纯阳之力沛然勃发! 那团腥臭诡异的毒雾,在至阳至刚的雷法面前,简直如同冰雪遇骄阳,瞬间被炸得四分五裂,发出凄厉的嘶鸣,无数细小的蛊虫虚影在雷光中哀嚎着化为飞灰! “噗......!” 张少英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大口乌黑的毒血,身体踉跄着向后跌退数步,脸色瞬间变得如同死灰。 她身前那团翻滚的黑色毒雾,在煌煌雷威之下,如同烈日下的残雪,迅速消散无踪,只留下空气中一丝淡淡的焦糊与硫磺气息。 ......她赖以护身的蛊毒瘴气,竟被对方一道雷法轻易破去! “茅山......五雷正法......”张少英捂着剧痛的胸口,眼中充满了骇然与不甘......更多的却是一种近乎绝望的认知。 她自负己身蛊术之精妙,诡异难防,却从未想过,这世间竟有如此刚猛霸道、煌煌正大的道门雷法,简直是她这一脉阴邪之术的天然克星! “你果真还要负隅顽抗吗?”青莲真人手持桃木剑,剑尖遥指,周身金光流转,宛如九天玄女降世,清冷的目光中不带丝毫感情,只有斩妖除魔的决绝。 “抗?咯咯咯......”张少英发出阵阵惨笑,笑声中充满了自嘲与疯狂,“我早就知道......从我斗蛊失败,逃离苗疆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栽在你这年轻的茅山道士手里!” 她猛地挺直了身子,眼神变得异常怨毒,死死盯住青莲,又扫过远处惊恐万状的张翼尚和村民们。 “但......我张少英,今日就算是死,也要拉你们垫背!也要让你们张家村永世不!得!安!宁!” 话音未落,她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更为浓稠腥臭的本命精血,双手以一种扭曲的姿势飞快结印! “以我精血为引,以我三魂为基!以我七魄为祭!本命血蛊,噬......!” 随着她一声凄厉地嘶吼,她胸口的衣襟猛地炸开,一只通体血红、形如蜈蚣、却长着一对狰狞口器的怪虫,猛地从她皮肉下钻了出来! 那血蛊一出现,便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体型迎风暴涨,眨眼间竟化作一条丈许长的血色毒龙,周身血雾缭绕,带着令人作呕的腥风,张开布满利齿的巨口,朝着青莲真人凶猛地扑噬而去! ......这正是张少英祭炼多年的本命蛊虫......飞天蜈蚣!以自身精血魂魄喂养,威力远胜寻常蛊毒,乃是她压箱底的搏命手段! “孽畜!安敢在本道面前放肆!” 青莲真人面沉如水,面对这凶戾的血蛊,她不退反进,左手剑指迅速在桃木剑身之上划过,口中疾声念诵: “天元太一,精司主兵,卫护世土,保合生精,华衣绣裙,正冠青巾,青龙左列,白虎右宾,佩服龙剑,五福之章,统领神官,三五将军,有邪必斩,有怪必摧,敷佑福祥,启悟希夷,邪怪消灭,五帝降威,护世万年,帝德日熙,黄龙降天,帝寿所期,景霄洞章,消魔却非,急急如律令!” 此乃茅山派威力宏大的杀鬼降魔咒,专用于加持法器,诛杀世间一切邪祟! 随着咒语念毕,青莲手中的桃木剑骤然爆发出璀璨夺目的金光,剑身嗡鸣作响,一股沛然莫御的纯阳正气冲天而起,竟将周遭的雨水都逼退三分! “斩!” 青莲真人一声清叱,手腕翻转,步伐轻灵却又势不可挡,迎着那血色毒龙直劈而下! 桃木剑裹挟着煌煌金光与杀鬼咒的无上威能,与那血色毒龙轰然相撞!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比之前的雷鸣更加猛烈! 金光与血雾激烈交锋、碰撞、湮灭! 刺目的光芒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只觉得一股狂暴的气浪以二人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吹得人站立不稳,连远处山坡上的树木都在剧烈摇晃! 待光芒稍敛,众人急忙睁眼看去,只见场中...... 青莲真人依旧俏立原地,道袍随风猎猎作响,面色略显苍白,显然催动如此强大的道法对她消耗亦是不小,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初,手中桃木剑金光虽稍有黯淡,却依旧稳稳握在手中。 而那条不可一世的血色毒龙,却已然在金光与咒力的双重绞杀下寸寸崩裂,化作漫天腥臭的血雨碎肉,最终彻底消散于无形! “噗通!” 张少英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直挺挺地跪倒在地。她的本命血蛊被毁,心神牵连之下,已是受了致命的反噬。 她的七窍之中缓缓流出乌黑的血液,生机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流逝,那张原本还算姣好的面容,此刻已变得如同厉鬼般狰狞可怖。 周围的村民紧紧地蜷缩在一起,眼角的余光偷偷瞄着前方...... 第10章 来自蛊师的诅咒 张少英一口黑血吐出,艰难地抬起头,望着傲立于前的青莲真人,眼神中充满了不甘、愤恨、怨毒,却又带着一丝......释然的解脱,以及对那煌煌道威的深深敬畏。 “咳......咳咳......茅山......茅山道术......果然......名不虚传......降妖除魔灭鬼......当属第一正宗......呵......呵呵......” 她断断续续地低语着,声音嘶哑,如同破锣一般,每说一个字,口中便涌出更多的黑血。 青莲真人看着她,眼神复杂,内心纵有疾风起,却也只是微微一叹,没有说话...... 至此,胜负已分,生死已定,多说无益。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事情即将了结之时,张少英那涣散的瞳孔中,却猛地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 青莲真人一看,大喝一声:“众人快退!” 只见张少英此时竟咧开嘴,露出一口被黑血染红的牙齿,发出了一阵低沉而疯狂的笑声! “呵呵......呵呵呵……咳咳……你杀了我......又当如何?你道法再高......又能怎样?” 她一边笑一边咳血,目光扫过青莲,又怨毒地看向远处惊魂未定的张翼尚一家和所有村民,“我虽然死了……但我布下的局......却成了!” “子母凶煞虽失其母,但那婴煞……那集天地至阴至怨而生的婴煞......已经逃了!” 口中的黑血大量喷涌而出,张少英的狂笑声放肆般地划破雨幕:“哈哈哈哈……它带着我和那女鬼所有的怨恨…所有的不甘……它会回来!一定会回来找你们的!” “张家村……呵呵…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它会一个一个......吸干你们的阳气…将这里变成一座死村!哈哈哈哈……咳咳咳……” 在疯狂而怨毒的诅咒与笑声中,张少英的头颅猛地一歪,气息彻底断绝。 她的脸上,却永远凝固着那抹诡异而满足的笑容,仿佛预见到了张家村未来那凄惨的景象。 一代苗疆蛊师,最终因情生恨,因妒成魔,落得个魂断异乡、尸骨无存的下场。 山风吹过,卷起她残留的黑血与怨念,也带来了更深沉的寒意。 村民们看着张少英那死不瞑目的狰狞面容,听着她临死前那恶毒的诅咒,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浑身抖如筛糠。 “婴煞?” “回来报复?” “变成死村?” 这些字眼如同魔咒,狠狠攥住了他们的心脏。 “真人......真人......她说的......是......是真的吗?”张大帅颤抖着声音,几乎是带着哭腔问道。 他刚刚经历了孙子中邪、开棺斗煞、目睹斗法的连番惊吓,此刻又听到如此恐怖的死亡诅咒,早已是心神俱裂。 青莲真人收起桃木剑,走到张少英尸身旁,先是以符箓镇住其残魂,防止再生变故,这才转过身,看向惶恐不安的村民们,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她说的……并非虚言。” 此话一出,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绝望的抽泣声和低低的啜泣。 青莲真人清冷的目光扫过众人,缓缓开口解释道: “实不相瞒,那婴煞,并非寻常枉死婴儿所化的鬼魂......它是其母难产而亡时,怨气凝聚的胎灵,又被张少英以邪法送回母体,同穴而葬,共享母煞怨气,更在七月十五鬼节头七之日,吸收了大量天地至阴之气,最终借助母体掩护,破腹而出,已然成了一具拥有灵智、凶性极深的‘尸煞’!” “寻常鬼物,惧怕阳光,畏惧生人阳气。但这婴煞不同,它已是半尸半鬼的存在,怨气越重,凶性越强,非但不会轻易消散,反而会主动寻找至阴之地潜藏修炼,吸食阴气、怨气乃至生魂来壮大自身!” “它虽被贫道桃木剑所伤,一时难以恢复,但其怨念已深植此地,尤其是对张家,以及……所有见过它母体被焚之人,都可能怀有极大的敌意。” “一旦它伤愈归来,或是修炼有成,其危害……绝非先前那母煞可比!” 青莲顿了顿,看着村民们惨白的脸,语气更加沉重:“它体型微小,行动异常迅捷,又天生懂得趋吉避凶,极难寻觅。” “而且它会不断成长,通过吸收天地间的阴气,道行也会越来越高,若不能在其彻底成气候之前将其铲除,后果……不堪设想。” 青莲真人的话语,如同冰水浇头,让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的张家村村民,再次坠入了更深的恐惧深渊。 张少英虽死,但她留下的诅咒,还有那逃走的婴煞,却像是一把悬在所有人头顶的利剑,不知何时就会落下。 ......张家村的安宁,这次恐怕真的……到头了! 青莲真人对婴煞危害的详细讲解,更是将他们彻底推入了冰冷的绝望深渊。 一时间,原本荒凉的坟地四周,断断续续传来压抑的抽泣声和粗重的喘息,混合着雨后泥土的腥气与未散尽的焦臭,织成一张名为恐惧的大网,将所有人笼罩其中。 不少妇人早已瘫软在地,掩面而泣;男人们则脸色煞白,眼神空洞,仿佛已经看到了村子不久的将来......横尸遍野、阴风惨惨的景象。 张大帅老泪纵横,双手死死抓住儿子的胳膊,嘴唇哆嗦着,喉结上下滚动,却如鲠在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悔恨与恐惧。 ......若不是自己当初好心救了那个毒妇,何至于招来这灭顶之灾! 张翼尚望着地上张少英那扭曲可怖的尸身,又看看身边吓得瑟瑟发抖的妻子和远处厢房里生死未卜的儿子,心中五味杂陈。 愧疚、愤怒、恐惧、还有一丝对过往温情的荒谬追忆,交织成一团乱麻,让他几乎窒息。 他恨张少英的歹毒,更恨自己的有眼无珠,竟然引狼入室,给自己,给家人,给张家村带来无尽的灾难! 就在这片愁云惨雾、人心惶惶之际,一直沉默不语的青莲真人,清冷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绝望的面庞,话锋陡然一转,声音虽依旧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诸位乡亲,大家不必如此绝望。”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如同在死寂的潭水中投入一颗石子,瞬间溅起涟漪,牢牢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第11章 血脉锁魂阵 四下空旷的坟地上,青莲真人所说的每一个音节,都重重地敲打着众人的心弦。 村民们纷纷抬起头,原本布满泪水和恐惧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希冀......如同溺水之人,狠狠地抓住了最后一根可以救命的稻草,齐刷刷地望向青莲真人。 青莲真人迎着众人的目光,神色依旧凝重,眼神中却多了几分决断:“各位,那婴煞虽已成气候,凶性难测,但并非全无克制之法。贫道现在虽无法立刻将其彻底根除,却可以借助茅山阵法,暂时护佑村子周全。” “阵......阵法?”张大帅闻言精神一振,连忙追问,希望的火苗在眸子里跳跃起来,声音亦因激动而有些变调,“真人,意思是......您......您有办法?” 青莲微微颔首,目光落向那堆仍在冒着袅袅青烟、散发着恶臭的骨灰残骸......那具刚刚被纯阳真火焚烧后的母煞尸身。 “此婴煞乃其母怨气所生,彼此间血脉相连,气息相通......这便是它的弱点,亦是我们的机会。” 青莲耐心地为村民解释道,语气沉稳,条理清晰,“贫道可以取其母骨灰为‘引’,辅以朱砂、法器,在此地布下一座‘血脉锁魂阵’。” “血脉锁魂阵?”村民们听得云里雾里,但“锁魂”二字却让他们隐约明白了什么,眼中希冀的光芒更盛了几分。 “不错。”青莲点头道,“此阵乃我茅山七十二阵之一,一旦布成,便能覆盖整个张家村,那婴煞若是胆敢靠近村子范围,其身上的母体气息便会立刻触动阵法。” 略微停顿片刻后,继续说道:“届时......贫道留下的符印会即刻发出警示,好叫尔等提前知晓。” “真人,果真能......能提前知道?”有村民惊喜地问道。 “不仅如此,”青莲的语气加重了几分,“此阵最为重要的作用在于一个‘锁’字!一旦婴煞闯入阵中,阵法便会自动激发......以其母骨灰气息为核心,形成一个无形的囚笼,将其困在其中,不得逃脱。” 青莲右手捏指,闭目凝思片刻,说道:“依贫道估算,以此阵之力,结合此方条件,足以困住那婴煞......七天!” “竟能困住七天?!”这个消息如同一剂强心针,注入了村民们几乎枯竭的心田。 恐惧虽未完全消散,但绝望的阴霾却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透进了光亮。 张翼尚的脸上也终于有了几分喜色。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急切地问道:“真人!困住它之后呢?我们怎么做?七天之后它若是跑出来......” “七天......便是留给你们自救的时间!” 青莲真人打断了他的话,神情变得异常严肃,“贫道说过,以贫道目前之道行,加上此地条件所限,尚无十足把握能将这已成气候的婴煞彻底灭杀。因故......此阵......只能困,不能杀,而且七日之后,阵法之力便会耗尽。” 她环顾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所以,在这七天之内,你们必须立刻派人,带上贫道的信物,火速赶往我茅山道门求援!” 青莲的目光穿透豫北的阴霾,望向东南,“茅山距离此地路途遥远,一来一回,七日的时间已是十分紧迫。待我茅山派长辈或同门师兄前来,众人合力施为,方能将此獠彻底铲除,永绝后患!”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大悟,随即又是一阵心悸...... 去茅山求援?那传说中的仙家之地,来回之间何止千里!七天时间,谈何容易? 但此刻,他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这是唯一的生路! “真人慈悲为怀!您的大恩大德,我张家村没齿难忘!”张大帅反应最快,当即就要再次跪下,却被青莲虚扶拦住。 “老人家无需多礼,降妖除魔,乃我辈本分。”青莲摇了摇头,目光转向张翼尚,“张家大哥,你是村中壮年,头脑也灵活,这前往茅山求援之事......便交由你负责,如此最为妥当。你需挑选几个脚程快、胆气足、阳气盛的年轻人一同前往,日夜兼程,片刻不得耽误!” “真人请放心!”张翼尚眼神异常坚定,斩钉截铁地应道,脸上因责任感和求生欲而泛起一丝血色,“翼尚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一定会在七日之内请来茅山高人!” “如此甚好!”青莲点了点头,随即从随身的布包中,取出一块巴掌大小、刻着玄奥符文的墨绿色令牌,递给张翼尚, “此乃我茅山道门的‘五雷号令’,你持此令牌立即前往茅山,在山门前向守山人出示此牌,自会有人引你入内......届时你将此间详情一五一十如实禀报即可。” “俺记下了,请您放心!”张翼尚双手颤抖地接过令牌,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只觉得眼前这块小小的令牌,此时却重若千斤,承载着全村人的性命希望。 “事不宜迟,贫道现在便开始布阵......”青莲真人不再耽搁,目光转向那堆骨灰,“劳烦几位胆大的乡亲,小心将这些骨灰收集起来,切记不可遗漏!另外,还需大量生糯米、黑狗血以及雄鸡血备用。” 刚刚还深陷在恐惧中的村民们,此刻有了明确的目标和一线生机,顿时精神一振。 虽然婴煞的阴霾依旧笼罩在张家村的上空不曾散去,但青莲真人的出现和她带来的解决方案,终究是为这个风雨飘摇的小山村,在死寂一般的漆黑中,点亮了一盏摇曳却充满希望的灯火。 人群中几个汉子啐了几口唾沫,哈着气搓了搓手掌,咬着牙硬着头皮,壮着胆子快步上前,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开始收集骨灰。 其余村民也纷纷应和,有人飞奔下山去张罗糯米、朱砂,有人则三三两两一伙,打着手电去村里寻摸黑狗和雄鸡,准备取血...... 青莲真人则肃立于坟前空地,望着忙碌起来的村民,清丽的面容在夜色下显得有些朦胧,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依旧平静而坚定。 第12章 布阵 周遭的火把在夜晚摇曳,原本死寂绝望的坟地,竟因这布阵前的准备而重新恢复了一丝忙碌的生气。 青莲则趁此空档,来到那被挖开又草草填平的坟坑前的空地上。 此地,便是她选定的阵眼所在。 她从随身的布包中取出一小袋特制的桃木屑粉末,口中低声念诵“净天地神咒”,同时将桃木屑均匀洒在空地之上。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乾罗怛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杀鬼(度人)万千。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诵一遍,却病延年;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首(手),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炁常存。】 随着咒语声落,空气中似乎有一股无形的秽气被荡涤一空,只留下淡淡的桃木清香。 很快,村民们便将所需之物一一备齐送了上来。 骨灰被小心地装在一个崭新的粗陶瓦罐里,上面还临时用一块红布盖着。 黑狗血和雄鸡血也用干净的海碗盛着,血色鲜红,隐隐散发着阳刚之气。 糯米粒粒饱满,朱砂色泽纯正。 青莲真人上前,仔细验看过所有物品。 她伸出纤纤玉指,指尖在盛放骨灰的瓦罐上轻轻一点,一缕精纯的罡气透入,似乎在感应和安抚其中残留的暴戾气息。 随后,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诸位退后,守住心神,布阵期间,切勿喧哗靠近!”青莲吩咐一声,神情变得无比庄重肃穆。 待村民们远远退开,她深吸一口气开始了正式的布阵。 只见她取过那碗黑狗血,又取过鸡冠血,二者依照特定比例混合,然后小心地研磨朱砂,将其调入血中,最终形成一种粘稠、暗红、带着奇异腥香与阳气的特殊“符墨”。 接着,她并未用法笔,而是直接伸出右手食指,沾染上这血色符墨。 以自身纯阳指力为引,俯身在那片被净化的空地上,开始迅速而精准地绘制起阵法的核心符文。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指尖划过之处,留下一道道暗红色的、充满力量感的线条。 符文古朴而玄奥,并非寻常道符,而是茅山秘传的、专门针对血脉联系和灵魂禁锢的特殊阵图。 以阵眼为中心,八个主符文按照后天八卦的方位依次落下:乾、坎、艮、震、巽、离、坤、兑。 每画完一个主符文,她便会从布包中取出一张早已备好的、空白的黄裱纸符,以同样的血墨在上面迅速画下一个与之对应的镇符,然后口中低念一声“镇!”,将符纸小心地埋入该方位地下寸许之处。 八个主符文与镇符布下后,她又以更为复杂的符文线条,将这八个点巧妙地连接起来,形成一个内外交错、层层嵌套的八卦锁链图案。 这些线条并非随意勾勒,而是严格遵循着某种阴阳流转、气脉牵引的规律。 做完这一切,阵法的核心区域已经构建完成。 但“血脉锁魂阵”需要覆盖整个张家村,这还远远不够。 青莲站起身,目光扫向山下的村落轮廓。 她再次沾染符墨,脚踏禹步,身形如同一道青色的影子,围绕着整个张家村的外围快速移动起来。 她在村子的几个关键入口,村口大路、后山小径入口、东西两侧与外界相连处,以及几处她感应到的阴气易聚或阵法易受冲击的薄弱点,都停顿下来,重复着之前的动作。 ......以血墨在地上画下简化的辅符,并埋入相应的镇符。 这些外围的符印,如同一颗颗钉子,将整个大阵的边界牢牢固定,并与中心的八卦阵眼遥相呼应,形成一个整体。 当最后一个外围符印落下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青莲返回到坟前的阵眼处,额角已微微沁出细密的汗珠。 布下如此大范围的阵法,对法力的消耗非同小可。 她示意两个胆大的村民,将那盛放着母煞骨灰的瓦罐捧过来。 青莲接过瓦罐,并未打开,而是双手结印,口中开始念诵一段低沉而肃穆的咒语: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浩劫,证吾神通。包罗天地,血脉引魂。母息为引,锁子怨根!” 随着咒语,她指尖逼出一滴殷红的精血,点在瓦罐的红布之上,精血迅速渗透下去。 “以灰为凭,布阵锁凶。方圆百丈,邪祟难容!” 她双手捧着瓦罐,将其小心翼翼地安放在阵眼中心那个最大的符文之上,轻轻向下按压,使其半陷入泥土之中。 “婴煞若至,红符警动。七日为限,缚灵阵中!” 她猛地抬手,并起剑指,指向瓦罐,同时体内精纯的茅山罡气毫无保留地汹涌而出,注入阵眼! “茅山敕令,急急奉行!阵起......!” 最后一声“阵起”落下,仿佛平地起惊雷! 只见以那瓦罐为中心,地面上所有暗红色的符文线条骤然亮起,发出一层蒙蒙的、如同血色琉璃般的光华! 光华迅速沿着那些线条蔓延开去,从阵眼到八个主符位,再到村子外围的每一个辅符点,瞬间连成一片! 嗡......! 一声低沉的嗡鸣响彻天地,仿佛一张无形无质的巨网,在刹那间张开,又在下一瞬隐去光华,彻底融入了夜色与大地之中。 但所有在场的人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压力骤然降临,又迅速稳定下来。空气仿佛变得粘稠而厚重,那股源自母煞和张少英死后弥漫的阴邪气息,被这无形的大阵彻底压缩、净化、隔绝! 同时,埋在阵眼瓦罐旁以及村子几个关键位置的几张镇符之上,各自浮现出一个米粒大小的微弱红点,如同沉睡的萤火虫。 这便是示警符印,一旦婴煞靠近,红点便会骤然变亮,发出警示。 “血脉锁魂阵”,终于布成! 青莲缓缓收功,脸色略显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她转过身,看向身后早已被这番神仙手段惊得目瞪口呆、大气都不敢出的村民们,再次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清晰有力: “阵法已成。此阵可护佑张家村七日。记住贫道的话,严加防范,速去求援。七日之内,茅山援兵若到,则村子可安;七日之后,若是援兵未至......”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那沉重的后果,已如磐石般压在每一个村民的心头。 村民们望着眼前这位年轻却法力通天的女道长,敬畏、感激、以及对未来的忧虑交织在一起,最终都化作了深深的躬身行礼。 张翼尚更是紧紧握住那块墨色令牌,眼神充满了感动。 夜风吹过,带着肃杀与希望,卷起了阵法边缘的几片落叶。 第13章 茅山上清宗 豫北的风雨,终究是留在了身后。 当青莲再次踏上通往茅山上清宗的青石古道时,已是三日之后。 张家村那惊心动魄的一夜,以及那逃遁无踪、留下无尽隐患的婴煞,如同沉甸甸的磐石,压在她的心头,令她归途的脚步,都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凝重。 连日的奔波与斗法,尤其是最后布下那覆盖全村的血脉锁魂阵,对她自身精纯的茅山罡气消耗甚巨。 此刻的青莲,面色较之平日,更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苍白,那一身洗得发白的靛青道袍上,也沾染了些许风尘与难以洗净的淡淡血腥气......那是张少英本命血蛊破灭时溅出的污秽。 然而,当视线尽头,那隐于云雾缭绕之间、古朴而庄严的山门轮廓渐渐清晰。 当那熟悉的、混杂着草木清气与淡淡香火气息的空气钻入鼻孔时,一股如同倦鸟归巢般的微弱暖意,终是在青莲那古井无波的心湖中,悄然荡漾开来。 这里......是茅山,是她的根,是她修行悟道、斩妖除魔的起点与归宿。 无论在外经历了何等凶险诡异之事,只要回到这里,那颗因见惯了世间阴暗而略显疲惫的心,总能得到片刻的安宁与洗涤。 “哎呦!这不是咱们的青莲师妹回来了吗?” 一声略显咋呼的嗓音,带着几分憨厚的惊喜,打破了山门的宁静。 青莲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形微胖、穿着灰布道袍的青年道士,正乐呵呵地从旁边的一条岔路小跑过来,手里还捧着一叠刚出炉、热气腾腾的符纸,正是平日里负责符箓绘制与分发的二师兄......乐道。 乐道师兄性子随和,待人和善,最好口腹之欲,修为虽不算顶尖,但在符箓一道上颇有天赋,在师兄弟们中间口碑极好,无论是谁下山“办事”,他总会将刚刚写就的符箓送与大家。 此刻看到青莲风尘仆仆地归来,他那圆脸上立刻堆满了笑意: “师妹,瞧你这模样,又是刚从哪个穷山恶水里跟妖魔鬼怪大战了三百回合回来?快快快,先去斋堂喝碗热粥暖暖身子,看你这小脸白的......” 说着,他便要上前,想帮青莲接过身上那个半旧的布包。 面对师兄的热情,青莲那清冷的脸上难得地漾开一丝极淡的笑意,如同冰雪初融,转瞬即逝。 她微微侧身,避开了乐道伸来的手,声音依旧清冽,却比在山下时柔和了几分:“多谢师兄挂念,贫道无碍,刚从豫北处理了些事情回来。” 她简略地回应,并未详述其中凶险......降妖除魔本就是分内之事,个中甘苦,无需向旁人过度渲染。 只是那眉宇间一闪而过的疲惫,以及提及“处理事情”时,眼底深处那一抹难以言喻的沉重,还是被随后赶来的另一人敏锐地捕捉到了。 “乐道,莫要聒噪。没看到师妹面有倦色么?” 清脆而略带英气的女声响起,一位身姿挺拔、眉目锐利的年轻女冠缓步而来。 她身着与青莲同款的靛青道袍,但腰间悬挂着一柄桃木剑,步履间自有一股凌厉之气,正是青莲的三师姐......道嫣。 道嫣师姐性情刚直,嫉恶如仇,在茅山剑术上的造诣极高,是年轻一辈弟子中的佼佼者。 她目光如电,上下打量了青莲几眼,柳眉微蹙:“师妹,你这次下山似乎颇费心神,可是遇到了棘手之事?” 青莲对这位师姐向来敬重,知道她虽外表严厉,实则心细如发,最为关心同门安危。 她微微颔首,语气平静地答道:“确有波折,但事情暂且了结,只是留下些许手尾,需禀明师尊,由他老人家定夺。” 她心中清楚,婴煞之事非同小可,必须第一时间告知师父,不能有丝毫延误。 若让此煞成了气候,那只消抵挡七日的血脉锁魂阵,便是村民最后的保障,让她不敢有片刻松懈。 “既如此,你便赶快去见师尊吧。”道嫣点了点头,不再多问,只是眼神中掠过一丝关切,“若有需要,随时知会我等。” “正是正是!”乐道也在一旁连连点头,“师妹若是有什么差遣,尽管吩咐师兄!” 这份来自同门的、不加掩饰的关怀与支持,如同涓涓细流,悄然温暖了青莲略感疲惫的心。 她对着两位师兄师姐微微颔首致意,不再多言,调整了一下气息,便迈开脚步,径直朝着后山师尊清修的天虚庐舍方向走去...... 山风拂过,带来松涛阵阵,与远处修行场上传来的剑器碰撞的铿锵之声交织在一起。 茅山的一切,都还是那般熟悉而令人心安。 然而,青莲的心绪,却并未因此完全放松。 张家村的经历,让她更加深刻地体会到这九州大地之下,潜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诡异与凶险,也让她肩头的责任感,愈发沉重。 天虚庐舍,位于茅山后山一处僻静的山坳之中,庐舍简朴,仅有几间青瓦石屋,掩映在苍翠的竹林之间,透着一股返璞归真的清幽与淡泊。 这里便是青莲的师父,茅山上清宗当代掌教,玄虚真人的清修之地。 青莲在庐外静立片刻,平复了一下呼吸,这才上前,恭恭敬敬地对着紧闭的柴扉行了一礼,朗声道:“弟子青莲,下山多日,今日归来,求见师尊。” “进来吧。” 一个苍老而平和的声音自庐内传出,听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却自有一股令人心安的威严,足以荡涤世间的一切邪祟。 青莲长吁一口气,缓缓推门而入,只见庐内陈设简单,除了一张蒲团、一张矮几、一盏青灯之外,便只有四壁的书架,上面堆满了各种泛黄的道经古籍。 “弟子青莲,拜见师尊。”青莲再次躬身行礼,姿态谦恭。 此时一位身着紫色道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老道人,正盘膝坐在蒲团之上闭目养神。 此人便是玄虚真人,虽已年过百岁,但精神矍铄,气息渊深如海,正是当代茅山派的定海神针。 青莲立于一侧,然目中所见,似有一团气流在玄虚真人的周身运转......师尊却已得化臻之境。 此便是道教所修先天一炁,自然表里洞澈,有如万顷冰壶,从虚无中来,皆自往虚无中去...... 第14章 这次要北上了...... 随着“炁”流入体,玄虚真人缓缓睁开眼,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中,却蕴藏着洞悉世事的智慧。 他平静地看着自己这位最小也是最得意的弟子,微微颔首:“回来了......快坐。” 青莲依言,在师父对面的蒲团上端正坐下,不敢有丝毫懈怠。 “豫北之事,处理得如何了?”玄虚真人语气平淡地问道,仿佛早已知晓一切。 青莲不敢隐瞒,当即将张家村此行,从张耀辉中邪,到开棺验煞发现子母凶煞,再到张少英蛊术作祟,以及最后婴煞逃脱、自己布下血脉锁魂阵并让张翼尚持令牌前来求援的经过,一五一十,简明扼要地禀报了一遍。 当提及婴煞集天地怨气与母体煞气而成,凶性极深,且已然逃脱时,她的语气中,终是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沉重与自责:“弟子学艺不精,未能当场将其灭除,留下祸根,还请师尊责罚。” 玄虚真人静静听完,脸上神情并无太大变化,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他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此事错不在你。那婴煞既得鬼节阴气与母体煞气相助,又得那蛊女精血魂魄暗渡,已非寻常尸煞可比,你能将其重创逼退,保全一村性命,已是难能可贵。”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严肃:“血脉锁魂阵虽能暂困此物,却非长久之计。你让张翼尚速来求援是对的......待他抵达,为师自会派遣门中长老,携符箓与法器前往,必将此獠彻底根除,以免遗祸人间。” 听到师父如此说,青莲心中稍安。 茅山长老出手,那婴煞断无幸理。 然而,玄虚真人并未就此结束话题,他话锋一转,目光再次落在青莲身上,眼神变得有些意味深长:“莲儿,你此次下山,可有何感悟?” 青莲微微一怔,没想到师父会突然问起这个。 她略一思索,恭声答道:“弟子愚钝......只觉山下红尘,人心叵测,有时比妖邪鬼物更加可怕。因情生恨,因妒成魔,张少英之事,令弟子心有戚戚焉。” “善。”玄虚真人微微颔首,眼中露出一丝赞许,“你能有此感悟,足见心性修为又进了一步。降妖除魔,固然是我辈本分,但洞察人心,明辨善恶,方是大道之基。有时,解人心之结,比斩妖魔之形更为艰难,也更为重要。” 青莲若有所思,低头默念师父教诲。 “恰好,”玄虚真人看着她,再次开口,语气却带上了一丝不同寻常的郑重,“为师这里,正有一桩颇为棘手之事,或许正需要你这份勘破表象、洞察内里的能力去处理。” 青莲心中一动,抬起头,静待师父示下。 她知道,能让师父都称之为“棘手”的,绝非等闲之事。 玄虚真人缓缓道:“北地墨城,有一座名为‘墨离大学’的学府,乃是早些年时候,庙堂倾力所建,汇聚八方才俊,专研格物致知之学,本该是文运昌盛、浩然正气充盈之地。” “然而,近几个月来,为师却屡屡接到墨城那边传来的消息,称此学府之内,怪事频发......身体康健者在短短几日便滋生疾病,身体虚弱无力,面容消瘦,甚至疯癫、离奇死亡者也已有数例。” 玄虚真人顿了顿,接着说道: “此事一出,校方虽然极力掩盖,对外只称学生突发疾病或遭遇意外,但私下亦曾请过一些‘旁门术士’前去查探,皆无功而返......更有甚者因此而丢掉了性命。” “最为诡异的是......”玄虚真人眉头微蹙,“据可靠线报,那学府之中,似有阴气滋生,怨念缠绕,与那本该有的浩荡文气格格不入,形成一种极其古怪而危险的平衡。这绝非寻常邪祟作乱那般简单。” 青莲闻言,心中也是一凛。 大学校园,本是阳气汇聚之所......每日朗朗书声,青年学子又正是血气方刚之时,浩然正气长存,寻常鬼魅在此根本难以立足,更遑论造成如此大规模的异常事件。 这其中,必有蹊跷! “为师推算,此事背后,恐有非同一般的邪物,甚至可能......与某些失传已久的禁忌邪术有关。” 玄虚真人的声音透着一丝凝重,“若任其发展,不仅祸及学府,更恐动摇那一方文运龙脉,后果不堪设想。” “师尊的意思是......”青莲冰雪聪明,已隐隐猜到了师父的打算,看来此番任务又落在了自己身上。 “不错。”玄虚真人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考量,“墨离大学李校长的亲笔信中所言:学府内多名女生茶饭不思,身体日渐消瘦,亦有两名女生出现在夜里遭遇‘鬼打墙’之状。整个关外无一人敢接此事,故遣信至此,望我茅山可派人前往调查。” 他稍显停顿,说出了决定:“昨日与门中长老商议,大家一致认为此事不宜大动干戈,以免打草惊蛇。门中除道嫣外,便属你心思最为缜密,为师思虑再三,决定派你前往。” “弟子遵命。”青莲没有丝毫犹豫,恭声应道。 “徒儿莫急......此行不同于深山古墓、荒村野岭,你需收敛道气,隐匿身份,以访问学者的名义,深入其中,方能于细微处探查根源,找出那幕后作祟的真正元凶。” 以学者身份潜伏?青莲微微一怔。 自幼在茅山长大,除了下山“办事”,她几乎从未真正融入过山下的红尘俗世,更遑论是那充满新奇事物与烟火气息的大学校园。 这对她而言,无疑是一种全新的挑战。 但仅仅沉吟片刻,她便敛去了心中那一丝异样,眼神恢复了惯有的清冷与坚定。 青莲明白师父的用意......这种深入虎穴、近距离观察的方式,确实是目前最稳妥也最可能成功的办法。 玄虚真人看着弟子坚定地神情,满意的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一枚色泽温润、刻着繁复安神符文的白玉符,递给青莲: “此乃‘敛息玉符’,可助你遮掩自身道气,不被寻常术士或低阶邪物察觉。” 他看着自己这红尘历练的弟子,语重心长地叮嘱道:“莲儿,大学之中,天南海北,鱼龙混杂,除了要防备未知的邪祟,更要小心应对那复杂多变的人心。切记,行事需谨慎,万事以保全自身为要。” “弟子谨记师尊教诲。”青莲双手接过玉符,再次躬身行礼。 走出庐时,天光正好。 阳光透过竹林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 青莲握着那枚微凉的玉符,心中已开始默默盘算着墨城之行。 墨离大学嘛...... 第15章 墨离大学 九月流火,暑气未消。墨城墨离大学这座以严谨着称的综合类学府,近段时间却悄然弥漫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氛围。 校园内怪事频发,尤其到了夜晚,总有些难以解释的现象让部分师生感到不安。 校行政办公楼,校长办公室内。 李校长,这位头发花白、面容儒雅的老者,正有些心神不宁地看着窗外。 作为一校之长,校园的安宁是他最关心的事。 面对这些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传闻,在尝试了各种常规方法无果后,他想起了三十年前的一段尘封已久的渊源,最终通过极为隐秘的渠道,向遥远的茅山发出了求助。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请进。”李校长定了定神。 门被推开,一位年轻女子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朴素干净的浅蓝色衬衫和灰色长裤,是那个年代常见的普通女性着装。 身形窈窕,背着一个略显陈旧的帆布挎包,步履轻缓,神色异常平静。尽管衣着普通,但她身上那股清冷脱俗、仿佛不染尘埃的气质,还是让李校长眼前一亮,心中暗道:果然是那位。 李校长脸上立刻露出热情而恭敬的笑容,连忙起身相迎,并谨慎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他没有直接点破对方身份,而是用一种心照不宣的语气说道:“是青莲同志吧?一路辛苦了,快请坐!”他知道,对方此行需要低调。 青莲微微颔首,并未多言,依言在沙发上坐下。 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视着这间办公室,带着一种不动声色的审视。 “招待不周,请喝茶。”李校长亲自为她倒了一杯热茶,这才在她对面坐下,压低声音感慨道,“说起来,我这条老命,还是三十年前承蒙贵派一位前辈出手相救……茅山的大恩,李某没齿难忘!这次学校里出了些棘手的事,实在是没有办法,才不得不叨扰贵派高人。” 青莲端起茶杯,闻言,心中了然。她此行的目的便是处理此事。 “李校长客气了。请详细告知学校近来发生之事。”青莲声音清澈,语气平静,直入主题。 这位白发苍苍的校长,憔悴的面庞看的出他已经身心疲惫,他叹了口气,将近来校园内发生的几件怪事低声细述: “图书馆深夜无人的楼层每每传来脚步声......” “有几名学生口口声称在后山小树林和靠近废弃殡仪馆旧址,校内俗称‘八个碑’的地方,遭遇了‘鬼打墙’......” “值夜班的保安经常听到,远处传来一个女人奇怪的哭声等等,还有很多啊。” “这一个月,两名学生跳楼,一名学生疯疯癫癫、满口胡话,虽然我们进行了解释,但已经在校园内引起了不小的恐慌,我也曾请过一些‘先生’,可......不是解决不了,就是连那些‘先生’自己都......” 听完叙述,青莲放下茶杯,沉静的目光再次扫过办公室的布局,以及窗外的楼宇格局。 李校长见她神色专注,知道她在观察,心中既有期待,也有几分考较之意,便顺势带着几分试探问道: “不瞒青莲同志,就连我这间办公室......近来也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晚上偶尔会听到些奇怪的声响,您看......” 青莲闻言,目光在窗外西南角的一处喷泉水池停留片刻,随即淡然开口: “此楼坐北朝南,气场尚可。唯西南坤位,五行属土,本就易纳阴。此处设了水池,水土相混,常年积湿,引动阴气聚集。加之楼宇边角锐利,形成角煞冲射,两相作用,夜深阳弱之时,此处气场紊乱,自然容易感召一些不洁能量,产生异响。” 李校长听得心中一凛,眼中敬佩之色更浓。 他不通此道,但听青莲寥寥数语,便点出方位、五行、煞气,条理分明,显然是真有本事的! 他原本只是想确认一下,没想到对方一眼便看破症结。 “那......那该如何是好?” “化解不难。”青莲语气依旧平淡,“可在水池旁,栽种三棵向阳的树木,如桃树、柳树,以木之力疏导土中阴湿。或在办公楼顶对应方位,悬挂一面干净的镜子,将角煞反射即可。平日保持室内明亮、人气旺盛,亦有助益。” 一番话,专业却又易懂。 李校长连连点头,心中大定,对这位看似普通的年轻女子彻底信服:“青莲同志果然是高人!学校的事情,就全拜托您了!您看接下来需要如何进行?食宿方面我立刻安排!” 青莲略一沉吟:“我需先在校园内四处走走,尤其是那几处异事发生地。至于住处,为了方便夜间观察和不引人注意,安排在学生宿舍或许更合适。” “学生宿舍?”李校长稍感意外,但立刻明白了她的用意,“也好!这样更能深入了解情况。我这就去安排,就对外说您是一位来做有关学校历史田野调查的访问学者,需要体验学生生活。安排在女生304宿舍,那里正好有个空床位,您看可以吗?” “可以,多谢校长安排。”青莲微微颔首。 墨离大学的女生宿舍楼,是标准的苏式建筑,条件在当时还算不错,四人一间,配备了基本的桌椅床铺。 傍晚时分,青莲拿着李校长开具的简单证明和钥匙,来到了304室。 她推门进去时,宿舍里已经有三个女生了,正是新生入学报到的日子,她们正在热火朝天地收拾行李、互相介绍,气氛十分活跃。 一个穿着朴素衣衫、气质清冷、看上去比她们略大一点点的陌生女子的突然出现,让原本喧闹的宿舍瞬间安静下来。 三个女孩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好奇又带点探究地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 短暂的安静后,一个性格活泼、扎着马尾辫的女孩林薇薇率先开口,带着点学生气的直率问道:“同志,您找谁呀?” “我叫吴静。”另一个戴眼镜的文静女孩吴静也推了推眼镜,看着青莲。 青莲目光平静地扫过三人,最后在角落里一个身材略显丰腴、脸色有些苍白、眼神带着怯懦的女孩周晓丽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她一眼便看出,这个叫周晓丽的女孩,印堂晦暗,眼下卧蚕处有淡淡的青黑,身上缠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寒气息。 “果然如此......” 第16章 周晓丽的遭遇 林薇薇见青莲直勾勾看着周晓丽,没有理她们,便再次出言问道:“同志,我叫林薇薇,她俩是我的同学,您来这里是因为?” 青莲听到问话,回过神来,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模样:“不好意思,突然想到一些事情......我叫青莲。学校安排我在这里暂住几天,做一些调研。” “暂住?调研?”三个女孩面面相觑,都有些惊讶......这都开学了,怎么还会有访问学者住到新生宿舍来? 活泼的林薇薇眨眨眼,凑近了些:“哦,是老师吗?来调研什么呀?” “算是吧。研究一些校园相关的旧事,顺便进行一下考察。”青莲言简意赅,并未多做解释。 她的目光再次不着痕迹地扫过周晓丽。 普通人或许只觉得她气色不好、精神萎靡,但在青莲眼中,这正是被阴邪之物侵扰、阳气受损的明显特征,且看样子已有一段时间了。 这与李校长提到的情况,以及她刚才在校园里感知到的几处异常气场隐隐吻合。 林薇薇和吴静对青莲的回答将信将疑,但也没再多问,只觉得这位青莲“老师”有点神秘,不太爱说话。 只有周晓丽,在听到旧事二字时,身体似乎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脸色更白了几分,眼神闪烁,低下头不敢与青莲对视。 青莲也不在意她们的想法,走到靠窗那个空着的床位旁,将自己的帆布挎包放在桌子上。 她没有像其他新生那样忙着铺床,只是简单收拾了一下桌面,然后便在椅子上静坐下来,仿佛在闭目养神,实则凝神感知着周围的气息。 宿舍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林薇薇和吴静交换了一个眼神,都觉得这位新来的青莲同志有点怪怪的,话少,气质冷,而且一来就坐在那里不动,像是要入定似的。 不过人家是来做调研的访问学者,自然也是自己的老师,便也不好多问什么。 还是活泼的林薇薇忍不住,试图打破沉默。 她一边整理自己的东西,一边状似随意地聊起了近日来校园里的八卦:“哎,你们听说了吗?最近学校里好像不太平啊......总有人说晚上遇到怪事。” 她这话一出,正在铺床的吴静动作一顿,推了推眼镜,小声道:“诶......我好像也听说了,有人还说晚上在图书馆自习,听到楼上没人的地方有脚步声……” “对对对!”林薇薇像是找到了共同话题,声音压低了些,“还有人说,晚上经过后面那片小树林和八个碑那边,会迷路,怎么走都走不出去,吓死了!” 一直沉默低着头的周晓丽,听到这里,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连嘴唇都开始哆嗦起来。 “小丽,你怎么了?”细心的吴静首先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林薇薇也看了过来,关切地问:“是啊,小丽,你脸色好差,不舒服吗?” 周晓丽咬着嘴唇,眼圈一下子就红了,犹豫了半晌,终于带着哭腔,用蚊子般细小的声音讲述了自己的经历:“我......我前天晚上就遇到了......就在八个碑那边的小树林......” “啊?”林薇薇和吴静都吃了一惊。 “我......一个人从图书馆回宿舍,想抄近路......可......”周晓丽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恐惧, “明明是认识的路,可我走了快半个小时,却感觉一直在原地打转!周围的路灯也是明明灭灭的,光线特别昏暗,还总感觉......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好像有人跟着我,但我回头又什么都看不到......” 周晓丽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恐惧,身体也微微颤抖,“后来我实在太害怕了,就闭着眼睛胡乱往前冲,也不知道撞到了什么,摔了一跤,再睁开眼......我就莫名其妙地跑出来了,离那片树林已经有一段距离了......真的吓死我了!” 林薇薇和吴静听得面面相觑,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惊疑。 虽然觉得难以置信,但看周晓丽的样子,又不像是撒谎。 “小丽,你......你是不是太累了,或者晚上光线不好看错了?”吴静试图用更合理的解释安慰她,也安慰自己。 “不是的!绝对不是!”周晓丽激动地反驳,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我当时清醒得很!而且......而且从那天起,我晚上睡觉总感觉不对劲......总觉得床边有人站着......冷冰冰的......我都不敢睡熟!” 听到这里,林薇薇和吴静也不禁打了个寒颤,宿舍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凝重和诡异。 她们下意识地看向一直安静坐着的青莲。 青莲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只是在她提到感觉床边有人时,眼帘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缠绕在周晓丽身上的那股阴寒之气,确实带着一丝微弱的、不属于生者的意识波动。 看来,那晚的遭遇并非偶然,对方已经跟上她了。 见青莲没什么反应,林薇薇和吴静也只好把这当成是周晓丽过于紧张产生的幻觉,安慰了她几句,便各自忙碌起来,但心里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夜色渐深。 白天的喧嚣散去,宿舍楼也渐渐安静下来。林薇薇和吴静虽然嘴上说着不信,但心里终究有些发毛,早早地爬上床,拉好了床帘,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周晓丽更是吓得不行,她不敢关灯,将被子紧紧裹在身上,蜷缩在床铺的最里面,瞪大眼睛看着天花板,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发抖。 只有青莲,依旧静静地坐在窗前的椅子上,双目微闭,呼吸平稳悠长,仿佛已经睡着。 她那平静的气息,与宿舍里弥漫的紧张和恐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子时将近。 万籁俱寂,只有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宿舍里的灯光不知为何,似乎也暗淡了几分。 突然! 一股阴冷的寒意毫无征兆地弥漫开来,仿佛气温骤然下降了好几度! 窗户明明关着,却似乎有无形的阴风从门缝、窗隙渗透进来,吹得桌上的纸张微微晃动。 “呜......”周晓丽猛地用手捂住嘴巴,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恐惧地瞪大了眼睛。 她感觉到了!那种冰冷刺骨、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又来了!!! 第17章 饿死鬼 与此同时,林薇薇和吴静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九月的天气怎的会有此彻骨的寒冷。 两人都从床上探出头,紧张地四处张望,却什么也看不到。 就在这时,宿舍的门板下方,一道极其模糊、近乎透明的黑影,如同水渍般慢慢渗透了进来! 它无声无息,缓缓地在地面上蠕动、凝聚,逐渐勾勒出一个瘦高、佝偻的男子轮廓。 这黑影动作僵硬而迟缓,散发着浓烈的阴寒与死寂,目标明确地飘向周晓丽的床铺! 它伸出一只枯槁、半透明的手,似乎想要触碰蜷缩在被子里的周晓丽...... 周晓丽吓得魂飞魄散,连尖叫都发不出来,只能死死地瞪着那只越来越近的鬼手,身体抖得像筛糠一样。 林薇薇和吴静也看到了那道模糊的黑影,虽然看不真切,但那诡异的形态和冰冷的气息让她们瞬间头皮发麻,血液都仿佛冻住了! 她们想喊,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静坐不动的青莲,猛然睁开了双眼! 那双平静的眸子里,此刻骤然闪过一道凛冽的寒光,犹如暗夜里的闪电! “孽障!贫道在此,尔安敢在此放肆!” 一声清叱,音量不高,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威严,如同平地惊雷,骤然在寂静的宿舍中炸响! 那正欲对周晓丽下手的男鬼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定住,动作停滞在半空中。 它惊恐万状地转过头,空洞的目光死死盯住声音的来源。 只见青莲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站起身,俏立于地。 明明穿着普通的蓝衬衫和灰裤子,此刻却仿佛有无形的气场散发开来,衣角微微拂动。 她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并起一个标准的剑指,指尖似乎有微不可察的淡金色光华流转,遥遥指向那男鬼! “区区游魂,滞留阳间,不知悔悟,竟还敢擅闯阳宅,吸食生人阳气?!”青莲声音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千钧之力,敲打在男鬼的魂体之上。 那男鬼被她目光一扫,尤其是被那剑指遥遥指着,只觉得魂体剧痛无比,像是被烈火灼烧、又像是被钢针穿刺一般,发出一声凄厉刺耳的尖叫,转身化作一道黑烟,就想穿墙逃走! “哼!在我面前,妄想逃遁?”青莲冷哼一声,左手闪电般探入自己的帆布挎包,摸出一张折叠好的黄色符纸! 她看也不看,口中低喝:“敕敕洋洋,日出东方,吾赐灵符,普扫不祥。口叶山脉之火,符飞门摄之光,提怪遍天逢历世,破瘟用岁吃金刚,降伏妖魔死者,化为吉祥。太上老君吉吉如律令......敕!” 符纸脱手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金光,竟如长了眼睛一般,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后发先至,“啪”的一声轻响,精准无比地贴在了那道正要穿墙逃逸的黑烟之上! “啊......!”男鬼发出一声比之前凄厉十倍的惨叫,黑烟猛地被打回原形,重新凝聚成那个模糊的男子轮廓,但比刚才虚幻了许多。 他如同被烙铁烫中一般,整个魂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体表不断冒出缕缕黑烟,仿佛随时都会溃散。 那张黄色的符纸如同烧红的烙铁,牢牢地贴在他的后心,将他死死定在原地,无论如何挣扎都动弹不得分毫! “鬼啊!真的有鬼啊!” 这惊心动魄、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的一幕,将躲在被窝里偷看的周晓丽吓得魂飞魄散,她再也顾不上其他,尖叫着连滚带爬地从床上滚了下来,手脚并用地爬到青莲身后,死死抓着青莲的裤脚,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林薇薇和吴静也早已吓傻了,两人躲在各自的被窝里,瞪大了眼睛,刚刚黄纸贴上去的瞬间,金光乍现,隐约可见的人形轮廓在两人眼前闪烁。 看着眼前这超乎想象、如同电影般的一幕,二人大脑一片空白,连尖叫都忘了。 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甚至有点冷漠的青莲同志,竟然......竟然真的在捉鬼!!! 青莲并未理会受惊的三人,只是目光冷厉地盯着那被定住的男鬼,一步步走了过去。 “孽畜!还不显出原形!”她再次叱喝一声,剑指点向男鬼眉心。 一股精纯的茅山罡气透指而出,瞬间击溃了男鬼维持人形的伪装! 只听“噗”的一声轻响,男鬼的魂体猛地扭曲、膨胀,瞬间化作了一副极其可怖的模样! 只见它身材干瘪枯瘦,如同皮包骨头,肚腹却异常鼓胀,仿佛塞满了东西。 一张脸蜡黄浮肿,双眼外凸,眼白浑浊,最骇人的是它的嘴巴,咧开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一条长长的、紫黑色的舌头耷拉出来,几乎垂到胸口,上面还残留着涎水般的粘液,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 赫然是一只标准的饿死鬼! “呜......呜......”饿死鬼发出痛苦的呜咽,显然极为畏惧青莲身上的阳刚正气和道法威压。 “说!为何纠缠于她?受何人指使?”青莲厉声质问。 饿死鬼被她气势所慑,不敢隐瞒,魂体一阵波动,竟又缓缓恢复了之前那模糊的男子形态,只是脸色更加惨白,魂体也更加虚弱。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青莲连连叩首,声音带着哭腔:“真人饶命!真人饶命啊!小鬼......小鬼也是被逼无奈啊!” “被逼无奈?”青莲眉头微蹙。 “是......是的!”男鬼涕泪横流哭诉道,“小鬼生前是个好吃懒做的赌徒,欠了一屁股债,最后活活饿死在了外面......死后浑浑噩噩,只想找点吃的,却被......被一个厉害的女鬼给抓住了!” “女鬼?” “对!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鬼,凶得很!道行比我高多了!”男鬼脸上露出极度的恐惧, “她说她是这附近的老住户,死了快一百年了,看上了这位姑娘的纯阴之气,想要吸食修炼。她嫌自己出手容易留下痕迹,被高人察觉,就逼着我......逼着我每晚来吸这姑娘一点阳气,说是等她阳气衰弱到极点,她再来......再来一口吞噬......” “她威胁我,要是不听她的,就打得我魂飞魄散!小鬼实在没办法,才......才冒犯了这位姑娘,求真人明察啊!” 青莲静静听完,看着男鬼那恐惧的眼神,心中已有判断。 第18章 开眼 眼前之鬼,虽为饿死鬼,但其怨气并不深重,所言倒也多了几分可信。 诚然,他吸食小丽阳气是真,但主谋确实另有其人,青莲便不想追究太多。 “既是受人胁迫,尚有可悯之处。”此刻,青莲略微点了点头,语气有些放缓,“贫道且问你......你可知那女鬼如今身在何处?” “她......她好像就盘踞在西边那片废弃的八个碑殡仪馆附近,那里阴气重,还有个水潭......”男鬼连忙回答。 “八个碑殡仪馆......水潭......”青莲若有所思。 她看了一眼缩在身后,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浑身发软的周晓丽,沉吟片刻,对那男鬼道: “你虽情有可原,但害人已成事实,阳间不可久留。贫道今日便送你去阴司报道,自有判官定夺你的功过。” 说罢,她从布包中取出一张空白符纸和朱砂笔,迅速画下一道“往生引路符”,指尖逼出一滴精血点在符上,口念咒诀,将符箓往男鬼眉心一按! 金光一闪,符箓化作一道柔和的光芒,包裹住男鬼的魂体。 男鬼脸上露出一丝解脱之色,对着青莲再次叩首,随即身形变淡,化作一道青烟,消失不见。 宿舍里的阴寒之气也随之消散。 青莲收起法器,转过身,看向依旧瘫坐在地、惊魂未定的周晓丽。 “同......同志......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周晓丽声音颤抖,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林薇薇和吴静也小心翼翼地从床上探出头来,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和面色平静的青莲,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她们终于明白,这位“访问学者”口中的田野调查,竟会是捉鬼! “事情还没结束。”青莲看着周晓丽,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那幕后主使的女鬼尚在,她既然盯上了你,就不会善罢甘休。你若想彻底摆脱纠缠,需得带贫道去那鬼打墙之处走上一遭。” “去......去那里?”周晓丽一听,吓得连连摆手,“不不不!我可不敢去!太可怕了!” “有贫道在,你怕什么?”青莲淡淡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今日不除了它,它日后还会想方设法害你,甚至牵连旁人。你自己选。” 周晓丽看着青莲那平静而坚定的眼神,又想起刚才那恐怖的饿死鬼和青莲轻易将其制服的场景,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带着哭腔点了点头:“好......真人,我......我带你去!” 翌日黄昏,残阳如血。 青莲带着脸色依旧苍白、心有余悸的周晓丽,来到了学校西侧那片荒僻之地。 这里杂草丛生,树木阴翳,与校园内整洁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 不远处,隐约可见几座破败的石碑和一栋废弃的二层小楼,正是那早已停用的“八个碑殡仪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腐朽与阴冷气息,即使在白天,也让人感觉背脊发凉。 “就是......就是这里了。”周晓丽指着前方一片被树木环绕的低洼地,声音发颤,“我前天晚上就是在这里迷路打转的。” 青莲站在原地,并未急着进入,而是凝神打量着四周的地形。 她眉头微蹙,清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凝重。 “此地......果然有问题。”青莲低声道。 周晓丽紧张地问道:“同......哦,不,真人,有什么问题?” “风水极差。”青莲缓缓开口,语气带着几分肃然, “你看此地,位于校园之西,西方属金,本应开阔,却被这片低洼密林所困,地气不畅。前方那废弃的殡仪馆,更是如同一个巨大的阴气源头,常年累月停放尸首,死气沉沉,早已将此地的生气彻底压垮。” 她顿了顿,指向不远处那栋破败的小楼:“更糟的是,那殡仪馆虽已废弃,但似乎并未经过妥善的净化处理。管理粗疏,亡魂未能得到妥善超度引渡,怨气、死气日积月累,互相吸引,环环相扣,便在此地形成了一个天然的聚阴之地。那饿死鬼和胁迫它的厉鬼盘踞于此,也就不奇怪了。” 周晓丽听得似懂非懂,只觉得周围的空气似乎更加阴冷了,忍不住抱紧了胳膊。 青莲不再多言,从布包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几滴粘稠黝黑、散发着浓烈腥气的液体在指尖......正是黑狗血。 “闭眼。”她吩咐一声。 周晓丽连忙闭上眼睛。 青莲伸出沾染了黑狗血的手指,轻轻在她双眉之间的印堂处一抹。一股冰凉的触感传来,随即又化作一丝微弱的暖意。 “好了,睁眼吧。此乃黑狗血,至阳之物,可暂开你阴眼,看清邪祟,但效力有限,切记跟紧我,莫要乱跑,免得生出什么事端。” 周晓丽紧张地睁开眼睛,眼前的景物似乎并没有太大变化,只是空气中仿佛多了一些飘荡的、灰蒙蒙的雾气,如同蛛丝般缠绕在草木之间,让她心头发紧。 青莲自己也以黑狗血抹了眉心,目光一凛,那双深邃的眸子仿佛瞬间穿透了眼前的迷障,洞悉了此地潜藏的污秽。 随即当先朝着那片低洼地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踏入密林。 林中光线昏暗,寂静无声,只有脚踩在厚厚枯枝败叶上发出的“沙沙”、“咔嚓”声响,在这死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走了约摸七八分钟,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片说大不大的水潭。 潭水通体呈墨绿色,浑浊不堪,表面漂浮着一些腐烂的枯枝败叶,散发着一股浓重的、混合着水腥与腐尸般的恶臭味,令人闻之欲呕。 这潭水了无生气,如同凝固的绿墨,一看便知是积年累月形成的死水绝地。 水潭边,杂草更是疯长到半人高,隐约可见几块倾倒的石碑掩映其中,碑上的字迹早已被岁月和苔藓侵蚀得模糊不清,平添了几分荒凉与诡异。 就在这时,周晓丽突然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惊呼,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 她死死抓住青莲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手指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指向水潭边的一个方向。 青莲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瞳孔骤然一缩! 第19章 红衣女鬼 只见水潭边,一个穿着清凉、身材火辣的性感年轻女子,正双眼空洞无神、面无表情地一步步朝着那散发着浓烈不祥气息的死水潭走去! 她的脸色惨白,嘴唇发青,显然已被阴气侵蚀。 她的步伐僵硬且机械,每一步都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如同一个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提线木偶一般,缓慢却又坚定地走向那象征死亡的深渊。 而在她的身后,几乎是紧紧贴着她的背脊,漂浮着一个身穿鲜红嫁衣的女鬼! 那嫁衣红得刺眼,如同用鲜血染就,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散发着诡异的光泽。 女鬼长发如瀑般垂下,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隐约看到苍白尖削的下巴和一抹怨毒的红唇。 它浑身散发着冰冷刺骨、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怨气,所经过之处,连空气都仿佛要凝结成霜! 那女鬼的一只惨白浮肿、指甲青黑的手,正阴森森地搭在年轻女子的后颈“风府穴”之上! 丝丝缕缕的黑气,正从它的指尖不断注入女子体内! 【鬼搭桥!控魂索命!】 这红衣女鬼,竟是以自身阴气侵入活人神庭,迷其心智,控其身形,要引她投水自尽,做自己的替死鬼,以消解自身怨气......! “不好!”青莲低喝一声,再也顾不得隐藏行迹,脚下一点,身形宛如一道离弦之箭,带起一阵强劲的罡风,朝着水潭边激射而出! 几乎在她动身的瞬间,那原本低垂着头的红衣女鬼,似乎也察觉到了这股突如其来的纯阳气息,猛地抬起头! 长发散开,露出一张扭曲而狰狞,宛如白纸的脸! 那是一张年轻女子的面容,却因怨气侵蚀而变得青白浮肿,双眼空洞,只有两点猩红的鬼火在眼眶深处跳动,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疯狂! 当它看到疾冲而来的青莲时,喉咙处发出一声尖锐刺耳、如同指甲刮过玻璃般的嘶鸣! 那声音蕴含着强烈的精神冲击,让不远处的周晓丽只觉得脑袋一懵,险些瘫软在地。 红衣女鬼反应也是极快,知道被撞破了好事,它非但没有退缩,反而眼中凶光大盛! 搭在女子后颈的手猛地用力一推!同时另一只手五指成爪,指甲暴涨半尺,乌黑发亮,带着一股腥风,狠狠抓向近在咫尺的青莲面门! 它此时竟是想先解决掉眼前这个碍事的道士! 那被控制的女子本就站在潭边,被它这全力一推,顿时失去平衡,惊呼一声,身体便朝着那冰冷腥臭的死水潭中直直栽去! 说时迟那时快! 青莲眼中寒光一闪,面对女鬼凌厉的爪击,竟是不闪不避! 她左手快如闪电,后发先至,一把抓住那落水女子的胳膊手腕,五指发力,硬生生止住了她的下坠之势,猛地向后一拽,将其从水潭边缘险险拉了回来! 与此同时,她右手一翻,那柄三尺长的古朴桃木剑已然在手!剑身古拙,其上隐隐有朱砂符文流转,剑柄处七枚铜钱在此刻竟泛出青光。 青莲看也不看那径直抓向自己面门的鬼爪,手腕一沉,反手便是一记迅猛绝伦的上撩斜劈,直斩那红衣女鬼探出的鬼爪和魂体! “嗤啦......!” 桃木剑乃是世间至阳法器,蕴含最为纯正的罡气与破邪避煞之力。 剑锋瞬间划破阴寒的空气,带起一道淡金色的流光,与那乌黑的鬼爪悍然相撞! 没有金铁交鸣,只有如同滚油泼上冰雪般的剧烈嗤响! 黑气瞬间爆散! 那看似坚韧锋利的鬼爪,在桃木剑的纯阳之力下,竟如同朽木般被轻易斩断!断口处黑烟滚滚,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响! 红衣女鬼发出一声凄厉至极、不似人声的惨叫!断爪之痛直入魂魄深处! 它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灼热阳气顺着断口疯狂涌入魂体,肆意破坏着它的阴气根基! 它惊恐万状地看着青莲手中的桃木剑,那剑身上散发出的煌煌正气,让它感觉如同置身于烈火熔炉之中,魂体都开始不稳定地闪烁起来!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与恐惧! 哪里还敢有丝毫恋战之心?保命要紧! 它强忍着剧痛,魂体猛地向后急退,化作一道模糊的红影,带着尖锐的破空声,不顾一切地想要遁入那阴气最盛的死水潭之中! 只要进入潭底,借助水阴之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汝还想逃?”青莲柳眉倒竖,眼中杀意一闪......对这种肆意妄为害人性命的厉鬼,她从不手软! 左手将那吓得瘫软的女子往后一推,右手手腕猛地一抖,口中低喝一声:“莫耶莫耶,老君炼成。你为天主,三阳之精。令你斩人,不得留停......破!” 灌注了精纯罡气的桃木剑,在阴阳绝命追魂剑诀的口令下脱手飞出! 剑身顿时金光大盛,在空中划出一道璀璨的轨迹,宛如一道金色闪电撕裂昏暗,发出尖锐的破空呼啸! 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如跗骨之蛆般,死死锁定了那道仓皇逃窜的红影! 红衣女鬼亡魂大冒,拼命扭动魂体想要躲避,但哪里快得过这灌注了道家真力的飞剑?! “噗......!” 一声闷响,如同利刃刺入败革! 桃木剑精准无比地从后心穿透了红影,将其死死钉在了距离水潭仅一步之遥的湿滑泥地之上!剑尖透体而出,深深扎入地面! “啊......!!!” 红衣女鬼再次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绝望的惨叫,声音戛然而止! 它如同被抽掉了所有力气的破布娃娃般,从半空中重重跌落下来,身体剧烈地抽搐、扭曲,鲜红的嫁衣迅速变得黯淡破败,魂体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透明,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溃散! 金色的桃木剑插在它的后心,如同一个不断释放着纯阳烈焰的烙印,疯狂地灼烧、净化着它的怨气和阴煞之力! 它挣扎着抬起头,看向缓步走来的青莲,那张狰狞的鬼脸上,此刻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绝望的哀求,看向缓步走来的青莲,如同看着主宰生死的阎罗。 第20章 往生符 “真......真人饶命!真人饶命啊!”它魂体剧烈颤抖,声音嘶哑破碎,再无之前的嚣张与怨毒,只剩下卑微的乞求, “小女子......小女子修行不易,一时被怨念蒙了心窍,才......才做出这等错事!求真人看在小女子修行不易的份上,放过小女子这一次吧!小女子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青莲走到它面前,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它在桃木剑下痛苦挣扎的模样,清冷的目光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审视。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这红衣女鬼身上怨气虽重,煞气却并不算特别深厚,道行顶多也就五六十年。 与那饿死鬼所描述的、能轻易胁迫它,且盘踞此地近百年的女鬼相比,无论是气势还是阴煞之力的凝练程度,都明显差了一大截。 “你并非此地主凶......”青莲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肯定,“说,那个胁迫饿死鬼,让他去宿舍吸食阳气的百年女鬼,如今藏在何处?” 红衣女鬼闻言,魂体猛地一颤,眼中那两点猩红鬼火剧烈跳动,脸上露出比刚才更加浓重的恐惧之色,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 它颤声道:“百......百年女鬼?真人......真人明鉴!小女子......小女子只是个孤魂野鬼,无意中流落到此地,见此地阴气充沛,才......才在此苟延残喘......哪里认得什么百年女鬼啊!求真人明鉴!小女子绝无半句虚言!” 它的反应不似作伪,那源自魂魄深处的恐惧做不得假。 青莲眉头微蹙,凝视着它闪烁不定的魂体。 桃木剑上的纯阳之力仍在不断消磨它的根本,再拖延下去,恐怕不等问出什么,它就要魂飞魄散了。 她心中微动,再次判断,这红衣女鬼或许真的只是个外围的小角色,甚至可能是被那更厉害的存在当作弃子或挡箭牌推出来的。 留之无用,反而可能沾染不必要的因果。 “也罢。”青莲摇了摇头,不再追问,“你在此地作祟,以‘鬼搭桥’之术引诱生人替死,残害性命,已是触犯阴律,罪无可恕。今日贫道便依阴司律例,送你上路,自有冥官审判你的功过。” 说罢,她伸出左手,并起剑指,虚空点向插在红衣女鬼后心的桃木剑柄。 “收!” 桃木剑发出一声轻鸣,自动从鬼体中拔出,化作一道流光飞回青莲手中。 失去了桃木剑的镇压,红衣女鬼发出一声解脱般的呻吟,但魂体也变得更加虚幻,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青莲面无表情,迅速从布包中取出黄符、朱砂笔,指尖再次逼出一滴殷红精血,融入朱砂,笔走龙蛇,须臾间便画好了一道更为复杂的“强制往生引路符”。 “阴阳有别,轮回有序。尔既为鬼,当归地府!” 她口中念诵敕令,将燃烧着淡淡金光的血符,朝着红衣女鬼虚弱的魂体猛地拍去! “不......!”红衣女鬼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想要挣扎,却哪里还有半分力气。 血符精准地印在它的眉心! “轰!” 符箓骤然爆发出强烈的金光,如同一个小型的漩涡,瞬间将红衣女鬼残余的魂体尽数吸入其中!金光之中,仿佛传来一声解脱的叹息,又或是一声不甘的嘶吼,随即一切归于平静。 符箓在空中自燃,化作一缕青烟,袅袅升起,最终彻底消散在阴冷的空气中。 水潭边,只留下几滩被桃木剑灼烧出的焦黑印记,以及那尚未散尽的阴寒与腥臭。 青莲收起桃木剑,目光转向那依旧瘫坐在泥地上、眼神迷茫空洞的年轻女子。她走上前,并指在那女子额头轻轻一点,渡入一丝精纯的安神清心之气。 女子身体微微一颤,眼神逐渐恢复了些许清明,但显然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只是茫然地看着四周,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她只是被阴气迷了心窍,并无大碍,休息几日便好。”青莲对跟上前来、同样吓得不轻的周晓丽说道。 周晓丽看着地上残留的痕迹,又看看那失魂落魄的女子,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看向青莲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依赖。 青莲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片死寂无波、深不见底的墨绿色水潭之上。 红衣女鬼已除,但饿死鬼所说的那个真正的幕后主使......百年女鬼,却始终没有现身。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这潭死水之下,盘踞着一股更为深沉、更为阴晦、也更为强大的怨气。 那气息若隐若现,被潭水和此地的特殊地气巧妙地遮掩着,若非她道行精深,几乎难以察觉。仿佛一头蛰伏在深渊中的巨兽,正隔着一层浑浊的水幕,冷冷地窥视着岸上的一切。 但这还不是最让青莲心头凝重的地方。 她再次环顾四周,目光锐利地扫过这片荒僻的低洼地、废弃的殡仪馆、以及更远处灯火通明、人声隐约的大学校园。 一个念头,如同冰冷的电流,瞬间穿过她的心底。 此地阴煞之气如此浓重,死水聚怨,早已形成了一处极凶的聚阴之地。 按理说,大学校园乃是年轻人汇聚之所,阳气鼎盛,如同煌煌大日,对周遭的阴邪之气有着天然的压制和驱散作用。 像这般规模的凶地,紧邻校园,要么会被阳气逐渐冲刷消磨,要么其散发的阴煞早就该影响到更多学生,引起校方注意,甚至惊动地方上的修行同道了。 可偏偏,此地竟能安然存在至今,甚至孕育出百年厉鬼,还能驱使小鬼潜入宿舍害人……这绝非仅仅用“管理粗疏”、“废弃未净化”就能完全解释的。 除非...... 青莲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寒芒。 除非有人在暗中掩护着这片凶地!!! 或许是以某种特殊的风水布局,或许是用了某种遮蔽天机、隔绝阳气的阵法,甚至可能......是有人在定期维护,乃至刻意喂养着这片阴地和水潭下的东西! 若真是如此,那事情的性质就完全变了。 这不仅仅是一场单纯的厉鬼作祟,其背后,很可能还牵扯到了活人! 一个懂得玄门手段,并且处心积虑要维持这片凶地的活人! 这个人,会是谁?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青莲的心,不由沉了下去。 看来,要解决这八个碑的麻烦,恐怕不只是要面对水潭下那未知的百年女鬼,更要揪出那个隐藏在幕后的......人。 事情,变得远比预想中要棘手和危险了...... 第21章 水潭沉尸 夜幕低垂,墨离大学的这片偏僻角落显得格外死寂。 眼前的水潭,与其说是一个潭,不如说是一块凝固的、巨大的墨绿色宝石,死死地镶嵌在大地深处。 水面光滑如镜,却不起一丝波澜,倒映着扭曲的树影和惨淡的月色,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死气。 周晓丽紧了紧身上的外套,牙齿有些打颤,一半是因为夜凉,一半是因为恐惧。 “真......真人,我们......我们真的要靠近那鬼地方吗?我......我感觉浑身不舒服......”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目光躲闪着,不敢直视那片墨绿水潭。 青莲立于潭边,神色平静,但眉头微蹙。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这片区域弥漫的浓重阴煞之气,远超寻常的孤魂野鬼聚集之地。 这潭水,就像一个巨大的阴气漩涡,不断吸噬着周遭的负面能量。 “此地阴气极重,必有蹊跷,你且小心。”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原本死寂的水面中心,突然毫无征兆地冒出一个气泡,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转眼之间,整个水潭如同被投入了无数烧红的烙铁,剧烈地沸腾起来! “咕噜噜......咕噜噜......”粘稠的墨绿色液体翻滚着,冒出硕大腥臭的气泡,炸裂开来,散发出如同煮沸毒药般的恶心气味。 潭水的颜色似乎也变得更加深邃,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从沉睡中苏醒。 周晓丽吓得低呼一声,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差点被脚下的树根绊倒。 “哗啦......!!!” 一声震耳欲聋的水响,划破了夜晚的寂静。 伴随着冲天而起的水花和淤泥,一具庞大而扭曲的身影猛地从潭底直窜而出! 那身影在空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随即重重地砸落在岸边的泥地上,发出“噗通”一声沉闷的巨响,溅起一片污浊的泥浆。 借着微弱的月光,两人终于看清了那东西的真面目。 那是一具女性的尸体,或者说,曾经是。 它的身躯异常肿胀,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惨白色,皮肤在潭水中长期浸泡,变得如同发酵过度的白面馒头,松弛而缺乏弹性,似乎轻轻一戳就会破裂,露出底下早已腐败不堪、呈现青紫甚至黑色的腐肉。 无数细小的水蛭和不知名的蠕虫,遍布全身,在她破损的皮肤褶皱间钻进钻出。 腐肉的间隙中,还有蠕动的蛆虫在不停地摆动着乳白色的头部,着实令人有些头皮发麻。 她的脸庞同样肿胀变形,五官已经模糊不清。 最恐怖的是她的眼睛,眼球早已不知所踪,只剩下两个深不见底的黑色空洞,正直勾勾地望着前方。 散乱的长发如同纠结在一起的水草,湿漉漉地黏在她的脸上、脖颈和赤裸的上身,上面还挂着滑腻的水生植物、破碎的布条以及更多蠕动的、细小的虫子。 一股浓烈到几乎令人窒息的腥臭,混合着腐烂的恶臭,随着她的出现,瞬间席卷了整个区域。 “呕......呕......!!!”周晓丽只匆匆扫了一眼,一股钻心的恶臭味儿直冲鼻腔,刹那间胃里便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再也无法抑制。 她猛地弯下腰,扶着旁边一棵树,剧烈地干呕起来。 酸涩的胆汁混合着之前的恐惧,让她脸色惨白如纸,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浑身虚脱般地颤抖,瞳孔扩散,双目无神......已然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失了神。 青莲眼疾手快,左手伸出,一道柔和的真气渡过去,稳住了周晓丽摇摇欲坠的身体,同时低喝道:“闭眼!凝神!莫要被表象所惑!” 这具被人们称为水尸的怪物,似乎对岸上两个活人的存在有所感应,但并未立刻发动攻击。 它挣扎着想要站立,却徒劳无功。 青莲这才注意到,这具水尸的腰部以下竟然是空荡荡的!仿佛被什么利器齐腰斩断,只留下一个参差不齐的恐怖断面。 一条锈迹斑斑、粗如儿臂的铁链紧紧缠绕、甚至部分嵌入了它肿胀的腰部腐肉之中,铁链的另一端则拖在地上,没入身后的泥泞之中,不知连接着何处。 水尸放弃了站立的企图,转而用两只如同枯死树枝般干瘪、却异常粗壮的手臂支撑起庞大沉重的上半身。 手臂上的皮肤同样惨白肿胀,指甲脱落,露出黑色的甲床。 它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在泥泞的岸边缓缓爬行。 那肿胀腐烂的躯体与地面摩擦,发出“咯吱......咯吱......”令人牙酸的声响。 混合着湿滑粘腻的拖拽声,在身后留下一道混合着污水、腐肉碎屑和恶臭粘液的长长痕迹。 青莲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紧锁定在那条锈迹斑驳的铁链上。 尽管铁链被污泥和锈蚀覆盖,但在她灵敏的感知中,那层层锈迹之下,分明透出一丝微弱却清晰的法器特有的灵力波动! 这波动阴寒而带有强制性,绝非自然形成。 “果然......是人为炼制的凶物!”青莲心中瞬间了然,“用玄铁锁链拘禁尸身,以极阴之地的死水怨气滋养,再辅以特殊法门......” 突然,她的瞳孔陡然紧缩......这,貌似是南疆所特有的一种豢养炼尸的手法!!! 水尸爬行的速度并不算快,但每一下移动都充满了力量感,并且目标极其明确......正是青莲和刚刚勉强直起身子的周晓丽所在的方向! 它那空洞的眼眶,仿佛拥有无形的视觉,死死锁定了两人。 喉咙里发出一阵阵“嗬嗬......嗬嗬......”的嘶吼,那声音不似人声,更像是濒死野兽的最后挣扎,又如同破旧风箱被强行拉动,充满了怨毒与痛苦,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毛骨悚然。 周晓丽刚缓过一口气,听到这声音,又是一阵哆嗦,脸色更加难看,紧紧抓住青莲的胳膊,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壮着胆子抬眼看了一眼,脸色“唰”的一下,瞬间变得惨白,嘴唇止不住的打颤,牙齿碰撞咯咯作响,摇晃着青莲的胳膊: “真......真人......你快看......” 第22章 水尸 听着周晓丽颤抖的声音,青莲将目光从铁链上移回。 突然,水尸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紧接着,那原本如同水草般黏在身上、散乱不堪的长发,竟如同拥有了生命一般,猛地暴涨开来! 无数漆黑湿滑的发丝在瞬间变得坚韧如钢丝,如同成百上千条黑色的毒蛇,发出簌簌的破空声,铺天盖地朝着距离更近的青莲狂卷而来! 发丝所过之处,空气都仿佛变得粘稠而冰冷。 青莲早有防备,临危不乱。 她右手捏着的桃木剑早已蓄势待发,此刻手腕一抖,剑身瞬间迸发出耀眼的金光! 那光芒温暖而纯正,如同初升的朝阳,瞬间驱散了周遭的阴寒。 “敕!” 伴随着一声清叱,青莲手腕疾挥,桃木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金色残影,组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剑网,精准地迎向那袭来的万千发丝! “嗤嗤嗤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切入冰冷的牛油,又像是利刃划过腐朽的皮革。金光与黑发甫一接触,便发出一连串令人牙酸的切割声。 那些坚韧如铁的发丝在桃木剑蕴含的至阳法力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被尽数斩断! 断裂的发丝掉落在地,立刻散发出比之前更加浓烈百倍的恶臭,断口处更是流淌出墨绿色的、散发着诡异光泽的粘稠液体。 这些液体滴落在岸边的青草上,只听滋啦一声轻响,青草瞬间枯萎、变黑、化为焦炭般的粉末,显示出其惊人的腐蚀性! “吼!!!” 头发被斩,水尸似乎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发出一声更加凄厉愤怒的嘶吼。 它那空洞的眼眶转向青莲,充满了暴戾之气。 出乎意料的是,它竟没有继续用头发攻击,而是猛地将庞大的身躯向前一扑!目标并非青莲的上半身,而是直冲她的双腿而去! 这一下扑击速度极快,完全不符合它之前缓慢爬行的姿态。 青莲脚下微动,试图闪避,但水尸那如同枯树枝般的手臂却以惊人的力量和速度,死死地抱住了她的脚踝! 冰冷、湿滑、带着腐肉特有粘腻感的触感,瞬间透过道靴传递过来,让青莲眉头皱得更深。 紧接着,水尸张开了那张模糊不清、散发着恶臭的大嘴,露出口中早已腐烂脱落的牙龈和几颗残存的、如同兽类般尖利发黑的牙齿,狠狠地朝着青莲穿着的特制道靴咬了下去! “咯吱......咯吱......!!” 令人头皮发麻的骨骼摩擦般的声响传来。 青莲脚上所穿的道靴,乃是师门特制,选用百年桃木心为底,混以金刚砂、朱砂等辟邪材料,再以秘法炼制,水火不侵,寻常鬼物根本无法损其分毫。 然而此刻,在这水尸的疯狂啃咬下,坚韧的靴面上竟然被硬生生咬出了几个深深的牙印!甚至有几颗尖牙已经刺穿了表层,深入其中! 青莲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厌恶。 她抬起另一只脚,运起真气,猛地朝着水尸的头颅踹去,想要将它踢开。 然而,这一脚下去,如同踢在了一块被水泡透的、沉重无比的顽石上! 水尸的力量出奇地巨大,被踢中后只是身躯微微晃动了一下,抱住她脚踝的双手反而收得更紧,纹丝不动! “好大的蛮力!”青莲心中微凛,意识到这水尸不仅身躯坚韧,力量更是远超同类。 她当机立断,左手捏诀,右手桃木剑光芒再盛,就要向下挥出,斩断水尸那双作祟的枯臂。 但就在此时,异变再生! 青莲突然感觉脚踝处传来一阵更加剧烈的、钻心般的刺痛! 低头看去,只见那水尸不知何时,竟将嘴张得更大,露出了口腔深处骇人的一幕......它口中根本没有舌头!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巨大的、约莫有成人拳头大小的蜘蛛! 那蜘蛛通体漆黑,覆盖着一层密密麻麻、油腻腻的黑色绒毛,八只粗壮的节肢如同弯曲的钢钩,最前端的螯肢更是狰狞可怖。 此刻,这只巨型蜘蛛正死死地咬在她的道靴被水尸啃噬出的破损处,八条腿如同钢针般深深地刺入了靴子的材质之中,甚至有几根已经刺破内层,接触到了她的肌肤! 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感混合着受伤的愤怒,瞬间冲上青莲的心头。 这已经超出了寻常鬼物的范畴,更像是某种恶毒的蛊术与炼尸术的结合! “蜘蛛蛊!”青莲瞳孔微缩,立刻认出了这东西的来历。 不等她做出进一步反应,水尸那原本被斩断后散落在肩背的长发,竟然再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暴涨! 这一次,它们如同汹涌的黑色潮水,更加密集,更加狂暴,带着呼啸的风声,瞬间便将反应稍慢、重心又被脚踝牵制的青莲整个人都缠绕了起来! 滑腻、冰冷、散发着恶臭的发丝如同无数条活蛇,紧紧地勒住了她的四肢和躯干,让她一时间动弹不得。 水尸发出一声得意的、含混不清的嘶吼,猛地用力向后一拉! 青莲猝不及防之下,只觉得一股沛然巨力传来,竟被这水尸硬生生拉倒在地! 身体重重摔在泥泞湿滑的岸边,溅起一片污泥浊水。 紧接着,水尸那庞大、肿胀、散发着恶臭的身躯便整个压了上来,将她牢牢地困在了身下! 远处,刚刚吐完、正扶着树大口喘气的周晓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惊悚一幕。 青莲被死死压住,浑身被腥臭滑腻的发丝紧缚,脚踝被水尸和蜘蛛蛊死死钳制,动弹不得。 水尸那空洞的眼眶和不断蠕动的蜘蛛口器就在她脸庞上方不足半尺的地方,浓烈的恶臭几乎让她窒息。 她心中暗道一声:“糟糕!” 这水尸本身或许没有多少灵智,全凭本能和背后操控者的指令行事,但其惊人的蛮力、坚韧的身躯,以及那不知名的蜘蛛蛊毒,组合起来却变得极为难缠!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麻痹和针刺般的痛感,正顺着脚踝被蜘蛛螯肢刺破的地方,通过道靴的破损处,如同细密的电流般缓缓渗入她的经脉! 毒性虽然不至于立刻致命,但麻痹感正在逐渐扩散,影响着她真气的运转。 再这样拖延下去,别说解决这水尸,恐怕自己真的要在这阴沟里翻船了! 这绝对是她修行以来遇到的最恶心、最憋屈的困境之一! 第23章 蜘蛛蛊炼尸 千钧一发之际,青莲眼中闪过一抹决然。她猛地一咬舌尖,剧痛传来,口中瞬间弥漫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顾不得其他,她将体内凝聚的纯阳真气灌注其中,对着那正上方、张开大嘴露出狰狞蜘蛛的水尸口腔,将一口蕴含着自身道行精华的舌尖精血猛地喷了出去! “噗!” 殷红而滚烫的精血,如同离弦之箭,精准无比地射入了水尸张开的口中,直接浇在了那只巨大的黑色蜘蛛蛊上! 青莲的精血,乃是修行多年,汇聚天地正气与自身修为的至阳至刚之物,对于这种阴邪秽物而言,不啻于最猛烈的火焰和硫酸! “滋啦!!!” 仿佛滚油泼入冰水,又似圣光照射魔物!精血与蜘蛛蛊接触的瞬间,发出了刺耳的灼烧声! 那只黑蜘蛛发出一声尖锐无比、不似生物能发出的惨嘶,浑身的绒毛瞬间焦黑、蜷曲,八条腿疯狂地抽搐、舞动! 紧接着,这至阳精血的力量并未停止,而是如同点燃了引线,瞬间引爆了水尸体内积蓄的庞大而驳杂的阴煞之气! “轰!!!” 一声沉闷却极具爆发力的巨响,从水尸的体内猛地炸开!如同一个被内部引爆的炸弹,水尸那庞大沉重的身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向后掀飞出去,在空中翻滚了几圈,似一个破麻袋般飞出足有数丈之远,嘭地一声重重摔落在更远处的泥地上。 它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吧声,随即四肢一摊,彻底不再动弹,只有缕缕黑烟从它七窍和身躯的破损处不断冒出,散发着焦糊与腥臭混合的难闻气味。 束缚着青莲的发丝失去了力量来源,瞬间变得如同普通的湿发般瘫软滑落。 青莲趁此机会,猛地挣脱束缚,从泥泞中狼狈地爬了起来。 她顾不得擦拭沾满全身的污秽泥浆和腐臭粘液,也顾不上查看脚踝的伤势,第一时间迅速向后退出数步,与那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水尸拉开安全距离。 她站定身形,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恶心感,眼神冰冷而专注。 右手紧握的桃木剑再次金光大盛,剑尖直指远处瘫倒的水尸。同时,她左手快速掐动法诀,口中疾速念诵起威力强大的降魔咒语: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浩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帝独尊,体有金光,大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姓,侍诵万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玉帝同迎,方神明礼,役使雷灵,妖怪丧胆,鬼神志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气腾腾,金光速现,覆护坛庭,急急律令。” 随着“茅山金光咒”的咒语声响起,青莲身上的气势节节攀升,一股庄严肃穆、煌煌如日的气息扩散开来。 她手中的桃木剑仿佛活了过来,剑身嗡鸣,金光凝聚到了极致,几乎化为实质! “......玄武大帝在眼前,神归庙,鬼归坟,妖魔鬼怪归山林,玄武真君急急如律令!敕令!疾!” 最后一个疾字出口,青莲眼中精光暴射,右手向前猛地一挥! 她手中的桃木剑脱手而出,在“玄武驱邪咒”的加持下,不再是实体剑的模样。 而是化作一道璀璨夺目的金色流光,好似一道划破夜空的闪电,带着无可匹敌的威势和净化一切邪祟的决心,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朝着远处水尸的脖颈要害。 那连接头颅与庞大身躯的关键部位,直刺而去! “噗嗤!” 一声利器穿透腐肉的闷响!金色流光精准无比地刺入了水尸的脖颈,并且深深地贯穿进去! 下一瞬,桃木剑上蕴含的磅礴纯阳法力被彻底引爆! “轰!!!” 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比刚才精血引爆阴气的威力还要强大数倍! 金光猛地从水尸脖颈处炸开,瞬间吞噬了它整个身躯! 在耀眼的金光和剧烈的爆炸冲击波中,水尸那庞大、肿胀、坚韧的躯体,如同被投入了粉碎机一般,瞬间四分五裂! 随即,那些碎裂的血肉、骨骼、腐败组织,在至阳法力的净化下,迅速化为漫天灰黑色的粉末,如同被狂风吹散的尘埃,洋洋洒洒地落下,最终彻底消散在空气之中,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爆炸的余波渐渐平息,金光散去。 原地只剩下被冲击波犁出的一片狼藉,以及......那条之前缠绕在水尸腰间、锈迹斑斑的粗重铁链,此刻正静静地躺在湿漉漉的泥地上,断口处还残留着被强行挣断的痕迹。 在月光下,铁链表面那些难以磨灭的锈迹之下,隐隐散发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法器的独特气息。 “真人!你没事吧?!”周晓丽这才如梦初醒,连滚爬带地跑了过来,脸上惊魂未定的表情尚未褪去。 她看着青莲浑身沾满污泥浊水,狼狈不堪,尤其是注意到她那只道靴上明显的破损和渗出的些微血迹,眼中充满了后怕和担忧,“刚才......刚才那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啊?!太吓人了!简直就是噩梦!” “没事。”青莲淡淡地应了一声,声音略微有些沙哑,但语气平静,听不出丝毫波澜。 她抬手抹去脸颊上的一道污痕。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脚踝,那里被蜘蛛刺中的地方传来阵阵刺痛和麻痒,毒素虽然被精血逼退大半,但仍有残留,需要事后处理。 青莲抬起眼,径直走到那条孤零零躺在地上的铁链旁,蹲下身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拂去上面的污泥和锈屑仔细检查起来。 铁链入手冰凉沉重,材质果然是上好的玄铁,这种材料本身就具有一定的破法和镇邪效果。 在被她清理过的一小段链身上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些模糊不清、但结构严谨的符文刻印痕迹。 虽然被锈蚀和怨气侵蚀得十分严重,但那残留的气息,无疑指向了某种高深的禁制或拘魂类的符咒。 “玄铁锁链为骨,怨气死水为肉,蜘蛛蛊为牙......果然是南疆蛊师精心豢养的炼尸!”青莲心中暗道,指尖划过冰冷的链身,感受着那残留的、极为隐晦却充满恶意的法力波动。 她的目光不由得再次投向不远处那片恢复了死寂的墨绿水潭,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绝不是普通的校园怪谈或者孤魂野鬼作祟。 这种等级的炼尸术和蛊术,需要相当深厚的邪道修为和特定的环境。 青莲自顾自地呢喃:“此事......不简单呐......” 第24章 人呐,始终要有敬畏之心 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 304宿舍的灯亮着,却驱不散空气中那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沉重。 青莲推门而入时,带进了一股混杂着泥土腥气、水潭腐臭以及若有若无血腥味的复杂气息,裤脚处更是有明显的破损。 周晓丽在刚刚青莲上前检查铁链的时候,已经撒丫子似得跑了回来,将自己所见所闻告诉了林薇薇、吴静二人。 此时的三人,正紧紧地挤在靠门最近的一张下铺床上,被子拉到了胸口。 她们的脸上,兀自残留着惊魂未定的苍白,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恐惧,有茫然,有难以置信。 宿舍里静得可怕,只有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以及三个女孩抑制不住的、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她们谁也不敢先开口,仿佛生怕打破某种脆弱的平衡,又或者,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个刚刚在她们认知之外的世界里,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搏杀归来的“室友”。 周晓丽是三人中最先有反应的。 她本就出身豫南乡镇,家里老人逢年过节还会烧香拜佛,请先生看事,对鬼神之事虽心存敬畏,却从未想过会如此真切地发生在自己身边,甚至威胁到生命。 先前饿死鬼的经历已让她魂飞魄散,方才水潭边那更恐怖的一幕,都让她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林薇薇紧紧抿着嘴唇,她是典型的都市女孩,在繁华的墨城长大,父母都是知识分子,从小接受的是唯物主义教育。 在她过往十八年的人生里,鬼怪只是电影小说里的猎奇元素。 然而,子夜时分宿舍里那骤降的温度、凄厉的鬼嚎,以及此刻青莲身上真实的伤口和那难以形容的气场,都如同重锤般,将她过往坚信不疑的世界观砸得粉碎。 震惊过后,残存的理智让她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但年轻旺盛的好奇心又如同野草般疯狂滋生,让她忍不住想知道,那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捉鬼师,到底是什么样子?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处理这庞大的信息冲击,眼神复杂地在青莲身上扫视。 相比之下,来自苏南水乡、带着黑框眼镜、气质文静的吴静,此刻内心的冲击最为剧烈。 她自诩为理性主义者,热爱科学,相信逻辑,对一切无法被实证的现象都持怀疑态度。 她原本是三人中最不相信周晓丽鬼打墙说法的人,甚至试图用心理暗示、环境因素来解释。 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不容辩驳。 她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生物学、化学的名词,却无法为眼前所见找到一个合理的科学框架。 这种认知体系的崩塌,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和迷茫。 她下意识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这个习惯性的小动作此刻显得有些僵硬,目光紧紧锁定青莲,试图从她身上找出哪怕一丝符合自己理解范围内的线索。 青莲对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却并未多言。 她只是平静地走到自己的床位旁,放下那个洗得发白的布包,动作略显迟缓,显然之前的战斗消耗极大,且脚踝的伤势也对她造成了影响。 她没有立刻回应周晓丽带着哭腔的问话,而是从布包里取出一只小巧的青瓷瓶和一个干净的布巾。 她走到宿舍角落的水龙头旁,拧开水,用布巾沾湿,开始仔细清理脸上和手臂上沾染的污泥。冰凉的水接触到皮肤,让她精神微微一振,也冲淡了些许水尸留下的恶臭。 这个日常的动作,却让另外三个女孩看得更加紧张。 一个能徒手斗恶鬼的真人,此刻却像普通人一样在清洗污秽,这种强烈的反差感,让她们更加不知所措。 “小伤,无碍。”青莲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清冷,但细听之下比平时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疲惫。 她一边擦拭,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与你无关,是那邪物本身凶戾。” 她的话语简单直接没有安慰,却奇异地让周晓丽那颗悬着的心稍稍落下一点。 不是因为自己就好......但随即,更大的恐惧又攫住了她:“那......那东西......被您......彻底解决了?” 青莲擦拭的动作顿了顿,将脏污的布巾扔进水池,转过身,走到床边坐下。 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拔开瓷瓶的塞子,一股淡淡的、混合着草药清香与些微刺鼻硫磺味道的气息弥漫开来。 她小心地倾倒出一些淡黄色的药粉,均匀地洒在自己脚踝的伤口上。 药粉接触到伤口,发出轻微的滋滋声,伤口边缘的黑色迅速变淡,一股灼热的刺痛感让青莲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她动作依旧稳定随即又取出一卷干净的白色绷带,开始熟练地包扎。 直到做完这一切,她才抬起眼,看向因为她的沉默而更加惴惴不安的三人,平静地陈述:“水潭边那具炼尸,已被贫道打散。但胁迫饿死鬼、盘踞此地更久的那只......尚未现身。” “炼尸?!”林薇薇倒吸一口凉气,这个词她只在网络小说里见过,没想到现实中真的存在,而且就在自己学校旁边! 她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惊涛骇浪,也顾不上害怕了,脱口而出:“就是......就是那种用尸体炼成的怪物?像......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她的语气急促,带着一种病态的兴奋和掩饰不住的恐惧。 吴静的镜片反射着灯光,她关注的点却不同:“炼尸......是生物改造还是某种能量附着?它行动的能量来源是什么?那条铁链......是束缚还是控制装置?” 她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带着浓厚的探究意味,仿佛想把这超自然现象纳入某种可以理解的分析框架。 青莲看了她们一眼,淡淡道:“可以理解为被邪法操控的尸身,以阴煞怨气为食,受背后之人驱使。铁链是拘禁与控制的法器。” 她的解释简洁明了,却并未深入,显然不打算在这里开一堂玄学讲座。 只说了一句:“人,还是有些敬畏之心的好,否则,大祸临头自己都不知道......” 第25章 又来一个棘手的问题 青莲转头看向周晓丽,她依旧是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 她从布包里摸出一张折叠好的黄色符纸,递给她:“此乃‘安神符’,贴身携带,可保你今夜安睡,寻常游魂不敢近身。” 周晓丽如同接到救命稻草,双手颤抖地接过那张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符纸,紧紧攥在手心,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连声道谢:“谢谢真人!谢谢真人!”她此刻对青莲的敬畏和依赖,已经达到了顶点。 “但是,”青莲话锋一转,目光扫过三人,神色重新变得凝重,“那水潭凶地,以及废弃的殡仪馆,远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炼尸只是棋子,真正的麻烦,还潜藏在暗处。贫道需要时间查探清楚。” 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感,让宿舍里刚刚缓和了一丝的气氛再次紧绷起来。 林薇薇脸上的兴奋褪去,只剩下凝重和后怕。她终于意识到,这不是什么刺激的冒险故事,而是真真切切的危险。 吴静也沉默了,镜片后的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在消化这巨大的信息量。 周晓丽更是吓得不敢说话,只是下意识地将那张安神符捏得更紧了。 青莲站起身走到窗边,目光投向西面那片被夜色笼罩的区域。 那里,是八个碑殡仪馆和死寂水潭的方向。 虽然水尸已除,但她能感觉到,一股更深沉、更隐晦的阴邪气息,如同蛰伏的毒蛇,依旧盘踞在那里,冷冷地窥视着校园。 而且那条玄铁锁链,那明显人为炼制的痕迹,都指向了一个更令人不安的可能......活人的参与。 是谁?出于什么目的,要在这阳气鼎盛的大学校园旁,豢养如此凶物? 今夜,只是揭开了冰山一角。 青莲微微阖眼,调整着体内因激战和毒素而略显紊乱的气息。 她知道,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不会平静了。 而这三个刚刚被颠覆了世界观的凡人室友,恐怕也将无可避免地,被卷入其中。 宿舍里灯光摇曳,映照着四张各怀心事的年轻脸庞。 窗外,夜色依旧深沉...... 一夜未眠,对三个普通女孩来说是极大的煎熬。 周晓丽几乎是整夜蜷缩着,将青莲给的那张安神符死死贴在胸口,符纸上传来的微弱暖意成了她对抗无边恐惧的唯一慰藉。 她不敢闭眼太久,生怕梦中出现那水潭边的恐怖景象,或是床边再次出现冰冷的触感。 天刚蒙蒙亮,她便顶着浓重的黑眼圈爬了起来,看青莲的眼神充满了小心翼翼的敬畏和全然的依赖。 她不再称呼真人,那太过疏离,也显得自己愚昧,但直呼其名又觉得亵渎,最终只是怯怯地问了句:“青......青莲,你......你的脚好些了吗?” 青莲缓缓睁眼,一夜的调息让她消耗的罡气恢复了七八成,只是脚踝处被蜘蛛蛊刺破的地方,虽经药粉处理,依旧隐隐传来丝丝缕缕的麻痒和刺痛,提醒着她那邪物的诡异歹毒。 她看了一眼周晓丽苍白憔悴的脸,淡淡颔首:“已无大碍。”随即目光转向另外两人。 林薇薇也几乎没睡,她的兴奋劲早已被后怕取代。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青莲清理伤口、解释炼尸时的平静,以及真正的麻烦还潜藏在暗处。 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所处的世界并非只有考试、社团和对未来的憧憬,还有潜藏在阳光下的、足以致命的鬼怪,看向青莲的眼神好奇依旧。 吴静的状态最是奇特。 她确实一夜未睡,但并非完全因为恐惧。 她的理性大脑在经历剧烈冲击后,正试图以一种近乎偏执的方式重建秩序。 她反复回忆着饿死鬼消散、红衣女鬼被符箓吸走、水尸被金光炸碎的每一个细节,试图分析其中的能量形式和作用原理。 她甚至在笔记本上偷偷画下了几个模糊的符文图案,旁边标注着“疑似能量引导符号”、“与已知物理定律冲突?”等字样。 她看青莲的眼神,不再是单纯的震惊,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解剖般的审视和强烈的求知欲,仿佛青莲本身就是一个亟待破解的、颠覆性的科学谜题。 她注意到青莲包扎脚踝的手法专业而迅速,那药粉的气味也让她暗自记下,打算回头查查类似的草药成分。 青莲将三人的神态尽收眼底,心中了然。 凡人骤然接触到世界的另一面,有此反应实属正常。她并不打算过多干涉她们的心理建设,当务之急,是找出那个隐藏在幕后的黑手。 简单洗漱后,青莲换上了一件干净的白色衬衫,下身配了一条淡蓝色的喇叭裤,将她婀娜的身姿凸显的淋漓尽致......虽然青莲对这样的紧身穿着并不是很喜欢,但至少没了昨夜的污秽狼狈。 她拿起那截被桃木剑斩断、她悄悄收起的玄铁锁链残段,再次仔细端详。 链身上的符文虽已模糊,但其结构繁复,隐隐透出一股禁锢魂魄、吸取怨气的邪异之力,绝非寻常小道术士所能绘制。 “豢养炼尸,所图非小......”青莲低语,指尖划过冰冷的铁链,“仅仅是为了骚扰学生,或是制造恐慌?不像。炼制水尸耗时耗力,且需特定阴煞之地,若无更大图谋,未免小题大做。”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片西侧的区域,如同一块附着在校园肌体上的毒瘤,散发着与这象牙塔格格不入的阴冷。 “必须去那殡仪馆看看。”青莲心中打定主意。那里是阴气的源头,或许能找到更多线索。 就在这时,宿舍门被轻轻敲响。 林薇薇离门最近,下意识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隔壁宿舍的一个女生,名叫孙淼,平时和林薇薇关系还不错。 此刻她脸色煞白,眼神慌乱,看到林薇薇便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薇薇!不好了!我们宿舍的李曼......李曼她好像中邪了!” “什么?!”林薇薇一惊,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青莲。 宿舍里的其他几人也都听到了,周晓丽更是吓得往后缩了缩。 “怎么回事?慢慢说!”林薇薇强作镇定,拉着孙淼进了宿舍。 孙淼语无伦次地讲述起来:“就......就是从昨天开始,李曼就一直说睡不好,做噩梦,说梦里总有个穿黑衣服的影子压着她,让她喘不过气。我们开始还以为她是学习压力大,可今天早上......她就跟傻了似的,坐在床上,眼神直勾勾的,嘴里不停地念叨‘别找我......别找我......’,身上还冰凉冰凉的!我们怎么叫她都没反应!” 青莲闻言,眸光骤然一凝。噩梦缠身、鬼影压床、神志不清、体温异常......这不是寻常的撞客或惊吓,倒像是...... 第26章 魇镇之术 “魇镇之术!?” 青莲的心中第一时间闪过这个词。 ......这是一种源于古代的极为阴毒的巫术,又称“厌胜术”、“厌胜法”,是蛊术的一种表现形式。 通常是指通过特定的媒介和仪式,将一种“诅咒之力”施加于目标身上,使其夜不能寐,精神恍惚,久而久之,阳气耗尽,轻则疯癫,重则暴毙! 而且,魇镇之术往往需要施术者近距离接触或留下媒介,这极有可能指向活人作祟! “竟有这事!”她站起身,对孙淼道:“快带我去看看。” 孙淼愣了一下,看着这个从未见过,此刻却一脸严肃、气质清冷的青莲,虽然不明就里,但此刻的她也算是病急乱投医,连忙点头:“好......好的!就在隔壁401!” 青莲对林薇薇三人道:“你们留在此处,莫要乱走。”说罢,便跟着孙淼快步走向隔壁宿舍。 林薇薇和吴静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一丝隐隐的兴奋......新的“事件”发生了! 她们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跟过去看热闹。 “别......别去......”周晓丽却死死拉住她们,声音发颤,“青莲说了让我们留下......外面......外面肯定很危险......”她现在对青莲的话奉若圣旨,不敢有丝毫违逆。 林薇薇犹豫了一下,想到昨晚的恐怖,终究是按捺住了好奇心。 吴静则推了推眼镜,目光闪烁,似乎在思考魇镇这个新名词的含义和可能的作用机制。 401宿舍。 一进门,一股淡淡的、难以形容的阴晦气息便扑面而来,不同于水潭边的腥臭阴冷,这股气息更像是陈旧的霉味混合着某种腐败的草木灰烬,让人胸口发闷。 宿舍里另外两个女生也是一脸惶恐地围在李曼的床边。 床上坐着的李曼,是个平时挺文静秀气的女孩,此刻却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瞳孔有些涣散,嘴唇微微翕动,发出含混不清的呓语。 她的脸色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灰色,额头和脖颈布满了细密的冷汗,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 青莲缓步上前,目光锐利地扫过李曼的面相和周身气场。 果然,在她眉心祖窍和头顶百会穴的位置,萦绕着一缕若有若无、如同蛛丝般的黑色气线,正不断抽取着她的生气和神光。 这正是中了魇镇邪术的典型特征! “她最近可有收到什么奇怪的礼物,或者接触过什么不寻常的旧物?”青莲沉声问道,目光开始仔细检查李曼的床铺和周围环境。 “奇怪的礼物?”孙淼和其他两个室友面面相觑,努力回忆着。 “哦!对了!”其中一个圆脸女生突然一拍手,“前天!对,就是前天,李曼收到一个快递,里面是一个挺漂亮的......木头小人偶,穿着古代的黑衣服,说是她一个远房亲戚寄来的,祝她学业顺利。李曼还挺喜欢的,就摆在床头了!” “人偶?!”青莲心中一动,立刻将目光锁定在李曼床头柜上。 果然,那里立着一个约莫巴掌大小的木质人偶。 人偶雕工粗糙,面目模糊不清,身上穿着一件用黑布简单缝制的袍子,姿势僵硬地站立着,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青莲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将那人偶拈了起来。 入手微沉,木质冰凉,一股阴晦粘腻的气息顺着指尖传来。 她翻转人偶,在那粗糙的黑布袍子遮掩下,人偶的背后,赫然用朱砂掺杂着某些污秽之物(似是动物血或尸粉),画着一个扭曲而恶毒的符咒! 符咒的中心,还嵌着一小撮......似乎是头发和指甲碎屑的东西! “巫蛊!锁魂替身咒!”青莲瞳孔微缩,瞬间断定,这绝非简单的魇镇,而是更为歹毒的锁魂替身之术! 此咒源自古楚地“灵君招魂”仪式的一种邪变。 战国时楚国大巫观星台遭雷火焚毁,残存竹简中混入巴蜀痋术,终成“以物易魂”之诡法。 青莲回想起在上清宗玄机阁中,曾见到过一本名为《血髑髅歌诀》的南疆秘术。 书中所载:“木偶须取雷击枣木芯雕刻,形制须与受术者相当,雕刻时需闭气运刀,若木屑落地方圆三寸内出现蚁群环聚,方为通灵吉兆。” “寻求的媒介除毛发指甲外,需混入受术者唾液结晶(常取自其枕上白霜)及眼泪蒸干后的盐粒。” “将人偶置于棺底夹层四十九日,每日丑时浇灌混有坟头露的乌鸡血。待其表面自然浮现受术者面容轮廓,则初阶咒成。” 青莲此时死死盯着符咒,忽然想到了什么,抹了一把符咒上的朱砂,放在鼻尖处嗅了嗅,呢喃轻语:“这......是经血?” 孙淼就站在青莲的身侧,听到她的话,身躯止不住的抖动:“你......你是说......这是用......” 青莲点了点头:“《鸿烈阴符》一书中记载过此法:‘明万历年间邪修曾改良过阴符的写法,加入月事血调制的朱砂,使其咒力增速三倍’。” “那......中了这个什么咒会怎么样?” “最初,受术者在每晚会突闻铁链拖地声或闻轻微的脚步摩擦声,过一段时间后,受术者会噩梦不断,且经常感觉有人压在身上,令自己喘不过气来。” “对对对,她......她这几天就是这个样子......”孙淼指着床上的李曼嘴唇颤抖,“那......接......接下来......” 青莲沉思片刻:“接下来......梳头时可见水中倒影延迟三息,受术者影子渐淡,正午时分竟能穿透其身映于墙上,当替身偶双目渗出血泪时,受术者三魂已失其二,其肉身虽存,然五感尽归施术者操控。” 好狠毒的手段!好阴险的心思! 这背后之人,不仅懂得炼尸、蛊术,竟然还精通如此邪门的锁魂替身咒! 青莲心中寒意更盛。 她几乎可以肯定,这绝非一般的邪道散修所为,其背后,很可能隐藏着一个传承有序、手段繁多的邪恶势力! 而这个人,或者说这个势力,盯上了这个大学! 她捏着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人偶,抬头看向窗外。 水潭炼尸,宿舍魇镇...... 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到底想在这座汇聚了无数年轻生命和浩荡文气的学府里,达成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青莲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 不管对方是谁,有何图谋,既然让她撞上了,就绝无可能坐视不理! 她看向床上神志不清的李曼,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当务之急,先破了这锁魂替身咒,救下此人再说! 第27章 锁魂邪咒 401宿舍内,那股源自魇镇人偶的阴晦粘腻气息,随着青莲指尖的动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变化。 她左手依旧捏着那只造型诡异、散发着不祥的黑衣木偶,右手并起剑指,指尖萦绕着一缕凝练至纯的淡金色罡气。 这罡气不似之前对付水尸时那般煌煌霸道,而是变得如同一根精巧的绣花针,精准而稳定。 站在一旁的孙淼、王琳和赵雪三人,早已被眼前这超越认知的景象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她们紧紧依偎在一起,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却又带着一丝好奇,死死盯着青莲的每一个动作。 她们的世界观在过去短短十几分钟内被彻底颠覆,此刻脑中一片空白,只能本能地将所有希望寄托在这个突然出现的、如同神仙般的道姑室友身上。 “天逢门下,降魔大仙,摧魔伐恶,鹰犬当先,二将闻召,立至坛前,依律奉令,神功帝宣,魔妖万鬼,诛战无盖,太上圣力,浩荡无边,急急奉北帝律令……” 青莲口中低声念诵着“邪祟离身咒”,声音清冷,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每一个音节仿佛都蕴含着奇异的力量,在空气中荡开微不可察的涟漪。 她的剑指缓缓点向人偶背后那用污秽之物绘制的扭曲符咒。 指尖的淡金色罡气甫一接触到那暗红色的邪符,便发出“嗤”的一声轻响,如同冷水滴入滚烫的油锅! 一股浓郁的黑烟猛地从符咒上升腾而起,带着刺鼻的焦臭和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在空中扭曲挣扎,隐约化作一个模糊不清、充满怨毒的人脸轮廓,发出无声的嘶嚎,试图抵抗那纯正的茅山罡气。 “哼!米粒之珠,也放光华?”青莲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屑,剑指微微加力。 淡金色的罡气骤然大盛,如同一轮微缩的太阳,瞬间将那挣扎的黑烟彻底净化、驱散!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原本坚硬冰凉的木偶身上,竟从符咒被点中的地方开始,迅速蔓延开蛛网般的裂纹! 与此同时,床上一直如同失魂木偶般的李曼,身体猛地剧烈一颤! 她那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似痛苦又似解脱的呻吟。 紧接着,额头上、脖颈间那细密的冷汗如同开了闸般汹涌而出,浸湿了她的额发和睡衣领口。 孙淼三人见状,吓得低呼一声,王琳更是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生怕自己叫出声来。 她们能清晰地看到,李曼脸上那不正常的青灰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褪去,虽然依旧苍白,却多了几分活人的血色。 青莲见状,知道魇镇的核心连接已被切断,但并未立刻停手。 她清楚,这种歹毒的邪术,仅仅破坏媒介是不够的,必须将寄宿其中的那一缕施术者的阴邪念头彻底拔除,否则后患无穷。 她左手五指微张,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吸力自掌心发出,那即将碎裂的木偶竟被她隔空摄起,悬浮在半空之中。 “玄武大帝在眼前,神归庙,鬼归坟,妖魔鬼怪归山林,玄武真君急急如律令!破!”她右手剑指虚空一划,一道更为凝练的金色符文瞬间成型,印向那悬浮的木偶。 嗡......! 木偶猛地一震,表面那些细密的裂纹骤然加深、扩大! 一股比之前更加浓郁、更加精纯的黑气,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充满恶意的精神烙印,如同被强行从海绵里挤出的污水般,不甘地从裂缝中溢出! “还想顽抗?”青莲黛眉微蹙,显然感受到了那精神烙印中蕴含的负隅顽抗之意。 这施术者,道行比她预想中还要深一些,而且心性极为坚韧狠毒。 她不再犹豫,左手捏了一个“镇”字诀,猛地拍向自己的右手剑指! “敕!” 两股力量合一,那道金色符文光芒暴涨,如同利刃般狠狠斩向那团被逼出的黑气! “嘶......!”一声如同毒蛇被踩中七寸的尖锐嘶鸣在众人心头响起(而非耳中听到),那团黑气连同其中的精神烙印,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连挣扎都来不及,便被金色符文彻底碾碎、净化、消弭于无形! “啪嗒!” 失去了邪力支撑,那木偶终于彻底碎裂,化作一堆焦黑的木屑和布片,散落在地上。 空气中那股令人不适的阴晦气息,也随之烟消云散,只留下淡淡的硫磺与草药混合的味道,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糊气。 “唔……”床上的李曼再次发出一声悠长的呻吟,这一次,她的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 眼神依旧有些迷茫和空洞,如同大病初愈,但已经能聚焦,不再是之前那种失魂落魄的模样。 她茫然地看着围在床边的几个室友,又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青莲,苍白的嘴唇动了动,发出微弱沙哑的声音:“水……水......我渴……” “曼曼!你醒了!”孙淼第一个反应过来,惊喜交加,眼泪差点掉下来,连忙转身去倒水。 王琳和赵雪也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但看向青莲的目光,已经从单纯的恐惧,转变成了深深的敬畏。 青莲看着李曼的状态,微微颔首。魇镇已破,魂魄虽受了些惊吓和损耗,但根基未伤,好生休养几日,辅以安神汤药,便能恢复。 她走上前,在李曼略显惊疑的目光中,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搭在她的手腕脉门上,渡入一丝温和的探查真气。 “脉象虚浮,心神不宁,但已无大碍。”青莲收回手指,对旁边端水过来的孙淼道,“让她喝点温水,好好休息,暂时不要想太多。这几天饮食宜清淡,多晒晒太阳,补充阳气。” 她的语气平和,带着一种医者般的专业和安抚。 李曼虚弱地靠在床头,小口地喝着水,眼神依旧有些涣散,但意识显然清醒了不少。 她看着眼前这个气质清冷脱俗的陌生女孩,又看了看室友们关切中带着异样的眼神,脑海中断断续续地闪过一些噩梦的碎片......那个漆黑的影子,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还有……一个模糊的、穿着黑衣服的小人…… 她打了个冷颤,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问道:“刚......刚才……发生了什么?我……我好像做了个很长很可怕的梦……” ? ?求月票,求收藏,求订阅,求追读 ? (本章完) 第28章 询问 “你没事了。” 青莲并未详述过程,只是平静地看着她,“你前几日收到的那个木偶,有问题。” “木偶?”李曼闻言一愣,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惊恐之色,“是......是那个!我这几天晚上老是梦到它!它就在我床边盯着我,还对我笑……好可怕……”她越说越激动,身体都开始微微发抖。 “现在没事了。”青莲安抚了一句,随即切入正题,目光锐利起来,言语急促,“那个寄给你木偶的远房亲’,你和他熟悉吗?他是做什么的?住在哪里?” 她必须尽快确定施术者的身份和位置。 李曼被她问得一怔,努力回忆着,脸上却露出困惑的表情:“远房亲戚?我……我其实也不太清楚……是我妈那边的一个表叔,好像叫……叫刘三?我记不太清了,很多年没见过了,都快没印象了。” 略微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妈说他以前好像是在乡下给人……看风水算命什么的?后来听说去了南方打工,也不知道现在具体在哪儿。” 看风水算命? 青莲心中一动,这身份倒是与施展邪术有些关联。但信息太过模糊,等于没有线索。 “那快递呢?包裹和快递单还在吗?”青莲追问。这是目前最直接的线索。 “快递?”李曼茫然地摇头,“包裹拆开后就扔楼下垃圾桶了……快递单?好像……好像随手撕掉了……” “我去找找!”孙淼反应很快,立刻说道,“楼下的垃圾桶今天早上还没清理,说不定还在!”她也意识到这可能是重要的线索,立刻转身跑了出去。 王琳和赵雪也连忙跟上,希望能帮上忙。 宿舍里只剩下青莲和虚弱的李曼。 青莲走到窗边,看着楼下三个女生在垃圾桶旁翻找的身影,心中并没抱太大希望。这种处心积虑施展魇镇邪术的人,大概率不会在快递单上留下真实的身份信息。 她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到地上那堆焦黑的木偶残骸上。她蹲下身,伸出手指,小心地拨弄着那些碎片。 突然,她的指尖触碰到了一小块尚未完全烧毁的、质地略显不同的木片。这木片藏在人偶袍子的内层,极为隐蔽。 她将其拈起,凑到眼前仔细观察。 这木片约莫指甲盖大小,颜色比其他部分更深,呈现出一种近似于墨的黑色,表面似乎还残留着极其微弱的、不同于魇镇咒力的另一种阴冷气息。木质……似乎也更显沉重和致密。 青莲将一丝罡气注入其中探查。 蓦地,她眼神一凝! 这木片……竟然是阴沉木!而且是年份不短、在极阴之地浸泡过的阴沉木! 这种木料本身就极易招惹邪祟,是炼制邪门法器和诅咒媒介的上等材料! 更重要的是,她从这阴沉木残留的微弱气息中,捕捉到了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是一种混合着陈腐、死亡和水汽的独特阴煞气息…… 与昨夜,那水潭炼尸身上的气息,以及那条玄铁锁链上残留的法力波动,竟有七八分的相似! “果然……”青莲心中豁然开朗,一个大胆的推测浮现出来,“魇镇和炼尸……是同一个人,或者同一伙人所为!” 对方的目标,恐怕不止李曼一个! 他们很可能正在用类似的方法,针对校园里的其他学生下手! 就在这时,孙淼三人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脸上带着失望:“青莲……没找到……垃圾桶里翻遍了,没有那个快递包装……” 这个结果并未出乎青莲的意料。 她站起身,将那块阴沉木碎片小心收好,眼中已没了先前的些许迷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决然。 线索虽然断了,但方向却更加明确了。 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其手段远比想象中更邪恶。 他们的据点,十有八九,就在那片废弃的八个碑殡仪馆和死寂的水潭区域! 她看了一眼床上依旧虚弱,但眼神已不再那么恐惧的李曼,又扫过旁边三个惊魂未定、却又隐隐期待着她下一步行动的女生。 青莲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因连续斗法和破咒而翻腾的气血,以及脚踝处传来的阵阵不适。 “此地不宜久留,你们好生照看她。” 她对孙淼三人交代了一句,语气不容置疑,“我去去就回。” 说罢,她不再停留,转身便向门外走去。 背影依旧挺拔,步伐虽因伤势略显凝滞,却透着一股斩钉截铁的决绝。 目标......八个碑殡仪馆! 那里,必然是邪术力量源泉的最佳地。 401宿舍的门在青莲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内外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门内,是三个刚刚被现实狠狠撕裂了认知屏障、惊魂未定的年轻女孩;门外,是青莲独自一人前去除魔。 周晓丽紧紧攥着那张温热的安神符,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她靠在床边,身体依旧有些发软,看着青莲消失的门口,眼中充满了后怕与全然的依赖。 刚才青莲破除魇镇时的场景,那些无形的黑烟,那碎裂的人偶,以及李曼从失魂落魄到逐渐清醒的过程,都如同烙印般刻在她心底。 她现在无比确信,这位清冷的室友,是她在这充满鬼怪的恐怖世界里唯一的依靠。 “她……她一个人去……会不会有危险?”周晓丽声音带着哭腔,下意识地问向另外两人,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在寻求一丝虚无缥缈的安慰。 林薇薇的心脏依旧在怦怦狂跳,恐惧与一种病态的兴奋在她血液里奔涌。 她亲眼见证了科学无法解释的一切,那种视觉和心理的冲击远比昨夜隔着被子听到的鬼叫更加强烈。 她下意识地咬住下唇,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想象着青莲接下来会遇到什么?是更凶猛的厉鬼?还是……那个隐藏在幕后的、懂得邪术的人? 她很想跟出去,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但周晓丽的恐惧和青莲临走前的叮嘱让她犹豫不决,只能在原地焦躁地踱步。 吴静则默默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复杂难明。 她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 “锁魂替身咒……媒介破坏……精神烙印拔除……能量形式为纯阳罡气……”她的低语更像是自言自语的分析。 理性的大脑正疯狂运转,试图将这一切纳入某种可以理解的逻辑框架,哪怕这个框架需要重新构建。 她看着青莲离去的方向,心中涌起的并非恐惧,而是一种强烈的、近乎狂热的求知欲。 这个叫青莲的“访问学者”,她所掌握的力量体系,完全颠覆了吴静所学的物理定律和生物常识,这让她既感到不安,又觉得……无比着迷。 她迫切地想知道更多,想理解这背后的原理。 而此刻的青莲,已经快步走出了宿舍楼...... ? ?求月票,求收藏,求订阅,求追读 ? (本章完) 第29章 八个碑殡仪馆 清晨的校园,渐渐恢复了生机,三三两两的学生背着书包,或说笑着走向教学楼,或匆匆赶往食堂。 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和晨露的清新味道。这一切,都与西侧那片荒僻角落的阴森死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青莲并未被这充满生机的景象所感染,她的心神高度集中,步履看似不快,实则每一步都蕴含着某种特殊的韵律,最大限度地节省着体力,同时平复着体内因破咒而再次被引动的气血。 脚踝处传来的麻痒和刺痛感比之前更明显了些,提醒着她蜘蛛蛊毒的难缠,以及自身并非全盛状态。 她从布包里摸出那个装着药粉的小瓷瓶,趁着无人注意的角落,快速解开绷带一角,又洒了些药粉上去,重新包扎好。 做这一切时,她神色平静,仿佛处理的不是自己的伤口,而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只有那微蹙的眉头和略显苍白的嘴唇,泄露了她身体上的不适。 但这点不适,与即将面对的凶险相比,不值一提。师门重托,荡除邪祟,本就是她此行的目的。 越靠近西侧区域,空气中的阴冷感便越发明显。阳光似乎也变得吝啬起来,树木愈发显得阴翳,连鸟鸣声都稀疏了许多。 青莲放慢了脚步,五感提升到极致,仔细感应着周遭的气息流动。 很快,那栋废弃的二层小楼,八个碑殡仪馆,便出现在视线尽头。 它孤零零地矗立在一片疯长的杂草和枯藤之中,红砖墙壁早已斑驳不堪,露出里面暗沉的底色,如同凝固的血污。 窗户大多破损,黑洞洞的,像是空洞的眼窝,无声地窥视着每一个靠近的生灵。 屋顶的瓦片残缺不全,几只乌鸦停在歪斜的烟囱上,发出嘎嘎的嘶哑叫声,更添了几分不祥。 一股浓重的、混合着尘土霉变、尸体腐朽以及若有若无福尔马林气息的复杂味道,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也顽固地钻入鼻孔,令人作呕。 这里的阴煞之气,比昨夜的水潭边更加浓郁、更加凝实,仿佛一层无形的黑色纱幔,笼罩着整栋建筑。 青莲并未立刻靠近,而是绕着殡仪馆的外围缓缓走了一圈。 她目光锐利如鹰隼,仔细观察着地面和墙角。杂草虽密,但靠近南侧一扇破损窗户下方的地面,明显有被人踩踏过的痕迹,几根新折断的草茎还带着绿意。 墙角处,似乎还残留着几点暗红色的、疑似血迹的斑点,但年代久远,已难以分辨。 更重要的是,她敏锐地察觉到,在这栋建筑的四周,布下了一层极为隐晦的遮蔽阵法。 这阵法并非攻击或防御类型,而是类似于障眼法和气息隔绝,能最大限度地削弱此地阴煞之气的外泄,同时也能干扰普通人的感知,让他们下意识地忽略或远离此地。 手法不算特别高明,但胜在隐蔽和持久,显然是常年有人维护。 “果然是活人手笔。”青莲心中冷哼一声,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她走到那扇破损的窗户前,窗框早已腐朽,轻轻一推便向内倒去,发出吱呀的刺耳声响。 一股更加浓郁的、令人窒息的陈腐气息扑面而来。 青莲屏住呼吸,侧身灵巧地翻入室内。 里面是一个宽敞的大厅,曾经或许是接待或停灵的地方。 地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混合着各种散落的杂物......破旧的纸钱、倾倒的香炉、腐烂的木椅、以及一些用途不明的金属器械,上面都覆盖着一层黏腻的黑色污垢。 光线从破损的窗户和屋顶窟窿透进来,形成一道道浑浊的光柱,无数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飞舞,如同鬼魅的磷火。 空气中弥漫的,除了腐朽和死亡的味道,还有一股淡淡的、却始终萦绕不散的……墨水味? 青莲眉头微蹙,这墨水味很奇怪,不同于寻常书写用的墨汁,倒像是……某种混合了特殊材料的符墨? 她循着这股味道,小心翼翼地向大厅深处走去。脚下的每一步都尽量放轻,避免扬起过多的灰尘。 她的目光如同雷达般扫视着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在一处靠近内墙的角落,她停下了脚步。 这里的灰尘明显比其他地方要少一些,似乎经常有人活动。 墙壁上,挂着几张早已褪色发黄的、印着奠字的挽联,下面摆着一张破旧的长条供桌。 供桌上空空如也,但桌面却相对干净,隐约可以看到一些不规则的划痕和几点暗沉的、疑似朱砂混合物的残留印记。 而在供桌下方,靠墙的阴暗处,青莲的目光骤然一凝! 那里,散落着几块半成品的人偶! 这些木偶的材质与李曼床头那个魇镇人偶一模一样,都是阴沉木,但雕工更加粗糙,有的只具雏形,有的则只刻出了模糊的五官。 旁边还扔着几把样式古怪的刻刀,刀刃上泛着幽幽的寒光,以及一小堆黑色的布料碎屑。 最让青莲心头一凛的是,在这些半成品人偶旁边,还放着一个小小的、用油纸包裹的东西。 她走上前,用指尖小心地挑开油纸一角。 里面露出的,是一小撮乌黑的……头发!以及几片修剪下来的……指甲! 这些头发和指甲的主人,显然不是同一个人!有的发丝粗硬,有的细软,颜色也略有深浅;指甲的形状和大小也各不相同。 “这里......不止一个受害者!”青莲瞳孔骤缩,一股寒意瞬间窜上背脊。 那个幕后黑手,竟然在同时针对多个学生施展这歹毒的锁魂替身咒!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需要这么多替身做什么?! 她强压下心中的惊骇与愤怒,目光继续在供桌附近搜索。 很快,她在供桌腿与墙壁的夹缝里,发现了一张被揉成一团、似乎是想丢弃却没丢干净的废弃符纸! 青莲小心翼翼地将其捡起,缓缓展开。 符纸是普通的黄裱纸,但上面用一种混合了朱砂、墨汁以及某种带着腥气的黑色粉末,极似骨灰或尸粉画着一个残缺的符箓。 这符箓的结构与魇镇人偶背后的锁魂替身咒有相似之处,但似乎更加复杂,充满了扭曲和恶毒的气息,显然是某种更为高深的邪术符箓的一部分。 画符之人的手法略显生涩,似乎是在练习,所以画废了才丢弃。 但真正让青莲眼神骤变的,是符纸右下角,那残留的几个尚未干透的……指纹! (本章完) 第30章 凶煞 这指纹清晰可见,印在混合着污秽符墨的纸上,带着活人特有的皮脂气息! 绝对是施术者留下的! 而且,看这符墨尚未完全干透的状态,以及周围相对干净的环境…… 施术者,恐怕不久前才来过这里!甚至…… 青莲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电,扫向大厅更深处那通往内堂或停尸间的黑暗甬道! 一股强烈的、被窥视的感觉,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上了她的脊背! 里面……嗯?有人!或者说,有东西! 而且,很明显,对方已经发现了她! 几乎在她感应到的同时,从那黑暗的甬道深处,传来了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清晰无比的…… “桀桀……” 如同夜枭啼哭,又似鬼魅低语的…… 怪笑声! 那一声“桀桀”怪笑,如同淬了冰的钢针,瞬间刺破了殡仪馆内死寂的沉闷。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穿透骨髓的阴寒与毫不掩饰的恶意,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大厅之中。 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青莲几乎是在听到笑声的瞬间,身体便已做出反应。 她猛地直起身,原本略显放松的探查姿态瞬间切换为临战状态。 “赫赫阳阳,日出东方,吾今祝咒,扫尽不祥,遇咒者灭,遇咒者亡,天师真人,护我身旁,斩邪灭精,体有灵光,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左手下意识地护在胸前捏了个防御指诀,右手紧握的桃木剑微微扬起,剑尖斜指那传来笑声的黑暗甬道入口,目光瞬间锐利如刀牢牢锁定前方。 脚踝处传来的麻痒刺痛感似乎在这一刻被放大了数倍,提醒着她身体并非最佳状态。 体内刚刚恢复了七八成的罡气,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下意识地加速流转,却又因伤势的牵扯而略感滞涩。 青莲眉头紧蹙,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被发现了! 对方是敌非友,而且……来者不善! 这绝非普通的游魂野鬼,那笑声中蕴含的怨毒与煞气,远胜之前遇到的任何一只! “终于肯出来了吗?”青莲清冷的声音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沉稳,带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试图以言语试探,同时暗自调匀呼吸,将体内罡气凝聚于掌心与剑身。 黑暗的甬道深处,并没有回应她的话语。 只有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寒气息,如同潮水般汹涌而出,比之前浓烈了十倍不止! 原本就昏暗的大厅光线似乎被这股气息进一步吞噬,变得更加幽暗不明。 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一股浓重的、如同坟墓深处千年尘埃混合着血腥腐败的恶臭,压得人喘不过气。 嗒……嗒……嗒…… 一阵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从黑暗中传来。 那声音不像是活人走路,更像是某种沉重的、湿漉漉的东西在地上拖行、顿挫,每一步都带着令人牙酸的粘腻感,仿佛踏碎的不是灰尘,而是某种腐烂的骨殖。 随着脚步声的逼近,一个高大的、扭曲的黑色轮廓,缓缓从那片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中显现出来。 青莲瞳孔猛地一缩,即使以她的定力,在看清来者真面目时,心头也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强烈的恶心与寒意。 那是一个“人”,或者说,曾经是人。 它的身高足有八尺开外,比寻常男子高大许多,但身形却异常干瘪枯瘦,如同被抽干了所有血肉水分的僵尸。 它身上穿着一件破烂不堪、早已看不出原本颜色的黑色长袍,袍子上沾满了凝固的污血、泥浆和某种油脂般的恶心物质。 最骇人的是它的头颅和四肢! 它的脑袋歪斜地挂在脖子上,仿佛随时会掉下来。 一张脸早已腐烂变形,呈现出一种青黑色的蜡状质感,眼窝深陷,没有眼珠,只有两团幽绿色的鬼火在其中跳跃燃烧,散发着森森寒意。 鼻子和嘴唇的部分已经完全腐烂脱落,露出底下漆黑的牙床和几颗参差不齐、如同野兽獠牙般的尖齿。一条长长的、分叉的、如同蛇信般的暗紫色舌头,不时从那破烂的嘴洞里探出,舔舐着干裂的唇角,发出嘶嘶的声响。 它的四肢更是扭曲怪异。 双臂奇长过膝,干瘪的皮肤紧紧包裹着骨头,十指的指甲长而弯曲。 而它的双腿则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弯折,似乎关节早已断裂,只能依靠某种诡异的力量支撑着身体,以一种拖曳、顿挫的方式缓慢移动,正是那沉重脚步声的来源。 一股庞大、凶戾、充满了死亡与怨恨的煞气,如同实质般从它身上散发出来,几乎要将整个大厅的空气都冻结! “好强的煞气!竟远在那水尸之上!”青莲心中凛然,握着桃木剑的手不由得更紧了几分,“这气息……阴寒刺骨,却又带着一丝被强行炼化的火气……不像是纯粹的鬼物,倒像是……被人生生炼化过的凶煞!” 她瞬间判断出,眼前这个东西,恐怕就是那个施术者豢养的、比水尸更高级别的大鬼! 是其真正的护卫或者打手! “桀桀……茅山的小娃娃……鼻子倒是挺灵……竟敢闯到这里来……”那黑煞鬼物停下了脚步,距离青莲约莫三丈远。 它歪着脑袋,空洞的眼眶中那两团鬼火剧烈跳动着,发出沙哑刺耳、如同两块砂纸在互相摩擦的声音。它的声音里充满了戏谑和残忍,仿佛猫捉老鼠般打量着青莲。 “你是何人所炼?在此作祟,意欲何为?”青莲厉声喝问,试图从对方口中套取更多关于幕后施术者的信息。 同时,她暗中将那块刻着指纹的废弃符纸悄悄收入袖中,不让对方察觉。 “桀桀……想知道?等你下了黄泉……去问阎王爷吧!”黑煞鬼物发出一阵刺耳的怪笑,猛地抬起那如同鬼爪般的右手,遥遥指向青莲! 刹那间,一股无形的、冰冷刺骨的阴煞之力,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朝着青莲汹涌扑来! 这并非实质性的攻击,而是一种纯粹的精神与煞气冲击,意图直接摧毁她的心神! 所过之处,地面上的灰尘都被冻结成一层薄薄的白霜! “雕虫小技,也敢造次!”青莲冷哼一声,早有防备。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她左手迅速掐动茅山诀,同时舌尖抵住上颚,静心神咒自唇间轻启,一股平和温暖的意念瞬间流遍全身,将那侵入识海的阴寒之力抵挡在外。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本章完) 第31章 祭符剑 就在青莲抵御精神冲击的同时,那黑煞鬼物干瘪的身躯猛地一弓,随即如同炮弹般激射而出! 青莲眼中闪过一丝惊诧......此物速度之快,与其之前缓慢拖曳的步伐形成了惊人的反差! 它那如同黑铁利爪般的双手,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直取青莲的心口和咽喉要害! 爪风所及,空气都发出呜咽之声,阴风扑面,腥臭刺鼻! “来得好!”青莲眼中战意升腾,脚下罡气运转,虽因脚踝伤势略有凝滞,但身形依旧灵活。 她不退反进,脚尖一点,身形向左侧滑出半步,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对方的正面扑击。 与此同时,她右手手腕翻转,桃木剑如同蛟龙出海,金光闪烁,带着破邪斩秽的凌厉之气,斜斜削向黑煞鬼物探出的右臂! 铛!!!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骤然响起!完全不像是劈砍在腐肉或骨骼上! 青莲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从剑身传来,震得她虎口微微发麻,桃木剑竟被硬生生弹开! 她定睛看去,只见黑煞鬼物那干瘪枯瘦的手臂上,皮肤虽然破烂,但底下的骨骼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黑曜石般的色泽,坚硬无比! 桃木剑的斩击,竟然只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 “炼骨成煞!好生歹毒的炼化之法!”青莲心中一沉,立刻意识到这鬼物的难缠程度远超想象。 对方不仅煞气惊人,连肉身都被邪法淬炼得坚逾金铁! 黑煞鬼物一击不中似乎也有些意外,那两团鬼火跳动得更加剧烈。 它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扭曲的双腿猛地蹬地,再次扑了上来! 这一次,它的攻击更加狂暴,双爪齐出,带起漫天爪影,如同狂风暴雨般笼罩向青莲! 同时,那张破烂的嘴巴猛地张开,一股浓郁腥臭的黑色尸气,如同毒箭般喷吐而出,直袭青莲面门! 青莲面沉如水,脚踏茅山七星步,身形在狭小的空间内辗转腾挪,如同风中摇曳的青莲,看似柔弱,却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那致命的爪击。 面对那腥臭的尸气,她左手迅速从布包中摸出一张黄色的避秽符,口中低喝茅山避晦咒: “本祖仙师传吾身,吾身变宝王尊圣,变盘古帝王,左脚踏千年宝石,右脚踏万年火城,赦天边万岁在吾左,赦天佑万岁在吾右,斩断妖精大海中、急急如律令!净!” 符箓无火自燃,化作一道淡黄色的光幕挡在身前,将那恶臭的尸气尽数隔绝在外。 然而,黑煞鬼物的攻击连绵不绝,力量巨大,速度奇快,且身躯坚硬无比,一时间竟将青莲逼得只能游走闪避,难以找到有效的反击机会。 脚踝的伤势在这种高速移动中不断被牵扯,传来阵阵钻心的疼痛,让她的步法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滞涩。 罡气的消耗也在急剧增加。 “桀桀……茅山的小娃娃……我看你能撑到几时!”黑煞鬼物似乎看出了青莲的窘境,攻势更加疯狂,怪笑声中充满了得意与残忍。 它猛地一个前冲,右爪虚晃一招,左爪却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绕过桃木剑的防御,狠狠抓向青莲持剑的右肩! 这一爪若是抓实了,青莲的右臂恐怕立刻就要废掉! 青莲心中一凛,危急关头,她银牙暗咬,强行压下脚踝的剧痛,左脚猛地向后一顿,借助反作用力,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仰倒! 同时,右手桃木剑顺势向上撩起,剑尖直刺黑煞鬼物空门大开的胸腹! 噗嗤! 这一次,桃木剑终于刺中了!但感觉却如同刺入了一块坚韧的湿皮革,仅仅刺入寸许便被卡住,难以再进分毫! 而黑煞鬼物的利爪也擦着她的肩头划过,虽然被道袍和护身罡气挡住,未曾伤及皮肉,但那凌厉的爪风依旧带起一片布屑,肩头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可恶!”青莲心中暗骂一声,借着后仰之力,腰部猛然发力,一个铁板桥翻身而起,与黑煞鬼物拉开了距离。 她看了一眼自己肩头被抓破的道袍,又看了一眼桃木剑尖上沾染的、如同墨汁般粘稠腥臭的黑色液体,眼神变得无比凝重。 这黑煞鬼物,不仅肉身强悍,体内似乎还蕴含着某种类似尸毒的污秽之物,桃木剑的破邪之力竟被大幅削弱! 与之硬拼,绝对不是明智之举!必须想办法找出它的弱点!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脚踝的疼痛,目光飞快地扫过黑煞鬼物全身。 它的周身都被浓郁的煞气包裹,如同穿上了一层无形的铠甲,寻常道法难以奏效。 但是……青莲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它那歪斜的头颅,以及那空洞眼眶中跳跃的幽绿鬼火上! 鬼物之根本,在于魂魄! 纵使肉身被炼化得再强悍,只要魂火尚在,便有破绽可寻! “玉清始青,真符告盟,推迁二炁,混一成真。五雷五雷,急会黄宁,氤氲变化,吼电迅霆,闻呼即至,速发阳声,狼洛沮滨渎矧喵卢椿抑煞摄,急急如律令。” 青莲不再犹豫,左手迅速掐动雷诀,右手桃木剑高举过顶,剑尖遥指苍穹,口中开始吟诵起茅山五雷正法的起手咒! 随着咒语的念动,一股无形的威压开始在大厅内弥漫: “天帝敕命,总召雷神。上通无极,下摄幽冥。阴阳交合,运动魁罡。赫奕威杀,霹雳震惊。三界奉令,日月璇玑。雾霭腾腾,江海翻鸣。吾召将帅,火急降临。来坛听令,诛斩邪精。山魈魑魅,化作微尘。移山倾岳,元亨利贞。火轮神将,不得稽停。符命到处,火急奉行。急急如律令。” 空气中仿佛有电弧在跳跃闪烁,桃木剑的剑身之上,也开始凝聚起丝丝缕缕刺目的银白色电光! 那黑煞鬼物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煌煌天威的威胁,发出一声不安的低吼,眼中的鬼火剧烈跳动,竟暂时停止了攻击,警惕地盯着青莲手中的桃木剑! ? ?求月票,求收藏,求订阅,求追读 ? (本章完) 第32章 让你见识一下五雷正法 那无形的威压,源自青莲高举的桃木剑尖,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着毁灭性的力量。 丝丝缕缕的银白色电弧,如同活过来的灵蛇,在古朴的剑身上跳跃、缠绕、融合,发出噼啪的轻微爆鸣,每一次闪烁都照亮了青莲那张因专注而显得愈发清冷肃穆的脸庞。 她的呼吸变得悠长而深沉,每一次吸气都仿佛在汲取天地间的游离元气,每一次呼气则带着体内运转到极致的罡气,注入手中的法剑。 掐动雷诀的左手指尖微微泛白,显示出她正承受着巨大的法力负荷。 脚踝处传来的刺痛感如同跗骨之蛆,不断干扰着她的心神,但她强行将这份不适压下,眼神古井无波,所有的意念都集中在引导那即将成型的煌煌天雷之上。 “五雷正法……是茅山雷法!” 那黑煞鬼物显然认得这股气息! 它那空洞眼眶中跳跃的幽绿鬼火骤然收缩,随即疯狂地膨胀、摇曳,暴露出源自魂魄深处的极致恐惧! 作为阴煞之物,它对这种至刚至阳、专破邪祟的雷霆之力有着本能的、刻骨的畏惧! 之前的戏谑与残忍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濒临绝境的疯狂与暴戾! 它知道,一旦让对方这道雷法完全成型,自己这被邪法强行炼化的煞骨凶魂,恐怕真的要彻底交代在这里! “吼——!!!” 黑煞鬼物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声音不再是之前的沙哑刺耳,而是充满了绝望与不顾一切的疯狂! 它干瘪的身躯猛地膨胀了一圈,体表那层凝实的煞气如同沸腾的墨汁般剧烈翻滚,甚至有丝丝缕缕的黑气不受控制地逸散开来,显然是强行催动了本源煞力! 它不能等!绝不能让这雷法落下! 没有丝毫犹豫,黑煞鬼物那如同黑曜石般坚硬的骨骼发出咔咔的爆响,扭曲的双腿猛地一蹬地面,坚硬的水泥地竟被它踩出两个浅坑! 庞大而干瘪的身躯化作一道迅疾无伦的黑色残影,如同离弦之箭,不顾一切地朝着正在全力引导雷法的青莲直扑而来! 这一次,它没有使用花哨的爪击,而是将那两只黑铁般的利爪猛地合拢在前,如同一个巨大的、散发着无尽死气的黑色钻头,目标直指青莲持剑高举、此刻防御最为薄弱的胸腹要害! 它要用自己最坚硬的煞骨,硬生生撞碎这个该死的茅山道士,打断这致命的雷法! 生死一瞬! 青莲清晰地捕捉到了对方眼中的疯狂与决绝。她知道,自己此刻正处于引导雷法的关键时刻,分心防御,则雷法威力大减,甚至可能被打断反噬; 若是不管不顾,硬接下这一击…… 以这黑煞鬼物此刻爆发出的力量和煞骨的坚硬程度,自己不死也要重伤! 千钧一发之际,青莲银牙紧咬,一股决绝之意自心底升腾而起!她不能退,更不能败! 身后还有无辜的学生可能正遭受同样的威胁,那个隐藏的幕后黑手尚未揪出! “临!” 她猛地从喉咙深处迸出一个古朴的音节,正是九字真言中的不动根本印! 一股坚韧沉凝的意念瞬间稳固住即将因剧痛和冲击而动摇的心神。 她左脚脚尖在地面上如同蜻蜓点水般疾点数下,借力强行扭转身体,避开了直冲心腹的致命撞击点。 然而,那黑煞鬼物速度太快,距离太近,她终究未能完全闪开! 嘭!!! 一声沉闷如擂鼓般的巨响! 黑煞鬼物那坚硬的臂骨狠狠撞在了青莲的左肩肩胛骨位置! 剧烈的冲击力传来,青莲只觉得左肩如同被攻城锤正面击中,一股撕裂般的剧痛瞬间传遍全身! 护身罡气在那狂暴的煞气冲击下剧烈波动,险些当场溃散! 她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了半步。 左臂瞬间传来一阵麻木感,几乎失去了知觉。 但,她终究是撑住了! 更重要的是,她右手高举的桃木剑,以及那即将完成的雷法引导,并未被打断! “孽障!受死!” 就在身体踉跄后退的同时,青莲眼中厉色爆闪,强忍着剧痛与翻腾的气血,将体内积蓄到顶点的纯阳罡气与引导而来的天地雷威,尽数灌注于桃木剑之中! 她右手猛地向前挥落!并非劈砍,而是如同引动天罚的判官,将剑尖遥遥指向那因为撞击而身形稍有停滞的黑煞鬼物! “东方青雷,南方赤雷,西方白雷,北方黑雷,中央黄雷。奉请五方五雷上吾身,速显神通随吾除病。轰轰轰轰轰,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五雷正法——诛邪!”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雷鸣,骤然在封闭的大厅内炸响!其声势之浩大,远胜之前任何一次! 整个殡仪馆的破旧建筑都在这声雷鸣中剧烈地颤抖起来,屋顶的灰尘簌簌落下,窗户玻璃的残渣被震得粉碎! 一道粗如儿臂、亮得让人无法直视的耀眼银白色雷霆,如同九天神龙降世,撕裂了昏暗的空气,带着煌煌天威与净化一切污秽的无上伟力,精准无比地从桃木剑尖迸发而出。 瞬间跨越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狠狠地轰击在了黑煞鬼物那歪斜的头颅之上! 雷霆击中的瞬间,时间仿佛都停滞了一刹那。 紧接着 “嗷!!!” 黑煞鬼物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完全不似生物能发出的惨嚎!那声音充满了无边的痛苦、恐惧、不甘与最终的绝望! 它头颅位置爆发出无比璀璨的光芒,银白色的雷光如同无数细小的电蛇,疯狂地钻入它空洞的眼眶、腐烂的口鼻,以及那坚硬的煞骨之中! 幽绿色的魂火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曳、扭曲,随即被狂暴的雷霆之力彻底撕裂、湮灭! 构成它头颅的坚硬煞骨,在这至刚至阳的雷霆面前,也如同脆弱的陶瓷般,瞬间布满了细密的裂纹! 紧接着,雷霆之力势不可挡地贯穿而下,沿着它的脊椎一路蔓延! 噼里啪啦! 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爆裂声密集响起!黑煞鬼物那坚逾金铁的身躯,如同被内部点燃的鞭炮,从头到脚,寸寸断裂! 体表翻滚的浓郁煞气,在煌煌雷威之下如同积雪遇骄阳,迅速消融、蒸发,化作缕缕青烟! 最终,在一声沉闷的爆响之后,黑煞鬼物那庞大而恐怖的身躯,连同其内蕴含的无尽怨毒与煞气,在五雷正法的绝对净化之下,彻底化为了漫天飞扬的…… 灰烬! 漆黑的、带着焦糊味的灰烬,如同下了一场诡异的雪,洋洋洒洒地飘落而下。 雷光散去,大厅内恢复了死寂。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浓烈硫磺气息,以及那弥漫的黑色灰烬,证明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并非幻觉。 噗通! 青莲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 她左肩剧痛难当,几乎抬不起来,嘴角鲜血不断溢出,脸色苍白得如同宣纸。 体内罡气更是消耗殆尽,丹田处传来阵阵空虚和刺痛。 强行施展五雷正法,又硬抗了黑煞鬼物那全力一击,对她造成的负荷极大。 她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混合着灰尘,顺着脸颊滑落。 握着桃木剑的右手微微颤抖,剑身上那夺目的雷光早已散去,恢复了古朴的模样,只是剑尖处似乎更加温润光洁了一些,隐隐透着一股刚正之气。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飘落的灰烬,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疲惫之色。 赢了…… 但代价,同样沉重。 更让她心头沉重的是,这个被炼制得如此强大的黑煞鬼物,几乎可以肯定是那个幕后黑手实力非凡。 她挣扎着站起身,目光扫过散落在地的、炼制人偶的工具和材料,看向那通往更深处的黑暗甬道。 那个幕后黑手……此刻就在里面吗?还是说……这只是他留下的一个据点? 青莲握紧了桃木剑,强行压下伤势带来的不适。 无论如何,她都要进去看个究竟! ? ?求月票,求收藏,求订阅,求追读 ? (本章完) 第33章 签字 略作调息,青莲眼神恢复了几分清明。 她不再犹豫,右手紧握桃木剑,左手捏着一张早已备好的破煞符,一步一步,警惕地、缓慢地,朝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暗甬道走去。 甬道狭窄而压抑,墙壁湿滑冰冷,布满了青黑色的霉斑。 空气中弥漫的腐朽气息更加浓郁,几乎要凝结成实质。 脚下黏腻湿滑,似乎踩着厚厚的污泥和某种腐烂的有机物。光线在这里几乎完全消失,只有青莲指尖破煞符上流转的微弱灵光,勉强照亮前方寸许之地。 越往里走,那股混合着符墨、阴沉木和污秽气息的味道就越发清晰。 这里显然是施术者经常活动的地方。 甬道并不长,约莫十余步后,前方出现了一扇虚掩着的、破旧的木门。 门板上布满了划痕和污渍,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线——并非灯光,而是某种……祭坛上长明灯般的幽暗烛火? 青莲屏住呼吸,将耳朵贴近门缝,仔细倾听。 里面没有任何声响,死一般的寂静。 但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却如同毒蛇般缠绕在心头! 青莲心念电转,并未贸然推门。 她知道自己此刻状态不佳,若是再遭遇一个如黑煞鬼物般难缠的对手,后果不堪设想。 她后退半步,目光快速扫视着门框四周。 很快,她在门框上方与墙壁连接的缝隙里,发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与灰尘融为一体的能量波动! 是警戒符! 一种极为隐蔽的触发式符咒,一旦有人强行闯入,便会立刻惊动布符之人! 好谨慎的布置! 青莲心中冷笑,看来对方确实就在附近,甚至可能就在门后! 她没有选择强行破门,而是将目光转向了旁边那堵看似坚固的砖墙。 砖墙同样布满霉斑和裂纹,但青莲仔细观察之下,发现靠近地面的一排砖块,似乎有些松动,与其他部分结合得并不紧密。 她蹲下身,用桃木剑的剑鞘轻轻敲击那几块砖。声音沉闷,与其他地方的坚实感截然不同! 果然有猫腻! 她不再犹豫,用剑鞘小心地撬动其中一块松动的砖块。出乎意料的顺利,那块砖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被取了下来,露出了里面黑漆漆的空洞。 一股更加浓郁、更加污秽的气息,混合着血腥和某种油脂燃烧的焦臭味,从洞口猛地涌出! 青莲强忍着恶心,将破煞符的光芒凑近洞口,向内望去。 洞口后面,是一个狭小的、如同密室般的空间。光线极其昏暗,只有角落里一盏如同鬼火般跳跃的油灯提供着微弱照明。 密室中央,赫然摆放着一张由某种不知名兽骨拼接而成的矮桌,桌面上刻满了扭曲狰狞的血色符文。 桌子周围,散落着更多的人偶半成品、阴沉木碎屑、盛放着不明液体的瓶瓶罐罐,以及......几件沾满了暗红污渍、样式古怪的法袍和工具! 这是一个邪术祭炼的场所! 青莲的目光快速扫过,最终定格在矮桌旁一个翻倒的竹篓上。 竹篓里似乎装着一些文件类的东西,此刻散落了一地。 借着符箓微光,她看到其中一张纸似乎格外显眼——那是一张......墨离大学抬头的、印着校徽的空白推荐信函?! 推荐信函本身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它的背面! 信函的背面,竟然用同样的污秽符墨,画着一个尚未完成的、结构与锁魂替身咒极其相似,但更加阴毒复杂的符箓草稿! 画符之人似乎画到一半被打断,笔锋仓促地停留在那里,旁边还滴落了几点尚未干透的符墨! 而在这张推荐信函的抬头处,那本该填写被推荐人信息的地方,却用一种极为工整、带着某种官僚刻板气息的钢笔字迹,清晰地写着几个字。 “周成主任......阅” 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签名缩写,正是“zc”! 周成? 教导主任? 青莲瞳孔骤然收缩,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 她瞬间想起了在校长办公室登记入学时,那位跟在李校长身边,态度略显矜持、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审视的中年男子! 虽然当时并未过多留意,但教导主任这个职位,以及那略显刻板的气质,此刻与这推荐信函上的字迹和签名猛地对应了起来! 是他?! 那个看似道貌岸然、掌管着学生纪律的学校中层领导,竟然是这一切邪恶勾当的幕后黑手之一? 这个发现带来的冲击,远比面对凶煞厉鬼更加让青莲感到心寒! 一个身居要职、本该教书育人的师长,暗地里却在校园旁边的废弃之地,进行着炼尸、魇镇、锁魂替身的邪恶勾当! 他的目的是什么?那些失踪、疯癫、甚至死亡的学生,是否都与他有关? 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混合着冰冷的杀意,瞬间冲上青莲的心头!她捏着符纸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颤抖。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 周成很可能不是一个人,他背后或许还有同伙,甚至更庞大的组织。 而且,对方既然敢在这里留下如此明显的线索,很可能...... 门后的那个存在,就是为了守护这里,或者说是为了......灭口! 几乎就在青莲想通这一点的瞬间,那扇虚掩的木门...... “轰!!!” 一声巨响,猛地被人从内部一脚踹开! 木屑纷飞中一道矫健而迅猛的身影,带着一股凌厉的劲风和毫不掩饰的杀意,如同猎豹般从门后直扑而出!目标,正是刚刚发现线索、心神震荡的青莲! 来者,并非鬼物! 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一个穿着黑色劲装、脸上蒙着面巾、只露出一双冰冷无情眼睛的…… 活人杀手! 对方显然一直潜伏在门后,等待着最佳的偷袭时机! 而青莲刚刚心神巨震的刹那,便是他出手的绝佳机会! 电光火石之间,青莲甚至来不及做出完整的防御动作,只能凭借着战斗本能,强行扭转身体,将手中的桃木剑横在身前! 锵!!! 一声尖锐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响起! 偷袭者手中竟握着一柄闪烁着幽蓝寒光的短刃,狠狠地劈砍在了桃木剑的剑身之上! 巨大的力量传来,青莲本就重伤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闷哼一声,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身后的墙壁上,才勉强停下! 喉头一甜,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眼前阵阵发黑。 桃木剑险些脱手飞出! 而那个蒙面杀手,一击得手,却毫不停留,眼中杀意更盛,身形如影随形,第二刀紧随而至,直刺青莲的心脏! 速度之快,力道之狠,招式之毒辣,分明是经过严格训练的职业杀手! 这废弃的殡仪馆深处,不仅有邪术,竟然还隐藏着......专门对付人的杀手! 事情的复杂和危险程度,瞬间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顶点! 青莲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 ?求月票,求收藏,求订阅,求追读 ? (本章完) 第34章 暗藏杀机 冰冷的墙壁撞击着后背,剧痛如同潮水般瞬间席卷了青莲的全身。 喉头涌上的腥甜再也抑制不住,化作一片刺目的嫣红喷洒在身前的地面上,与厚厚的灰尘混合,形成诡异的暗色图案。 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嗡鸣作响,左肩和脚踝的伤势如同被投入了烙铁,灼烧着她的神经。 体内刚刚靠丹药凝聚起来的一丝微薄元气,在这一撞之下几乎再次溃散。 糟了! 这是青莲脑海中闪过的唯一念头。 她万万没想到,在这邪祟横行的废弃之地,竟然会遭遇来自活人的、如此迅猛狠辣的致命偷袭! 而且对方的时机把握得如此精准,恰好在她发现关键线索、心神震荡、又身负重伤的时刻! 那蒙面杀手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如同跗骨之蛆,紧随而至。 他眼中那冰冷无情的杀意,比之前遇到的任何鬼物都要纯粹、都要令人心悸。 那柄闪烁着幽蓝寒光的短刃,如同毒蛇的獠牙,划破污浊的空气,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直刺她因撞击而微微敞开的胸前要害! 速度太快!距离太近!伤势太重! 青莲甚至来不及调动体内残存的罡气进行有效防御! 眼看着那泛着幽蓝的刃尖在视野中急速放大,死亡的阴影前所未有地迫近! 难道……今日真的要殒命于此?! 不甘!强烈的求生欲如同火山般在青莲心底爆发!她不能死! 师门重托未了,婴煞祸根未除,这隐藏在校园的巨大阴谋尚未揭开!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近乎本能的念头闪过! 青莲猛地一咬牙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紧握的桃木剑不是格挡,而是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掷出! 目标并非杀手本身,而是杀手身侧,那张摆放着人偶和法器的兽骨矮桌! 嗖! 桃木剑带着青莲残余的全部力量和孤注一掷的决心,化作一道微弱却迅疾的流光,精准地射向矮桌! 那蒙面杀手显然也没料到青莲在如此绝境下,竟然会做出这种看似自杀式的举动。 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但手中的短刃却丝毫没有停顿,依旧毫不留情地刺向青莲的心脏!在他看来,这个年轻的道姑已经必死无疑! 然而,就在他的短刃即将刺入青莲身体的前一刹那—— 轰!!! 桃木剑准确无误地击中了那张兽骨矮桌!剑身上残留的最后一丝破邪之力被瞬间激发,如同点燃了火药桶! 那张本就布满邪恶符文、浸染了无数污秽之物的矮桌,连同桌面上那些瓶瓶罐罐里的不明液体、阴沉木碎屑、甚至那几件沾满污渍的法袍,猛地爆裂开来! 一股混合着刺鼻化学药剂、腐臭血腥、油脂焦糊以及浓烈阴煞之气的墨绿色烟雾,如同毒龙般冲天而起,瞬间弥漫了整个狭小的密室! 烟雾中,还夹杂着无数细小的骨骼碎片、木屑和液体,如同霰弹般四射开来! “什么?!” 那蒙面杀手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和毒雾笼罩! 他反应极快,立刻屏住呼吸,同时挥动短刃试图格挡那些飞溅的碎片。 但距离太近,爆炸太突然,他终究是被几块锋利的骨片划伤了手臂和小腿,更有一些刺激性的液体溅到了他的面巾和裸露的皮肤上,传来阵阵灼烧般的刺痛! 更重要的是,这浓烈的、带有强烈干扰性的毒雾,瞬间遮蔽了他的视线和感知! 机会! 青莲等的就是这一刻!她掷出桃木剑并非放弃抵抗,而是以攻代守,制造混乱,为自己争取那千金难买的一线生机! 就在毒雾弥漫、杀手受阻的瞬间,她强忍着全身的剧痛,如同受伤的雌豹般,猛地从地上弹起!不是向前反击,而是向着侧面,朝着那个被她事先撬开的墙壁破洞,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战胜这个身手狠辣、装备精良的职业杀手。 唯一的活路,就是逃!逃出去,才有机会! 她的动作快到了极致,几乎是在地上翻滚着穿过了那个狭小的破洞,重新回到了外面那条相对宽敞一些的甬道! “咳咳咳……”一离开毒雾范围,她便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胸腔和肩头的伤口,带来撕心裂肺的疼痛。 她不敢停留,甚至来不及去捡回掉落在密室内的桃木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踉踉跄跄地朝着殡仪馆大厅的方向逃去! “想跑?!” 密室内,传来那蒙面杀手冰冷而愤怒的低吼!他显然也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道姑竟然如此果决狠辣,宁愿自爆法器也要创造逃跑的机会! 浓烈的毒雾中,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物体被踢开的声响。 显然,杀手正在快速穿过毒雾,追了出来!他的速度极快,远超青莲此刻的状态! 必须更快! 青莲心中焦急万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伤痛。她甚至顾不上去擦嘴角的血迹,用唯一还能动弹的右手,飞快地从布包里摸出两张符纸——一张是神行符,另一张是……遁地符! 这是她压箱底的保命手段之一,非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轻易动用! 她将神行符往自己腿上一拍,口中急念咒诀!符箓化作一道青光融入双腿,一股轻灵之气瞬间传来,让她那沉重如铅的脚步陡然轻快了几分!速度骤然提升! 与此同时,她毫不犹豫地将那张更为珍贵的遁地符朝着前方地面猛地掷去! “坤元无极,厚土借形,遁!” 符箓落地,并未燃烧,而是如同水滴融入沙土般,瞬间没入那布满灰尘和污秽的地面,消失不见! 就在她完成这一切的瞬间,身后甬道口,那道冰冷的黑色身影已经追了出来! 蒙面杀手脸上沾染着些许毒雾留下的红肿痕迹,眼神中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看到青莲掷出符箓的动作,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速度再次爆发,手中短刃化作一道幽蓝的厉芒,朝着青莲的后心狠狠掷来! 短刃破空,发出尖锐的厉啸!速度快得惊人! 然而,已经迟了! 就在那短刃即将及体的瞬间,青莲脚下的地面猛地一颤!遁地符的法力骤然发动! 她只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如同陷入了流沙之中,身体不受控制地向着大地深处沉去! 视线中的一切都在急速下沉、模糊,最后一眼,她看到了那柄幽蓝的短刃堪堪擦着她的头皮飞过,钉入了前方的墙壁之中,以及……杀手那双因失手而充满了惊愕与暴怒的冰冷眼眸! 下一秒,黑暗彻底吞噬了她。 地面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那柄深深嵌入墙壁、兀自颤抖的短刃,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硫磺、腐臭和淡淡的血腥味,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生死追逃。 蒙面杀手站在原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地面,又看了看墙上那柄短刃,蒙面下的脸庞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遁地符……茅山……!”他冰冷地吐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充满了挫败和杀意。 他缓缓走到墙边,拔出短刃,仔细擦拭掉上面的灰尘。 随即,他转身走回那间被炸得一片狼藉的密室,目光扫过地上散落的污秽和那堆焦黑的木偶残骸,最终落在那张被他踢翻的、印着“周成主任阅”的推荐信函上。 他弯腰捡起那张信函,看了一眼上面的字迹和未完成的符箓,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鹜。 他掏出一个火折子将信函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才将其踩灭在脚下。 做完这一切,他并未立刻离开,而是走到密室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搬开几块伪装的砖石,露出了一个通往更深处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地道入口。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片狼藉的现场,眼中寒光一闪,毫不犹豫地钻入了地道之中,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里。 片刻之后,整个废弃的殡仪馆,再次恢复了令人心悸的死寂。 ? ?求月票,求收藏,求订阅,求追读 ? (本章完) 第35章 吴静的笔记本 遁地符的效力并非瞬移,更像是一种强制性的土遁潜行。 青莲只觉得周身被一股沉重粘稠的土石之力包裹,眼前一片漆黑,方向感尽失,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手强行拖拽着,在地底穿行了不知多远。 罡气耗尽,伤势牵引,她几乎是在半昏迷的状态下被这股力量带离了那片死亡之地。 当周遭的挤压感骤然消失,一丝混杂着青草与泥土气息的微风拂过面颊时,青莲才猛地回过神来。 她发现自己正半跪半躺在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后面,位置大概在校园西侧围墙附近一个极为偏僻、平日里绝少有人经过的角落。 天色已经大亮,晨曦透过枝叶缝隙洒下,驱散了些许地底带来的阴寒。 “咳......咳咳......”她甫一接触到新鲜空气,便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都牵扯着左肩和胸腔的剧痛,喉头再次涌上腥甜。 她狼狈地用还能动弹的右手撑地,试图站起,却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酸软无力,连抬起手指都异常艰难。 遁地符的反噬加上连番恶战与重伤,她此刻的状态,已是前所未有的虚弱。 她靠在冰冷的围墙上,大口喘息着,意识在清醒与模糊之间摇摆。 脑海里反复闪现的是那蒙面杀手冰冷的眼神,那泛着幽蓝寒光的短刃,以及......那张印着“周成主任阅”和“zc”签名的推荐信函! 周成......教导主任......活人......杀手......炼尸......魇镇...... 这些词语如同碎片般在她混乱的思绪中碰撞,逐渐拼凑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轮廓。 ...... 青莲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她们了,就转身消失在楼道。 留给304宿舍的,是愈发沉重的死寂和三个心绪各异、惶惶不安的年轻灵魂。 周晓丽紧抱着双臂,身体依旧在微微发抖。 她不敢靠近窗户,甚至不敢大声呼吸。 青莲的离去抽走了她唯一的安全感,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 “她……她的伤不会有事吧?”她又一次带着哭腔低声呢喃,目光无助地在林薇薇和吴静之间逡巡,渴望得到哪怕一丝否定的安慰。 林薇薇烦躁地在狭小的宿舍空间里来回踱步,双手使劲搓着胳膊,试图驱散那股从心底冒出的寒意。 肾上腺素带来的短暂兴奋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对未知的巨大恐惧和对青莲安危的担忧。 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危险二字的分量。 刚才青莲与那黑煞鬼物搏斗的场景,虽然她没亲眼看到,但能从青莲的伤势和描述中想象,以及那个活人杀手的存在,都让她头皮发麻。 “我们......我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报警?还是......去找校长?” 她停下脚步,看向吴静,语气带着一丝急促和茫然。 报警?警察会信吗?找校长?那个叫周成的教导主任,不正是青莲怀疑的对象吗?她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无法挣脱的怪圈。 唯有吴静,在最初的震惊和短暂的沉默后,迅速恢复了她特有的冷静,一种近乎冷酷的、将一切情绪都暂时屏蔽在外的分析状态。 她没有参与两人的恐慌讨论,而是坐回自己的书桌前,打开了那个厚厚的笔记本,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反射着灯光,掩盖了她眼神深处复杂的光芒。 她翻到前几页,上面是她昨晚和今晨匆忙记录下的信息: “周晓丽的‘鬼打墙’描述、饿死鬼的供述、红衣女鬼、百年女鬼、八个碑、水潭、青莲关于水尸和炼尸的解释、李曼的中邪症状,噩梦、鬼压床、呓语、魇镇人偶的特征,黑衣、邪符、头发指甲、青莲破咒的过程...... 甚至还有几个她凭借记忆和想象力描绘出的、扭曲的符文草图,旁边标注着“能量结构异常”、“疑似精神力传导?”等问号。 她的手指在笔记本上快速滑动,笔尖在纸上划出细密的线条,试图将这些看似零散的信息点连接起来,寻找其中的逻辑关联。 “炼尸......魇镇......锁魂替身咒......”吴静低声自语,眉头紧锁。 她那受过高等教育、崇尚科学实证的大脑,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运转着,试图理解这些完全超脱物理规则的现象。 “两种截然不同,但都指向‘操控’和‘汲取’的邪术……水尸需要特定阴煞环境和尸体,魇镇则需要目标的生辰八字或贴身之物作为媒介......手法不同,但指向性都很强。” 她的目光落在魇镇人偶的记录上。 “材质:阴沉木,内嵌毛发、指甲,外覆黑布袍,背绘邪符成分:朱砂、墨、疑似骨灰尸粉?”。 她又想起青莲之前提及的,炼制水尸需要怨气、死水,还需要特殊的法器玄铁锁链和可能的驱动物—蜘蛛蛊?。 “都需要‘媒介’和‘特定材料’......”吴静的笔尖在“阴沉木”、“符墨”、“蜘蛛蛊”等词上重重画了个圈。 “那个黑煞鬼物,青莲说像是‘被人生生炼化’......炼尸、炼鬼、魇镇、锁魂......这些都需要施术者持续投入精力或法力进行维持和操控......” 她的脑海里闪过青莲离开前那凝重的神情,以及关于幕后黑手的推测。 一个活人,隐藏在校园里进行着如此邪恶的勾当...... 周成! 那个名字如同电光石火般再次击中她的思维。 她立刻翻到笔记本后面几页,那是她入学时记录的一些校园信息,包括各部门的负责人和一些她观察到的细节。 她找到了关于教导主任周成的那一页。 上面记录着他的基本信息:周成,男,约四十五岁,教导主任,负责学生纪律与思想工作,办公室在行政楼三楼...... 在这些常规信息下面,是吴静用不同颜色笔标注的几行小字,是她出于习惯记录下的观察: “每周三、周五下午固定前往图书馆,停留时间约2-3小时,具体去向不明,非阅览区或常用办公室。” “对图书馆地下室区域似乎有特殊权限,曾见其使用非通用钥匙开启过地下室一处偏僻通道铁门。” ? ?求月票,求收藏,求订阅,求追读 ? (本章完) 第36章 养伤 “办公室内偶尔有淡淡的......类似中药混合福尔马林的气味。” “签名缩写:zc。与今日李曼处发现的推荐信函背面字迹、缩写高度吻合!” 这些原本只是她日常观察记录下的、看似无关紧要的细节,此刻在魇镇人偶和青莲的推测背景下,瞬间变得无比刺眼! 图书馆地下室! 一个阴暗、潮湿、人迹罕至、符合极阴之地部分条件的地方! 特殊权限!非通用钥匙!这说明他在那里进行的活动是隐秘的,不欲人知的! 那奇怪的气味!中药?福尔马林?还是......炼制邪术或培养某些......东西所需材料的味道?! 还有那个签名缩写!与废弃殡仪馆密室里那张画着邪符的推荐信函上的“zc”完全一致!这几乎是铁证! 吴静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脑。 她猛地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烁着震惊和一种接近真相的兴奋! “图书馆......地下室......”她失声低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什么?吴静,你说什么?”林薇薇和周晓丽立刻被她的异样吸引,凑了过来。 吴静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恢复镇定。 她指着笔记本上关于周成的记录,又结合了李曼的遭遇和青莲在殡仪馆的发现。 虽然青莲没细说,但吴静根据她的反应和只言片语推测出了大概,用尽可能简洁、客观、逻辑清晰的语言,将自己的推断快速讲述了一遍: “......周成有图书馆地下室的特殊权限,并且出入时间规律可疑。他办公室的气味与邪术材料可能存在关联。” “最关键的是,他的签名缩写,与青莲在那个......邪术窝点发现的、画着类似魇镇符咒的纸张上的签名完全一致!而李曼的魇镇人偶,很可能就是他在那里制作并寄出的!” 她顿了顿,看着两人因震惊而瞪大的眼睛,继续推论,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 “我怀疑那个废弃的殡仪馆和水潭,只是他进行大型炼尸或聚阴的场所之一,用来吸引注意力和处理失败品。而他真正的核心据点,或者说进行更精细、更隐秘操作的地方,很可能就在......图书馆的地下!” 她想起了之前青莲对付水尸时提到的“蜘蛛蛊”,又联想到一些民间传说和网络上零星看过的关于“蛊术”的描述。 “阴暗、潮湿、少人打扰......图书馆地下室,非常适合培养某些......需要特殊环境的东西。比如......”吴静的声音压得更低,眼中闪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感到悚悚的猜测,“......比如,蛊虫!” “蛊虫?”林薇薇和周晓丽同时失声惊呼,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要白! 她们想起了之前青莲讲述张少英事件时提到的南疆蛊术,那种无形无影、害人于无形的恐怖手段! 如果教导主任周成不仅懂得炼尸、魇镇,还在图书馆地下秘密培养蛊虫...... 那他到底想干什么?!他针对的仅仅是李曼一个人吗?还是......整个学校?! 一时间,宿舍里只剩下三人粗重的呼吸声。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死死缠绕住她们的心脏。 吴静看着笔记本上自己推导出的结论,手指微微颤抖。理性分析得出的结果,却指向了一个比任何鬼怪都更加令人不寒而栗的现实。 ...... 就在这时出去拿药的青莲返回了。 “吱呀......” 宿舍门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三个女孩如同惊弓之鸟猛地抬头看去,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门外露出一张苍白如纸、沾满污泥和血迹的脸。 正是她们牵挂担忧了许久的......青莲! 林薇薇和周晓丽连忙冲过去扶住她。 吴静也立刻合上笔记本,快步上前,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和急切。 “青莲!你怎么样?!” “你的伤......” “快进来!” 青莲虚弱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还能支撑。 她看着围上来的三个室友心中充满暖意。 随即吴静把刚才的分析说给了青莲听。 青莲开口道:“吴静,你猜的没错......” 她扶着青莲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她左肩明显的伤势和脚踝渗血的绷带,眼神中闪过一丝决断。 “青莲,”她开口,声音异常坚定,“你现在需要立刻处理伤口,然后好好休息恢复。你的伤太重了,不能再冒险。” 林薇薇也连连点头,语气带着哭腔却异常认真:“对!青莲,你先养伤!我们......我们不能再让你一个人去了!” 周晓丽虽然害怕,但也用力点头附和。 吴静看着青莲,继续说道:“周成的线索不能断。既然我们已经锁定了他和图书馆地下室,那在他察觉之前,我们或许可以做点什么。” 她顿了顿,说出了一个大胆的提议:“这几日你安心养伤。白天,我们会帮你盯着周成。就在校园里,人多的地方,比如行政楼附近,或者图书馆门口。我们绝不靠近危险区域,只观察他的行踪,看看他是否真的像我记录的那样,在特定时间前往图书馆地下。我们会把所有异常情况都记录下来,等你伤好了,我们再一起......想办法。” 这个提议,对于三个普通女孩来说,无疑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气。 她们害怕,但她们更清楚,现在她们和青莲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 青莲倒下了,她们谁也跑不了。 青莲看着眼前这三个因为某些不为人知的邪祟而被卷入这场生死危局的室友,她们眼中虽然有恐惧,却也闪烁着一丝青涩的勇气和决心。 她心中微暖,也感到一丝沉重。 她确实需要时间恢复。 硬闯,无异于送死。 她沉默了片刻,感受着体内丹药带来的微弱暖意,以及伤口传来的阵阵刺痛。 最终,她缓缓地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好!只消七日我便可以恢复如初,在此期间你们需记住,一切以自身安全为重!只可远观,不可靠近!任何异常,立刻退回!等我恢复。” 这既是同意,也是要求。 三个女孩齐齐点头,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一个由茅山女道士和三个普通大学生组成的、针对隐藏在校园深处邪恶势力的临时联盟正式成立了...... ? ?求月票,求收藏,求订阅,求追读 ? (本章完) 第37章 七日之期 七天的时间,对于沉浸在书山题海中的普通大学生而言,或许只是匆匆翻过的一页日历。 但对于304宿舍的四位女生来说,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重要。 青莲盘膝坐在床上,双目微阖,周身萦绕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淡金色光华。 经过整整七日的精心调息和师门灵药的辅助,她体内的伤势已然恢复了九成。 左肩被黑煞鬼物撞击留下的瘀伤已经消散,只剩下骨骼深处一丝微弱的隐痛;脚踝处被蜘蛛蛊刺破的伤口也已愈合。 虽然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疤痕,但那阴毒的麻痒感早已被她用精纯的罡气彻底拔除。 丹田内的茅山罡气再次充盈流转,比受伤前似乎更多了一份凝练与沉稳,这是经历过生死恶战后的淬炼与精进。 此刻的她,面色虽依旧清冷,但眉宇间那份因重伤带来的疲惫与虚弱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内敛、更加深邃的锐利。 七日的静养,不仅恢复了她的修为,也让她有足够的时间去消化、反思之前的遭遇,以及筹谋接下来的行动。 而另外三位室友,在这七天里,也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心理变化。 周晓丽依旧是三人中最胆怯的一个。 她几乎是寸步不离宿舍,晚上睡觉必须拉着林薇薇或吴静的手才能勉强入眠。 安神符始终贴身携带,成了她唯一的精神支柱。 她不再整日以泪洗面,而是开始主动承担起宿舍的杂务,默默地照顾着养伤的青莲,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感激和寻求一丝微弱的参与感。 她看青莲的眼神,依旧充满敬畏,却少了几分最初的惶恐,多了几分……近乎信徒般的虔诚。 林薇薇则像是被强行从温室里拔出来的花朵,经历了最初的惊恐和病态兴奋后,逐渐展现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冷静和责任感。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咋咋呼呼,而是变得沉稳了许多。 她主动承担起大部分外出观察的任务,利用自己活泼外向的性格作掩护,在行政楼、图书馆等人流密集的地方,不动声色地留意着周成的行踪。 每一次外出都让她心惊胆战,但每一次平安归来,都让她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沉甸甸的成就感。 她开始真正理解青莲所说的“人心叵测,有时比妖邪鬼物更加可怕”这句话的含义。 看着周成那副道貌岸然、对学生嘘寒问暖的模样,再想到他暗地里进行的邪恶勾当,林薇薇只觉得一股寒意和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头顶。 她看青莲的眼神,除了原有的好奇,更多了几分并肩作战的认同和对强者的钦佩。 变化最大的,无疑是吴静。 这位崇尚科学与逻辑的理性主义者,在亲身经历了颠覆性的事件后,反而展现出惊人的适应力和分析能力。 她几乎将所有的课余时间都投入到了信息的整理与分析中。 她不仅仔细记录了林薇薇和周晓丽观察到的周成行踪细节,还将这些信息与图书馆的开放时间、地下室可能的结构布局、甚至校园的监控盲区等进行了交叉比对。 她的笔记本上,画满了各种路线图、时间轴和逻辑推导图。 通过对周成每周三、周五下午固定前往图书馆地下室,且每次停留时间都在两小时以上远超正常取阅旧档所需时间。 以及他偶尔会携带一些用黑色袋子包裹的、形状不规则的物品进入,并且离开时两手空空等细节的反复确认,吴静得出的结论与青莲不谋而合,并且更加笃定: “综合七天观察记录,共计四次,”吴静推了推眼镜,用异常冷静的语气,在宿舍的临时“作战会议”上做着总结。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说服力:“周成进入图书馆地下室的时间、时长、携带物品以及离开状态,均存在高度异常。” “其行动路线刻意避开了大部分监控探头,并且对地下室偏僻区域的路径极为熟悉。结合之前发现的推荐信函签名,以及他办公室可能存在的异味……” “可以100%确定,教导主任周成,深度参与甚至主导了发生在校园内的一系列邪恶事件。图书馆地下室,极有可能就是他的核心据点,用于制作魇镇媒介、祭炼邪物,甚至……培养那些……蛊虫!” 她说到“蛊虫”二字时,声音依旧保持着镇定,但捏着笔的手指却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 即使是她,在推导出这个结论时,也感到了源自生理本能的强烈不适。 林薇薇和周晓丽听着吴静条理清晰、证据确凿的分析,不得不对她竖起一个大拇指。 青莲静静地听完吴静的汇报,缓缓点了点头。 她对吴静的缜密心思和分析能力颇为赞赏,凡俗智慧,运用得当,有时亦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这七天的观察结果,彻底印证了她的猜测,也让她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很好。”青莲开口,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清冷与沉稳,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力量,“七日之期已过,贫道的伤势也已痊愈。既然锁定了目标,那便不能再任由此獠继续为祸。” 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虽然左肩深处仍有一丝微弱的牵扯感,但已不影响行动。体内的茅山罡气充盈流转,蓄势待发。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重新燃起了锐利的战意。 “今晚,便是了结之时。” “今晚?!”林薇薇和周晓丽同时惊呼,脸上血色瞬间褪尽。 虽然知道了真相,但要她们主动去面对那个恐怖的人,恐惧还是本能地占据了上风。 “青莲,是不是……太冒险了?”林薇薇声音发颤,“我们只知道他在地下室,但里面什么情况完全不清楚!万一还有埋伏怎么办?就像上次那个杀手……” “是啊青莲,”周晓丽也带着哭腔劝道,“要不……要不我们还是想办法联系外面的人?比如…报警?或者去找校长?” 青莲摇了摇头,目光平静地扫过两人写满恐惧的脸庞。 “报警无用,”她淡淡道,“凡俗律法,约束不了邪术;警方手段,也对付不了鬼魅。至于校长……他虽与我茅山有旧,但未必知晓周成的底细,贸然告知,打草惊蛇,反而不美。”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凝重:“而且,贫道有一种预感,周成所图甚大,绝非仅仅是魇镇几个学生那么简单。拖延越久,变数越多,受害者也可能越多。今夜……或许是最佳的时机。” 因为今天是周五。 按照吴静的观察,周成有极大概率会在下午或傍晚时分,再次前往图书馆地下室,进行他的邪恶勾当。 ? ?码字不易,各位宝子们想看什么剧情,也可以畅所欲言 ? (本章完) 第38章 原来是你! 夜探,虽然危险,但也是最有可能人赃并获的机会。 吴静一直沉默地听着,此刻却突然开口,眼神异常坚定:“青莲,我跟你一起去。” “什么?!”林薇薇和周晓丽同时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吴静。 就连青莲也微微挑眉,看向这位平时文静内向、此刻却异常决绝的室友。 吴静推了推眼镜,迎着青莲探寻的目光,毫不退缩地说道:“我承认,我很怕。但是,我更想知道真相。我想亲眼看看,那些超脱现有科学体系的力量,到底是如何运作的。而且......”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冷静,“我对图书馆的结构很熟悉,尤其是地下室的旧档案区和废弃管道分布。或许......我能帮上一点忙。至少,不会像无头苍蝇一样乱闯。” 她的话语,让林薇薇和周晓丽哑口无言。 她们看到了吴静眼中的恐惧,但更看到了那份超越恐惧的、对知识和真相的渴望,以及一份不容忽视的勇气。 青莲凝视着吴静,片刻之后缓缓点了点头。 “也好。”她并没有拒绝。吴静的细致和对环境的熟悉,或许真的能在关键时刻起到作用。而且,多一个人在侧,虽然可能增加风险,但在某些情况下,也能多一份照应。 “不过,”青莲的语气变得无比严肃,目光扫过吴静、林薇薇和周晓丽三人,“此行凶险异常,远胜之前。你们必须答应贫道,一切行动听我指挥,若遇危险,立刻自保撤离,绝不可逞强!” 她从布包里取出三张早已准备好的黄色符纸,分别递给她们:“这是‘金光护身符’,以贫道精血绘制,可抵挡一次强力邪祟攻击或物理冲击。贴身放好,关键时刻或能救命。” 看着那三张散发着淡淡金光和温热气息的符箓,感受着青莲语气中的郑重,三个女孩都意识到,今晚的行动,将是一场真正的、可能付出生命代价的冒险。 林薇薇和周晓丽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但也看到了一丝被激起的、破釜沉舟般的勇气。 她们用力点了点头。 吴静接过符箓,小心地放进贴身的口袋里,镜片后的眼神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紧张,有期待。 夜幕,如同巨大的黑翼,缓缓笼罩了墨离大学的校园。 白日的喧嚣渐渐沉寂,图书馆的灯光也依次熄灭,只剩下几盏昏黄的应急灯,在空旷的走廊和书架间投下长长的、扭曲的影子。 地下室入口处那扇厚重的铁门,在寂静的夜里,如同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幽冥之口,散发着冰冷而压抑的气息。 青莲站在阴影中,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奔腾流转的罡气,以及......那股从地下深处隐隐传来、比之前更加浓郁、更加邪恶的...... 蛊毒与煞气的混合味道。 “就是这里。”吴静压低声音,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在手电筒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紧张与兴奋交织的光芒。 她强压着心中的恐惧,凭借着对图书馆结构的熟悉,走在前面引路。 青莲紧随其后,神色凝重。她左手捏着一张“破煞符”,右手紧握桃木剑,步履无声,五感提升到极致。 越往深处走,那股腥甜的气息就越发明显,其中还夹杂着一种......类似于腐肉和草药混合发酵的恶心味道。这是......蛊的气息!而且种类繁多,数量恐怕不少! 地下室深处,光线几乎完全消失。通道狭窄,两侧是堆积如山的废旧书架和落满灰尘的档案柜。 空气停滞不流,沉闷得让人胸口发堵。 吴静在一堵看似普通的墙壁前停下脚步,指着墙角处一个不起眼的通风口栅栏:“我观察过,周成每次进来,都会在这个位置停留一下,似乎是在确认什么。而且,这里是监控的绝对死角。” 青莲上前,目光如炬。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远比外面浓郁精纯的蛊毒与阴煞混合气息,正从那通风口后面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通风口后面,别有洞天! 她示意吴静退后,右手桃木剑轻轻一挑,锈迹斑斑的铁栅栏应声而落。 她将破煞符的光芒探入其中,里面并非通风管道,而是一个被巧妙伪装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暗道! “跟紧我,若有不对,立刻退出去!”青莲低声嘱咐一句,毫不犹豫地侧身钻了进去。吴静咬了咬牙,也紧跟着钻入。 暗道不长,尽头是一个豁然开朗的、约莫有半个篮球场大小的地下空间。 这里显然是被人为改造过,墙壁用水泥加固,顶部安装着几盏发出惨白光芒的节能灯,此刻只亮着一盏,光线昏暗。 空间内,景象骇人! 靠墙排列着数十个大小不一的玻璃缸和陶罐,里面蠕动着各种色彩斑斓、形态可怖的虫豸。 ......巨大的黑色蜘蛛在蛛网上爬行,色彩艳丽的蜈蚣蜷缩在朽木中,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如同扭曲蛆虫般的软体生物在浑浊的液体里翻滚。 浓烈的腥臭与药剂味混合在一起,几乎令人窒息! 中央区域,则摆放着一张宽大的实验台,上面散乱地放着各种解剖刀具、研磨器皿、化学试剂瓶,以及......几块尚未完工的阴沉木和一堆黑色的布料! 旁边还有一个焚烧炉,炉口残留着黑色的灰烬和未烧尽的符纸残片。 这里,赫然是一个隐秘而邪恶的......蛊虫培养与邪术炼制工场! 吴静看到这景象,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当场吐出来。 她强忍着恶心和恐惧,用手死死捂住嘴巴。 青莲的目光则瞬间锁定在实验台后方的阴影处! 那里,背对着她们,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正低头专注地用镊子夹起一只色彩诡异的甲虫,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那身影的体型、发型......分明就是...... “周成!”青莲低喝一声,声音冰冷,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那身影猛地一僵!随即缓缓地转过身来。 惨白灯光下,露出的正是教导主任周成那张平日里严肃刻板的脸! 然而此刻,他脸上却没有任何惊慌失措,反而带着一种被猎物主动送上门来的、病态的兴奋与残忍! 他嘴角勾起一抹扭曲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如同毒蛇般的阴冷光芒。 “呵呵......茅山的小道姑,还有......这位好奇心过剩的同学,”周成的声音嘶哑低沉,完全不复平日的官腔,“你们......还真是不知死活,竟然敢闯到我的乐园里来。” 他随手将镊子和那只甲虫扔在实验台上,慢条斯理地脱下白大褂,露出了里面穿着的黑色劲装! 腰间,赫然别着那柄在殡仪馆偷袭青莲时使用的、闪烁着幽蓝寒光的短刃! 是他!那个蒙面杀手,果然就是周成! ? ?后续到南疆,大家想看到些什么呢? ? (本章完) 第39章 前往南疆寻蛊 青莲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破灭。眼前这个人,不仅是邪恶的蛊师,更是冷血的杀手! “周成!你身为教师,竟在此地进行如此伤天害理之事!炼尸、魇镇、锁魂......那些失踪和疯癫的学生,是不是都与你有关?!”青莲厉声质问,手中桃木剑金光流转,遥指周成。 “伤天害理?”周成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发出一阵低沉的怪笑,“小道姑,你懂什么?这世间,唯有力量才是一切!弱肉强食,天经地义!那些愚蠢的学生,不过是实现这伟大计划的......一点点养料罢了!” 他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猛地一挥手! “我的孩子们,去!给我撕碎她们!” 随着他的指令,周围那些玻璃缸和陶罐仿佛瞬间活了过来! 盖子被内部的力量顶开,无数色彩斑斓、奇形怪状的蛊虫如同潮水般汹涌而出! 毒蜘蛛吐出粘稠的丝线,黑蜈蚣如同闪电般窜出,怪异的飞蛾振翅而起,带着腐蚀性的磷粉......整个空间瞬间被恐怖的虫潮淹没,朝着青莲和吴静铺天盖地袭来! “小心!”青莲低喝一声,桃木剑瞬间舞出一片绵密的金色剑网,将大部分扑向她们的蛊虫斩碎或逼退! 同时左手疾速掐诀,口念避虫咒,一道无形的屏障暂时护住两人。 然而,蛊虫数量太多,种类繁杂,且悍不畏死!不断有漏网之鱼突破剑网和咒语屏障! 就在这时,一直躲在青莲身后的吴静,看着那些令人头皮发麻的虫子越来越近,恐惧几乎要将她吞噬。 但求生的本能和瞬间的急智让她想起了什么! 她猛地冲向旁边一个存放化学试剂的架子,不顾一切地抱起几瓶标着强酸、乙醚等字样的玻璃瓶,朝着虫潮最密集的地方狠狠砸了过去! 啪!啪! 玻璃瓶碎裂,刺鼻的化学药剂瞬间挥发弥漫! 那些依靠嗅觉和特殊感应行动的蛊虫,被这强烈的刺激性气味一冲,顿时阵脚大乱! 许多虫子在地上痛苦地翻滚、抽搐,行动变得迟缓甚至停滞! “干得好!”青莲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抓住这个机会,手中桃木剑金光大盛,如同砍瓜切菜般,将那些暂时失去威胁的蛊虫大片斩杀! “废物!”周成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暴怒!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学生竟然如此果决! 他不再依靠蛊虫,身形猛地一动,如同鬼魅般穿过混乱的虫群,手中短刃化作一道毒辣的幽蓝光芒,直刺青莲心口! “你的对手是我!”青莲早已锁定了他,桃木剑横扫而出,金光凛冽,与那幽蓝短刃狠狠撞在一起! 锵!!!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在地下空间回荡!火星四溅! 青莲只觉得一股阴寒诡异的力量顺着剑身传来,试图侵蚀她的罡气!这短刃……竟然也是一件邪门法器! 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 剑光与刃影交错,罡气与煞气碰撞! 周成的身手极为矫健狠辣,招招致命,显然受过严格的格斗训练,配合他那神出鬼没的身法和短刃上附带的阴寒之力,竟与全力以赴的青莲斗了个旗鼓相当! 然而,周成终究是邪道,青莲乃是名门正宗!茅山道法煌煌正大,专克阴邪! 数十招过后,青莲抓住周成一个急于求成的破绽,桃木剑划出一道弧线,剑尖金光暴涨,猛地刺穿了他的左肩防御,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呃啊!”周成惨叫一声,踉跄后退,左肩鲜血狂涌!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受伤的肩膀,又看了看青莲那柄看似古朴、实则威力无穷的桃木剑,眼中充满了惊骇与不甘! 他知道,自己低估了这个年轻的茅山道士! 再斗下去,恐怕真的要栽在这里! “茅山道士......好!好得很!我们......还会再见的!”周成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狠厉,猛地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的、布满诡异纹路的陶埙,放在嘴边用力一吹! 一阵无声的、却能穿透灵魂的诡异音波扩散开来! 残存的蛊虫如同发了疯般,不顾一切地朝着青莲和吴静涌去,形成一道最后的屏障! 而周成本人,则趁此机会,身形如同壁虎般,贴着墙壁,闪电般窜入一条更为隐蔽的黑暗通道,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 青莲被疯狂的虫潮阻挡,又顾忌着身旁的吴静,无法第一时间追击。 待她将最后几只负隅顽抗的蛊虫斩杀殆尽时,周成早已不见了踪影。 地下空间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满地的狼藉和浓烈的血腥、药剂、蛊虫混合的恶臭。 青莲站在原地,看着周成消失的方向,脸色阴沉如水。桃木剑尖上,还滴落着周成那带着腥气的血液。 南疆邪术......蛊师......杀手......教导主任...... 线索终于串联起来了。 周成负伤逃走了,但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而且,他的根源......在南疆! 青莲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杀意和激荡的气血。 她知道,墨离大学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了。 但要彻底解决这个祸患,拔除毒瘤,必须追根溯源! 她看了一眼旁边因过度紧张和惊吓而瘫坐在地、浑身颤抖的吴静,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出去。”青莲收起桃木剑,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沉稳。 她扶起吴静,两人互相搀扶着,离开了这个令人作呕的邪恶之地。 回到地面,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两人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青莲没有立刻离开校园。 她先是将吴静送回宿舍,安抚了同样担惊受怕的林薇薇和周晓丽,并叮嘱她们暂时不要声张,一切等她回来再说。 随后,她独自一人,再次来到了西侧那片荒僻之地。 她没有去探查那死寂的水潭,也没有再进入那废弃的殡仪馆。 她知道,周成逃遁,这里短时间内相对安全,但也失去了继续追查的价值。 她站在那几座倾倒的石碑前,双手结印,口念法咒,引动体内恢复的罡气。 以指为笔,以气为墨,在虚空中勾勒出一道道复杂而玄奥的符文。 这些符文闪烁着淡淡的金光,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沉入地面,融入周围的草木山石之中。 她在布阵!一个简易却有效的防御和警戒阵法! 此阵名为“八方锁灵阵”,虽不及血脉锁魂阵那般针对性强,却能覆盖整个八个碑区域,暂时镇压此地残余的阴煞之气,并能对任何心怀恶意的强大邪祟或术士产生预警和一定的阻碍作用。 这是她离开前,能为这片被玷污的土地和身后的校园,做的最后一重保障。 阵法布成,金光内敛,一切恢复如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青莲站在阵法中心,感受着那股平和而坚定的守护之力,心中稍安。 她抬头,望向遥远的西南方向。那里,是连绵的十万大山,是神秘莫测的南疆苗寨,是蛊术的发源地,也是......周成这条毒蛇的老巢所在。 “南疆......”她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决然。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她不再停留,转身,迎着渐起的晨风,一袭青袍,步履坚定,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那未知的、充满了瘴疠与邪异的南疆大地,独自一人,飘然远去...... ? ?下一章开始青莲就开启了在南疆的故事,大家会看到蛊术的修炼方式,蛊虫的挑选,以及神女的挑选和蛊阵的布置 ? (本章完) 第40章 巴代雾寨 南疆,西南边陲的崇山峻岭之地,横亘南疆高原与红狮山脉,撒沱江和明抚河在深峡中切割出其最为原始的地貌。 这里终年云雾缭绕,瘴气与灵泉共生,杀人于无形的毒箭木与起死回生的血竭树比邻而生,孔雀翎羽与蛊虫甲壳在日光下,同样泛着幽蓝光泽。 青莲踩着清晨的露珠,接连拐过三个山坳时,浓郁的山雾突然裂开一道缝隙,几声幽幽的蝉鸣陡然响起,似自地底渗出一般,令人有些不寒而栗。 她警惕地望向四周,桃木剑不知何时已紧握在手中。 突然,腰间的银铃发出阵阵闷响......这是山风裹挟着瘴气,浸透铃芯的示警。 “主定帝敕,扫荡乾坤,二十八宿,横列七星,乾坤启斗,飞天狼乾,坎离之主,步列天兵,左为天契,右为天权,雷兵将佐,不得久停,急急如律令!” 她见状立即左手掐诀,嘴里呢喃着“安神咒”,待稳定了心神,青莲继续朝前方走去。 在绕过成片野枇杷和芭蕉树丛的瞬间,正撞见一片吊脚楼悬在断崖上。 墨绿苔藓裹着吊脚楼底的十二根木桩,竹楼之间堆满了腐熟的芭蕉叶,绿色的藤蔓缠绕在栏杆上,那些本该挂着腊肉的铁钩空荡荡垂着,倒吊着几串风干的蟾蜍,表皮在透过层层林荫的阳光里,渗出油脂般的青光。 整个寨子在此刻显得那样神秘且诡异。 青莲反手从布包中取出自己的罗盘,眼见铜勺在不停地摆动,且幅度越来越大,她的瞳孔陡然缩紧,立即掏出一张符纸点燃,口中振振有词: “一炁混沌灌我形,禹步相推登阳明,天回地转履六甲,蹑罡履斗齐九灵,亚指伏妖众邪惊,天神助我潜身去,一切祸殃总不侵。” 随着声音,她的指尖抹过桃木剑的吞口,左脚拖地向前趟,落在天枢的位置,右脚再拖地前趟至天璇,而后左脚再向前踢,踩在天玑的方位上...... 在面对未知的环境时,青莲脚踏茅山“北斗天罡七星步”,即便在寨子中遇到什么危险,也可保命护身。 就在最后双脚踏在摇光的上时,她瞥见在寨门前左侧的腐叶堆里蜷缩着一只蝎子......那本该漆黑如铁的甲壳,此刻竟泛着点点金斑,尾钩朝着寨子北方颤动。 不对劲! 当即准备俯下身子检查,后面忽地传来一个脆嫩的声音: “等一下,不要碰它!” 青莲闻言转过头去,只见一个背着柴的小姑娘,大约只有十五六岁,突然从雾中现身,蜡染头帕歪斜地裹着乌黑的秀发,两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子灵气。 还不等青莲与之打招呼,小姑娘便用手里的镊子夹起蝎子放在腰间的竹篓中。 “这里毒虫很多,一定不能用手去碰,而要用特制的竹镊子才行,所以,姐姐你要小心一些哟。”说完,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走向了寨门。 “唉......小妹妹......”没等小女孩走出多远,青莲出声叫住了她,从兜里掏出一颗糖,剥开糖纸递给了她,“你叫什么名字啊?能不能告诉姐姐这里是什么地方?” 小姑娘眨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青莲,确定她不是坏人后,将糖果塞到自己嘴里,笑嘻嘻地说着:“我叫阿朵,这里是巴代雾寨。” 青莲弯下腰,清冷的面容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姐姐是大学的老师,来这里要做一些调研,但是我看了看周围也没有其他地方,不知道寨子中有没有可以歇脚的地方呢?” 听到“老师”二字,小姑娘的双眸中顿时泛起一抹光亮,歪着自己的小脑袋想了想说道:“如果姐姐愿意的话,就住在我家里吧,我去和阿爹说。” 青莲伸出手指在小姑娘的脸上捏了一下,笑着点了点头:“那好吧,就依阿朵小妹妹的。” 刚进入寨门,她便嗅到了一种腐败的甜腥气,混着崖底散发出来的硫磺味。 四下望去,石阶缝隙里充斥着暗红色的碎末,像是捣烂的槟榔渣,又像干涸的血痂。 挂在檐角的铜铃早已锈成了绿疙瘩,风掠过时,只有攀在竹篾墙上的紫黑色牵牛花簌簌发抖......花冠里蜷着蛾尸,翅粉把花瓣染出斑驳的尸斑。 “阿朵,那里......是什么?”青莲的手一指,寨子中央的古榕树根下堆放着七只陶瓮,瓮口覆着浸透鸡血的黄裱纸。 “姐姐,可不能指着哦......”阿朵连忙将她的胳膊放下来,“那是我们的神树,大不敬的!至于那些罐子,我也不太清楚,一会儿到家里你问问阿爹吧,他是寨中的长老。” 青莲轻轻搂着阿朵的肩膀,腰间的桃木剑穗忽然无风自动,她下意识地向前方看去,第二只陶瓮的裂缝处探出半截蜈蚣,暗金甲壳在阴影中泛着淡淡地冷光。 右手边的一座竹楼上,传来织布机工作的咯吱声,她循声而望,一位头发花白的阿婆,头戴银饰,身上穿着传统的苗寨服饰。 “阿朵,那个阿婆这么大岁数了还在织布啊?”从未涉足红尘的青莲对此事自然是有些好奇。 “我们巴代雾的姑娘七岁学挑花,十岁学打籽绣,这位可是全寨手艺最好的阿婆......”话音刚落,小姑娘挥着手冲着楼上打招呼,“阿婆,你还在给三叔织祭袍啊?” 老人家一脸慈祥地看着阿朵:“是啊,过几日的大典要用,你阿爸的呢,阿妈做好了没得?” “早就做好了,我还帮着阿妈一起嘞。”阿朵的面颊上透露着一股自豪,仿佛能做祭袍对于她来说是一件莫大的荣耀。 在转了三个弯后,一座古朴的全杉木吊脚楼出现在青莲眼前。 这里便是阿朵的家。 “阿爸,我回来了,还有一个客人......”阿朵进门的第一时间就招呼自己的阿爸出来迎接青莲。 竹楼梯发出老蚕啃叶般的细响,一个强壮的中年男人踩着布鞋走下台阶时,腰间的银铃铛串竟未发出半点声响。 他裹着件对襟靛染土布衣,衣摆处绣着九黎先祖驭虎图。 青莲双目扫过去的瞬间,心中大为惊诧——本该咆哮的虎口却被改成了盘曲的蛇信。 但她并没有多言,只是将此发现默默记在心里,留待日后探查。 “贵客临门,山雾都散得快些。”他笑着伸出手接过宝贝女儿背着的竹篓,青莲看到腕口翻出三寸宽的玄色袖边,上面绣着密密麻麻的星斗纹。 “在下青莲,本意来此考察一下地质环境,却不曾想方圆百里竟没有落脚之所,恰逢阿朵小妹妹,无奈之下,只得前来叨扰。”青莲微微颔首,对其表示感谢。 那男人倒是爽朗很多:“我叫岩刚,青莲姑娘不必多礼,就且在家中住下......” 青莲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如此,便太感谢您了。” “在我们巴代雾,家家户户都很热情好客的......”岩刚谈起自己的村寨时,话语如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拾,转眼便到了晚上。 岩刚的妻子阿咪给青莲做了一大桌子巴代雾的特色菜,几人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品尝着佳肴。 “青莲姑娘,听阿朵说,您是一名老师哟。” “只是简单地看看这里的地质情况,担心阿朵小妹妹不太懂,便以老师相称了。”青莲略带一些不好意思。 “这样啊......地质队的同志更为辛苦的。”阿朵父亲脸上的笑意渐浓,“我还小的时候,阿爸就接待过几批地质队,那会儿我经常给他们带路呢。” 岩刚一碗酒下肚,开始给青莲讲述起多年前的故事...... 酒足饭饱后,青莲忽然想到了什么,出声询问道:“今早来的时候,在前面的山坳里,听到过几声蝉鸣,与其他地方的叫声似有不同,您是否知晓那个地方?” “这......”岩刚摩挲着下巴,与妻子对视一眼,“好像说的是千蝉洞吧,不过......” “什么?”青莲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岩刚面露难色地说道:“那地方在后山,而不在前面的山坳。” 什么!? 青莲被此话惊了一下,她分明记着来的时候听到过蝉鸣,而此刻岩刚说的竟然是相反方向,不由得让她心中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青莲姐姐,不要担心,明天去一趟千蝉洞不就都清楚了嘛。”阿朵托着下巴,冲着青莲笑了一下。 “你能找到吗?”看着阿朵可爱的样子,青莲笑着打趣道。 “那地方我常去的,每年都要去捉好多金蝉回来的......”阿朵扬着头,一脸傲娇地看着青莲。 一阵笑声过后,岩刚脸色忽的沉了下来,严肃地说道:“青莲姑娘,后山岔路多,千蝉洞的情况极其复杂,一定要跟紧阿朵,千万不要一个人单独走。” 青莲的眉头微微皱起,岩刚的一番话反而激起了她心中的好奇心。 她决定明日先熟悉一下路线和观察一下周边的环境,方便自己之后的行动。 ? ?作为到达南疆的第一章,我用三千字展开,后续看各位大大们的支持,来个盟主,我爆更一万 ? (本章完) 第41章 千蝉洞 清晨的苗寨,笼罩在一片薄雾之下。 青莲盘膝趺坐于窗前,双目垂帘,口齿微闭,纤细的手指结成“太极子午诀”置于腿上。 檐角凝结出晶莹剔透的晨露,“吧嗒”一声滴落在屋前的水瓮之中。 她的眼睑微微颤动,却又在呼吸吐纳间归于寂然。 院内的落叶忽然间无风自动,打着旋儿透过窗户,聚在她周身三尺之外。 衣服下摆泛起细密的波纹,却不是山风所致……分明是内息流转间激荡了衣料。 半个小时后,伴随着旭日东升,青莲缓缓地睁开双眼,瞳孔中竟闪过北斗倒悬的清辉。 “姐姐,你在做什么呀?”阿朵好奇地将脑袋探了进来。 青莲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在静思……每当姐姐要出门时便会这样。” 阿朵揉了揉自己的小脑袋,好奇地看着她:“那……思……思什么呢?” “思考的东西多着呢,天上的日月星辰、地上的飞禽走兽、前方的路、脚下的土……这些都是值得我们思考的东西……” 阿朵怔怔地看着她,稚嫩的面庞上透着对知识的渴望,清澈的眼神中满是对未知事物的探索,青莲将阿朵搂入怀中,轻声在她耳边说道: “能问出这个问题,就已经说明你在思考了,而阿朵年龄还小,需要别人给解答,等你再长大一些,就可以自己问自己了,那个时候……就是静思。” 阿朵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随后开心地说道:“姐姐,阿妈煮了粥,吃完就去千蝉洞。” “好,姐姐收拾一下东西,你先去……” 看着阿朵蹦跳而去的背影,想着昨夜岩刚讲述的寨中故事,不禁让青莲心生怜惜。 生在贫瘠的大山深处,几乎没有上学的观念,获取知识的途径只有寨中长老们代代相传的经验,还有几本祖辈传下的“苗书”,最后也不过嫁与寨中人,了却此生。 青莲暗暗在心中下了决心,待此事解决后,与岩刚商议,将阿朵带出大山,让她看一看山外面的世界…… 吃过饭后,青莲背上布包,跟着阿朵,走入了寨子的后山深处。 “后山道路崎岖,多有虫蚁出没,脚下的防护需做好。” 昨夜岩刚的提醒犹在耳畔,青莲特意穿了一双棕色的牛皮靴子,右小腿处还插着一把银色的匕首,上面刻着细密的篆书。 踏过寨中最后的一截石阶路,便只剩一条羊肠小道通向更远的深山密林之中。 “姐姐,你看,那里就是后山……” 顺着阿朵的手指向前看去,晨雾如棉絮一般缠裹着整片山林,两侧的千仞峭壁似刀锋一般劈开铅灰色的天幕,山风掠过树梢,带起一阵呼啸,也裹挟着一股生物腐烂的气息。 沿着铺满青苔的小路进山,两旁老树根脉虬结,青莲推测至少在此盘踞了几百年,抬头看去,藤蔓在枝桠间垂下,像一根根吊颈的麻绳般随风轻晃。 青莲的靴子陷入深深地腐叶中,一股黏腻感瞬间传来,她转头看向阿朵……这个小姑娘仅穿着一双布鞋踩过落叶上掉落的浆果。 她忍不住关切道:“阿朵,穿这个真的可以吗……你阿爸不是说山里蛇虫鼠蚁很多吗?” 阿朵眉目舒展,嘴角微扬:“姐姐莫要担心噻,自幼我们就来这边,习惯的很,并且出门前阿妈给我带了一壶雄黄酒。”说着将身后背着的酒囊拿出来,在青莲面前摇了摇。 继续向前走了几百米,青莲看到守山石像生倒伏在右手边的荒草中,半张脸深深陷进泥土里,残存的独目被菌斑覆成惨白,窸窸窣窣的落叶盖在身上。 忽然,一股阴风拂过后脖颈,带着银饰相撞的碎响。 青莲的眼神顿时变得犀利起来,停下脚步,从包里摸出了罗盘,绕着四周转了一圈,盘上的指针没有任何的摆动。 罗盘失灵了!? 心中大惊,急忙以体内罡气催动,却发现指针依旧停在原地,未有其他变化。 “此地磁场竟如此厉害……”青莲盯着手中罗盘喃喃自语。 阿朵凑过来看了一眼,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此物叫罗盘,在深山老林中借其分辨方向。”青莲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便将罗盘最基础的用途说了出来。 哪知阿朵在听到此话后,淡淡地说了句“指向性的物件在这里是没有用的。” 见青莲吃惊的样子,阿朵给她解释道:“阿爸曾经说过,后山只能凭经验走,以前也有一些外面的人闯进来,但都没有走出去……” “果然有些古怪……”听着阿朵的叙述,青莲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跟着阿朵继续往前走。 前方陡然出现一条石阶路直通向半山腰,阿朵踩过沾着晨露的断肠草,银镯撞击声惊起藤蔓间蛰伏的鬼脸蛛。 青莲拿出桃木剑拨开垂落的血藤萝,暗紫色汁液滴在岩石上发出“呲呲”的声响。 “阿姐……当心火蚁巢!”阿朵忽然拽住青莲的胳膊,“它们会攻击人的!” 青莲鼻尖微微耸动……腐肉般的气味从草丛间传来。 “这是……血腥草?”青莲指尖悬在距叶片半寸处,目光扫过锯齿状的叶片,上面开着一朵淡蓝色的小花。 她猛然想起《蛊毒志异》中记载的血腥草就是这般形态,只是……此物生长需用数百具腐尸养出地阴之气,方能存活。 阿朵瞳孔倏地收缩,银吊坠撞击出清脆的声响:“阿姐莫碰!寨中老人们说这是山鬼的夜宵……” 她突然噤声,搬来一块石头盖住植株根部渗出的暗红色液体。 青莲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用铜钱剜下一片肥厚的叶片,取出黄符包裹时,瞥见叶背有虫卵状凸起……那分明是未成型的蛊纹。 就在这时,远处树冠间飘来一阵雾气……那里便是千蝉洞。 入口处宛若一只凶兽咧开的血盆大口。 只见阿朵解下腰间的囊袋,饮了口雄黄酒喷向洞口两侧,崖壁上漫布的苔藓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 “阿姐,跟紧我……” 阿朵从身后抽出骨笛,按节奏在岩壁上敲击,几秒钟后,一块凸出的石头后方爬出一只巴掌大的盲眼蟾蜍。 她一个健步,竹镊子精准地夹住蟾蜍,放在了背篓中,脸上浮起一抹灿烂的笑容:“阿姐,这可是好东西呢。” 当她们经过第三个岔口时,青莲突然按住阿朵肩头……手电光晕的边缘闪过一条黑影。 青莲急忙掐动“护身诀”,光照过处,十几条黑甲红纹蜈蚣爬过岩壁,百足划过的沙沙声如人在暗处低语。 那毒物被光亮晃过,突然受惊,人立而起,口器瞬间喷出一股腥风,青莲拉着阿朵后撤几步,面前的地上发出“呲呲”的腐蚀声。 “是血髓蜧!”阿朵连忙用骨笛吹出一段驱虫调,却发现无济于事。 青莲见状抽出一张符箓,咬破指头画出“破障符”,符纸与毒雾相撞的瞬间,头顶的碎石扑簌簌落下,正好砸在蜈蚣的第七节甲壳。 正在这时,洞深处传来翅膀震动的声音,像是指甲在石灰墙上剐蹭,令人汗毛直立。 阿朵的双手开始颤抖,按住腰间斜挎着的苗刀,银饰叮当声里混着一声颤音:“……阿姐快走,蝉王要醒了……” (本章完) 第42章 蛊虫狂潮 振翅声由远及近,千蝉洞中“扑啦啦”飞出成群的蝙蝠,洞口的光亮瞬间被蝠群所遮蔽。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乾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度人万千。” 随着“净天地神咒”一字一句念出,洞内明显亮堂了不少,两侧崖壁上爬满了发光的苔藓,整个溶洞此刻泛出幽绿色的荧光。 阿朵感觉身前慢慢浮起一道屏障,看不见,摸不着,但内心告诉自己真真实实就在这里。 “好神奇啊……”少女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阿姐,这样就可以了嘛?” 青莲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漆黑一片的洞窟,那把古朴的桃木剑已紧握在手中,用自己的身体挡在阿朵面前:“此法只能持续几分钟,我们要尽快想办法出去才行。” “给我一些时间!”说罢,阿朵抽出腰间的苗刀,在地上划着一些复杂的符号。 青莲当即明白她的意思,手握桃木剑,左手捏着七枚铜钱,单膝伏在地上,眼睛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做好随时可以出手的准备。 “嘶——!!!” 一声蝉鸣响彻整个溶洞,声音在洞中一直回响,经久不衰,且有愈发大声的迹象。 适才飞出洞外的盲眼蝙蝠此刻竟再次飞了回来,在洞口处盘旋,突然一个蝙蝠倒挂在洞口顶部,接着其余的蝙蝠纷纷按此样子挂在洞口,光亮在被一点点蚕食。 “阿朵,快,它们在封锁洞穴,必须要赶在堵上之前逃出去。” 听到暴喝声,阿朵加快了手中的速度,洞内残存的盲眼蝙蝠集体炸裂开来,腐烂的内脏化作毒雨冲着青莲倾泻而下。 青莲见状,将自己的外套甩出,咬破右手,口诵起诀咒,凌空划出一道“灭蛊符”,毒雨触碰到虚空符箓蒸腾成绿色的烟雾,青莲一个闪身,躲在了一侧。 当后背紧紧贴上湿滑的岩壁时,她终于明白这溶洞为何叫千蝉洞……无数蝉蜕卡在钟乳石缝隙间,随洞内阴风震颤出类似蝉鸣的嗡响。 怪不得刚刚阿朵的骨笛吹出的驱虫调对蜈蚣不起任何作用,原来是被某种高频声波生生掐断了。 “它在用虫蜕产生共鸣,从而达到控制这些生物的作用!”青莲甩出三枚铜钱钉入岩壁,摆成三才阵的手突然顿住。 那些本该死寂的蝉蜕突然裂开复眼,数以万计的空壳竟同时震动起来,整个溶洞化作巨大的声波牢笼。 净天地神咒还剩一分半!!! 恰在此时,阿朵的符阵最后一笔完成,她急忙招呼青莲进来:“阿姐,这个符阵可保我们在这里无事,但若想出去,只能走洞口……” 青莲回头看了一眼被蝙蝠封堵了一半的洞口,大致测算了一下距离,高声说道:“不行啊,这里距洞口太远了,蝉王的共鸣会在这段距离中把耳膜震破的。” 阿朵低头想了想,说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除非我们把蝉王引出来,否则它不可能不叫的……” “引出来吗?或许还有什么别的办法也说不定呢!”青莲的双眸死死盯着前方一处松动的石块……刚才正是触碰了这块岩石才导致蝉共鸣声骤起,想来此处必有蹊跷。 她左手掐诀,右手呈剑指状,点在自己耳垂前下方的听会穴上,暂时封住了自己的双耳,以此来屏蔽蝉王造成的共鸣声。 左脚率先跨出踏在崖壁之上,右脚紧跟着朝前踏去——竟是武当梯云纵! 只消几步便来到刚才的岩壁前,手中桃木剑直直插入缝隙之中,就看到阿朵在原地跳起来挥着手,青莲在穴位上一点,恢复了原有的状态。 ……这乃是她与阿朵事先定下的暗号,如果洞内无声则高高挥舞双手,若失败则捂着耳朵原地蹲下。 洞口的亮光开始一点点恢复,占据入口的蝙蝠群四散飞去,青莲与阿朵相视一笑,终于搞定了。 正待二人准备离去的时候,面前的石缝里突然涌出大量的赤红蚰蜒,每条虫足都挂着半凝固的人脂。 青莲手持桃木剑,挑起先前收集的断肠草汁液,但凌空画出的驱虫符阵对这些蚰蜒貌似没有任何用处。 突然间,蚰蜒群开始变得暴躁起来,如同黑色潮水般在地上涌动,“一浪盖过一浪”,起伏不定。 “阿朵,近期寨中可有人失踪?”青莲盯着地上渐渐拼成的赶尸符纹样,急切地问道。 阿朵眉头一皱,牙齿轻咬唇边:“有,寨东有好几个大肚子的姐姐,都在阿朵那溪边消失不见的。” “那条溪水离这里……”还不等青莲把话说完,几只庞大的怪物从暗处跃出,鼓胀的腮帮里传出一阵呜咽。 这……是蟾蜍? 青莲抬头看着跟牛犊一般大的蛤蟆在面前发出“呱呱”的叫声,不由得一惊,顺势一闪,侧身躲进了两块岩石的缝隙中。 她伸手摸到腰间黄符时突然醒悟……这几只蟾蜍腹部蠕动的凸起,分明是被吞下的活人! 见蟾蜍从旁边跳过,她探出头观察,在那怪物跳起的瞬间,手腕一抖,甩出三根浸泡过黑狗血的银针。 那蟾蜍皮肉虽厚,但遇针即溃,在黑狗血的刺激下,吐出三个浑身裹满粘液的孕妇。 “阿朵,将她们拉在一旁……”青莲暴喝一声,踏着旁边的岩壁一跃而起,右手的桃木剑不知在何时已换成了一颗长七寸的铜钉。 钉子没入蟾蜍头顶的刹那,这个大家伙吃痛的叫了一声,跌跌撞撞走向黑暗的深处。 等待了一会儿,发现那个大怪物没有再出来,青莲径直走到阿朵身旁,看着从蟾蜍口中吐出的孕妇,仍抱着一丝希望:“怎么样?” 阿朵摇了摇头:“时间太长了,她们最少都已经在此五天以上了。” 青莲弯下腰观察着这几个孕妇,一股刺鼻的味道直冲天灵盖,手中亮起银针,在小腹上扎了进去。 拔出的瞬间,青莲向后踉跄了几步,眼睛死死盯着针尖上的褐红色:“这……这是……” “怎么了,姐姐?”阿朵在后面托了一把青莲,看她这副模样,便也看了看银针。 “阿朵,你们寨子会蛊术的多吗?”青莲略微定了定神,双手搭在少女的肩膀上,表情异常严肃。 阿朵被她突如其来的模样吓了一跳,半晌才张开嘴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们……都会啊……寨子就是……养蛊的地方啊。” “不!”青莲神情十分的冷峻,她一字一句说道:“我说的不是你们那种蛊术,而是类似于今日这样以活人喂养的秘术。” 阿朵闭着眼想了许久,最后也只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只听阿爸说过,寨中人是不得修炼秘术的,否则就要被逐出巴代雾。” 青莲低着头在她们身下翻看着,手上的黏腻感让她略感不适。 强忍着恶臭,从其中一个孕妇小腹处找到了半截绣着并蒂莲的肚兜,布料上的一处咬痕让她刚刚平复的心情再起波澜。 ? ?各位友友们投投手中的票 ? (本章完) 第43章 六翅金蝉 “阿朵,你来看……”青莲急忙叫来阿朵,将手中的半截肚兜递给了她,在齿痕处戳了戳:“你能认出这是什么蛊虫吗?” 接过肚兜的瞬间,纵使她有本命蛊护身,但似这般腐烂后的霉肉又扔在在化粪池中沤了七天之后的混合味道,顺着鼻腔直达天灵盖,胃口中顿时翻江倒海,索性闭着一口气,直接捧起来检查。 阿朵的手指掠过肚兜边缘,虽有粘液的包裹,但仍可以清晰地摸到细密的倒钩状缺口。 “阿姐,这……”刚刚看了一眼,她心中的惊诧早已盖过了感官上的冲击,“如果我没有记错,这是金蚕蛊蜕壳时的……” “等等……”青莲伸手打断了阿朵的话,满眼的难以置信,再次确认了一遍:“你……是说‘金蚕蛊’?” 在得到阿朵二次点头肯定后,青莲脑海中,在玄机阁翻阅茅山藏本《蛊经·虫篆本》的记忆骤然清晰: “金蚕者,阴煞之极也。初生为玉色,取百毒虫置于瓮中,经年互噬,唯存赤金者方成蛊基。七七四十九天后,于子夜时分引尸气入瓮。每逢甲子日饮朝露,三载得蜕,其色转赤;再蜕于庚申北斗夜,啖九阴骨灰,七载成金;三蜕时须噬灵,则取怀胎六月妇人之紫河车,以血亲胎衣裹之,待金蚕破茧食尽母胎二魂,方得通幽。” 若依此所载,此时的金蚕蛊已然到达三蜕的境地,青莲看了一眼地上的孕妇,掐指一算:“尚有十四旬才会破茧,希望一切还来的及。” 阿朵听得有些云里雾里:“阿姐,如果我们在十四旬内没有解决……会怎么样?” “师尊有言:‘彼时苗巫以亲女饲蛊,及至蛊成,反噬全寨……此物集贪痴怨毒于一身,纵得通天之能,终堕无间’。” 阿朵眨了眨眼睛,一副似懂非懂的表情,怔怔地望着她。 “简单来说,就是蛊若成,你们整个寨子将会为它陪葬,而世间将无任何法器、法术能将此物打入轮回,夺天地之神通,终成不死之身。”青莲低沉的语气犹如晴空下的霹雳,深深地震在少女心头。 “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青莲从布包中取出一个褐色的小瓷坛,里面放着香灰与朱砂的混合粉末,捻起一把在地上洒了一圈,严肃地说道: “只要我们现在有所动作就会惊动那个大家伙,所以你且站在此地不要出圈,等我恢复一下罡气后,再从洞口出去。” 阿朵重重点了点头,乖巧地站在原地,眼神中充满担忧。 而青莲则趁此空档,倚靠岩壁盘腿趺坐,纯正的罡气在穴位间游走,运转了几个周天后,缓缓睁开双眼,先前的疲惫感一扫而空。 就在她准备起身走向阿朵时,余光瞥见少女白皙的后背上,漫布一条长长的墨青色纹路,两侧的绿紫色细纹正随着呼吸起伏,宛如一朵尚未绽放的花苞。 “阿朵,这是你的本命……情花蛊吧?”青莲下意识地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姐姐好眼力。”少女回头轻笑,指尖抚过后腰上的银饰,唇角漾开的弧度带着些许稚气,“不过姐姐只说对了一半,这不是情花蛊……是枯情蛊。” 枯情蛊,少女时以心头血饲养情花,花开之日即爱魄枯亡之时。 传闻炼此蛊者,需在月蚀之夜,置蛊虫于心口,幼虫自剜情丝而噬,入心底,花遂顺血管而开。 经年花开七重,每重颜色便淡一分,待苍白如丧幡时,下蛊者再不能为任何人动情,此蛊便得大成。 “阿朵年纪轻轻,你阿爸怎会允许你炼此蛊?”青莲知晓枯情蛊之利害,于是出言询问道。 阿朵本是抿嘴浅笑,听到问话后,脸上浮起一抹无奈的神色:“寨中长老位世袭相传,阿爸只有我一个女儿,自然由我继承,其他长老因为我是女儿身,担心日后寨中秘术外泄,所以便……” 说完,嘴角再度抿起,睫毛忽闪间带着一丝清甜,少女的天真与苗家女子的纯洁,在此刻具象化了。 阿朵说的是那般轻松,但她的话却似一块石头,在青莲心中激起层层涟漪……生为女儿身,就该为了族群的发展而奉献一切吗? “阿姐,你要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就是忽然有些感触……”看着少女天真无邪的模样,青莲不禁心生怜惜。 但此刻她不敢多想,急忙岔开话题,脸上又恢复了原来的冷峭,“我们赶紧出去吧,趁现在那个大怪物还没有注意到我们。” 阿朵“嗯”了一声,二人调整身形,蹑手蹑脚地朝着洞口走去…… 突然! 洞壁深处传来一阵骨骼碎裂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蜕皮。 阿朵刚想开口,整个溶洞却发生剧烈震颤。 先前飞走的盲眼蝙蝠,在听到响动后的寸息之间再次出现在洞外,在高空盘旋聚集;无数赤色蚰蜒从岩缝中涌出,在岩壁上发出“簌簌”的声响;牛犊大小的蟾蜍吞吐着毒雾自暗处跳跃而出。 所有毒虫都在同一时间进入了暴走状态。 青莲将阿朵压在身下,右手甩出临行前乐道赠予的驱邪符,黄符在空中燃烧形成的八卦阵,竟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扭曲撕碎。 “是蝉王!” 身下的阿朵发出一声闷哼,仓促间解下腰上的酒囊,用力甩向半空:“阿姐,用雄黄……” 青莲见状,左手托地,翻身而起,右脚踏在一块凸出的岩石上,手中桃木剑刺破囊袋,酒滴随着木剑的挥舞朝着前方洒出,在碰到岩壁上蚰蜒的刹那,腾起一缕缕烟雾,百足蜷缩在一起,“呲呲”声在空荡的溶洞响起。 平稳落地,青莲回头拽着阿朵滚进一侧岩缝的瞬间,六对透明薄翅掀起的罡风竟然削平了半尺厚的石壁。 稍获喘息的二人调整了一下身位,抬眼看去,那怪物其形似古玉般透亮,背生三对呈琥珀色的薄翼,三角头颅中有一处凸起,复眼如万千铜镜,在暗淡无光的溶洞中,竟透出些许光亮,巨大的刺吸式口器此时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青莲连忙从布包中取出黄裱纸,咬破手指在上面划出一道道符文,轻声安慰着瑟瑟发抖的阿朵:“这是‘掩息符’,把这个装在身上可以暂时遮掩气息,溶洞常年昏暗,这东西只能依靠气息来寻找猎物。” 阿朵听话地把符放在内衬,小声耳语:“阿姐,你怎么办?” 青莲笑了笑,手中桃木剑不觉紧了几分,目光紧盯着蝉王的位置,猛地一下窜了出去…… 六翅蝉感觉到异样的气息,正在四下锁定来源,青莲已登上岩壁,纵身一跃,桃木剑刺入蝉王腹眼的刹那,青莲透过口器看见喉部卡着半枚银锁……那正是巴代雾给新生儿配戴的长命锁。 好歹毒的法子!竟然将产妇炼成了蛊母,以婴灵怨气催生金蝉! 青莲手中木剑一横,咬破舌尖喷出一股血雾,金蝉腹部吃痛,这一口带有纯正罡气的精血将其全身最柔软的地方灼伤。 金蝉退去的时候,岩缝外传来火把的噼啪声,岩刚手中猎刀劈开毒雾: “阿朵……青莲姑娘……” “阿爸,我们在这里……” 当青莲与阿朵再次看到洞外斑驳的光影时,溶洞的最深处响起一阵“嘶嘶”声…… ? ?关于在这里多了一些青莲与阿朵的对话,我想说一下,这里是为了通过对话来突出主角的心里变化,同时也给大家一个放松的时间,不要一直处在这种紧绷的感觉下。 ? (本章完) 第44章 金蚕蛊 入夜渐微凉,青莲微闭双眼,趺坐于蒲团上,双手叠一个“子午诀”放于腿上,呼吸深长且均匀,平缓而柔顺。 吞吐之间,真气由下丹田以意领至膻中,沿手三阴,由胸走手,接着沿手三阳,从手背到头,再沿足三阳,从头、背而下经足三里至足,然后,从足心沿至三阴太溪、三阴交至腹,再从腹到胸,由此循环数周。 随着纯阳的罡气在十二正经中循环运转,青莲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顿时感觉身心舒畅,今日在千蝉洞中损耗的元气也得以恢复大半。 就在她刚刚起身准备倒水的时候,传来了“噔噔噔”的敲门声:“阿姐,你休息好了吗?” 听着门外阿朵稚嫩的声音,青莲的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不觉柔声说道:“阿朵怎么啦?” “阿爸请了寨中的几位长老前来,说是有些事情要问一下姐姐。” “好的,阿朵先回去告诉几位长老,就说姐姐收拾一下马上就到……” 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走了,青莲垂眸微笑,摇了摇头,换了一身素色的衣服转身走出了房门…… 竹楼的火塘在寂静的夜晚噼啪作响,二楼的平台之上,岩刚穿着靛蓝土布的对襟衫,手中却比之前多了一柄铭刻着文字与符号的苗刀。 “青莲姑娘,快来,就等你了……”岩刚看到她刚出来,便举起左手扯着嗓子打招呼。 青莲也挥着手回应他,脚下的步频不由加快了几分。 “这位就是青莲姑娘……”岩刚给坐着的两位陌生脸孔介绍道。 青莲微微颔首,低眉轻笑道:“不知这两位是?” 岩刚打趣地笑了笑:“姑娘莫急,容我来介绍一下……” “这位便是寨中‘金木水火土’五大长老之一的金长老——滕云。” 青莲随着岩刚的介绍抬头看去,面前坐着的是一位白须老者,白发束于巴代雾特有的锦头帕,腰间缠着七色的纯手织蚕丝带,手持乌木蛇头拐杖,杖身缠满了褪色的避毒藤,左耳垂吊着一支陨铁环……典型的南疆山寨风格。 “晚辈见过金长老。”见到如此年长的老者,青莲打心眼里尊敬。 随后,岩刚一个转身,给她介绍道:“这一位是木长老,也是我的兄长——岩猛。” 青莲的目光随之移动到右手边,这位较之适才的金长老要年轻许多,目测与岩刚岁数相差无几,着一身绣着星辰北斗暗纹的墨黑色麻衣,袖口处露出由兽骨制成的算筹串。 脖子上挂的是九枚雷击枣木卦,包头帕子上别着青铜质地的螭纹扣,右眼蒙着用药浸泡过的麂皮眼罩,腰间悬挂着腐棺木与坟头土融合制成的八卦罗盘。 “见过木长老……”待众人寒暄片刻后,青莲明眉微抬,“不知几位叫晚辈前来所为何事?” “乃为今日千蝉洞之事……”岩刚略显尴尬地说道,“姑娘勿怪,只因朵儿年齿尚幼,虽平日里常去洞中捉蝉,但毕竟没有遭遇过今日之事,所以请姑娘前来,便是想……” 听到这里,青莲的心中已有分晓,抬手打断了岩刚:“想问问我……在洞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滕云那沧桑且深邃的眼眸中露出一抹亮色,“青莲姑娘真是智慧过人……说来惭愧,莫说朵儿年幼,便是老夫历经九十个春秋,也只是知道里面有一只休眠的蝉王,但从未见过模样,烦请姑娘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与我们几人听。” “这是自然……” 青莲盘膝坐在滕云左侧,便将今日从寨子中出发,穿过后山,进入千蝉洞,随后遇到盲眼蝙蝠、赤色蚰蜒、牛犊大的蟾蜍以及那只金蝉,还有岩壁上各种残缺的茧蛹等等。 一概情况事无巨细说与几人听了,并且从布包中取出那半截肚兜,放在三人面前。 岩猛长老的脸色伴随着她的讲解慢慢阴沉,两道剑眉渐渐连在了一起,紧盯着面前的肚兜:“三叔,您老见多识广,依您来看,这会是?” “金蚕蛊!” 滕云的双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震惊,虽然刹那间便恢复了常态,但还是让坐在他侧面的青莲捕捉到了。 “真的是那玩意?朵儿没有瞎说?”岩刚听到这三个字时也是惊诧不已。 滕云斜眼看了他一眼,缓缓道:“刚娃,朵儿自幼便将寨中古籍看了个遍,我相信她在看到这个肚兜时,已经想到书上关于那玩意的记载了……” 青莲也在一旁点了点头,斩钉截铁地说道:“此番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晚辈也确信里面是金蚕蛊……” 随后她将自己所知的《蛊经》一书中,关于金蚕蛊的记载告知了他们,并说明最多只消十四旬,金蚕蛊将破茧而出,完成第三次蜕变。 什么!? 岩刚与岩猛闻言大吃一惊,声调都比平时高了几分,若说阿朵年幼可能出现偏差,但滕云与青莲二人也如此说,则证明此事所言非虚。 “三叔……”岩猛的神色由阴沉变为震惊再到现在的焦虑,“会不会搞错了?” 滕云苍老的面容上更加增添了几分愁云:“绝对不会错……今夜刚娃找到我时,仅凭六翅金蝉,老夫便可断定,此间一定是金蚕蛊的巢穴。” 看着三人微蹙的眉头,他继续说道:“金蚕蛊生于玄阴之地脉,通体宛若琉璃金火,吐丝结巢处必伴有六翅金蝉。蝉如金甲力士,平时伏于暗穴,翅鞘隐现北斗七星纹,其鸣如铜磬震地。凡见金蚕蛊巢灿若星斗者,当知数丈之内必有金蝉守关,蝉目能窥阴阳二气,遇生人则翅刃裂石,口喷金瘴,护蛊巢如守天门。” 听着滕云的叙述,青莲回想今日在洞中所见,满岩壁皆是光藓,进入的瞬间确实仿佛漫天星斗一般,随后便是各种蛊虫涌出,金蝉出现的时刻,翅刃劈碎岩石,也符合他的说法。 “可……”岩猛咽了咽口水,“三叔,您这说的不也是咱们寨书中记载的传言嘛,又没有人亲眼见过。” “老夫见过!” 平地一声雷,让岩刚和岩猛二人心中大惊:“怎么从来没有听您和哥哥说过?” 滕云叹了口气道:“二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你还小,周家的天才欲行此法,却……” 周家的天才?炼蛊? 周……蛊…… 青莲听着他们的对话,忽然想到了什么,便插话问道:“几位前辈,你们所说周家的天才,晚辈斗胆问一句,他……可是叫周成?” “正是!青莲姑娘从何处得知?”滕云的语气突然变得尖锐,好像这个名字从外乡人嘴里说出是如此的惊奇。 “居然真的是他!”青莲此刻才明白为何墨离大学的水潭会聚阴,又为何失踪与撞邪的都是女性,这一切终于捋顺了,水有源,树有根,果不其然,他的根基在此! 见状,青莲直接交代了自己茅山弟子的身份,又将在墨离大学发生的一切告诉了眼前这几位。 岩猛“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青莲被他这个样子弄得有些措手不及:“怎么了?” 脸色瞬间煞白,哆哆嗦嗦说出一句让青莲毛骨悚然的话:“周成……那时我和众多乡亲们是亲眼看着他……入棺下葬的……” ? ?到此时,周成的身份已经查明,但却是已经过世的人,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 (本章完) 第45章 灼神寄魂之法 岩刚家的火塘映得人脸明暗不定,几位长老顿感头皮发麻,脖颈僵硬,身躯如受电击一般僵在了那里。 只有柴火燃烧发出的噼啪声混着后山林中偶尔传来的阵阵虫鸣,为巴代雾寂静的夜晚凭添了一丝生机。 阿朵端着茶壶从厨房中走出来,给几人倒上热茶:“三叔公,猛叔,夜晚寒气猛,喝点热茶吧。” 岩猛摆了摆手,让少女不要忙活了,坐下和大家一起聊聊发生的事情,“青莲姑娘,不要看我们朵儿年纪小,身上的‘功夫’可不比她阿爸差。” 阿朵被夸耳后泛起一抹娇羞的赤红,低声轻语地说道:“猛叔就会取笑人,我哪里有青莲姐姐厉害。” “青莲姑娘那是正宗茅山传人,自然道行高深,我们的阿朵也不差的嘞。” 阿朵的加入,让在场紧张心悸的气氛稍显舒缓。 滕云皱着眉头,脸上挤出一丝苦笑:“照青莲姑娘适才所言,用蛊者当确为南疆之人,猛子说得对,那周成是我们亲眼看的下葬,棺钉还是老夫亲自封的。” 青莲点点头,对滕云所说的真实性没有怀疑,毕竟二十年前是寨中人一起为周成操办的后事,封棺下葬,人命关天,不可能出现纰漏。 但自己在墨离大学碰到的蛊师,其功力之深,非南疆之人不能达,而且名字也叫周成,这究竟是巧合还是阴谋? 岩猛在一旁也应和道:“既然是三叔封的棺,我想……不可能全寨这么多人都看没有看出来吧,即便是有活人,应该也很难在棺椁中待如此之久吧。” 这句话让几人陷入了沉思之中,阿朵在身侧听着有些好奇,脑袋一歪忽然对着青莲问道:“阿姐白天给了我一张用来遮掩气息的符纸,以此类推,是否有一种可以暂时封闭经脉,让人进入濒死状态的秘术呢?” 少女的一句话,拨的云开见月明,青莲努力回想着自己翻阅《蛊经》时曾经见过依托蛊术假死的记载: “寄魂蛊非夺命之术,实为借死遁生之法。昔巫罗寨有女为避仇杀,以此蛊假死藏棺,然解蛊时恰逢雷雨,天雷击坟,女终成焦尸……呜呼,逆天改命者,天亦改之。” 想到这里,急忙扭头向滕云长老询问道:“滕云前辈,您久处南疆,可曾听过一种名为‘寄魂蛊’的秘术?” “寄魂蛊?”滕云抚着自己的白须,眉头紧锁,缓慢地摇着头,“老夫学蛊已有八十余载,还从未听说有此蛊……朵儿遍阅寨中类书,可知道这个东西?” 见三叔公低沉着问自己,阿朵眉毛上挑,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也是摇了摇头:“寨中类书中没有,大伯和猛叔家中的藏本也没有。” 滕云捋着胡须,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看着青莲问道:“青莲姑娘可否有更为详细的描述,也容老夫有分辨的余地,毕竟‘寄魂蛊’此称在南疆是不存在的。” 闻言,青莲低眉思索,脑海中努力回想着《蛊经》中关于“寄魂蛊”的相关说法。 约摸几分钟后,她抬眉缓言道:“书中所载,此蛊别称‘闭脉假死术’、‘幽冥借窍法’,想必各位前辈对此也没有印象吧。” 岩刚看了岩猛一眼,四目相对间,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迷惘。 唯有滕云轻抚胡须的动作在听到“借窍”二字后略有停顿,低沉的眼皮缓缓抬起,眼眸深处似有往事浮现。 青莲的余光瞥到了这一幕,顿感有门,接着解释道:“《虫篆本·阴卷》中提到过具体的蛊虫形貌……此蛊并非活物,而是取自“冥蝉蜕壳”(生于坟冢阴湿处的黑翅蝉蜕),将其研磨成粉,混合以“九阴草”的汁液(生长于阴坟封土上的九寸杂草,在其尚嫩之时连根拔下,置于尸液当中历经四十九日后取其汁液)、“尸蚕”所吐的僵丝,辅以未破晓时的子时寒露,炼成大约半寸长短的透明蛊虫……” “等一下……”滕云伸出自己干枯的手掌,打断了青莲,“别的我不知,但那‘尸蚕僵丝’却是苍梧傩岭处赶尸匠专用的玩意。” “前辈说的没错,”青莲顿了顿,接着解释道:“不过赶尸匠炼此物只是为了形成控尸丝,令尸身起坐行走自由,名曰‘牵幽冥线’,但此法仅能维持一炷香的时间,且需要以自身精血为引,现在所用者几近于无。” 滕云脸上的愁云愈发浓郁,原本就皱皱巴巴的面容上,此时又堆上了几分紧蹙的皱纹:“此物究竟为何?青莲姑娘……可还有其他说法?” 青莲略微思考,接着说道:“蛊虫入体后,奇经八脉如同遭受冰封一般,全身气血凝滞,面色青灰,体表浮现蛛网状黑纹,呼吸心跳俱停,唯天灵穴微温不散(这就是魂魄暂存的直接证据),七日之内解蛊可复生……” “青莲姑娘不必再说了,老夫已然全明白了,此法名唤“灼神寄魂”,确为我南疆所有。” 滕云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为惊诧,阿朵托着双腮,好奇地问道:“三叔公,那为什么阿朵在书上没有见到过呢?” 他慈爱地抚着少女的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因为这种方法极为危险,可能导致蛊主成为没有魂魄的行尸走肉,因此在我小时候就已被列为寨中禁术,既然是禁术,又怎么会出现在你看的书上呢。” 青莲缓缓点了点头,若有所思:“《蛊经》中只提到施术之法,并没有涉及其他,如果……我没有猜错,若行此法,当以冰霜草为引。” “正是!”滕云看着青莲,诧异的眼中不觉多了几分欣赏,“想不到青莲姑娘连我南疆禁术都了如指掌,当真是叫老夫小瞧了。” “您看这个……”青莲转身从自己的布包中取出一块藏蓝色方巾,打开放在桌子上。 众人望去,只见茎叶蜷曲如鹰爪,表面呈灰白色,质地脆若薄纸,轻轻一捻即成齑粉,根部腐朽发黑,渗出的粘液早已干透。 滕云身躯一震,脸色刹那间变得煞白,右手端着的茶盏兀地掉在了地上,陶瓷的碎裂声让几人惊了一下。 看着滕云前后神色的变化,青莲突然觉得一切都变得清晰了起来,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老爷子,如果晚辈所料不错,那六翅金蝉……您不仅仅只是见过……而且是您这辈子都磨灭不了的阴影!至于周成,想必您也一直怀疑过……” 听着青莲的话,滕云猛猛地咳嗽了几声,阿朵见状急忙站在三叔公背后轻轻拍打着。 过了好一会儿,这位九十多岁的老爷子才稍稍缓过一些神,气息渐渐平缓:“真的是他……竟然真的是他!” “三叔,这究竟怎么一回事?”岩猛此刻眼见三叔听到青莲的话,如此大惊失色,便知这个中缘由并不简单。 “哎……二十年了,他……还是没有忘了……”滕云猛猛叹了口气,带着意味复杂的眼神看了看他,慢慢说起了当年的那桩往事…… ? ?本章节与之前周成的部分就有联系了,下一章我们的三叔公就会给大家解释周成的本命金蚕蛊由来 ? (本章完) 第47章 当年往事(一) 二十年前,巴代雾寨还处在新旧交换的过渡时期,寨民刚刚驱散了原先被巫蛊邪术控制下的阴霾。 时任大祭司之位的岩邃,带领金木水火土五大长老,在寨中祠堂,将农田、农具、牲畜还有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蛊术秘法,都一一进行了整理。 土长老,便是周成,其蛊术造诣已达登峰造极之境,被誉为“巴代雾百年难遇之天才”,他继承其父职位,成为寨中最为年轻的长老。 因此岩邃对他十分倚重,有意让他成为下一任大祭司,便无论大事小情都将其带在身边。 “大祭司,你快来看……” 刚刚分定好生产生活的一应之物,滕云惊诧的声音就从祠堂西侧传来。 众人闻言,寻声而来,只见滕云已凿开了西墙,拖出两口布满灰尘、贴着符纸的锢铁箱子。 掸去上面的尘土,岩邃的通孔陡然紧缩……箱子正上方赫然刻印着两道符文,在巴代雾语中是不可开启的意思。 “是什么时候放在这里的?”岩邃语气平缓,却如凛冬骤降,令众人感觉有丝彻骨的寒意。 “不……不知道啊……”纵使滕云贵为长老,在大祭司的威压下,也难免有些紧张,“我……我来到这边……刚碰到墙壁……就感……感觉……里面是空的……所……所以就砸开了……” “大祭司,我们方才都在圆桌前,况且祠堂重地,只有寨中大事不绝和祭祖才会开启,怎么可能有人在我们眼皮底下放入这样两大口箱子。”周成出言替滕云解释道。 岩邃低下头仔细地检查两口箱子,通体由整根檀木打造而成,边缘处镶有精炼云雷纹铁锢,锻刻巴代雾文的咒语。 在封口处贴着两张几乎褪色的黄裱纸,一张上写“血镇离宫·蛊熄”六个大字,一张上模仿蜈蚣、蜘蛛、蛇等毒虫的爬行轨迹,结合篆书变形,形成缠绕交错的虫篆笔画。 “大祭司,一般虫篆是用来镇压炼制蛊虫时的反噬,而血符是为了防止蛊毒外泄,两样一齐出现在这里,难道……”滕云一句话,让众人喜悦的心情瞬间跌落至谷底。 岩邃抬起右手,示意众人噤声,他则将绣有五毒的法袍披在身上,伸手摸向那两张近乎褪色泛白的符纸。 在手指接触到的瞬间,身上的法袍无风自动,岩邃大惊之下抽回右手,袍子下摆平稳落下。 此等诡异之景让其余几人不觉冷汗直流,三伏天的季节,众人只感觉掉入了冰窟窿一般,瑟瑟发抖。 岩邃定了定神,脸上虽依旧波澜不惊,但内心却已如惊涛骇浪……这样的邪物,怎么会出现在祠堂呢? “不管了,先抬到祠堂后面封存起来……”随后扭头对着旁边一个有些佝偻的小老头严肃说道:“这几日派人盯着点,绝对不能让箱子打开!” “是。”应声之人身裹浸泡墨绿色的寨袍,衣襟边缘滚着黄褐色云纹,盘花银扣自锁骨处向下蜿蜒闪烁,颈间悬着三环银项圈,接缝处垂落着细小的铃铛,随着呼吸荡出微微的声响。 此人正是木长老——占龙。 众人上前正待抬起箱子,周成的指尖触碰到箱子表面铭刻的刹那,腰间悬挂的银铃开始疯狂响动,在场几人的本命蛊虫在体内躁动不安,似乎在惧怕着什么。 “快退后!” 岩邃暴喝一声,几人连忙后撤几步。 滕云眼疾手快,从旁边的供桌上抄起一束艾草,艾草燃烧升腾起的烟雾将两口箱子包裹在其中。 突然,其中一口箱子发生剧烈的颤动,岩邃法袍一挥,手持法杖挡在众人身前,苍老的瞳孔陡然变得犀利起来,死死盯着几步外的异动。 “大祭司,现在怎么办?”滕云立于右侧焦急地问道,手中的艾草所剩无几,烟雾也逐渐消散。 “用五毒血封箱!” 岩邃当机立断,决定采用“血封镇宫法”暂时封住眼前的箱子,待研究破解之法后再来对付这玩意。 五大长老应声而动,占据五方神位,口中诵念蛊咒,催动本命蛊现身。 顷刻间, 周成怀中的青铜鼎产生抖动,一只腹部鼓胀如坟包的黄褐色地瘴蜘蛛爬在他的手心; 滕云的乌木蛇头拐杖中,爬出一只后背长有三道金色纹路的金线毒蝎,蝎尾的毒针泛着冷光; 占龙腰间由腐棺木制成的八卦罗盘,此刻已然打开,缠尸青蚺刹那间盘卧于右肩之上; 水长老塔姆的牛角壶里跃出尸水蟾蜍,此物背上尽是毒囊,若不小心戳破则会喷溅黑色粘液,可麻痹神经; 火长老盛啜则一把掀开腰带扣,扯出一条赤节蜈蚣,此蛊惧怕日光却对烛影情有独钟。 五位长老自取银针,在蛊虫腹部刺出血液,置于碗中,岩邃见状,左手持刀划破自己的右手掌,暗红色的血液在碗中与五毒血融合。 只见他向前一步,自腰间抽出一支毛笔,沾着血液在木箱上“唰唰”几笔,口中念念有词:“天蛊地煞,五毒镇宫!” 当最后一笔落下,箱子中再无异动,众人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占龙一挥手,几人立即起身,将木箱抬入了后堂。 “呼……总算是有惊无险,这玩意这么大的力量,若不是大祭司,恐怕……”滕云为刚刚发生的事情捏了把汗,此刻正依靠在桌子边大口喘着粗气。 “好了,咱们先出去吧,给乡亲们把该分的东西分了。”岩邃的额头上早已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但现在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出门前对着占龙再三叮嘱:“一定要守好这两口箱子,我这心里总是有些不太得劲。” 占龙眯着眼笑道:“怕是刚刚用功过度,有些劳神,有我在此,祠堂别人休想踏进半步。” “也许吧……”岩邃叹了口气,始终悬着一颗心,回头看了眼占龙,转身走向了寨中。 当夜,占龙提着油灯巡查祠堂的后墙,墨绿色的寨袍在夜色下更显发黑。 当他第三次绕过木箱时,手中的灯焰突然蹿起,火光里浮现出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是你……” 在占龙倒地的瞬间,眼前最后的画面是一个男人蹲在箱前傻笑…… 鸡鸣三声,岩邃与滕云刚来到祠堂,便发现占龙倒在翻开的箱盖之上,面色乌青,气绝已有两个时辰。 滕云掰开他紧攥的拳头,掌心中赫然藏着半片带齿痕的蚕蜕和半截蜘蛛的后腿。 岩邃直起身来四下望去,忽然大喝一声:“周成呢?有谁见到他了?” 滕云闻言急忙叫人寻找。 一上午过去了,整个寨子中没有找到他的一点迹象,岩邃法杖猛砸地面,石板崩裂:“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到他!” 就在众人准备再次寻找他时,后山传来一声蝉鸣。 滕云手中的拐杖兀地抖动不已,蝎子在杖头暴走,发出“咔咔”的碰撞声…… ? ?今后的更新时间改为第一章中午12点,第二章下午18点,如有盟主,则第一章早6点,第二章中午12点,第三章下午18点 ? (本章完) 第48章 当年往事(二) 正午的后山,阳光格外刺眼,岩邃带着四位长老寻着声音,来到了后山的一条小路前。 “大祭司,声音应该就在前面不远处。”滕云侧耳细听手中拐杖内蝎子的动静,此刻已稍显平静。 “告诉大家小心搜寻,此物不简单,如果发现异样,切勿打草惊蛇,等众人到了再行动。”岩邃的目光始终透露着一丝忧虑。 两口箱子中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他也拿不准,按先前的动静,五毒血才勉强能与它对峙几番。 如今,其中一口箱子被人打开,盗取了凶物,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作为大祭司,一定要保护好众人的安全。 短暂安排完后,岩邃与三位长老分别带人分三路,一点点在山林中搜寻着踪迹。 每个人的身上都缠着浸过艾汁的麻绳……这是寨里防山瘴的老法子。 山风吹过,枝叶相互摩擦的声音在空旷的山间格外刺耳。 “东南角有动静!”盛啜突然指向十丈外的灌木丛大喝一声。 他见识过那玩意的厉害,此刻犹如惊弓之鸟一般,对周围发出的一切声响都极为敏感。 众人闻言,立即聚拢过去,滕云拨开荆棘的瞬间惊起几只山雀。 原来是虚惊一场,众人重重出了口气,滕云斜眼看了他一眼:“不要这么紧张,那玩意虽说厉害,但周成还不到可以驾驭它的地步。” 盛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将牛角壶解下来拿在手中,以随时应对突发的情况。 就在这时,滕云感觉脚底有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低头看去,发现半截沾着泥的银项圈,正是周成平日所戴的那条。 滕云心头顿生无名业火,弯腰捡起项圈递给岩邃,“大祭司,你看……” 岩邃仔细检查着项圈上的卡扣,断裂处呈现出锯齿状豁口。 他掏出随身携带的牛角梳,梳齿卡进豁口严丝合缝:“是被利器割断的。” 忽然,他瞥见梳齿上沾了一些暗红色的碎屑,像是某种昆虫的甲壳。 “这是?”滕云凑过前来细细看了几眼,“倒像是啮石虫的背甲。” 岩邃深知耽误不得,便没有多说什么,将梳子放好后,队伍继续向山坳深处推进。 突然,塔姆被藤蔓绊倒,目光望见前方有块翻新的泥土。 众人七手八脚向下挖开半尺,却只找到个空的陶罐,罐底还残留着桑叶与决明子的混合气味——这是寨中治疗风寒的药渣。 岩邃有些疑惑:“周成跑的时候还能顾得上在这里埋下陶罐吗?” “你们说,会不会是……”滕云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箱子里那玩意所需要的东西?” 盛啜重重点了点头:“极有可能,既然是在祠堂里藏着,我觉得肯定是蛊虫,不然滕云的蝎子怎么会发疯似地乱窜呢。” 其他人也都觉得有些道理,岩邃抬起手说道:“大家不要纠结了,此事只能暂且搁置,先找到他人再说。” 过了一个多小时,队伍在一棵老桑树下休息。 滕云这时发现树干上有道新的划痕,约摸有三寸长,形状如弯月一般,还在往外渗着汁液。 岩邃掏出随身携带的檀木匣,接了一些树汁,浑浊液体里浮着些极其细腻的金色颗粒! “怕是被野猪蹭的。”塔姆用镰刀一直劈砍着,刮了些树皮碎屑,“今年汛期晚了几日,畜生们饿得慌嘞。” 岩邃还在观察着这些金色颗粒,脸上的皱纹因为忧思愈发堆积在一起。 这些东西他好像在哪里听说过,但接连高度紧绷的神经让他此刻有些想不起来,于是便将匣子装起。 天色渐渐变暗,岩邃令众人撤回寨子:“天快黑了,我们在明,他在暗,再找下去怕出现什么意外,等明天再找吧。” 滕云当即招了招手,示意众人返回寨子。 在经过阿姊溪时,天已经黑了下来,众人点燃火把,燃烧的噼啪声敲在每个人心头。 岩邃拿着火把低头一瞥,照见水面上漂着一缕银丝。 他当即用竹筒舀起来察看,发现是一根琴弦粗细的金属丝,表面布满蜂窝状孔洞,像是被强酸腐蚀过。 “也许是前些天外来的小商小贩落在这里的的。”盛啜用镊子夹起来,凑在火光下看着,“大祭司,这不是银丝,是铜丝。” “嗯?”岩邃闻言一愣,回头再看之时,在水面泛着银色的丝线竟是铜丝,“怎么会这样?” 盛啜想了想,猜测道:“有可能是天黑的缘故,又在水中,火把的亮度在这片空地上,难免让人产生一些视觉错乱。” 岩邃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带着众人拖着疲惫的双腿回到了寨子。 “滕云,我觉得还是把箱子再放回去比较好。”岩邃与三位长老坐在自己家中商议着接下来的行动。 滕云喝了口热茶,缓缓说道:“眼下也只能如此,但……目前还有个更为重要的事情,就是占龙没了,周成跑了,我们的五毒阵法就起不了任何作用,倘若……” 岩邃抬着手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考虑过,可……” 见他欲言又止,盛啜着急地问道:“大祭司,如果五毒凑不齐,万一遇到他,我们岂不是只有坐以待毙。” “哎……”岩邃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占龙的儿子占重尚在外地未归,周成一没有子嗣,二没有族亲,况且现在炼蜘蛛和青蚺,一时半会怎么能选的出来。” 大家知道岩邃所说不假,巴代雾寨的长老位祖祖辈辈都是世袭,没有子嗣便依据亲缘关系的远近来挑选,这当前的情况不容他们有多余时间考虑。 “大祭司,五毒阵法非五人不得行,少两人在场,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滕云这时接过话茬语重心长地说道。 忽然,塔姆想到了什么,前倾着身体说道:“占龙的闺女少英和少艳不是在寨子里吗?” 岩邃闻言眼中精光大作:“少艳年岁太小,少英确是可以,然后算上我,对上周成未必有胜算但足可以抵挡一阵。” 几人一拍即合,当即拍板决定,就由占少英来填补五毒阵的缺口。 第二日清晨,当第一缕天光照亮祠堂东南角的飞檐时,岩邃独自徘徊在堂前的石板上,心中思索着该朝何处搜索,却见滕云满脸焦急地快步跑来。 “大祭司……”滕云气喘吁吁地道,“你……你看这个……” 他摊开连夜绘制的搜寻路线图,用朱砂圈出四个点位:发现银项圈的灌木丛、翻新的土坑、带划痕的老桑树、漂铜丝的溪涧。 岩邃目光一扫,心中骇然——四个点连成的菱形中心,赫然就是后山的寨中禁地…… ? ?宝宝们有月票的投一下,谢谢大家啦 ? (本章完) 第49章 当年往事(三) 山风裹挟着腐烂草木的酸涩味道钻入鼻腔,岩邃用法杖拨开垂挂的葛藤,露出半截已经朽烂的木桩……这是古时候立界碑时钉下的桃木,上面的符刻如今已被蚁群所侵蚀,隐约可见“禁地”字样。 抬眼望去,杂乱无章的草丛中虚掩着陶罐碎片,依稀可见罐身上镌刻的巴代雾符文,滕云上前一一查看,再回头时已是满眼震惊。 “大……大祭司……”颤抖的语气,让众人的心瞬间沉底,“这些……这些……” 岩邃踏过龟裂的陶片,发出“咯吱吱”的声响,低眉观瞧,每个碎片内壁都沾着油脂状的物质。 “是近期人为造成的……”他俯下身子触摸着陶片的边缘,用蛮力从外部破坏的豁口清晰可见,“此地百年来无人踏足,罐身沾满泥土,但缺口处却崭新如初,应是昨日被人破坏的。” “是他!”滕云的牙齿被咬的咯吱作响,“他果然还是来了这里。” 岩邃的眼眸变得愈发凌厉起来,目光似猎隼一般警惕地环望四周:“告诉大家千万小心,不要发出响动,以免惊动了此物。” 众人寻迹一路来到后山禁地深处,滕云伸手拽下一根藤蔓,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白色蛆虫,像无数的大米粒嵌在上面,头部还在不停地蠕动,让人不禁汗毛直立,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 “以藤蔓为基豢养蛊虫……”塔姆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亏他想得出来。” 岩邃随手抓起一把还挂着露水的断肠草,将草汁挤在藤蔓上,虫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丧失水分,直至干瘪。 “这不是蛊虫,是飞蝇幼虫……”他捏起一只死亡的虫尸在手中碾过,只有皱皱巴巴的皮囊,目光扫过藤蔓,眉头渐渐皱起,“他在喂蛊,照这个数量,恐怕已经成型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心惊,所有的蛊虫都会历经幼虫、成虫、三蜕的过程,以目前的情形推断,已经是成虫蛊,较之幼虫期威力大了何止一倍。 “我们得抓紧时间,不能让它再生长了……”岩邃的话说的平淡,却如一记重锤狠狠敲在众人心头。 大约十几分钟后,一行人踩着满地的虫尸来到一处山洞前,洞口的岩壁上正爬着一只僵死的蜘蛛。 “是他的地障蛛……”滕云瞳孔猛地一震,“用本命蛊做饵,这是要炼一蜕赤身!” 几人掩在洞外的凸起的岩石上,岩邃沉声道:“不出意外他应该就在洞内,但此地情形不明,贸然进去恐怕会惊动此蛊。” 盛啜连连点头,低声说着:“大祭司,不如这样……我们几个先进去探探路,如果半个小时没有出来……” “别说丧气话。”岩邃抬手打断了他,转身将占少英叫到了跟前:“少英,你三叔已经和你说了吧。” 少英将头发朝后别了一下,脸上带着一丝悲伤说道:“说了,父亲被他无辜杀害,少英要报仇!” 岩邃安慰了一阵,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好……那一会儿你与我们共同进去,见机行事。” 随后五人点燃了火把,走进了这座未知山洞…… 燃烧的火苗在一片漆黑中跳动着,随着不断地深入,火光也逐渐变得微弱。 拐了三个弯后,眼前忽然出现一片星斗般的幽亮,塔姆从腰间抽出匕首,在岩壁上刮取了一些,“大祭司,是光藓。” 岩邃闻言举着火把上前细看之下,瞳孔微微一颤:“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说……” 话音未落,从洞穴深处响起一声蝉鸣,紧接着传来一阵翅膀煽动的嗡嗡声。 “不好!快退!” 岩邃心头一紧,大喝一声,几人呈五行阵位同步向后撤离。 忽然,头顶飞过一只体型仅有人巴掌大小的飞虫,背生三对薄翅,掠过岩壁的刹那竟可开山裂石。 这是……六翅金蝉!!! 岩邃抬着眉望着头顶飞过的金蝉,大叫一声:“快跑!” 众人急忙撒开腿朝洞口跑去,那金蝉怎能让他们这样简单的从自己眼前逃脱,只见它震动六翅,发出阵阵嗡鸣。 占少英一个趔趄,摔倒在旁边的碎石堆,头重重磕在岩壁的凸起处,一下子昏死了过去。 滕云见状,急忙抄起拐杖迎着金蝉而去,但此物不仅小,且移动速度极快,在洞穴这样天然形成的昏暗场所内,凭人的肉眼是很难捕捉到它的飞行轨迹。 他将火把向着金蝉飞来的方向一挥,却见那金蝉不退反进,迎着火焰冲了过来。 “那玩意不怕火……”岩邃眼见滕云招架不住,急忙出言提醒道,随后从身上解下法袍,口中念咒,法袍自己离身飞出,几人这才背起少英朝外跑去。 离洞口只差几步的时候,塔姆突然“啊”了一声,说时迟那时快,众人迅速回头,却发现后面一个人影都没有,而在塔姆刚刚站立的地方留着一枚珍珠大小的蚕卵。 岩邃顾不得多想,令几人迅速撤出山洞,待回寨后另作他图。 就在几人刚刚跑出洞口的瞬间,整个山洞开始发出了剧烈地震动。 过了许久,这份抖动才渐渐平静下来,金蝉的嗡鸣声再次从洞中传出,几人身上的本命蛊发了疯似得乱窜。 岩邃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一切,脸上浮起一丝无奈,此事只能暂且作罢,朝大家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迅速返回寨中。 “大祭司……塔姆他……”滕云伸出手,面带焦急地说道。 岩邃叹了口气,目光中的亮色在渐渐消散:“先回去再说吧,凭我们几个人的能力,连金蝉都打不过,更不用说洞坑深处的蛊物了。” 闻听此言,滕云瞬间目光暗淡,心中倍感阵痛却又无可奈何,回头望了一眼山洞,流下了两行清泪。 巴代雾寨的祠堂内,众人陷入一片死寂之内,此番搜寻不仅没有找到周成,反而自己折在洞里一个,另一个现在还在昏迷之中。 盛啜右手握拳狠狠地砸在面前的桌子上,“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为什么会有六尺金蝉在。” 岩邃在堂内踱步,双手环抱胸前,摩挲着自己短而稀薄的胡须,低眉沉思:“此前从未见过此等蛊虫,即便是六翅金蝉,也只是听老一辈人讲过……” 他的话戛然而止,滕云与盛啜齐刷刷朝他看去,异口同声道:“怎么了?” 他猛然起身,朝着寨中西侧的快步走去。 “诶……”盛啜张着嘴还想说什么,却被一旁的滕云拉住,对视一眼后,二人跟着他来到了一片竹林面前。 只见岩邃跪在一处坟前,口中呢喃:“师父,今有邪祟作乱,土长老不知何由,擅自盗取邪物,杀死寨中同胞,弟子率人追查,所遇六翅金蝉,无奈技不如人,又折损一人。” 岩邃一边说着,一边冲着墓碑磕头:“今为护寨中安定,弟子斗胆从您的棺内取出那本秘术,以期寻求你破解之法,望师父恕罪!” 后面二人闻言一惊,此地乃是上一任大祭司埋葬之所,没想到岩邃来此竟是想掘坟。 “大祭司……万万不可!”滕云高声呼喊道,“老祭司在任时,多对百姓有所帮助,今日你若掘坟,怎能对的起全寨百姓啊。” “你以为我愿意吗?”岩邃回头时脸上的两行清泪,让滕云直接愣在了原地,“师父临死前将寨中仅有的三本秘术带到了棺材中,周成之事已经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围,只能寄希望于秘术中,哪怕只有一点痕迹,也能让寨子躲过这次危机。” 滕云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扑通”一声跪倒在墓碑前,恭敬地磕了三个头:“老祭司……如您在天有灵,此番开棺的因果由我滕云承担,不要连累大祭司,他为了全寨上下一千三百多户的性命,不得已而为之。” “滕云……”岩邃的眼中泛起阵阵泪花,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还有我,算我一个……”盛啜此时也从后面走来,给老祭司磕了头,看着身旁的两位兄长,眼中蒙上了一层水雾。 岩邃恭敬地再次将头重重磕在地上,随后他口中念咒,一只坟鼠从一旁的土中钻了出来,“吱吱吱”来到他的脚边…… 当夜,三人在滕云的家中对坐,桌子上摆着的正是巴代雾寨的三本秘藏蛊术。 破解之法,可能就在其中…… ? ?为什么要写二十年前的事呢,因为整个故事贯穿了二十年的时间线,最后到头来发现终究只是一场空 ? (本章完) 第50章 当年往事(四) 煤油灯彻夜未息,窗外的天色渐渐放亮。 晨曦透过窗棂,照在已经泛黄的书页上,似虫类爬过留下痕迹的巴代雾文,在一缕阳光下好像活过来一般。 岩邃站起身慢慢走到窗户前,看着远处的山林,瞳孔紧缩:“真没想到竟然是金蚕蛊……” 滕云单肘撑在桌子上,看着面前的《蛊神经》,眉头微蹙,“根据书中记载,‘蛊从幼年长至成虫,需以万千蛊虫饲之’,后山禁地那些陶罐里的东西应该是都喂蛊了……如此数量,现在应该已经到了成虫期,离一蜕尚有半年光景。” “万幸的是,成虫到一蜕这个过程期间实力并不是那么强,我们勉强能与之一战,只是……”盛啜听着滕云的话,缓缓抬起头看着大祭司的背影,内心五味杂陈。 岩邃回过身,叹了口气:“我明白你的意思……五大长老已缺其二,五毒法阵布不出来,那金蚕蛊为万蛊之王,单打独斗我们谁也不是他的对手。” 听闻此言,盛啜的头渐渐低了下去,岩邃的话不停地在心头敲打着。 “眼下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尽快组合五毒法阵。”岩邃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可是……”滕云面露难色,说出了摆在众人面前最大的难题,“少英还在昏迷中,尸水蟾蜍的蛊师还没有选出来,这……需要时间。” 岩邃轻抚自己稀疏的胡须,气定神闲地说道:“金蚕蛊还有半年才进入一蜕期,我们只需要在半年内找到合适的人选,定不会有差错。” 一晃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随着少英与岩邃长子岩城的加入,三人隐约感觉五毒法阵的威力比起之前更甚,不由得加大了除掉金蚕蛊的决心。 就在这时,祠堂外传来一声急促地呼号:“大……大祭司……不……不好了……” 三人瞬间回头,只见寨东的霍老汉气喘吁吁、神色极其慌张,一路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一下跪瘫在门前的石阶上。 岩邃与滕云急忙上前将其搀扶起来:“幺公……出什么事了?” 霍老汉大口喘着粗气,手指伸出指向寨子西侧,眼神中透露着源于内心的恐惧:“快……快去……撒……撒沱江……” 说完,便昏死了过去,岩邃急忙叫人照顾好老汉,自己则与五大长老迅速带人来到了撒沱江东岸。 腐臭味顺着湍急的河流在此地弥散开来,芦苇丛中七歪八斜躺着数十具牲畜的尸体,无一例外全部只剩干瘪的皮囊。 滕云在紧贴江流的淤泥中发现,两只大水牛的腹部有外翻的棉絮状孔洞……是被虫子的口器从内而外啃噬开的。 占少英放出自己的青蚺在周围搜寻,“嘶嘶嘶~”在不远处发出警惕的吐信声。 盛啜急忙向前迈了几步,便看到一只小羊羔的眼窝中,成群的蛆虫如手指般大小,被一层剔透的粘液包裹。 “都是三日内暴毙的!”滕云在岩邃耳边小声说道,“是他……” 岩邃用手中的木杖挑起一块黢黑的牛肝,在脏器的内侧竟出现蜂巢结构:“情况有点糟糕,金蚕在产卵……还记得书上怎么说的吗?” 滕云想了想,眼中顿时精光一震:“金蚕成年蛊,每日需进食数十斤,一蜕赤身前,皆以牲畜与其他生灵为主,吸食五脏六腑,直至进入蜕变过程。” “他的速度很快,我们得尽快采取行动,看这里的情况,应该是他一周前带着金蚕蛊在此做下的。”岩邃低眉沉声道,“他当真是个天才,是最有希望继承南疆蛊王衣钵的,只可惜……” 他万万没想到,周成通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竟然将金蚕蛊养得如同三个月一般,这样的迅捷的炼蛊速度,除非九黎一族的老祖尚在,后世记载中几乎都没有金蚕蛊的相关信息。 这时,少英突然在百米外的草丛中发出一声惊呼。 岩邃与滕云互相看了一眼,急忙奔跑过去,只见江面上漂浮着一具泡发的女尸,身上缠满了细腻的蚕丝……这是独属于金蚕蛊所特有的“裹尸丝”,用来包裹着自己的猎物,便于随时吸干他们的血液和精华。 滕云挥手令人将水中女尸打捞上来,尸体的皮囊因长时间泡水而导致肿胀,面容已经辨别不出生前的样子了。 岩邃紧紧盯着女尸,目光仔细地搜寻着尸体上可能出现的线索,忽然,在耳后发现了一处非常细微的小孔。 “滕云、少英,你们快来!”急忙招呼几位长老过来,“这好像是红狮傩寨特有的蛊针吧?” 滕云拿出一方丝帕,接过银针仔细看着,在银针的末端刻着非常细腻的“岩龙”样式:“大祭司,确实是红狮傩寨,整个南疆除了那里不会再有这般精炼的蛊针了。” 少英俯下身子检查了一番,冲着几人抬着眉说道:“大祭司,两位叔叔,这个女人也是用蛊的高手……” 此言一出,岩邃也蹲了下去,占少英垫着绢帕将女尸的右手抬起,手腕处几道深深地刀疤,此刻仿佛蜈蚣一般在身体上爬着。 他的眉头紧锁,瞳孔陡然一震:“确实,是个高手,‘精血喂养,与主同生’,这是伴生蛊,能操纵此种蛊的人,能力非同小可。” 滕云也被惊了一下,身躯抖了抖,“南疆各寨不是都禁止了伴生蛊的修炼吗?为什么眼前这个女人……” 盛啜在一旁还在望着翻涌的江面,突然听到滕云的话,低头沉思片刻,说道:“也并非完全禁止吧,在各地行脚的医士,他们不就是利用伴生蛊在救死扶伤吗。” 岩邃皱了皱眉,叫人将女尸先搬走,其余人继续在江两岸扩大搜索范围,尽可能找寻有关金蚕蛊的线索。 等他们回到寨子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岩邃望着后山的山林,呢喃道:“你……究竟在哪里呢?” 月光从吊脚楼二楼的雕花窗户洒了进来,滕云站在窗户前,脸上愁云惨淡:“大祭司,盛啜,他会不会已经离开寨子了?毕竟我们今天都已经追寻到撒沱江了,过了江就是地母寨。” “他不会离开的……”岩邃猛地一拍桌子,语气如凛冬的寒风一般彻骨,“现阶段的金蚕蛊活动范围还达不到那么远,他一定在那个山洞中。” “我们有胜算吗?”盛啜忍不住出言问道,“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就是从实力来说,我们真的可以吗?” 岩邃来到窗户前,看着山寨夜晚披上了一层月纱,他的眼神更加坚定:“邪……永远胜不了正!” ? ?二十年前的故事马上就要讲完了,这些牲畜的尸骸和那具女尸来自哪里,周成又为何这样做,终章会有一个完美的解释 ? (本章完) 第51章 当年往事(完) 转眼又是七天的光景,岩邃与滕云等人几番推演与周成对决的结果,发现自己的胜率十不存一。 “大祭司,我们怎么办?”盛啜一脸担忧地看着几人,急切的语气,让众人都心头一紧。 岩邃将法杖横在桌子前,冷峻的目光中没有一丝胆怯,只有勇往无前的决绝: “我身为寨子中的大祭司,寨民们刚刚摆脱被邪术控制的境地,日子有了奔头,难道我们再让他们回到原来被折磨的生活中吗?” 滕云与盛啜低下了头,他俩再清楚不过之前的日子了,虽为长老,却只能听命于他人,若不是岩邃带领大伙团结起来,这样的日子还不知要过多久。 占少英阴沉着脸,斩钉截铁地说道:“几位叔叔,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无论成功与否,我和他之间也只能活一个,况且胞弟占重还在外地,所以生死对我来说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岩城作为岩邃的长子,正是血气方刚、满腔热血的年纪,此时更是握紧双拳:“我和少英虽然年轻,但也是寨中的一份子,怎么能允许别人肆意破坏自己的家园。” “好!”岩邃忍不住砸了一下拳,满意地看着自己的长子,脸上浮起了骄傲的神色,“既然如此,三日后,我们前往洞内和周成决一死战!” 夜色深沉,巴代雾寨陷入一片死寂。 岩邃打开窗户的瞬间,山风掠过,煤油灯的火苗晃动着,身影在墙壁上闪烁摇曳。 他抽了两口水烟,雾气在夜幕下腾起,一脸慈爱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两个少年,眼神中充满着对家庭的温情和对子女的慈爱。 转头的瞬间,一双虎目中凝起视死如生的诀别,嘴唇微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无声的唇语在烟雾中汇成一句话:孩子们,好好活着! 三天的时间内,五人都在陪伴自己的家人,岩城带着两个弟弟把寨子从前到后、从里到外走了一遍;滕云给一对儿女做好了上百个蛊盅;盛啜给家中的老母亲砍足了三年的柴火; 占重从外地回来了,在父亲的坟茔前重重磕头三个头,夜晚,少英抚摸着弟弟的头,姐弟二人在父亲的牌位前聊了许久许久…… 宗祠内,岩邃手持法杖站在历任祭祀的牌位前,浑厚的嗓音在开口的瞬间回荡在整个祠堂里: “乡亲们,大家在各家门口撒好雄黄,准备好驱障辟邪丹,如果我们发生什么意外,各位乡亲们即刻撤离村寨,保护好自己的性命,我岩邃,对不起大家了!” 说完,岩邃单膝跪地,向寨民行了一个跪拜的大礼,与其他四人携手步入了后山禁地…… “大祭司,你终于来了~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你足足三个月了,上一次怎么就不辞而别了呢?”刚踏入山洞的刹那,传来了周成低沉嘶哑的声音。 “周成——!”岩邃从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手臂上青筋暴起,攥着法杖的手发出“呲呲”的摩擦声。 “不要这么动怒,我的小宝贝可会感受到的,一旦让它感觉不舒服了,你们就走不了了。”周成的腔调在山洞中回响着,令几个人心神不宁。 滕云急忙从怀中取出几撮棉花,示意大家堵住耳朵:“此音靠金蚕蛊和六翅金蝉的振翅频率发出,会干扰人的心神。” 众人迅速捏起棉花团,塞到自己的耳中,举着火把向着山洞深处缓缓走去。 接连转了几个弯后,五人眼前豁然一亮,一处地下建筑赫然出现在眼前。 左右两侧堆满了存放蛊虫的陶罐和铜器,面前的大长桌子上,放着一罐罐玻璃瓶,里面浸泡着的竟然是紫河车和不足月的胎儿。 正面昏暗的灯光下,一个戴着斗篷的男人发出“桀桀桀”的笑声,他的背后,一尊脑袋大小的青铜器被置于高台,前面的香炉内燃着养尸地长出的阴木香。 “周成,你……你……”盛啜颤抖的手指着左右摆放之物,“喂养蛊虫也就算了,连婴儿你都不放过,你的良心呢?你的人性呢?” “还不够……”周成掩在黑暗中,笑声如夜枭,让几人不觉毛骨悚然,“再给我七个阴年阴时的胎儿,一蜕就能立即完成,你们懂吗,你们不懂!” 岩邃有些不可置信,痛心疾首地问着他:“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已经是最年轻的长老了,下一任祭祀,你还想要什么?” “要什么?哈哈哈……”狂妄、放肆且目中无人的笑声愈发的震颤在几人心头,“巴代雾寨的大祭司我唾手可得,我要的是整个南疆臣服在我的脚下!” 他一定是疯了!!! 几人瞬间惊呆了,滕云啐了一口,狠狠骂道:“瓜娃子,你脑壳昏掉咯,谁也没得见过金蚕蛊的三蜕,你就敢妄然自己炼化,你就不怕被反噬噻。” “三叔,你莫得再提咯,你们才是愚人……”周成念动咒语,催动金蚕蛊,向五人分别射出不同的蚕丝,脸上露着邪恶的笑容, “你们别急,金蚕三蜕可通幽冥,给我几年时间,我一定会是南疆最厉害的蛊师,整个南疆将供我驱使。” 岩邃眼见蚕丝飞速向着几人飞来,急忙扔出法杖,上刻的五毒铭文在蚕丝接触的一瞬间,竟点燃了蚕丝。 “嘶——!” 青铜器中传出一声蚕鸣,忽然五人脚下开始晃动,岩壁上的碎石“扑簌簌”掉落下来。 “不好,六翅金蝉!快布阵!” 说时迟,那时快,金蝉振着薄翅自洞顶俯冲而下,翅锋划过岩壁,削下一大块岩石,随后在半空中盘旋。 就在准备向五人发起进攻时,盛啜扔出手中的酒囊。 岩城见机甩出手中的火把,少英瞅准时机,手中的飞刀在金蝉掠过酒囊的瞬间被划开,喷出的酒水被火把直接点燃。 金蝉腹部吃痛急忙后撤,鼎中的金蚕开始发出尖锐的声音,周成看到这一幕,大喝一声:“不可能……不可能……我的金蚕不会输的,不会的。” 他近乎疯狂地念着蛊虫咒语,青铜鼎不住的震颤,六翅金蝉转了几圈后再度袭来,岩邃见状,喝道:“攻!” 占据着五方阵位,五人分别催动自己的本命蛊现身,蝎子、蜈蚣、蛇、蟾蜍和蜘蛛朝着六翅金蝉攻了过去。 顷刻间,山洞内碎石纷落,五毒和金蝉缠斗的难解难分,岩邃的目光扫过前面的桌子,左右看了一眼,四人心领神会,五人朝着周成直接冲了过去。 周成瞳孔陡然放大,随后嘴角扬起一抹邪魅的笑容,张开了自己的双臂:“来吧,我的族人们!” 岩邃察觉有些不对,刚准备出口,青铜鼎中探出一个通体呈赤色的蚕虫,又肥又大,在通鼎的边缘蠕动着。 突然,那赤色蚕调转身躯,从尾部喷出一股瘴气,盛啜躲闪不急,一口吸入,当场栽倒在地,紧接着就见此蚕弓起身子,弹在了盛啜脸上,用口器径直咬开了面部钻了进去。 “滕云!”岩邃看着这个情况,一把拉住多年的老伙计,交代道:“带着这俩孩子出去!” “你……”滕云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来不及解释了,带着孩子们走……”岩邃留下这句话后朝着周成和地上蚕猛冲过去,滕云趁此空档,急忙拉着两个小辈向着洞口跑去。 在走出洞口的瞬间,里面传来“轰”的一声,一股巨大的热浪裹挟着沙石尘土从洞内冲出,险些将三人掀翻。 “阿爸……”岩城跪倒在岩洞口,泪流满面,想冲进去找自己的阿爸,却被滕云死死抱住。 一切尘埃落定后,寨民们从洞内抬出了周成的尸身,而岩邃已经和金蚕蛊双双葬身火海了。 霎时间,整个寨子悲痛万分,哀嚎遍野,天空一声炸雷,瓢泼大雨而至。 滕云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心中暗自思忖:“这场雨……不对劲,有些不对劲。” 随后看到周成心口处被蛊虫啃噬过的痕迹时,心中的疑虑倒是降低了许多,他猜测应该是金蚕蛊将周成反噬后,岩邃以自身作为容器,让金蚕蛊上身,随后与之一同焚烧。 但这一切已经是过去了,岩邃终究为了保护寨子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作为长子的岩城被众人推举为寨主,开始处理后事。 为了防止出现什么意外,他让寨民砍伐了一棵桃树打造出一口棺材,滕云亲自在盖棺时,特意钉的七寸丧魂钉,又在棺木之上刻上巴代雾文的符文,贴上黄裱纸,以五毒血在棺头写下咒语,选择正午时分在寨子北侧下葬……这里是全寨阳气最旺的地方,蛊虫在这里如果没有特殊的容器都很那生存。 巴代雾寨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人们相安无事过了二十年,直至今年发生了孕妇失踪的事情。 …… 少英……占少英……张少英!? 青莲听着滕云的讲述,这个名字在脑海中一直挥之不去,张家村的事情仍历历在目,也许此地会有彻底解决婴煞的法子,便出口问道:“晚辈还有一事不明,请前辈指点迷津。” 滕云见她如此严肃,想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青莲姑娘请说,老夫一定知无不言。” “这位占少英可还在寨中?” 滕云摇了摇头:“五年前,不知是何原因,她与妹妹少艳一起离开了寨子,自此杳无音信,期间我们也多方查找,但都无功而返。” 是她!就是她! 青莲现在可以百分百确定,张少英就是占少英,她说自己和同门斗蛊失败,才来到的张家村,只需要找到当年和她斗蛊的人,一切谜题就都解开了。 此事随后再处理,眼下,她必须要去一个地方……祠堂! 按滕云所言,岩邃与金蚕蛊一同葬身火海,六翅金蝉进入休眠期,千蝉洞的深处也被继任者岩城封闭,如今六翅金蝉不仅苏醒还主动攻击进入洞内的人,只能证明一点……金蚕蛊即将破茧成型。 而这只金蚕蛊的来源,从时间上推断,貌似只剩下一个可能……二十年前剩下的另一口箱子。 想到这里,青莲迅速起身,衣摆碰倒了茶盏。 “几位前辈……”她的目光望向寨西南方向,“不知可否带贫道去一趟供奉历代祭司的宗祠……你们寨子里,怕是还藏着一口会吃人的箱子。” 窗外惊雷乍响,二十年前岩邃殒命的那场暴雨,正再度笼罩巴代雾苗寨…… ? ?往事讲述完毕,接下来的日子里,青莲又会遇到一些什么样古怪的事情呢 ? (本章完) 第52章 祠堂 祠堂位于寨子西南方,是一栋坐西朝东的三层吊楼建筑,上上下下全部用杉木建造。 正屋建在实地上,厢房除一边靠在实地和正房相连,其余三边皆悬空,仅靠几根粗的柱子支撑。 青莲穿着一身道袍,手托八卦罗盘站在祠堂前,目光扫过,整个吊楼的结构俱属五柱八挂的穿斗式木结构,俨然一座传统清代建筑。 踏上杉木搭建的楼梯,年代的久远,让它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这里的木质有些年久失修,摇晃的厉害……大家小心……滕云前辈,您慢些……”青莲回头关切地和其他人说道,滕云已超耄耋之年,因此青莲特意多关心了几句。 “这条路老夫走了快七十年了,熟悉的很嘞,你且在前面走。”滕云苍老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气紧,但好在老爷子身体还算康健。 那扇十几年未曾开启的木门,在此刻被推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一股陈年木头的腐烂气味混着虫尸的腐臭味扑鼻而来。 “呕……这味道……呕……当真是上头……”岩刚强忍着刺鼻的气味,但还是忍不住阵阵干哕。 青莲举着煤油灯踏过门槛,走进祠堂内,一股阴气瞬间袭来,像是无数生灵的冤魂呼出的寒气,比门外秋雨带来的凉意更加彻骨。 昏黄的光圈在雕花门楣上随夜风摇晃,特殊年代刷下的标语在霉斑侵蚀下只剩“鬼”字残存半边。 青苔顺着巴代雾寨第一代祭祀神像的银冠蔓延,将祖灵空洞的眼窝染成幽绿。 供桌上的四十九盏长明灯早已干涸,金属部分早已锈迹斑斑,被岁月侵蚀得千疮百孔,蜡油如同凝固的眼泪,一块块附着在青铜烛台上,厚厚的灰尘如同一块幕布,严严实实盖在它的身上。 青莲抬手示意众人停在原地,自己则端着罗盘独自贴着墙边绕行一圈,手中的罗盘没有出现什么异样。 随后招呼众人上前,火苗在穿堂掠过的秋风里摇晃,将正中央的十七座漆黑牌位照得忽明忽暗……寨中历代大祭司的灵位整齐的摆放在正梁之下。 青莲目光扫过,梁柱间垂落的五色神幡,历经多年后已褪成尸衣般的灰白,褪色布条拂过青莲后颈时,带下一串裹着蛛网的虫蜕。 她抬头的刹那,火把的光束照见横梁正面最中央的位置,刻画着太极图,大梁左侧末端刻着“乾、坤、坎、离”四正卦,右侧尾部上铭“震、巽、艮、兑”四隅卦。 “滕云前辈……梁上卦象可是早年间布置的?” “咳咳……这根大梁是明代建祠堂时便有的,后来还是我很小的时候呢,重修祠堂时特意留下了此梁。”滕云抚着自己的胡须,笑眯眯地说着。 “怪不得,原来是老年间的东西,出自高人之手……”青莲呢喃了一声,“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实在是供养祖先的绝佳之地,永葆后世太平。” 岩猛在一旁听到青莲嘟囔着,便出声询问道:“青莲姑娘,你说什么?” 正在思考的青莲,被这一句突如其来的问话打断了,忙说:“没什么……就是看着梁上的八卦有些心得和感慨罢了。” 随后她绕到供桌后面,举着火把抬头看去,背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抓痕。 定睛看去,那不是兽爪攀爬留下的痕迹,分明就是十指抠挖的印记,碎木刺间还卡着半片暗红的指甲盖。 滕云在阿朵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过来,深陷的眼窝中,一双深邃的双瞳,死死盯着大梁上的抓痕。 “滕长老,梁上可曾……” “姑娘不必问了,梁上确实死过一个……”还不等请青莲把话说完,滕云手中的拐杖就已立在了面前。 “十年前,寨中一户姓申的人家,不到二十岁的女儿却突然大了肚子,连番的追问下都没有说出孩子的父亲是谁,于是她阿爸就将她吊在祠堂这根大梁上,可是……” 滕云的眼角微微颤动,脸上的肌肉不自觉地紧绷起来,“第二天我们听说这件事,岩城寨主狠狠地批评了他,急忙带人赶到祠堂,却发现她整个人已经被蛛网所包裹,待众人将其解救出来的时候,却发现蜘蛛已经将她啃噬了一半,那个场面,老夫……” 鲐背之年的老长老,如今提起仍然还是于心不忍,脸上透露出深深的愧疚感,重叹一口气,悔恨当初没有及时制止这一行为。 “老爷子,这事本身和您并无关联,无需自责,只是贫道有一事不懂。”青莲伸手在老爷子后背摩挲着,一丝丝罡气缓缓渗入,让滕云消耗的体力少一些。 腾云察觉到了她的意思,脸上纵横交错的皱纹像是被春风拂过的沟壑,一点点舒展开来,原本凛冽冷峻的目光在此刻充满了对小辈所特有的慈爱:“青莲姑娘尽管说就好。” “据我所知,南疆地域最大的蜘蛛也不过二尺大小,若在一夜之间以蛛网包裹人体,很难实现吧……”青莲看了一眼梁柱上的抓痕,双眸扫过檐角挂着的几张蛛网,有些疑惑地问道。 “这个嘛,青莲姑娘见到的是南疆地区常见的几种蜘蛛,三尺以上的蜘蛛都用来炼蛊了,所以一般很少见。”滕云眯着眼给她耐心的解释道。 青莲点了点头,脸上浮起一丝尴尬,忘记了南疆特有的一类蛊虫,成虫的体型要比一般所见的物种大一到两倍。 就在这时,阿朵突然抓紧了青莲的道服衣角,银项圈正磕在供桌上的青铜烛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回响。 几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脆响吓了一跳,顺着她颤抖的手指望去,在西墙下有一个巨大的空洞。 几人没有丝毫犹豫,快步上前观察,周遭的墙壁似乎是被老鼠啃食而成。 “不可能啊……”滕云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踉跄了几步,险些跌倒,“二十年前此地就被封死,怎么会……” 青莲猫腰举着火把伸入其中,空洞区域并不是很大,随着火把的延伸,半截生锈的铁箍出现在眼前。 正是二十年前剩下的那口木箱边缘的加固件! 但,一个新的问题摆在众人眼前……箱子是发现了,可众人却傻眼了,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东西都没有! (本章完) 第53章 空箱子 祠堂之内,死一般的寂静被众人粗重的呼吸声撕裂。 那口空荡荡的檀木箱子,如同一个巨大的、嘲弄的黑洞,只留下冰冷的绝望和令人窒息的谜团。 青莲站在箱前,此刻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更添了几分凝霜般的冷峻。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箱子内壁,指尖传来木质的粗糙与年代久远的冰凉,却唯独没有那本该存在的、封存邪物的阴煞气息。 “空的……怎么会是空的?”岩刚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那魁梧的身躯此刻竟有些摇晃,仿佛支撑不住这沉重的打击。 他猛地上前几步,几乎要将头探入箱中,似乎想用最原始的方式确认这残酷的现实。 滕云长老的面色早已沉如死水,他那双深陷的眼窝中原本因青莲揭示真相而燃起的些微光亮,此刻也彻底黯淡下去。 他拄着乌木蛇头拐杖的手微微颤抖,口中喃喃自语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老夫当年亲手封存……明明……明明还在的……” 他的声音沙哑充满了悔恨与自我怀疑,仿佛二十年前的某个疏忽,在此刻酿成了无法挽回的灾祸。 岩猛长老则脸色铁青,他环顾四周,祠堂内阴森依旧,牌位静默,五色神幡在穿堂风中无声飘荡,一切都显得那么诡异。 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手臂上的青筋微微贲张,压抑的怒火与不安在他胸中翻腾:“难道……难道周成那厮二十年前就已经……”他不敢再说下去,那个可怕的猜测让他的心沉入了谷底。 唯有阿朵,这个尚显稚嫩的苗家少女,虽然也被眼前这诡异的空箱子吓得不轻,小脸煞白,紧紧抓着父亲岩刚的衣角,但她那双清澈的眸子里,除了恐惧,更多的是对青莲的全然信任与依赖。 她下意识地看向青莲,仿佛只有这个清冷的道姑姐姐才能解开这重重迷雾。 青莲没有理会众人的惊慌失措,她依旧保持着冷静,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寒光闪烁不定。 空箱子……这绝非偶然。 她缓缓蹲下身,将手中的煤油灯放得更低,仔细审视着箱底。 箱底铺着一层早已干枯发黑的艾草和符纸灰烬,这是当年封印时留下的痕迹。 她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捻起一些灰烬,凑到鼻尖轻嗅。 一股极其微弱,却又异常熟悉的……混合着尸气、怨念以及某种特殊药草的复杂气息,钻入她的鼻孔。 “这是……养尸地的土,混合了七星草和锁魂香的灰烬……”青莲低声自语,眼神骤然一凝,“用来镇压极凶的邪灵或僵尸……但气息已经非常淡薄,显然是年代久远,或是……被什么东西长期汲取,耗尽了灵力。”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箱子内壁,忽然,她在箱底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一道极其细微的……刮痕! 这刮痕极浅,若非她心细如发,又刻意寻找,几乎难以察觉。 刮痕的形状不规则,不像是木材本身的纹理,倒像是……被某种尖锐的、带着钩刺的东西,从内部硬生生拖拽而出时留下的。 青莲伸出手指,在那刮痕上轻轻一抹,指尖沾染上了一点几乎看不见的……淡金色粉末! 她将那粉末凑到眼前,瞳孔猛地收缩! “金蚕蛊蜕下的……鳞粉!”青莲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她猛地站起身,目光如电般扫向祠堂的每一个角落,声音因震惊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箱子里的东西……不是被盗了!而是……它自己出来了!” “自己出来了?!”岩刚和岩猛同时失声惊呼,脸上血色尽褪。 滕云长老更是踉跄着后退一步,手中的拐杖重重地顿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嘴唇哆嗦着,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绝望:“金……金蚕蛊……它……它竟然一直潜藏在祠堂里?!” 青莲没有回答,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供桌下方,那片终年不见阳光的阴暗区域。 祠堂内阴气本就浓重,而供桌下方更是阴中之阴,是邪物最易藏匿的所在。 她缓缓走上前,手中桃木剑不知何时已紧握在手,剑身之上,淡金色的符文隐隐流转。 供桌下积满了厚厚的灰尘,蛛网密布。 青莲用剑鞘轻轻拨开垂落的蛛网,一股更加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腥甜腐臭味扑面而来。 在供桌最深处,靠墙的角落里,赫然有一个碗口大小的……洞穴! 洞口边缘的泥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仿佛被鲜血浸染过一般,还散落着一些细小的、破碎的骨骼碎片和几片干枯的……蝉翼! 正是六翅金蝉的蝉翼! “它……它在这里筑巢了!”青莲的声音冰冷得如同万年玄冰,“而且……看这洞口的大小和气息……恐怕早已不止一只!” 这个发现,比空箱子本身更加令人不寒而栗! 金蚕蛊不仅逃脱了封印,竟然还在巴代雾寨的祖宗祠堂之内,在历代大祭司的牌位之下,悄无声息地繁衍生息了二十年! 这二十年来,它吸取着祠堂的阴气、牌位的香火愿力,甚至可能……啃噬着那些供奉的祭品,不断壮大自身! 而巴代雾寨的众人,包括历任大祭司和长老,竟然对此一无所知! 这简直是对整个巴代雾寨最大的讽刺和亵渎! “孽畜!安敢如此!”滕云长老气得浑身发抖,手中的乌木蛇头拐杖重重地敲击着地面,发出砰砰的响声,他那苍老的脸上充满了悲愤与羞愧。 岩刚和岩猛更是面如死灰,他们无法想象,自己每日祭拜的祖宗祠堂,竟然成了这等邪物的巢穴! 青莲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那个深不见底的洞穴上。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不详的气息正从洞穴深处缓缓蔓延,带着冰冷的恶意窥视着他们。 这股意志,比之前在千蝉洞遇到的那只六翅金蝉更加凝练,更加凶戾,也更加……狡猾! 它在等!在等他们放松警惕,或者……在等待一个最佳的出击时机! “它在里面……”青莲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神变得无比凝重,“而且,它似乎知道我们在外面。”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惊骇欲绝的滕云等人,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不能再等了!此獠盘踞祠堂,吸食香火,已成气候!若任其继续坐大,恐怕整个巴代雾寨都要遭殃!” 她的目光转向滕云长老,沉声道:“滕长老,烦请您和岩刚寨主、岩猛长老立刻疏散祠堂周围的寨民,任何人不得靠近!阿朵也带走,这里太危险!” “那你呢?青莲姑娘?”岩刚焦急地问道,他虽然害怕,但也不愿让青莲一人面对如此凶险的局面。 “贫道……”青莲眼中闪过一抹寒光,以及一丝……以身饲虎般的决绝,“贫道要下去会会它!看看这盘踞了二十年的金蚕蛊,究竟有何能耐!” 她知道,自己此举凶险万分,以她目前的修为,面对一只可能已经经历数次蜕变的成年金蚕蛊,胜算微乎其微。 但她别无选择! 金蚕蛊已成心腹大患,若不趁其尚未完全恢复或警觉之时将其引出或重创,一旦让它遁入后山,凭借南疆复杂的地形和无尽的蛊虫资源,再想找到并将其彻底铲除,无异于痴人说梦! 更重要的是,她隐隐感觉到,这祠堂内的金蚕蛊,与二十年前周成盗走的那只,以及墨离大学的种种邪恶事件,必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里,或许就隐藏着解开一切谜团的关键! 她不能退! “青莲姑娘!不可!”滕云长老急忙阻止,他深知金蚕蛊的恐怖,“此物凶戾异常,非一人之力所能抗衡!我们……” “没有时间了!”青莲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坚定,“此獠狡诈,一旦让它察觉到我们的意图,遁入后山,后患无穷!你们速去疏散寨民,布下防御,贫道自有分寸!” 说罢,她不再给众人劝说的机会,左手捏诀,右手桃木剑剑尖朝下,剑指苍穹,口中低声念诵起一段古老而晦涩的茅山秘咒。 随着咒语的念动,她周身散发出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浩然正气,淡金色的罡气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将祠堂内的阴寒之气逼退三分。 她看了一眼那深邃的洞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今日,她便要以身犯险,探一探这金蚕蛊的老巢! ? ?这里我有一个伏笔,不知道大家看出来了吗 ? (本章完) 第54章 二蜕金蚕蛊 青莲周身那淡金色的罡气如同实质的涟漪般扩散,将祠堂内那股令人窒息的阴寒死气暂时逼退。 她那双清冷的眸子此刻如同淬火的寒星,死死锁定了供桌下方那个深不见底的洞穴,其中燃烧着的是破釜沉舟的决绝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她心中清楚此行之凶险,远胜之前任何一次。 那洞穴之内,盘踞的不仅仅是一只或数只金蚕蛊,更可能是一个经营了二十年的、充满了未知与恶意的恐怖巢穴。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滕云长老见青莲心意已决,那张布满岁月沟壑的脸上充满了焦灼与无力。 他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劝阻的话,但看到青莲那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终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知道,这位年轻的茅山道姑,看似清冷,实则内心比任何人都要刚毅。 “青莲姑娘……万万小心!” 滕云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眼神复杂地看着青莲,有敬佩,有担忧,也有一丝……将希望寄托于人的沉重,“老夫……老夫这就去安排!巴代雾寨……不能再出事了!” 他说罢,不再犹豫,重重一顿手中的乌木蛇头拐杖,转身招呼着同样面色凝重、欲言又止的岩刚和岩猛,快步向祠堂外走去。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 阿朵被父亲岩刚拉着,小脸上写满了恐惧与担忧,她想挣脱父亲的手冲向青莲,却被岩刚死死按住。 她只能泪眼婆娑地看着青莲那纤瘦却挺拔的背影,口中发出呜咽的啜泣:“青莲姐姐……青莲姐姐你一定要平安回来……”那稚嫩的声音中充满了对青莲的依赖与不舍,如同杜鹃泣血,闻者心酸。 青莲没有回头。 她听到了阿朵的哭声,心中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柔软。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所有的情绪都压在心底,眼神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 待祠堂内的脚步声和哭泣声渐渐远去,只剩下她一人面对那深邃的洞穴时,青莲才缓缓抬起右手,桃木剑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 她左手捏着一张破煞符,符上朱砂绘制的符文在她的罡气催动下,散发出淡淡的红芒,如同暗夜中的一盏引路明灯。 她深吸一口气,不再有丝毫迟疑,迈开脚步,俯身,小心翼翼地钻入了那个散发着浓郁腥臭与邪恶气息的洞穴之中。 洞穴内部比想象中更为狭窄和潮湿。泥土混合着腐烂的有机物,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洞壁之上,布满了粘稠滑腻的液体,不知是蛊虫的分泌物还是常年阴湿所致。 光线在这里几乎完全被吞噬,只有青莲手中破煞符散发的微弱红光,勉强照亮前方寸许之地。 她弯着腰,每一步都踩得异常小心,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 五感在此刻提升到极致,仔细聆听着周围的动静,感知着空气中每一丝微弱的气息流动。 越往深处,那股属于金蚕蛊的独特腥甜气息就越发浓郁,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以及某种……类似于金属摩擦的细微声响。 青莲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自己离目标越来越近了。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密集声响,如同无数细小的虫豸在快速爬行。 紧接着,一股更加浓郁的腥风扑面而来! 青莲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地将桃木剑横在胸前! 只见黑暗中,骤然亮起了无数对细小而密集的……猩红色光点! 那些光点如同暗夜中的鬼火,闪烁着残忍而嗜血的光芒,正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她涌来! 是蛊虫!而且数量极多! “孽畜!”青莲低喝一声,手腕一抖,桃木剑瞬间舞出一片绵密的金色剑网,将最先扑上来的几只色彩斑斓的毒蜘蛛和黑蜈蚣斩为两段! 然而,这些只是先头部队! 更多的蛊虫如同潮水般从黑暗中涌出,悍不畏死地朝着她发动攻击! 有口器狰狞的甲虫,有色彩诡异的毒蝎,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如同扭曲蛆虫般的软体生物,它们身上散发着各种令人作呕的气味,有的甚至能喷射出腐蚀性的毒液! 青莲眉头紧锁,脚下步伐变换,身形在狭窄的洞穴内辗转腾挪,桃木剑使得密不透风,金光闪烁,将一只只试图靠近的蛊虫斩杀。 但蛊虫数量实在太多,仿佛无穷无尽,而且它们似乎并不畏惧桃木剑上的纯阳罡气,只是被物理斩杀后便化作一滩腥臭的脓水。 “这样下去不行……必须尽快找到主巢!”青莲心中焦急,她知道这些普通蛊虫只是炮灰,真正的威胁还在后面。 她一边抵御着虫潮的攻击,一边努力分辨着金蚕蛊那独特的腥甜气息的来源。 突然,她眼神一凝! 在虫潮的后方,她隐约看到了一抹……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 那暗红色并非实体,而是一片弥漫的雾气,散发着比周围蛊虫更加浓郁、更加邪恶的气息! “就是那里!”青莲心中一动,不再与这些蛊虫纠缠,左手猛地从布包中掏出数张黄符,口中疾念咒诀: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诵持一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气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急急如律令!敕!” “轰!”数张烈火符同时激发,在狭窄的洞穴内爆发出熊熊烈焰! 炽热的火焰瞬间吞噬了大部分涌上来的蛊虫,发出一阵阵令人牙酸的焦臭和凄厉的虫鸣! 趁此机会,青莲脚下罡气运转身形如同离弦之箭,不顾一切地朝着那片暗红色的雾气冲了过去! 穿过火焰的封锁,那片暗红色的雾气近在眼前。 青莲这才看清,雾气之中,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如同蜂巢般的……巢穴! 那巢穴由无数干枯的树枝、动物的骸骨以及某种黑色的、如同凝固沥青般的物质构成,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孔洞,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而在巢穴的顶端,一只体型足有磨盘大小的……巨型金蚕,正静静地盘踞在那里! 它通体呈现出一种妖异的暗金色,甲壳之上布满了诡异的黑色纹路,头部生着一对血红色的复眼,闪烁着冰冷而残忍的光芒。它的口器如同锋利的剪刀,不断开合,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在它的身下,隐约可见数个拳头大小的、乳白色的……卵囊! 这只……便是金蚕蛊母! 它似乎也察觉到了青莲的到来,那对血红色的复眼猛地转向她,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嘶鸣! 下一刻。 它那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弓,六对如同镰刀般锋利的节肢在巢穴上一蹬,整个身体如同炮弹般,带着一股腥风,朝着青莲凶猛地扑了过来! 速度之快,力量之猛,远胜之前在千蝉洞遇到的那只! 青莲瞳孔骤缩,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只金蚕蛊母身上散发出的威压,几乎已经达到了二蜕顶峰,甚至……隐隐有突破三蜕的迹象! 这绝对是她修行以来遇到的最强大的蛊物! 忽然,一种不详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难道说这只才是…… 她不敢有丝毫怠慢,体内罡气毫无保留地注入桃木剑之中,剑身金光大盛,迎着那扑面而来的腥风,一剑直刺而出! “孽畜!受死!” ? ?这只金蚕蛊和千蝉洞中的究竟会有什么样的联系,各位友友们拭目以待 ? (本章完) 第55章 诱敌 祠堂深处,那巨大的、由枯枝骸骨堆砌而成的巢穴顶端,磨盘大小的金蚕蛊母血红复眼凶光毕露,锁定了闯入其领地的青莲。 尖锐的嘶鸣尚未散尽,它那庞大沉重的身躯已如出膛炮弹般猛扑而下,六对镰刀般的节肢划破空气带起令人作呕的腥风,目标直指青莲! 青莲瞳孔骤然一缩,这金蚕蛊母散发出的威压远胜千蝉洞中那只六翅金蝉,其凶戾之气几乎凝为实质,让她脚踝与左肩的旧伤隐隐作痛。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这只蛊母的修为已臻二蜕顶峰,甚至……已触摸到三蜕的门槛! 这等凶物,即便在她全盛时期,也需全力以赴,稍有不慎便可能饮恨当场,更何况此刻她罡气尚未完全恢复,又添新伤。 但青莲眼中并无半分退缩,反而燃起一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然。 她深知,今日若不能将此獠重创或寻到其背后主使的线索,待它彻底完成三蜕,巴代雾寨乃至更广阔的地域,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孽畜!休得猖狂!” 青莲清叱一声,不退反进,脚下罡气运转,身形不似先前在殡仪馆中那般迅捷,却多了一份沉稳与决绝。 她体内残存的茅山罡气毫无保留地注入右臂,手中桃木剑金光再盛,剑尖吞吐不定,如灵蛇吐信。 不再追求大开大合的招式,而是化作点点寒星,精准无比地刺向金蚕蛊母那血红复眼和节肢关节等看似薄弱之处! 她要以巧破力,以点破面! “叮!叮!铛!” 一连串金铁交鸣般的密集碰撞声在狭窄的洞穴内骤然响起! 桃木剑蕴含的纯阳罡气与金蚕蛊母坚硬如铁的甲壳激荡出簇簇火星,每一次碰撞都让青莲虎口发麻,手臂巨震。 那蛊母甲壳之坚韧,远超她的想象,桃木剑奋力刺击,竟只能在其表面留下浅浅的白痕,难以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反而那蛊母每一次节肢挥击,都带着万钧之力,逼得青莲不得不连连闪避,身形在狭小的空间内辗转腾挪,险象环生。 “此獠甲壳已近乎法器!”青莲心中暗凛,眼神却愈发冷静。 她能感觉到,这金蚕蛊母不仅防御惊人,力量更是恐怖,而且还带着一丝超乎寻常蛊物的狡诈智慧。 它每一次攻击都看似凶猛,却总在关键时刻留有余地,仿佛在试探,又像是在……戏耍? 这个念头让青莲心头一沉。 缠斗数招,青莲渐渐摸清了这蛊母的攻击套路。 它主要依靠坚硬的甲壳进行冲撞,以及那六对锋利节肢的挥砍与穿刺。 偶尔,它那如同剪刀般的口器还会喷吐出一股带着浓烈腥臭的暗绿色毒雾。 青莲凭借着丰富的经验和茅山道法的精妙,数次险之又险地避开致命攻击,同时以符箓和罡气化解毒雾的侵袭。 但她也清楚,这样下去,自己罡气消耗极快,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必须找到它的弱点,或者……逼它露出破绽!”青莲银牙暗咬,眼神一凝。 就在这时,金蚕蛊母再次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那对血红复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 它庞大的身躯猛地向后一缩,六对节肢在巢穴壁上快速爬行,竟拉开了一段距离,不再像之前那般猛冲猛打。 “嗯?”青莲眉头微蹙,心中警兆顿生。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畜生想做什么? 她不敢大意,桃木剑横在胸前,全神戒备。 只见那金蚕蛊母停在巢穴一侧的洞壁上,头部微微扬起,那对血红复眼死死盯着青莲,口器开合,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如同某种召唤般的咕咕声。 随着它的叫声,周围那些被烈火符烧焦的蛊虫尸骸和散落在地上的碎骨残渣,竟然开始轻微地颤动起来! 紧接着,一只只体型更小、但同样狰狞可怖的黑色甲虫、色彩斑斓的毒蝎、以及一些通体血红的蠕虫,如同受到了无形的指令,从巢穴的孔洞中、从泥土的缝隙里、甚至从那些尸骸之下,密密麻麻地钻了出来! 转眼之间,整个洞穴地面便被一层蠕动的虫潮所覆盖,它们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发出窸窸窣窣的密集声响,如同潮水般朝着青莲包围而来! “以众欺寡?”青莲眼中寒光一闪,心中却愈发警惕。 这金蚕蛊母,竟然还懂得驱使其他蛊虫协同作战! 这绝非寻常蛊物所能拥有的灵智! 青莲不敢让这些毒虫近身,左手迅速从布包中摸出一叠黄符,正是之前乐道师兄所赠,威力虽不及她亲手绘制的血符,但胜在数量充足。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火蛇万道,焚妖除煞!敕!” 她口念咒诀,将数张烈火符同时掷出! “轰轰轰!” 数团炽热的火球在虫潮中炸开,瞬间将大片毒虫烧成焦炭! 然而,虫潮数量实在太多,前赴后继,悍不畏死,火焰稍歇,便有更多的毒虫从后方涌上,试图突破火线的封锁。 青莲桃木剑挥舞,剑气纵横,勉力抵挡着虫潮的逼近,但她的注意力,始终有一部分牢牢锁定在那只盘踞在洞壁上的金蚕蛊母身上。 她总觉得,这虫潮只是佯攻,那蛊母真正的杀招,还在后面! 果然! 就在青莲被虫潮牵制住大部分精力,不得不连续催动罡气和符箓进行大范围清剿之时,那金蚕蛊母血红的复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凶光! 它庞大的身躯猛地从洞壁上一弹而起,并非扑向青莲,而是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朝着洞穴更深处的一个方向……逃去! 它的动作迅捷而果断,丝毫没有恋战之意! “想走?!”青莲瞳孔一缩,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这畜生,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她死磕! 之前的一切,无论是试探性的攻击,还是驱使虫潮围攻,都只是为了消耗她的罡气,麻痹她的警觉,最终目的,就是为了……逃跑! 或者说……引诱! 一股强烈的直觉在青莲心中升起:这金蚕蛊母逃跑的方向,绝非随意! 那里,必然有什么东西! 是它真正的老巢?还是……更危险的陷阱? 青莲心念电转。 追,还是不追? 若是不追,任由此獠逃脱,潜入这南疆的崇山峻岭之中,再想寻到它,无异于大海捞针。其祸患之大,不堪设想。 若是追……前方等待她的,很可能是未知的凶险。 她看了一眼脚下依旧汹涌不绝的虫潮,又看了看那金蚕蛊母消失在黑暗中的模糊背影,以及地上被它粗壮节肢划出的、清晰的拖拽痕迹。 “罢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青莲银牙一咬,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她不能放任这等凶物逍遥法外! 更何况,她隐隐感觉到,顺着这条线索追下去,或许就能揭开周成背后的秘密,以及这金蚕蛊真正的来源! 她娇叱一声,体内所剩不多的罡气再次爆发! “八方雷动,剑扫邪氛!破!” 桃木剑金光暴涨,化作一道凌厉无匹的剑轮,在她周身急速旋转,将所有试图靠近的毒虫尽数绞杀、震飞! 同时,她左手疾速掐动一个遁字诀,脚下步伐变幻,身形如同鬼魅般,强行从虫潮的包围中撕开一道口子,循着金蚕蛊母留下的痕迹,毫不犹豫地追入黑暗之中! 洞穴深处,愈发狭窄和崎岖。 空气中那股独特的腥甜气息也越来越浓,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腐朽木料和死水的味道。 金蚕蛊母逃窜的速度极快,但它庞大的身躯在狭窄的通道中不时与岩壁摩擦,留下了清晰的痕迹,倒也不虞跟丢。 青莲紧追不舍,她将神行符的效力催发到极致,身形化作一道淡淡的青影,在蜿蜒曲折的洞穴中疾速穿行。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罡气正在快速消耗,左肩和脚踝的旧伤也因剧烈的运动而隐隐作痛,但她强行压下这些不适,所有的心神都集中在追踪和戒备之上。 她不知道这金蚕蛊母要将她引向何方,但她知道,前方等待她的,绝不会是坦途。 不知追了多久,前方的通道猛然向下倾斜,变得陡峭而湿滑。 空气中死水的味道越来越浓,甚至能听到轻微的滴水声。 金蚕蛊母留下的痕迹在这里变得更加明显,地面上布满了它节肢划出的深深沟壑,以及一些……粘稠的、散发着腥臭的暗金色液体。 青莲心中一动,放慢了脚步。 就在这时,前方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近乎圆形的地下溶洞出现在眼前。 溶洞顶端悬挂着无数奇形怪状的钟乳石,还在不断滴着水。 而溶洞的中央…… 赫然是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 (本章完) 第56章 枯井 那枯井井口约有丈许方圆,井壁由青黑色的山石砌成,布满了湿滑的苔藓。 井口边缘,散落着一些破碎的陶片和兽骨,以及……几缕干枯的、纠结在一起的黑色长发! 一股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阴煞之气,夹杂着强烈的蛊毒气息和令人作呕的腐臭,正从那黑洞洞的井口中不断向上翻涌,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张开的巨口! 而那只金蚕蛊母,此刻正盘踞在枯井的边缘,六对镰刀般的节肢紧紧扣住井壁的岩石,那对血红的复眼,正隔着翻涌的黑雾,冷冷地、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诡异笑意,盯着刚刚追至洞口的青莲。 它……它竟然没有逃入井中! 它在等她! 陷阱!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青莲的脑海! 她猛地停下脚步,桃木剑横在胸前,眼神凝重到了极点。 这枯井……这金蚕蛊母…… 枯井边缘,金蚕蛊母血红复眼闪烁着诡异的幽光,那若有若无的笑意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在青莲心头,让她遍体生寒。 她高度戒备起来。 她强行压下因追逐而急促的喘息,体内罡气悄然运转,桃木剑微微下沉,护在身前,目光死死锁定那盘踞在井口的庞大蛊母,以及……那深不见底、翻涌着浓郁阴煞与蛊毒气息的枯井。 这里,绝不仅仅是金蚕蛊母的藏身之所那么简单。 就在青莲心神高度戒备,思索着应对之策时,一道阴冷的、带着几分沙哑与戏谑的男子声音,突兀地从溶洞深处,那片更为浓稠的黑暗中响起: “呵呵……茅山的小道姑,追了这么久,不累么?” 声音不大,却如同毒蛇吐信,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粘腻感,清晰地传入青莲耳中。 青莲瞳孔骤然收缩! 是人! 这声音,绝非鬼物! 她猛地转头,循声望去。 只见在那片光线难以企及的黑暗边缘,一道修长而略显佝偻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来人穿着一身深色的、绣着繁复诡异花纹的南疆传统对襟短衫,下身是宽大的黑色长裤,腰间缠着一条银色的腰带,上面挂着几个小巧的、不知装着何物的皮囊和骨哨。 他的脸上,带着一张用黑色丝线绣着狰狞兽纹的面具,只露出一双阴鸷而锐利的眼睛,如同潜伏在暗处的毒蛇,闪烁着冰冷而残忍的光芒。 一股与这溶洞环境完美融合的、充满了草药、毒虫与血腥混合的独特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让青莲瞬间便判断出——此人,是一名道行不浅的蛊师! 而且,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熟悉感…… “是你!”青莲几乎是在看清他身形的瞬间,便想起了在巴代雾寨时,岩刚和滕云长老提及的那个名字,以及那段尘封的往事。 虽然戴着面具,但那独特的气质,以及此刻从他身上散发出的、与金蚕蛊母隐隐呼应的邪恶气息,都指向了一个可能…… 那个在殡仪馆密室中,与她交手的蒙面杀手!那个在推荐信函上留下“zc”签名的周成! 但……又不完全一样! 殡仪馆那个周成,身上更多的是邪术与杀手的狠戾。 而眼前这个人,身上那股源自南疆深处的、纯粹而古老的蛊毒气息,更加浓郁,更加……正宗。 “呵呵,看来小道姑的记性不错。”那蒙面蛊师缓步走出黑暗,站在距离青莲约莫五丈远的地方,与那盘踞在井口的金蚕蛊母形成一个隐隐的夹击之势。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仿佛在欣赏着猎物落入陷阱时的惊慌失措,“不过,你认错人了。周成……不过是我体型像罢了。我乃正宗蛊师……占重。找你,只是为了张少英之事,你不该杀她的。” 占重? 青莲眉头紧锁,这个名字她从未听过。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眼前这个自称占重的蛊师,其危险程度,远在那个她以为是周成的杀手之上! 那金蚕蛊母在他出现后,似乎也变得更加安静,血红的复眼微微低垂,竟流露出一丝……驯服的意味! 这只凶戾的二蜕顶峰金蚕蛊母,竟然是他的……宠物?! “你……你是巴代雾寨的人?”青莲强压下心中的惊骇,声音因罡气消耗过度而略显沙哑,但依旧清冷,“张少英……是你什么人?” “她……”听到这个名字,占重戴着面具的脸庞微微侧了侧,那双阴鸷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痛惜,有怨毒,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柔。 但这丝温柔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浓烈的冰冷与杀意。 “她是我姐姐……是我从小便认定要守护一生的人。”占重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压抑,如同从牙缝中挤出,“若不是你们这些自诩正道的茅山道士多管闲事,她又怎会……落得那般下场!” 他猛地抬起头,面具后的目光如同两道淬毒的利箭,死死钉在青莲身上:“我一直在等你,小道姑。从你踏入巴代雾寨的那一刻起,我就在观察你。你毁了周成在墨离大学的布置,又一路追查到这里……呵呵,真是……勇气可嘉。” 青莲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落入了对方的算计之中! 她在明,敌在暗。 她的一举一动,很可能都在对方的监视之下! 那所谓的周成,那个殡仪馆的据点,甚至……那只黑煞鬼物,都只是对方抛出的诱饵,一步步将她引向这个精心布置的绝地! “你……你一直在利用周成……只是为了张少英一事?”青莲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如果周成在墨离大学那些邪恶的勾当,难道都在此人的操控和算计之下? “利用?”占重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他们……不过是棋子罢了。姐姐她太傻了,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竟然想用那等粗劣的手段……若非我暗中提点,给她那尸煞的道法和炼制尸油膏的秘法,她以为凭她那点微末道行,能成事么?” 原来如此! 青莲心中所有的谜团,在这一刻豁然贯通! 眼前这个戴着面具的占重,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他不仅是巴代雾寨那个神秘失踪的天才蛊师,更是二十年前金蚕蛊之乱的真正元凶之一! 他隐忍了二十年,一直在暗中培养金蚕蛊,其所图之大,简直骇人听闻! “你费尽心机,将我引到这里,又是为了什么?”青莲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知道自己此刻的状态极差,罡气十不存一,旧伤未愈又添新伤,面对这个深不可测的蛊师和那只虎视眈眈的金蚕蛊母,几乎没有任何胜算。 “为了什么?”占重缓缓抬起带着黑色手套的右手,指向那口翻涌着黑气的枯井,声音中充满了病态的狂热与期待, “小道姑,你可知道,这口井……连接着什么?” 他没有等青莲回答,自顾自地说道,语气如同梦呓,又带着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兴奋: “这是龙蜕之穴!是我耗费了二十年心血,为我的小宝贝准备的……最后一次蜕变的温床!只要再吞噬一个像你这样道行精深、身怀纯阳罡气的修道之人……我的金蚕蛊,就能彻底完成三蜕,化为真正的……蛊中之龙!” 他猛地一挥手,那盘踞在井口的金蚕蛊母发出一声兴奋的嘶鸣,血红的复眼死死锁定了青莲,仿佛在看一顿美味的大餐! “而你,茅山的小道姑,”占重的声音骤然变得冰冷而残忍,如同数九寒冬的冰凌,“将成为它化龙的……最后一份祭品!” 话音未落,占重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一股凌厉至极的劲风,夹杂着浓烈的蛊毒气息,已经出现在青莲的身后!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乌黑发亮、形状如同蛇信般的骨刃,悄无声息地刺向青莲的后心要害! 他一直隐忍不发,就是为了等待青莲罡气耗尽、心神最为松懈的这一刻,发动这蓄谋已久的……致命一击! (本章完) 第57章 换命,你敢吗? 腥风扑面,死亡的气息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向青莲的后心! 占重那柄乌黑发亮的蛇信骨刃,在昏暗的溶洞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刃尖闪烁着幽幽的绿芒,显然淬了剧毒。 他隐忍了太久,从青莲踏入巴代雾寨的那一刻起,他便如同最耐心的猎人,布下重重迷雾,抛出诱饵,一步步引诱着这个自以为是的茅山道姑踏入他精心编织的死亡罗网。 他享受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更期待着将这个毁了表妹幸福、又屡次破坏他计划的眼中钉彻底碾碎,化为他心爱蛊龙最后一份祭品的快感。 此刻,青莲背对着他,身形因之前的缠斗和罡气耗尽而略显踉跄,仿佛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口翻涌着黑气的枯井和井口的金蚕蛊母所吸引,完全没有察觉到自身后袭来的致命杀机。 “死吧!茅山的小娃娃!”占重心中在狞笑,面具后的双眼闪烁着残忍而得意的光芒,手中的骨刃速度更快,力道更沉,他仿佛已经听到了骨刃刺入血肉的沉闷声响。 然而,就在那淬毒的骨刃即将触及青莲后心道袍的前一刹那! 原本看似力竭、背对敌人的青莲,那双始终平静无波的清冷眸子深处,骤然爆射出一抹比星辰更璀璨、比寒冰更决绝的精光! “等你很久了!” 一声清叱,如同九天凤鸣,骤然撕裂了溶洞内的死寂! 青莲的身形没有丝毫躲闪,反而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姿态,猛地向后一撞! 她的后背,竟主动迎向了那柄致命的骨刃!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清晰可闻! 但并非占重预想中穿透心脏的沉闷,而是……一种带着坚韧阻滞感的撕裂声! 占重瞳孔骤缩,他感觉到自己的骨刃虽然刺入了对方的身体,但却像是被某种极其柔韧却又坚不可摧的东西给死死卡住了!难以再进分毫! 与此同时,一股钻心剧痛从青莲的后背传来,鲜血瞬间染红了她那件靛青色的道袍。 但她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痛楚之色,反而绽放出一抹……凄美而决绝的笑容! “以身作饵,请君入瓮!占重,你以为……贫道真的看不穿你的伎俩吗?!” 青莲的声音带着一丝因剧痛而引发的沙哑,却充满了洞悉一切的冰冷与嘲弄。 就在她后背迎向骨刃的同时,她那双看似无力垂下的双手,却以一种快到极致的速度,在身前结出了一个古老而复杂的手印! 正是茅山禁术——“血燃三魂,同归太虚印”! 此印乃是茅山派祖师为门下弟子留下的最后保命手段,非到生死存亡、玉石俱焚之际,绝不可轻易动用! 一旦施展,便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青莲,竟从一开始,就抱着必死的觉悟! 她知道自己今日希望渺茫生离此地,她所做的一切,并非为了逃生,而是为了……与这个罪魁祸首,同归于尽! “你……!”占重终于意识到不对,一股极致的危险感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 他想要抽回骨刃,却发现那骨刃像是被焊死在了青莲的血肉之中,任他如何发力都纹丝不动! “晚了!”青莲眼中闪过一抹疯狂的决绝,口中猛地喷出一口殷红的舌尖精血,尽数洒在她身前那柄自始至终未曾离手的桃木剑之上! 嗡!!! 桃木剑在接触到青莲蕴含着燃烧魂魄之力的精血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 那光芒不再是之前温和的纯阳正气,而是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玉石俱焚的狂暴与毁灭气息! 剑身之上,古朴的符文如同活过来一般,疯狂地旋转、跳跃,发出震耳欲聋的剑鸣! “占重!贫道今日便以这残躯,代天行罚!送你这等邪魔外道……魂归九幽!” 青莲的声音响彻整个溶洞,带着无尽的悲壮与决绝! 她猛地转过身,不顾那柄依旧插在自己后心的骨刃,右手持着那柄燃烧着金色烈焰的桃木剑,以一种同归于尽的姿态,朝着近在咫尺、因惊骇而面具都有些扭曲的占重,狠狠地…… 一剑穿心! 这一剑,快到极致!狠到极致!也决绝到极致! 占重只觉得眼前金光一闪,一股无法抗拒的、带着毁灭气息的灼热剑气已经穿透了他的护身蛊甲,刺入了他的心脏! “不……不可能!”占重发出难以置信的嘶吼,他无法理解,这个明明已经油尽灯枯的小道姑,为何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力量!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生机正随着那柄燃烧的桃木剑疯狂流逝,心脏被那狂暴的纯阳剑气绞得粉碎! 他那双阴鸷的眼睛死死盯着青莲,充满了怨毒、不甘、以及一丝……对死亡的恐惧! “你……你这个疯子!”占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道。 “疯子?”青莲惨然一笑,口中鲜血不断涌出,染红了她清丽的面庞,却让她那双燃烧着魂火的眸子显得更加明亮,“为了清除你们这些为祸人间的败类,贫道……便是疯了,又如何!” 她猛地发力,桃木剑再次深入一寸! “噗!”占重猛地喷出一大口黑血,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面具下的脸庞扭曲变形,生机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他那双曾经充满了残忍与算计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无边的空洞与绝望。 他缓缓地低下头,看着穿透自己胸膛的那柄燃烧着金色火焰的桃木剑,又看了看同样被自己的骨刃刺穿后心的青莲,眼神中闪过一丝荒谬的茫然。 他算计了一切,却唯独没有算到……这个看似柔弱的茅山道姑,竟有如此玉石俱焚的决心与勇气,还有秘技。 “呵呵……呵呵……”占重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低笑,身体一软,朝着青莲倒了下去。 而青莲,在刺出那同归于尽的一剑后,也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燃烧魂魄带来的反噬如同潮水般将她吞噬,她的意识开始模糊,视线也渐渐变得黑暗。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在飞速流逝,身体变得越来越冷…… 但她的嘴角,却带着一丝……释然的微笑。 终于……结束了……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与那同样失去生机的占重,一同朝着那深不见底的枯井…… 坠落下去! “砰!” 两具纠缠在一起的身体,重重地落入了枯井的黑暗之中,溅起一片浑浊的水花,随即被那翻涌的黑气彻底吞噬。 井口的金蚕蛊母,在占重身死魂消的瞬间,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哀鸣,庞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身上的暗金色光芒也迅速黯淡下去。 它与占重之间那道无形的魂魄联系,被彻底斩断了! 它茫然地看着那空无一人的井口,血红的复眼中充满了困惑与暴戾。 失去了主人的控制,它的凶性开始彻底爆发! 它猛地仰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六对镰刀般的节肢疯狂地挥舞,将井口周围的岩石和钟乳石砸得粉碎! 整个溶洞都在它的怒火中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随时都会崩塌! 而那口枯井之下,无尽的黑暗之中…… 青莲和占重的身体,正缓缓地沉向那散发着浓郁阴煞与蛊毒气息的井底…… 一切,似乎都已尘埃落定。 然而…… 就在青莲的意识即将彻底消散,魂魄即将离体的前一刹那。 她胸口处,那个自下山以来便一直贴身佩戴的、由师父玄虚真人亲手炼制的保命玉符,突然毫无征兆地…… 亮了起来! 一道微弱却异常纯净、带着一丝熟悉暖意的白光,从玉符中缓缓散发出来,如同温柔的丝线,将她那即将离散的魂魄,轻轻地…… 包裹了起来…… (本章完) 第58章 血亲之痛 无尽的黑暗与冰冷,如同跗骨之蛆,紧紧包裹着青莲残存的意识。 后心骨刃穿透的剧痛,魂魄燃烧带来的虚弱,让她仿佛置身于九幽寒冰地狱,连最后一丝挣扎的力气都已消散。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如同决堤的江河般飞速流逝,魂魄也开始变得轻飘飘,似乎随时都会离体而去,彻底消散在这片污秽的地下深渊。 就在她以为一切都将归于沉寂,自己将与那占重一同化为这枯井的一部分时,胸口处那枚由师父玄虚真人亲手炼制的保命玉符,在接触到井中那浓郁到极致的阴煞与蛊毒之气后,再次爆发出强烈的白光! 这一次,白光不再仅仅是温柔的包裹,而是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浩然正气,如同在黑暗中点燃的一轮微型骄阳,强行驱散了周围试图侵蚀她魂魄的阴邪力量。 一股精纯至极的、带着熟悉暖意的先天一炁,从玉符中缓缓渡入她的眉心祖窍,如同久旱逢甘霖般,滋养着她那几近干涸的丹田和即将离散的三魂七魄。 “师父……”青莲模糊的意识中,闪过师尊那清癯而平和的面容,一丝微弱的求生欲望,如同风中残烛般,重新燃起。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是数个时辰。 井口上方,隐约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伴随着几声压抑的惊呼和焦急的呼喊。 “快!下面好像有人!快放绳子!” “天啊!这井里……好重的煞气!” “小心点!别惊动了里面的东西!” 是滕云长老和岩刚他们的声音! 他们终究还是不放心,冒着危险追了下来! 一缕微弱的火光,如同希望的星辰,从井口上方垂落下来,驱散了些许浓稠的黑暗。 紧接着,一条粗实的麻绳被缓缓放下。 “撑住!我们拉你上来!”岩刚粗犷而焦急的嗓音在井口回荡。 然而,此刻的青莲,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更不用说抓住绳索了。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敏捷地顺着绳索滑下,稳稳地落在了青莲身旁不远处的浅水中。 来人一身利落的深蓝色短打,头戴绣着银线的黑色头帕,腰间缠着数个小巧的皮囊和骨哨,年纪约莫三十许,面容清瘦,眼神却异常锐利沉静。 她甫一落地,便立刻从腰间皮囊中取出一枚散发着奇异草药香气的黑色药丸,不由分说地塞入了青莲口中,随即指尖在她喉间几个穴位迅速一点,助她将药丸咽下。 一股辛辣苦涩却又带着一丝奇异暖流的药力,迅速在青莲腹中化开,让她那冰冷的四肢,恢复了一丝微弱的知觉。 “撑住!我救你出去!”那女子声音低沉而有力,不带丝毫拖泥带水。 她看了一眼插在青莲后心、几乎将其钉在占重尸身上的蛇信骨刃,眉头紧蹙,眼神中闪过一丝凝重。 又瞥见占重那死不瞑目的狰狞面容,以及那柄同样穿透其心脏的桃木剑,目光中不由露出一丝惊异。 她没有多问,迅速从腰间另一个皮囊中抽出一柄薄如蝉翼、闪烁着乌光的骨质小刀,手法精准而快速地割断了占重身上与青莲纠缠的衣物,小心翼翼地,试图将青莲从占重的尸身上分离出来。 就在他们即将被井口的众人拉出水面之时,下方浑浊的水面突然一阵翻涌,一个黑影被水流带动,缓缓浮了上来。 “那……那是什么?!”井口的阿朵眼尖,发出一声惊呼。 众人定睛看去,无不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一具早已腐烂肿胀、通体发青的女尸,如同被水泡透的浮木般,漂浮在井水之中! 她长发散乱,如同水草般黏在浮肿的面颊上,身上的衣物早已破烂不堪,腹部高高隆起,分明是个怀有身孕的女子!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其隆起的腹部,赫然有着数道狰狞的、如同被什么东西从内部啃噬过的齿痕,边缘翻卷,流出黑褐色的腐败脓水,一股浓烈的腐臭与血腥味扑面而来! 滕云长老和岩猛长老看到这具女尸,都是脸色一变,想起了十年前祠堂梁上那桩惨事,以及申家丫头的悲惨遭遇,心中五味杂陈。 然而,井口的岩刚,在看清那女尸身上一件破烂不堪、却依稀能辨认出是他妻子亲手缝制、女儿出嫁前所穿的贴身肚兜一角时,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僵在了原地! 他那魁梧的身躯猛地剧烈颤抖起来,一双虎目瞪得溜圆,布满了难以置信的血丝,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腐烂的面容,那熟悉的身形轮廓……纵使被井水泡得面目全非,但那份源自血脉深处的感应,让他瞬间便认了出来! “阿……阿月……!” 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呼,从岩刚的喉咙深处迸发而出,带着无尽的痛苦与绝望,回荡在整个溶洞之中! 阿月,正是他那怀有身孕、数月前在溪边离奇失踪、遍寻无果的大女儿! 他做梦也没想到,日思夜想的女儿,竟然会以如此凄惨的模样,出现在这阴森恐怖的枯井之中! “阿姐!”阿朵也认出了那件熟悉的衣物,瞬间泪如雨下,哭喊着便要扑向井边,却被身旁的岩猛死死拉住。 那救下青莲的蓝衣男子,此刻也注意到了那具女尸,他眉头紧锁,俯身仔细查看了一下女尸腹部的伤口,随即脸色骤变,沉声道: “这腹部的伤口……是金蚕蛊啃噬的痕迹!而且……是从内部开始的!她腹中的胎儿……恐怕也……”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言中的恐怖意味,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我的阿月……我的外孙啊……”岩刚双目赤红,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这位在寨中一向以强悍着称的汉子,此刻却如同受伤的野兽般发出痛苦的哀嚎。 他猛地挣脱了滕云的搀扶,跌跌撞撞地扑到井边,看着井中女儿那凄惨的尸身,以及那腹部狰狞的伤口,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与悲愤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爆发! “畜生!畜生啊!”岩刚的声音沙哑而悲怆,他猛地抬起头,望向那深不见底的枯井,又看了看被救上来、气息奄奄却眼神坚毅的青莲,以及那具同样死状凄惨的占重。 他猛地举起手中的苗刀,刀锋在火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寒芒,对着苍天发下血誓: “我岩刚在此立誓!定要揪出这幕后黑手,将他碎尸万段,为我女儿阿月,为我未出世的外孙,讨回公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激昂的誓言在溶洞中回荡,带着血与火的悲壮与一个父亲痛失爱女的无边恨意。 青莲被那蓝衣女子小心地平放在地上,她听着岩刚那悲痛欲绝的誓言,又看了看那具漂浮在井中的女尸,以及自己后心传来的剧痛,心中一片冰凉。 原来,那金蚕蛊的目标,竟然是寨中怀有身孕的女子! 周成、占重……以及那神秘的、能操控一切的幕后之人……这张在南疆大地铺开的邪恶之网,远比她想象的更加深邃和恐怖。 而救下她的这位蓝衣女子,腰间的皮囊和骨哨,以及那股若有若无的熟悉气息,都指向了一个地方…… “多谢……红狮傩寨的……朋友……”青莲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便彻底陷入了昏迷。 那蓝衣女子闻言,眼神微微一动,却并未多言,只是迅速从皮囊中取出更多的药粉和一种特制的黑色药膏,开始沉稳而专业地处理青莲后心的伤口。 溶洞内,岩刚的悲吼与阿朵的哭泣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绝望与复仇的火焰。 (本章完) 第59章 黑暗中的密谋 巴代雾寨后山,某处更为隐秘的地下暗道之中。 这里远离了千蝉洞的喧嚣,也隔绝了枯井溶洞的悲鸣。 潮湿的泥土气息混杂着陈腐的草药味,在狭窄的通道内弥漫,只有几盏嵌在岩壁凹槽中的油灯,散发着豆点般昏黄而摇曳的光芒,将人的影子拉得细长而扭曲。 周成,或者说,那个曾以教导主任身份潜藏在墨离大学的蛊师,此刻正狼狈地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大口喘息着。 他刚修炼完一门邪恶蛊术,累了。 他脸上那张在墨离大学地下室被化学药剂灼伤的痕迹尚未完全消退,更添了几分狰狞。 回忆起在图书馆地下室与青莲那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以及最后自己被迫狼狈逃窜的情景,周成眼中便闪过一丝难以遏制的怨毒与后怕。 他万万没想到,那个看似年轻的茅山道姑,竟然如此难缠,不仅破了他的蛊虫阵,更险些将他重创当场。 若非他反应及时,恐怕真的要交代在那里。 “该死的茅山道士!”周成低声咒骂着,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恶毒。 就在这时,暗道更深处,那片油灯光芒也难以完全照亮的浓稠黑暗之中,响起了一个低沉而威严的声音,不带丝毫情感波动,却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在周成心头: “废物。”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周成身体猛地一颤,脸上瞬间血色尽褪,原本的怨毒立刻被深深的恐惧所取代。 他朝着那黑暗深处恭恭敬敬地跪伏下去,额头紧贴着潮湿冰冷的地面,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主人……属下无能,未能将那茅山道姑当场格杀,反而……反而让她毁了墨离大学的据点,还请主人责罚!” 黑暗中,那道身影并未立刻回应,只有一阵令人心悸的沉默。 油灯的火苗无风自动,剧烈地跳动了几下,将周成伏在地上的影子映照得如同匍匐的鬼魅。 许久,那低沉的声音才再次响起,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责罚?哼,若非你尚有些用处,此刻早已化为我那些宝贝的食粮了。” 周成闻言,身体抖得更加厉害,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他深知这位主人的手段有多么残酷,那些被他称为宝贝的蛊虫,究竟有多么恐怖。 黑影缓缓讲青莲追查至巴代雾寨,与占重在枯井溶洞激战,最终两人双双坠井,以及发现阿月尸身。 当听到阿月尸身被发现,金蚕蛊之事可能已经暴露时,周成的身影明显停顿了一下,周遭的空气似乎也瞬间凝固了几分。 “阿月的尸体……金蚕蛊……”那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带着一丝冰冷的寒意,“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那口枯井本就是个隐患,迟早会被发现。” 他顿了顿,语气中透出一丝不耐:“倒是那个占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和他姐一样,废物!竟然连一个重伤的小道姑都解决不了,还把自己搭了进去,真是枉费了我那么多心血和资源!” “主人息怒!”周成连忙磕头,“占重虽然鲁莽,但那茅山道姑也确实有些手段,尤其是她最后那同归于尽的打法,着实……着实出人意料。” “哼,茅山派的‘血燃三魂印’,倒是有些门道。”黑影冷哼一声,似乎对茅山的秘术有所了解,“不过,中了占重的蛇信骨刃,就算她魂魄未散,也定然活不长久。” “话虽如此……”周成迟疑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但那青莲坠井之后,红狮傩寨的蛊医恰好赶到,似乎……似乎将其救起。而且,寨子里的人已经知晓金蚕蛊的存在,恐怕……恐怕会不惜一切代价追查下去。若是让他们顺藤摸瓜……” “红狮傩寨的蛊医医术确实了得。”黑暗中的身影随即发出一声冷笑,“一群只懂得救死扶伤的蠢货,也敢插手我的事?也罢,正好一并料理了。”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油灯的光芒摇曳不定,将暗道内的气氛渲染得愈发诡异。 “周成……”那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你的身份在巴代雾寨已经暴露,不宜再公开露面。墨离大学那边的线索,暂时也断了。但那青莲……绝不能让她活着离开南疆!” “她不仅知道了太多,而且……她修炼的茅山术,修为颇高,这具躯体对我的宝贝而言,可是大补之物。若是能将她生擒活炼,胜过十年苦修。” 周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与兴奋,但随即又被恐惧所取代:“主人,那青莲道行不浅,又有茅山法器护身,属下……属下恐怕……” “哼,瞧你这点出息!”黑暗中的身影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呼……” 几道乌光突然从浓稠的黑暗中激射而出,稳稳地落在了周成面前的地上。 光芒散去,赫然是几件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物事: 一柄通体漆黑、弯如新月的骨质镰刀,刃口闪烁着幽幽的绿芒,显然淬有剧毒,其上还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黑色煞气。 一个巴掌大小、用人皮缝制的丑陋娃娃,双眼空洞,嘴角却咧着诡异的笑容,散发着浓烈的怨念。 以及……数只装在透明琉璃瓶中的、形态各异、色彩斑斓的活蛊! 有振翅欲飞的血色飞蛾,有蜷缩成一团的七彩毒蝎,还有一只通体碧绿、仿佛玉石雕琢而成的小蛇,正昂着三角形的脑袋,吐着乌黑的信子。 “这些……你且拿去。”黑暗中的声音带着一丝恩赐般的傲慢,“那柄‘幽魂镰’,是我早年从一个不长眼的黑巫师手中夺来,专伤魂魄。那‘怨婴替身偶’,乃是用枉死婴孩的头骨和怨气炼制,配合你的锁魂咒,威力倍增。至于这几只‘七绝蛊’,是我新近培养的得意之作,每一只都蕴含奇毒,见血封喉。” 周成看着眼前的邪恶法宝和剧毒蛊虫,眼中贪婪之色大盛,连忙叩首谢恩:“多谢主人厚赐!属下定不辱使命,必将那青莲的人头献上!” “人头?”黑暗中的身影发出一声冷笑,“我要的,是她活生生的茅山道体!记住,我要活的!若是再办砸了……你知道后果。” “是!是!属下明白!”周成连忙改口,心中却暗自叫苦。要活捉一个道行不浅、又有了防备的茅山道士,其难度远比格杀要大得多。 “除了这些,”黑暗中的声音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诱惑,“事成之后,待我的宝贝完成最终蜕变,我不仅会赐你更强的力量,还会让你……真正成为这南疆蛊术界,举足轻重的人物。” “多谢主人栽培!属下万死不辞!”周成听得热血沸腾,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权倾南疆的未来,再次重重叩首。 “去吧。”黑暗中的身影挥了挥手,仿佛驱赶一只苍蝇,“记住,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尽快动手,莫要再出什么纰漏。巴代雾寨那边,我会让人去处理。你只需要……盯死那个茅山道姑。” “属下遵命!”周成如蒙大赦,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的法宝和蛊虫收入怀中,躬着身子,倒退着离开了这条阴森的暗道。 待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通道口,那片浓稠的黑暗之中,才缓缓响起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带着一丝……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 “青莲……玄虚老道……你们茅山派,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油灯的火苗,在寂静的暗道中,无声地摇曳着,映照出一段被黑暗吞噬的、不为人知的过往与野心。 (本章完) 第60章 道心微澜 幽暗的竹楼之内,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草药香气,混杂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青莲在一阵阵细密的刺痛与游走于四肢百骸的温热气流中,缓缓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巴代雾寨特有的、用竹篾编织的屋顶,以及窗棂外透进来的、被树影切割得斑驳破碎的黯淡天光。 “我……我还活着?” 一个念头如同火花般在几近干涸的意识中闪过。 她试着动了动手指,一股撕裂般的剧痛从后心传来,瞬间让她倒吸一口凉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躺着别动!”一个沉稳而略带沙哑的女子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青莲艰难地转过头,看到一张陌生的、却又带着几分英气的女子脸庞。 眼前女子约莫三十五六岁的年纪,身着红狮傩寨特有的深色劲装,头戴银饰发箍,面容清矍,眼神锐利而专注。 一双纤细而白皙的手此刻正小心翼翼地用一把骨质小刀,在她后心的伤口处涂抹着一种墨绿色的药膏。 药膏触及伤口的瞬间,传来一阵冰凉刺骨的痛感,随即又化为一股奇异的麻痒,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蚁在皮肉下钻动,但那股致命的阴寒与毒素带来的麻痹感,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你是……红狮傩寨的……”青莲声音虚弱,每一个字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是……是你救得我……” “我叫乌兰,但救你的却是滕云长老他们。”那女子头也不抬,动作依旧沉稳利落,“你的伤势很重,那柄蛇信骨刃淬有‘断魂草’和‘七步蛇’的混合剧毒,能直透心脉。若非你的茅山道法护住了最后一丝心魄,又恰好随身佩戴的保命玉符激发,否则即便是大罗金仙到此,也只能束手无策。” 她顿了顿,将最后一撮药粉均匀洒在伤口上,青莲身躯猛地抖动起来……药效直透体内,先前的酥痒被突来的痛感代替,让她一时忍不住颤了一下。 乌兰见状,随即用干净的纱布仔细包扎好,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钦佩:“能与占重那种级数的蛊师以命搏命,还险些拉他同归于尽,你这小道姑,倒是让我刮目相看,茅山一脉,着实了得。” 青莲闻言,脑海中瞬间闪过枯井溶洞中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占重那张戴着面具的狰狞脸庞,以及最后那玉石俱焚的决绝。 她缓缓闭上眼,感受着体内那微弱却在缓慢恢复的罡气,以及那股在四肢百骸间游走的温热药力。 “占重……他……死了吗?”她低声问道,声音依旧虚弱。 “死了!”乌兰收拾着药具,语气平静,“心脉被你桃木剑上的纯阳剑气彻底震碎,魂魄也被你那燃烧魂力的精血灼伤了大半,便是想化为厉鬼都难。不过……” 她话锋一转,眼神中闪过一丝凝重:“那金蚕蛊母,却在他死后彻底陷入了狂暴,不仅毁了半个溶洞,最终还是遁入了井底深处,不见了踪影。滕云长老派人下去探查过,那井底……深不可测,似乎连接着一条更为庞大的地下水脉,而且……阴气和蛊毒之气比上面浓郁了十倍不止,根本无法深入。” 金蚕蛊母……逃了…… 青莲心中一沉,这无疑是个坏消息,蛊母在,不出数月便又当诞下新的金蚕蛊,届时再想除掉这个棘手的麻烦,简直是难于登天。 但是话又说回来,她自己清楚的明白,以自己当时的状态,还能催动禁术与占重同归于尽已是极限,根本无力再顾及那只蛊母。 “那……岩刚长老……滕云长老……他们……还好吗?”她又问道,想起了那位悲愤欲绝的父亲,以及阿朵那稚嫩的哭声。 “放心吧……他们没事。”乌兰道,“自从你坠井后,滕云长老便立刻派人来红狮傩寨求援。等我赶到时,他们正准备强行下井搜救。阿月的尸身……已经打捞上来,岩刚长老悲痛欲绝,发誓要找出幕后真凶,为女复仇。” 她看着青莲苍白的脸,继续说道:“而且你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在这期间,滕云长老他们几人几乎寸步不离,每日亲自为你煎药。岩城寨主更是亲自前来探望了几次。他多次和其他人说,你是为了巴代雾寨才身受重伤,一定要让你在此养好身体,你的这份恩情,他们没齿难忘。” 青莲闻言,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暖意,也有一丝沉重。 这场劫难,因她而起,却也因她而暂时揭开了一角……但真正的幕后黑手,那个隐藏在周成和占重背后的神秘“主人”,却依旧逍遥法外。 “我……竟然昏迷了三天……”青莲喃喃自语,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涌上心头。 她尝试着调动体内的罡气,虽然依旧微弱,但丹田处那盏因燃烧魂魄而险些熄灭的命灯,在师门玉符和乌兰的丹药滋养下,已经重新稳定下来,正缓慢地汲取着天地间的灵气,一点点恢复着。 “你的三魂七魄受损严重,肉身也中了奇毒,没有百日静养,恐怕难以恢复至全盛。” 乌兰看着她,语气带着一丝郑重,“这期间,你最好不要再轻易动用道法,否则……恐怕会有道基受损之危机。” 青莲默然点头,她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这一次的生死考验,让她深刻体会到了邪道蛊术的阴毒与诡谲,也让她对南疆这片神秘土地的危险程度,有了更清醒的认识。 占重的算计……周成的伪装……以及那背后若隐若现的黑影…… 一桩桩,一件件,都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在她的心头。 她想起了墨离大学那些无辜受害的学生,想起了惨死井中的阿月和她未出世的孩儿,想起了张少英那扭曲的爱恋与最终的疯狂,也想起了自己一路行来所见的种种…… 许久,青莲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双因重伤而略显黯淡的眸子,此刻却变得异常清澈,仿佛经历了一场涅盘,洗尽了铅华,只剩下最纯粹的坚韧与明悟。 她看着窗外那片被雨雾笼罩的南疆山林,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缓缓说道: “万般邪祟,皆起于执念;千种诡谲,不外乎人心。这葬世间,最毒不过人心,最恶莫过于执迷。诚然……妖魔鬼怪固然可怖,然……人心之险,则远甚于此。” 乌兰闻言,微微一怔,看着眼前这个年纪轻轻、却仿佛洞悉了世间沧桑的茅山道姑,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 她行医多年,见过太多因爱生恨、因妒成狂、因贪念而走火入魔的例子,此刻青莲这番话,竟隐隐触动了她心中某些深藏的感触。 青莲没有再多言,只是静静地感受着体内那缓慢却坚定恢复的生机。 她知道,自己的路,还很长…… 南疆的迷雾尚未散尽,真正的黑暗,或许才刚刚开始显露。 (本章完) 第61章 再施毒计 转眼便是一周…… 巴代雾寨的清晨,依旧被一层薄薄的雾气所笼罩。 竹楼之内,青莲盘膝而坐,经过乌兰的精心救治和连日的调息,她后心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虽然深处依旧隐隐作痛,但已不影响正常的行动。 体内的罡气也恢复了三四成,只是魂魄的损伤,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弥补,让她时常感到一阵阵难以言喻的虚弱与疲惫。 这几日,她从乌兰口中对红狮傩寨的蛊医之术有了更深的了解: 他们擅长以蛊养生,以毒攻毒,许多奇诡的伤势和蛊毒,在他们手中都能化险为夷。 同时,她也从岩刚和滕云长老那里,旁敲侧击地打探着关于以往周成和金蚕蛊的更多细节,试图从那些尘封的往事中,找出那个神秘主人的蛛丝马迹。 然而,线索依旧扑朔迷离。 那个主人行事极为谨慎,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直接的证据。 这让青莲的心情愈发沉重,她知道一个隐藏得如此之深的敌人,其图谋必然惊天动地,若不早些将他揪出,又不知会有几人丧于其手…… 这日清晨,乌兰照例为青莲换药。 “你的伤口恢复得比我预想中要快一些,”乌兰仔细检查着青莲后心的伤疤,语气中带着一丝赞许,“茅山道法果然有独到之处,你的体质也异于常人,再过半月,应该就能行动自如了。” “多谢乌兰姑娘连日照料,贫道不胜感激。”青莲微微颔首,语气诚恳。 “不必客气。”乌兰收拾好药具,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不过,你最近还是要多加小心。我总感觉……这寨子里有些不太平。” 青莲闻言,心中一动:“乌兰姑娘可是察觉到了什么?” 乌兰摇了摇头:“说不上来,只是一种直觉。占重虽死,但他背后的势力绝不会善罢甘休。你在这里养伤,虽然有岩城寨主和长老们护着,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她顿了顿,从腰间一个精致的皮囊中取出一枚用细密银丝编织而成、形如蜘蛛网的小巧饰物,递给青莲:“这是我们红狮傩寨的‘百毒不侵银蛛网’,用天山雪蛛丝和秘法炼制而成,对常见的蛊毒和瘴气有奇效。你贴身戴着,或许能起点作用。” 青莲接过那枚银蛛网,入手冰凉,却带着一股奇异的韧性。她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微弱灵力,知道这是红狮傩寨的珍贵之物,心中感激更甚。 “多谢。” 乌兰走后,青莲将那银蛛网小心地贴身藏好。她相信乌兰的直觉,蛊师对于危险的感知,往往比常人更加敏锐。 她起身,缓缓在竹楼内踱步,试图活动一下略显僵硬的身体。 窗外,雾气渐渐散去,阳光透过竹叶洒下斑驳的光影。寨子里传来几声鸡鸣犬吠,以及孩童的嬉闹声,一片祥和安宁。 然而,青莲的心中,却始终萦绕着一丝挥之不去的不安。 她走到窗边,目光扫过寨子四周的青山密林。 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会从哪里下手?又会用什么手段?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异香,如同无形的幽灵般,顺着窗棂的缝隙,悄然飘了进来。 那香味初闻时带着一丝淡淡的甜腻,如同某种不知名的野花,但仔细一嗅,却能感觉到其中夹杂着一丝令人头晕目眩的……迷幻气息! “不好!”青莲脸色骤变,几乎是在闻到那异香的瞬间,便立刻屏住了呼吸! 是迷魂香!!! 而且是经过特殊炼制的、专门针对修行之人的迷魂香! 她立刻意识到,敌人……已经来了!而且是以如此阴险歹毒的方式! 她猛地后退一步,想要示警,却发现喉咙一阵干涩,头脑也开始变得昏沉,体内的罡气运转瞬间变得滞涩起来! 这迷魂香的效力,远比她想象中更加霸道! 她强行咬破舌尖,剧痛让她恢复了一丝清明,立刻从怀中摸出一张清心符,就要激发! 然而,已经迟了! “吱呀!” 竹楼的木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悄无声息地推开。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闪了进来,快得让人无法反应! 正是周成! 他脸上依旧带着狰狞的伤疤,眼神中充满了怨毒与疯狂的杀意! 他显然是算准了青莲伤势未愈,又以特制迷魂香先行削弱,此刻正是下手的大好时机! 他手中紧握着那柄得自主人的弯如新月的幽魂镰,刃口闪烁着令人心悸的绿芒,没有丝毫犹豫,朝着因迷魂香而身形晃动的青莲,当头劈下! 这一镰,又快又狠,角度刁钻,分明是要将青莲一分为二! 青莲危急关头,凭借着战斗本能,强行向旁一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幽魂镰带着凌厉的劲风,狠狠劈在了她刚才站立的地板上,坚硬的竹木地板竟被劈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裂痕,冒出丝丝黑烟! “反应倒是不慢!”周成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狞笑一声,手腕翻转,幽魂镰如同毒蛇吐信,再次横扫而来,目标直指青莲的腰腹! 青莲此刻头重脚轻,视线都有些模糊,体内的罡气如同被冻结了一般,根本无法有效调动。 她只能凭借着最后一丝清明,狼狈地在地上翻滚躲闪。 “桀桀……小道姑,我看你这次还怎么逃!”周成眼中充满了复仇的快意,攻势如同狂风暴雨,一镰快过一镰,逼得青莲险象环生,道袍被划开数道口子,手臂和腿上也添了几道血痕。 青莲银牙紧咬,她知道自己此刻的状态,根本无法与周成正面抗衡。 她必须尽快摆脱迷魂香的影响,恢复罡气的运转! 就在幽魂镰再次带着死亡的呼啸劈向她面门之际,青莲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她不再躲闪,而是猛地抬起左手,任由那锋利的镰刃划过她的手臂,带起一片血花! 剧痛传来,反而让她那昏沉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借着这短暂的清醒,她右手闪电般探入怀中,摸出的却不是符箓,而是……那枚乌兰赠予的“百毒不侵银蛛网”! 她猛地将银蛛网朝着周成的面门掷去! 银蛛网在空中骤然张开,化作一张细密而坚韧的银色大网,带着一股奇异的粘性,当头罩向周成! 周成显然没想到青莲还有此等后手,猝不及防之下,被那银蛛网罩了个正着! 他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冰凉滑腻的感觉传来,银蛛网如同活物般紧紧缠绕在他的头脸和手臂之上,不仅遮蔽了他的视线,更让他感觉到一阵阵细微的刺痛和麻痹感! “这是什么鬼东西?!”周成惊怒交加,连忙挥动幽魂镰试图割断银网,却发现这看似纤细的银丝坚韧异常,镰刃划过竟只是溅起几点火星,难以在短时间内将其破坏! 机会! 青莲抓住这千载难逢的喘息之机,不顾手臂上鲜血淋漓的伤口,强行催动体内那丝因剧痛而恢复流转的微弱罡气,口中急念咒诀,就要施展脱身之法! 然而,周成毕竟是经验丰富的蛊师和杀手! 虽然被银蛛网暂时困住,但他立刻意识到不妙,猛地从腰间一个皮囊中抓出一把散发着恶臭的黑色粉末,朝着青莲的方向狠狠一扬! “蚀骨毒烟!” 那黑色粉末在空中迅速弥漫开来,化作一股带着强烈腐蚀性的毒烟,不仅气味刺鼻,更带着一种能侵蚀护体罡气的阴毒之力! 青莲刚刚凝聚起来的一丝罡气,在接触到这毒烟的瞬间,便如同冰雪遇骄阳般迅速消融! 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喉咙一甜,一口鲜血险些喷出,身体再次变得酸软无力! “小贱人!给我去死!”周成趁此机会,虽然视线受阻,但凭借着听声辨位,再次挥动幽魂镰,朝着青莲模糊的身影疯狂劈砍! 青莲此刻已是强弩之末,迷魂香、蚀骨毒烟、再加上连番受伤,她几乎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眼看着那闪烁着幽绿寒光的镰刃再次临近,死亡的阴影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难道……今日真的要殒命于此? (本章完) 第62章 血溅竹楼 就在这绝望的时刻! “砰!砰!” 两声沉闷的撞击声几乎同时响起! 紧接着,是周成一声惊怒交加的痛哼! 只见两道迅疾如电的黑影,如同从天而降的救星,一左一右,猛地撞在了正欲对青莲下死手的周成身上! 其中一道黑影,快如闪电,一口咬住了周成持镰的手腕,锋利的牙齿瞬间刺破皮肉,一股墨绿色的毒液注入其中! 另一道黑影则更为诡异,竟是一条色彩斑斓的怪蛇,如同鞭子般缠住了周成的双腿,猛地一拉! 周成猝不及防,只觉得手腕剧痛,持镰的手一阵酸麻无力,下盘更是一空,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 “什么人?!”周成又惊又怒,连忙翻滚躲避。 “哼!巴代雾寨,岂是尔等这般恶徒放肆之地!” 两道身影从竹楼的窗外和门口同时跃入,正是两名穿着红狮傩寨服饰的蛊师! 他们一人年纪稍长,约莫四十许,面容黝黑,眼神沉稳,手中持着一根盘绕着活蛇的骨杖。 另一人则较为年轻,三十出头的模样,神情冷峻,双臂之上纹着狰狞蝎子图腾,正是之前救下青莲的乌兰! 原来,乌兰之前感觉寨中不宁,便留了个心眼,暗中嘱咐了两位在附近巡查的同门师兄弟多加留意青莲这边的动静。 刚才那迷魂香和打斗的声响,虽然轻微,却还是惊动了他们! “是你们!”周成认出了乌兰,眼中杀意更盛,“红狮傩寨的,也敢管我的闲事!找死!” 他怒吼一声,不顾手腕的伤势,强行催动体内蛊力,试图震开那只咬住他手腕的毒虫和缠绕双腿的怪蛇。 然而,那两只蛊虫显然也是红狮傩寨精心培养的异种,韧性十足,死死纠缠不放! 年长的蛊师冷哼一声,手中骨杖向前一点,那条盘绕在杖上的活蛇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出,直取周成的面门! 乌兰则双手齐出,十指之间寒光闪烁,数枚淬毒的骨针如同暴雨般射向周成的周身要害! 周成腹背受敌,又被蛊虫纠缠,一时间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他怒吼连连,幽魂镰胡乱挥舞,试图逼退两名蛊师的攻击。 然而,就在他全力应付两名蛊师之时,那名年长的蛊师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骨杖之上,同时口中念诵起一段古老而晦涩的咒语! “以我血肉为祭,万蛊噬魂!去!” 他手中的骨杖骤然爆发出强烈的血光,那条原本缠绕在杖上的活蛇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身体猛地膨胀了一圈,身上的鳞片根根倒竖,如同钢针一般! 它猛地挣脱了年长蛊师的控制,化作一道血影,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惨烈气息,不顾一切地朝着周成扑去! “不好!是血祭换命咒!”周成见状,骇然失色!这种以自身精血和本命蛊为代价发动的禁术,威力奇大,稍有不慎便会同归于尽! 他再也顾不上青莲,也顾不上乌兰的攻击,拼尽全力想要摆脱那条疯蛇的扑击! 然而,那条血蛇速度太快,而且带着一股不死不休的决绝! “噗嗤!” 血蛇狠狠地咬在了周成的脖颈动脉之上! 锋利的毒牙深深刺入,狂暴的蛊毒与年长蛊师的精血之力瞬间爆发! “呃啊——!”周成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脖颈处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腐烂! 他手中的幽魂镰当啷一声掉落在地,眼中充满了不甘与恐惧。 然而,就在他即将毙命的瞬间,他猛地抬起仅剩的一只完好的手,从怀中抓出一只通体漆黑、散发着浓烈死气的甲虫,狠狠地朝着那名发动禁术的年长蛊师掷去! “你也别想活!”周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了恶毒的诅咒。 那黑色甲虫速度极快,年长蛊师发动禁术后本就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根本来不及躲闪! “师兄小心!”乌兰惊呼一声,想要救援却已然不及。 黑色甲虫准确无误地钻入了年长蛊师的口中! 年长蛊师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瞬间布满了痛苦的黑纹,口中发出嗬嗬的声响,随即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气绝身亡! 而周成,也在那条血蛇的疯狂撕咬下,脖颈被彻底咬断,头颅滚落在一旁,脸上凝固着惊恐与怨毒的表情,死不瞑目。 场面惨烈至极! 乌兰看着倒在地上的师兄,又看了看死状凄惨的周成,以及一旁勉强支撑着身体、脸色惨白如纸的青莲,眼中充满了悲痛与愤怒。 一场精心策划的刺杀,最终以两败俱伤、一死一重伤。 竹楼之内,血蛇与周成几乎同时毙命,而那名发动了血祭换命咒的年长红狮傩寨蛊师——真义,也在周成临死反扑的剧毒甲虫之下,轰然倒地,生机断绝。 乌兰发出一声悲痛欲绝的呼喊:“师兄!” 她扑到真义的尸身旁,看着他那痛苦扭曲、布满黑纹的面容,以及口鼻中不断涌出的黑色毒血,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然而,就在这悲伤与混乱的瞬间,异变再生! 那具本该已经气绝的周成尸体,胸口处突然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团刺目的血色光芒! 紧接着,一枚约莫拇指大小、通体血红、雕刻着无数细密诡异符文的玉佩,从他破碎的衣襟中自行飞出,悬浮在半空之中,散发出强烈的邪恶气息和一股……空间扭曲的波动! “不好!是血遁修罗佩!”乌兰见状,脸色骤变,失声惊呼,“他竟然有这种保命的邪道秘宝!” 血遁修罗佩,乃是邪道蛊师以自身精血魂魄祭炼七七四十九日,再辅以无数怨魂和珍稀矿石炼制而成,能在宿主遭遇致命危机时,强行遁走十里,将其传送至预设的安全地点,是极为歹毒和罕见的保命之物。 但代价极大,每一次发动,都会消耗宿主大量的生命本源,非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轻易动用。 那血色玉佩光芒大盛,周遭的空间开始剧烈地扭曲、模糊,形成一个不稳定的血色漩涡。 周成的躯体开始动起来,咳嗽起来,竟在这血色漩涡的牵引下,缓缓地、如同被无形之手拖拽般,朝着那扭曲的空间裂缝沉去! “休想逃!”乌兰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强忍着失去师兄的悲痛,猛地从腰间皮囊中抓出一把闪烁着幽蓝光泽的毒针,就要朝着那血色漩涡掷去! 然而,那血色漩涡的吸力实在太过强大,而且带着一股强烈的排斥之力,她的毒针尚未靠近,便被无形的能量弹开。 不过一息之间,周成便被那血色漩涡彻底吞噬,消失不见。 血光一闪,那枚诡异的玉佩也随之没入空间裂缝,扭曲的空间迅速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留下满地的狼藉,真义那尚有余温的尸体,以及……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与邪恶气息。 “可恶!”乌兰恨恨地一拳砸在地上,脸上充满了不甘与愤怒。 她没想到,周成竟然还有如此后手,让她眼睁睁看着仇人以这种方式死而复生般逃脱。 青莲此刻也勉强从地上撑起身子,她目睹了这惊人的一幕,心中同样充满了惊骇与凝重。 这周成,或者说他背后的那个主人,其底蕴和手段,远比她想象的更加深厚和诡异。 (本章完) 第63章 无功而返 此刻的竹楼之外,早已被惊动。 岩刚和滕云长老带着数十名手持利刃、身背弓弩的巴代雾寨精锐猎手,将整个竹楼团团围住。 当他们冲入竹楼,看到里面的惨状,以及乌兰怀中真义的尸体时,无不目眦欲裂! “岂有此理!竟敢在我巴代雾寨行凶!在我眼皮底下刺杀贵客!”岩刚勃然大怒,手中的苗刀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他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在他加强了戒备之后,还敢潜入寨中行刺,并且还害死了一名红狮傩寨的蛊医! 这不仅仅是对青莲的挑衅,更是对整个巴代雾寨和红狮傩寨的公然宣战! “追!给我追!”岩刚怒吼道,声音在山谷间回荡,“封锁所有下山的路口!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凶手给我揪出来!” 一时间,整个巴代雾寨都动了起来。 无数火把在山林间亮起,搜寻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猎犬的咆哮声、铜锣的示警声、以及蛊虫发出的特有嘶鸣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南疆深山的宁静。 滕云长老亲自坐镇指挥,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追踪蛊虫的辅助,将搜捕范围迅速扩大。 猎手们分成数队,如同梳子般仔细搜寻着每一片丛林、每一个山洞、每一条溪流。 他们循着周成在竹楼附近留下的微弱气息和打斗痕迹,一路向着后山更为偏僻的区域追去。 火光照亮了幽暗的林间小道,猎手们警惕地拨开茂密的灌木,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任何可疑的角落。 追踪蛊在前方引路,不时发出兴奋或警惕的鸣叫。 他们翻过了陡峭的山脊,穿过了瘴气弥漫的峡谷,甚至冒险进入了一些传说中有邪祟出没的禁地。 然而,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 天色渐渐破晓,搜捕队伍几乎踏遍了方圆数十里的每一寸土地,却始终一无所获。 周成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他留下的气息,在进入一片地形复杂、遍布溶洞和暗流的乱石滩后,便彻底中断了。 追踪蛊也在这里失去了方向,焦躁地盘旋不前。 “可恶!难道让他给跑了?!”一名年轻的猎手不甘地用刀劈砍着身旁的藤蔓。 滕云长老看着眼前这片如同迷宫般的乱石滩,以及更远处那连绵起伏、云雾缭绕的十万大山,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与无奈。 他知道,再搜下去,恐怕也是徒劳。 南疆的山林,对于一个有心躲藏的蛊师而言,简直是天然的庇护所。 而他们并不知道,就在他们全力搜山的同时。 在距离乱石滩数里之外,一条更为隐蔽的地下暗河的出口处,周成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地从水中爬了出来。 他脸色惨白如纸,左肩和脖颈的伤口依旧在渗着黑血,气息更是萎靡到了极点。 催动血遁修罗佩,虽然让他逃过一劫,但也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生命本源,此刻的他,比青莲当初的状态还要糟糕。 他刚一上岸,便瘫倒在地,剧烈地咳嗽起来。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旁,正是那个始终隐藏在暗处的主人。 “废物!真是个废物!”那主人看着周成凄惨的模样,语气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与失望,“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折损了我一件珍贵的秘宝!” 周成身体一颤,挣扎着想要辩解,却被那主人一脚踢开。 “行了,不必多言。”那“主人”冷冷道,“巴代雾寨的搜捕,我已经帮你引开了。你这条贱命,暂时留着还有用。”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瓷瓶,扔到周成面前:“这是‘回魂蛊丹’,服下后能暂时吊住你的性命,压制伤势。但你的根基已毁,日后……哼,就安心做我的一条狗吧。” 周成眼中闪过一丝屈辱与不甘,但更多的却是对死亡的恐惧。他连忙抓起瓷瓶,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将里面的丹药尽数吞下。 “跟我来。”那主人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朝着密林深处走去,身影很快便融入了黑暗之中,仿佛他本身就是这片黑暗的一部分。 周成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如同行尸走肉般,踉踉跄跄地跟了上去。 他知道,自己这条命,是彻底卖给这个魔鬼了。 …… 巴代雾寨,悲伤的气氛如同浓雾般笼罩着整个村寨。 搜捕无果的消息传来,让原本就沉浸在失去亲人和同胞悲痛中的寨民们,更加感到愤怒与无力。 真义的葬礼,在寨中的祠堂前隆重举行。 按照红狮傩寨的习俗,蛊师战死,其魂魄将回归蛊神之侧,庇佑后人。 熊熊的火焰燃烧着,将真义的遗体连同他生前使用的骨杖和蛊具一同火化。 乌兰和几名红狮傩寨的同门,面色肃穆地念诵着古老的悼词,歌声悲怆而悠扬,在山谷间回荡。 青莲在阿朵的搀扶下,也来到了葬礼现场。 她换上了一身素净的衣袍,默默地看着那跳动的火焰,以及火焰中逐渐化为灰烬的英雄。 真义,这个名字她今天才刚刚知晓,却已经永远铭刻在了她的心中。 他为了保护自己,为了守护寨子的安宁,毅然发动了血祭换命的禁术,与敌人同归于尽。 这种大义凛然,这种舍生取份,让青莲深受触动。 “青莲姐姐……”阿朵看着青莲苍白的脸,以及她眼中那复杂难明的情绪,轻声安慰道,“真义阿叔……他是个好人……他会去蛊神那里的……” 青莲微微颔首,目光从火焰上移开,望向那些沉浸在悲痛中的巴代雾和红狮傩寨的村民们,又想起了墨离大学那些在恐惧中扭曲的面孔,以及惨死井中、腹腔被残忍掏空的阿月,还有周成和占重那狰狞的贪欲与疯狂…… 一股冰冷而沉重的寒意,如同毒蛇般再次缠上了她的心。 她轻声对身旁同样面带哀戚的阿朵说道,声音沙哑,却字字如针,直刺人心最幽暗的角落: “阿朵,妖魔食人,尚有迹可循,不过满足其原始的凶残本能。然人心一旦化为鬼蜮,那滋生出的恶,却比万千邪祟更为噬骨,更为……深不见底。” “你看那周成,那占重,为一己之私,为那蛊中称王的虚妄,便可将活生生的人炼为尸蛊的温床,视人命如草芥,甚至……以孕妇为祭,以婴灵为引!你说,这究竟是蛊毒噬心,还是他们心中本就豢养着比金蚕蛊更毒的恶念?” 她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与悲悯,仿佛看透了这世间无数隐藏在皮囊之下的丑陋与肮脏,继续说道: “情爱能化为刺骨的利刃,权力能扭曲最正直的脊梁,执念能将人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当欲望的毒藤缠绕人心,当道德的底线被轻易践踏,那释放出的邪恶,便足以将这朗朗乾坤,变为尸山血海的修罗场。这葬送的,何止是几个无辜的性命?那是人性的泯灭,是良知的崩塌!” 她微微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跳动的火焰,望向那阴沉的天际,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更像是在拷问自己的道心: “这人心,究竟是神佛的道场,还是妖魔的乐土?究竟是世间的邪祟,还是……那永无止境、循环往复的人性之罪?它……当真能承载这无边罪孽,换得一丝清明吗?” 阿朵听着青莲这番话语,小脸煞白,似懂非懂,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巨大悲哀与沉重。 她只觉得眼前的青莲姐姐,仿佛背负着整个世界的黑暗,那清冷的身影下,隐藏着一颗被无数罪恶与悲剧反复捶打、却依旧不肯屈服的坚韧道心。 南疆的风,带着血腥与草药的混合气息,吹过燃烧的火堆,也吹过青莲那颗因洞见了太多人性之恶而愈发沉重,却也愈发坚定的心。 她的修行之路,不再仅仅是斩妖除魔,还是一场道心的修炼。 (本章完) 第64章 万蛊噬身,尸变 南疆深处,那条在崇山峻岭间隐匿潜行的地下暗河,如同一条通往九幽地狱的冥路,蜿蜒百转,最终将周成这具残破的祭品带入了一片更为广阔、更为恐怖的地下溶洞群。 这里,才是那个始终以浓稠黑雾裹挟真容的神秘主人,真正的巢穴与炼狱工场。 此地与巴代雾寨祠堂下那尚存一丝人间烟火气息的邪异不同,与墨离大学殡仪馆那种人为布置的聚阴地也迥然有别。 这里,是纯粹的、用无边恶意与累世黑暗浇灌、浸泡了千百年的……活生生的邪魔领地。 甫一进入,周成那因回魂蛊丹而暂时麻痹的五感,便被一股几乎要将他魂魄都冻裂、碾碎的恐怖气息所冲击。 洞壁不再是寻常的钟乳石或岩石,而是由无数风干、扭曲、堆叠在一起的兽首与人头构成! 这些头颅并非随意摆放,而是以某种诡异的阵法规律镶嵌其上,形成了一幅巨大而邪恶的万灵哀嚎图。 每一个头颅都保持着临死前最惊恐、最痛苦的表情,双目圆睁,空洞的眼窝中塞满了漆黑发亮的蛊虫卵鞘,密密麻麻,如同无数即将孵化的噩梦。 口鼻间,则被一种暗红色的、类似凝固血珀的物质封死,细看之下,那血珀中竟还包裹着挣扎的细小虫影,仿佛将它们的惨叫与诅咒永远禁锢在了这方寸之间。 地面上,铺着的也不是凡间的泥土,而是一层厚厚的、混合着骨殖碎屑、凝固血污、以及无数毒虫甲壳残片的黑色焦土。这焦土散发着一股硫磺与尸骸焚烧后的刺鼻气味,每走一步,脚下都会发出“咯吱…咯吱…” 令人牙酸骨裂的声响,仿佛踩在无数亡魂的枯骨之上。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单一的腐臭或药味,而是一种由万千生灵死前怨气、尸体极致腐烂的腥臭、亿万毒虫散发的奇异甜香、以及各种禁忌邪门草药在烈火中熬煮的焦糊气味。 溶洞的角落里,影影绰绰可见用人骨和兽筋搭建的简陋囚笼。 笼中囚禁的,并非活人或野兽,而是一些在剧烈蠕动、发出咕嘟咕嘟水泡声的巨大肉块,肉块表面布满了脓包和跳动的血管,不时裂开一道口子,喷溅出墨绿色的粘稠毒液。 更有一些形态扭曲、遍体鳞伤的失败品——或是肢体残缺的僵尸,或是魂魄不全的怨灵,它们被铁链洞穿锁骨,吊在洞顶,不时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与徒劳的撞击声,铁链晃动间哗啦啦作响,如同地府索魂的鬼差在摇动锁魂链。 数不清的、色彩斑斓到极致的毒蛇,如同流淌的毒液,在洞壁与地面上蜿蜒爬行,它们的鳞片在油灯昏黄的光线下闪烁着妖异的光泽。 房屋般大小的巨型蜘蛛,八只布满刚毛的节肢如同钢铁长矛,在洞顶倒悬的巨大蛛网上缓缓移动,不时从口器中滴落下腐蚀性极强的毒涎。 脸盆大小的黑色蝎子,尾钩高高翘起,闪烁着幽蓝的寒芒,在焦土中挖掘着巢穴。 更有一些周成都叫不出名字的、形状怪诞的蛊虫,有的如同透明的胶质,内部包裹着跳动的心脏;有的则像是一团燃烧的鬼火,在空气中飘忽不定。 它们彼此吞噬,交媾繁衍,发出“窸窸窣窣”、“嘶嘶”、“咔咔”的密集声响。 周成被那主人如同拖拽一件无用的垃圾般,一路拖至这片炼狱的中心祭坛。 祭坛由三颗巨大无比的、不知名凶兽的头骨堆砌而成,头骨的眼窝中燃烧着两团永不熄灭的碧绿色鬼火,照亮了祭坛上那些用鲜血绘制的、扭曲而邪恶的符文。 他此刻早已没了在墨离大学时的嚣张与算计,也没了逃遁时的狠戾。 血遁修罗佩的反噬几乎抽干了他所有的生命本源,回魂蛊丹那霸道的药力正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他体内肆虐,吊着他一口残气,却让他对痛苦的感知放大了百倍。 他瘫软在地,那双曾经闪烁着贪婪与怨毒的眼睛,此刻被无边的恐惧与彻底的绝望所填满。 他知道,这里,将是他的埋骨之地,不,连埋骨的机会都没有,他将成为这片邪恶土地的……一部分。 “主人……主人饶命啊……”周成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喘息,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喉咙深处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挤出来的,“属下……属下还有用……属下愿为主人做牛做马,赴汤蹈火……” 他试图抬起那张因伤势和恐惧而扭曲的脸,仰望那道始终笼罩在浓稠黑暗中、散发着无上威严与恐怖的身影,希望能从对方那深不见底的眼眸中,捕捉到一丝一毫的怜悯。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声不带丝毫情感波动的冷哼,那声音仿佛并非从喉咙发出,而是直接源自这片空间的意志,冰冷、威严,如同九幽地狱吹来的寒风,瞬间冻结了周成心中最后一丝微弱的希冀。 “效力?哼,你这废物,连一个初出茅庐的茅山小道姑都险些将你格杀,还折损了我一件珍贵的血遁修罗佩,留你这残躯败体,还有何用?” 那主人缓缓踱步,他的身影在摇曳的鬼火映照下,显得更加高大而扭曲。 他每一步都踩在焦土之上,发出轻微却极具压迫感的沙沙声,那声音如同丧钟,一下下敲在周成濒临崩溃的心弦上。 “不过……”那主人话锋陡然一转,语气中透出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玩味与残忍的期待,“你这副浸淫蛊术数十载,被各种毒虫邪药淬炼过的臭皮囊,倒也不算全无价值。与其让你这般窝囊地死去,化为尘土,不如……为我这‘万蛊炼狱’,贡献最后一点余热,成为我伟大计划中……一枚独特的棋子。” 周成闻言,原本因失血过多而开始涣散的瞳孔猛地一缩,一股比死亡本身更强烈百倍的恐惧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他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想要开口求饶,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连一丝呜咽都发不出来。 “你的蛊师之体,经年累月与毒蛊相伴,百毒不侵,又蕴含着驳杂的蛊力,勉强算得上是上好的‘蛊基’。” 那主人的声音带着一丝病态的兴奋与欣赏,仿佛一位雕刻家在审视一块即将用于创作的璞玉,“正好,我新近从一部残缺的古卷中参悟了一门更为高深、更为邪恶的秘术,需要一具兼具僵尸之不朽坚韧与万千蛊虫之诡谲歹毒的‘尸蛊’作为载体……而你,周成,便是这世间难寻的、最合适的材料。” 尸蛊!!! 这两个字如同两道九天雷霆,狠狠劈在周成的天灵盖上! 他眼中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恐惧与不甘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将他残存的意识彻底淹没! 他曾在一本禁忌的南疆古籍中瞥见过关于“尸蛊”的只言片语! 那是比炼尸、养鬼更为歹毒百倍、更为邪恶万分的禁忌之术! 是将活生生的、道行高深的蛊师,在极度的痛苦与怨念中,以秘法炼化为不生不死、不入轮回、只知杀戮与吞噬的恐怖怪物! 其炼制过程之残酷,之痛苦,远非凡人所能想象,堪称世间最恶毒的诅咒! “不……不要……主人……求求你……我不想变成那种东西……我……”周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扭曲的音节,声音中充满了绝望的哀求。 他试图挣扎,试图爬离这个恐怖的祭坛,但那回魂蛊丹的药力早已将他的身体彻底麻痹,他如同砧板上的鱼肉,连最轻微的颤抖都做不到。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主人”缓缓抬起一只笼罩在宽大黑袍之下的手。 那只手,干瘪枯瘦,如同从古墓中伸出的厉鬼之爪,五指修长而弯曲,指甲漆黑如墨,足有三寸来长,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幽光。在那枯槁的皮肤之下,隐约可见无数细密诡异的血色符文在缓缓流转,仿佛活物一般。 “能成为我万蛊噬身尸的第一具试验品,见证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伟大造物诞生,是你的荣幸,周成。”那主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以及一种近乎神只般的漠然,指尖轻轻一点周成的眉心祖窍。 一股冰冷刺骨、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灼热感的精纯阴煞之力,如同烧红的钢水般,瞬间从周成的眉心涌入,沿着他的奇经八脉,在他四肢百骸中疯狂乱窜、肆虐! “呃啊——!!!!” (本章完) 第65章 永恒沉沦 周成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声音撕裂而扭曲,充满了无边的痛苦与绝望!他的身体猛地弓起,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活鱼般,在坚硬的焦土地面上剧烈地抽搐、痉挛! 他的眼球暴凸,几乎要从眼眶中挤出来,布满了狰狞的血丝。口鼻之中,不断涌出混合着碎肉的黑色涎水。 皮肤表面,开始浮现出一道道扭曲狰狞的青黑色血管,那些血管如同活过来的毒蛇,在他皮下疯狂蠕动、膨胀,仿佛随时都会破体而出! 剧痛!难以言喻的、超越了任何酷刑的剧痛!如同被万蚁噬心、又似被千刀凌迟,更像是魂魄被投入了无间地狱的刀山火海,反复碾压、灼烧! 他感觉自己的骨骼在咔咔作响,寸寸断裂,又被那股阴煞之力强行重塑。 血肉仿佛被无数无形的利刃撕扯、搅烂,再以一种诡异的方式重新粘合。他的魂魄,更像是在滚烫的油锅中反复煎熬,每一丝每一缕都在颤抖、在哀嚎,在无尽的痛苦中一点点消融、异变! “桀桀桀……感受这新生的喜悦吧,周成……不,我的尸蛊……”那主人看着周成痛苦扭曲、在地上翻滚的模样,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那笑声中充满了病态的满足与对生命的极致漠视,如同在欣赏一出精彩绝伦、血腥淋漓的毁灭与重生戏剧。 他另一只手随意一挥,周围那些囚笼中的活物——那些散发着浓烈尸臭与蛊毒气息的肉块和残缺邪物,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召唤,发出一阵阵更加兴奋、更加贪婪的嘶吼! 数只巴掌大小、通体血红、背生细密骨刺的血线骨蜈如同离弦之箭般从最近的一个囚笼中窜出,它们无视了周成痛苦的挣扎,如同嗜血的饿狼般扑向他,锋利无比的口器毫不留情地刺入他正在异变的皮肉,贪婪地吸食着他那蕴含着驳杂蛊毒之力的血液! 更有一些如同黑色水蛭般、却长着细密倒钩和吸盘的噬魂尸蟥,扭动着肥硕而滑腻的身躯,如同潮水般涌来,争先恐后地钻入他的七窍、伤口,甚至强行撕开他的皮肤,在他体内肆意穿行、啃噬! 周成在极致的痛苦中,残存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涣散。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再属于自己,一种陌生的、冰冷的、充满了无尽暴戾与嗜血渴望的力量,正在逐渐吞噬、取代他那微弱的人性。 他的眼神开始变得空洞而茫然,瞳孔深处,渐渐燃起两点幽绿色的、不属于任何生者的冰冷鬼火。 他的喉咙里,发出的不再是求饶的哀鸣或痛苦的惨叫,而是一阵阵低沉的、如同受伤野兽濒死前的、充满了无尽怨毒与杀戮欲望的…… “嗬……嗬……”嘶吼。 就在这时,周成那涣散的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短暂的、却异常明亮的回光返照般的清明! 他仿佛进入了这个幕后主人的记忆力,抓住了一丝即将消逝的记忆碎片! 那是一个模糊的、温馨的画面——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咯咯笑着,扑向一个年轻的人。 那是……阿月? 那是……那是…… 一个更为久远、更为深刻、却被他刻意遗忘在记忆最深处的名字,如同被投入死水潭的巨石,在他即将崩塌的意识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月儿……”周成的喉咙里,发出了几乎听不见的、带着无尽悔恨与痛苦的呢喃。 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害死他的竟然是这个禽兽,可惜现在他的意志已经完全被压制,自己拼命抵抗才入侵了一丝,获取了这么一点点片段。 那个他真心疼爱过的姑娘,却最终因为他为了那虚无缥缈的野心与力量,被毫不犹豫牺牲掉的……无辜的生命,一尸两命! “啊!!!” 一股比肉体痛苦更强烈百倍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悔恨与绝望,如同火山般在他心中爆发! 他猛地抬起那张已经变得青黑狰狞、布满蛊纹的脸,那双燃烧着幽绿鬼火的眼睛,死死盯住了那道笼罩在黑暗中的、高高在上的主人身影! “你……你这个……丧尽天良的魔鬼!!!”周成的声音不再是求饶,而是充满了无边的愤怒与刻骨的仇恨,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用尽生命最后的力气迸发出来的血泪控诉,“为了你那狗屁的野望……你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放过!你……你不得好死!!你必将……永堕无间!!!” 这石破天惊的控诉,如同惊雷般在死寂的溶洞中炸响! 连那主人都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这个即将彻底沦为行尸走肉的废物,竟然还能爆发出如此强烈的怨念。 但他随即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声音中充满了对这种凡俗情感的鄙夷与嘲弄:“女儿?呵呵……不过是些无用的血脉罢了。为了成就无上蛊师,些许牺牲,又有何妨?倒是你,周成,能在此刻突破我的精神压制,倒也不算彻底的废物。” 他的语气中,竟带着一丝……病态的赞赏? “你的怨念越强,恨意越深,这具‘万蛊噬身尸’的威力,便会越发强大!很好……很好!” 那主人再次掐动法诀,口中念诵起一段更为古老、更为邪恶、充满了死亡与毁灭气息的咒语。 随着咒语声响起,整个溶洞内的阴煞之气和蛊毒之气仿佛受到了最终的牵引与召唤,如同失控的黑色龙卷风般,疯狂地朝着周成那具正在发生最终异变的身体汇聚、灌注! 洞壁上那些风干的人头兽首,眼中猛地爆发出妖异的红光,仿佛活了过来! 地面上那些肆意爬行的毒虫,更是如同受到了某种至高无上的神只感召,不顾一切地、如同飞蛾扑火般朝着周成涌去,争先恐后地钻入他的身体,与他那正在彻底僵化的血肉、正在诡异异变的骨骼……彻底融合!不 分彼此! “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充满了无尽痛苦、无边暴戾、以及对整个世界最深沉恶毒诅咒的咆哮,从周成的喉咙深处最终爆发而出! 他的身体猛地从地上直挺挺地弹起,四肢以一种完全违背人体构造的诡异角度扭曲着、伸展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他的皮肤彻底变成了坚硬如铁的青黑色,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的黑色蛊纹,那些蛊纹闪烁着幽幽的绿光,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邪恶气息。 他的双眼,已经完全被两团燃烧的、没有丝毫情感的幽绿色鬼火所取代,闪烁着令人心悸的、纯粹的杀戮与毁灭凶光。 他的口中,长出了如同史前凶兽般的尖利獠牙,嘴角咧开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狰狞可怖的弧度,不断滴落着黑色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散发着浓烈恶臭的涎水。 他……已经不再是周成,甚至不再是简单的僵尸或蛊物。 他变成了一具融合了千年僵尸之不朽坚韧与万千剧毒蛊虫之诡谲歹毒的、前所未有的、只存在于最古老禁忌传说中的恐怖存在—— 万蛊噬身尸! 那主人看着眼前这具散发着滔天凶煞之气、几乎要将整个溶洞都撑破的完美杰作,面具下的脸庞露出了病态而满足的、近乎癫狂的笑容。 “很好……很好……我的‘万蛊噬身尸’,终于……初步完成了。”他伸出那只干瘪枯瘦、刻满血色符文的鹰爪,轻轻地、带着一丝迷恋与狂热,抚摸着尸蛊那冰冷而坚硬、布满邪恶蛊纹的皮肤。 “去吧,我的孩子……我最强大的兵器……”那主人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人心的、如同魔鬼低语般的魔力,“去替我……完成那些未尽的事业。先从那个不知死活的茅山小道姑开始……我要让她知道,得罪我的下场,将会是……永世不得超生!让她成为你……第一个祭品!” 尸蛊发出一声低沉而暴戾的咆哮,空洞的眼眶中那两团幽绿鬼火猛地一亮,随即身影一晃,化作一道肉眼难以捕捉的黑色残影,撕裂空气,带着无边的凶煞与怨毒,消失在溶洞深处的无尽黑暗之中。 而这个始终隐藏在幕后的主人,看着尸蛊离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更加深邃、更加邪恶、也更加……志得意满的笑容。 他的棋盘上,又多了一枚……威力无穷、足以颠覆一切的恐怖棋子。 南疆的天,要变了。 (本章完) 第66章 涅盘重生,道法精进 巴代雾寨的竹楼,在经历了周成的血腥突袭与真义长老的悲壮牺牲后,被一层难以言喻的沉重与肃穆所笼罩。 青莲的伤势,在乌兰每日以红狮傩寨秘制蛊药的精心调理下,以及自身茅山玄功的默默运转下,正以一种超乎常人想象的速度缓慢而坚定地恢复着。 后心被那蛇信骨刃洞穿的伤口,在乌兰那双巧手之下,已然结痂脱落,新生的嫩肉带着一丝健康的粉红。 只是偶尔在阴雨天或罡气运转过剧时,还是会传来阵阵细密的刺痛,提醒着她那场九死一生的搏杀。 而魂魄的损伤则最为棘手! 那“血燃三魂印”以本命精血为引,依据传统血祭之法配合炼炁之功一并使用,本就通过牺牲阴神为燃料,短暂提升阳神强度,强行续命。 此番使用,因道行未达通天彻地之能,所收到的反噬,以及占重临死前怨毒的诅咒,如同无形的跗骨之蛆,时刻侵扰着她的灵台清明。 每当夜深人静,她盘膝入定,试图凝聚那溃散的魂力时,总会有无数狰狞的幻象与刺耳的魔音在识海中翻腾…… 占重那扭曲的面容……周成化为尸蛊时的恐怖咆哮……墨离大学那些无辜学生的惨状……以及……那口深不见底、翻涌着无尽恶意的枯井…… 这些,都化为沉重的梦魇,无时无刻不在考验着她那颗历经磨难却始终坚韧的道心。 然而,青莲并非寻常女子。 茅山正宗的传承,赋予她的不仅仅是降妖除魔的道法,更是千锤百炼、坚如磐石的意志。 她深知,越是到了危难之时,越不能被心魔所困。 每日清晨,当第一缕晨曦透过竹楼的窗棂,驱散南疆的瘴疠与薄雾,她便会雷打不动地开始一天的修行。 她不再像以往那般急于求成地冲击更高深的境界,而是将更多的精力和时间,放在了对自身道基的巩固与对茅山根本道法的重新领悟之上。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人之所恶,唯孤、寡、不谷……故物或损之而益,或益之而损……” 她反复默诵《道德经》中的玄妙真言,试图从这最朴素的至理中,寻找抚平魂魄创伤、弥合道心裂痕的契机。 与此同时,在门前空地之上,一遍遍地演练茅山的核心剑法……“七星荡魔剑”,每一招每一式都力求圆融如意,不再追求剑招的凌厉与杀伐,而是体悟其中蕴含的阴阳流转、刚柔并济的道韵。 剑光在狭小的竹楼内闪烁,不再是之前那般煌煌如日、锐不可当,反而多了一丝如水般的轻柔与包容,剑招转折处隐约可见北斗七星的轮廓……竟被她参悟了“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的至理。 有时,一招简单的青龙出水,她会反复演练上百遍,感受着剑尖破开空气时那细微的阻力,以及自身罡气与天地元气之间那微妙的共鸣。 她发现,当自己的心神完全沉浸在这种纯粹的“演道”状态时,识海中的那些魔音幻象,便会如同潮水般退去,魂魄的刺痛感也会随之减轻。 除了修习剑法外,她还将更多的时间投入到符箓的绘制与咒语的研修之中。 以往,她更注重符咒的威力与即时效果,追求一符制敌,一咒破邪。 而现在,她开始仔细研究每一道符箓的构成原理,每一个符文的象征意义,每一句咒语的音韵,寻找蕴含在其中的天地法则。 她不再仅仅满足于知其然,更要知其所以然。 她从玄虚真人赐予的储物法器中,取出了几本平日里甚少翻阅的茅山古籍……《上清大洞真经》、《黄庭内外景经》、《灵宝毕法》、《坐忘论》、《天隐子》以及自己从未涉猎过得丹道体系,如《云笈七签·内丹部》等。 这些典籍,记载的并非直接的攻伐道术,更多的是关于内丹修炼、元神调养、以及天人感应的玄妙理论。 以往青莲总觉得这些理论过于晦涩空泛,不如符箓剑法来得直接有效。 但此刻,身受重创,道心微澜的她,再读这些古经,却如同醍醐灌顶,许多之前困扰她的修行瓶颈,竟在不经意间豁然开朗。 她开始尝试着将《黄庭经》中的存思观想之法,融入到日常的打坐练气之中。 观想上丹田泥丸宫内明珠烨烨,照彻魂府;观想中丹田绛宫之内炁化金液,滋养百脉;观想下丹田气海之中真火烹炼,水火既济。 起初,她的魂魄虚弱,难以集中精神,观想出的景象也模糊不清,甚至会引动心魔反噬,让她头痛欲裂。 但她凭借着一股不屈的韧劲,日复一日,坚持不懈。 渐渐地,她发现自己的魂魄之力,虽然恢复缓慢,却变得比以往更加凝练、更加纯粹。 那因“血燃三魂印”而留下的亏空,也在这潜移默化的滋养中,一点点被填补,更有再进一步之意。 她的道心,也在这反复的观想与内省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洗涤与升华。 她开始理解师父下山前告诫自己的一句话:“真正的强大,并非仅仅是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更是拥有一颗洞悉万物、包容一切、却又坚守正道的……玲珑道心。” 某日午后,青莲正在竹楼内静坐,窗外细雨潺潺,洗涤着南疆的尚未消散的暑热。 她手捧着一本泛黄的《灵宝毕法》,正读到“符者,天地之真信也,可以召摄鬼神,可以驱除妖邪,然其要在于心诚与炁合……”这一段时,心中突然一动。 她想起了在墨离大学时,那个教导主任周成所施展的魇镇之术,以及在殡仪馆密室中发现的那些画着邪符的推荐信。 “符者,天地之真信……”青莲低声沉吟,脑海中灵光一闪,“若符是沟通天地的信物,那么邪符,便是扭曲天地法则、引动阴邪之力的凭证。其根本,依旧在于‘信’与‘炁’。” 她又想起了占重那诡异的蛇信骨刃,以及最后周成化为尸蛊时的恐怖景象。 “蛊者,以毒攻毒,以煞养煞,其力虽诡,亦不离阴阳五行之变……” 她的目光落在了《灵宝毕法》中一篇名为“五行生克制煞秘箓”的章节上。 这一章,记载的并非某种具体的强大道法,而是一种……运用五行生克之理,针对不同属性的邪祟、蛊毒、乃至邪门法器,进行克制、转化、甚至反噬的……道法原理! 其中一段话,让她心神剧震: “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此乃五行运行常道。然道法自然,生克亦可逆转。若以纯阳之火炼至阴之水,则水化为气,火借水势而更炽;若以锐金之气导厚土之煞,则土崩石裂,金亦可断。故,善用道者,不在符咒之繁,而在明其理、通其变,以至柔克至刚,以至阴制至阳,方为上乘……” “以至柔克至刚……以至阴制至阳……”青莲反复咀嚼着这几句话,眼中光芒越来越亮。 她突然想起,自己之前所遇各种事件,对敌时多以茅山纯阳罡气和雷法正面硬撼,虽然威力巨大,但消耗也同样惊人。 且一旦遇到如“黑煞鬼物”那般肉身强悍或金蚕蛊母那般甲壳坚硬的对手,便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若是……能领悟这五行制克转化之奥妙,或许…… (本章完) 第67章 迷雾重重 青莲立刻盘膝坐好,双手叠在腿上,微微闭上双眼,心神沉入丹田气海。 她不再刻意追求罡气的刚猛霸道,而是尝试着去感受体内五行之气的流转与平衡。 观想肝属木,其气青;心属火,其气赤;脾属土,其气黄;肺属金,其气白;肾属水,其气黑。 五气调和,相生相克,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这是一种全新的修行体验,比单纯修炼罡气要复杂百倍,也精微百倍。 她尝试着引导一丝微弱的肝木之气,去触碰那因后心伤势而残留的一缕阴寒毒素,属水。 木能克水,但此刻她体内的木气远弱于那顽固的毒素,反而被其反噬,让她胸口一阵发闷。 她并不气馁,转而引动心火之气,试图以火克金,毒素中蕴含的骨刃阴金之气。 这一次,效果依旧不明显,反而让她感觉气血有些翻腾。 青莲没有放弃,她沉下心来,仔细回忆着五行生克制煞秘箓中的原理。 “水能克火,然火亦能焚水……关键在于‘势’与‘引’……” 她再次尝试,这一次,她不再试图以单一的五行之气去强行克制,而是…… 引动肾水之气,去包裹那缕阴寒毒素,如同水流汇聚,将其暂时同化。 随即,再引动脾土之气,去阻塞肾水的过旺,如同堤坝拦截洪水。 然后,以心火之气,去温养脾土,使其坚固。 再以肝木之气,去疏导心火,使其不至过烈。 最后,以肺金之气,去“平衡”肝木,使其不至妄行。 如此循环往复,五行之气在她体内形成了一个微妙而动态的平衡,如同一个精密的阵法,缓慢而坚定地消磨、转化着那顽固的阴寒毒素。 虽然过程极为缓慢,甚至比直接用罡气硬冲还要费神,但青莲却惊喜地发现,这种方式对自身罡气的消耗极小,而且……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对体内五行之气的掌控力,以及对天地间五行元气的感应力,正在以一种潜移默化的方式,飞速提升! 这是一种……更高层次的道法领悟!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一缕金色的阳光穿透云层,照亮了竹楼之内。 青莲缓缓睁开双眼,那双清冷的眸子中,此刻仿佛星辰流转,深邃而明亮。 她嘴角,勾起一抹如释重负的、发自内心的微笑。 虽然伤势尚未痊愈,虽然前路依旧凶险莫测,但此刻的她,道心更加坚定,对“道”的理解,也迈上了一个全新的台阶。 她知道,自己正在经历一场真正的……涅盘,体内的罡气更为精纯强大。 …… 巴代雾寨,这个深藏于南疆十万大山腹地、世代与蛊虫为伴的古老村寨,近段时间以来,平静如死水般的生活被彻底搅乱。 先是寨中频发的孕妇失踪案,如同无形的阴影,在每个寨民心头投下了恐惧的种子。 茅山道姑青莲的到来,以及她在千蝉洞和祠堂枯井的惊险遭遇,更是将一桩尘封了二十年的禁忌往事和一头恐怖绝伦的金蚕蛊母,血淋淋地重新拉回了众人的视野。 周成这个本该早已腐朽在坟墓中的名字,如同厉鬼还魂般再次出现,并且与墨离大学的邪恶事件、以及对青莲的连番刺杀紧密相连。 而红狮傩寨蛊医真义长老的惨死,以及周成那诡异的血遁修罗佩逃脱,更是将整个事件的紧张与诡谲推向了顶峰。 这一切,如同一块块沉重的巨石,接连不断地砸入巴代雾寨这口古井,激起层层涟漪,也搅动了寨中每一个人,尤其是那些掌握着蛊术力量的蛊师们,那颗原本被群山与传统禁锢的心。 巴代雾寨的安危,千百寨民的身家性命,都压在了他们的肩头。 但是眼下,仅凭巴代雾寨和红狮傩寨两处寨子目前的力量,是否真的能够对抗那个隐藏在暗处、能操控周成这等长老级别蛊师,甚至豢养金蚕蛊母的恐怖存在。 最近两个村寨开始频繁地召集滕云长老、岩刚、岩猛长老及数名蛊医商议对策,讨论着如何加强寨子的防御,如何追查周成的踪迹,以及……如何面对那只已经逃脱、随时可能卷土重来的金蚕蛊母。 每一个决定,都关乎着整个寨子的未来。 作为寨中最年长、也是唯一亲身经历过二十年前那场金蚕蛊之乱的长老,滕云此刻的心情,比任何人都要复杂和沉重。 当青莲从祠堂枯井中揭示出金蚕蛊母的真相时,滕云长老几乎当场崩溃。 那段被他刻意尘封了二十年的恐怖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将他淹没。 他想起了当年大祭司岩邃与金蚕蛊同归于尽的英勇牺牲,想起了塔姆长老在撤离时被瞬间吞噬的惨状,也想起了自己当年亲手将七枚“七星锁魂钉”封在那口空箱子上的场景…… 无边的愧疚与自责,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 是他,是他们当年的一时疏忽大意,才让这可怕的金蚕蛊在祠堂、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潜藏了二十年之久,以至于酿成了今日的大祸! 他害怕,发自内心地害怕……他比这里的任何人都清楚金蚕蛊的恐怖实力——即将三蜕的蛊虫历经二十年的修行,直至今日几乎已是不死不灭、越战越强的邪物。 如今,它再次出现,以二蜕之躯现身巴代雾寨,远远比二十年前那只更加强大和狡猾。 两个寨子,真的能再次逃过这一劫吗? 然而,愧疚与恐惧并没有击垮这位鲐背老人。 他那双深陷的眼窝中,燃烧着的是一股不屈的火焰——那是对寨子的热爱,对逝去同伴的承诺,以及作为长老最后的责任与坚守。 他强打起精神,每日协助岩城处理寨中事务,凭借着自己丰富的经验,为年轻的寨主出谋划策。 他亲自带领猎手们巡查山林,布置陷阱和警戒,希望能找到一丝周成或金蚕蛊母的踪迹。 他将自己毕生所学的蛊术知识倾囊相授,希望能从中找到克制金蚕蛊的方法。 他知道,自己的时日无多,但他要在自己倒下之前,为巴代雾寨,为那些无辜的寨民,尽自己最后一份力。 他看青莲的眼神,充满了敬佩与期盼。 这位年轻的茅山道姑,虽然身受重伤,却展现出了远超年龄的坚韧与智慧。 或许……她真的能带领他们,走出这场绝望的困境。 其他蛊师与寨民:从麻木到警醒,求生的渴望。 对于巴代雾寨的其他普通蛊师和寨民而言,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像一场冰冷的暴雨,将他们从世代相传的、略显麻木和封闭的生活中彻底浇醒。 他们习惯了南疆的平静,习惯了与蛊虫为伴的日常,对于山外的世界,对于那些更为邪恶和强大的存在,他们知之甚少,也缺乏应有的警惕。 孕妇的失踪,起初只是让他们感到不安和恐慌,认为是山林中的野兽或是某些不知名的邪祟作祟。 但当真相一步步被揭开,当他们知道这一切的背后,竟然牵扯到二十年前的禁忌,牵扯到恐怖的金蚕蛊,甚至牵扯到一个本该死去的人,他们的世界观彻底崩塌了。 恐惧,如同瘟疫般在寨中蔓延。 他们害怕下一个受害者会是自己的亲人,害怕寨子会重蹈二十年前的覆辙。 一些胆小的人,甚至开始考虑逃离这个世代居住的家园。 但反观一些平日里只知道埋头干活的妇人,也开始在夜晚轮流守夜。 所有人都知道,“决战”的时刻就快要到了…… (本章完) 第68章 尸影幢幢 巴代雾的夜,自那场血腥的竹楼突袭之后,便被一层更为浓重、更为压抑的恐惧所笼罩。 周成如鬼魅般遁走,金蚕蛊母潜藏枯井深处,恐怖悬在所有寨民心头。 岩城寨主与滕云长老虽日夜组织人手加强戒备,巡逻队伍的火把如同繁星般点缀在寨子四周的山林间,但一种无形的恐慌,已在每个人的心头悄然蔓延。 两日后的一个深夜,正是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 浓雾如同活物般,无声无息地从山林深处弥漫开来,比往常任何一个夜晚都要浓重、都要黏稠,几乎要将整个巴代雾寨都吞噬。 能见度骤然降至三尺之内,火把的光芒在浓雾中也只能照亮一小片昏黄的区域,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一支由七名精壮猎手组成的巡逻队,正小心翼翼地行走在寨子西侧靠近后山的一条偏僻小径上。他们手持苗刀,背负弓弩,腰间挂着驱虫的药囊,每一步都踩得异常谨慎。 “他娘的,今晚这雾气邪乎得很!”领头的猎手阿虎,是个经验丰富的老猎人,此刻也忍不住咒骂了一声,将手中的火把举得更高了些,试图驱散眼前的浓雾。 “是啊,虎哥,我总感觉这雾里……凉飕飕的,好像有啥东西盯着咱们似的。”旁边一个年轻些的猎手阿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越是这种鬼天气,越不能掉以轻心!”阿虎低喝一声,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浓雾之中,只有巡逻队员们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脚踩在枯枝败叶上发出的咔嚓、沙沙声。 突然! 走在队伍末尾的一个名叫阿松的猎手,脚下似乎绊到了什么,发出一声短促的“哎呦”。 “阿松,怎么了?”阿虎立刻回头喝问。 然而,浓雾之中,哪里还有阿松的影子! 只有他手中那柄用来照明的火把,啪嗒一声掉落在地,火星迸溅了几下,便被潮湿的雾气迅速吞噬,只剩下一缕微弱的青烟。 “阿松?!”阿虎心中一紧,与其他几名队员立刻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围拢过去。 地面上,除了那个熄灭的火把,空空如也。 阿松,一个活生生的壮汉,就在这短短几息之间,在这浓稠得化不开的雾气中,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连一声呼救都未曾发出! “虎……虎哥……阿松……阿松他……”阿豹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般攫住了他的心脏。 “都别慌!”阿虎强压下心中的惊惧,厉声喝道,“背靠背,戒备!一定是那该死的邪物作祟!” 剩下的六名猎手立刻围成一个圈,苗刀出鞘,弓弩上弦,紧张地注视着周围那片如同鬼域般的浓雾。 雾气依旧浓重,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他们自己因恐惧而急促的心跳声,在耳边清晰可闻。 “沙……沙沙……” 一阵极其轻微的、仿佛某种沉重物体在地上拖行的声音,从他们左侧的浓雾中缓缓传来。 那声音黏腻而沉闷,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什么东西?!”阿虎将火把指向声音来源,但昏黄的光芒在浓雾中根本穿透不了多远。 突然,一道青黑色的、布满狰狞蛊纹的巨大利爪,如同从九幽地狱探出的鬼手,快如闪电般从浓雾中探出,直取距离最近的一名猎手咽喉! 利爪之上,指甲漆黑如墨,闪烁着幽幽的绿芒,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尸煞之气! “小心!”那名猎手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便被那利爪死死扼住了脖颈!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响起! 那名猎手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般软了下去,双眼圆睁,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不甘,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生机迅速消散。 而那只青黑色的利爪,在得手之后,没有丝毫停顿,如同毒蛇般缩回了浓雾之中,只留下一具冰冷的尸体和其余五名猎手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面容。 “是……是周成!是他,怪物!”阿虎终于看清了那利爪的模样,以及那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尸蛊气息,声音因惊骇而变得尖锐,“快!快发信号!” 然而,已经迟了! 浓雾之中,那拖行声再次响起,如同死神的脚步,从四面八方缓缓逼近! 一双双燃烧着幽绿色鬼火的空洞眼眸在浓雾中若隐若现,带着纯粹的杀戮与毁灭欲望,锁定了这几个渺小的猎物。 …… 与此同时,巴代雾寨祠堂。 滕云长老与岩猛长老正带领着数名资深蛊师,围绕着那口空荡荡的檀木箱子,试图从其中残留的微弱气息中,推演出金蚕蛊母可能的去向和弱点。 突然,祠堂外传来一阵急促而凄厉的铜锣声,以及猎犬疯狂的咆哮! “出事了!”滕云长老脸色一变,与岩猛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两人立刻带着蛊师们冲出祠堂。 只见寨子西侧的山林边缘,浓雾翻滚,火光摇曳,隐约传来几声短促而绝望的惨叫,随即戛然而止。 “不好!是巡逻队遇袭了!”岩猛长老怒喝一声,腰间那腐棺木罗盘指针疯狂转动,指向那片浓雾区域。 “所有蛊师听令!布阵!随我来!”滕云长老当机立断,手中的乌木蛇头拐杖重重一点地面,身形如同苍鹰般朝着事发地点掠去。 十余名巴代雾寨的精英蛊师紧随其后,他们各自手持法器,口念咒诀,周身弥漫着各色蛊光,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入浓雾之中。 然而,当他们赶到现场时,只看到满地的狼藉——熄灭的火把,散落的兵器,以及……数具死状凄惨的猎手尸体。 他们的脖颈都被利器撕裂,胸腔被残忍地破开,体内的五脏六腑不翼而飞,只剩下空荡荡的腔体和凝固的黑色血污,散发着浓烈的腥臭。 “畜生!竟如此残忍!”滕云长老气得浑身发抖,手中的蛇头拐杖发出咔咔的声响。 就在这时,一名蛊师突然指着身旁不远处,声音带着哭腔尖叫道:“三……三叔公!快看阿明!”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负责警戒外围的年轻蛊师阿明,此刻正呆立在原地,双眼圆睁,瞳孔涣散,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 他的身体,从腰部开始,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 仿佛他体内的血肉精华,正在被什么无形的东西,从他脚下的地面,疯狂地吸食! “阿明!”距离他最近的一名中年蛊师大惊失色,立刻上前想要拉他。 然而,他的手刚刚触碰到阿明的胳膊,阿明的身体便如同风干的朽木般,咔嚓一声,从腰部齐齐断裂! 上半身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脸上依旧保持着那惊恐的表情,而下半身,则在短短几息之内,彻底化为了一具包裹着皮肤的干瘪骨架,随即如同沙雕般溃散开来,只留下一滩混杂着蛊毒气息的黑色粉末! “这……这是什么邪术?!”中年蛊师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 滕云长老和岩猛长老也是面色惨白,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邪恶、充满了吞噬欲望的强大气息,正从他们脚下的土地深处弥漫开来,如同张开的无形巨口,要将他们所有人都拖入深渊! “是……是那万蛊噬身尸!”滕云长老声音嘶哑,眼中充满了绝望,“它……它竟然能操控大地之力,吸食生灵精血!这……这已经超出了寻常僵尸和蛊物的范畴了!” (本章完) 第69章 看,是青莲! 浓雾翻滚得更加剧烈,其中隐约可见一个高大而扭曲的青黑色轮廓,正缓缓地从地底“升”起,如同从坟墓中爬出的万年凶煞。 它那双燃烧着幽绿鬼火的空洞眼眸,冷冷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蛊师,嘴角咧开一个狰狞可怖的弧度,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桀桀怪笑。 “逃……快逃!”一名年轻蛊师再也承受不住这恐怖的威压,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转身便要逃离。 然而,他刚刚跑出两步,脚下的地面突然一阵蠕动,数条布满了倒钩和吸盘的黑色触手猛地从泥土中钻出,如同毒蛇般缠住了他的双腿,猛地向下一拽! “啊!” 惨叫声中,那名蛊师被硬生生拖入了地下,只留下一滩飞溅的鲜血和渐渐平息的地面。 其余的蛊师们,眼睁睁地看着同伴在自己身旁,以如此诡异而恐怖的方式消失,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心中的恐惧与绝望如同瘟疫般蔓延。 他们引以为傲的蛊术,他们世代相传的秘法,在这头恐怖绝伦的万蛊噬身尸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这,便是周成化为尸蛊后的恐怖! 它不仅仅是拥有了僵尸的不朽与蛊虫的诡毒,更似乎……掌控了某种更为原始、更为邪恶的……大地之力! 这片南疆的山林,仿佛都已成为它的领域,它的猎场! 巴代雾寨的蛊师们,在这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恐怖面前,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绝望! 巴代雾寨西侧山林,此刻已化为修罗鬼蜮。 浓雾翻滚如沸,腥风裹挟着刺骨的寒意,以及万千蛊虫临死前不甘的嘶鸣,在林间回荡。 那高大扭曲的万蛊噬身尸,如同一尊从九幽地狱降临的魔神,周身缠绕着肉眼可见的青黑色尸煞之气与斑斓诡秘的蛊毒光晕。 它每一次迈步,都引得大地微微颤抖,脚下那坚硬的焦土仿佛活了过来,无数细小的黑色蛊虫如同潮水般从裂缝中涌出,又悄然隐没,仿佛与这片土地融为一体。 幽绿的鬼火在它空洞的眼眶中剧烈跳动,闪烁着纯粹的杀戮与毁灭欲望,以及一种……猫戏老鼠般的残忍戏谑。 滕云长老、岩猛长老以及残存的十余名巴代雾寨蛊师,此刻早已被这前所未见的恐怖景象吓得魂飞魄散。 他们背靠着背,围成一个摇摇欲坠的圆阵,手中的法器和本命蛊都在微微颤抖,并非因为兴奋,而是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又一个同伴,被那从地底钻出的诡异触手拖入无尽的黑暗,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几声,便化为一滩令人作呕的血肉模糊。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与绝望。 “三……三叔公……这……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啊?!”一名年轻的蛊师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手中的骨笛几乎要握不住,他从未想过,自己引以为傲的蛊术,在如此恐怖的存在面前,竟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是……是尸蛊……是万蛊噬身尸……”滕云长老的声音嘶哑干涩,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此刻苍白如纸,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桀桀桀……巴代雾寨的蝼蚁们……准备好迎接……死亡的盛宴了吗?” 万蛊噬身尸那如同破旧风箱拉动般的、充满了金属摩擦质感的沙哑声音,在浓雾中响起,每一个音节都带着令人牙酸的寒意。 它缓缓抬起那只布满狰狞蛊纹的青黑色巨爪,遥遥指向被困的蛊师们,空洞的眼眶中鬼火跳动,充满了戏谑与残忍。 “你们的恐惧……你们的绝望……都将成为我……最美味的食粮!” 话音未落,它脚下的地面猛地一阵剧烈的蠕动! “轰!轰!轰!” 数十根粗如儿臂、布满了粘稠黑色液体和细密倒钩的骨质触手,如同从地狱深处伸出的魔爪,猛地从蛊师们脚下的土地中破土而出! 它们以一种完全违背物理常识的速度和角度,从四面八方缠绕、穿刺、抽打向那些本就惊弓之鸟的蛊师! “啊!” “救命啊!” “不要过来!” 惨叫声、惊呼声、以及骨骼碎裂的闷响声,瞬间响彻了这片被浓雾笼罩的山林! 巴代雾寨的蛊师们虽然也算身经百战,但面对这种近乎天灾般的、无孔不入的攻击,他们的蛊术和法器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有的蛊师刚刚祭出本命蛊,便被那骨质触手连人带蛊一同洞穿,鲜血与蛊虫的汁液喷溅得到处都是。 有的蛊师试图以毒攻毒,释放出自己最得意的毒雾或毒虫,却被那万蛊噬身尸周身散发出的更为精纯、更为霸道的尸煞之气瞬间压制、吞噬。 更有甚者,直接被那从地底钻出的触手紧紧缠绕,骨骼被寸寸勒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咔”声,最终被活生生拖入地下,连尸骨都未曾留下。 岩猛长老目眦欲裂,他手中的腐棺木罗盘疯狂旋转,试图寻找这尸蛊的破绽,但罗盘上的指针却如同失灵了一般,胡乱摆动,根本无法锁定目标。 他怒吼一声,将腰间数个装着剧毒蛊虫的皮囊尽数掷出,同时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试图以秘法催动蛊虫,与那尸蛊同归于尽。 然而,那些平日里凶猛异常的毒蛊,在接触到万蛊噬身尸散发出的恐怖气息后,竟如同遇到了天敌般,纷纷发出恐惧的嘶鸣,甚至不听指挥地四散奔逃,根本不敢靠近! “这……这不可能!”岩猛长老眼中充满了绝望,他的最强手段,竟然对这怪物毫无作用! 滕云长老更是心如死灰。他手中的乌木蛇头拐杖早已断裂,本命金线毒蝎也在刚才的混乱中被一只从地底钻出的巨型尸蛆一口吞噬。 他看着一个个族人惨死在眼前,看着巴代雾寨的精英力量在这怪物面前如同蝼蚁般被轻易碾压,一股深沉的无力感与悲愤涌上心头。 “难道……我巴代雾寨今日……真的要亡于此獠之手吗?!”滕云长老仰天悲呼,老泪纵横。 就在这千钧一发,巴代雾寨即将遭遇灭顶之灾的绝望时刻! 一道清冷如月,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与虚弱,但却异常坚定的女子声音,如同穿透浓雾的晨曦,骤然在这片血腥的修罗场中响起: “孽障!休得猖狂!茅山青莲在此!尔等邪魔外道,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凛然不可侵犯的正气,瞬间压过了所有的惨叫与嘶吼! 浓雾之中,一道挺拔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正是青莲! 她那双清澈的眸子,此刻却燃烧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与怒火! 在她身后,是脸色苍白,但眼神中却充满了决绝与担忧的乌兰、阿朵,以及几名仅存的、伤势较轻的红狮傩寨和巴代雾寨的蛊师。 他们,是最后的力量! “青……青莲姑娘?!” “青莲姐姐!” 滕云长老和岩猛长老看到青莲的身影,如同在无边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原本绝望的眼神中瞬间燃起了希冀的光芒! 万蛊噬身尸也注意到了这个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 它那双燃烧着幽绿鬼火的空洞眼眸转向青莲,发出一声低沉的、充满了暴戾与贪婪的嘶吼。 它能清晰地感觉到,眼前这个看似虚弱的茅山道姑身上,蕴含着一股令它垂涎三尺的纯净魂魄之力和精纯的纯阳罡气! 若是能将她吞噬…… “桀桀桀……茅山的小娃娃……你竟然来送死?”万蛊噬身尸发出刺耳的怪笑,声音中充满了戏谑与残忍,“也好……省得我再去找你!今日,便让你亲眼看着你的同伴,一个个化为我的食粮,然后……再慢慢品尝你的魂魄!” 话音未落,它再次操控脚下的土地! 数十根更加粗壮、更加狰狞的骨质触手,如同苏醒的远古魔物之臂,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铺天盖地朝着青莲以及她身后的众人席卷而来! 青莲面沉如水,她知道自己此刻的状态,根本无法与这头凶威滔天的万蛊噬身尸正面抗衡。 但她不能退! (本章完) 第70章 阵前顿悟 她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她精神一振,强行压下体内的虚弱与伤痛,左手迅速从布包中摸出一沓厚厚的黄符,右手则紧握着那柄在枯井中失而复得、此刻却光华黯淡的桃木剑! “诸位道友!此獠凶戾,非一人可敌!助我一臂之力!”青莲清叱一声,声音传遍整个战场。 她没有选择硬碰硬,而是脚踏七星步,身形在那些狰狞的触手之间灵活地穿梭躲闪,同时手中的黄符如同雪片般飞出! “离火焚天符!” “巽风破煞符!” “艮山镇岳符!” “坎水覆地符!” 一张张蕴含着不同五行之力的符箓,在青莲精纯罡气的催动下,瞬间化作炽热的火球、凌厉的风刃、厚重的山峦虚影、以及汹涌的滔天巨浪,朝着那些骨质触手和万蛊噬身尸本体轰击而去! 虽然这些符箓的威力因她罡气不足而大打折扣,但胜在数量众多,且蕴含五行生克之理,一时间竟也有效地阻碍了尸蛊的攻势! “乌兰姑娘!阿朵!助我!”青莲再次娇叱,声音中带着一丝急促。 乌兰和阿朵以及残存的几名蛊师闻言,立刻反应过来! 他们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各自施展出自己最擅长的蛊术! 乌兰双手翻飞,数只色彩斑斓的毒蝎和蜈蚣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出,精准地缠上了几根试图偷袭青莲后背的触手,用锋利的毒牙和螯肢疯狂撕咬! 阿朵则吹响了腰间的骨笛,一阵阵急促而诡异的笛声响起,那些原本在林间躁动不安的普通毒虫,竟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开始疯狂地攻击那些从地底钻出的黑色蛊虫,虽然收效甚微,却也成功地制造了一些混乱! 其余几名蛊师也纷纷祭出自己的本命蛊或压箱底的毒物,虽然威力远不及尸蛊那般恐怖,但一时间,各种色彩的毒雾、奇形怪状的蛊虫、以及闪烁着寒光的骨针毒镖,也如同雨点般朝着万蛊噬身尸倾泻而去! 巴代雾的山林彻底化为一片沸腾的战场。 青莲身形飘忽,如风中残荷,在数十根狰眼骨质触手的围追堵截中辗转腾挪。 她手中桃木剑虽光华黯淡,却依旧坚韧,每一次挥洒,都带着一股不屈的意志,剑尖点、挑、刺、劈,精准地格挡开那些试图缠绕或洞穿她身体的骨刺与倒钩。 每一次剑锋与骨触的碰撞,都溅起簇簇暗沉的火星,以及青莲口中因震荡而溢出的点点鲜红。 “坎水覆地,化柔为刚!” 青莲娇叱一声,数张坎水符箓脱手飞出,在空中化作一片汹涌的黑色水幕,看似柔软,却带着一股沉重的黏滞之力,猛地罩向几根最为凶猛的骨触。 那骨触被水幕一裹,速度骤然一滞,仿佛陷入了泥沼之中,行动变得迟缓起来。 “巽风无形,利刃断魂!” 紧接着,又是数张巽风符箓激射而出,化作无数道肉眼难辨的青色风刃,如同最锋利的剃刀,精准无比地切割向那些被水幕暂时困住的骨触关节连接之处! “嗤啦!嗤啦!” 令人牙酸的切割声响起,几根相对细小的骨触应声而断,断口处喷溅出墨绿色的、散发着恶臭的粘稠液体。 然而,更多的骨触却只是在风刃的切割下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其坚韧程度远超想象! “桀桀桀……茅山的小娃娃,这点微末伎俩,也想伤我?”万蛊噬身尸那沙哑刺耳的怪笑声再次响起,充满了不屑与残忍。 它那双燃烧着幽绿鬼火的空洞眼眸中,闪过一丝戏谑。 随着它的意念一动,那些被斩断的骨触断口处,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增生,转眼之间便重新长出了更为粗壮、更为狰狞的骨刺! 同时,它那庞大而扭曲的身躯猛地一震! “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如同九幽地狱的丧钟敲响! 一股更为浓郁、更为邪恶的青黑色尸煞之气,如同火山爆发般从它体内喷涌而出,瞬间席卷了整个战场! 那些原本还在奋力抵挡的巴代雾和红狮傩寨的蛊虫,在接触到这股精纯至极的尸煞之气的刹那,竟如同遇到了克星般,纷纷发出凄厉的哀鸣,身体迅速变得僵硬、腐败,转眼之间便化为一滩滩散发着恶臭的脓水! 就连乌兰祭出的那几只异种毒蝎和蜈蚣,也在苦苦支撑了片刻之后,被尸煞之气侵蚀,节肢断裂,最终化为乌有。 “不好!这是……万尸同悲,号令群鬼!”滕云长老见状,骇然失色,声音中充满了绝望。 他话音未落,周围的山林之中,突然传来一阵阵令人毛骨悚死、如同指甲刮过棺材板的“窸窸窣窣”声! 紧接着,在浓雾的掩护下,一具具早已腐烂不堪、衣衫褴褛的僵尸,摇摇晃晃地从泥土中、从树后、从那些被遗忘的古老坟茔中,钻了出来! 它们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脑袋歪斜,有的甚至只剩下半截身子,但无一例外,都散发着浓烈的尸臭和令人作呕的死气。 它们的眼眶中,闪烁着与万蛊噬身尸如出一辙的幽绿色鬼火,口中发出“嗬嗬”的低沉嘶吼,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的提线木偶般,迈着僵硬的步伐,朝着青莲等人包围而来! 这些僵尸,赫然是巴代雾寨历代埋葬于此的先人!此刻,竟被这万蛊噬身尸以邪法唤醒,化为了攻击自己后人的凶器! “天啊!连祖宗的尸骨都不放过!这……这简直是丧尽天良!”一名巴代雾寨的蛊师看到其中一具僵尸身上那熟悉的服饰,悲愤交加,几乎要当场崩溃。 “不仅仅是僵尸!”岩猛长老的脸色也变得惨白如纸,他指着那些僵尸的脚下,声音因恐惧而颤抖,“你们看那些……那些是什么?!”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些僵尸的脚下,以及周围的泥土之中,正有无数色彩斑斓、奇形怪状的毒虫如同潮水般涌出! 有通体漆黑、背生血色花纹的噬心毒蛛,有体型硕大、口器狰狞的钻骨尸甲虫,还有一些如同扭曲蚯蚓般、却长着细密獠牙的腐肉蠕虫! 这些蛊虫,比之前金蚕蛊母驱使的那些更为凶戾、更为歹毒,它们与那些僵尸仿佛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共生关系,有的攀附在僵尸身上,利用僵尸坚硬的躯体作为掩护;有的则潜藏在地下,伺机发动致命的偷袭! 尸潮!虫海! 万蛊噬身尸,竟然能同时操控僵尸与蛊虫,发动如此大规模的、令人绝望的联合攻击!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蛊术或尸道邪法,而是某种……更为古老、更为禁忌的……“尸鬼同途”的恐怖秘术! “完了……我们……彻底完了……”一名年轻的红狮傩寨蛊师看着眼前这如同地狱降临般的景象,手中的骨针无力地垂落,眼中充满了死灰般的绝望。 青莲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她万万没想到,这万蛊噬身尸竟然还隐藏着如此恐怖的底牌! 她体内的罡气本就所剩无几,面对这无穷无尽的尸潮虫海,以及那数十根如同魔爪般挥舞的骨质触手,她几乎看不到任何一丝胜算。 但,放弃吗? 她看了一眼身后那些面露绝望、却依旧不肯后退半步的巴代雾和红狮傩寨的蛊师们,又想起了阿朵那双清澈而依赖的眼睛,想起了师父玄虚真人下山前的殷殷嘱托…… 不!她不能放弃! 茅山弟子,宁可魂飞魄散,也绝不向邪魔外道低头! “五行轮转,生生不息!借法天地,诛邪卫道!” 青莲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的疯狂,她猛地咬破舌尖,将一口蕴含着自身本源魂力的精血,尽数喷洒在身前那柄光华黯淡的桃木剑之上! 嗡!!! 桃木剑在接触到这股蕴含着燃烧魂魄之力的精血瞬间,仿佛久旱逢甘霖的枯木,骤然爆发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璀璨、都要夺目的五彩光华! 不再是单纯的金色,而是……赤、青、黄、白、黑!五行之色,齐聚剑身! 剑身之上,那些古朴的符文如同被赋予了生命般,疯狂地旋转、流淌,化作一个个活生生的、代表着五行本源力量的玄奥符印! 一股沛然莫御、仿佛能引动天地法则共鸣的浩瀚气息,从桃木剑上扩散开来! “这是……五行聚灵,人剑合一?!”不远处的滕云长老感受到这股熟悉而又陌生的强大气息,浑浊的老眼中骤然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精光! 这是茅山派传说中,只有道行达到极高深境界,并且对五行道法有着极致领悟的弟子,才有可能在生死关头领悟的至高剑境! 青莲,她……她竟然在如此绝境之下,临阵突破了?! 青莲此刻已经完全感觉不到身体的伤痛与虚弱。 她的心神,与手中的桃木剑,与周围的天地元气,彻底融为了一体。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力如同乳燕归巢般,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融入剑身,融入她的四肢百骸。 她的眼中,不再有恐惧,不再有绝望,只有一片空明与纯粹的……道。 “孽障!今日,贫道便让你见识一下,何为……茅山五行诛邪剑阵!” 青莲的声音,不再是之前的清冷,而是带着一种……言出法随、代天行罚的无上威严! 她右手持剑,左手掐动一个玄奥无比的剑诀,身形不退反进,主动迎向了那铺天盖地的尸潮虫海,以及那狰狞咆哮的万蛊噬身尸! (本章完) 第71章 贫道今日便以身殉道 剑光起,风云动! 青莲那看似柔弱的身影,此刻却如同引动天地之威的枢纽,手中的桃木剑不再是凡铁,而是化作了执掌五行生杀权柄的神器! “南方丙丁火,朱雀焚天!” 她一声清叱,桃木剑上赤芒爆闪,剑尖遥指,一道粗如水桶的赤色火焰巨龙咆哮而出,带着焚尽万物的炽热高温,狠狠撞入了最前方的尸潮之中! “轰!” 火焰巨龙所过之处,那些行动迟缓的僵尸瞬间被点燃,化为一个个挣扎扭曲的人形火炬,发出凄厉的惨嚎。 无数毒虫在烈焰的灼烧下化为焦炭,空气中弥漫起一股令人作呕的焦臭与尸臭混合的恶心气味。 然而,尸潮数量实在太过庞大,火焰巨龙虽然威力惊人,也仅仅是清空了一小片区域,更多的僵尸和蛊虫依旧悍不畏死地从后方涌上。 万蛊噬身尸更是发出一声暴戾的嘶吼,周身青黑色尸煞之气翻涌,竟硬生生抵挡住了火焰的余威,只是体表的一些蛊纹略显黯淡。 “东方甲乙木,青龙锁魂!” 青莲面色不变,剑诀再变,桃木剑上青光大盛! 无数道如同活过来的青色藤蔓,带着锋利的倒刺,从她脚下的土地中疯狂生长而出,如同无数条青色的巨蟒,瞬间缠绕向那些试图靠近的僵尸和骨质触手! 那些青色藤蔓坚韧异常,蕴含着生生不息的木行之力,不仅能束缚敌人的行动,更能不断汲取其身上的阴煞之气,化为自身的养料! 一时间,数十具僵尸被青色藤蔓死死缠住,动弹不得,它们身上的尸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吸走,身体渐渐变得干瘪。 那些挥舞的骨质触手也被藤蔓缠绕,行动受阻,发出“咔咔”的摩擦声。 “中央戊己土,玄黄镇狱!” 不等尸蛊反应,青莲剑势再转,桃木剑上黄芒厚重如山! 她脚下猛地一跺,整个地面都为之震颤! 一道道土黄色的光环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所过之处,地面仿佛化为了流沙沼泽,那些行动敏捷的蛊虫一旦陷入其中,便如同陷入了万丈深渊,被厚重的土行之力死死禁锢、碾压! 就连那万蛊噬身尸那庞大的身躯,也在这土行光环的笼罩下,行动变得迟缓了几分,仿佛背负了万钧重担! “西方庚辛金,白虎裂空!” 青莲眼中寒光一闪,桃木剑上白芒锐利如刀! 她身形一晃,竟主动冲向那被暂时压制的万蛊噬身尸! 剑光闪烁之间,无数道凝练至极的庚金剑气,如同实质的刀锋,带着撕裂一切的锋锐,狠狠斩向尸蛊那坚硬的甲壳和狰狞的利爪! “锵!锵!锵!” 密集的金铁交鸣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那坚硬的煞骨甲壳,在蕴含着极致锋锐之力的庚金剑气面前,终于出现了裂痕! 几道深可见骨的剑痕出现在尸蛊的胸前和手臂之上,黑色的腥臭血液从中汩汩流出! 万蛊噬身尸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幽绿的鬼火剧烈跳动,显然受到了创伤! “北方壬癸水,玄武覆海!” 就在尸蛊因受伤而暴怒,试图反击的瞬间,青莲剑诀最终完成! 桃木剑上黑芒深邃如渊,一股冰冷至极、却又带着无边包容与吞噬之力的水行之力骤然爆发! 整个溶洞的空气仿佛都被抽干,化为一片粘稠而冰冷的黑色汪洋! 无数道黑色的水流凭空出现,如同拥有生命的巨龙,咆哮着、翻滚着,将那万蛊噬身尸以及周围残存的僵尸和蛊虫,尽数卷入其中! 这并非凡水,而是蕴含着至阴至柔、却又能消融万物的“玄冥真水”! 那些僵尸和蛊虫在接触到玄冥真水的瞬间,便如同冰雪遇骄阳般迅速消融、瓦解,化为一滩滩腥臭的黑色液体! 就连那万蛊噬身尸那坚硬的煞骨甲壳,也在玄冥真水的不断冲刷和侵蚀下,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缕缕黑烟,表面的蛊纹迅速黯淡、剥落! “吼——!!!” 万蛊噬身尸发出一声不甘而绝望的嘶吼,它庞大的身躯在玄冥真水的包裹下剧烈地挣扎、扭曲,试图摆脱这致命的束缚。 但五行剑阵已成,生克轮转,威力无穷! 火龙咆哮,青藤锁魂,厚土镇压,锐金裂空,玄水覆海! 五行之力如同一个完美的循环,相互助长,相互克制,将那凶戾滔天的万蛊噬身尸死死困在其中,不断消磨着它的力量与生机! 青莲俏立于剑阵中央,脸色苍白如纸,嘴角鲜血不断溢出,身体也因过度催动魂力与罡气而微微颤抖。 但她那双燃烧着五彩光华的眸子,却异常明亮,充满了代天行罚的威严与斩妖除魔的决绝! 她手中的桃木剑,此刻已不再是凡俗之物,而是化作了引动天地五行法则的令符! “五行归元,诛邪灭形!给我……破!” 青莲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娇叱! 桃木剑上五彩光华骤然凝聚到极致,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五色神光,如同开天辟地之初的第一缕光芒,带着净化一切污秽、斩断一切因果的无上威能,狠狠地轰击在了那被困在剑阵中央、早已是强弩之末的万蛊噬身尸头颅之上! “轰隆——!!!!!”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怖、都要浩大的巨响,在整个巴代雾山林间炸开! 地动山摇,飞沙走石! 刺目的五色神光瞬间吞噬了一切,连浓雾都被这股狂暴的力量撕裂、驱散! 在场所有幸存的蛊师,都被这股毁天灭地的威能震慑得匍匐在地,瑟瑟发抖,连抬头仰望的勇气都没有。 光芒散尽,烟尘消弭。 原地,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坑洞,以及……一柄剑尖朝下、深深插入焦黑土地之中的、已经断裂了大半的…… 桃木剑。 万蛊噬身尸,连同它所召唤的无边尸潮与虫海,在这茅山五行诛邪剑阵的最终一击之下,彻底化为了飞灰,连一丝存在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而青莲…… 她静静地站在那断裂的桃木剑旁,身上的五彩光华早已散去,只剩下那件被鲜血与污泥浸透的靛青道袍。 她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神也渐渐失去了焦点,变得空洞而茫然。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那双因过度催动魂力而变得有些透明的双手,又看了一眼那柄陪伴了自己多年的、如今却已断裂的桃木剑。 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眼角滑落,滴落在焦黑的土地上,瞬间蒸发。 燃烧魂魄,引动五行,强行施展这远超自身修为极限的禁忌剑阵,她……也已油尽灯枯。 “师父……弟子……尽力了……” 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如同风中的叹息。 随即,身体一软,朝着那柄断裂的桃木剑,缓缓倒了下去…… 结束了吗? (本章完) 第72章 魂火?有戏!!! 五色神光散尽,万蛊噬身尸连同那无边尸潮虫海彻底化为飞灰,巴代雾山林间只余下一片焦土与死寂。 青莲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蝶,无力地朝着那柄断裂的桃木剑坠落。 就在她的额头即将触及冰冷坚硬的剑柄残骸时,一道温厚而有力的手臂,如同铁钳般稳稳地托住了她。 “青莲道长!” “青莲姐姐!” 滕云长老、岩猛长老、乌兰、阿朵……所有幸存的巴代雾和红狮傩寨的蛊师们,都从那毁天灭地的威能震慑中回过神来,不顾自身的伤势与疲惫,第一时间冲到了青莲身旁。 他们看着眼前这位以一己之力挽狂澜于既倒、此刻却气息奄奄、生死不知的茅山女道,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敬佩、感激,以及……深深的担忧。 乌兰的动作最快,她小心翼翼地将青莲平放在一块相对干净的草地上,指尖迅速搭上她的腕脉。 入手冰凉,脉搏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更让她心惊的是,青莲的魂魄气息,涣散到了极致,仿佛下一刻便会彻底离体而去! “不好!她……她燃烧了魂魄!强行施展了远超自身极限的道法!”乌兰脸色骤变,声音中充满了焦急与凝重,“魂火将熄,命悬一线!快!所有懂医术的,都过来帮忙!” 一时间,所有人都行动起来。 红狮傩寨的蛊医们纷纷从腰间的皮囊中取出各种珍稀的药材和秘制蛊药。 有的取出色泽暗沉、散发着奇异香气的“还魂草”,小心地将其碾碎,试图用其生机勃勃的药力唤醒青莲沉睡的魂魄。 有的则取出一种用数十种毒虫和草药炼制而成的、名为“七星续命膏”的黑色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青莲后心和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之上,试图止血生肌,吊住她最后一丝生机。 乌兰更是亲自上阵,她从怀中取出一只通体碧绿、晶莹剔透的玉盒,玉盒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三只约莫小指大小、通体金黄、仿佛黄金雕琢而成的……蚕蛹! “这是……金玉回生蛊?!”滕云长老看到这三只蚕蛹,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与不忍,“乌兰丫头,这可是你们红狮傩寨的镇寨之宝啊!每一只都需耗费数十年心血,以无数珍稀药材和蛊师精血喂养而成,有活死人肉白骨之奇效!你……” “救人要紧!”乌兰的语气不容置疑,她小心翼翼地用银针刺破其中一只金玉回生蛊的表皮,一股浓郁的、带着奇异生命气息的金色液体缓缓流出。 她将这金色液体一点点地滴入青莲口中,同时另一只手掐动红狮傩寨的秘传法诀,引导着这股精纯的生命能量,缓缓滋养青莲那几近干涸的丹田和受损的经脉。 巴代雾寨的蛊师们也没有闲着。 他们虽然不擅长直接的医疗,但各自都拿出了一些祖传的、具有安神、补气、驱邪功效的药材或小蛊。 岩刚更是亲自去取来了寨中珍藏多年的、据说是从一处古老灵泉中采集的“地脉精华”,希望能对青莲的恢复有所帮助。 阿朵则寸步不离地守在青莲身旁,用干净的布巾沾着清水,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青莲脸上和手上的血污与灰尘,小脸上写满了担忧与祈求,口中不停地念叨着苗家古老的祈福歌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阳光透过被剑阵撕裂的林间空隙,照在青莲苍白如纸的脸上,却没有带来丝毫暖意。 她的呼吸依旧微弱,脉搏也未见明显起色,魂魄的气息更是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不定。 金玉回生蛊的金色液体虽然蕴含着强大的生命能量,但在那燃烧魂魄带来的恐怖反噬面前,也显得有些杯水车薪。 “不行……她的魂火太弱了……光靠外力滋养,根本无法将其重新点燃……”乌兰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眼神中充满了凝重与一丝无力。 就在众人束手无策,绝望的情绪再次弥漫开来之时。 一直沉默不语,只是默默观察着青莲状态的滕云长老,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决然! 他猛地一顿手中的乌木蛇头拐杖,沉声道:“只有一个办法了!” 众人闻言,齐齐看向他。 “以魂养魂!”滕云长老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青莲道长燃烧魂魄,是为了守护我巴代雾,守护这南疆一方安宁!我巴代雾寨,岂能眼睁睁看着恩人魂飞魄散!” 他环顾四周,目光从每一个巴代雾寨蛊师的脸上扫过,声音变得激昂而悲壮: “我巴代雾寨,世代传承蛊术,虽不乏邪道禁术,但也同样流传着……以自身魂力反哺、滋养他人魂魄的……‘燃灯续魂’秘法!” “此法……凶险异常,施术者需以自身部分魂力为引,点燃受术者将熄的魂火,如同以灯传灯。但代价极大,施术者轻则魂力大损,修为倒退,重则……自身魂火也会因此而衰弱,甚至……折损阳寿!” “如今,青莲道长命悬一线,我巴代雾寨,可有愿为恩人……燃灯续魂者?!” 滕云长老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林间回荡,带着一股令人动容的悲壮与决绝。 祠堂之内,那盏象征着巴代雾寨千年传承的青铜长明灯,不知何时,火焰竟微微跳动了一下,仿佛在回应着这位老者的呼唤。 短暂的沉默之后。 “我来!”岩猛长老第一个站了出来,他那张粗犷的脸上充满了坚定,“青莲道长救了我的寨子,这条命,便是还给她,又有何妨!” “还有我!” “算我一个!” 一个又一个巴代雾寨的蛊师,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他们的眼神中没有丝毫退缩,只有对恩人的感激与以命相报的决心! 他们或许平凡,或许渺小,但在这一刻,他们身上闪耀着的是人性中最光辉、最伟大的光芒! 青莲,以身殉道,守护了他们。 现在,轮到他们,用自己的魂魄,去点燃那即将熄灭的希望之火! …… 三日后,巴代雾寨深处,一间被重重守护的密室之内。 青莲依旧静静地躺在用柔软兽皮铺就的床榻之上,她的呼吸比之前平稳了许多,苍白的脸上也恢复了一丝微弱的血色。 在她周围,盘膝坐着七名巴代雾寨中最年长、修为也最为深厚的蛊师长老,包括滕云和岩猛。 他们面色枯槁,眼神黯淡,仿佛瞬间苍老了数十岁,但他们的身上,却都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温暖的魂力光晕。 这三日三夜,他们不眠不休,轮流施展“燃灯续魂”秘法,将自身精纯的魂力,一点点地渡入青莲的识海,试图重新点燃她那几近熄灭的魂火。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神和本源的过程,每一次施法,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便可能导致施术者与受术者一同魂飞魄散。 但他们没有一个人退缩。 终于,在第三日黄昏,当最后一缕残阳即将没入西山之时。 一直静静躺着的青莲,眼皮突然微微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又异常纯净、带着勃勃生机的魂力波动,从她的眉心祖窍缓缓散发出来…… 魂火……重燃! “成功了!成功了!”一直守在旁边的乌兰和阿朵,发出一声喜极而泣的欢呼! 那七名施法的长老,也在这一刻同时松了一口气,随即纷纷瘫软在地,脸上露出了欣慰而疲惫的笑容。 青莲,终于从死亡的边缘,被他们用生命和魂魄,硬生生拉了回来! …… 就在青莲的魂火重燃,巴代雾寨暂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 数里之外,那片被五行剑阵犁为焦土的战场遗址。 数名身着红狮傩寨服饰的精锐蛊师,正在滕云长老和岩城寨主的带领下,仔细勘察着现场的每一个角落。 他们不仅要确认那万蛊噬身尸是否真的被彻底消灭,更要寻找任何可能与那个神秘“主人”相关的线索。 突然,一名负责搜寻的蛊师在一处深坑的边缘,发现了一些极其细微的、如同黑色粉末般的残留物…… (本章完) 第73章 熟悉的气息 “长老!寨主!你们快来看!” 滕云长老和岩城连忙上前,只见那黑色粉末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焦臭和尸煞之气,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尚未完全被五行之力湮灭的、极其微小的蛊虫甲壳碎片! 滕云长老捻起一些粉末,放在鼻尖轻嗅,又仔细观察了片刻,随即脸色变得异常凝重:“这是……万蛊噬身尸的残骸!而且……其中蕴含的怨念与煞气,已经彻底消散,魂飞魄散,再无复生的可能!” 他转向岩城,沉声道:“青莲道长那一剑,当真是惊天地泣鬼神!这等凶物,恐怕就算是当年的大祭司亲至,也未必能如此干净利落地将其彻底灭除!” 这个猜测,让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如果真是这样,那青莲道长那一剑的威力,简直是……匪夷所思! 为了验证这个猜测,滕云长老立刻下令,调集了寨中所有擅长追踪和搜魂的蛊虫,以及红狮傩寨带来的几种专门针对邪道气息的秘蛊,对整个战场遗址,以及方圆数里之内,进行了地毯式的搜寻。 他们不放过任何一处异常的能量波动,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的气息残留。 数个时辰之后,所有的搜寻结果都指向了一个结论…… 周成,那个化身为万蛊噬身尸的恐怖存在,以及他身上所有与血遁修罗佩相关的邪恶气息,都已在这片区域彻底消失,再无任何痕迹。 唯一的解释,便是在青莲那惊天动地的一剑之下,连同那血遁修罗佩的本体,一同被无上道法彻底净化、湮灭! “看来……那周成是真的彻底完了……”滕云长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 压在巴代雾寨心头的一块巨石,终于暂时落了地。 然而,当这个消息传回寨中,传到正在为青莲护法的乌兰耳中时,她那双锐利的眸子里,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 凝重与不安。 她想起在竹楼中,周成临死前掷出的那只黑色甲虫,以及真义师兄惨死的模样…… 那个“主人”,真的会如此轻易地放弃周成这枚重要的棋子吗? 血遁修罗佩,真的能被五行剑阵的余波彻底摧毁吗? 她总觉得,事情……或许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 青莲的苏醒,比所有人预想的都要快一些。 在金玉回生蛊的生命能量和巴代雾长老们不惜代价的魂力滋养下,她的魂火虽然依旧虚弱,但已经稳定下来。 第七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亮竹楼时,她缓缓睁开了双眼。 意识依旧有些混沌,身体也虚弱得如同初生的婴儿,但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却重新燃起了熟悉的神采。 “水……”她沙哑地吐出一个字。 一直守在旁边的阿朵惊喜地跳了起来,连忙端过早已准备好的温水,用小勺一点点喂给她。 “青莲姐姐!你终于醒了!”阿朵的眼圈红红的,声音中充满了喜悦与后怕。 乌兰和滕云长老也闻讯赶来,看到青莲苏醒,都是松了一口气。 “感觉……怎么样?”乌兰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 青莲虚弱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还好。她能感觉到,自己体内那股生生不息的茅山罡气,正在缓慢而坚定地修复着受损的经脉和魂魄。 “那尸蛊……”她艰难地问道,这是她最关心的事情。 滕云长老将战场勘察的结果详细告知了她。 当听到万蛊噬身尸都已确认被彻底消灭时,青莲那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微笑。 然而,当乌兰提及血遁修罗佩的残片时,青莲的眉头却微微蹙了起来。 她总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但此刻的她,实在太过虚弱,无法进行更深入的思考。 “先……安心养伤吧……”滕云长老看着她疲惫的模样,温言劝道,“巴代雾寨和红狮傩寨,都会尽全力帮助你恢复。等你伤势痊愈,我们再从长计议。” 青莲微微颔首,她知道,自己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这场劫难终于告一段落,可以暂时喘口气的时候。 一名负责在枯井溶洞附近警戒的红狮傩寨蛊师,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不……不好了!滕长老!乌兰姑娘!枯井……枯井那边……又出事了!” “什么?!”在场所有人脸色骤变! 那口深不见底的枯井,难道……还有什么东西要出来?! 乌兰和滕云长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忧虑。 他们立刻带人赶往枯井溶洞。 当他们再次来到那个阴森恐怖的地下空间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那口原本只是翻涌着黑气的枯井,此刻井口周围的地面上,竟然出现了一圈圈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的…… 暗金色粘液! 那些粘液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甜与腐臭,其中还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又异常熟悉的…… 金蚕蛊母的气息! “它还在井底!”一名红狮傩寨的蛊师惊恐地叫道。 更让他们感到不安的是,那些暗金色的粘液,正在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速度,朝着井口上方……蔓延! 它们所过之处,岩石和泥土都发出了“滋滋”的腐蚀声,冒出缕缕黑烟!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从井底深处,一点点地……孵化出来! “不好!”滕云长老脸色大变,他猛地想起了《蛊神经》中关于金蚕蛊三蜕的记载! “金蚕三蜕,需噬灵化龙……引动地脉阴煞,以万千生魂为食……蜕变之时,百里之内,生机断绝……” 他颤抖着声音,指着那些不断蔓延的暗金色粘液,以及井口周围那些细小的、如同蛛网般裂开的缝隙,声音中充满了绝望: “它……它在利用这枯井的地脉阴煞……进行三蜕的最后步骤!一旦让它成功……整个南疆……都将……” 他不敢再说下去,那后果,不堪设想! “快!阻止它!”乌兰当机立断,手中骨针齐出,就要攻击那些粘液! 然而,那些粘液仿佛拥有生命般,在骨针靠近的瞬间,猛地收缩,随即化作无数细小的金色飞虫,嗡鸣着四散飞开,根本无法有效杀伤! “没用的!”滕云长老面如死灰,“金蚕蛊一旦开始三蜕,便会与地脉相连,不死不灭,除非……除非能找到它的本体,在其彻底完成蜕变之前,将其彻底摧毁!” “可它的本体……在井底深处!”岩城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他看着那深不见底的枯井,眼中充满了无力。 那井底的恐怖,他们已经领教过了。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眼睁睁看着那些暗金色粘液不断蔓延,井口周围的裂缝越来越大,一股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从井底深处缓缓升腾而起之际。 一直沉默不语的阿朵,突然开口了。 她那双清澈的眸子,此刻却异常坚定,闪烁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决绝。 “或许……还有一个办法。”她看着那翻涌的枯井,缓缓说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金蚕蛊三蜕,需引动至阴至纯之魂力……而巴代雾寨,除了历代大祭司的英灵,便只有……”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了祠堂的方向,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勇气: “……只有,供奉在祠堂圣物,那枚封存了巴代雾寨千年守护之灵的……‘雾隐龙心玉’!” (本章完) 第74章 雾隐龙心玉 阿朵那稚嫩却异常坚定的声音,如同投入死水潭中的一颗石子,在寂静而绝望的枯井溶洞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雾隐龙心玉?!” 滕云长老和岩城寨主同时失声惊呼,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们自然知道“雾隐龙心玉”为何物。 那是巴代雾寨传承了上千年的镇寨圣物,据说乃是远古时期,一位修为通天的苗疆大巫,以自身精血魂魄,融合了南疆地脉深处孕育的一块天然灵玉,历经七七四十九年祭炼而成。 此玉不仅蕴含着庞大而精纯的守护之力,能够庇佑巴代雾寨风调雨顺,抵御外邪入侵,更传说……其中封印着一道巴代雾寨远古守护神兽的残魂——雾隐龙蜥的一丝本源龙气! 这本源龙气,至刚至阳,专克阴邪,对于金蚕蛊这种至阴至邪的蛊物,理论上确实有着强大的克制作用。 但,雾隐龙心玉同样也是巴代雾寨的根基所在,一旦动用,其后果……不堪设想! “阿朵!不可!”滕云长老几乎是立刻出声阻止,他那苍老的脸上充满了惊惧与不安,“雾隐龙心玉乃是我巴代雾寨的命脉所系!一旦强行催动其中封印的龙气,玉石本身必将受损,甚至……可能彻底碎裂!届时,我巴代雾寨千年来的守护之力便会荡然无存,整个寨子都可能……都可能因此而衰败,甚至……招来灭顶之灾啊!” 岩城寨主也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地说道:“是啊,阿朵,此法……风险太大了!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轻易动用圣物!” “可是……阿伯!三叔公!”阿朵的眼圈红了,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倔强,“现在……现在不就是万不得已的时候吗?!那金蚕蛊母一旦完成三蜕,整个南疆都会生灵涂炭!到时候,我们巴代雾寨……又能独善其身吗?!” 她指着那不断从井口蔓延的暗金色粘液,以及那越来越清晰的恐怖威压,声音因激动而颤抖:“难道……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看着它毁了我们的家园,吞噬所有的生灵吗?!阿姐她……她为了救我们,连命都差点丢了!我们……我们难道连最后试一试的勇气都没有吗?!” 阿朵的话,如同重锤般狠狠砸在滕云长老和岩城的心头。 他们看着眼前这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那双清澈的眸子里闪烁着的,是超越了年龄的勇气与担当。 是啊……事到如今,还有什么退路可言? 金蚕蛊母一旦出世,巴代雾寨首当其冲,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 滕云长老与岩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那份沉重的决绝。 “好!”滕云长老深吸一口气,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又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他一字一句地说道,“阿朵说得对!我巴代雾寨,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今日,便倾全寨之力,以雾隐龙心玉……诛杀此獠!” “乌兰姑娘,”滕云长老转向一直沉默不语,但眼神同样凝重的乌兰,“此事……还需借助你们红狮傩寨的秘法相助!” 乌兰微微颔首,声音沉静:“义不容辞。” …… 枯井溶洞内,巴代雾与红狮傩寨的蛊师们在滕云长老的决断下,正准备冒着天大的风险,动用镇寨圣物“雾隐龙心玉”来对抗即将三蜕的金蚕蛊母。 气氛凝重如铅,每一个人的心都悬在嗓子眼,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风雨欲来、玉石俱焚的悲壮。 就在这箭在弦上,一触即发的紧张时刻。 “咚——咚咚——咚——” 一阵沉闷而富有节奏的铜锣声,突兀地从寨子入口的方向传来,穿透了清晨的薄雾,带着一种异样的商旅气息,在寂静的山谷间回荡。 紧接着,是几声训练有素的獒犬低沉的吠叫,以及车轮碾过碎石路面的“轱辘”声。 “寨门外有人?”岩城寨主眉头紧锁,脸上露出一丝警惕与不悦。 此刻巴代雾寨正值生死存亡之秋,任何外来者的出现,都可能带来不可预测的变数。 “我去看看!”一名年轻的巴代雾猎手自告奋勇,提着苗刀便要冲出去。 “等等!”滕云长老抬手阻止了他,他那双深陷的眼窝中闪烁着审慎的光芒,“此时非同寻常,莫要轻举妄动。阿勇,你带几个人,去寨门处查探清楚,问明来意,若是寻常过路商旅,便好生打发了,切记不可让他们深入寨中,更不可泄露我等在此行事!” “是!长老!”名叫阿勇的猎手领命,带着几名精壮族人,小心翼翼地朝着寨门方向潜行而去。 枯井溶洞内,众人暂时按下了动用圣物的念头,气氛却更加紧张。 这突如其来的锣声,如同在紧绷的弓弦上又施加了一道力,让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更紧。 约莫十几分钟的时间,阿勇去而复返,脸色却有些古怪。 “回禀长老,寨主,”阿勇躬身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寨门外……是一支大约十余人的商队。为首的说他们是来自疆南的药材商人,听闻我南疆深山之中多有奇珍异草,特来收购一些……特殊的药材。” “药材商人?”岩城闻言,眉头皱得更深,“这个时候?他们要收什么药材?” 阿勇犹豫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一张略显粗糙的麻纸,递了上去:“这是他们给的药材清单,指名道姓,说……若是能收到这些,愿出高价。” 滕云长老接过那张麻纸,昏黄的油灯光下,只见上面用一种略显生涩的汉字,歪歪扭扭地写着数种药材的名称。 当他看清那些药材名称的刹那,原本就凝重的脸色骤然一沉,瞳孔猛地一缩! “蜈蚣、毒蛇胆、蝎尾针、壁虎干、蟾蜍酥……还有……断肠草、鬼见愁、千年尸参?!” 滕云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怒,他猛地抬起头,与岩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骇然! 这些……哪里是什么寻常的药材! 分明就是炼制南疆最霸道、最阴毒的“五毒蛊”以及其他一些邪门蛊术的核心材料! 尤其是那“千年尸参”,更是只生长在极阴的古墓或养尸之地,以吸食尸气和怨念为生,本身就带有强烈的尸毒与邪性,寻常药商避之不及,怎会有人特意高价收购?! “这帮人……绝非善类!”岩猛长老在一旁听得真切,忍不住低喝一声,眼中凶光毕露。 乌兰也柳眉倒竖,冷声道:“疆南来的药商?哼,怕是挂羊头卖狗肉,另有所图!” 阿朵更是吓得小脸煞白,下意识地往青莲身边靠了靠。 青莲此刻虽然依旧虚弱,但魂火重燃,神智已然清明。 她听着众人的对话,以及那份透着浓浓邪气的药材清单,那双清澈的眸子里也闪过一丝寒芒。 在这个金蚕蛊母即将三蜕的敏感时刻,一支指名道姓要收购“五毒”和“尸参”等邪性药材的“商队”突然出现……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他们……长什么模样?有多少人?可曾携带兵器?”滕云长老强压下心中的惊怒,沉声向阿勇追问。 阿勇努力回忆着:“约莫十二三人,都穿着普通的麻布衣衫,像是寻常的行脚商人。为首的是个中年男子,身材不高,但眼神……眼神有些阴冷,不太敢看。他们都背着药篓和包裹,倒是没看到明显的兵器……对了!” 阿勇突然一拍脑袋,似乎想起了什么,“那个为首的中年男子,他的左手手腕上……好像……好像纹着一朵……粉红色的花?像是……樱花?” (本章完) 第75章 议事厅暗战 “樱花?!” 青莲、乌兰、滕云几乎同时心中一震! 樱花,并非南疆常见的图腾或纹饰,反而……更像是来自曦洲的某种标记! 一个来自疆南、却纹着曦洲樱花、专门收购邪性蛊材的神秘商队…… 这其中,透着一股浓浓的诡异与不祥! “让他们进来。”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之际,一直靠在岩壁上调息的青莲,突然开口了,声音虽然虚弱,却异常平静。 “青莲道长?!”岩城和滕云都有些意外地看向她。 青莲缓缓睁开眼,那双因魂力亏损而略显黯淡的眸子,此刻却闪烁着洞悉一切的睿智光芒。 “敌暗我明,与其拒之门外,打草惊蛇,不如……请君入瓮,看看他们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青莲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金蚕蛊母之事尚未解决,若再添一强敌,腹背受敌,我等更是危矣。探明他们的来意和底细,方能从长计议。”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凝重的脸庞,继续说道:“而且,我有一种预感……这支商队,或许与周成和占重背后的神秘主人……脱不了干系。” 青莲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确实,对方既然敢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必然是有所依仗。 若真是那个神秘主人的又一步棋,那他们此行的目的,绝不仅仅是收购药材那么简单。 “好!”滕云长老沉吟片刻,最终重重点了点头,“就依青莲道长所言!阿勇,你去将他们请到寨中议事厅,好生招待,但务必严加看管,任何人不得擅自与他们接触!我与寨主稍后便到!” “是!”阿勇再次领命而去。 “乌兰姑娘,”青莲转向乌兰,语气郑重,“你精通蛊毒药理,且心思缜密,稍后与我们同去,务必仔细观察那些人的言行举止,以及他们身上可能携带的……特殊气味或蛊物痕迹。” 乌兰点了点头,眼神锐利:“明白。” “阿朵,”青莲又看向一脸担忧的阿朵,声音柔和了几分,“你便留在此地,照看好圣物,切不可让任何人靠近,明白吗?” “嗯!青莲姐姐放心!”阿朵用力点头,小脸上写满了郑重。 一场针对金蚕蛊母的生死决战尚未开始,另一股更为神秘、更为叵测的暗流,却已悄然涌入了巴代雾寨。 这支打着收购药材幌子的神秘商队,他们的出现,究竟是福是祸?又将给这本就危机四伏的南疆古寨,带来怎样的风波? 青莲的心中,笼罩上了一层更深的迷雾。 她能感觉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缓缓收紧。 而她,以及整个巴代雾寨,都已深陷其中。 巴代雾寨的议事厅,平日里是寨中长老们商议大事、处理族内纠纷的肃穆之地。 此刻,却因这支不速之客的到来,平添了几分诡异的紧张气氛。 议事厅内,灯火通明,十余名身着麻布衣衫的“药材商人”分坐两侧。 他们大多沉默寡言,神色平静,只是偶尔端起面前的粗陶茶碗,抿一口寡淡的苦丁茶。 为首的,正是阿勇之前描述的那个身材不高、眼神阴冷的中年男子。 他自称姓“渡边”,来自疆南与曦洲合资的一家药材行,此次前来南疆,是为寻觅一些瀛海联邦国内早已绝迹的珍稀药材,用于研制一种……特殊的“长寿药”。 他说话的口音带着一丝怪异的腔调,时而流利,时而又有些生硬,让人难以捉摸其真实来路。 他左手手腕上那朵粉红色的樱花纹身,在跳动的火光下显得格外刺眼,与他那张饱经风霜、略显阴沉的面容格格不入。 在他身旁,还坐着一个身形瘦削、始终低垂着头、仿佛对周围一切都漠不关心的年轻男子。 这年轻男子脸上戴着一张朴素的白色布制面具,只露出一双漆黑如墨、毫无情感波动的眼睛。 他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影子,却让青莲和乌兰本能地感到一丝……危险。 滕云长老和岩城寨主端坐上首,脸上带着巴代雾人特有的淳朴与热情,与那渡边虚与委蛇,言辞间却滴水不漏,不断试探着对方的底细。 “渡边先生远道而来,辛苦了。”滕云长老捋着花白的胡须,笑呵呵地说道,“只是先生清单上所列的这些药材……恕老夫直言,大多都是些毒虫猛兽,或是生长于极阴之地的邪性之物,与先生所说的‘长寿药’,似乎……有些出入啊。” 那渡边闻言,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随即又堆起笑容,解释道:“长老有所不知,我曦洲医道,与中原和南疆多有不同。所谓‘以毒攻毒,方能延年’,这些药材虽然看似邪性,但经过特殊秘法炮制,提取其精华,便能化腐朽为神奇,炼制出……夺天地造化的灵丹妙药。” 他的解释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但青莲和乌兰都敏锐地捕捉到,他提及“曦洲医道”和“秘法炮制”时,眼神中那一闪而逝的……不自然。 “哦?竟有如此神奇的医道?”岩城寨主故作惊讶地说道,“那不知渡边先生可否让我等开开眼界?我巴代雾寨虽地处偏僻,但也藏有一些世代相传的古方,或许……能与先生交流一二。” 那渡边眼神微微一闪,摆了摆手道:“寨主客气了。我等此行匆忙,只为收购药材,至于炼药秘法,乃是我药行不传之秘,恕难奉告。不过……” 他话锋一转,从怀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只要贵寨能提供清单上的药材,价格方面,我等绝不会亏待各位。” 赤裸裸的金钱诱惑。 青莲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那些看似普通的“药材商人”。 他们虽然衣着朴素,神态也尽量表现得平和,但青莲能从他们那偶尔抬眼时,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隐藏极深的锐利与警惕。 那种眼神,绝非寻常行脚商人所能拥有,倒像是……常年行走在刀口浪尖、见惯了生死搏杀的……悍匪或死士! 而且,他们虽然刻意收敛了自身的气息,但青莲凭借着茅山道法对阴邪之气的敏锐感知,依旧能从他们身上,隐隐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和煞气! 这种气息极为淡薄,被他们用某种特殊的香料或秘法掩盖得很好,若非青莲魂魄受损后,五感反而变得更加敏锐,几乎难以察觉。 但最让青莲感到不安的,还是那个始终戴着白色面具、一言不发的年轻男子。 他身上没有任何明显的能量波动,也没有散发出任何蛊毒或邪祟的气息,甚至连呼吸都微弱得如同初生的婴儿。 他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却又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空洞感”。 这种感觉,青莲只在一种存在身上体验过—— 没有灵魂的……傀儡! 或者说,是被人以秘法炼制过的……人形兵器! 乌兰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些人的不对劲。 她借着给众人添茶水的机会,不动声色地在每个人身旁都停留了片刻,仔细观察着他们的手、脖颈、以及衣物上可能沾染的痕迹。 她的鼻子微微翕动,试图从他们身上分辨出任何与蛊毒相关的特殊气味。 然而,结果却让她大失所望。 这些人身上,除了那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和煞气,以及掩盖其上的浓烈香料味之外,竟然没有任何一丝蛊虫或毒物的气息! 仿佛他们真的只是一群普通的、只是眼神略显锐利的……药材商人。 这太不正常了! (本章完) 第76章 你看到了什么? 南疆之地,毒虫遍地,瘴气横行,即便是最普通的山民,身上多少也会沾染一些山林草木或驱虫药草的气息。 而这群自称来自疆南、要深入南疆腹地收购邪性药材的商人,身上竟然干净得如同刚刚沐浴更衣过一般,除了那刻意营造的风尘仆仆感,便再无其他。 这本身,就是最大的疑点! 除非……他们有某种极为高明的敛息之法,或者……他们根本就不是活人! 这个念头让乌兰心中一寒。 议事厅内的气氛,在双方看似平和的言语交锋之下,暗流汹涌,杀机潜藏。 滕云长老和岩城寨主不断地抛出各种问题,试图从对方的言语中找出破绽。 渡边则滴水不漏,时而引经据典,讲述一些东瀛古老的药草传说;时而又故作神秘,声称涉及商业机密,不便透露。 他始终将话题围绕在药材的收购和价格之上,对于其他一切,都表现得漠不关心。 青莲静静地听着,目光如同平静的湖面,不起丝毫波澜,但她的心神,却早已高度戒备起来。 她能感觉到,这群人的气息虽然内敛到了极致,但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对生命的漠视与潜在的攻击性,却如同蛰伏的毒蛇,随时可能暴起伤人。 尤其是那个戴着白色面具的年轻男子,他虽然一动不动,但青莲却从他身上,隐隐感觉到一股……与之前在墨离大学图书馆地下室,周成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将自身与某种强大邪物融合的……禁忌气息! 难道…… 青莲的心猛地一沉。 就在这时,议事厅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以及阿勇那略显慌张的声音: “长老!寨主!不好了!枯井那边……又……又有异动了!” 话音未落,整个议事厅的地面,突然微微震动了一下! 虽然极其轻微,但所有人都清晰地感觉到了! 那股来自枯井深处的、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也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更加浓郁、更加…… 蠢蠢欲动! 议事厅内,所有人的脸色,瞬间都变了! “轰隆——!” 这一次,不再是微弱的震颤,而是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清晰地从枯井溶洞的方向传来! 整个议事厅的地面都随之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桌案上的茶碗被震得叮当作响,几盏悬挂的油灯更是摇曳不定,险些熄灭。 那股源自枯井深处的恐怖威压,如同决堤的洪水般,骤然暴涨! 冰冷、邪恶、充满了毁灭与吞噬一切的暴戾气息,瞬间席卷了整个巴代雾寨,让每一个生灵都感到一阵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金蚕蛊母……它……它要出来了!”岩刚长老失声惊呼,脸上血色尽褪,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议事厅内,那十余名“药材商人”的脸色也齐齐一变。 他们虽然依旧努力保持着镇定,但那骤然收缩的瞳孔和下意识握紧腰间包裹的动作,还是暴露了他们内心的惊骇。 那为首的渡边,眼神中更是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贪婪与……兴奋? “诸位稍安勿躁!”岩城猛地一拍桌案,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沉声喝道,“刚子,猛子,你立刻带人前往枯井,查明情况!其余人,随我固守议事厅,滕云长老带人启动护寨大阵!” “是!”二人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带着几名精锐蛊师冲了出去。 议事厅内的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青莲的目光,却在这一刻,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细节: 就在刚才地动山摇的瞬间,那个始终戴着白色面具、一言不发的年轻男子,他的身体……似乎几不可察地微微晃动了一下。 而他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也下意识地朝着枯井的方向瞥了一眼,虽然只有一瞬,但青莲却从那一眼之中,捕捉到了一丝……与那股恐怖威压隐隐呼应的……异样波动! 这种波动,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仿佛……那枯井中的金蚕蛊母,与这个面具男子之间,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渡边先生,”岩城此刻强作镇定,但声音中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转向那群“药材商人”, “寨中突发异状,妖物作祟,恐有危险。为安全起见,还请诸位暂时留在议事厅内,待我等处理完此事,再行商议药材之事,如何?” 这番话,名为保护,实则软禁。 那渡边眼神微微一闪,脸上却露出一丝“担忧”的神色:“寨主客气了。我等虽是商人,但也粗通一些防身之术。若是贵寨需要帮助,我等愿尽绵薄之力。” 他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但青莲却从他那看似诚恳的眼神深处,捕捉到了一丝……幸灾乐祸与伺机而动的冰冷。 “不必了!”滕云长老断然拒绝,语气强硬,“此乃我巴代雾寨内务,不敢劳烦外客。诸位安心在此等候便是!” 说罢,他不再理会那渡边,开始沉稳地指挥着议事厅内的蛊师们,在门口和窗边布下临时的防御蛊阵。 议事厅外的喧嚣声越来越大,铜锣声、呼喊声、以及……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无数虫豸爬行的“沙沙”声,渐渐逼近。 枯井方向的震动也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剧烈。 一股令人作呕的腥甜与腐臭气息,开始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 与此同时,祠堂之内。 阿朵正按照青莲之前的嘱咐,独自一人守护着那枚悬浮在半空之中、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雾隐龙心玉。 突然,地面传来剧烈的震动,祠堂内的牌位都随之晃动起来,发出咔咔的声响。 阿朵吓得小脸煞白,紧紧抱住了身旁的柱子。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怖、都要邪恶的气息,正从枯井的方向弥漫开来,如同无形的巨爪,要将整个寨子都捏碎。 “青莲姐姐……阿爸……阿伯……三叔公……”阿朵的声音带着哭腔,心中充满了恐惧与无助。 就在这时,祠堂那扇本已关好的木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条缝。 一个瘦小的身影,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闪了进来。 “谁?!”阿朵吓了一跳,警惕地看向门口。 只见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穿着巴代雾寨普通少年服饰的男孩,正探头探脑地朝里面张望。 这男孩名叫阿石,是寨中一个孤儿,平日里沉默寡言,不太合群,但手脚还算勤快,经常帮着寨子里的老人做些杂活。 “阿石?你……你怎么来了?长老不是说任何人都不准靠近祠堂吗?”阿朵认出了他,有些疑惑地问道。 那阿石脸上露出一丝憨厚的笑容,挠了挠头道:“阿朵姐,我……我刚才看到寨主和几位商人好像在……在后院那边……悄悄说话……寨主还给了他们一个……黑色的布包……我……我有点好奇,就……就跟过来看了看……” 他说话有些吞吞吐吐,眼神也有些躲闪,似乎有些害怕。 “阿伯?和那些商人?在后院悄悄说话?还给了他们黑布包?”阿朵闻言,小脑袋瓜里瞬间充满了无数个问号。 她知道那些商人有问题,青莲姐姐和长老们都在提防着他们。 阿伯身为寨主怎么会……私下里和他们接触?还给他们东西? 那黑色的布包里……会是什么? “阿石,你看清楚了吗?真的是阿伯和那些商人?”阿朵追问道。 阿石用力地点了点头:“嗯!我看清楚了!就是那个手腕上有樱花纹身的商人!寨主……寨主还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像……好像关系很好的样子……” 关系很好? 阿朵的心猛地一沉。 她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巴代雾寨的规矩极严,寨主私下与外来商人如此亲近,甚至给予物品,这……这很不寻常! 尤其是在这个寨子面临生死存亡的危急时刻! (本章完) 第77章 它……竟然提前完成了! 一股强烈的不安感,如同冰冷的毒蛇般,瞬间攫住了阿朵的心。 她想起了青莲姐姐之前对那些商人的怀疑,想起了他们那诡异的药材清单,想起了他们身上那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难道……阿伯他…… 阿朵不敢再想下去。 她看了一眼悬浮在半空中的雾隐龙心玉,又看了看祠堂外那越来越混乱的动静,咬了咬牙,对阿石说道:“阿石,你在这里帮我看着圣物,千万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我……我要去找青莲姐姐!” 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件事……还是立刻告诉青莲姐姐比较好! 议事厅内,那突如其来的地动山摇与枯井方向传来的恐怖威压,如同投入滚油的冰块,瞬间炸裂了厅内本就紧绷的气氛。 渡边那句看似关切的“愿尽绵薄之力”,在众人听来更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滕云长老正欲开口,以雷霆手段将这些心怀叵测的“商人”暂时控制起来,毕竟,此刻枯井异变,寨中力量必须高度集中,绝不容许任何不确定因素在旁觊觎。 就在这时,祠堂方向,一道瘦小的身影跌跌撞撞、慌不择路地冲了过来…… 正是阿朵! 她小脸煞白,沾染着清晨的露水与些许泥土,平日里清澈明亮的眸子此刻却盛满了惊惧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困惑。 “青莲姐姐!”阿朵甚至顾不上给长老们行礼,目标明确地冲到青莲身旁,一把抓住她的衣袖,声音因急促的奔跑和内心的慌乱而微微颤抖,压低了嗓音,凑到青莲耳边急切地说道:“姐姐……我……我刚才在祠堂……阿石他……他看到……” 她喘息着,似乎在努力组织语言,又像是在害怕什么。 青莲原本正凝神戒备着那些“商人”,以及感知着枯井方向那股越来越令人心悸的邪恶气息,被阿朵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微微一怔。 她能感觉到阿朵小手里传来的冰凉与颤抖,知道这孩子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阿朵,别急,慢慢说。”青莲的声音依旧带着伤后的虚弱,却透着一股安抚人心的沉稳。 她不动声色地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乌兰,让她帮忙留意那些商人的动静。 乌兰会意,目光如电,看似随意地扫过那些商人,实则将他们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尽收眼底。 议事厅内的其他巴代雾长老和蛊师们,也因阿朵的突然闯入而暂时停止了布防,目光疑惑地投向这个平日里乖巧懂事的小姑娘。 渡边和他的手下们,则依旧保持着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只是那眼底深处,似乎闪过了一丝更为浓厚的兴趣与审视。 “阿石他……他看到阿伯……”阿朵终于喘匀了气,小声而急促地在青莲耳边说道,“就在刚才,他看到阿伯和那个……那个手腕上有樱花纹身的渡边先生,在……在祠堂后面的竹林里……悄悄说话……” 青莲的心猛地一沉! 岩城寨主?和渡边?在祠堂后院私下会面? 在这个节骨眼上?! “他们……他们说了什么?”青莲的声音也下意识地压低了。 “阿石离得远,没听清楚。”阿朵摇了摇头,小脸上满是困惑与不安,“但是……但是阿石看到……阿伯给了渡边先生一个黑色的布包……渡边先生接过布包的时候,阿石说他手腕上那朵樱花好像亮了一下……就是……很暗很暗的光,一闪就没了……” 她顿了顿,似乎在努力回忆阿石描述的细节,又补充道:“而且……阿伯当时的神情……阿石说……阿伯好像……好像既紧张,又……又像是松了一口气……很奇怪……” 青莲听完阿朵的叙述,那双因魂力亏损而略显黯淡的眸子深处,瞬间闪过一道冰冷的寒芒! 岩城寨主与渡边的私下交易! 黑色的布包! 渡边手腕上那诡异的樱花纹身在接触布包时发出微光! 寨主那既紧张又如释重负的矛盾神情! 这些细节,如同无数根细密的毒针,狠狠刺入青莲的心头,将她之前对寨主岩城的些许感激和信任,瞬间击得粉碎! 她想起之前岩城在提及某些关于寨中禁忌或金蚕蛊往事时,那刻意的回避与含糊其辞。 想起他对这支来历不明的“药材商队”,那超乎寻常的“热情”与“宽容”。 再联想到这支商队那邪异的药材清单,以及他们身上那若有若无的血腥煞气……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在青莲心中蜿蜒升起! 难道……岩城他…… 不!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 青莲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她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要保持冷静。 她轻轻拍了拍阿朵的肩膀,示意她不要慌张,随即目光转向议事厅内的众人,特别是那些“药材商人”。 她的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阿朵只是跟她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悄悄话。 然而,就在她准备开口,想办法进一步试探或控制住这群人的时候—— “呜——————” 一声悠长而凄厉的、不似任何生灵能发出的哭嚎,如同从九幽地狱深处传来,猛地穿透了浓雾,灌入每个人的耳膜! 那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怨毒、饥饿与即将破茧而出的……狂喜! 紧接着! “轰隆隆隆——!!!!” 枯井方向,爆发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百倍的震动! 整个巴代雾寨的地面,如同筛糠般剧烈地抖动起来! 议事厅的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屋顶的瓦片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墙壁上裂开了一道道狰狞的口子! “不好!金蚕蛊母……提前蜕变了!”滕云长老发出一声绝望的惊呼,手中的乌木蛇头拐杖几乎要握不住。 透过议事厅破损的窗棂,众人可以清晰地看到,枯井溶洞的方向,一股浓郁到化为实质的暗金色妖气,如同巨大的蘑菇云般冲天而起,瞬间染黄了半边天空! 那妖气之中,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狰狞的虫影在翻滚、在咆哮,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 “吼——!” 又是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 井口处,那坚硬的青石井壁轰然炸裂! 无数暗金色的粘液如同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那些粘液一接触到地面和草木,便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冒出滚滚的黑烟! 粘液之中,包裹着无数半透明的、闪烁着金色光芒的……虫卵!以及一些扭曲变形的、像是刚刚从卵中孵化出来的……金色幼虫! 它们一离开井口,便如同蝗虫过境般,疯狂地朝着四周蔓延,所过之处,生机断绝,万物凋零! 更有甚者,一些体型稍大的金色幼虫,在接触到那些之前被剑阵余波杀死的普通蛊虫尸骸时,竟如同饿狼般扑了上去,贪婪地啃噬着那些腐肉,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变异! 它们的甲壳变得更加坚硬,口器变得更加狰狞,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也变得更加凶戾! “天啊……它……它在释放幼虫为其输送养料!”一名红狮傩寨的蛊医看着这恐怖的一幕,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而就在那冲天而起的暗金色妖气之中,一个庞大无比的、如同小山般的、通体覆盖着暗金色甲壳的恐怖身影,正缓缓地……从那破碎的井口中…… 升腾而起! 六对薄如蝉翼、却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巨大翅膀,在它背后缓缓展开,每一次扇动,都带起一阵毁天灭地的罡风! 那颗如同黄金浇铸的狰狞头颅之上,一双血红色的、如同燃烧宝石般的巨大复眼,冷冷地扫视着整个巴代雾寨,充满了无尽的威严与……饥饿! 这是……? 滕云等几人呆呆地看着远处的虫影,岩刚也在此时跌跌撞撞跑了回来,嘴唇泛着白色,脸色发青:“是……是三蜕成型的金蚕蛊!” 它,终于……到了这一步……在机缘巧合下提前完成了三蜕…… 这一刻,整个巴代雾寨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那金蚕蛊母扇动巨翅时发出的、如同闷雷般的嗡嗡声,以及……众人因极致恐惧而几乎停止的心跳。 就在这万籁俱寂,所有人都被金蚕蛊母那毁天灭地的气势所震慑的绝望时刻。 议事厅内,那支一直沉默不语的药材商队中,那个为首的、手腕上纹着樱花的渡边,眼中骤然爆发出无比狂热与贪婪的光芒! (本章完) 第78章 阴阳双生蛇蛊 青莲盯着远方妖邪之气包裹下的金蚕蛊母,手中不觉将桃木剑握紧了几分,冲着一旁的乌兰使了一个眼色。 乌兰心领神会地走到门口,从包中取出一个小坛子,撒了一把香灰。 只见那香灰刚刚接触到地面,竟开始自动分散,细看之下,一个个乳白色的小虫子在石板上蠕动着。 原是红狮傩寨蛊医所特有的“白尸蠕虫”,可以在24小时之内,将附近活人的气息以腐尸味掩盖。 做完这一切,乌兰回头望向屋内众人,沉重地说道:“我们只有一天时间,此期间内必须要想出应对策略。” 一旁的青莲精力虽没有完全恢复,但此刻灰蒙的双眸中一道犀利如电的光芒闪出,漫不经心看向门外的过程中,目光却不离岩城分寸。 自从听到阿朵传回的消息后,青莲便对这个寨主的一举一动都小心留意,毕竟是一寨之主,虽未见其出手,但他又岂是等闲之辈,何况自己现在的功力只剩不到六成,真的交起手来,未必能够抵挡。 “几位见谅,事发突然,容我们度过眼前难关再议药材收购事宜。”岩城一脸真挚地看着这群漂洋过海的“商人”,言语中尽显歉意。 “寨主说话有些见外了,我等来到贵宝地还不曾开张就遇此物,冥冥之中亦是定数,此番若得脱困,您这百里山药,在下包圆了。” 渡边说得虽然严肃,但眸底一闪而过的欣喜却被青莲捉了个正着。 难道……他们一开始就是为了这个东西? “好好好,渡边先生当真是个爽快人,此事了结后,后山草药任您挑选。”岩城向着曦洲来人抱拳行礼,随后便发号施令: “岩刚率人于寨门前布下蛊网,可挡其锋芒;滕云另带几人于寨后布‘万虫噬蛊阵’,如金蚕蛊突破此地蛊阵,亦可以延缓它的速度,为寨中撤离争取时间……” 转头的刹那正与青莲四目相对,略带心虚的眼神不敢与之久持,便出言说道:“青莲姑娘重伤未愈,不宜大动干戈,可与曦洲商人一同撤离。” 青莲拖着自己尚未痊愈的身体,说话间气息还略有些许紧促:“岩城寨主……请您宽心……贫道已好了大半……金蚕蛊破寨之时……仍有一战之力。” 岩城见状急赶两步上前,搀着她语重心长道:“青莲姑娘为我巴代雾寨险些丧命,今日妖邪作祟,岂能再让姑娘为我们只身犯险。” “是啊,青莲姑娘为我们寨子付出够多了,不能再让你冒险了……”岩刚这时也从先前的大惊失色中恢复了些许生气,面色渐渐泛起红润,听到兄长如此说,随声附和。 “有劳寨主、岩刚长老的挂念,贫道经过乌兰姐的救治,已好的差不多了,功力虽说不及全盛,但勉强还有一战之力。”青莲抬手拒绝了岩城的好意,眼神中透出一股山崩于前而丝毫不受动摇的坚定。 见她如此坚持,岩城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以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看着青莲,有不解、有惋惜、有敬佩甚至还隐着一丝冷血的决绝。 “猛子,将客人护送至后堂,其余蛊师随我在院中待命,我倒要看看这金蚕蛊的威力。”岩城一马当先站立在院子中央,身上黑底金纹白字符的“五毒法皂袍”被风掠起,扑簌簌作响。 就在渡边转身离去的那一刹那,青莲盯着渡边的眼眸中映出半截黄铜怀表链,正静静地躺在西装内袋中……她清楚的认识到,那根本不是钟表的零件,而是一种罗盘的专用链条。 一个药材商人,出门却随身携带着罗盘,当真有些蹊跷。 “等一下,先生……”青莲紧走几步,伸出手叫住了即将跨出门槛的渡边,“此蛊凶险异常,即便是躲在内堂也摆脱不了被它吞噬的命运,何不与我们一道共同抵御。” 渡边闻言微微一愣,表情顿显尴尬,但旋即又恢复了平日的笑容:“在下只是一个商人,虽懂些防身之术,也不过是为应对突发情况而练习的一些拳脚,恐怕……” “先生莫要推脱,”青莲一把按在渡边的胳膊上,苍白的面皮上还泛着病态的潮红,眼中爬满了暗红色的血丝,“以渡边先生对昆虫的了解,虽然不能直接出手应对,为我们出谋划策还是可以的嘛。” 渡边连连摇头,双手极力地摆动着:“姑娘说笑了,我对昆虫的了解也仅仅局限在它们的药用功能上,至于其他的,鄙人并不是很擅长。” 青莲看着他这样,突然冷哼一声,目光扫过商人脚上沾着后山泥土的皮鞋,“那您……鞋底的腐殖质里可是混着二化螟虫卵,这种虫子在南疆东南处本该是绝迹之物,怎么会……”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将议事厅四周的门窗掠的吱呀作响。 “它来了……”乌兰猛地咳嗽了一声,金蚕蛊母振翅而出的罡风,此刻竟令这位蛊医霎时间头晕目眩,“就在寨门口!” 岩城手中的搪瓷杯突然落地,寨外传来一阵阵刺耳的“刺啦”声,宛如指甲在金属器物上剐蹭,让人心神不受控制地发颤……这是金蚕蛊母在冲击铁丝网所发出的响动,与青莲在千蝉洞听到的蝉王振翅频率完全一致。 “寨主……寨前的铁丝网……最多……最多还能撑不到……二十分钟……你们快……快想办法……撤……撤……撤退吧!” 巴代雾寨的一位执事捂着腹部踉跄跑来,每一步脚印上都沾着暗红色的血渍,青莲见状一把将其搀住,只见他冷汗顺着发青的额角不断滑落,咬紧的后槽牙在腮边鼓起棱角,艰难地从口中吐露出前方的消息。 乌兰急忙拿来药箱取出银针,摸索着头顶,在他的百会穴上刺下…… 暗紫的淤血在太阳穴处突突跳动,脖颈处的青筋暴起,一口黑血喷出,乌紫色的毒纹自颈部蔓延至额头,肿胀的眼皮下渗出黄绿色的脓水。 “是双生蛇蛊的毒!” 岩城身形矫健地从座椅上走了过来,俯下身子在其喉结下方半寸的位置用力一点,插着银针的穴位上腾起一缕混着恶臭味的黑烟。 随后解开他的衣衫,在脐上两指处按压,一股犹如寒冰一般的触感顺着指尖袭来。 岩城见状急忙催动口诀,两条赤红色的鳌头蜈蚣沿着衣袖爬出,从肚脐处破开一道口子钻了进去。 大约过了几分钟,下腹处鼓起一个拳头大小的囊包,皮肤的颜色也渐渐变为黑紫色。 “取我的蛊刀来。”岩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将手向后一伸,一旁的滕云并步取来一把约摸三寸长短、没有柄的黑色小刀。 岩城示意众人向后退去,自己则改为半蹲状态,左手撑在地上,右手的刀锋划过毒囊,只听得“嘭”的一声,囊肿爆裂,黑紫色的血块四下飞溅。 青莲在后面看的真切: 岩城躲闪速度异常之快,刀刃接触皮肤的瞬间,他的左手已向地下运气,口子尚未划完,整个身躯已然离开地面两寸。 这是岩城第一次出手,但就这仅此一次,让青莲意识到自己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敏锐的判断力,应对突发情况的时机,对蛊毒的掌握程度,精气的运行速度等等,即便放在茅山内,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这样的高手,难道真的会是他? 青莲的心中不禁生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不待她多想,议事厅的暗处突然响起一阵木板断裂的声音…… (本章完) 第79章 七星天罡锁阴大阵 暗处传来的声响愈发明显,巴代雾寨的蛊师们在滕云的率领下呈“品”字形挡在一干人等身前。 在场的所有人如临大敌: 岩刚岩猛兄弟二人祭出自己的本命蛊。 乌兰带着红狮傩寨的蛊医们以虫潮包裹众人,在脚边形成一个大的白圈。 青莲手持桃木剑,左手捏着三张“离火符”,只待暗处的东西露头。 声音持续了几分钟后,整个议事厅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众人错愕之间,岩城大手一挥,几名蛊师咽了咽口水,壮着胆子走了上去。 “等一下……”岩刚一把将几人推在了身后,笑了笑,“你们几个毛手毛脚的,若是遇到一些紧急的事情难免自乱阵脚,还是我去吧。” “阿爸……阿爸……” 阿朵从青莲身后哭喊着跑了出来,乌兰手疾眼快将小姑娘揽在臂弯中。 岩刚闻声回头看向二人,平静地脸上泛起一抹柔色,嘴唇浅浅张开,面部肌肉微微抖动着,呢喃一声:“谢谢!” 说罢,他便催使身前一只胳膊粗的蜘蛛,循着声音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暗处。 “寨主!蛊网就快撑不住了,您赶快想办法啊!”一个浑身是血的寨民跌跌撞撞地撞开了议事厅的木门。 岩城抄起手中的苗刀就要向外冲出去,却被手持桃木剑的青莲拦住了去路。 “岩城寨主,您不能去……”青莲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原本就淡漠的眼神此刻更加漠然。 “青莲姑娘,你这是何意?”岩城神情愕然,手中的苗刀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我要去救我的寨民,请你让开!” 青莲立在门口,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正因为您是一寨之主,所以您才不能前去。” 目光扫过在场不知所以的人群,青莲才说出了自己的担忧:“那金蚕蛊在寨门口想要突破层层蛊网尚需一些时日,并且乌兰在议事厅门前提前布下了虫阵,滕云长老的‘万虫噬蛊阵’只消十五分钟便可完成,咱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应对暗处的那个东西,毕竟寨子中还有千户不会蛊术的平民百姓,难道寨主要置这些人于不顾吗?” 青莲的一句话,让岩城虎躯一震,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咣当!” 苗刀从手中滑落,刀锋与青石板相碰的瞬间发出阵阵金属的脆响。 议事厅内的其他人也都明白青莲说的是事实。整个巴代雾寨或者说目前整个南疆的范围内,实力最强的当属寨主岩城。 若他此番前往寨门,莫说能不能将三蜕的金蚕蛊诛杀,万一被邪物绊住腿脚,以金蚕蛊鸣唤蛊虫助阵的能力,仅凭五大长老和一个只能发挥六成功力的青莲,如何抵挡蛊虫浪潮。 “可……”岩城重重地跌坐在椅背上,眼神渐渐呈现涣散之色,一改平日里意气风发、睥睨天下的霸气,“寨门处的蛊师们……” “寨主莫慌,”青莲转头看向滕云,“不知门前的蛊网还能坚持多久?” 滕云捋了捋发白的胡须,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掐指一算:“距离刚刚布阵已过去六个小时,按照金蚕蛊如此猛烈地撞击,勉强还能硬抗12个小时,不过这已经是蛊网能力范围内可以坚持的最大时间了,实际时间可能不足10个小时。” 青莲抬眼瞥见指针刚刚走过‘5’的位置,转头对着滕云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距离子时还有六七个小时,请长老在此时间内为贫道找来朱砂、雄黄酒、糯米、墨斗、黑驴蹄子及公鸡血、黑狗血等物件。” “好,老夫即刻准备!”滕云没有丝毫犹豫,他知道金蚕蛊的威力,因此在听到青莲的需求时,立即起身招呼寨民在半天的时间内准备妥当了一应之物。 “姑娘此举是要……”岩城听着她与滕云的对话,眉头微微一皱,不解地问道。 “子夜时分,贫道要布‘七星天罡锁阴阵’,待蛊网破裂的时候,自引金蚕蛊进入阵中,随后以阵法将其困于原地,届时我们再议破蛊之法。”青莲一字一句地说道。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眼下最为实用的一个办法了,短时间内,以在场众人现有的实力,合力斩杀金蚕蛊的可能性可谓是微乎甚微,所以青莲当即想到数月前,在张家村便是用那“血脉锁魂阵”将村民保护在其中。 今日她决定如法炮制,但并非是让寨民置于阵中,而是要将金蚕蛊直接引入阵眼,然后集合巴代雾寨和红狮傩寨两寨之高手,寻求破蛊之道。 …… 月明星稀,垂月高悬,整个巴代雾寨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月色下,南边寨门外,硕大的金蚕蛊还在对已经残破的蛊网进行连续冲击,只不过威力远远不比白天时那般凶猛。 青莲面色立于寨中东北方的古槐树旁,身上一袭道袍无风自动,右手托着罗盘,脚踏三台罡步,围着槐树左转三圈,右转三圈,左手结“七元指诀”重压在罗盘中央,青铜指针骤然指向正北方贪狼位。 “上叩三清境,下通九幽泉,弟子青莲,叩请天枢宫贪狼太星君、天璇宫巨门元星君、天玑宫禄存真星君、天权宫文曲纽星君、玉衡宫廉贞纲星君、开阳宫武纪关星君、瑶光宫破军官星君,洞明外辅隐光内弼!” 随着启请北斗七元星君的结束,她咬破舌尖,将一口精血喷向手中的桃木剑刃,口中诵出镇煞咒: “七政八灵,三华九精,天罡正气,灌注吾形,贪狼噬阴破尸狗,巨门镇土封伏矢,禄存金戈斩雀阴,文曲寒水溺吞贼,廉贞火鸦焚除秽,武纪雷蛇诛非毒,破军龙吟碎臭肺,隐光弼星锁三魂,北斗玄威,耀灵七晨,左拘三魂,右制七魄,敢有干犯,灼灭汝形,天罡所指,魑魅摧倾!急急如混元教主太上老君律令!” 语毕,将七根浸过雄鸡血的棺材钉钉入阵眼,脚下换为三步九迹罡步,桃木剑尖抵在地上,划出紫微地脉,正午暴晒三年的艾草灰混合着朱砂随桃木剑在地脉上游走: “一画开天分浊清,二画辟地镇幽冥!”每道星痕都暗合二十八宿黄道轨迹,天玑位特意留出一处七寸长的缺口。 当草木灰洒向离卦方位,青莲双掌合十结“老君炼丹印”:“巽风引火炼真形,艮山止煞定坤灵!”袖中飞出七枚五帝钱,精准嵌入面前八卦卦象爻位。 雄黄酒坛开封刹那,她并指在坛口书写酆都破秽符:“九凤破秽,精邪灭形!” 掺入黑狗血的酒液泼洒在地上瞬间,地面蒸腾起紫红色烟瘴。 青莲剑尖挑起符纸穿过烟雾,黄裱纸顿时化作火凤凰正好将槐树周围的七盏青铜灯点燃:“丙丁荧惑,朱雀浴火!” 七张紫金符箓悬浮在灯火之上时,她忽然变印为五雷指按向膻中穴:“东起泰山雷,南动衡山雷!”每声雷咒便有一道符纸迸发电光:“西发华山雷,北震恒山雷!”最后三道雷诀叠加成三清指:“五雷混元,万神朝礼!急急如律令!” 符纸贴附灯芯的刹那,青莲咬破左手小指,以血在每道符尾勾出三勾敕令:“天星朗朗,地气沉沉,吾奉星君,破煞除瘟。天回地转,右阴左阳!” 她突然倒转桃木剑插入阵眼,脚踏倒踩莲花步逆转阴阳:“上天节宣,永镇邪源!” 最后一记掌心雷拍向地面时,草木灰形成的八卦阵瞬间闪过一道金色光柱,与天际北斗遥相辉映,将整片槐林笼罩在流动的经文屏障中,随后便恢复如初。 布完阵的青莲,稍微恢复过来的血色从她脸上如潮水般退去,原本苍白的面颊蒙上一层冷汗,乌兰上前检查的时候发现,她连指甲盖都泛着死气沉沉的苍白。 “快将青莲姑娘送往内堂休息……”滕云长老一脸关切地看着她,言辞急切,岩猛和乌兰正待将她搀扶而起时,青莲一把抓住乌兰,指甲深深嵌入肌肤之内:“切记……三日内不可见血光,否则会引动‘七煞回魂’,到时,整个寨子都会有血光之灾。” “你放心,有我!” “青莲姑娘,还有老夫,你且安心静养!” 听到乌兰和滕云的话语,青莲微微闭上了双眼,她太累了…… 就在几人抬着青莲回到议事厅的时候,金蚕蛊母的撞击声突然停止,随即寨口的土地发出了剧烈地震颤。 “寨主……蛊网……蛊网……被震碎了……” (本章完) 第80章 它的弱点在那里! “猛子,马上带两个人去寨子口看看情况。”岩城铁青着脸,抬眉看了一眼挂钟,脸色从愤怒变成了惊恐,又变成了难以置信…… 原本能撑十二个小时的蛊网,怎么会在不到八个小时的时间内被震碎,一定是哪里出了大问题。 岩猛闻言叫上两名蛊师,脚步飞快朝着寨门跑去,速度超越了平日里自己能达到的最快频率。 来到寨子口的第一时间,四下环顾没有发现金蚕蛊母的身影,岩猛便俯身检查蛊网被冲击的具体情况,他发现……这第一波冲击竟是来自于地底。 伸手抓起一把腐殖土,在微弱的月光下,眼前浮现出令人窒息的景象:成百上千的“六足噬土虫”用坚硬且锋利的口器掘开,有几只的尸体还残留在腐败的土壤中。 这些由金蚕蛊母唤来的“六足噬土虫”,长着工蜂的复眼与蚕的环节躯体,口器间探出的螫针泛着敌敌畏都杀不死的金属光泽。 背甲上突起的光滑肉瘤,在虫子死亡后,仍发出规律性的鼓动,发出微弱的“呲呲”声。 声音透过骨膜传入大脑皮层的瞬间,岩猛顿感天旋地转,胸腔内阵阵憋闷,一股酸涩的感觉从胃口翻涌而出,终究还是没有忍住。 “呕……呕……这玩意……当真摄人心脾……呕……这辈子没遇到这……这样的虫子……呕……”岩猛面露难色,将隔夜饭都吐了出来,直到自己的胃中空空如也,再无任何残留。 “木长老,我们还有检查的必要吗?”一旁的蛊师见此状,在呕出胃中残存的酸水后,忍不住出言问道。 岩猛强撑着因反胃而导致虚弱的身躯,抄起旁边的枯树枝继续在原地翻找着。 突然,他在一片带有血渍的乱石块中,发现了两只血蝉的躯体,用随身的竹镊子夹起一只,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发现只是血蝉的空壳而已,其中一只的腹部还有半截麻绳的残留。 原是飞蝉在撞上浸过黑狗血的麻绳大网后,爆开的浆液滴落在石头上,而这第二波的进攻,竟凭借血蝉死亡时分泌的液体,硬生生在网上蚀出两个一米三左右宽度的缺口。 “原来如此!”岩猛的星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色,于是招呼两人赶回了议事厅…… “金蚕蛊母的三波攻击,破根基、造缺口、最后凭借自身的实力强行冲破蛊网。”纵是早年间见识过金蚕蛊威力的滕云,此刻平淡的言语中甚至掩着一丝由内而生的忌惮。 中央端坐着的岩城,双拳紧握,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嘴角边的面颊带着一丝轻微的抖动:“接下来要按照青莲姑娘预先设定好的计策,将蛊母引入阵法中,令其困于其内不得出。” “大哥,让我去吧!”从刚刚寨门口的眩晕状态恢复过来的岩猛站了出来,“刚子还没有回来,三叔年岁已大,眼下我最合适。” 整个议事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中,只有岩城微屈的手指叩击桌子发出的响动……脑海中浮现出二十年前,一位即将弱冠的少年亲眼目睹父亲在山洞与金蚕蛊共亡的场景。 就在众人犹豫不决之际,寨墙上的桐油火把突然齐齐熄灭,夜空传来纸张撕裂般的振翅声。 数以万计的血蝉从寨南一颗枯死的老桑树洞中涌出,遮天蔽月,本就稀薄的月光此刻隐入了成群的蝉翼之中,在此刻如同为村寨泼洒了一盆墨汁,更显漆黑。 乌兰见状甩出身后的五毒幡死死地插在阵眼位上,幡面刺绣的蟾蜍突然吐出长舌,卷住几只血蝉吞入腹中。 阿朵摇响蛊虫铃,惊见铃舌上缠着的本命蛊丝正反向勒入自己手腕……原来这些血蝉体内,都寄宿着活人的一缕生魂! 青莲此刻也从一旁爬起,经过短暂的休养,精神力已恢复大半。 她当即咬破指尖,食指和中指并为剑指,在桃木剑剑身抹过,挥舞剑锋,所过之处,蛊虫皆化作的漫天腥雨淋在事先铺洒好的糯米圈上,发出“呲呲呲”的燃烧声,蒸腾起带着胎发味的黑烟。 就在这时,地底突然塌陷,露出数丈宽的深坑,金蚕蛊母顶着几具蛊师的尸骸破土而出。 那怪物下半身是布满复眼的蚕腹,每只眼睛都映着个啼哭的婴灵。 青莲侧身躲闪,余光瞥见北侧供桌上的青铜香炉,伸手从帆布包中摸出一把线香。 离火符出手的瞬间,在地上燃起半圈火焰,金蚕蛊母遇高温踌躇不前,趁此档口,青莲翻身来到供桌让,线香自火焰底部划过,香烟飘起的时候正好将这一把线香稳稳地插入香炉之内。 金蚕蛊母进攻的锋芒暂缓,众人才得以有喘息的机会。 “青莲,你的身体……”乌兰看着到目前为止还在强行运功的青莲,不禁心生怜惜,关切的目光扫过,只见青莲冲自己微微一笑,让自己放心……她知道分寸。 那金蚕蛊母见正面火焰腾起,无法突破,便疯狂振翅将自己巨大的身体托起,口器开合间,腥臭毒雾裹着翅膀上薄薄一层的鳞粉,瞬间席卷议事厅前破败不堪的木门。 守卫的寨民刚举起重新点燃的火把,火焰突然倒卷回袖口,将活人生生烧成焦黑骨架……骨架却仍在奔跑,直到撞上神龛才碎成一地火星。 “我去你奶奶的腿!”岩猛藏身在供桌之下,看着眼前的一幕,眼眶中淌出两行血泪,暴喝一声,握紧苗刀冲了出去。 青莲见状,用手中的桃木剑凌空画符,朱砂符咒触碰到毒雾时,竟发出金铁相击之声。 她踏着供桌只身跃至半空,身上的道袍被金蚕蛊母振翅的罡风撕开数道裂口。 将左手最后三张“镇煞符”用力甩向蛊母的腹中,黄符却在触及皮肤时自燃成灰。 众人惊讶之余,青莲在半空中翻转身躯,瞥见蛊母后颈处有一块巴掌大的溃烂。 溃烂处黏着两片焦黑的蚕蜕,原来这就是金蚕蛊母通过吞噬孕妇和蛊虫,提前完成三蜕遗留下来的破绽。 “它在吸收怨气!快!对应北斗星位封它的七穴!!!” 青莲在落地的一瞬间,大声向乌兰和岩猛高声喊道。 岩猛几乎是同时,右脚踩在桌子的一角,跃起身体,双手紧握裹着鸡喉骨粉的苗刀,狠狠刺入蛊母后颈的溃烂,发出宛如当年那一把大火中传出的惨叫声。 金蚕蛊母吃痛,突然人立而起,腹部裂开七道血口,从中飞出九只六翅金蝉,寨墙在金蝉振翅的声浪中龟裂。 岩城见机敲响了手中的镇魂锣,锣声激荡,这些六翅金蝉本就没什么视力,全屏复眼接收环境中的波频。 此刻铜锣的响声改变了议事厅内自有的频率,金蝉犹如无头苍蝇一般,疯狂乱窜。 金蚕蛊母扇动自己的六对薄翅,整个议事厅在瞬间飞沙走石,扬尘四起。 “阿朵——!” 乌兰躲闪不及,被一阵罡风吹起,身体重重地砸在一侧的石狮上,口中顿时喷出一股鲜血。 眼看着其中一只六翅金蝉以其薄翅自空中划过,轻轻掠过阿朵的腹部,鲜血瞬间洇染了衣衫。 少女的下唇被咬出月牙状的血痕,涨红的眼尾洇着随时会“决堤”的泪水,却硬生生把呻吟声紧锁在颤抖的喉间。 青莲的双眼则紧紧盯着香炉里即将燃尽的线香,拖着虚弱的身躯朝周围大吼一声:“最后一缕青烟消散前必须完成七穴连封……” (本章完) 第81章 七穴连封,引雷击之 听到青莲的提醒,乌兰抬头看到议事厅东南侧的墙壁上,有一排外凸的瓦当。 双手猛地一拍地面,翻身而起,并步向前纵身一跃,右脚在瓦当的蜈蚣浮雕上轻轻一点,借力腾空,正好处在金蚕蛊母右后方的视野盲区中。 右手捻着银针,手腕用力一抖,只听得“嗖啪”,银针破空声犹如裂帛,向着蛊母正上方“天盲穴”的位置刺去。 但此物似乎早早地对身后有所戒备,最上端的一对薄翅突然在头顶交叉覆盖,银针极速飞来却如同射在钢板上一般,只发出一声金属相击的清脆响动。 乌兰心中不由大惊……自己的银针乃由天雷淬炼而成,急射而出断然不会产生昆虫所能感知的生物性波频,然而眼前这只三蜕金蚕蛊,竟可以捕捉到此微乎其微的异样,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出反应。 窗外的月光恰在此刻被乌云所吞没,议事厅飞檐脊上的鸱吻双目亮起磷火,金蚕蛊母背部甲壳在幽绿色的光照下,七穴的位置正好对应北斗七星。 “封穴!引雷!” 青莲见状嘶吼一声,从身下甩出墨斗线,浸过雄鸡血的丝线死死缠住金蚕蛊母的左前足。 乌兰立即跃起,利用墙壁借力,左手三指捻着鹤首银针,腕间的南疆银镯卡住蛊母颚骨间缝隙,针尖刺入“璇玑”穴的瞬间,针尾拴着的五色丝线突然绷直。 青莲将手中的桃木剑直直插进青砖地缝,剑穗上铜钱组成的小型八卦阵困住了蛊母尾节。 岩猛手疾眼快,挥舞苗刀劈向蛊母,尾节应声断裂炸开腐肉,溅出的黑血里裹着半片银锁……那是数月前,寨东大刘家幼子失踪时佩戴的长命锁。 第二针在“天权”穴处刚没入半寸,银针突然弯曲如弓,乌兰急忙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淬过精血的针尖才堪堪没入甲壳。 金蚕蛊母吃痛之下,断掉的尾节喷出几股白色的丝线,乌兰凌空折腰避开横扫而来的蚕丝,足尖点过青莲插在地上的剑柄,将第三针精准刺入蛊母额间的“玉衡”穴处,颅腔内顿时传出百人恸哭的动静。 银针入穴,异变陡生,蛊母暴怒之下,振翅掀翻供桌,檀木碎屑中震出二十八颗带有血槽的铜钉。 二十八宿蛊魂钉! 青莲一眼认出这是南疆蛊师用来镇压邪祟的核心阵法——星海锁魂大阵所需的星宿铆钉。 “乌兰……还有四针!”青莲瞥见香炉里仅剩半寸的残香,不由得惊呼一声。 乌兰随即旋身甩出嵌有青铜的腰带,触及蛊母的瞬间,甲壳中突然喷出一股毒雾,凝成一只鬼手抓向她的脚踝。 青莲急忙咬破中指在剑身画出殓文,横剑挡住鬼手的路径,滕云在一侧望向这边,解下腰间的青铜镜,镜面折射的月光如利刃般削断鬼手。 镜子背面镶嵌的八卦图,在飞檐处磷火的帮助下,烙在蛊母背甲的第七节骨缝处……那里正是第四处“天枢”穴的藏身之所。 乌兰把握机会,袖中飞出第四针钉穿“天枢”,蛊母发出令人晕眩的鸣叫。 岩城将身上法袍解下,掷向空中,左手掐诀,右手二指并为剑指,口中振振有词:“阴阳二气,法袍护身,苗王敕令,九转玄罡,玄衣蔽日月,万蛊现潜形,朱衣赤绶缚金蚕,离火明光破秽炁,乾元有敕,锁蛊封灵,甲子神将执律令,丁卯玉女持金绳,巽风为牢,坎水作狱,五行轮转镇中宫,日月昭昭鉴吾袍,神威所至,蛊毒尽消!破!” 随着剑指直出,厅内众人连忙摇晃着脑袋,勉强稳定身形与精力。 青莲在翻倒的供桌旁眼见残香所剩无几,只有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了,于是将双腿盘起,趺坐于地,双手掌心相对虚扣,拇指交叠成“井”字,无名指与小指屈曲相勾,食指如剑指天,手印划“巽卦”轨迹,自膻中穴提至眉间。 口中默念:“东方青雷,听吾敕令——角亢氐房心尾箕,七宿开天枢!巽风聚煞,震木生威,九天应元,雷部真形现!太乙救苦,普化天尊临坛前,霹雳裂空,诛邪退散!” 随着咒语最后一个音落下,青莲从帆布包中拿出符纸点燃,朱砂绘制的“雷部三十六将”密纹符纸在火焰中腾起阵阵黑雾,直冲天际。 乌兰则趁这一时间,蹬着蛊母抬起的前爪跃至半空,第五针贯穿“开阳”穴位时,天空炸响旱雷,乌云从四面八方在巴代雾寨上空汇集,蛊母甲壳缝隙渗出胎盘状的粘液,企图裹住银针将其腐蚀。 情急之下,乌兰当即扯断衣襟,以布条缠手,掌心不顾滚烫的银针将其生生贯入。 下方的青莲突然咳出一口黑血……先前压制的蛊毒在心神激荡下复发。 她强忍阵痛,左手掐辰文(中指根部),右手掐巳文(食指根部),双臂交叉呈“乂”形,右脚跺地三次,双目凝视火中符箓正中央的云雷纹,舌抵上颚生津。 霎时间,顿感耳鸣心悸,左手变换指诀,略微稳定身形和调整自己的精神之后,突然双手大张如抓握闪电,十指剧烈震颤,右臂高举指天画“雷”字云篆,左掌猛击符纸灰烬,同时吐气发声,完成了灵力贯通。 “乌兰……还有两针,天雷降落,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青莲再次喷出一口浓血,冲着前方嘶吼一声,“还差两分钟了……” 第六针“摇光”穴位,乌兰在插入的刹那,蛊母残破的尾节猛然拍动,导致银针偏移方位半寸,最后一寸香灰被振翅引起的罡风卷成旋涡,蛊母口器中喷出的已非毒雾,而是混着亡魂的幽冥鬼火。 乌兰后仰避开火舌,发梢焦糊味未散,瞳孔里倒映着最后一处“天玑”穴……此穴竟然在蛊母口腔深处。 身体在半空旋转,第七根银针脱手飞出……穿过尖牙缝隙,刺中的腥红色肉壁,带着最后一点阳间火种钉入“天玑”,七根针尾的五色线突然绷直成北斗阵型,香炉里最后一粒香灰恰好坠落。 青莲强撑身躯站立起来,抬起手猛地握拳,大喝一声:“雷……霆……落……!” 七道银针突然共鸣震颤,天空乌云中积蓄的雷暴终于劈落。 苍穹骤亮,云层间骤然炸开九曲裂痕,青白色雷浆如倒悬天河倾泻而下。 雷龙顺着五色线径直劈入蛊母七穴,精准贯穿金蚕蛊母膨胀起来的暗金躯壳,腹腔上的数只复眼同时爆出紫黑色的血雾。 道道雷火中浮现出三十六尊雷将的虚影,持锤擂鼓,声震四野。 金蚕蛊母昂首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嘶鸣,口器喷射的腐毒瘴气竟在半空凝结成骷髅状阴雷,与至阳天雷绞作一团。 议事厅方圆十丈内的草木尽数碳化,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尸臭混合的刺鼻气息。 第六道劫雷裹挟着北斗七星的纹路轰然坠击,蛊母引以为傲的“九转三蜕甲”表面密纹寸寸崩解。 透过逐渐透明的甲壳,可见其腹腔内百具怨魂疯狂冲撞雷网,却在雷部真言加持下化作青烟消散。 当第九道天雷贯穿金蚕蛊母天灵时,祠堂飞檐上的吞脊兽突然齐声长啸,震落二十年积灰。 青莲抹去嘴角的血渍抬头望去,只剩半截焦黑的虫尸,此刻深深嵌在已经琉璃化的陨坑中央。 残存的金蚕足肢仍在抽搐划动,每道挣扎痕迹都迸溅出细小电蛇……那是雷部天尊打入蛊核深处的“诛邪阳雷钉”在持续灼烧邪髓。 在漫天磷火中,青莲回头瞥见渡边正抱着一个乌木鎏金匣子朝着之前岩刚进入的议事厅暗处猫腰走去。 而那柱本该燃尽的残香竟还剩半星火头,在香炉碎片中诡异地悬浮燃烧,仿佛在丈量着下一个劫数的倒计时…… (本章完) 第82章 茅山诀与医蛊术 雷火燃烧了整整一夜,金蚕蛊母最后的一声呜咽与隆隆雷声共鸣,最终化作缕缕青烟,消散在议事厅的方向。 窗外暴雨倾盆而下,青莲拖着羸弱的身躯缓缓走到青石板中央,将插在地上的桃木剑拔出,剑锋指天,她的眼中精光大作……原本普通的木剑,在经过九道雷龙盘绕,俨然成为了茅山法器中的上品——九天雷木剑。 青莲的指尖轻轻划过剑身,感悟着“九天三十六部雷将”加持下的法器,经历此劫,自己的道行也有了质的提升。 她盘膝而坐,周遭的煞气被雷火荡涤无存,反留下稀薄且又纯粹的天地罡气。 体内真气运转一个大周天,呼吸间将周围空气中的罡气尽数吸收入体,先前因蛊毒导致的伤势,此刻在纯正的道家内功运行下恢复竟有七八成。 半个小时后,青莲缓缓睁开了双眼,双眸中再度显出浩然正气,随着抚掌下落,罡气在经脉运转完毕,她的精气神也已恢复如初。 “青莲……你……”乌兰感觉出她的变化,不由得瞪大双眼,惊呼一声。 “呵呵呵……我已无大碍……大家请勿挂念……”青莲原地直立而起,脸上再度浮起犹如春寒料峭般的冷清神态,“这次运行‘九天引雷大法’,虽然消耗罡气愈盛,反而因祸得福,让我的道行更进一步。” 乌兰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语气中也带着几分难以抑制的兴奋:“若如此,我们的实力则更加壮大,应对接下来可能出现的问题便会得心应手了。” 滕云拄着竹杖,颤巍巍地走了过来,沧桑且沙哑的嗓音自带着穿透力:“青莲姑娘吉人自有天相,行正义之事,老天爷必会保佑。” “让前辈记挂了,晚辈愧不敢当。”青莲的言语间露出一抹温情,自从下山后,还未有人似师尊一般尽全力护自己周全。 眼前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倒在不经意间显露出玄虚真人才会有的关心,这让她心中对南疆地处偏僻不毛之地,但民风淳朴热情的寨民生出几分感激与信任。 “阿朵……”青莲突然想到,刚刚金蚕蛊母在混乱之中乱飞一通,薄翅将少女打伤,便焦急地问道:“她……怎么样了?” “哎!”滕云捋着胡须,长叹一口气,“伤势太重了,只怕回天乏力。” 听闻此言,青莲有些不知所措,脸上的肌肉微微抖动,眼睛里迸出烈火般凌厉的目光:“若小丫头救不回来,我发誓要灭绝金蚕,屠戮南疆所有蛊虫!” 平淡的语气让在场众人感到彻骨的寒意,没有人会怀疑青莲这句话是否不自量力,大家心中都明白,阿朵以纯真无邪的天性对待世间的一切,小姑娘乐观开朗的活泼劲儿,早已深深烙入每个人的心里。 青莲更是如此,自打她踏入南疆的那一刻,这个小姑娘就已经在她的心里占据了不可撼动的地位。 这句话不仅是说给在场的人听,更是说给自己,如果阿朵就此凋零,南疆将会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随后一行人来到草药堂……在阿朵受伤的第一时间,滕云便命人将其护送至此,以焚烧“九阳蛇衔草”护住她的三魂七魄。 小丫头正面色乌青躺在乌木桌上,腹部的创口泛着令人窒息的金绿色,薄如蝉翼的蛊毒正沿着血管蔓延成蛛网状。 “我来看看……” 乌兰扯开双绣上衣,露出贴身悬挂的七个骨雕药瓶,指尖弹开蛇形瓶塞的瞬间,三条通体莹白的“雪髓蚕”落在伤口边缘。 “按住她肩井、膻中二穴!” 青莲将雷木剑横置在阿朵唇齿间,剑身上因雷击而显现的云雷纹压住舌底的瞬间,蛊毒上涌,一口黑紫色血液喷涌而出。 血液接触地面的那一秒,“滋滋”作响,刹那间腾起一阵黑雾,紧接着一股腐坏的恶臭味传来,众人急忙掩住口鼻……金蚕蛊母释放的蛊毒威力,成了每个人心头难以散去的阴霾。 岩城虎目含泪看着自己的侄女儿,布满老茧的手掌精准的扣住穴位,金银错戒指上的“避毒蟾蜍”正对创口。 乌兰口念驱蛊诀,寸息之间,雪髓蚕拱起脊背伏在腹部的创口处吸食毒血,羊脂白玉般的虫体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发黑。 “好厉害的毒性!”红狮傩寨其他几名蛊医眼见此象,手心已不知何时布满了汗液,呼吸逐渐急促,纵使他们行脚南疆多年,此等威力的蛊毒还是第一次得见。 乌兰顾不上擦拭额头渗出的汗珠,聚精会神,不断调整自己的气息,用银刀划开蚕腹,黑血滴入盛着陈年艾灰的土陶碗,腾起的青烟与艾尘在空中显现出金蚕蛊母的幻影。 青莲立即脚踏禹步,双手十指交叉如鸟翼开合,拇指相抵成凤首状,自膻中穴螺旋上升至额前,左手掐午文,右手剑指画“鸑鷟(yuè zhuo)纹”,双臂大展如凤翔,右脚跺地三震,从帆布包中甩出一张“九凤破秽符”。 “赤明开图,九炁翱翔。朱冠丹羽,破秽十方!一凤啄山精,二凤裂水魍,三凤焚瘴母,四凤衔天光,五凤踏北斗,六凤鸣扶桑,七凤扫尸烟,八凤镇疫皇,九凤化雷火,万鬼哭仓皇!吾奉紫虚元君敕,秽气灭尽天地朗——急急如律令!” 随咒语的吟诵,金蚕蛊母的虚影逐渐淡化,最后消于无形,众人这才长吁一口气。 “取七钱断肠草籽、三两金银花露!”乌兰一脚踹开药柜的第三格抽屉,岩猛则在一旁与数名蛊师飞速捣碎紫砂钵里的毒草。 当冒着气泡的墨绿药膏敷上伤口时,雪髓蚕尸体突然爆裂,迸出的毒液被药膏中和成腥臭黑水。 南疆传统的“以毒攻毒”之法,是应对蛊毒的绝佳治疗方案。 青莲看着眼前这一幕,二话没说,从帆布包中掏出玄虚真人亲自炼的“九转还魂丹”,转身拿起一尊青铜香炉。 此丹药不用水送服,而是将其置于青铜炉中,以火炼化……青烟顺着阿朵鼻孔钻入,少女身躯一颤,口鼻中喷出一股灰色并带有朽木味道的气雾。 “有门!”青莲合掌而击,脸上难掩喜色,滕云与岩城几人也为这好的兆头感到愉悦。 乌兰则趁机将三只“碧血蛭”按在额头眉心处,水蛭吸饱毒血后通体金黄,被青莲用桃木剑挑入火盆,燃起的火焰中传出金蚕的嘶鸣声。 “针来!” 青莲从滕云手中接过青柏蛇针,七根浸过雄黄酒的银针依次扎入全身要穴。 “北斗垂光,魂归正炁……定!”青莲手捻细针,针尖轻点即收,宛如蜻蜓点水般,使阿朵灵台清明,防止蛊毒攻心。 这正是茅山的“七星破蛊针”,对金蚕蛊的毒最为克制,每落一针便掐一诀,吟一语。 第四针自脐上三寸的“中脘穴”入体时,针尾微颤,阿朵突然呕出半截金蚕的残肢,被岩猛用桐油浸泡的桃木夹钳住,投入装有辰砂的铜匣中。 当第七针从后颈处的“大椎穴”贯入,青莲口念:“七星归位,邪祟永镇封!”霎时间,七针共颤,发出阵阵针吟,阿朵“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黑血,面色显出淡淡的潮红,呼吸也渐渐归于平缓。 在青莲施展茅山针诀的同时,乌兰掀开药炉,蒸腾的雾气里翻滚着九死还魂草、田七与蛊池淤泥熬制的黑膏。 她以银匕剜起药膏抹在桑皮纸上,敷贴时按苗疆秘术顺时针揉压九圈,伤口渗出的最后一丝金液被吸进桑叶脉络。 阿朵突然闷哼了一声,长长吐出一口气,紧绷的肢体慢慢变得柔软下来。 青莲和乌兰相视一笑,茅山诀与蛊术的结合,终于是将小姑娘的命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本章完) 第83章 噬蛊蛛 “呼……总算是拉回来了……”乌兰长吁一口气,这才抬起自己的胳膊擦拭自己额头上淌着的汗水,“没想到这金蚕蛊三蜕之后,薄翅上竟还有如此凶险的剧毒,若非茅山诀相配合,单凭我的医蛊,怕是要折在这里咯!” “呵呵呵……倘若没有医蛊,只靠我的茅山诀也无力回天啊。”青莲接过寨民递来的热帕子,抹了一把脸,擦了擦手上汗液混着香灰、草木灰的污渍,脸上浮起一抹柔情。 滕云捋着自己的胡须,笑盈盈地在堂中踱步:“二位姑娘都莫要推辞,今日朵儿能渡过此劫,全仰赖你二人合力,但不知她何时能够醒来?” 青莲绕着桌子上的阿朵转了两圈,抬头的瞬间正好与乌兰四目相对,只见乌兰点了点头,冲着滕云与岩猛的方向说道:“取寨中老屋檐第三片瓦下的无根水来!” 闻言,岩猛抄起一旁的盛露陶罐,径直走到院内,飞身跃上房顶取水。 而青莲则以剑指在阿朵眉心画出护神咒,口中诵念:“青龙孟章甲寅,白虎监兵甲申,朱雀陵光甲午,玄武执明甲子,四象前后围绕,勿令外邪来干。日出东方,赫赫大光。五兵镇庭,为我金刚!急急如律令!” 随着指尖抵住眉心中央,乌兰抓起一把香灰掺在无根水中,淋过伤口的瞬间,阿朵身躯猛地颤动,青莲急忙划破手指,在眉心“护神咒”的位置以精血一点,小姑娘微抖的身体才稍稍有所平缓。 乌兰手持蛊槌,在阿朵的脖颈下方游走,忽然,在心脉处感觉有些许异样的凸起,左手从腰间抽出“五毒腰带”放在该处,手指轻轻抚过,不觉眉头一皱……尚有三粒蛊卵未除。 “这蛊卵尚未孵化,若需取卵除非破膛……”青莲眉头紧锁,看着乌兰一系列操作,无奈说出了自己的办法。 “咯咯咯……”乌兰掩嘴轻笑,一旁的滕云神色略显放松,伸手抚着胡须,脸上松垮的皮肤因笑容而堆积在一起。 见青莲不明就里,乌兰从腰间解下一只通体漆黑的竹筒,筒身刻满由古老的巴代雾文写就的避蛊咒。 她轻叩三下,竹筒内传来窸窣的爬行声:“看来……是该给我们青莲姑娘见识一下红狮傩寨蛊医的宝贝了。” “这噬蛊蛛十年才炼成一只,平日里闲置一旁,没想到今日倒是派上用场了。”乌兰低声说着,在青莲疑惑的目光中揭开了竹筒封口。 一只通体乌黑的蜘蛛缓缓爬出,八条细长的足泛着如同墨玉一般的光泽,腹部却生着一张惨白的鬼脸纹路,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睁开眼。 蜘蛛腿上的“听毛”一触及空气,便似有所感,八足微颤,径直朝阿朵心口爬去,腹部的鬼脸纹路正对蛊卵所在位置。 “玄炁归心,符镇八荒。天师敕令,脉锁如钢!血不妄行,气不散乱,蛊卵蛰伏,邪祟伏藏!一符定三关,七魄守灵台,敢有违逆,雷火诛殃!急急如律令!” 青莲见此急忙左手指尖掐起子午诀,右手在阿朵左胸以剑指虚画“锁心纹”三次,从包裹中抽出一张黄裱纸,指沾着朱砂与“二雄血”(黑狗血和公鸡血的混合物)画下一道“定脉符”。 随后双手叠放,拇指相抵,其余八指交错,猛地向外一挣,喝一声“定”,符纸紧贴心口,朱砂渗入肌肤,将心脉处的气血暂时锁住,以防蛊卵受惊逃窜。 岩猛则按照乌兰的吩咐取出一盏青铜灯,点燃灯芯,灯油里混着雄黄和艾草,烟气袅袅上升,在阿朵周身笼出一道薄雾屏障,暂时将她的生气掩盖起来。 在众人的注视下,那噬蛊蛛停在阿朵心口,腹部微微蠕动,嗅探蛊卵的精准位置。 突然,它前足一抬,尖锐的螯肢如细针一般刺入皮肤,精准的扎向第一粒蛊卵所在之处。 阿朵浑身一颤,眉头紧皱在一起,却因青莲的符咒而无法动弹。 噬蛊蛛的腹部鼓动,蛊卵被它的螯肢一点点抽出,在触肢茎节颚叶的碾压下,变为一滩汁水,慢慢从口器流入蛛腹。 它毫不犹豫地转向第二粒蛊卵,螯肢再次刺入,只不过这一次,蛊卵似有灵性,竟在血肉中微微游移,试图躲避。 青莲见状,急速叩响三清铃,道家清音震碎蛊卵外壳,指尖轻点阿朵檀中,低喝一声:“定!” 蛊卵瞬间僵住,噬蛊蛛趁机刺入,第二粒金卵被缓缓抽出。 最后一粒蛊卵藏得最深,几乎紧贴着心脉,噬蛊蛛的足有些颤抖,金蚕蛊卵自带的毒性让其竟难以招架。 乌兰眉头紧锁,从怀中取出一片干枯的“尸蚕叶”,捏碎后洒在噬蛊蛛背上。 蜘蛛受此刺激,鬼脸纹路骤然扭曲,螯肢猛地刺入阿朵心口! 阿朵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 蛊卵挣扎着,竟在皮下鼓起一个小包,似要破体而出,青莲眼疾手快,右手剑指轻点阿朵锁骨下方的“天突穴”,一缕纯正的罡气渡入,硬生生将蛊卵逼回了原位。 噬蛊蛛的螯肢深深嵌入,蛛腹上的鬼脸纹路几乎要裂开,身躯抖动不已,似在与体内的蛊卵用力拉扯。 青莲眼见于此,从包中抽出一张符箓以左手轻点在蜘蛛背上,右手食指从岩猛腰间的苗刀上划过,滴血七滴,随后立即抽手捏诀: “黑天借法,九地通幽。千蛛噬魂,万蛊为囚!一饲汝足,裂金穿石,二饲汝目,破幻见真,三饲汝牙,腐铁融罡,四饲汝腹,吞煞化脓,五饲汝丝,缠魂缚仙,六饲汝魄,通阴返阳,七饲汝凶,天鬼让道!吾以黄泉三更露,换尔一时修罗身!疾!” 噬蛊蛛在“玄阴饲蛛咒”的加持下,蛛腹的鬼脸顿时四下裂开,一道金光闪过,终于,最后一粒蛊卵被缓缓抽出,变为液体缓缓流入蛛体。 蜘蛛八足一软,险些从阿朵身上跌落,乌兰迅速捏住它的背甲,将其收回竹筒,封紧筒口,竹筒内传来轻微的挣扎声,随后归于寂静。 岩猛迈步上前,将提早捣碎的雷击枣木粉混入南疆白药,厚敷在蛛咬处,形成一片严丝合缝的遮盖结界。 “呼……”乌兰长舒一口气,低声说道:“成了,蛊卵已经除去,但噬蛊蛛需要静养三日,否则会被卵虫内含的金蚕蛊毒反噬。” 滕云手中的竹杖“噔”的一声砸在地板上,愣生生将青石板震的裂开,几秒钟后才缓缓开口:“这丫头受了大罪,要让她好好休息几日。” 岩城这时也从门外走了进来:“三叔,阿朵……” “在青莲姑娘和乌兰姑娘的齐心协力下,现在已无大碍。” 岩城闻言紧走两步来到桌子前,看到阿朵腹部只余淡红色的疤痕,先前金蚕蛊母留下的伤痕已几乎看不到了。 他转头向青莲鞠了一躬,满脸感激的神情:“青莲姑娘对我村寨有大恩,岩城万死难报。” “寨主客气了,贫道自抵南疆,全赖各位百般相助,今日阿朵遇险,自是拼尽全力,也要将这丫头救回来。” 话音刚落,青莲用辰砂在疤痕上描绘出太极图案,乌兰则以蜂蜡混合尸蚕丝制成护心贴,小心翼翼地贴在岩猛制成的结界上。 药炉里煨着的犀角粉渐渐凝固,青莲撤去符咒,阿朵的呼吸渐渐恢复平稳,慢慢睁开了双眼,众人皆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小丫头终是获得了一次重生! 这时,岩猛取来一碗混着朱砂的糯米粥,喂阿朵服下,用以固本培元。 晨光初现时,远处祠堂处突兀地传来瓦片碎裂声…… (本章完) 第84章 惊现八门遁甲 借着晨曦的微光,岩城带着两个村寨的几大蛊师赶到了祠堂。 青莲站立在祠堂门口,看着一地的碎瓦片,回想起月前在此发现金蚕蛊母的踪迹,时间才过了不久,此地便二次发生异常,且前后两次均和金蚕蛊脱不了干系。 “上次夜探祠堂,发现了金蚕蛊母的踪迹,今日在天雷下神形俱灭,现此地又有异响,老夫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滕云再度踏上摇晃的竹梯,苍老的面容上浮起一抹深深的担忧之色。 “长老勿虑,金蚕蛊母已消灭其一,祠堂中即便会有东西,也不过是些宵小之辈……”岩猛走在队伍最后,听到滕云的话忍不住出言宽慰道,“想必我们这么多人,它也不敢贸然行动。” 岩城前行的脚步略微停顿了一下,回头撇了一眼岩猛,耸了耸鼻尖,脸上带着一丝不悦:“刚刚经历了金蚕蛊母的事情,怎么思考问题还是这样的轻敌。” 不等岩猛做出回应,众人便听到飞檐上的鸱吻兽首在晨风的吹拂下,发出中空的呜咽声。 岩城弯腰拾起一块瓦片仔细观察,指腹抚过弧形的上方,眉头一皱:“嗯?这痕迹……不像是风雨侵蚀,倒像是鹰爪钩。” 滕云闻言上前几步,历经岁月袭扰的一双鹿目眸光微动,闪过一丝惊讶:“这玩意不是山南盗墓行才用的东西吗?难道这个渡边和山南还有往来?” 岩城瞳孔微微一震,一双虎目直勾勾看着满地的瓦砾,随即又拿起几块看到,鹰爪钩留下的痕迹主要集中在带有瓦当的檐顶。 “猛子。”他立即回头看向岩猛,对方冲他点了点头,一个垫步跃上只剩一半瓦片的房檐。 “大哥,三叔,青莲姑娘……”几息之后,岩猛的声音从房上传了下来,“横梁上有一种月牙状的痕迹,不知是什么东西留下的。” 青莲托着下巴细细思索,抬眉瞬间,冷峻的目光直射向祠堂深处,心中已是风云激荡,久久不能平息……上次在离开这里时,自己暗地里布下了“困煞阵”,但如今自己却感受不到阵法的存在。 只能说明一点,有人将自己的阵法从外部破坏殆尽,否则不可能连一丝痕迹都感受不到。 “好深的道行……”她蹲下身子,目光扫过地面,指尖抚过左右两侧的青石砖块,眉头微微蹙起:“会是谁呢?” 乌兰离她最近,听到呢喃声后轻声询问:“是有什么发现吗?” “月前,为了防止金蚕蛊在此地作祟,我特意以逆行八卦之手法布下‘九曲困煞阵’,但如今看来,已被人用特殊的手法抹去,包括我在门前地砖上以朱砂混着黑狗血画就的避煞符,也被人为破坏的干干净净。” “这……说明了……” 不等乌兰把话说完,青莲面色阴沉,伸出手指向左前方的一块地砖上,低声言道:“你看那里……‘八门遁甲’中的‘死’门,有人利用‘奇门遁甲’之术,破了我的阵,而且……” “而且什么?什么时候了还在卖关子!”乌兰焦急地在原地踱步,药囊中的银针无声滑入掌心。 “一般修行的人绝对不会看出这是逆转八卦形成的阵法,所以只能说明一点……此人的道行绝对在我之上,看眼前的情形,若要斗法,不出十三合我便会落败。” 岩城瞳孔陡然放大,满眼不可思议地望向青莲:“青莲姑娘,此法当真如此厉害?竟比茅山道术还要更胜一筹?” 青莲摇了摇头,叹气道:“八卦分为‘明暗’两门,‘明八卦’为‘乾坎艮震巽离坤兑’,运行起来有六十四种变化;‘暗八卦’分为‘休生伤杜景死惊开’本就是依据八卦运行对应八门,之前贫道以为将八卦逆转排列,布下困阵,非道行高深之人不得其意,却未曾想……” 不等说完,她的目光扫过不远处的地面,快走两步上前,蹲下身子,指尖沾了沾地上残留的灰烬,凑近鼻尖一嗅,眉头微皱:“是产自曦洲的‘焚符灰’,混合了硫磺和骨粉,专破道家符咒。” 岩城脸色霎时一变:“青莲姑娘,你是说……渡边?” 青莲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向祠堂的西墙,俯下身子,手指抚过墙根的青砖……新旧水泥接缝处有一道大约三指宽的裂痕,触感微湿——是新鲜的泥土! 随着手指不断掠过,她惊讶地发现,边缘的砖块被人从内向外重新堆砌,手法虽然仓促却极为精准,显然是早有准备。 随后她从帆布挎包掏出罗盘,磁针突然卡在“离”位不动,铜盘边缘凝出细密的水珠。 蜷着手指叩击,墙里传来闷哼的回响。 是空的! “就是这里……”她的额头开始渗出冷汗,脸色阴沉如乌云盖顶,冷声说道:“他们从这里逃走了……” 滕云长老脸色难看:“这洞……莫不是当年周成掠走金蚕蛊所留下的那一个?” 青莲回头看了看众人,站起身来,目光如刀锋般犀利且冷峻,片刻后,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正是!”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滕云受到惊吓般连连后退,踉跄之间险些跌倒在地,后面的岩猛急忙上前搀扶。 乌兰的明眸中将眼前发生的一切映入眼底,缓缓说道:“滕云长老,如果在下所言非虚,这里应该在一个月前就已经从外面封死了吧?” 半晌,稍微缓过神来的滕云重重点了点头,长叹一声:“怎会如此?青莲姑娘,那日我们发现空箱子后,我便命人将此处彻底封死,今日……今日这……没可能啊!” 听到他这样说,青莲与岩城双双皱起了眉头,陷入了沉思。 不过就在此刻,乌兰突然瞥到岩城的眼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转瞬即逝,但这样一个细微的变化,还是让她捕捉到了,不由得在心底泛起了嘀咕。 而青莲这边,经过再三思虑,说出了一个令在场众人后脊梁冷汗直流的假设:“寨子内……有渡边的同伙!” 这个假设一出,犹如晴天霹雳……若有内应,那么寨子中能有这种实力的人,除了岩城以外,只剩五大长老。 换言之,内应就在这六人之中! 乌兰不由得向青莲的方向挪了几步,左手捻着六枚银针,若几人有任何异动,她便会飞针封住主要穴道,令其不能施展蛊术。 岩城的面容上倒是没有任何异样的反应,径直走到空洞前,低头检查周围的土壤和砖壁,直起身后,猛地攥紧拳头,指尖发白,沉声说道:“渡边他们带走了岩刚!” “是‘带走’的还是‘带……走’的?”一名红狮傩寨的蛊师突然发问,令岩城身躯一震,不知该如何回答。 滕云以手中竹杖叩击地面,压着心中的怒火咬着牙说道:“追!” 就在岩猛准备探身进入洞中时,青莲却抬手拦住他:“岩猛长老稍安勿躁,贫道料定洞内必有埋伏,那渡边精通‘奇门遁甲’,贸然进去,恐怕会中了他的奸计。” 乌兰灵光一闪,转身从药囊中取出一只竹筒,倒出三只通体漆黑的“引路蛊虫”,低声说道:“让它们先探路,确定安全后,我们再进。” 见众人点头应和,乌兰将虫子置于地面。 眼见蛊虫落地后,迅速爬向洞口,却在即将钻入时突然停住,触须剧烈颤抖,随后“啪”地爆裂,化作一滩黑水。 “洞里有毒。”乌兰脸色瞬间凝重,“而且是专门针对蛊虫的毒。” 青莲冷笑一声,从包中取出一张黄裱纸,又拿出一支通体黝黑的毛笔,刷刷点点画出一道符。 她将符纸掷入洞中,“轰隆”一声,滚滚浓烟从洞中飘出,众人急掩口鼻,待二十多分钟后,新的“引路蛊虫”在洞中可以活动自如。 青莲见状再度甩出一张“火符”,符纸悬空自燃,在火光映照下,众人看到,洞壁显现出密密麻麻的刻痕……这是曦洲独有的阴阳铭刻! (本章完) 第85章 明暗八卦的抉择 祠堂的飞檐之上,一只乌鸦歪着头颅,血红色的眼珠盯着内厅的众人,随后振翅飞走,留下一片黑羽自屋顶飘落而下。 “这个渡边根本不是什么药材商人,他从一开始就是奔着金蚕蛊而来,在我们合力攻击蛊母时,想必是看到了其必死的结局,所以选择趁乱提前撤离……”青莲弯腰捡起地上的黑羽,寒声道,“他背后还有人!” 岩城眼中闪过一丝阴翳:“追进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倒要看看这个渡边有什么样的能耐。” “走。”青莲点了点头,右手握紧了雷木剑,左手端着罗盘率先朝着洞内深处走去,乌兰举着火把紧随其后…… 幽暗的溶洞深处,只有几人手中的火把被洞风吹的明灭不定、闪烁跳跃。 “青莲,我总觉得这里没那么简单……”乌兰手中的火把左右晃动,洞壁上的铭刻让她有些心惊。 自己这边对抗金蚕蛊母只有一晚上的时间,渡边的行动速度再快,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既完成逃跑又在洞壁刻下大量的符文。 青莲也察觉出一些异常,两侧洞壁上的平滑程度较上次前来更为平整了许多,说明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有人在这里对洞内环境进行简单的修缮。 倘若真是如此,那么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滕云在封堵缺口时故意留下破绽,供人进出;二是岩家三兄弟从先前发现阿月的那口枯井中进入,在内部完成。 火光下青莲暗沉的星眸扫过周围的一切,包括后面跟着的岩城、滕云等人,伸手在乌兰的后腰处捏了一下,虽心中存有疑惑,但眼下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随着大家伙不断地深入,洞中愈发有些诡异…… 这……不是一月前自己走过的那条路!!! 青莲忽然停下了脚步,乌兰还在诧异,岩猛的声音便从队伍最后传来:“怎么停下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岩城发觉情况突发,举着火把走了过来,却见前方赫然出现两条岔路。 “怎么回事?这里怎会出现岔路呢?二十年了,谁会在这里另挖一条道路?”滕云这时也走了过来,看到眼前的岔路,不由得大为惊讶。 自己在寨中几十年,发现这条秘道也已过去二十余年,万万没想到,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有人竟然在秘道中开凿出了这样一个岔口。 洞内阴风阵阵,火把的光影在两侧石壁上摇曳跳动,在微弱的光照下,青莲看到手中的罗盘指针忽然摇摆不定。 “此地有阵法,大家后退!”她张开双臂将众人挡在身后,自己则紧了紧手中的雷木剑,来到岔路的中间,借着微弱的火光看去。 左侧石壁上刻着先天八卦图,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个方位清晰可辨: 乾(天):位于西北,刻有二十八星宿连珠之象,本意象征刚健不息,但在此处却被人为设计,隐隐透出一股肃杀之气。 坎(水):方位正北,岩壁上雕刻水波纹路,在昏暗的火把光线下竟泛着淡淡的血色,如暗潮涌动。 艮(山):位于东北方,山形刻痕稳如磐石,但石缝间正不间断在渗出腥臭黏液。 震(雷):洞内的正东方向,人为凿刻的闪电纹路间暗藏着细密裂痕,似有雷霆蓄势待发,一旦触碰将会引来山体的雷霆攻势。 巽(风):东南角位置,刻痕轻灵如羽,却夹杂几道逆风而行的诡异划痕,隐约中似有山风呼啸,时不时地掠起碎石与尘土。 离(火):位于正南方,墙上镌刻的火焰纹中嵌着几粒未燃尽的硫磺,一旦有些许摩擦,触之即爆。 坤(地):方位西南,地纹刻于石壁边缘,犹如波浪翻涌,本应厚重载物,此刻却如流沙般诡谲流转。 兑(泽):正西方向,泽纹本应柔润,刻痕圆润如淡淡的水波,而此处地面却干燥龟裂,显然是个假象。 卦爻上嵌着“八幡云州”的铜制钱,八卦中央的太极图阴阳鱼眼处,各嵌有一面“阴阳铜镜”,以红线固定,隐隐牵动整座阵法。 右侧则是一道“奇门遁甲”局,以黑墨混合血砂刻出休、生、伤、杜、景、死、惊、开,此八门格局吉凶难测、暗藏杀机: 休门:水纹环绕,本为吉门,却浮着几具蛊虫尸骸,隐约之间泛着死气,显然已经被逆转成为了“死局”。 开门:木纹生机盎然,本为吉位,但此处的刻痕被刻意扭曲,门内隐隐盘绕着金蚕丝,如毒蛇伺机而动。 伤门:凶煞之位,刻痕如刀剑交错,凶煞之气扑面而来,刀刃上沾着新鲜血迹,倘若稍不留意,触碰必遭利刃穿心。 杜门:刻痕如藤蔓缠绕,将此门封锁,闭塞不通,一旦踏入,石壁便会闭合,将活人活活困死在阵法之中。 景门:锉刀刻出迷离痕迹,内里幻象丛生,光影扭曲处似有人影晃动,踏入者将陷入心魔幻境,无法自拔。 死门:大凶之为,刻痕犹如尸骨堆积,且墙壁中肉眼可见的森森白骨,腐臭味中杂糅着刺鼻的硝石味。 惊门:刻痕扭曲如蛇,又似鬼面狰狞,洞顶雕刻的眼眶内攀爬着密密麻麻的毒虫,一旦触发机关,坠下的毒虫雨将会蚕食众人。 生门:本为出路,应通路明朗,但此处石门槛下埋着一条近乎透明的“隐线蛊”,上以曦洲“玄鳞龙神符”覆盖,稍有不注意,生门变死门,血溅七步,命丧当场。 “两条路,两种阵法。”青莲回头对着众人低声道,握着雷木剑的右手手指微微颤动,“八卦主‘象’,奇门主‘变’,选错了,恐怕会触发机关。” 乌兰凝视着两边的刻痕,忽然冷笑一声:“渡边这是逼着我们在这岔路口二选一啊。” “青莲姑娘……”岩城不知何时已苗刀在手,此时沉声言道:“这里只有你精通茅山术数,如何选择,由你来决定!” 青莲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蹲下身,从地上拾起一粒细小的砂石,轻轻一弹……石子径直飞向八卦阵,却在半空中“啪”地一声炸裂开来,化作齑粉。 “这个八卦阵是假的!”青莲双目迸出精光,眼前的石子炸裂已证明一点……渡边是故意把八卦刻得明显,让他们误以为一旁的奇门遁甲才是陷阱,实则相反,真正的杀招在八卦中! 乌兰这时也点点头,表示认同,她虽然不精通五行八卦、奇门遁甲,但医道自古不分彼此,多少还是略知一二:“别的我不知,只是这‘奇门遁甲’之术,看似凶险,然只要找到正确的方位,就能破局。” 青莲闭目凝神,指尖掐算天干地支,心中默念师尊所着《奇门遁甲诀》:“甲戊庚牛羊,乙己鼠猴乡,丙丁猪鸡位,壬癸兔蛇藏。” 今日恰为“乙亥”日,时柱“丙戌”,按奇门遁甲推算: 乙亥日,生门在巽(东南),但此局已被逆转,生门实为死路。 丙戌时,开门在乾(西北),而渡边虽以符咒覆盖开门,却忽略了“乾”卦本身的刚猛之力! 想到这里,她猛然睁眼,剑指奇门遁甲阵中的“开门”,冷哼一声:“生门虽被做了手脚,但‘开门’处的篡改痕迹较新,显然是临时改动,必有破绽!” “青莲姑娘,你可吃的准?”岩猛握着苗刀的双手剧烈抖动,此洞内阴森透骨的寒气让这位蛊师战栗不已,冷汗已将身上的布衫都浸透了。 青莲嘴角扬起弧度,言语中带着一丝鄙夷:“那渡边自以为凭借从绯云乡学来的邪术篡改奇门就能困住我等,殊不知家师早年间在曦洲,与云州玄鉴师斗法时,早已知道其破解之法,回到茅山写就《奇门遁甲诀》,茅山八卦,可破万法。” 岩城深邃的虎眸打量着青莲,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转瞬即逝,沉声说道:“既如此,还请姑娘带路。” 青莲将罗盘推出身前约摸二十公分,眼睛死死盯着表盘上的指针,低声喝道:“走!” (本章完) 第86章 茅山八卦破八门(上) 众人刚踏入右边的“奇门遁甲”阵中,身后的石壁便轰然闭合,将退路彻底封死。 洞内骤然陷入黑暗,洞顶八处幽绿色的磷火次第亮起,将八门方位映得鬼气森森。 “青……青莲姑娘,我们……我们……接下来……怎么走?”岩猛抬头环顾四周,不由得吞咽了几下口水,说话间竟有些颤抖。 身为巴代雾寨的长老、一身顶尖蛊术的他,居然被眼前的奇门遁甲搞得神智混乱,胆战心惊! 乌兰最先发现了岩猛的异样,再度点燃手中火把,八座石门宛如镇守地狱的妖兽,门上凸起犹像獠牙一般,磷火闪烁似沟通幽冥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阵中的几人。 突然,岩城脚下一空,地面竟如流沙般开始塌陷! “小心!”青莲一把拽住他,可下一秒,无数细如发丝的金蚕丝从洞顶垂落,如活物般缠绕而来。 乌兰见状急忙抖腕,银针疾射,针尖触及蚕丝的瞬间爆出火花,可这蚕丝竟似有灵性,避开银针,直袭众人咽喉! 青莲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雷木剑上,凌空画出一道“天雷破煞符”。 符文与蚕丝接触的瞬间,金光炸裂,细丝寸断,青莲将几人护在身后,退了几步。 就在这时,洞内却回荡起阴冷的笑声…… “??????……茅山的小道姑……还当真是小瞧了你……不过……你以为选对了阵局就能找到我?可惜啊可惜,这八门里只有真正的‘生门’才能逃出生天,祝你好运吧……” 声音渐渐消散,而前方的石壁上,赫然浮现出一道血字…… “蛊成之日,便是尔等葬身之时。” “幻声?雕虫小技也敢在贫道面前班门弄斧!”青莲原就冷峻的脸上更显一丝凌冽,右手雷木剑倒悬指地,左手三清指诀疾掐,足踏北斗七星罡步,每一步皆引动地脉震颤。 最后一步踏下,她暴喝一声:“乌兰!助我!” 乌兰闻言心有灵犀,从腰间抽出一个竹筒,朝前甩出三只“青翅引风蛊”,虫翼现身立即振翅,向左侧“巽”位飞去。 青莲旋即双手食指刺天,左足跺地震起尘土,右手在空中变化,叠了一个“破云印”,随后左手甩出七枚铜钱成“北斗勺形”,铜钱在面前的地面上立而不倒。 顿时袖袍翻飞,口中诵念“巽风憾岳咒”:“天蓬敕令,巽宫洞开,箕星垂芒,风伯临台!卷三山五岳尘,荡八荒九垓埃,木折若草,石走如骸!敢阻吾道。十万龙蛇出云来!风……来……!” 寂静的山洞中,罡风自“巽”位呼啸而出,卷向“杜门”方位。 藤蔓状的石壁遇风即溃,露出其后幽深的甬道,此刻风中却传来腥甜气息。 “紧捂口鼻!”乌兰看到破口处有灰色毒瘴渗出,紧急出言提醒。 众人闻言,忙用衣袖捂住鼻子,十几秒后,一切归于平静——“杜门”破了! 青莲不敢怠慢,当即脚踏震位,右手摸出三枚雷纹铜钱掷向“惊门”顶壁,铜钱嵌入石缝形成“三才阵”。 与此同时,她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向符阵,随后再踏“反罡步”,剑指向天画出“雷”字云篆,双掌合十猛地向上一推,口念“震雷破邪咒”: “酆都鼓角动,北帝开雷渊。天精地魄,铸吾剑尖!左掌三山印,右执五雷鞭,震风裹电走,离火锻金镌!破庙千年祟,诛坟百代僵,雷部天神在此地,敢有邪魔窥人间!雷震碎酆都!破——!” 刹那间,电光窜流向洞顶,簌簌坠落的毒蝎蜈蚣尚未及地,已被雷火焚为焦灰。 岩城盯着青莲的一系列动作,手指不由得抖动了几下,随后急忙握紧双拳,摆头看向了其他石门。 瞬息变化之间,滕云将岩城的动作尽收眼底,脚下反而向乌兰所在的位置移动了几步。 借着雷火尚未停息,青莲从袖中甩出装有无根水的囊包扔向“景门”方位,抄起插在地上的雷木剑,剑尖刺穿囊皮,挑起一层水幕。 飞溅的水珠触碰到“景门”上那些迷离令人陷入幻象的刻痕,波光荡漾之间,众人看到渡边那张邪魅且阴森的脸,一旁岩刚的容貌正逐渐扭曲。 岩猛怒吼一声,提刀便要冲上前去,却被青莲伸手拦了下来:“别冲动,那里只是渡边以阵法留下的幻影……” 岩城也将苗刀横在他的身前,严肃的神情让他顿时感到一丝恐惧:“猛子,消停点,一切听青莲姑娘的。” 青莲没有多说其他,双手虚捧如掬月,无名指勾出帆布包中的一根比发丝还要细腻的纯白细线……这是浸在尸水中八十一天而成的冰蚕丝,在接触空气的瞬间结霜漫延。 她左手掐子文(小指末关节处),右手捻出数根冰针,口中诵道:“北溟借寒,坎水生锋,玄阴铸骨,霜魄为瞳!天河倒卷凝千棘,地脉抽髓化万棱,一点真炁透黄泉,百丈柔水变钢棱!凝!” 七枚冰针急射而出,穿过水幕正正好钉在石门上七个星位上,门上幻象骤然破碎,碎石飞溅,“景门”被轻松拿下。 就在这时,“休门”处的岩缝中钻出上百条血红蜈蚣,青莲死死盯着前方,心中思考破解之法。 乌兰撇了一眼,看到青莲尚在沉思,于是便甩出一个翠绿的竹筒。 竹筒落地即裂开,一条深绿色的森蚺从里面爬了出来,径直朝着“休门”而去。 血红蜈蚣次第排开,躬身立起,螯肢前伸,做好了与之战斗的准备。 乌兰催动蛊术,森蚺吐信朝前,攻势正盛,而那蜈蚣却也不是等闲之物,百余条虫蛊竟有组织的节节抵抗,螯肢尝试钳制蟒蛇的进攻。 就在森蚺与蜈蚣战斗焦灼之际,青莲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精光大作,双掌趁势而出,向上虚托如举鼎,两个小指互勾形成“地脉契”,左脚踏在八卦中的“艮”位。 随后将右掌猛地拍入土中三寸,一道符箓自袖口飘落,捧符过头顶,向“艮”位使了一个“凤凰三点头”,右脚重重踏下。 “坤元孕魄,艮山成城,地脉结骨,岩髓凝棱!一岳镇幽窟,二岳锁黄泉,三岳压孽龙,四岳断煞烟!邪祟止步,万劫!封——!” 口中“艮岳镇煞咒”尾音刚落,符纸无风自动,飘在“休门”正上方三寸之处,犹如泰山坠石一般威压而下。 百条血色蜈蚣在这强压之下,硬生生被碾为齑粉,“休门”的门顶石柱,被威压震得碎裂,石块砂砾飞溅,冲着众人袭来。 乌兰见状,撑开手中的“人王伞”,碎石犹如打在钢板上一样,灰溜溜地落在地面,她连忙出声:“向之前的几门撤,这里碎石太多了。” 岩城这时也上前一步,解下法袍扔了出去,石块击打在袍服上,似陷在棉花之中,连个声响都没有。 大约过了一分钟,“休门”的碎石停止了坠落,而内里的死气也因“艮岳”带来的浩然正气而消散。 至此,“八门遁甲”已破其四,青莲与乌兰、岩城等人商议接下来的进攻方向。 “岩城寨主,有件事……贫道得说在前面……这‘生门’和‘开门’最是可能的两处出口,但情形未知,适才这四门的威力已然不小,后面的几门,贫道实在难以保证能否完全攻克……” 青莲一脸严肃地说着,因为她看出来渡边此“奇门”的设置就是威力越来越强,每破一门,都会使下一门的威力强上一倍。 岩城点了点头,语气中透着无畏:“青莲姑娘尽管破阵,我们也会视情况而出手,断然不会添乱。” 众人休整几分钟后,青莲站在了“伤门”前,手中雷木剑不觉紧了两下。 乌兰则立于侧身位,银针在手,随时准备帮忙。 (本章完) 第87章 茅山八卦破八门(下) “伤门”不同于前四门,此门周遭刀剑刻痕明显,说明内藏毒箭或是刀枪之类的金属制品。 而这些又不同于之前以往的鬼物,符纸对其没有任何作用,反而要靠他们几人自身的拳脚功夫和反应能力,所以,青莲不敢分心,此刻正聚精会神地思考应对之法。 “乌兰,一会儿你从左边掷出铜钱……”青莲转身将手中的十八枚雷纹制钱交在乌兰手中,并告知她投掷的时机,自己则从包中掏出一把宽柄窄刃的石刀,全神贯注盯着面前的石门,双足踏出“坤六断”的卦象。 抬起右脚,以左脚为轴承,逆时针旋转七圈,随后脚踏“坤宫步”,大喝一声:“掷!” 乌兰听到青莲的呼唤,将手中的铜钱尽数向石门掷出,霎时间,门上石雕兽首张开嘴巴,数十支毒箭齐射而出。 青莲右脚跺地,飞身跃起跳在一旁的石壁上,而后悬挂身躯,双手抓取迎面飞来的毒箭。 翻身落地,将箭头直插没入土中,石刀划破掌心,在箭周身滴血三圈形成“启地化煞阵”。 另一边的岩猛,依照青莲的要求,在一个简易的石臼中捣入五色土(青赤白黑黄),混杂着蛇衔草与草木灰,渐渐杵成胶泥状,名作“坤母肉胎”。 青莲接过“肉胎”,将其迅速拍向“伤门”,喝道:“后土载物,厚德承殃,坤灵吞煞,地脉平创!六合开幽路,九泉洗邪芒,众星归其位,原器复其纲!门破!” 坤卦中蕴含的“六合破关术”,随着青莲掐诀念咒终奔向“伤门”,门内射出的毒箭全部扎在“肉胎”上,此门的威胁也不复存在了。 “成了?”岩猛怔怔地看着尚未消散的尘埃,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么短的时间内再破一门,让他不禁怀疑“伤门”的危险程度。 “行了。”乌兰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转身掏出五把小旗子按五行八卦的方位插在地上,又对着滕云说道:“前辈能否借您的金线毒蝎一用?” 滕云轻击手中竹杖,乌木蛇头中的蝎子蛊听到主人召唤,缓缓爬了出来。 刚一露头,蝎子便高高竖起自己的毒刺,进入了战斗状态,这等反应让滕云有些诧异……若非感知到与自己旗鼓相当的蛊虫时,蝎子绝不会呈现如此姿态。 乌兰微微皱眉,低声对青莲说道:“看来这‘死门’内果然有些东西。” “渡边身负曦洲玄鉴之能,精通仪轨之象,弄点蛊虫来还是手拿把掐的。”青莲头也没有抬,只顾在地上画着“离火符”。 口中诵念“驱邪煞咒”,将符纸掷出,头顶金蚕丝再度延伸,二者接触的刹那,“离火符”燃起烈焰,却无法伤到蚕丝分毫。 青莲当下大惊,急忙手掐“离卦诀”,催动火符燃得更旺一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青莲的额头因催动符箓而布满虚汗,她感觉到体内的罡气不断外泄,若一直僵持,自己的精神力难以支撑许久。 旋即侧身翻滚在地,抄起插在地面的雷木剑,从怀中掏出一张“太乙火符”……这是乐道师兄临行前交给她用以在危难关头焚烧煞气所用,现在只能将其派上用场了。 符箓脱手而出,她以剑引离火而出,口中呢喃:“大乙符方方,炙影起膏肓,真火化痞疾,神护体安康!太乙真君急急如律令!” 这次的符火没有直接对上金蚕丝,而是朝着“死门”上的骷髅刻痕,地面无数骸骨轰然爆燃,冲天火光顺着金蚕丝倒卷,将“死门”化作一片火窟。 “此物应是金蚕蛊的一蜕状态,否则这符火难以伤它分毫。”青莲盯着半空燃烧着的金蚕丝,耳边传来阵阵鸣叫,心中泛起了嘀咕。 还有一个金蚕蛊母……难道……在渡边手上? 眼下的境况,容不得她多想,此刻“死门”已破,八门也只剩“开”、“生”二门,这两个又是最为棘手的存在,而且在渡边的操作下,二门与原有状态不同,势必要谨慎对待。 “青莲,接下来我们怎么办?”面对二门不知如何抉择的乌兰,忍不住出言问道。 青莲低头沉思片刻,再抬头时,目光中多了几分决绝,沉声道:“既然渡边在‘开门’处做的手脚痕迹最新,我们便先从这里开始。” 青莲大步流星上前,站在开门前五六步的地方,手持雷木剑直刺门前,剑尖触抵渡边所贴曦洲符咒的刹那,血光迸溅,黄色的符纸表面开始渗出鲜红色的血迹。 她惊讶之余急忙后撤几步,左手拇指掐午文,其余四指轮转宿度,右脚跺地九次,心中默念“角亢氐房心尾箕,东方青龙启天门”,右足下方赫然出现乾卦的初爻和二爻。 石门上的符纸无风飘动,门顶的狻猊双目突然变得血红,喷溅出两股血柱。 青莲见状急忙咬破食指,凌空书写古虞文“开”字,直将迸射而来的血柱打散,血珠颗颗悬浮形成了阵眼。 随后她从帆布包中掏出浸泡过公鸡血和雄黄酒的九缕布帛,抛向空中形成一道“天梯”,口诵“奎娄胃昴毕觜参,白虎衔钥破重关!” 布梯在火把的光影下形成三、四爻的卦象,青莲爆喝一声:“乌兰,掷嗜血蛊!” 乌兰闻言不敢懈怠,朝着“天梯”的位置扔出竹筒,六只通体赤色的飞虫朝着血珠直去,不一会儿便吸食的鼓鼓囊囊。 青莲双手掐出“御乾印”,双臂呈相反方向转动,竟在身前旋出太极云层,朱唇轻张,念念有词:“鸿蒙初判,阳炁肇元,九天垂象,六龙御乾!初爻潜龙隐,渊底蓄雷音。二爻见龙腾,星斗焕灵襟。三爻惕龙吟,金甲烁云庭。四爻跃天门,火雨焚邪旌。五爻飞龙啸,银河化剑形。上爻亢龙怒,碎宇辟新明!今吾以北方紫微大帝星令,叩开万古玄玄扃!给我——开!” 一声龙吟自她身后传来,洞壁震颤,碎石滚落,“开门”内的金蚕丝瞬间萎靡如冬日的枯草一般。 趁此时机,乌兰丢出青莲交予的“离火符”。 这次……金蚕丝再无能力抵挡冲天而来的火光,被焚烧殆尽。 青莲长吁一口气,眼下,只剩最后一道被篡改的“生门”摆在眼前。 她略微原地盘膝吐息打坐一番,迎着“生门”前的符文走去。 作为整个八门中威力最强的存在,青莲在门前站立许久,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思考着破阵之法。 原本“奇门遁甲”中,“生门”是整个局中唯一的安全通道,但狡猾的渡边为了阻挡并除掉他们几人,不惜以牺牲阳寿为代价,将“生门”蕴含的生路彻底切断,变为了“死门”。 “该死的渡边,‘生门’变‘死门’,可谓阴险至极。”青莲牙齿咬的吱吱作响,恨不得当场宰了这个狡黠的狐狸。 “那……可有办法?”岩城握紧了手中的苗刀,目光似穿透墙壁般望向“生门”之后的深幽通道。 青莲没有说话,咬破中指,血画“兑卦”于掌心,合掌按向八门核心,咒语随着张开的嘴唇发出摄人心脾的声音: “金精西来,兑口吞天。悲泉凝泪,笑涡藏渊!吾引弱水三千丈,葬尽春风渡劫船!” 话音刚落,只见青莲腾空而起,身上道袍猎猎作响,雷木剑刺取七窍精血,在虚空绘出“先天八卦阵图”,血符压向八门阵眼:“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卦合真,万法皆破!” 阵眼处曦洲的符咒轰然炸裂,头顶幽绿色的磷火同时熄灭,石壁上八门的刻痕寸寸剥落。 乌兰上前急忙搀住青莲,此时的她已虚汗淋漓,此番运功损耗巨大。 但她还来不及休息,甬道深处却传来痛苦的嘶吼声与金蚕振翅的蜂鸣…… (本章完) 第88章 救人?还是救寨? 沿着漆黑的甬道一路向前,乌兰与岩猛手中火把的光影渐渐弱了下来。 “青莲……不行,这里氧气浓度太低了,再出不去,我们都会缺氧倒在这里。”乌兰看着手中火把忽明忽暗、摇摆不定,心中略有担忧地小声道。 “岩城寨主,这里是您的地盘,这条甬道您不知道吗?”青莲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向岩城发问。 沉寂了大约十几秒后,岩城低厚的嗓音在狭长的通道中段传了过来:“祠堂只有每年祭祖、过年和寨中有重大事件发生的时候才会开启,平时即便是我,也不能踏足一步。” “阿城说的没错……”却是滕云的声音响起,“青莲姑娘,就算是祭祖,我们也只会在正厅前,没人会注意到东西两侧墙壁的变化,何况平日里……” 滕云的话音戛然而止,青莲有些疑惑道:“老前辈,怎么了?” 年迈的嗓音此刻竟有些颤抖:“阿城……那……那西墙……老夫记着是有一幅吴道子的天王图啊!” 此言一出,青莲明显感觉到岩城的步伐稍显停顿,回头望去,他与滕云相视一眼,在微弱的火把光线下,脸上显出一抹震惊。 “岩城寨主,滕云前辈,我们在祠堂并未见到此图啊。”不等青莲张嘴,乌兰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想必是被渡边盗取了。”岩城握紧了自己的拳头,眼角低沉,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乌兰仍可以感觉到甬道中传来的寒意。 青莲皱了皱眉,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招呼乌兰继续向前走去……在甬道中多待一分钟便多一分危险。 大概朝前又走了一百多米,眼前出现一个巨大的溶洞,硕大且又粗壮的钟乳石自洞顶垂落而下,足足有数千根之多,其中几根上面还淌着暗红色的液体。 洞的中央位置有一汪透着墨色的水塘,上面漂浮着几具女性尸体……很明显,这些就是村寨里的这些年失踪的妇女。 青莲等人从岩壁上攀爬下到溶洞深处,水塘正对面放置着几排陶罐。 饶是滕云这等历经风霜的年长者,兀地看到眼前之景,也难免心头一颤。 “渡边!你莫要装神弄鬼!”岩猛的双眼已迸发出怒火,死死地盯着眼前,咬牙切齿地怒吼着,“你快出来,躲在暗处算什么本事!” “啪……啪……啪” 在溶洞的深处传来一阵掌声,渡边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慢慢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小道姑,原是我小看你了,没想到你竟然能破我的‘奇门遁甲’,还能找到这里,看来……当真是有两把刷子!” “渡边!”青莲冷峻的脸上难掩内心愤怒,紧握手中的雷木剑,目光扫过整个溶洞,“你为了金蚕蛊,竟残害这么多无辜的生命,你的心里不会觉得愧疚吗?你就不怕这些冤魂在夜晚向你索命吗?” “咯咯咯……”渡边似夜枭般尖锐的笑声从对面传来,直听得每个人后脊梁发凉,“愧疚?我为什么要愧疚?” “你简直是丧心病狂!”青莲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恨不得现在立马宰了他。 “小道姑……不要有这么大的火气……”只见渡边摆了摆手,脸上浮着淡淡的笑容,“耐心听我介绍完,你会觉得我是在造福全人类。” “哼!当真是可笑至极!”青莲冷哼一声,对他的话嗤之以鼻,“杀害这么多人,竟还大言不惭说自己是为了全人类,渡边,你当真是不可理喻!” 听着青莲对自己的谩骂,渡边却也没有生气,只是站起身来走到第一排架子前,伸手从木架上取下一个陶罐,笑呵呵地给他们解释道: “我来南疆寻找药材,本意是为了这里山中的各类草药,但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意外发现那些蛊虫都有各种各样的药用价值,在走访这里的各村寨后,我决定把这些虫子都收回来,运回曦洲研究,制成可以治病的良药。” “强词夺理。”听着他这番言论,青莲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若按你所说,只需与各寨寨民商议,为你捕获蛊虫即可,南疆蛊障之地,虫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我相信各村寨断然不会因为你收虫子而阻挠。” 说完,她把头扭向一边:“岩城寨主,贫道所言是否合理?” 岩城抿着嘴笑了一下,又看向对岸的木架,这才缓缓说道:“青莲姑娘所言非虚,渡边,若真如你所说为了治病救人,我们南疆六地四十八寨的所有人都不会反对,毕竟对于我们来说,本命蛊只需要一只,剩下的虫子,你收来制药,我们挣钱,何乐而不为呢。” “寨主说的没错,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寨民自会帮你上山捕虫,但是……”滕云手中的乌头蛇杖猛地砸在脚下的岩石上,碎石簌簌作响,“你为何要杀如此多的人?” 闻言,渡边将陶罐放回架子上,仰天长啸:“因为我发现金蚕蛊的药用价值更大!” 他自顾自地走到水塘边,拉动地上手臂粗的铁链,一个庞大的铁笼子从塘里升起。 几人紧盯塘中不放,只见那笼子中有一块一人高的石笋,而先前失踪的岩刚,此时被两条铜链穿过琵琶骨正固定在上面,手脚亦被渡边以四枚青铜钉贯穿,固定在笼子中。 “刚子!”岩猛看着自己的兄弟遭受这般非人的折磨,布满皱纹的眼角淌出两行清泪,一口老血自胸腔翻涌而出,顿时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瘫软在地。 身旁的岩城也不由得身躯一坠,眼神中透着无明业火,握着苗刀的手背青筋暴起,脖颈和太阳穴上的血管如蜈蚣一般在皮肤下游动。 岩刚左胸嵌着半截乌木匣,匣内的金蚕蛊幼虫不停地啃食其心脏,每噬一口,岩刚面部便浮现金丝,喉中发出非人嘶吼。 七窍向外涌着鲜血,血水顺着他脚踝流入池中,滋养着池底一枚巨茧。 “他……竟然将岩刚长老制成了‘活体蛊巢’,如此骇人行径,实在令人发指!”乌兰看着笼中的岩刚不觉头皮发麻,以活人筑巢以前只在书上见过,没曾想今日在此地看到了实物。 “小道姑……”渡边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带着一丝讥讽和嘲弄,“他的心脉已经和水底的蛊母茧由金蚕丝相连,你若诛杀金蚕蛊,那便连他一并杀死,茅山自诩除魔卫道、普救苍生,今日,我倒要看看你是杀人还是救人?” 青莲身躯一震,脚下一个踉跄,雷木剑插在石缝中稳定身形才没有摔倒,渡边的这一手确让她心神不宁……要除金蚕蛊母就等于把岩刚也杀死了,回到寨子后她该如何向阿朵交代。 “渡边……你真不是个东西!”岩猛从晕眩中慢慢醒来,正听到那个蹩脚的声音。 “咯咯咯……我不是东西,那你们就来杀了我吧,反正杀了我也救不了他,最后还不是落得个谋杀的罪名,一辈子都会活在阴影中。”渡边闭上双眼,打开手臂,将自己的胸膛对着几人,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微笑。 青莲持剑的手微微发颤,一时间不知如何选择。 若除了金蚕蛊母,代表着岩刚也会同时丧命,自己几人便成了杀人凶手。 若不除,那蛊母一旦破茧,完成三蜕,整个南疆又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这样的话,他们这几个人便是元凶首恶。 如此两难的境地摆在他们面前。 救人?还是救寨? (本章完) 第89章 抉择 青莲转头看向岩城,他身为一寨之主,又是岩刚的亲大哥,决定权自然在他手中。 而此刻的岩城,心情极为复杂……为了寨子,他必须牺牲自己的弟弟,可是血肉亲情岂是寸息之间便可割舍的。 额头渗出的汗液蛰得眼睛生疼,但他却连眨都没有眨一下,鲜红的血丝遍布整个眼球,嘴唇因用力过猛已被牙齿咬出血痕。 滕云上前按着他的肩膀,褶皱的面皮透着些许无奈:“阿城,我知道这样的选择对你来说很残酷,但你现在必须作出决定。” 还不等岩城说话,滕云拍了拍他的肩膀,补了一句:“别忘了……寨子中还有一千户老幼妇孺在家等着呢。” 这句话无异于宣告了岩刚的死刑……与寨子里的上万条性命相比,他一个人的牺牲是值得的。 “啪嗒!” 岩城手中的苗刀掉落,他紧攥双拳,指节“嘎吱嘎吱”作响,指甲深深嵌入皮肉之中,血珠从袖口滴落,渗入脚边的石缝中。 岩刚的嘶吼声不断从对岸传来,透过耳膜在脑中回响,他死死盯着笼子,喉结滚动间发出一阵山林野兽般的低喘。 “可……刚子他……” “祠堂里供着的那些牌位,哪一个不是爹娘的心头肉,想想那块紫檀木上,你父亲岩邃当年是如何抉择的!”滕云枯瘦的手掌在他的肩头加重了力道,声音沙哑似磨刀石一般在耳边响起。 青莲在一旁皱了皱眉,心中犯起一阵嘀咕:“难道在危险来临的时候,真的一定要选择牺牲少部分人来保全大部分人吗?这样的想法究竟是对还是错?当人们站在道德制高点时,是否有真的替这样一个做出决定的人考虑过?” 岩城的内心还在挣扎,但渡边根本不给他们几人考虑的时间,他慢慢走到水塘边,割破自己的手腕,鲜血滴入塘中的刹那,平静的水面掀起阵阵波澜。 岩刚突然发出一声哀嚎,金蚕蛊噬心头血的痛楚让他难以忍受。 青莲见状,急忙以雷木剑划破手掌,带有纯正罡气的精血刚一入池,便激起了一堵水墙。 “小道姑,没有用的,不要浪费自己的精血了,塘中已被我已曦洲阴阳术覆盖,你的罡气只会加速金蚕蛊的蜕变。”渡边狂妄的笑声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击打在每个人的心头。 青莲怒不可遏,手提雷木剑,左手掐着“轻身诀”,脚尖点着水面疾速向渡边飞奔而去。 渡边眼看青莲直冲自己而来,从身后抽出由精钢打制的草薙剑,剑柄上铭刻着三朵菊花在幽暗的地底深处泛着微弱的光。 雷木剑与其剑身相撞,渡边的右脚深深插入土里,青莲当即旋身劈向他的腰腹。 渡边见此,急忙闪身躲避,以剑尖直抵青莲的丹田。 青莲一个侧身,左手在地上托着,双脚猛地蹬出,渡边一个不留神,被青莲踹翻在地。 倒地的瞬间,渡边从怀中抽出一张“八幡火符”朝着前方扔了出去。 青莲踏着木架高高跃起,火符直打在垂落的钟乳石上,“轰”的一声,巨大的石柱瞬间爆裂,碎石噼里啪啦地砸在水塘中。 乌兰眼见青莲独自对敌,解下腰间的一个竹筒甩了出去,随后急射三枚银针,竹筒开裂飞出一只通体血红的蝙蝠,直奔渡边的面门而去。 随着蝙蝠的加入,渡边渐渐落入下风,他蜷起小指猛吹一口,从山洞的一侧冲出七八个手持太刀的曦洲武士……正是之前与之一同前来的药材商人。 见此情形,岩城也顾不得正在遭受噬心之苦的弟弟,抄起地上的苗刀,一个助跑,右脚轻点钟乳石柱,细长的苗刀自头顶劈落。 刀锋交错间,金属相撞摩擦出点点火星,岩城以一对七丝毫不落下风。 岩猛紧随其后,手中苗刀上下翻飞,几合下来便已砍翻两人。 渡边这边刚刚正面硬抗下青莲的一记重击,回头却看到自己的手下又躺倒一人,不由得心里一惊,再这样纠缠下去,自己将毫无胜算。 他一边应对青莲迅猛的攻势,一边观察溶洞内的环境,寻找合适的逃离路线。 滕云一直在注意着场中的打斗,当看到渡边翻滚在地躲避青莲剑刺的刹那,急忙喊道:“封他退路!” 岩城岩猛闻言迅速回头,那渡边却早已瞅准左侧一处甬道,此刻正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朝着通道逃走。 青莲从包内甩出一张“离火符”,想炸毁甬道封其退路,却不曾想迟了几秒,符纸撞在岩壁之上,碎石滚落瞬间,渡边一个滚身便钻进了甬道,掉落的岩块将通道彻底封死。 青莲啐了一口血沫,十分懊悔,但来不及管这边,余下的武士正近乎疯狂一般冲着三人冲来。 乌兰和滕云此刻也越过水塘,加入了战斗,仅仅十几个回合的交手,便把这些来不及撤走的武士掀翻在地。 “留活口!”滕云开口的瞬间,岩城的苗刀刃刚刚划过最后一个武士的脖子。 “这群败类,死了也活该。”岩城收刀干净利落,但身侧的乌兰却发现他的动作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时间却想不起来了。 解决完这些“麻烦”之后,众人齐刷刷回头望向水塘,岩刚心口前的金蚕比刚才大了一圈,现在已经啃噬完毕,进入了休眠状态。 岩猛踩着露在水面的石头,飞身跃起,苗刀精准穿过笼子上的锁扣,手腕一翻,锁应声断裂……以精钢锻造、血砂淬炼过的苗刀,可谓削铁如泥。 岩猛将心口的乌木匣子扔给乌兰,搀扶着岩刚跳下笼子。 落地的刹那,岩刚一口紫黑色的血喷出,溅在墙边的杂草上,一缕黑雾腾起,草木霎时枯萎。 有剧毒! 乌兰让岩猛将他扶起,脱下他的衣服露出胸膛:心口的位置两个细小的齿痕还在往外渗血,血管呈藏青色由心脏的位置向全身扩散,脖颈处两条粗一点的血管在皮肤下方极为明显,隐约间有些发黑。 “乌兰姑娘,刚子他……”滕云沙哑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焦急。 “前辈稍安勿躁,待我检查一下。”乌兰二指捻着一根长约4寸的银针,细如发丝,贯入玉枕穴,第二针在心口上方二指处缓缓扎进去。 再拿出一个只有巴掌大的竹筒,倒出里面的两只通体雪白,只有头部带着一点点黑色的肉虫,放在金蚕留下的齿痕处。 “这是?”滕云看着这两只体态丰腴的虫子朝着泛着紫黑色齿痕处蠕动身躯,不由得惊叹。 “是傩寨的‘血蛆虫’,靠吸取毒血而活。”乌兰一边回答着,一边仔细观察蛆虫的动作。 其中一只昂起头部,用那微小却异常灵活的吸盘状口器,精准地触碰到齿痕边缘一滩淤积的毒血,蛆虫的身体骤然激烈抽搐起来。 “毒性好强。”乌兰眉头紧锁,“血蛆虫”面对毒素时极少出现这样的状态,只能说明金蚕蛊体内自然携带的毒素,已超越南疆所能见到的所有毒物。 但那蛆虫体表骤然分泌出一层乳白色的粘稠浆液,迅疾覆盖了全身,面对如此剧毒,激发了虫子的自我保护意识。 十几分钟后,蛆虫那原本晶莹玉色的虫体,随着毒血的疯狂涌入,变为了深紫红色。 乌兰见状将二虫收回竹筒,面色苍白地说道:“毒性已遍布全身,若要彻底排出,尚需三月之久,可是……” 几人明白,即便是为岩刚排出体内毒素,一旦那水中的金蚕蛊母破茧而出,岩刚还是避免不了一死,可若置他于不顾,又非正道,两难的境地再次摆在眼前。 青莲犀利的目光望向水中,淡淡地说了一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眼下距蛊母出世还有半年光景,莫不如先行带回,我们再图破蛊之法。” “眼下也只得如此。”滕云叹气道。 岩猛背起阿弟,几人按原路返回了祠堂。 就在几人走出溶洞的瞬间,水塘中传来一声“咔”的碎裂声…… 第90章 返璞归真方能写就《葬经》 月光如练,悄无声息地潜入巴代雾寨一处竹楼内,火塘内三支竹筒被烧的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青莲换了一身干净的素袍趺坐在蒲团之上,肩头一处新伤是在力破“奇门遁甲”局的时候留下的,虽然经过乌兰简单的包扎,但却仍然隐隐渗着令人心悸的暗红。 她此刻呼吸滞重,每一次吐纳气息,都牵扯着肋下那处因用力过猛而损伤的伤势,疼痛感犹如附骨之蛆,深深地啃噬着她残存的元气。 缓缓合上双眼,双手掐着“子午诀”,阴阳交合呈太极状抱于膝上,心神内敛,将天地间的喧嚣杂音尽数摒除,意识下沉,沉入丹田腹中的渊海。 意识所至,内观自显,凝神守一,口中诵“金光神咒”: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受持万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忘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吾身。” 此咒以纯正罡气冲穴灌脉为主,青莲经过斗蛊、破阵、肉搏,耗费的罡气与正元过盛,且目前南疆局势不明,危险尚存,所以没有按常理一样选择“净心咒”。 而采取此种最为直接的冲穴方式,是为了更快的恢复真元,以应对接下来即将可能面对的危险与敌人。 她以意念为引,催动体内真气运转周天,霸道的罡气冲击经脉瞬间,冷汗浸透她的衣衫,顿时寒意彻骨,她咬紧牙关,唇齿间弥漫开一股熟悉的血腥味儿,身体在急剧疼痛下几欲崩裂。 《道德经》有云:“专气致柔,能婴儿乎?” 青莲此刻便在这极致的痛苦中,强迫自己回归那婴儿般的纯粹与专注,以达返璞归真之境,从而对自己的经脉与心性进行稳固。 她不再尝试去对抗疼痛,反而将自己的意念渐渐沉入其中,整个人如同燃烧的炼丹炉,而浑身的痛楚则是使这丹炉能够更加旺盛的薪柴,运转的罡气似三昧真火般加速丹药的成型。 慢慢地,周天循环运转的纯正罡气,在无念无惧的极致专注下,对屡次因运行真气,使用茅山术所造成损伤的经脉不断冲击。 她意念微动,引气上行,霸道的力度令她的经脉产生剧痛,额头上冷汗直流,掐诀的手指泛起了白色,风池,天柱,大杼,绝骨,昆仑五穴被罡气一冲而开,沉凝如水银,却又带着些许灼热的质感袭遍全身。 剧痛如万针攒刺,沿着脊椎直冲顶门,让她眼前猛地一黑,几欲昏厥。 “呃……!!!” 一声吃痛的闷哼从唇齿间逸出,身体内部仿佛被千百把木锤反复夯砸,带来筋骨欲裂的震荡,额头、鬓角的汗珠,扑簌簌地滴落在她的道袍上,洇出一片片汗渍。 她急忙稳定心神,掐着的“子午诀”变化为“天罡诀”,体内那股横冲直撞的力量似受到敕令一般,经丹田流转,少了几分蛮横,多了些许温润。 就在此时,肩头那道伤口处传来阵阵酥酥麻麻的感觉,就好像无数只蚂蚁在身上爬。 青莲气定内观,那伤口翻卷的边缘,破损的经络,此刻正慢慢生长出新芽,一点点修补几近坏死的组织。 那带有邪煞之气的蛊毒,也被这纯阳气息缓慢逼出体外,顺着伤口渗出乌黑的血液。 但肋下的顽固的创伤却似岩石一般,在罡气的冲击下竟岿然不动。 那是她这几次强行催动秘术、透支真元留下的暗伤,内里的经脉早已扭曲盘结在一起,淤塞着难以化解的沉疴。 当霸道的罡气冲击而至时,带来的并非疏通,而是剧痛和滞涩感。 青莲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嘴角再次溢出一缕鲜红。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如此蛮干,最后难免让自己损伤更为严重,不仅旧伤没有愈合,还会造成经络的撕裂,留下永久性创伤。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她逆转周天运转的路线,倒行真气,将这刚猛霸道的气息变为涓涓细流,以温润的方式将伤处包裹,一点点滋养,不再求立时疏通,但求稳住伤势,不进一步恶化。 同时,周天运转的速度也被她放缓,所有气息汇集在丹田之中,逐渐团成精纯的真元,只是此番真元不再如先前一般柔和,反带着一丝罡气所特有的凌厉。 之前面对邪祟之物而被煞气灌体的隐患,也在真元恢复的过程中慢慢消除。 火塘中,最后一支竹筒发出“啪”的一声爆响,彻底化为灰烬,竹楼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青莲紧闭的双眼中浮现出北斗七星的轮廓,且愈发的清晰,隐隐有坠落之象,周身那层微弱的“炁”骤然明亮了一圈! 她急促滞重的呼吸终于渐渐平稳下来……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竹楼照进屋内的时候,青莲缓缓睁开了双眼,眸中,血丝尚未完全褪尽,疲惫犹存。 但深处,却犹如浩瀚的星辰一般幽远深邃,神秘莫测。 那不再是单纯的平静,而是经历过烈火焚身般的痛苦淬炼后,一种近乎实质的、带着罡煞之气的锋芒与警惕。 她轻轻活动了一下肩头,原先的伤痕已无大碍,站起身来活动活动腿脚,肋下的旧伤也已恢复如初,体内真元积存十之八九,新生的罡气异常精炼提纯,比她以往更加的充足。 竹楼外,巴代雾寨在晨雾中渐渐恢复平日的热闹,远处传来模糊的人声与鸟鸣。 青莲站在窗前,目光穿透竹壁,投向那连绵起伏的南疆群山,眼神沉静而冰冷。 经此一役,青莲的内心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身为茅山弟子以除魔卫道为己任,荡涤世间一切邪祟。 但自从她下山历练开始,所见所闻,皆是活人利用邪祟来满足自身的欲望。 之前的张家村,后来的墨离大学,现在的南疆和曦洲,每一个人都有自己最渴望的东西,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实在是令人发指。 青莲望着窗外雾气环绕的南疆群山:山间竹林时而飞出的虫鸟,山风吹拂下翻涌如浪的树枝,崇山峻岭间偶传来的虫鸣,无一不在她的心头萦绕。 如此壮丽山河,和睦与共的大自然,怎能让一些心生歹意的奸人所破坏,她要做的不仅仅是肃清宇内的魑魅魍魉,还要破除人心中的邪祟。 她长叹一口气,缓身走到书桌前,焚起一炉香。 香烟袅袅中,从帆布包内取出一本线装书,手持毛笔悬在书页上,停顿了许久。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滴滴答答”的水滴声让此刻的竹楼陷入一片静谧。 她微微闭起双眼,山风过林,松涛声起,群山叠嶂,苍青波涛,那声音不再遥远模糊,而是清晰浑厚,仿佛此刻与万物相通,与天地相连。 她恍惚中仿佛听到一声悠长如太古遗音的叹息,一个模糊而高大的虚影,身着古朴道袍,白发垂肩,面容被岁月与玄光模糊,静静显现在她的眼眸深处。 那虚影并无言语,只是抬手,遥遥一指,青莲所经之事如过电影一般再度呈现出来,让她心神剧颤……幼年即随玄虚生活在茅山,修习道法;少年时又研习堪舆数算;及至成年,下山历练,见人间疾苦,品人心善恶…… 在香即将燃尽的时候,青莲赫然睁眼,眸中精光纯粹,手中笔尖沾墨,在书页写下了“葬经”二字。 翻开书册,提笔写下: 【世间最大的邪祟——是人心!】 第91章 岩城有问题 “嗵……嗵……嗵……” 一阵急促的鼓声自寨中传来,顷刻间便响彻整个村寨。 青莲看到,几乎寨子里所有的成年男性,从寨中四面八方汇集到祠堂所在的方向。 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匆匆走出竹楼,朝着祠堂走去…… 寨主岩城站立在祠堂大厅内,四大长老分列两旁,全体蛊师站在院子中,每个人的表情都十分凝重。 “诸位……” 岩城举起右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望向祠堂内,听候寨主发号施令。 “近日来,我们南疆各村寨接连有孕妇失踪,搞得人人自危,家家户户皆挂白绫,本人痛心疾首,所以,今日召集大家前来商议应对之法。”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便有人在下面偷偷抹着眼角涌出的泪水,每一位蛊师更是攥紧了拳头。 “寨主,可查到是何人所为?”一个粗狂的声音在人群中炸响开来,在场的每一个人眼中都跳动着仇恨的火苗。 岩城摆了摆手,压制着混乱的场面,待众人安静下来后,才缓缓说道:“先前失踪的孕妇都被用来充当金蚕蛊的养料了……” 岩城顿了顿,接着说道:“而那金蚕蛊母,已被我们斩杀于议事厅,但是豢养它的人至今还逍遥法外,难免会卷土重来。”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几日前举寨上下对抗金蚕蛊母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如今听到凶手至今仍在外流窜,每个人的心头犹如压着一块大石头,让人喘不过气来。 “寨主,那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是啊,究竟是何人所为?” “请寨主告知我们凶手,我们要报仇!” …… 大家议论纷纷,院内的声音一浪盖过一浪,偶然间还有紧咬牙齿发出的“咯吱”声。 “大家稍安勿躁!”岩城走到“宗族祠堂”的牌匾之下,伸出双手尽力压下院中鼎沸的声浪。 “现已查明,那豢养金蚕蛊母,做下累累血债的人就是前几日前来寻药的疆南草药商,除他们领头的尚在外流窜,其余人等已尽数被我们击毙于祠堂下方的溶洞中。” “好!” 现场又是一片哗然,自己的寨主勇猛过人,虽说没有将带头的那个人诛杀,但其他帮凶却永远留在了这片土地上,不得不说是岩城的功劳。 “寨主威武!” 一声声呼号震天动地,岩城的脸上一扫先前的沉闷,慢慢浮起一抹笑容。 他冲着寨民抱了抱拳,低沉浑厚的嗓音竟盖过了院中高涨的欢呼声: “但……凶手毕竟还没有全部伏诛,所以经过寨中长老会议决定,各户尚有在家待产孕妇的,集中到祠堂这里,由几位长老每日看护,保证咱们的后代顺利降生。” 此言一出,院中的寨民已有不少人点头表示赞同,但也有一小部分人持怀疑态度。 就在这时,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寨主,您能否给大家一个保证?”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向岩城,等着他给寨民一个说法和交代。 岩城“嗯”了一声,目光扫过院子里的众人,表情严肃,脸上的肌肉微微抖动,慢慢地举起自己的右拳,高声说道: “寨民们,我岩城,以亡父,前任大祭司岩邃之名,以我岩家九代英魂之义,在此向大家保证,若产妇集中安置后,再有失踪或死亡者,我家世代魂魄不宁,而我本人则受万虫噬心之刑!” “嚯!” 岩城此番发誓在人群中炸开了锅,对于南疆的蛊师而言,以祖宗亡魂起誓已是莫大的誓言,再加上“万虫噬心”这种极尽阴狠毒辣的蛊刑。 此刻,所有人都认为岩城赌上了身家性命,只为换寨子一片安宁祥和。 青莲站在祠堂门外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听着岩城的讲话,总感觉哪里有些怪怪的,他的这些话听起来没有任何问题,但就是总觉得不对劲。 “岩城……有问题!” 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乌兰也来到了这里。 青莲闻言回头,正看到乌兰脚步匆匆赶来,此刻正站在自己身后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你有什么发现?” “你……等……等我……缓缓……” 几分钟后,乌兰将自己的气息调匀,伏在青莲耳边说道:“他明知那金蚕蛊母就在祠堂下,却只和寨民们说把那些曦洲人诛杀于地下,而且还要把孕妇集中在这里,你不觉得这里面有些问题吗?” 青莲双手环于胸前,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可当时在地下,我们明明看到,是他亲手宰了那帮人,而且那日金蚕蛊母攻击村寨,也是他带领寨民奋起抵抗……” 不等她把话说完,乌兰抬手打断了她:“青莲,南疆的蛊师一生只能有一只本命蛊,这你可知?” 青莲缓缓点点头:“这个自然不用多说,既是本命蛊,那便与自己心神相连,血脉相通,生死相关。” “来南疆一月有余,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滕云长老、岩刚岩猛、还有我傩寨和巴代雾诸多蛊师在面对金蚕蛊母时都曾祭出本命蛊虫抵挡,岩城身为一寨之主,又是南疆实力最强的蛊师,你可曾见过他以蛊术出手?” “这……” 乌兰的一番话让青莲内心泛起一阵疑虑,的确,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岩城只凭一把苗刀肉身抵挡,身为蛊师不用蛊,确实有些蹊跷。 “你再想那日金蚕蛊母袭击村寨,岩城的反应……”乌兰在一旁平静地说着,青莲心中的怀疑却进一步加深。 那日三蜕金蚕横空出世,所有人如临大敌,但岩城似乎对这件事并不惊讶,反而觉得此事极为正常,即便平日里再沉稳,此时难免有些冷静的过头了。 “照你这样说,那金蚕蛊倒像是一个试验品,莫非……”青莲身躯一震,大脑飞速运转,嘴唇微微抖动,“他……他在验证金蚕蛊的威力!!!” 乌兰抿着嘴,重重点了点头,叹气道:“眼下只有这么一种解释,而溶洞水塘内那只,才是他自己的本命蛊,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何他一直不出手的原因,因为金蚕蛊还未成型,他不能出手。” “若当真如此,这些待产孕妇到了这里,半年后,正好是金蚕蛊母破茧出世之时,那这些人……” 青莲自己说着猛然抬头,正好对上祠堂内岩城看向这边的目光,只见岩城嘴角浮起一抹邪笑,让她瞬间感到彻骨的寒意。 “我们现在怎么办?”乌兰也看到岩城细微的表情变化,当下心惊,看来她二人的猜测八九不离十,岩城果然有问题。 “一定不能打草惊蛇,岩城心性不比周成那般鲁莽,此人世代久居南疆,又掌管着最大的一个村寨,若让他发觉我们对其有所怀疑,依他现在的威望,不需要等到蛊母破茧,我们便已葬身于此。” 青莲的话也为乌兰敲响了警钟,她们接下来的所有行动必须更加小心翼翼,每一步都要精密计划,谁知道寨子中有没有岩城的同伙,那四大长老是否和岩城一条心犹未可知。 突然,青莲像是想到了什么,沉声道:“周成当年盗走的金蚕蛊母与他父亲岩邃同归于尽了,第二只也在数日前被我引天雷击杀,那溶洞里这一只……?” 听闻此言,乌兰也不禁疑虑:“南疆之地金蚕数量不少,但能炼化成蛊者,可谓万中挑一,这只金蚕的来源恐怕还是和二十年前那件事有关……” 第92章 怀疑?还是信任? 时间流转不停歇,祠堂内的人已去十分之八,留下的便是保卫寨子的蛊师。 青莲和乌兰相视一眼,向门里走了过去。 岩城眯着眼睛,笑嘻嘻地看着迎面走来的两人:“二位姑娘也来了,不知有何见教啊?” “在您面前哪里敢有什么指教,不过是近日来寨子里不太平,这两日又有金蚕蛊母作祟,听到您召集寨民集合,想来可能是有什么安排,特意过来看看有没有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 青莲微微躬身,向这几位行了个见面礼,言辞与眉宇间满是诚意。 “有二位在……寨主,我们的胜算倒是又多了几分。”腾云苍老的声音从岩城身后传来,“毕竟我们也在一起共同经历了这么多事,算的上是同患难的朋友了。” 岩城侧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缓缓说道:“三叔说的对,尤其是青莲姑娘,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道行,尤其是一手茅山秘术,着实令在下佩服。” “哪里,贫道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我茅山行脚九州万方,目的便是荡涤一切邪祟,今南疆发生如此大事,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青莲说得那叫一个诚恳与谦卑,而岩城倒也没有和她们客气,直接说道:“还望青莲姑娘可以在此地布下一阵,防止方圆百里的蛊虫袭扰,同时也可以防止溶洞里那家伙提前破茧,以免到时候手足无措,应对不及。” “这是自然,今夜贫道便开始布阵。” “如此,我代表一千三百户寨民拜谢姑娘大恩。”说罢便对着青莲来了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寨主折煞贫道了,快请起!” 一旁的乌兰这时接过话茬,神情严肃地说道:“祠堂重地,供奉历代祭司之灵位,对于寨子来说是极为重要的,倘若那渡边来犯,那些产妇……” 岩城眉头微蹙,认真解释道:“这里虽供奉灵位,而后院尚有几间瓦房,届时可以封堵前后院的连接处,这样生人便不会进入,同时我与诸位蛊师将坐镇此地,料那渡边独身一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寨主亲自上阵,倒也没有辱没了二十年前大祭司的威名。” “你……”乌兰看似一句无心的话,却让岩城身后的岩猛有些不悦……自己父亲的死对他们兄弟几个来说,早已是心中不愿提及的悲痛。 只见岩城抬起手打断了岩猛,不由得苦笑一声:“阿爸当年为了寨子的安宁决心与金蚕蛊同归于尽,今日巴代雾遭此大难,我又岂能坐视不理,倒不是为了阿爸的名声,只是不愿寨中老幼再度深陷泥潭。” “寨主大义……”青莲抱了抱拳,手中浮尘一掸,“贫道自然相信巴代雾寨是可以度过难关的。” 看着岩城显露出气定神闲的模样,乌兰内心却有些惴惴不安……难不成他果真要把这些产妇变为金蚕蛊母破茧后的养料?他怎么会断定渡边不会趁此来抢夺金蚕蛊? 她不敢多想,毕竟现在还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岩城与此事有直接关系,一切不过是二人的猜测罢了。 随后,二人与众人道别,返回了竹楼,开始商议接下来的事情…… 竹楼的火塘“滋啦”作响,东侧靠近祠堂方向的二楼内腾起缕缕青烟,两个人影对坐而谈。 面前的陶壶水开三次,却只见两人眉头紧锁,一脸愁容。 乌兰捏碎手中的乌木草籽,冷冰冰地说道:“眼下寨中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今日下午便将所有怀胎三月以上,八月以下的孕妇统一集中到了祠堂。” 青莲面色阴沉,指尖一直在罗盘上叩击:“现在愈发让我觉得,他这般做法名为看护,实为献祭。” “我们现在需要证据,没有确凿的证据摆在眼前,寨民们反而会认为是我们在诬陷他人,对我们产生敌意,一切计划便化为泡影。”乌兰盯着眼前冒着热气的水壶,将眼下的难题说了出来。 青莲思索片刻,忽然问了一句:“除巴代雾和傩寨外,南疆可还有较大的蛊寨?” 乌兰的眼底浮起一片疑云:“你是想……寻求其他蛊寨的帮助?” “没错!”青莲冷峻的脸上愈发多了些寒意:“巴代雾寨是南疆最大的蛊寨,仅凭我们两个人难以对敌,你们傩寨虽说蛊师也不少,但大多都是救死扶伤,所以,我们必须寻求外援。” “嗯……”乌兰回想着南疆六地的情况,摇了摇头:“南疆四十八寨,能称为蛊寨的只有五个,而巴代雾寨是为最大,也是实力最强,傩寨以在南疆行医为生,其他三寨不是人数少便是存在于深山之中,难,实在是难啊。” 听她这样说,青莲的心算是沉到了谷底,既然外援靠不住,那还是要从本寨中选择自己的盟友。 “你说……这五大长老除了岩刚尚在昏迷中,其余四位可否有机会……” 不等青莲把话说完,乌兰便出言打断了她:“这五大长老,岩刚岩猛是他的胞弟,自家兄弟自然是心齐的,滕云年老,又辅佐了父子两代人,恐怕也够呛,至于余下的那木家兄弟,是岩城一手提拔上来的,估计……” 两人还在交谈,竹梯突然“吱嘎”摇晃,抬眼看去,滕云裹着一件墨色披风掀门而入。 “二位姑娘,老夫贸然至此,多有打搅。”他的枯手按住火塘边正在烘烤的糍粑,糯米焦糊味混着这句话飘出。 乌兰的右脚向后撤了一步,银针悄然没入袖中,目光却偷偷瞄向滕云手中的乌木蛇杖……老头子的毒蝎在整个南疆都是排名前五的蛊虫,且使得出神入化,令她不得不有所防备。 “滕云前辈啊,您快请坐。”青莲提起火上的陶壶倒茶,滚水冲开茶叶时,她瞥见滕云的腰间并未佩戴苗刀,故而略有放松,无论他来此欲意何为,起码不会在此对自己二人下手。 “不知前辈来此何干?”乌兰警惕地问道。 谁知滕云摆了摆手,苍老的声音轻柔地说着:“二位姑娘不要紧张,老夫前来是有要事协商,若要出手,绝不会等到现在。” 青莲回头看了一眼乌兰,眼神示意她收起银针,转头对着滕云说道:“前辈误会了,我二人没有那个意思,只是眼下寨子里不太平,难免有些紧张。” 滕云呵呵笑了两声,将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老夫想寻求二位的帮助。” 闻言,青莲有些诧异:“前辈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滕云叹了口气,缓缓说道:“阿城的这番安排很蹊跷……” “哦?”青莲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压着心中的震惊,平淡地说:“怎么,难道腾云前辈怀疑岩城寨主咯?” 滕云沧桑的面颊上露出一丝无奈:“你我都知道那金蚕蛊母就在祠堂地下,破茧之日便以孕妇为饲,而阿城今日却向大家伙隐瞒了蛊母存在的事实,又将孕妇集中安置,老夫实在有些不解。” “那前辈是想……” “阿城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父亲在世时便一直培养他,一身蛊术整个南疆无出其右,但日前他的所作所为不由得让老夫有些疑惑。” “怎么说?” “阿城身为蛊师,老夫知晓他的实力,但自从十年前,我就没有见他出过手,甚至上次金蚕蛊母袭寨,他竟也没有用蛊,实在是匪夷所思。” 青莲笑了一声:“许是岩城寨主的本命蛊炼化到一个新的阶段了,不方便出手吧。” 滕云摇了摇头:“还记得我说过周成以本命蛊饲金蚕的事吗?” 青莲点了点头,随后看到滕云从衣服兜里掏出一块由布包裹的青木匣,递给了二人。 打开的瞬间,半截赤红但泛着玉色的蜈蚣静静地躺在里面。 “这是?” “六翅蜈蚣!阿城的本命蛊!” 青莲大惊,急忙问道:“您是说……岩城寨主他有可能走了当年周成的路?” 滕云原本明亮的眼眸顿时暗淡了下来,点了点头:“所以……今日来此便是想问问二位,是否有什么其他的发现,老夫实在不愿意看着阿城一步步走向深渊……” 青莲与乌兰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心中激荡万分,但……滕云所说本命蛊是否属实?究竟是替岩城探听虚实,还是真的有所怀疑,两人也有些摸不准。 究竟……该不该信他? 第93章 百蜕崖,虺寨 滕云看着对面青莲和乌兰脸上的表情,心如明镜,于是低声说道: “二位姑娘,请放心,老夫今日的行踪无人知晓,阿城此刻正在祠堂安排蛊师们进行防御,阿猛在寨口警戒,木乾和木坤兄弟俩负责后山的巡视,所以很安全。” “前辈,您这样做,就不怕岩城起怀疑吗?”乌兰忍不住问道。 “呵呵呵……”滕云抚着自己的白须,失神的双眸再度迸发出旺盛的精光,“老夫一把年纪,所剩下的日子没有多少了,金蚕蛊母的危害我比谁都清楚,二十年前的周成,如今的岩城,都是我亲眼看大的孩子,我真的不想他们在这泥潭中越陷越深。” 说话间,他突然站了起来,望向后山清翠竹林的眼中更增添了几分决绝,脸上也展现出一种超脱生死的神情: “青莲姑娘,就算是阿城最后发现了,他还不至于对我一个老头子动手,而南疆绝对不能出任何问题,否则我们就是千古罪人,黄泉路上我有何脸面去见大祭司啊!” 青莲望着这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心中五味杂陈,为了整个南疆地区的安全,已经豁出去了。 更为了能在最后的时刻将岩城从泥潭中拉出来,老爷子甚至已经做好了随时死亡的准备。 一旁的乌兰此时也缓缓站了起来,她为之前对老爷子的怀疑表示歉意,同时也将这几日自己观察岩城所发现的一些情况说了出来。 三人就在这竹楼中,将自己近几日的发现都做了交换,看能否从中获取到直接指向岩城豢养金蚕蛊的证据。 火塘中燃烧的竹炭“噼啪”声渐渐缩小,微弱的火光映着几人阴沉的面庞…… 眼下所有的线索都只能说明岩城有些不自然,但仍没有办法表明岩城与金蚕蛊之间的联系。 即便是滕云带来的“六翅蜈蚣”的残躯,最多也只能证明岩城更换了自己的本命蛊,只要他不认,没有人能把他怎么样。 更何况十年来,没有人见到他出手,根本无法判定其本命蛊是什么。 突然。 青莲回想起来阿朵和自己说过的事:“前辈,乌兰,阿朵在几日前和我说起一事,岩城与渡边在那日金蚕蛊母袭击寨子前几个小时内有过秘密交谈,没有听清说了什么,只看到渡边交给他一张泛黄的纸。” “竟有这样的事情!” 滕云的脸色瞬间拉了下来,本来他对那群药材商人就没有什么好感,长得又低又矮,还佝偻着身体,一脸谄媚相,当下听到岩城竟与他们秘密会面,便气不打一处来。 乌兰从旁也说起那日在溶洞中,岩城表现出的一些细节,两相印证下,似乎可以确定他与渡边之间的确存在着某种交易。 “前辈,刚刚我与乌兰还说起,仅凭我们几人,力量略显单薄,但不知南疆还有何处,有能力对付这金蚕蛊母。”青莲眼见滕云与她们站在了同一条船上,于是也不再隐瞒,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滕云皱了皱眉头,面带苦色:“巴代雾寨是南疆最大的蛊寨了,如果我们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其他寨子更是难如登天。” 青莲托着下颌,指节被攥得咯吱作响:“如此说来,整个南疆就没有能够对付金蚕蛊母的人了吗?” 整个屋子里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火塘中竹炭燃烧的声音和窗外时不时吹过的风啸。 当月亮高高挂在夜幕中央的时候,滕云喉结滚动,佝偻的背脊挺直三分:“如果非要从南疆找出这样一个人,以老夫的见识,或许……只剩下那个地方了……” 乌兰一直低着头思考着,听到滕云的话猛然抬头:“滕云长老,莫非您说的是……百蜕崖上面的那位?” “正是!”滕云眼眸瞬间亮了起来,惊喜地问道:“怎么,乌兰姑娘也知道他?” 乌兰点头示意,脸上尽是崇敬之色,言语间也不禁多了几分尊重:“虽然我红狮傩寨蛊术不比其他蛊寨那般凶猛,但也是玩蛊的村寨,自然对那位南疆第一蛊师有所了解。” 青莲看着这一老一少打着哑谜,心急如焚,急忙出言问道:“二位,你们就别再卖关子了,贫道在此人生地不熟的,还望你们两位能直言相告。” “哈哈哈……看来这天底下的事,还有我们青莲道长不知道的呀。”乌兰闻言不由得打趣一声,脸上堆满了笑容,见青莲一脸的焦急,于是便给她解释道: “在南疆,一共有五寨可以称的上是蛊寨,其二你已经知晓,便是这第一大寨巴代雾寨和以医术着称的红狮傩寨,还有在疆北,生活在螟谷中的‘螟蛉堡’、疆西幽螺涧附近的‘巫水寨’,剩下一个就是滕云前辈所说的,在那百蜕崖上的‘虺寨’。” 青莲听着乌兰的介绍,瞳孔渐渐放大,惊讶之余感叹南疆虽为蛮荒之地,但还是有些“东西”在这里的。 “滕云前辈,那这个虺寨中真的有能够对付金蚕蛊的人吗?”青莲不解地问道。 滕云捋着自己的胡须,眼睛逐渐眯成了一条线,半晌才淡淡地说道:“百蜕崖本处于南疆山林之中,瘴气丛生,基本上一年里,那地方就有八九个月都是瘴气密布,外人根本无法进入,所以寨子便不为人所知,而且虺寨人也几乎不和我们打交道,所以……”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青莲就接过话茬继续问道:“那如您所说,他们不与其他寨子来往,那我们此番请他们出山,有希望吗?” “这……”滕云罕见的犹豫了片刻,随后说道:“总要一试,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之前不来往是因为那地方真的瘴气太多,即便我们炼蛊之人,贸然进入也会落得个毒发身亡的下场,可此时不同,这只金蚕蛊母可不比上只以秘法催动的蜕变,而是自然破茧,届时莫说我们寨子,就算是整个南疆也无人可以应对,我想……他们应该不会拒绝。” 乌兰也是点头以示赞同:“事不宜迟,滕云长老,您在寨中观察岩城的情况,我和青莲趁夜即刻启程,这个月恰好是百蜕崖瘴气最为稀薄的时候,但愿此行可以成功。” “如此甚好,那老夫便告辞了,如果有什么情况,我会以‘风蝙蝠’传信,你们此行务必注意安全,百蜕崖不比巴代雾,那里的人……很刁。” 滕云对两人抱了抱拳,转身走出了竹楼,屋内的二人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轻轻动了一下嘴唇:“您老保重!” …… 日头正盛,山道上走来两个身影,一人身着道袍,另一人着紧身的红色衣衫,二人额头上皆冒着细密的汗珠。 这二人正是青莲与乌兰,她们从巴代雾寨出来已经五天的时间了,乌兰停下脚步从包中取出一张南疆的地图,四下观瞧,伸出手指在上面的一个位置戳了戳:“再有半个小时就走到了。” 青莲抬眼望去,南疆的十万大山,郁郁葱葱,层峦叠嶂,这里当真是一个修行的好去处,她稍势缓了缓心神,与乌兰继续沿着山道走去。 大概朝前拐了两个弯,青莲看到两侧崖壁高耸,岩缝间爬满了暗绿色的藤蔓,每一根藤蔓上的叶片都比其他地方见到的要肥厚许多。 崖面凹凸不平,细看之下,竟似覆满层层叠叠的干枯皮壳……蛇蜕、虫壳、蛛网,甚至某些难以辨认的残骸,山风吹过,簌簌作响,宛如整座大山在呼吸一般。 “青莲,你看,那里就是虺寨!” 第94章 山虺 行走在通往虺寨的山路上,山间弥漫着雾气,一股雨后的潮湿泥土气带着腐朽与草药混杂的腥甜味儿,直接钻进鼻腔。 脚下的石阶蜿蜒向上,直通寨门。 抬头仰望,百蜕崖的主体部分在此时才撞入眼帘。 青莲四下望去,地质各异的岩层堆叠,甚至还能看到千百年前的蛊虫……那些早已绝迹,仅存在于书中的传说。 沿着山道一路走来,无数深邃的罅隙、悬垂的怪岩和幽暗的洞穴入口比比皆是。 “难怪父辈们都说,南疆蛊术看虺寨,蛮荒蛊虫在百蜕,原来竟是这样。”乌兰望着目光所及之处,不由出声感叹。 “难道比你的红狮傩寨还要好?”青莲看着乌兰如痴如醉的样子,忍不住笑道。 乌兰用袖子拂去额头的汗珠,长呼一口气:“青莲,可能对于你们茅山而言,这里地处偏僻,然而对于我们来说,穷乡僻壤之间,有十足弥贵的中草药,还有千奇百怪的蛊虫,不失为一处佳境。” 青莲点了点头,一脸认真地说道:“莫说你,此地植被葱郁,氧气含量之高,又地处僻静,于我……也是一个修行的好去处。” 乌兰“噗嗤”笑出了声:“那等这件事了结了,你经常回来看看,我带你好好游遍南疆的高山大川。” “好,那便一言为定!” 向前走了大概二十分钟。 忽见几只色泽艳丽的蜈蚣从缝隙中探出半截身子,甲壳上泛着一层金属般的光泽,触须轻颤,听到动静又迅速缩回阴影里。 “我们快到了……”乌兰目光扫过岩缝,见虫子的数量急剧增长,当下悬着的心稍稍有些放平,“蛊虫聚集的附近,定有蛊寨存在,这是南疆千百年来的惯例。” 闻言,青莲不觉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在转过最后一个弯后,一个古朴肃穆的寨子赫然出现在眼前。 放眼望去,寨子中的所有建筑全部是以黑木搭建,屋檐低垂,檐角悬挂着风干的蜈蚣与蛛囊,在山风中轻轻摇晃。 寨中央的街道上鲜有行人,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空气中含着一股淡淡的香料味,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 “这个寨子……怎么里里外外透着一丝诡异!”青莲不由得放慢了脚步,桃木剑不知何时已握在手中。 正午时分,整个虺寨呈现出死一般的寂静,相比起她初入南疆,踏足巴代雾寨时,形成明显的反差。 乌兰皱了皱眉,也察觉到有丝不对劲,虽然她从未来过这里,但很明显,这个地方不同于南疆其他寨子。 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萦绕在二人心头……仿佛这个寨子里没有活人一般。 忽然,身后传来阵阵脚步声响,青莲还未来得及回头,只觉两眼一黑。 再睁眼时,自己与乌兰被分别五花大绑在两根立柱上,面前放着一个偌大的碳火盆。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端坐在中央的太师椅上,两侧站立着七八个全身黑衣的青壮年,人人腰间佩戴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弯刀。 “你们是什么人?”台上的老者捋着胡须,眯着双眼看着她们,声音如洪钟,虽然只是平静的询问,但也难掩一股肃杀之气。 乌兰冷哼一声:“想不到虺寨就是这样接待客人的!” 听着她带有怨气的言语,那老者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浮起一抹笑容:“小娃娃,看你的穿着也是我们南疆之人,怎做这等偷偷摸摸之举。” “我二人由百蜕崖大路进山,怎说是偷摸潜入,老丈莫非年老,有些耳鸣眼花,不识好人?”乌兰丝毫没有在言语上退后半分,反而步步紧逼。 “哼!”老者猛地一拍桌子,桌脚竟震起一层尘土,“小小年纪别的本事没学下,这顶撞长辈倒是学了个七八分!” 乌兰哈哈大笑:“小女子没有其他本事,就是这说话率性而为,老丈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我二人捆至此处,难道这就是虺寨千年来的待客之道吗?” “你……”两侧的黑衣人有些愤怒,便想上前替老者教训一下这个丫头,却被老者抬手阻止了。 “小丫头是哪个寨子的,说话这般伶牙俐齿。” 乌兰骄傲的抬着头,一字一句说道:“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红狮傩寨……乌兰!” 听到这个名字,老者明显眸中闪过一丝震惊,急忙让手下松绑,起身抱了抱拳:“原来是乌家大小姐,多有得罪。” 青莲看着老者态度前后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由得感到惊诧,乌兰究竟有什么样的能力,能让南疆的各寨对其都礼让三分。 “老丈,现在你该给本姑娘解释一下刚才的所作所为了吧?” “那是……那是……”老者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一个劲拱着手。 乌兰大摇大摆地坐在椅子上,双眼盯着老者,等着听他的说辞。 “乌大小姐,饶是最近传言巴代雾寨金蚕蛊出世,且已死伤多人,你也知晓南疆蛊寨只有咱们五座,老夫不得不防患于未然!” 乌兰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三天前,大祭司上崖寻求破解之法,临行前与我交代,若有外人至此,一定要排查清楚,不然万一给寨子带来无妄之灾,这等责任,我等担负不起啊!” “老丈说的在理,不过大祭司他何时回来?”乌兰皱了皱眉,这次本就是来寻他的,结果他还不在。 老者恭敬地说道:“乌大小姐应该知道大祭司的性格,什么时候下崖,还不是由他决定。” 乌兰起身走到门外,看着不远处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崖,眼中浮起一丝坚定,“青莲,我们去找他。” 以二人的脚力,不出两个小时便来到了百蜕崖的崖顶。 放眼望去,崖顶的地势并非平坦,地面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白色物质……许是一些虫子蜕下来的甲壳。 青莲与乌兰踩上去的瞬间,那些东西便滋滋作响。 在这些物质上面,赫然出现几张巨大得超乎想象的蛇蜕,甚至于青莲都不愿意相信这是所谓的蛇蜕。 其大小是南疆所见森蚺的三倍还大,且极其粗壮,一张蛇蜕竟和上来时的山路一般宽。 青莲瞪大了眼睛,吃惊道:“这……是蛇?” 乌兰俯下身子,手触摸在这些已经风干了的蜕皮上,淡淡地说道:“是蛇蜕,而且是山虺第六次蜕变留下的。” “山虺?” 青莲虽然对南疆的蛊术涉猎广泛,但乌兰提到的这个物种在《蛊经》中并没有记载。 乌兰给她解释道:“山虺,一种依山而生的大蛇,在南疆有句俗语‘山虺九蜕,通天彻地’,这是可以比肩金蚕蛊的存在,但是由于山虺本身就不常见,千年以来,也只有虺寨曾经出现过两条八蜕山虺,但后来由于各种原因导致最后一次没有成功,而且主人也遭到了严重反噬,至此,山虺几乎绝迹,没想到……” 青莲此刻恍然大悟:“滕云前辈所说的……莫不就是这山虺?” “正是,放眼整个南疆,能对抗完全体的金蚕蛊,也只有山虺有这个实力了。” “乌大小姐还真是博学……” 一个苍老且浑厚的嗓音自一座巨石后传来。 “三爷爷,您都多大岁数了,还这么不着调。”乌兰噘着嘴,在原地有些不悦。 “哈哈哈,那好,那好。” 说话间,从石头后面走来一位须发皆白,一袭白衣在这山崖云海间是那般的仙风道骨。 “三爷爷,您的山虺……” 不等乌兰把话说完,老爷子便打断了她:“我知道巴代雾出事了,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山虺刚刚进入九蜕的准备阶段,尚需月余,所以你们耐心一些。” 闻言,青莲上前一步,躬身行礼:“老前辈,既如此,那我们便在此与您一同等候。” 老头子这时才看到乌兰身后的青莲,上下打量了一番后,突然问了一句:“敢问姑娘可是茅山上清宗的门人?” 青莲有些惊讶,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竟然还有人知道茅山上清宗,于是恭敬说道:“正是,不知前辈……?” 老者抚须长笑:“玄虚收了个好徒儿啊!” 第95章 老夫,玄真 青莲见老者几乎丝毫没有犹豫便叫出自己师尊的名讳,不由大惊,之前也从来没有听师父说起过,在南疆还有这样一位故交。 “敢问前辈大名?” “呵呵呵……”老者凹陷下去的眼窝顿时泛起精光,身体外面忽的显现一层“炁”。 什么? 竟然和师尊在茅庐中的时候一样! 这位老人究竟什么来路? 青莲的疑问愈发的加重,但还不等她继续问,老者张口平静地说道:“老夫,玄真!” 玄真?! 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青莲低着头,左思右想,猛然间抬起头来,她想到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了,那本《蛊经》的作者貌似就叫玄真。 玄真看着她思考的样子,不由得大笑了几声:“看来,你想起我是谁了,别忘了,二十多年前,我还抱着你下过山呢,哈哈哈……” 听到这番话,青莲的眼前浮现出从小到大的场景,玄真在自己七八岁的时候才离开茅山,而在此期间,自己几乎每天缠着这个满脸白胡子的老头子讲故事,讲那些自己不知道、没听过的故事。 “弟子青莲参见大师伯,时隔多年,竟没有认出您老人家,还望您可以宽恕则个。” 玄真急忙上前搀扶:“快起来,快起来,咱们也有十几年没有见了,你师父他……还好吗?” 青莲难掩内心的激动,终于在南疆遇到棘手问题的时候,有自己的长辈出手相助,霎时间自己的内心便有了主心骨,声音也不自觉的有些哽咽:“师尊……师尊他老人家一切安好,我下山之前还去见了师尊。” “好好好,如此甚好啊,等事情结束后,我与你回茅山,看看玄虚那个小老头子。”玄真此刻宛如一位慈祥的长辈,看着自己的后辈儿孙一脸的骄傲。 青莲抽泣了两下,自她学成下山历练以来,从来没有因为一件事情哭过,但在此时,她不再是独当一面的茅山真人,而是二十年前被师祖、师尊、师伯师叔围在一起共同看护的小姑娘。 简单的叙旧过后,玄真将其二人引入一处洞穴。 刚进入洞中,青莲就感觉似曾相识,与乌兰四目相对,两人都觉得有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玄真给两个人倒了杯水,而后说道:“这里是山虺根据巴代雾祠堂下那处溶洞钻成的。” 两个女孩儿瞬间一拍脑袋,恍然大悟,怪不得说感觉此处非常熟悉,原来就是金蚕蛊母所在的位置,并且,玄真为了力求逼真,竟在开出的山洞中设计了与溶洞一般大小的水塘。 “师伯,我们来虺寨的时候,听到寨主说您上崖就是为了寻找破金蚕蛊的办法,不知您可有思绪?”青莲最为关心的还是金蚕蛊的问题。 “莫急,我的山虺再有一个月便可达到九蜕,到时候就不必等金蚕蛊成型,我们直接进入溶洞,让山虺将其蛊茧吞下就好。” 玄真捋着胡子,深陷的眼睛却异常深邃幽远,仿佛可以洞察世间万物, “那师伯,弟子有一事不明,如果在此期间,金蚕蛊万一提前破茧……”青莲想到上次金蚕蛊母提前完成三蜕的经历,便出口询问道。 玄真听闻此言呵呵一笑,嘴角浮起的笑容愈发的灿烂了些: “这个你大可放心,几日前你们遇到的三蜕金蚕蛊,不过是被人以秘术催生而来,但是你也能看到,仅一个蛊网便能拖住它一天的时间,这种情况放在真正意义的金蚕蛊身上是绝对不会发生的,除非……” 青莲与乌兰死死盯着玄真:“什么?” “如果在金蚕蛊成茧期间,每隔七日给它喂食五月以上的待产孕妇,那么不出两月,金蚕蛊便会破茧,而且威力大增,要远胜于一般正常蜕变的蛊虫!” 金蚕成茧……五月以上孕妇……饲养…… 当这一切都联系在一起时,青莲与乌兰眼中的震惊便再也难以抑制,而她们原先对那个人的怀疑也顺理成章,现在所有的一切都直接指向了他。 看着两个人惊诧的表情,玄真不由得疑惑:“你们两个怎么了?难道说,巴代雾寨有如此多的孕妇?岩城他是傻子吗?” 青莲和乌兰将在巴代雾寨几天前祠堂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当听到岩城要把全寨的孕妇集中在祠堂时,玄真的脸色瞬间煞白。 “不好!这金蚕蛊是岩城养的!” 两人瞬间抬头:“您如何断定一定是他养的?” 玄真站起身来,走到洞口,看着百蜕崖周围的云海山巅,严肃地说道:“那金蚕蛊离主人不得超过十公里,否则将会失去与主人的联系,从而实力大大减弱,而且你们刚刚说,岩城是站在祠堂和寨民们说的,据我所知,一般巴代雾寨的大事小情都是所有人集中在议事厅解决的,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放在祠堂上来说。” 青莲听着玄真的话,还是有些困惑:“师伯,可是上次金蚕蛊袭击寨子,已经把议事厅损毁了,可能岩城寨主也是为了方便一些吧,毕竟祠堂这个地方,还是寨子中比较大的地方了。” 玄真冷笑一声:“整个南疆从来没有召开全寨大会时选择在祠堂的,如果议事厅被毁,或者说有一些不可抗力在其中,作为一寨之主也一定会选择在寨中的神树前,而不会选择祠堂,否则便是惊扰了祖先的灵魂,岩城这样做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金蚕蛊离他的距离要求他只能将地方定在那里。” 青莲点点头,心中的一丝疑云被打开了,回想着玄真的这些话,她慢慢地将在来此地之前所有的事情串联了一下,貌似确实可以断定岩城就是金蚕蛊的主人。 首先岩城在发现这个洞时,他位于议事厅,但当时渡边还没有逃走,而议事厅到祠堂的位置大概两公里左右。 其次,青莲以罗盘测算过,祠堂到水塘的位置正好卡在七公里处。 若按照巴代雾寨整体的格局来看,从寨中的那棵神树,到祠堂下方,恰好刚刚超过了几百米,正是金蚕蛊与主人断开联系的临界点。 所以,岩城是一定会把位置选在距离金蚕蛊最近的地方,从而方便其接下来所有的行动。 青莲猛然抬头,对着玄真急切的说道:“师伯,今日是距离岩城召集寨民开会的第六天了,难道说……他明天就会动手?” 玄真掐指一算,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云海,长吁一口气:“放心,这次他不会动手,一是因为孕妇刚刚被送到祠堂,如果马上就出事则寨民一定会怀疑,他的后续动作就会受到严重的束缚,二是因为,明日开始南疆有大范围的降水,这个湿度对于金蚕蛊来说正好是厌食状态,所以他绝对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让金蚕蛊进食。” 青莲拍拍自己的胸脯,脸上紧绷的神情缓和了许多,只要这几日没有事便好,等他们回去了,岩城更不敢轻举妄动,届时趁金蚕蛊尚未破茧,消灭它,这是最好的。 但是接下来玄真的一句话让她的心再度掉入了冰窟窿:“岩城虽然不会以孕妇饲养,但极有可能会将寨中的大部分蛊虫捉来喂养,一旦蛊虫大面积消失,那些寨民们自身的本命蛊便会接收到信号,而后反噬其主。” “蛊虫反噬……” 乌兰嘟囔着这几个字,脸上的担忧愈发的严重。 不过,玄真与她俩说好会派寨子中的蛊师三日后跟随青莲下山,前往巴代雾寨帮忙…… 第96章 虺寨下山 三日的光景转瞬即逝。 青莲自身的罡气也恢复到了之前完全的状态,并且感觉自己的道行隐约有提升之象。 临行前,玄真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让她二人小心谨慎。 转身从袖子中掏出一个竹筒递给了青莲。 “这里是我豢养的‘信蜓’,若发生意外且自己无法处理之时,便打开竹筒,不出半日我即可知晓你们的遭遇,带人下山增援。” 青莲抱了抱拳:“谢师伯,弟子记下了。” 随后,玄真又和虺寨的几人说道:“你们十二人,乃我虺寨一等一的高手,此番随乌大小姐下山,务必要保证她和青莲姑娘的安全。” 顿了顿,接着说道:“若遇到那金蚕蛊,切勿与之久斗,虺终……” 扭头看向一个穿着藏蓝色紧身袍服的中年男人:“你是寨中长老,这十一个孩子我就交在你手上了,一定把他们给我活的带回来。” 那虺终神色严肃,眼神坚定:“大祭司请放心,有我虺终在,一定让这帮孩子们平安归来。” “好了,出发吧!” 伴随着玄真一声令下,虺寨十二名蛊师跟着青莲下山前往巴代雾寨…… 归途第二日,暴雨倾盆,阻塞了几人的前行之路。 无奈之下,虺终在峭壁之上寻得一处庇护所,众人决定再次等候雨停。 “乌兰,你说现在岩城会进行到哪一步了?” 乌兰看了看那几个虺寨的汉子,低声道:“不好说,咱们离开这么久,现在又遇上暴雨,路上耽搁的时间越久,岩城的进度就会越快。” 虺终在一旁听到乌兰的耳语,于是出口问道:“乌小姐,这就是你们傩寨不清楚的地方了。” “哦?此话怎讲?”青莲有些诧异,急忙询问。 “那金蚕蛊是不会在这样极端的天气下进食的。”虺终抬着眼皮望着窗外大雨滂沱,脸上却显露出几分轻松。 乌兰沉思片刻,说道:“细细说来。” 虺终便给两人讲解了虺寨中掌握到的关于金蚕蛊的相关情况。 原来,那金蚕蛊本是南疆最为常见的一种虫子,名曰“水蚕”。 身体内携带剧毒,常年一半时间生活在水中,一半时间生活在土中。 后来,偶然之间,南疆的先民们发现,数百只水蚕挤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时,会争相啃噬,留到最后的那一只会变得愈发晶莹剔透一些,而它的毒素也是最厉害的那一只。 从水蚕内斗中获胜的那一只,还会经过与其他百余种毒虫共同生活在一起。 能够扛过百虫关的水蚕,才是所谓的金蚕。 而达到金蚕后,还要经历与五毒分别生活四十九天。 最终战胜五毒后,以饲主心头精血滴入,若金蚕愿意则会将精血吸收,若其不愿意,则会远离。 吸收完精血后的金蚕,方为金蚕蛊。 随后更要每日以精血喂养之,直至八十一天后,称其为“金蚕蛊幼虫”,届时便开始饲养其他蛊虫以及一些小型的动物等等。 金蚕蛊自成蛊之日起,便对所生长的环境极为敏感,温度、湿度、阳光、甚至于饲料的质量都有严格的标准。 一旦超过这个界限,轻则金蚕蛊不进食、不接受命令,重则反噬其主。 “青莲姑娘,所以,咱们大可放心,这暴雨再下几日,那蛊母就会进入特定的休眠期,待周围的湿度恢复到一定程度后,才会继续生长。” 虺终眯着双眼,笑盈盈地说道。 “如此,那便可以安心了,至少我们的准备时间会变得很充足。” 青莲长吁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是可以稍事放平,待回到巴代雾寨后,再根据具体的情况采取相应的策略。 忽然,虺终想到了什么,扭头问道:“二位姑娘,不知那祠堂内是否有血腥味儿?” “何故这样问?”青莲有些不解。 虺终解释道:“噢,是这样的,那金蚕蛊在蜕变过程中,最忌讳的便是血腥味,此味道会让它的心性变得极为难以控制,如果血腥味儿太过浓郁,还会导致金蚕蛊的反噬,届时,那便不是一两个人的问题,怕是整个巴代雾寨都会被反噬。” 青莲想了想,心中虽有担心,但也猜测到既然金蚕蛊是岩城所养,大概率是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于是说道: “那祠堂中只是寨子里的孕妇们,而且傩寨的几名蛊医每日都在现场进行看护,岩城再怎么说,也不可能用全寨的性命做赌注,我想,他应该不会允许孕妇们有任何闪失的。” 乌兰皱了皱眉,但没有多说什么。 与青莲一样,她虽心存疑虑,但还是想着岩城炼化金蚕蛊可能也是为了巴代雾寨的发展。 所以,这两人在考虑一些事情时,即便确信岩城豢养金蚕蛊,相信他以孕妇为饲,但也不会去想身为寨主的岩城会搭上全寨的性命。 虺终点了点头,慢慢地说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但愿是我多虑了。” 大雨还在簌簌地下着,雨势却稍有缓解。 虺终站起身来,伸手探了探洞外的雨水,又抬眉望了一眼阴暗的天空:“青莲姑娘,我们走吧,趁现在雨势较小,我们赶赶路。” 青莲收拾好东西,将雷木剑握在手中,率先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乌兰紧跟其后,银针在手中捏紧,眼睛四下观望,如猎鹰般注意着周围植被中可能存在的危险。 而虺寨的十二人分列两侧,形成保护的阵型,将两个姑娘围在中间。 虺终手持一把人骨伞,伞面是由八十一张蟾蜍的皮制作的,遇水则会膨胀开来,将青莲和乌兰置于伞下。 就在快走下山的时候,面前一片沼泽挡住了去路。 “乌兰,我们来的时候这里还没有沼泽吧?” “没有,我们甚至路上都没有耽搁,一路畅通无阻。” 虺终听着两人的对话不由得笑了出声:“二位姑娘,您们难道忘了现在正在下雨吗?” 二人相视一笑,恍然大悟。 此地原本就是一片毒沼,只是因为天干物燥,沼泽内的水分蒸发了许多,变得干涸。 今日的暴雨突如其来,且有连绵之势,沼泽中的水分得到恢复,这才又变回了原先的模样。 “虺兄,这里是虺寨的地界,想必过个沼泽还是绰绰有余吧。” 青莲急忙询问出山的路。 而虺终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一二三。 乌兰歪头看着虺终脸上较为尴尬的表情,出声笑道:“难道我们的虺寨三长老不知道走出沼泽的办法?” “没……没有……,只是……我们几人能安然无恙地走出去,只怕你们二人就……” 乌兰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气鼓鼓地说道:“哼,本姑娘就不信了,这里只有你们虺寨行?我俩就不行?” 说罢拉着青莲就准备直接踏入沼泽中,却被虺终拦在身前。 “乌大小姐,算我求求你了,这个地方你俩真的没办法过去。” 听到他这样说,青莲疑惑道:“既然是沼泽,那为什么只能你们过,而我们过不去呢?” 虺终见状只能解释道:“这里的沼泽是毒沼,我们经常会去捕毒虫烹来吃,身体里已经有此地各类毒的抗性,即便是赤脚踩在上面,也不能伤我们分毫,但是二位不一样,一没有百毒入体的生活,又没有过沼泽的经验,一旦走错一步,就会越陷越深,根本拉不上来的。” “那……我们就在这里看着?” 还不等虺终张口,峭壁上的藤蔓忽然垂落,七名穿着赤红色衣服的蛊师如壁虎一般滑落。 为首的那人脖颈上悬着九枚蛇牙串成的项链,脚上蹬着一双鹿皮制的靴子,踏过众人面前的沼泽时,脚踝上的银铃震碎了水面上刚刚孵化出来的蛊卵。 “大祭司说了,大雨倾盆,千毒沼一定是你们过不去的坎,所以让我们几个前来帮忙。” 说完抛来一截雷击竹筒,筒内浸泡的桑叶上,赫然爬着几只乳白色的虫子。 青莲还在纳闷的间隙,那人已经将她所想说了出来:“青莲姑娘,大祭司说,回去后检查一下每一个孕妇,看看她们的身上是否出现类似的白虫,包括死去的女孩身上是否留有此虫的残骸,这东西是金蚕蛊最原始的形态,如果发现,且数量较多,就放出‘信蜓’,大祭司自会下山与你们会合。” “请代我向大祭司表示感谢。” 随后请来拿与众人返回了巴代雾寨…… 第97章 此阵,有问题 回到巴代雾寨的时候,一场更大的雨水冲刷着这座古老的村寨。 竹楼的火塘噼里啪啦地燃烧着竹块,乌兰给大家伙烧了一壶水暖暖身子。 “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这几日我们先好好休息,等雨停后再做打算。” 青莲端着罗盘来竹楼外,四周转了一圈,抬头看了看昏暗的云层,掐指一算,赫然转身。 “这雨最少三天,至多五天,我们休息两日后,贫道开始布阵,届时希望各位能助我一臂之力。” 虺终拱手抱拳:“青莲姑娘请放心,我们几人下山前大祭司就交代过了,您怎么吩咐我们就怎么做。” 夜色渐浓,雨势不仅没有缓解反而有加深的迹象。 青莲身着一袭道袍站在祠堂门口,衣摆被风吹起,发梢上的水滴“啪嗒啪嗒”滴落在地上。 她的双眼注视着远方的山林,眸中透着一股凛然。 “滕云前辈,今夜是您当值啊。” 进入祠堂的第一时间,青莲便看到了在中央焚香的滕云。 滕云闻言立即转头,眼底显出一抹亮色:“哎呀,青莲姑娘,你回来了,怎么样,此行还算顺利吗?” “托您老的福,本次前往百蜕崖非常的顺利。” 青莲接过滕云递给她的毛巾擦了擦脸上淌着的雨水,坐在蒲团之上,与滕云说起了在百蜕崖的情形。 面前的炭火盆内竹炭燃烧的旺盛,滕云脸上的表情变化莫测。 “没想到啊,虺寨竟直接派十二名高手前来,此等手笔,就是二十年前,大祭司差人去求都没有求出来。” 当然,青莲在叙述的过程中,并没有将她与玄真的关系说出来,只是讲到自己与乌兰在虺寨待了三四天,这个事情就这样办成了。 滕云捋着胡须,眼睛因笑容变成了一条线,许久以来他都没有这样由内而外的开心过了。 岩邃殒身后,是他力排众议,亲手将岩城扶上寨主的位置,但也就是这样一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后辈,现在反而成了疑似金蚕蛊豢养者。 他不敢想象,如果到时候证据确凿,自己该如何面对他,将来归于尘土的时候,如何面对他死去的阿爸。 青莲看到滕云的神色有些异常,连忙安慰道:“前辈,眼下先不要想其他事情了,我们专心把眼前的难关度过才是主要的,毕竟谁也不知道底下那个金蚕蛊什么时候给你来一下,那可受不了。” “对对对,说的是,正好,你回来了,你看看这个……” 一边说着,一边从案上取下一张纸,上面赫然是本次以祠堂为中心,方圆三公里为半径的防御图。 青莲目光轻扫,发觉一丝不太对劲。 “前辈,这是何人所布?” 滕云闻言一愣,“这是阿城从江峰市请来的风水专家,他过来看了三天,布下了这样的阵法,怎么了,是不是有问题。” 青莲闻言紧皱眉头,一双眼盯着面前的图纸,向滕云要来一支铅笔,在上面画到。 “不只是有问题,而且是有大问题,如果真的按这样的布局去安排,金蚕蛊恐怕用不了半年就破茧成功了。” “什么?” 滕云惊诧的瞪大了双眼,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张图上有如此大的隐患,此时听青莲说出来,难免有些疑惑。 青莲用手在上面戳了戳,解释道:“您看这里,他并未将代表生机的‘木’阵眼设在正东,而是稍偏东南,靠近一条极为隐秘的地下水脉的出水口,水属阴,那金蚕蛊现在本就在极阴之地,而这条生机之路也被阴气所笼罩,您说……” 滕云看着地图上红笔圈出来的那个地方,一下愣在了当场,瞠目结舌:“那……那我们该怎么做?” “要破此法很简单,在那里埋下一根百年桃木心,刻满符咒,然后在其周围种下几株常青藤,但前辈,一定要注意,摆放要按八门遁甲来进行,且要让别人看到是非常随意的,只有这样搞才能掩人耳目,不被外人所知,否则将会功亏一篑。” 滕云重重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其他的方位呢?” 青莲手中的笔划过南方“离”位,本应在正南的“火”位,被那个风水先生以一种很巧妙的方法,挪到了西南方坤位的边缘,这样就使得炽热的气息隐隐挥发,而阴寒之气则聚集于原本应该离火在的位置。 “这里,也有问题,前辈可以命人去找寻九颗温润的鹅卵石,按九宫的方式埋在地下,排成离火之形,正所谓‘离火炽烈,焚尽邪祟,镇守中枢’,这样便不怕正南方向的阴寒之气散发。” 滕云眼中精光大作,猛地一拍大腿,“好,我这就着手安排人去布置。” “等一下前辈,还有一个地方,西方的‘兑’位上,没有放在正西,而是被那人安置在了西北‘乾’位的一角,坚硬的石壁上凿刻出七柄微型利剑的图案,剑尖直指入口,寒光凛冽,带着肃杀之气,这典型的就是以金蚕蛊为煞,冲击整个寨子,这个风水师,我猜测,应该是被岩城收买的。” 滕云牙齿咬的咯吱作响,“该死,竟然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 青莲思索片刻,沉声道:“也许是岩城觉得金蚕蛊的威力没有满足他的预期,想要通过外力来强行提高金蚕蛊的实力,但是他聚集如此大量的煞气是我难以理解的,煞气越多,金蚕蛊愈发难以控制,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滕云叹了一口气:“这个估计只能等到时候直面他的时候才能知道了。” 院内阴雨连绵,祠堂内两人面色阴沉。 青莲心中怎么也想不到,本是用来保护他人的八卦阵,竟然有一天会成为害人的帮凶。 “啪!” 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如此恶毒的计策,亏他想的出来,不行,我们必须得做点什么。” “你想怎么办?老夫全力配合。” “在不改变他现有格局的情况下,我们改变他的阵。” “对对对,刚刚姑娘不是已经告诉老夫了吗?” “不!”青莲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前辈,之前贫道说的那个,只是将其中存在的漏洞和弊端给他弥补回来,但这一次,我要彻底改变设定好的阵法,让阵法为我所用。” “你准备怎样做?” 青莲摩挲着下巴,盯着图纸看了半晌,缓缓道:“以火‘养’土,看似强基,实则焚根;引水‘润’山,看似固防,实则蚀基。一两个月……待地气流转,燥气入坤,湿气浸艮……此阵之固,终将自溃。” 顿了顿,接着说道:“利用这一两个月的时间,贫道再布一道大阵,将寨民护在其中,令金蚕蛊无法主动攻击,以确保大家的安全。” 滕云眯着眼睛,抱了抱拳:“老夫在此先行谢过姑娘,待功成之日,定为姑娘立位永久供奉。” “贫道怎敢妄自托大,先待破阵再说。” 月亮沉入山脊时,青莲叫上虺终和乌兰,冒雨来到了能俯瞰巴代雾寨的山崖上…… 第98章 改阵 “青莲姑娘,大雨滂沱,为何一定要选择在这个时候来观察?” 虺终有些不解,即使阵法有问题,大可等至三五日天气放晴再来谋求破阵之法。 青莲清冷的面容上更显些许的寒意,沉声道:“此阵不同于以往,从表面上看,这就是传统的‘五行八卦’,只是更改了一些角度。” 顿了顿接着说道:“而且,这种阵法,每过一日都会增加一日的能量,三五日看似时间很短,但到时候会给我们破阵带来很大的困难,尤其这几日连阴雨,导致阵中‘坎’位的水量剧增,已经出现了变动,照这个态势发展下去,三日后,中央‘戊己土’也会发生细微的变化,这些都会给今后带来难以消除的困境。” 虺终点了点头,他跟着大祭司玄真也是学习过一些道门技法的,听青莲这样说来,心中倒有些了然。 这里地势较高,足以把整个巴代雾寨都尽收眼底。 青莲的目光缓缓扫过寨子,眼底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复杂神色……这个阵,一直在变。 随着雨水的冲刷,原本西南边缘的离火热气已然消散许多,现在又灌入如此大量的水,原本的火已十不存一,反而将离火变成了兑泽。 “坎水漫离火,兑泽噬生门……”青莲的瞳孔陡然紧缩,“阵眼在移动!这是一个‘八卦游龙阵’!怪不得原本正位上的东西会偏向其他角度,原来,整个阵法都在慢慢地移动着。” “移……移动?青莲姑娘,你……你是说……这个东西在移动?” 虺终瞪大了双眼,表情由最初的不解,逐渐转变成疑惑,现在已是满眼的震惊。 单凭其他人,怎么也想不到整个八卦阵竟是按照一定的角度,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旋转变化。 每一天看阵,都会是不一样的位置,这样便可以杜绝被人为直接破阵的情况。 换言之,当天破不了此阵,第二日再来,则需使用新的破阵办法。 青莲呆呆地看着雨幕中的寨子,眼神犀利,呢喃道:“这绝对不是一般的风水先生能做出来的,岩城,你果然有点东西。” “青莲姑娘,你说吧,我们怎么做,大祭司临行前已经交代了,让我们一切听你安排,你说怎么干,咱们就怎么干。” 虺终在见识到这样的一个阵法后,表情变得十分严肃。 他清楚的知道,此阵不破,那金蚕蛊的实力将会成倍的暴涨,而破此阵的关键就在于青莲! 青莲沉吟片刻后,缓缓说道:“现在不行,正值夜晚,在雨水的加持下阴气正盛,而且时间也有些来不及了,虺兄,我们先回去,明早七点,准时在这里,助我破阵!” 雨水下了整整一夜,未曾停歇。 第二日清晨,不到六点的时候,雨势终于有延缓的趋势,由瓢泼大雨转为了连绵细雨。 青莲走出竹楼,望向灰蒙蒙的天际。 远处的山脚下,隐隐约约透着一丝煞气……不是自然生长,而是因其他原因聚集的煞气。 乌兰揉着惺忪的睡眼,缓步来到青莲身边: “你在看什么?” “一股聚集起来的煞气,在‘巽’位!” “煞气?哪里来的煞气?” 青莲左手托着罗盘,咬破指尖,在上面画了一道符,口中呢喃: “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射。盘针定坤乾,煞现显真形。” 诵咒完毕,青莲端着罗盘在竹楼的四个方向缓慢走着,眼睛紧盯指针的动向。 忽然,指针在“巽”位上摇摆不定,青莲的双眼变得有些凝重。 “巽”位上的能力极其不稳定,显然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冲破此位上固有的磁场。 “这股煞气……绝非一般的凶煞。” 乌兰见青莲面色如此沉重,又没头脑的说了这样一句话,不由得心中紧张,急忙问道: “此话怎讲?” 青莲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没理由啊,这个地方怎么可能成为煞源。” 乌兰站在一旁心急如焚,奈何自己对风水术数这类的东西只知道皮毛,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快说吧。” 青莲被乌兰急切的声音从出神中拽了回来,耐心地给她解释道: “平日里的煞气多源于坟地、乱葬岗、殡仪馆、火葬场甚至是槐树、古井这些地方,但依据罗盘显示,这股煞气是从寨东南方向的一处农田传出来的。” “想必是农田曾经是坟茔吧,所以才有煞气留存。” 南疆偏蛮,自古以来多被庙堂视为不祥之地,所以流放的、战死的有很多都就地掩埋。 这样便造就了南疆“十里一片坟,五里一具尸”的说法。 二十多年前,上面来人大刀阔斧对这里进行改造,才有了南疆万顷良田和满山桑苗的新景象。 所以,当听到煞气是来自于农田的时候,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这些事情。 然而,青莲摇了摇头,说道:“绝对不是,若是旧时候留存下的煞气,在几十年的耕种过程中早已被消耗殆尽,同时,因战争而亡的将士们只会形成煞气,而并非是这般凶煞。” “那这股凶煞会是什么形成的?” “‘煞’中带‘怨’,我想……应该是无辜枉死之人弥留前的最后一口尸气,而且两侧应该有老槐树形成了聚阴之象,才会让这些尸气经久不衰,最终演化成了‘煞’。” 青莲思来想去,以目前所掌握的情形来看,只有这一种解释,除此以外,断无其他之可能。 乌兰顺着青莲手中罗盘的指针,远远望去,在朦胧的雨雾中,一片绿油油的农田静静地待在那里。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 青莲和乌兰在虺终等人的陪同下,来到了巴代雾寨的这片农田旁。 低头看向罗盘,指针摆动的幅度愈发激烈,且针尖隐隐有下坠之势。 青莲的瞳孔陡然紧缩,这是恶煞现世的预兆。 “此地有古怪,但我仍没有办法判断这些煞气究竟是如何形成的。” 虺终抽出腰间的骨刀,直挺挺插入土壤中,手腕用力一抖,一抔透着红色的泥土被翻了出来。 他俯下身子抓起一把,放在鼻尖下嗅了嗅,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这……这是血婴蛊!” 血婴蛊? 青莲在《蛊经》中看到过相应的介绍:“血婴一出,赤地百里。非身负血海深仇、绝灭生机者,万勿轻触。炼之,如持双刃剜心;驭之,似伴九幽恶煞。纵得一时之利,终难逃婴啼索命,血肉成祭。此乃绝户之蛊,慎之!慎之!” 若炼血婴蛊,则需取七月婴胎,且必须是母体含恨而殁,胎元未散,怨气凝结者最佳。 同时以秘法封其生机于紫河车中,置于至阴血池温养百日,使其灵识混沌,唯余一口先天怨戾不散。 饲以九十九种阴毒虫豸之精血,佐以施蛊者心尖热血三滴为引,每日诵《血煞咒》九遍。 待百日满,月圆阴盛之时,剖开血池,取那已成赤红琉璃状、脉动如活物的胎盘,置于玄阴玉鼎中,以幽冥鬼火煅烧七七四十九日。 鼎开之日,异香扑鼻,又腥甜如腐,得一通体赤红、蜷缩如初生、双目紧闭之血婴。 此即蛊胎。 此蛊怨念深重,天生噬主。 一旦饲主虚弱、心神失守,或未能满足其血食,血婴必反噬。 轻则吸干饲主精血元气,重则怨气入脑,操控饲主躯壳为祸,最终将其血肉魂魄吞噬殆尽,自身或成真正“血婴魔童”,为祸一方。 虺终不顾大雨淋透衣裳,捧着血土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这等邪恶之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虺兄,你当真认清楚了?” 青莲还是带着一丝不相信,再次出言询问道。 “青莲姑娘,我虺终与蛊打交道二十多年了,血婴蛊的事情大祭司也与我们说过不下数十次,绝对不会有错……血婴蛊所在,‘泥土湿润,伴有血色,触之若有黏腻之感,嗅之亦有腥甜之味’,这抔土,与记载中的完全吻合。” 青莲闻言也蹲下身子,手指捻起一点泥土感觉,确与血婴蛊的记载相吻合。 天空陡然炸响惊雷,闪电劈亮灰幕,几人站在雨中不曾挪动一步,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了复杂的神情。 金蚕蛊的事情还没有解决,现在又有一个棘手的问题摆在眼前…… 第99章 找寻血婴蛊的痕迹 雨过天晴,正午的阳光无法驱散笼罩在巴代雾寨周围的雾气。 远处,滕云正在指挥七八个蛊师在一片空地上挖着。 青莲在一大早便来寻他,今日要在原先的“八卦游龙阵”外再布一个大阵,将此阵彻底覆盖。 滕云在听到青莲的请求后,立即安排八名生辰八字都无禁忌的蛊师,扛着铁锹和锄头,来到对应的地点。 如果真的是院长的师兄,那自己这不就是正往枪口上撞吗惹到了一个不能惹的人物。 芊羽叹口气,也是,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没杀过生,更何况他还是个炼器师。 同样是玄仙境界,人家敢在战阵前叫阵,而自己这边,只能默默地生着闷气。 叶枫也不着急,后面的人不过是蕴仙境界,在自己面前,不过是送菜的而已。 这同意跟镇北军决战的决定最先是他提出来的,可马鸣却并未第一时间答应下来,反倒是在诸多燕军将领的建议之下,才渐渐松口。这让他感到一种被无视的感觉。 随着楚默命令下达,原本正在整顿的大军又一次开始忙碌了起来。 他和神医救了自己,对于这个儿子,自己应当更加看重几分才是。 乔奈虽然第一反应觉得不会是这个原因,但也不能排除有这个可能。 “龙冢这么大,到处都是密林与山峰,处处充满危机,一起的话,的确是一个不错的想法。”绝地殿主嘴角上扬,完美的笑容可掬。 想要报答这恩情,却发现,找不到什么东西能配上命运改变的恩情。 “猫人族的,你是不是也认为杰克赢不了”叶羽突然很有气势的说道。 随即,顾凡又想起戴安娜说过那对双胞胎过几天要来找她,不由叹了口气。 洛沐涵浅笑,她身后的丫鬟就将茶从司徒惜柔的手里接过来递给了她。 “好了,今天的晨间祷告结束了,大家下去吧。”名牧师眯着眼睛笑道。 只有异界至强者以无上伟力撕裂空间,形成极为稳固的空间通道,才能够承受高阶异形降临,并且两界通道之间,不同的规则力量相互扭曲凝滞,造成了永恒存在的特殊地带。 两个星帝,四个星圣,这也算是一个恐怖的组合了,在六星城中绝对没有人敢惹!如果不是逼急了,怎么会这样。 如今慕容雪被降低了位分,自然是不能够再居住在齐悦宫了,只能搬去慕容倩倩以前住的院子里。 那是死神预选独有的印记,代表着死神神权与神职,本身就是神袛权柄的具现化。 高高在上的夏侯舒窈在司徒云轩面前一点儿架子都没有,而司徒云轩望着夏侯舒窈的眼睛都在发光。 接着,御渐渐化为透明,与光辉融合在一起,撞入了云末的额头。 估计风无情若是知晓原因,不吐血是不可能的,不就头发另类吗这也有偏见 苏玉怪异的看了林凤一眼,并没有言语。像是发现了苏玉的目光一般,林凤偷偷的对着她吐了吐舌头。 正当萨卡沙自认为偷袭得手打算撤退之际突然感觉自己左肩一凉,一阵钻心的剧痛袭来差点让她失去意识。 艾玛迪乌斯那由不知名金属制造而成的钢铁之躯几乎在瞬间就通体呈现出了被高温加热后特有的橙色光芒。 回忆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徐年后怕的蹲在地上,蜷缩在角落,用双手手把自己包裹起来,这样她才能稍微安心一点。 第100章 天罡七星七斗大阵 雨后的巴代雾寨,宛若人间仙境。 青葱的翠柏,一座座竹楼刚刚经过雨水的冲刷,在阳光下泛着明亮。 寨子中飘起袅袅炊烟,山间的薄雾被一场连绵的阴雨天荡涤无存。 “滴答……滴答……” 竹楼飞檐上滴落的水珠,砸在墙边的水缸中,溅起朵朵莲花。 透过窗户,贴着墙边的案几上放着青莲彻夜 原本手已经放在门柄上,准备开门离开的宁夜,满色通红如风一般转身捂住了对方的那张嘴。 “哪里不合理了我们巫师本来就是要追求更强的力量不是么把战力作为评判标准,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听了白狼的质疑,男精灵明显有些诧异。 “儿郎们!贼首已死!为死去的族人报仇!杀了这帮杂碎!”楚狄阳最先反应过来,大吼一声。 因此,有了火器并不代表能够横扫古代,甚至有了红夷大炮也并不能够说明什么,就比如说赵显眼前的这尊红夷大炮,暂且不说它威能如何,哪怕它真有毁天灭地的能耐,就这副笨重的模样,也难堪大任。 因此山蛮之间的暗流涌动邪神们当然清楚,包括白天行以及他传播的消息。 莫名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实在是蓝木木担心、想得太多了。 面对帝国天子的雷霆之怒大殿之内的众人无不噤若冷蝉,一时间全部宣政殿内安静得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得见一般。 按明朝的武备志记载,鲁密铳采用当时明朝最先进的火药技术,射程可以达到600米,这样逆天的性能导致后世很多人对这个记载表示怀疑。 “算你妈个比,今晚老子不但是要弄死她,还要弄死你!”胖子很是猖狂的说道。 突然,对面的山崖上开始传来了稀稀拉拉的声音,刘洋凝神倾听,却赫然发现是树木倒塌的声音,这不由得让他觉得毛骨悚然。 数十个剑士呈圆形包围住了克雷希公爵和赛丽丝,两个魔法师就在克雷希公爵和赛丽丝的头顶上方盘旋,随时有可能使用魔法打击他们。 “不,这并非是什么空间魔法,若是你能够有一天将自己对魔法的掌握达到他那个程度,你也一样能够做到。”阿斯提尔不忍刘洋那盲目的痴迷,直接给定性了一下。 苏伟伦也是一阵意外,没想到战熠阳还有这种背景,顿时有些无力起来,坐到了自己客房的沙上起呆。 刘洋得意的吹嘘了下枪口,只是发愁的看着地面上的马匹尸体。这家伙没心没肺的将自己的马匹给弄死了,现在自己该怎么上路 巨大的声响在这天地间响彻,戴丽思手中的拳头捏紧,对着她眼前的艾斯维雅,她的脚已经在虚空中牢牢摆出来一个姿态,身上开始冒出七彩的光芒,在她的身上萦绕。 “不是吧俩先天武者当保镖”秦川心想,这俩武者也够心宽的。 看着有人带头了,其余的十一个魔将都自觉的排成一条线,从一开始一直到魔十二。而走出去的这个家伙就是平时闷闷的魔六。 “报告格洛弗城主大人,我们派去的探子还没有回来,所以得到的不是最新的消息。不过,前段时间派去的探子已经回来了,不过这内容似乎已经过时了。”一个卫兵模样的人回答道。 还有今天被灭的那个瘦长鬼影,说不定真是从人民医院跑出来的。 第101章 起阵前的准备 几十年的拍摄生涯,江夏真的感觉到了一种疲倦感,他也想要休息了。在近些年,他拍摄的速度已经降了下来,不再那么追求数量,也是到了现在,他才想明白,人生有限,他不可能把上辈子所有的经典电影都搬过来。 李一飞刚喊了许姗姗一声,也是捂着额头,一下子扑倒在桌子上。 既然已经知道这一点,杨非凡几人又不打算杀人夺宝,便只有离开此处,往遗迹的更深处去。 与泰坦星界要塞的“灰烬之怒”主炮相比,这‘门’“赤焰毁灭吐息主炮”的威力不相上下,但是跟踪瞄准装置都差得多。 他的话说的一点都没错,他们闹的越是厉害,别人看的就越是欢。 一系列的工作都得在七月份之前弄完,这样才能赶上七月底上映。 在造化老祖的记忆当中,这个造化神府应该是由内外两层围墙给围起来的,当做是这个造化神府的保护禁制。 “慕白现在成为修士,我知道你们有过节,可年轻人不要老是活在过去。”他语气略带长辈的训导。 服务员当然知道曹敏的身份,态度热情地为曹敏开了一瓶拉菲,还提供来一名介绍员,为曹敏讲究赌场的一些游戏规则。 关于妖兽的分级,是人类经过长时间的经验探索以及积累,总结出来的。 崇明岛康庄冤死的人是不少,没有逃脱一个鬼魂,贺清修怎么会去康庄 但即便如此,霖霖也有自己的坚持。沐阳还在努力着,他以自己的身体,以自己全部的力量作为容器,也要将张二蛋他们召唤回来,即便是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所以说……你现在为何告诉我这些”听华裳说了许多,但石远的脑袋仍旧是晕晕沉沉的,不过有一点他倒是很清楚——华裳是不会无缘无故给自己说这些的。 我没有迟疑,立刻将番天印拿出来,放在桌子上,王大富又示意我将火蚕丝布解开。 不过在这个洞内密室之中,在巫神教主的周围,环绕着一股淡淡的,几乎是无形的阴火。这一股阴火生生不息,维持着巫神教主的力量,一时半会儿不会受到影响。 吃饱喝足之后,吴笛问人打听了许乐与莫凡等人可能在的方位之后,便是一刻不停留的向着东南方向疾驰而去。 “逍遥居士,你以为同样的一招,对我们还有效果吗这么多年了,你居然一点长进都没有。”话音落下,一道剑光猛地袭来。噗嗤!藤蔓包围划开一个缺口。 塞伯坦星人的社会结构,要比地球人简单的多,从内战以来无论汽车人还是霸天虎,所建立的都是服务于战争的社会结构。 整片虚空雷池的虚空神雷和紫霄神雷都被那股力量凝固起来,电弧闪耀在虚空雷云之中,保持着最闪耀或是最黯淡的时刻,不再有有任何的变化。一眼看去,仿佛这片天地之中,连时间也被凝结了一样。 温洋坐在床边,微垂着头,面色沉静,听到推门,他缓缓抬起头。 银丝蟒剑灵愤怒无比的嘶吼,每一柄妖骨灵剑表面都浮现出一个古老无比的剑印,剑身狂震,器纹之中像是有融化的黄金在流动,一股股狂暴至极的力量沿着银色光丝喷发出来。 温洋的一只手缓缓挪出被窝,殷锒戈见状连忙从椅上站起,最后蹲在床边伸双手握住温洋的手。 龙诀虽没有和卡泽面对面过,但从电视新闻网络对卡泽了解不少,那张脸,他几乎一眼就能认出来。 大年初一的早晨,林枫接到了于曼丽的电话,电话里,于曼丽告诉他,夏秋的父亲,夏山,死了。 她身具变异灵瞳,修炼瞳术完全是事半功倍,虽然得到韩逸传授的瞳术只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但她已经完全入门,而且也掌握了几种运用瞳力的方法。 以后再面对一些大导演吃豆腐,拉拉手,搂搂腰,只要不上升到上床那个层次,也就无所谓了。 赫启默唇角的笑意更自嘲,或许这八年,他一直想说出这些话,但是男人仅有的自尊心,他说不出来。 很不想开口,但是瞅瞅另外两个沉冷到不对话,只能比较下了情况,不得不开口的余远堔蹙眉,率先开声。 韩连依和尉迟麟同时打量着对方,都为对方新的身份而感到讶异。 那就需要先把他们杀死,在他们重生的缓慢过程中,才有机会换掉他们。 范老的目的,就是想要显示一下新提升的棋技,不管对手是谁都不打紧,一听梁飞要跟自己下几盘,顿时放开乔老,用疑惑地眼神看向梁飞道。 倒不是陈锋演戏演上瘾了,若是他连考虑都没考虑,直接一口就说自己可以破解,那才会真的引人怀疑,他现在表现出来的举动才是正常的。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易剑锋虽然可以凭借自己一局之长的优势,直接打压掉夏东阳的气势。 但让徐玉和李绅完全没想到的是,卫兵带进来的人,竟然是钟离清,此时他完好无损的走了进来,那些绑他的人都不见了,而且钟离清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第102章 江源封家 天还没有大亮,青莲便起来收拾行李。 屋外,乌寨主乌兰父女、虺终还有腾云已站在院内。 “腾云前辈,您老也要去吗?” 走出房门的青莲,看到腾云拄着他的乌头蛇杖站在那里,不由得发出一声惊讶。 “怎么?青莲姑娘是嫌老夫年老体弱,不能长途跋涉了吗?” 滕云眼见她愣神的样子,不由得调侃了几句。 青莲急忙走下竹梯:“哪能啊……您老身体硬朗的很呢,只是我们都去了,寨子中如果有意外,没有您这老将坐镇,怕是不行呢。” 几句话说的滕云嘴角扬起笑容,眼神也柔和了许多,“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就你们年轻人去吧,老头子我啊……给你们坐镇后方,顺便把东西备的足足的。” 乌寨主在一旁哈哈笑道:“也就是青莲,换个人说,这老家伙保管要生气了。” 一阵笑声在竹楼内传荡…… 几分钟后,一辆吉普车从巴代雾寨中驶离,向着南疆西北方向疾驰而去…… 泛着墨绿色的江水,裹挟棺木的碎屑不断拍打着两岸堤坝,岸边还漂浮着大量翻了肚皮的死鱼。 虽然坐在车上,门窗紧锁,但空气里沤着鱼尸与朽木的腐烂气味还是透过细小的缝隙飘了进来。 “这味道……真难受!” 乌兰坐在后座,忍不住抱怨了两声。 乌寨主呵呵笑道:“我们兰儿天天和草药、虫子打交道,还怕这么点难闻的气味儿。” “那人家也没有天天闻着死虫子还有棺材板啊,真的是,惯会拿人逗乐的。” 乌兰听到父亲的调侃,立马坐的笔直,“我才不嫌这味道呢,本小姐闻得惯。” 即便是平日里冷清待人的青莲,此刻也忍不住用手掩着自己的笑容。 “好哇,青莲,你也笑话我……” 乌兰余光看到青莲的动作,用手捅着她的痒痒肉。 “兰儿,好了……” 乌寨主从后视镜中看着两人打闹一番后,出言制止了乌兰,“我们快到了。” 几人的表情再度恢复严肃。 江源的地界到了。 这里虽说也属于南疆,但并不与其他地方来往,也没有其他人,只有封家常年隐居在此。 “乌寨主,虺兄,那封家……莫非就是观山道人一脉?” 青莲透过车窗,看到周围满是滩涂,成片的沼泽和淤泥中,游出两尾长着绿色鳞片、牙齿尖锐且相貌丑陋的怪鱼,吃惊地问道。 “正是,怎么,青莲姑娘远在茅山也听过封家的名号?” 虺终听到她尖细的嗓音,不免惊了一下,以自己和青莲这几日的相处,她可断非是那种一惊一乍的性格。 “封家寻山倒斗,一手驭尸秘术,天下无出其右者,最辉煌的时候,封九歌一夜探三墓,名动南北,怎么会不知呢。” 青莲笑着说道。 前几年在茅山翻阅古籍的时候,便见到了书中记载有关封家的事迹,只是当时年纪小,师父不让下山,无缘拜会。 今日,正好借着巴代雾寨的事情,一睹观山道人的风采。 乌寨主眼睛望着前方,沉声道:“封家倒斗确实有一手,但那脾气也是真的倔,一旦他们认定的事情,那可是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正说着,车子忽然熄火。 虺终让几人在车上等候,抄起弯刀独自下车查看。 不一会儿。 “几位,咱们下来推推车,轮胎陷在泥里了,动不了。” 虺终在车子后面高声喊道。 几人闻言,急忙下车合力推,却发现车子越陷越深,根本没有移动分毫。 “怎么办,这才刚到江源的地头,离封家至少还有七八十公里呢,总不能走着去吧?” 乌寨主一脸愁容,叹了口气。 就在众人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不远处的江面上,一位老丈戴着斗笠,披着蓑衣,撑着一条小船自对岸划了过来。 “既然车走不了了,我们不如改坐船,反正也是去对面,坐船还方便一些。” 乌兰弯腰看了看,后轮胎已经陷进去三分之一了,仅凭他们四人估计是很难让车子离开这片淤泥地,便下意识的说道。 虺终皱了皱眉,心中有些担忧:“一路走来,整个撒沱江上别说人了,连个鸟都没有看到,正好在我们的车动弹不了的时候,这个人出现了,有些古怪。” 青莲也是在一旁匪夷所思:“如果说是巧合,那也有点太巧合了吧。” 乌寨主看了一眼车,深呼吸了一口,平静地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眼下我们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如果走着去,我们那么多装备就得留在车上,如果进了山发生点什么,不太好应对啊。” 闻言,青莲看了看四周环境,此地荒无人烟,只有远处几只兀鹫在空中盘旋,似乎在寻找着猎物,除了他们四个,活着的只有江面上正在撑船的老人了。 “也只得如此了,不过还是要多加份小心才是,不然在这江面上,一旦他有点什么想法,我们可招架不住。” 随后,虺终便来到岸边招呼老丈:“船家……靠过这边来……我们要过河……” 大概过了几分钟,年迈的船夫吃力地撑着船来到几人面前。 “咳咳……几位这是要去哪里啊?” “我们想去对岸,您看……”虺终回头给他指了指陷在泥里的吉普车,“我们的车出不来了,只能求您帮我们一下。” 老丈拿出一个烟袋锅子,抽了几口:“要去找封家?” 四人大为震惊,乌兰脱口而出:“你究竟是何人,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乌寨主和青莲也已经把兵刃抽出半寸,以预防突发情况。 “不要紧张,老夫不过是一个渔夫而已,只不过江源这个地方,除了封家,貌似也没什么人了吧。” “老丈,劳烦您老带我们过去吧,去封家实在是有要紧事,时间紧迫,来不及细说。” 虺终急忙拱了拱手,一脸歉意看着他,“出门在外,总要加一些小心,舍妹心直口快,刚刚有些得罪,请您不要在意。” 这老汉摆了摆手,拇指扣在烟袋锅子上,猛吸两口,“不妨事,老汉我还不至于跟个黄毛丫头见识,渡你们过去可以,不过……” 乌寨主一听这话,忙说道:“钱自然不会亏待您,但这江面翻涌厉害,您可得保证我们的安全。” 老丈嘴角浮起一丝笑容,瞬间又恢复了平静的表情:“好说……好说……只要价钱给到位,其他的都好说……” 就在几人与船夫沟通的时候,青莲上下打量着这名老者。 只见他的眼珠有一只是纯白的,很明显是被摘除了,而另一只也有些浑浊,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粗糙的双手上每个关节处都有厚厚的老茧。 船上还有一卷草席,她当下便感觉有些不对劲,拦住了准备回车上取东西的三人,扭头说道:“老丈,我看您船上还有一个人吧?” 此话一出,明显看到老者的眸中闪过一丝惊诧,但随后又一切如旧: “呵呵呵……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眼力倒是不错,看你一身道袍,说吧,龙虎山、茅山还是天师府的。” 青莲向前一步,将三人置于身后,眼睛再度看向老者,瞳孔陡然一震,拱手道:“贫道茅山弟子青莲,见过封九歌前辈。” 封九歌? 就那个“一夜下三穴”的封家掌门人? 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船夫,怎么也想不到佝偻着身躯,胡须稀少的船夫竟然就是他们要找的封家人。 “那个……青莲姑娘,会不会搞错了啊?” 虺终有些不可置信。 “虺兄,绝对不会错,封家除了堪舆倒斗,驾驭尸体外,还有一项绝技便是破除墓道机关,所以经过长年累月的积累,手上的关节遍布老茧,你们仔细看看他的手……” 众人闻言将目光对准船夫,看到双手的老茧,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呵呵呵……想不到玄虚那个老东西的徒弟还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老者摘下斗笠,眯着眼说道:“不错……老夫正是封九歌!” 第103章 如此,那便走一遭 一言无异于平地惊雷,三人再次震惊。 鼎鼎大名的观山道人竟在此撑船! 见老者袒露了自己的身份,几人连忙躬身行礼,不敢失了礼数。 “玄虚和玄真呢?他俩怎么没有一起来?” 封九歌向岸上望去,眼神中透着一股急切。 “师尊尚在茅山闭关,师伯今日应该已从百蜕崖出发,前往巴代雾寨了。” 青莲恭敬地说道。 “那倒是可惜了了,没有等来这俩个老家伙,这酒……白准备了。” 封九歌的语气中多少带着点唏嘘和无奈。 ?????? 听他这意思,和师尊师伯倒像是旧相识了,不然不会一口一个老东西。 “待贫道回到茅山,一定将您的意愿禀告师尊,请他来此与您畅饮。” “果真?小丫头片子可不能骗人啊。” 听到青莲的话,封九歌的双眼迸发出一抹亮光,但言语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呛。 “前辈请放心,贫道一定转达!” 青莲大概猜到三人的关系,但没有挑明,毕竟茅山和倒斗五门还是界限分明的。 不过按封九歌的习性,能让他引为知己的,一只手都能数过来了,所以,她才会应下此事,想来自己的师父和师伯也一定有这样的意思,便擅自替二人做了主。 “好好好!那各位便请上船吧,咱们家中一叙。” 弃船登岸时,带着腐臭气息的江风戛然而止。 几人放眼望去,一条直通山林的小路两侧,矗立着一百零八尊倒跪的石人俑,每尊俑心窝都嵌着盏鲛人鱼油灯,幽蓝的火苗不住地舔舐着灯油。 “九歌前辈……”青莲一眼扫过,心头一颤,忍不住问道:“您老人家这是下了多少斗才弄回来这么多陪葬俑?” 封九歌在头前走着,哈哈大笑:“也没有多少,一个斗里搬一尊老夫喜欢的,凑成了这一百零八石俑……” 他说的轻描淡写,后面的三人却再一次被震撼到。 乌兰忍不住伸手抚摸这些人俑:“老爷子……您厉害啊……一般人下斗不过是取些金银,您可好,搬这些石头人回来。” 不等封九歌说话,青莲摇了摇头:“乌兰,这你可就是外行了,这些不是普通的石人俑,而是地宫中千年不熄的长明灯!” 封九歌伸出一个大拇指,捋了捋本就稀疏的胡须:“要不说还得是老东西的徒弟,见多识广……这些都是在不同的斗里淘出来,虽然东西不值几个钱,可那鲛人鱼油却十分稀有。” 乌兰看着每个石俑中点亮的鲛人鱼灯,眼中除了震惊还隐隐透着一股佩服。 能从斗里扛出这么大的玩意,除了卸岭门靠人数能完成,单枪匹马能完成的想必也只有观山这一脉了。 说话间,一行人来到了半山腰处的一座古朴的木楼前。 青莲心里直惊呼:您老这房子盖的…… 七具悬棺斜插在竹楼基柱间,棺盖被拆作楼梯踏板,每阶都嵌着半截镇墓兽獠牙。 楼梯扶手处安置着另类的青铜眼珠……那正是西汉诸侯墓特有的“窥陵目”。 “这老头究竟下了多少斗?”青莲目光扫过,每一处几乎都是斗里翻出来的稀罕玩意。 竹楼外墙看似普通毛竹,细看之下却布满孔洞。 山风呼啸而过,孔内发出类似啼哭般的哨音。 显然是用作警报和防盗的。 檐下挂的也不是辣椒,而是几十串风干的墓主手指,指节套着不同朝代的玉扳指。 “嚯……!” 连墓主人都没有放过。 青莲有些不忍直视,按倒斗这一行的规矩,下斗可以,取名器也是业务范畴,但破坏墓主人躯体的,放眼整个业内,也只此一家了。 推门进入屋内的瞬间,一股腥风扑面。 抬眼只见整张疆王虫漏蟒皮,已经被这老头绷作了夏天驱虫的门帘。 皮上由金粉绘制的陵墓地图尚未干透,某处朱砂标记旁写着小楷:“合王痋术,慎取。” 乌兰小声嘀咕:“慎取……这不也让取出来了。” 虺终看向封九歌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忌惮,世人皆知封家通晓巫峡悬棺葬术与上古方士遗法,却不曾想还精通五毒药理。 门帘后横着条九节断龙石充作玄关,石面刻满元代将军墓中的《玄鸟帛书》。 正堂中央的墙壁上,悬挂着其祖“观山太保”封王礼的画像。 下方的供桌上摆着青铜卦盘,上以篆书镌刻“棺山有路,黄泉有桥”八个大字。 “前辈,您这不是盖了个房,而是盖了座墓啊!” 青莲已被眼前之景完全震撼了,虽说在书里见过相应的记载,可是远远没有眼前看到的精彩。 封九歌坐在一把宋代的太师椅上,问道:“不知来找我所为何事?” 青莲稍稍从刚刚的震惊中缓了缓,拱手道:“前辈,今日到此只为求一物。” “鲛人鱼油!” 封九歌端起茶盏品了一口,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正是!” “需要多少?” “七盏青铜灯所需之量。” 封九歌猛地睁大眼睛,皱了皱眉:“究竟发生什么事了,需要布下‘天罡七星七斗大阵’?” 青莲见状,将巴代雾寨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哼!” 封九歌一拍桌子,“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南疆岂容有这等邪物存在!” “前辈先不要激动,目前那‘血婴蛊’尚未寻得踪迹,贫道也只是为了提前有个应对,才想到布下此阵,最起码可护寨民无碍。” “此阵必然是可以的,但我家中鱼油所剩也不多……” “那……” “先别急……”封九歌抬起手打断了她,思考片刻后,缓缓说道:“你们且在这里安心住下,三日后,我带你们去取油。” 乌兰顿时一头黑线,心中思忖:“老爷子您这真是将本职工作进行到底啊……家里没有了就去别人睡觉的地方拿,还美其名曰‘取’,再说,我们也没有下过斗,带我们去,您也放心?” 青莲思考一会儿,沉声道:“去斗里取?有点不合适吧。” 毕竟是茅山弟子,下斗取“货”,这等事情要是流传出去,宗门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封九歌看出她的顾虑,于是说道:“你们本身也是为了救人,用斗里的东西救济苍生,这是行善积德,老夫相信,斗的主人也不会迁怒于你。” 乌兰实在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第一次听说把倒斗说得如此正义凛然。 青莲想了想,缓缓点了点头:“既如此,那便走一遭吧。” 话音刚落,她感觉到有人扯着衣袖,扭头看去,乌兰在一旁摇着头。 她笑眯眯地说道:“南疆百万人的性命就在这方寸之间,我们难道为了所谓的面子而置生命于不顾吗?” 乌寨主和虺终也点了点头,赞同了此法。 就在封九歌起身去准备东西的时候,青莲说道:“前辈,但贫道有言在先,取了鲛人鱼油便回,不可扰了墓主人的清梦。” 封九歌眼神复杂的望着她,没有说话,转身走出了屋子。 第104章 山神庙 三日后的一个阴云密布的午后。 院子中吵吵嚷嚷的声音,让正在入定的青莲睁开了双眼。 其他人也拉开了房间门,院内放着四口大箱子。 正在众人不明就里的时候,封九歌穿着一袭黑色的紧身服从门外走了进来,根本没有那日在江边见到的佝偻感。 此时的他完全像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形矫健,气息平缓,脸上没有了平日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威严。 “九歌前辈,您这是?”乌兰站在竹楼上伸了个懒腰,见他这个样子,很是奇怪。 “既然要去取那鲛人鱼油,总得置办些装备,不然进了斗……那可真的成了睁眼瞎,什么都不知道了。” 封九歌抽出腰间的匕首依次打开了箱子。 他们四人从楼上快步走下来,凑到面前看去,面前的箱子里也没有什么太特殊的东西,几身衣服,几把工兵铲,还有两个矿工用的头灯。 另两个箱子里也不过是些常见的,譬如糯米啊、墨斗啊、朱砂啦、还有几个特大号的黑驴蹄子以及防风打火机,防毒面具等等,一干物品应有尽有。 虺终忍不住伸出了大拇指:“封老先生还得是您啊,关于斗,整个南疆没有比您再专业的了。” “咳咳……那都是同行们的衬托,另外南疆会进都,能下斗的也不只是我一个人,所以专业谈不上,不过是每次运气好点,死不了就行。” 封九歌说的谦虚,但在场几人谁也不敢当真,毕竟“观山太保”这个名号打明朝初年就有了,传了二十七代,没有一个辱没了先辈的手艺。 别人或许不知,青莲这两日在这里翻看了许多的书籍,有记载着墓道的结构,有记载墓室的规模,还有记载如何观山探穴。 其中最让青莲有兴趣的,便是那《观山指迷赋》。 等待的日子中,也请教了封九歌许多的问题,从他口中,青莲得知观山一脉的很多秘闻。 ……明万历二十三年,封云绰独闯江北蛇山,与搬山道人斗法三日,取走了楚王墓中的战国帛书。 ……清康熙十三年,封常浑现身关外的黑松山,救下了当时的卸岭魁首孙庆虎,取走了冬夏墓中的鬼玺仿制品。 ……民国二十一年,封九歌的父亲封一平在巴山蜀水之间夺走了古巴国的神秘青铜面具。 ………… 封家的事迹以日记的形式被记载了下来,所以,青莲丝毫不会怀疑封九歌的能力。 相反,她现在开始对自己这边四个人的倒斗能力有些怀疑……封九歌带着他们四个,就好像是带着四个拖油瓶一般,万一遇到点什么事情,都未必能帮得上忙。 封九歌将箱子里的东西都搬到自己的皮卡车上后,又将衣服和装备给几人分好。 “一个小时后,咱们出发。” 说完,便转身走向柴房,取了一些柴火…… 青莲她们见状也没有半分的拖沓,各自拿着各自的东西,在极短的时间内便换好了行头。 “老夫再提几点要求……” 就在几人准备上车的时候,封九歌忽然说道。 “前辈请吩咐。” 青莲恭敬地拱了拱手。 “这第一……下斗不同于你们捉虫子,也不同于你茅山去捕一些鬼灵精怪,斗里重要的不是粽子,而是遍地的机关陷阱,所以你们一定要跟紧我,有任何情况要马上呼叫,青莲还好,玄虚那个老家伙还教过一些机关的拆解,你们三个,尤其要注意。” 见封九歌表情十分严肃,他们三人也清楚这次下斗的危险性,所以连连点头。 “这第二嘛,斗里的任何东西都不要随便碰,有些玩意上会涂抹着剧毒,虽然有傩寨的两位可以解毒,但谁知道这个斗里会不会有些什么奇怪的东西出现,小心驶得万年船,你们千万要注意。” 虺终还是第一次听到下斗有这么多的讲究,眼神中迸发出一股渴望的明亮光泽。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就是我说要撤的时候就必须撤,否则留在斗里别怪老夫没有提醒各位。” 说到这里,封九歌的语气忽然阴森了下来。 青莲皱了皱眉,询问道:“前辈既然这样说,那就代表着之前肯定出现过这样的情况,所以,我们大家更得注意。” 封九歌叹了口气,“上次便是一个人不听我的话,临出斗的时候,非要回头去拿那个珍珠项链,最后……嗐,不提也罢……不提也罢,你们快上车,咱们准备出发。” 发动机的轰鸣声掩盖了竹楼梯上的哨孔声响,几人在车上再次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装备,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封九歌一脚油门踩下,皮卡瞬间弹射了出去。 等到了车子通不过的地方时,天上的一轮残月被四面八方涌动而来的黑云缓缓吞噬。 青莲四下张望,面前有一座破庙,飞檐上蹲踞的石兽只剩模糊的轮廓。 封九歌当即甩出三枚青铜七星长钉。 “夺……夺……夺……” 钉入庙门腐木上,钉尾缀着的银铃竟无风自鸣,在死寂中荡出涟漪般的声波。 “铃响见浊气,这庙里……腌臜的东西还真不少。” 封九歌啐了一口,转身从挎着的布包里取出两张白纸,在手中没有几分钟变成了一个巴掌大小、叠得异常精巧的素白纸人。 伸手又拿出一只判官笔,沾着朱砂,在纸人的躯干上勾勒出繁复细密的符文。 随后他的指尖轻捻,从腰间取下一个小巧的乌木葫芦,从里面倒出些许灰白色的粉末,均匀撒在纸人身上。 “尸蛾粉!” 青莲一眼便认出来这是观山太保的绝技之一。 封九歌回头看了她一眼,眯着眼笑了笑,没有说话。 接着,又从另一只小玉瓶中,滴落一滴冰寒彻骨、无色无味的液体……无根水,而后精准地点在纸人“心口”的符文上。 “灵犀一点,指迷破障。” 他口中低颂,声音低沉沙哑,就如同砂纸摩擦着棺材板。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屈指一弹。 那沾了粉末与水珠的纸人,竟如同活物般微微一颤! “它……它动了!” 乌兰捂着嘴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有些难以理解。 她们和青莲不同,虽说平日里接触到的虫子千奇百怪,但好歹是活物,就算是赶尸匠,那也有线作为牵引。 而今日得见的,却是她亲眼看着由两张纸变成了现在这个自己行动自如的小人。 “废话……”封九歌给了她个白眼,“小丫头就会大惊小怪,它要是不动,怎么替咱们探路呢?” 乌兰一拍脑袋:“对哦,本姑娘把这茬忘记了。” 说话间,几人看到纸人在没有任何外力作用的情况下,它自行立了起来,轻飘飘地悬浮在离封九歌掌心寸许的空中。 他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神,紧盯着手中悬浮的纸人。 左手掐了一个古怪的印诀,右手食指虚空一点,指向庙堂深处那被最深沉黑暗笼罩的后殿方向,口中轻叱:“去!” 悬浮的纸人应声而动! 青莲看到,它并非直飞,而是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又像是有自己的“意识”,开始以一种飘忽不定、忽左忽右的轨迹,极其轻盈地向前“飘”去。 它掠过布满灰尘的地面,却能不留一丝痕迹;它绕过倾倒的供桌残骸,仿佛能感知障碍;它甚至在一根断裂的廊柱前略作停顿,绕着柱子盘旋半圈,才继续深入。 “当真是神奇!”青莲呢喃道,即便是她,也只听师尊提过几句,今日第一次亲眼看到,内心还是十分震撼。 而此时封九歌的表情却愈发的严肃了起来。 他能“感觉”到纸人传递回来的的微弱讯息……前方有异常的阴冷气流……空气中某种腐朽气息的陡然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