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反派每天都在求我别死》 第1章 穿越?还是病秧子? 千回一睁眼，还没看清楚情况，就被狠狠扇了一巴掌。 她一个一百八十度旋转，就这么趴倒在了地上。 我是谁？我在哪？ 千回甚至感觉耳朵里一阵嗡鸣。 “你个小贱人！也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就敢跟本宫争宠？” 高淑慧居高临下地看着千回，扯着冷笑，紧接着就抬脚踩在了千回的手上。 “求求娘娘放过我们主子，求求您了！”翠衣跪在千回旁边声泪俱下地磕头。 一声声的磕头声，千回听着就疼。 但其实她现在手也挺疼的。 高淑慧：“你求可没有用，要你家主子求才有用呢。” 说完又捻了捻脚。 “嘶——”千回实在受不了了，她直接用另一只手攥住高淑慧的脚，用力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求你娘！” 高淑慧皱眉，正要再骂，就见千回利索地站了起来。 然后趁高淑慧没反应过来，直接把她扑倒在了地上。 千回坐在高淑慧身上，直接掐住她的脖子，对她的脸左右开弓。 “你个贱人——”高淑慧被掐得脸色涨红。 她的小宫女桃枝目瞪口呆地看着，在她的主子被扇了五六个巴掌之后才反应过来上去拉人。 “顾才人，你不要命了！你竟敢打淑妃娘娘！” 千回充耳不闻。 她死前可是豪门大小姐，因为从小体弱，谁见了她不是让着她？ 要不是被人暗算搞死了，她能穿越来这里受委屈？ 以及都怪那该死的系统！ 系统：【……】 翠衣愣了一下，心一横，还是上去挡住了桃枝：“我家主子身体不好，你要干什么！” 桃枝气得手都在颤抖，她指着正在雄赳赳气昂昂打人的千回：“这是身体不好？” 翠衣难得硬气了一会，梗着脖子道：“对！” 千回打着打着确实觉得有点力不从心，感觉胸口憋闷，她喘了下气，高淑慧就挣扎着狼狈地爬了起来。 高淑慧尖利地大叫：“你给本宫等着！” 千回抚着胸口，对此只是用个白眼回话。 谁让高淑慧选在这么犄角旮旯的地方里欺负人，也方便了千回揍人。 高淑慧以袖掩面急匆匆地跑了。 翠衣扶着千回，哭丧着脸说：“小姐，我们完了。” 千回正想说“完个头”，就直接一口气没喘上来，撅了过去。 再次清醒过来时，千回闻到了满屋子的药味。 她没急着睁眼，而是在脑子里默喊：“你是二百五！不要告诉我，我又是个病秧子？？” 系统：【……我叫，不是你是二百五。】 千回：“呵呵。都一样，以及不要转移话题。” 系统：【额，我所属的部门确实是病秧子部门。哎呀，主要这个部门人多，因为宿主们正是因为病秧子所以不想活呀！】 【所以我们才能借用她们的身体嘛。】 千回冷笑：“我不干了，我不想再当几十辈子的病秧子，抹杀我算了，不活了。” 系统：【我帮你申请重生之后有花不完的钱可以吧？】 千回：“我自己家就是豪门，缺得了这点钱？”虽然都是她爸妈的，而且现在估计已经被人给霸占了。 系统：【重生之后金刚不坏之躯？】 千回满意了：“成交！” 系统：……感觉妥协得太快了？ 千回刚睁开眼，翠衣就惊喜地喊道：“小姐您可算醒了，吓死我了呜呜。”说着就开始抹眼泪。 系统把记忆和世界剧情传给她了。 翠衣自小就服侍原主顾容，虽是主仆，但胜似姐妹。 千回在翠衣帮助下挣扎着坐起来，正想抬手帮她擦眼泪。 “皇上驾到——” 千回眼皮一跳，立即抬头看向门口。 只一眼，她就愣住了。 千回穿越各个世界的主要任务就是攻略反派，而现在出现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就是她的攻略对象。 暴君，季珞。 心狠手辣，弑父杀兄。 登上皇位后，他开始大兴土木，诬害忠良，是个十成十的昏庸皇帝。 而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女原本满门忠烈之士，却因为奸臣挑唆，被这暴君下令诛九族。 只余气运之女狼狈出逃，后来其与敌国皇子联手，破了这暴君的国，而暴君自刎于城墙之上。 所有剧情都在说反派的狠辣，倒是没提过季珞的长相。 千回没想到他这么的——漂亮。 是的，是一个极其漂亮的男子。 皮肤瓷白，容貌昳丽。 一双桃花眼多情，眼神却冷然。 不像暴君，倒像个青楼小倌。 但气质却不风尘，反而尊贵凌厉。 翠衣在千回愣神时就已经“扑通”跪伏：“皇上万岁。” 千回也立即缓过神低下了头，直面天颜是为不敬。 “臣妾给皇上请安。”千回作势要下床行礼。 她坐起已是极限，要下床是极其困难的。 按照电视剧和小说套路来说，皇帝一般会爱惜地说：“爱妃免礼。” 但是千回等了又等，也没等到这句话，反而听到这狗皇帝说：“顾才人这请安，哪个教习嬷嬷教的？不会教就拉出去杖毙好了。” 高淑慧跟在季珞身后，她戴着面纱讽刺道：“顾才人上午还好大的威风，现在莫不是在这装病争宠呢？” 翠衣急忙磕头：“皇上明鉴，顾才人自小就从娘胎里落了病根，怎敢欺瞒皇上与淑妃娘娘。” “你个贱婢好大的胆子，主子还没说话，你就这般僭越无理？还不拖下去！”高淑慧冷笑。 千回沉了脸色，一时之间也是用了劲，硬生生从床上跌了下来，被翠衣堪堪扶住。 翠衣面色苍白，泫然欲泣。 一群太监上前想抓住翠衣，却被千回挡了回去。 千回垂着头，柔顺恭敬地道：“皇上万安。臣妾着实病重，所以请安才慢了些，请皇上恕罪。淑妃娘娘若是不信，可请太医进行验证。” “淑妃娘娘，恕臣妾失礼。皇上此时此刻尚未发话，淑妃娘娘请慎言！” 高淑慧瞪了千回一眼，转而换了副面孔，倚靠在皇上身边：“皇上～您看她。” 季珞蹙眉，避开了高淑慧的接触，径直坐在了主位上。 高淑慧跺了跺脚，跟着季珞坐下了。 “淑妃说你今早在后花园，把她的脸打肿了？”季珞撑着头，百无聊赖地看向千回。 她未束发，满头黑发垂落，只着白色单衣，很是憔悴。 千回面不改色：“皇上明鉴！臣妾病弱至此，连下床都已是不易，如何能以下犯上？” 高淑慧愤愤道：“难不成是本宫自己打的！本宫有人证，桃枝！” 桃枝依言站了出来：“回禀皇上，奴婢亲眼见到顾才人将淑妃娘娘扑倒在地，用力掌掴。” 千回正想再辩，却被季珞抢了先：“顾才人这样能扑人？” 风一吹就散架的样子，啧，真麻烦。 要不送她一程，让她解脱？ ———————————————— 排雷：非大女主文，非爽文！ 简介也说了女主病秧子体质，是自带虐点弱势的，不用指望病秧子打爆所有人啦。 写这个题材就是我爱看女主病秧子，男主心疼的情节，就是这么肤浅，生病哪有身体不受苦的，女主控慎重，男主控也慎重。主打两个小可怜互相取暖。 主要想写感情线，双向奔赴，任务都是浮云，女主对任务也就一般般上心，做任务她不是空壳所以就动心了呗，介意勿入。 女主都不咋在意任务，你们就别计较了哈。 女主会动心，男主只会更早动心，有前世因果，每个世界会浮现一点。虽然是攻略文，但是绝对不会女主卑微单向追逐。 双洁，1v1，男主同一人。 第2章 柔弱不能自理 “皇上～她肯定是装的，她早上真的还好端端的。” 千回刻意捂着嘴咳了几声：“咳咳，咳。皇上，臣妾也有人证，翠衣也能证明臣妾没有打淑妃娘娘。” 季珞看着千回红肿的手，与她苍白的面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挑眉：“你们没别的证人了？各自找自己的贴身婢女，如何信得？” “还有顾才人这手，倒是让朕想到了酱肘子。” 千回：……这狗皇帝嘴真毒。 高淑慧眉头一蹙，正想学着千回先发制人撇清干系，就被千回抢了先。 她以袖掩面，哽咽地道：“皇上，这是臣妾自己不小心磕到的，绝对不是淑妃娘娘踩的。” “还有我的脸。”千回刻意露出被头发遮住的半张脸，通红的指印触目惊心，“绝对不是淑妃娘娘打的，是臣妾梦中自己掌掴所致。” 高淑慧：？你不如不说。 季珞似笑非笑：“原是如此。” “但朕看这手印怎么这么像淑妃的？私罚宫妃，要怎么罚呢。” 季珞笑眯眯。 高淑慧面色一白，当即跪了下来：“皇上！臣妾也被顾才人打了，而且要重上许多，臣妾固然有错，但顾才人她更是错上加错！” 季珞：“哦？那你是承认了私罚宫妃了？” 高淑慧颤着身子，一时语塞。 季珞敛了笑，面无表情道：“顾才人柔弱不能自理，怎么打人？朕看淑妃真是狂妄至极。” “拖下去，杖一百。” 高淑慧下意识想去抱季珞的腿，却被躲了过去。 桃枝也跪下来磕头：“皇上！这一百杖如何能打？淑妃娘娘身子骨熬不住啊。” “那你先代你主子试试吧。”季珞漠然道。 千回眼睁睁看着几个侍卫涌上来，把淑妃二人带了下去。 “皇上！饶了臣妾吧，臣妾错了！”高淑慧完全不顾仪态，面目狰狞。 千回突然感觉到全身发冷。 这个暴君不按套路出牌，人说杀就杀。 她之前的表演很是拙劣，她也笃定这个皇上不是个傻子，大不了就是一死，毕竟她确实打了淑妃。 她只是在赌，赌这个暴君觉得她有意思，想留她的命。 但是千回从未想过把淑妃害死。 千回怔怔看着地面，随后眼前就出现了一片明黄的衣角。 她听到季珞说：“抬头。” 千回缓缓抬头，就对上了季珞一片冰冷的瞳眸。 他问：“你冷？” 千回在微微发颤，不是冷，是害怕。 但千回只能点头承认。 季珞微微一笑，容貌更盛。 他伸手，旁边的侍从立即拿来了披风。 季珞抖了抖披风，亲自倾身将披风拢在千回的身上。 他起身：“今晚就顾才人侍寝吧。” 千回：“……是，皇上。” 季珞又莫名问了句：“你想死？” 未等回话，季珞就领着一帮人走了。 翠衣立马上来抱住千回：“小姐！呜呜呜呜。” 千回深吸一口气，她这小身板？能侍寝？ 也不怕她死在床上造成心理阴影？ 千回又在脑子里喊：“二百五！我真的要那啥？” 系统：【我不是二百五！以及对于你的提问，是的。】 千回：“我一个黄花大闺女，你让我跟第一天见面的人？” 系统：【没办法，这事我能怎么办？】 千回怒：“那赶紧把我杀了吧。” 系统：【你这精神状态，又想死又想活的，我已经看清了。】 要是真想死，就不会在暴君面前赌生机。 要是真想活，也不会如此拙劣的演技。 千回无语凝噎。 但她突然想到季珞临走前说的话“你想死？” 难道这狗皇帝也看穿她的精神状态了？ 在千回和翠衣的忐忑不安中，敬事房的人还是在夜里准时来请人了。 小太监面无表情：“顾才人，请吧。” 千回没让翠衣跟着，自己独自坐上轿辇被送到了皇帝寝宫。 本来以为自己要被被子卷过去，千回还有点隔应，现在坐轿子舒服多了。 但因为身体弱，她还是被风吹的频繁咳嗽。 好不容易捱到寝殿，却发现一群人在外面跪着，瑟瑟发抖。 大太监江总管看到千回来了，立马笑吟吟地迎了过来：“顾才人来的正是时候，皇上在里面等着您呢。” 千回直觉不好，却直接被江总管推了进去。 一看寝殿的模样，千回就想激流勇退。 花瓶碎了一地，奏折也都散落在地上，整个寝殿跟进了贼一样。 季珞提着剑站在正中间。 千回：我这是送死来了。 冷不丁的，季珞转身，对上了千回的视线。 季珞一步步向千回走来。 千回一步步退，轻易地就抵住了门，再不能往后。 他一剑刺来。 千回颤抖地闭上眼。 破空声在她耳边响起，然后静止。 “你来了。”季珞轻声道。 千回小心翼翼睁开眼，发现剑悬停在她面前。 “皇上万安。”她的声音颤抖。 “呵。”季珞收了剑，“你想死还是活？” 千回一时怔住。 却见季珞随意将剑一丢，坐在了案牍前。 他抬眸，向千回招了招手：“过来。” 千回缓缓走到他面前。 却身子一软，扒拉着案牍倒了下去。 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要跳出胸腔。 季珞挑眉：“你这活着也不是个滋味，我赐你全尸让你解脱可好？” 千回趴在桌上，艰难喘气：“皇上，臣妾现在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 她这个身体太弱，不能剧烈活动，也不能受惊，很容易发心悸和喘证。 但是她此时此刻还是想活着，因为—— 想想就知道被剑捅了有多痛！！！ 季珞支着头，垂眸看着千回。 她这次挽了发，好像也上了妆？面色倒不是那么难看了。 他一直知道生命是脆弱的，他一剑就能了结，却第一次见到这种恍若透明的生命。 他轻轻敲着桌面：“死只是一瞬间的痛苦，活着却是长久的病痛。” 千回艰难回道：“好像是的，那还是死吧。” 季珞：？他才劝了一句。 千回实在是太难受了，她好像真的哮喘发作了。 她无力地从桌上滑落至地面，一片冰凉，她的喘息越来越剧烈。 季珞蹙眉起身：“你？” 他走到她的旁边，看着她像一条濒死的鱼，紧紧捂着胸口。 “来人，宣太医！” 季珞犹豫了下，还是将千回扶了起来：“顾容？” 他看到千回的睫毛在颤抖，仿若振翅的蝶。 季珞又在思考，要不还是一剑了结算了？ 第3章 每天都在表演茶艺 千回迷迷糊糊听见季珞对太医说： “治不好她，你们——倒也不用陪葬。” 千回：？狗皇帝，真的服了。 反正在千回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寝殿，梨落殿。 离皇帝寝宫最远的除了冷宫，就是此处。 真难为这狗皇帝还派人把她千里迢迢送回来了。 而随着她这一出发病，宫里简直谣言满天飞。 翠衣难以启齿，千回眉头一挑。 翠衣似是下了决心，跺了跺脚道：“宫里人都传皇上在床……十分威猛，竟让小姐……下不了……嗯，就是这样。”她的脸已经通红。 竟然还是黄谣？ 这群女人真是闲得没事干。 千回只觉无奈，又老老实实地躺回了床上，继续她的米虫生活。 如果不用喝药就好了。 她不找事，但是事却来找她。 “请顾才人去贵妃娘娘那儿请安。” 千回悄悄问翠衣：“还有这事？” 翠衣也很迷惑：“贵妃娘娘是个大好人，之前听说小姐身子不好，就免了小姐的请安。” 季珞没有皇后，位分最高的就属这位月贵妃，所以其余妃子每天都会去给贵妃请安，除了千回。 “那这是唱哪出？” 翠衣蹙眉，拿了身稍微厚实的披风给千回围上：“不管了，总不能不去。” 那倒也是。 千回点了点头，就跟着小太监去了揽月宫。 路上又是一番咳嗽。 好不容易折腾到了地方，千回一跨过门槛，就感觉自己要被众多目光射穿。 她微微抬头，一圈嫉恨的目光。 除了那位在最上座的月贵妃。 “赐座。”贵妃微微笑着道。 千回就这么坐在了末尾，像尾巴坠着。 谁让她位分不高。 即使坐在最后，一群人还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千回克制住了想翻白眼的冲动。 贵妃开始发言。 无非就是一些劝阻皇帝雨露均沾，姐妹和谐相处的话。 千回开始放空脑子： “二百五？你说她们至于这么嫉妒我吗？” 系统：【至于啊，她们都没被宠幸过。】 千回：“我也没啊。诶？不对，她们？？难道，狗皇帝有难言之隐，嘿嘿嘿。” 系统：【……那倒不是，单纯洁癖。】 千回无趣撇嘴：“但是一个都没宠幸，所有人都会觉得他不行吧。就这样还要来当宫妃，肯定是狗皇帝逼的！” 系统：【她们没被宠幸这件事肯定不会被宣扬出去，反而这群女人要装面子撑场面，谁能知道季珞不行？】 【再说，这些女人都是自愿的。因为季珞毕竟有钱有权且帅。】 千回无奈叹气：“都是颜狗，也不看看男人人品，你看淑妃就被毫不留情地嘎了。” “顾才人何故叹气？” 千回愣住，糟糕，被点名了！ 她还没想好怎么搪塞，别的妃子就开口了。 “妹妹怕不是也想去秋猎？”林昭仪掩面而笑。 千回震惊，秋猎？她去？路上的马车就能把她颠死。 李婕妤接话：“顾妹妹肯定想去就去了，毕竟这么得宠，不像我等……唉。” 千回又收到一波眼刀。 她心里冷笑，敢在我面前演？ 千回掐了把大腿，立马泫然欲泣：“姐姐们明知妹妹身体孱弱，肯定是无缘秋猎的，又何必……！” 边说边用手帕擦眼泪。 “妹妹知道的，姐姐们肯定是好意，绝对不是故意让妹妹伤心。” 一群宫妃面面相觑。 好大一股茶味。 月贵妃无奈道：“好了，你们别争了。这事确实只能看皇上的意思，想去的妹妹可以跟本宫说，本宫去问问皇上的意思。” 千回立马缄默，她可不想去。 秋猎在文中可是重要剧情点，她一点也不想参与。 有命参与，没命回。 系统：没见过这么怂的宿主。 一群宫妃开始叽叽喳喳讨论，都争着抢着报名。 月贵妃脾气倒是好，也不见吃醋，温和地一一点头。 千回打了个哈欠，正想告退，却听见： “皇上驾到！” 千回立即正襟危坐，其余人也立刻安静。 季珞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踱步而来。 免了礼后，他瞅了眼千回：“顾才人也在？” 月贵妃起身相迎：“陛下有所不知，顾才人也想参加秋猎呢，所以才同大伙儿一起讨论呢。” 说着，她悄悄转过头看了千回一眼，并递上了鼓励的眼神。 千回：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 这贵妃怕不是误会了什么？还是觉得千回最近受宠，故意给皇帝献殷勤？ 季珞掀开衣袍坐在了主座：“哦？顾才人这身板也想去？” 千回迫不得已起身行礼：“回皇上，臣妾自知有疾，恐扰了皇上秋猎雅兴，臣妾不去也是无碍的。” 季珞立刻道：“既然顾才人这么想去，那就去吧。” 千回表面微笑，内心已经开始诅咒这狗皇帝十八代了。 就喜欢和她对着来。 别的宫妃跃跃欲试： “皇上，臣妾——” 季珞眼神凉凉地看她。 李婕妤下意识缄默其口。 月贵妃温柔笑问：“皇上，那剩下的宫妃人选呢？” 季珞起身：“看你，人别太多。” “是。” 季珞一走，这屋子又重新热络起来。 都是抱贵妃大腿的。 月贵妃一脸犹豫地提议：“要么抓阄？” 千回开始对这位贵妃好奇，看上去确确实实像个好人，就是莫名其妙把她推到皇帝面前。 月贵妃忙里偷闲朝千回点头，随后她身边的宫女就走了过来。 “顾才人，贵妃娘娘说您身子不好，现在就可回寝宫休息了。” 千回愣了愣，倒是正合她意。 她立马带着翠衣溜了。 而剩下一群人还在那争得面红耳赤。 千回叹了口气：“真想把我的名额送给她们呜呜。” “谁允许你送了？”季珞竟然还没走，而是站在门口望天。 千回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立马捂着胸口，大喘气。 季珞蹙眉：“……你，啧。” 千回勉强笑道：“多谢陛下关心。” 季珞：？他关心啥了？ 季珞不置可否：“秋猎多穿点，山上冷，别冻死了。” 说着就大跨步离开了。 莫名其妙。 千回盯着季珞吐舌，做鬼脸。 秋猎有你好受的！ 第4章 秋猎需谨慎 千回坐在她的小马车上，脸色苍白。 翠衣心疼地揽着她：“小姐，你再撑一会，估计快到了。” 千回将头靠在翠衣肩头：“真是要了老命了。” 秋猎路途颠簸，千回的马车也不够豪华，只能硬吃下这份苦。 她这副身体果然是累赘。 马车突然停了，千回眼睛亮了：“到了？” 却见一个小太监拉开了车帘：“顾才人，皇上有请。” 千回的眼神瞬间暗了下去，她下意识冷笑，总觉得这个狗皇帝没安好心。 翠衣皱眉，将千回扶下马车。 季珞未骑马，他的马车在队伍靠前。 千回又溜达半天才走了过去。 期间，好几个不认识的妃子掀开车帘向她翻白眼。 千回一一翻回去，她眼睛大，翻得肯定更优秀！ 都把翠衣看无语了。 在千回差点眼睛抽搐前，总算登上了季珞的马车。 季珞马车十分豪华，还配备高档点心与茶水。 他此时正斜倚着，懒懒地抬了一下眼。 千回怒气冲冲地飞速请安：“皇上万安！” 季珞倒也不气，只是端正了坐姿：“你尝尝这个点心有没有毒。” 千回：我￥#&！狗皇帝！ 千回内心蛐蛐，面上皮笑肉不笑：“皇上恕罪，臣妾略感晕车，属实吃不下。” 季珞挑眉一笑，端是一副风流姿态。 “一口就能试出来有没有毒。” “毕竟你这身体，对这些毒物应该比较敏感。” 千回欲哭无泪，把她当试毒的了。 颤巍巍地拿起了一块糕点，抿了一下，倒是入口即化。 而且是薄荷味的，很是清新提神。 她顿了下，抬眸悄悄瞄季珞。 他却支着头看着车外，风吹起他的发，眉眼安静。 系统：【放心，没毒。】 千回心中冷笑：“那你现在才说！” 三下五除二，千回立刻把整个吃了。 真好吃，感觉头也没那么晕了。 并且这皇帝的马车就是稳当，舒适了。 季珞再转过头就见千回又伸手拿糕点。 “还拿？”他用扇柄敲了下千回的手。 千回迅速缩手抱住，可怜巴巴地看季珞。 “臣妾在帮陛下试毒。” 季珞不睬她：“一块就能试出来了。你这身体，有毒扛不过半块。” 千回恨恨低头：“是。” 这狗皇帝就是要跟她对着来。 过了一会，季珞不搭理她。 千回就背靠着马车放松，渐渐发困，头一点一点。 却被季珞用扇柄托住下颌，很是冰凉。 季珞：“到了。” 他率先下了马车。 已经有人提早布置过了，季珞大步走进自己的营帐。 翠衣扶着千回下马车：“小姐，没事吧？” 千回迷蒙地摇摇头。 翠衣无奈：“小姐，我们先去换骑装吧。等会儿会有秋猎前仪式。” 千回瞬间来劲了：“我还有骑装？” 翠衣含笑点头。 她们风风火火就去了自己营帐。 得，又最远。 翠衣准备了两套。 一套白，一套红。 虽然不想高调，但是千回就是喜欢红色。 犹豫了下，还是选了红色。 只是她面色太过苍白。 千回没忍住，让翠衣给自己化了妆，打扮了一番。 倒是面如桃李，眉目含情。 原主的姿色本就偏艳丽，只是因为生病，毫无气色，导致美貌大打折扣。 现在一打扮好看许多，容光焕发都不为过。 千回和翠衣又如同赶场子似的，来到了人群聚集处。 千回低头喘了几口气，抬眼。 季珞站在中央。 他换了明黄色的骑装，装束利落，束起了高马尾。 很是明艳张扬。 就是一张阎王脸，面无表情。 但千回还是被他的美貌震撼到，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季珞意思意思地鼓舞了下士气。 然后就有侍从上前跪下，献上了一把弓。 是一把被双龙缠绕的金弓。 千回对此表示，壕无人性。 季珞毫不费力地拿起了弓，随手从旁取出了一支羽箭。 搭箭，挽弓，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正中靶心。 一群人欢呼。 “卧槽，他怎么这么好看？” 千回简直被震惊，太符合她的审美了。 翠衣着急忙慌地捂住千回的嘴：“小姐，慎言，宫里评论天颜是严令禁止的。” 之前季珞为此杀了好几个妃子和宫女。 此后，再无人谈及季珞的容貌。 千回想反驳，却见季珞看了过来。 好的，沉默是金。 之后，围猎正式开始。 而千回随别的妃子坐在高台上，嗑瓜子。 听侍卫回报，某某某猎到了啥啥啥。 季珞当然也去了。 千回托腮：“这有什么好看的？又见不到人影，只有报幕。” 就这样还一群人抢着来。 系统：【你不懂，皇帝猎到的东西，很可能会赏给大臣和妃子，是受宠的标志。】 千回想了下季珞的德性，怕是不会给妃子们。 难为她们几个翘首以盼了。 千回坐得屁股墩都要麻了，今日的围猎终于宣告结束。 接下来是夜宴。 千回倍感无趣。 她正打算在开始前随便逛逛放松一下，就在角落里看到了季珞和月贵妃。 月贵妃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季珞，怀里抱着一只白色小兔子。 “谢谢陛下还记得。” 季珞随意地挥了一下手：“无碍，碰巧而已。” 一看就是打了兔子送美人。 千回皱眉：“这不会是一对两情相悦的有情人吧？二百五，你这简直不道德，让我去拆散他们！” 系统：【季珞对月贵妃就50的好感度，你放心，季珞不喜欢她。】 千回满头问号：“50还不算喜欢？” 系统无奈：【朋友的及格线罢了，60才是喜欢的及格线。】 “那也差不多了。” 【这个好感度维持三年了，你觉得呢？】 千回沉默，那确实妥妥的好兄弟了。 “不对啊，你知道好感度，怎么不告诉我？” 系统不屑：【你知道有屁用，会打击你的自信心。】 千回不服：“你就说多少吧！” 【15。】 千回沉默捂心口。 “下次别说了，太打击人了。” 虽然知道季珞肯定对她没想法，但这也太伤人？！ “你怎么了？”不知何时，季珞走到了千回面前，“你又发病了？” 千回：你才发病，你全家都发病！ 面上千回却扯出了一抹笑：“多谢皇上关心，臣妾没事。” 她下意识去看月贵妃。 月贵妃站在阴影中，一时间看不清表情。 季珞却误会了：“你也想要兔子？” 千回眨了眨眼：“倒也不是……不行？” 麻辣兔头还是很好吃的！ 季珞嗤笑：“想的美。” 季珞不喜欢追着兔子跑，抓活兔简直考验他的耐心。 月贵妃那只兔子还是自己找死撞上来的，被侍卫逮住送给了贵妃。 千回：“哼。” 季珞莫名觉得好笑：“像猪。” “呜呜呜。”千回心累。 第5章 她不重要 夜宴其实比围猎好玩许多，千回是这么认为的。 今夜无月，星子却多，漫天星光。 风也适宜，微微挽着人的发。 篝火映着人，一片笑闹之声。 甚至有几个位分较低的宫妃邀请千回同坐，与千回谈天，说八卦。 千回微微笑着，觉得很像秋游。 直到季珞出现，场面瞬间安静。 但是季珞却懒懒散散地坐下，免了众人的礼。 “猎场不比宫中拘束，诸位随意。” 一时间席间又逐渐热闹了起来。 千回悄悄问旁边的江宝林：“感觉咱们皇上也不是很像个暴君啊。” 除了对淑妃下手比较狠，外加差点用剑刺她一刀，剩下时间勉强还正常。 江宝林一时颜面血色尽退，下意识捂住了千回的嘴。 但她又突然发觉这是以下犯上，即使她只比千回低了一个品阶。 她迅速撤回了手：“顾才人恕罪。” 千回耸耸肩：“没事，你慌什么？” 江宝林眼神躲闪，犹豫了一番凑近了千回耳边：“皇上最近确实没怎么……但皇上刚登上皇位那一年，听说宫里的血每天都能汇成河流。” 千回不置可否，但她觉得季珞确实没想象中的暴虐。 有侍卫统计了每个人的猎物数。 季珞竟然不是第一？ 获得第一的是镇国将军府的二公子。 张扬肆意，剑眉星目。 他猎了一只虎。 林若朝非常自然地起身，在皇帝面前单膝跪地：“臣愿把这只虎献给陛下。” 镇国大将军在位置上吹胡子瞪眼。 千回之前闲逛的时候也听到大将军在教训二公子，为什么不让让皇帝，这让季珞的面子往哪搁？ 但现在看季珞却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季珞挥手：“赏。” 然后一群人献宝似的，都塞给了季珞。 还有一只灰兔子。 千回默默想，她要不也去抓只兔子。 兔子献美人嘛。 至于美人，当然是季美人。 却见季珞直直地看了过来。 千回默默心虚低头。 一场夜宴也算是宾主尽欢。 千回实在熬不动了，一天下来舟车劳顿，她要回营帐休息。 一群人醉了自顾自地出去比武了。 千回也趁机溜了出来。 翠衣皱着脸：“小姐，皇上还没说结束呢。” 千回用胳膊肘碰了碰她：“这么多人跑去玩了，不差我们，又不会被发现。” “谁说的？” 季珞的声音在千回背后响起，激得千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千回和翠衣僵硬转身。 季珞喝了酒，眸光水润而潋滟，在篝火的衬托下，更是靡靡。 千回行礼：“陛下恕罪，臣妾身子有些不适。” 季珞不理她，侧头：“把兔子给她。” 旁边的小侍卫提着兔耳朵上前。 千回疑惑看季珞：“陛下这是？” 季珞微抬下颌：“你不是想要？” “可刚才宴席上已经有了呀。” 只是在翠衣的极力制止下，千回就吃了一个麻辣兔头。 但确实已经感觉到胃火辣辣。 这破身体！ 这下轮到季珞不解：“什么？” 千回耐心解释：“刚才席间已经有麻辣兔头，臣妾也吃过了。” 季珞瞬间脸黑了：“你要兔子是为了吃？” 千回弱弱地问：“有什么不对吗？” “呵呵。”季珞冷笑，“好得很。” 说着就转头带着侍卫以及兔子大跨步走了。 翠衣不赞同地看着千回：“兔兔那么可爱，小姐你怎么忍心吃兔兔！” 千回觉得嘴角有点想抽搐：“翠衣我问你，how are you下一句是什么？” 翠衣一时表情空白：“啊？” 好的，差点以为你是穿越的。 千回惆怅叹气，可是麻辣兔兔头真的很好吃啊。 好不容易走到了营帐，千回沾床就睡。 结果半夜，就被翠衣摇着叫醒了。 她一脸惊恐：“小姐小姐！有刺客！” 千回迷蒙：“刺客就刺客……” 翠衣把千回拉起来，又用力摇了摇她的肩膀：“小姐你醒醒，甚至有营帐起火了！” 千回一个激灵：“刺客？起火？” 她迅速起身穿上外衣，微微拉开了营帐门帘。 不远处确实火光漫天，千回甚至听到打斗与兵刃交接的声音。 翠衣在她旁边瑟瑟发抖：“小姐，怎么办啊……” 确实难办。 但这火光越发近了，怕是要蔓延过来。 千回当机立断，拉着翠衣的手打算出营帐朝远处躲避。 却见江宝林被一个蒙面黑衣人抓住了手腕。 千回顿住了脚，略显犹豫。 结果下一刻，她就看见江宝林一口咬在了黑衣人手腕上，趁其放手之时，直接踢在他下身。 黑衣人“嗷”了一声，弓下身子。 江宝林头也不回地蹿走了。 千回与翠衣目瞪口呆，够利索凶悍。 但千回迅速回神，发现有别的黑衣人向她们而来。 毫不犹豫地，千回反手将翠衣推回了营帐。 翠衣一时不察，跌了进去。 下一刻，千回的脖子就被人禁锢住了。 “别追那个了，这个女的更弱，更好当人质。” “而且我看见狗皇帝与她私会。” 千回表示，我认同你的狗皇帝说法，但是私会倒也没有。 但她此时只能沉默，苟命。 黑衣人抓着她，随即赶来的侍卫开始犹豫。 皇帝下了令，格杀勿论。 只是不知道有人质的情况下该如何？ 但是，季珞本人也随后到了场。 他从侍卫中间走来，背后是烈烈火影。 黑衣人：“想让她活命，就放我们走。”说着，他将剑抵在千回的脖颈之前。 千回一时面色苍白如纸，却镇静地抬眸看向季珞。 狗皇帝不会救她的，她只能自救。 但是，烟雾弥漫而来，她素有喘证，胸口又开始发闷。 季珞仿佛没听到似的，他抬手，侍从立即将弓递到他手上，一如晨间狩猎开始之前。 他面无表情，眉头下压，眼中冰冷一片，隐隐泛着猩红之色，不知是火映照而出，还是如何。 没有一丝停顿，他挽弓。 “她不重要。” “你们，必须死。” 羽箭仿佛带着千斤之重，破空声随之而来。 “小姐！！！”千回听到了翠衣凄厉的叫声。 一切不过片刻。 第6章 好感度提升? 千回在等时机。 而羽箭射来之时，就是时机。 黑衣人没想到季珞如此果断，那箭对准得是黑衣人和千回的胸口。 他下意识提剑格挡。 千回高度专注，在剑离开她的脖子之时，迅速旋身离开黑衣人面前。 黑衣人察觉，正要抓住她的手腕之时，一支紧随而来的羽箭射中了他的肩膀。 是林若朝。 千回趁此立即矮身向前扑倒，就地翻滚。 周围的黑衣人反应过来，想向前重新抓获千回，却被更多的羽箭挡住了脚步。 庆幸这些侍卫的准头都还不错，千回只受了些许擦伤。 她狼狈地喘息之时，被迅速赶来的林若朝拉了起来。 他用披风罩着她，顺带用剑挡开了些许羽箭。 来到季珞面前时，千回腿一软，差点匍匐在地。 林若朝扶住她的小臂：“才人小心。” 千回艰难地抬头，却看向了季珞。 他正垂眸看着千回。 千回奉行的准则从来都是，她从不勉强旁人在她危难之时救她，不救是本分，救是情分。 她并不失望，也并不怪季珞。 但是，季珞那一箭，直直射过来的方向，是想要她的命吗？ 已经是第二次了，想杀她。 千回觉得很是疲倦与乏力，她终究还是支撑不住，直直地倒了下去。 她落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泛着血腥味。 千回微微睁眼，是季珞那张昳丽的脸。 她听见他低沉的声音：“顾容。” 伴随着翠衣的啜泣声。 千回终是阖上了眼，陷入黑暗。 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 外面熹微正好，阳光从窗隙中溜出来。 千回觉得有些许刺眼，她偏了偏头。 却见翠衣和江宝林坐在旁面，愁云惨淡。 “翠衣……水。”她的声音沙哑。 翠衣惊喜地站了起来，立即去倒了杯水。 江宝林也笑着扶千回起身：“姐姐可算醒了。” 千回抿了几口水，又躺了回去：“你们怎么了，刚刚感觉你们表情都不是很好看。” 江宝林撇了撇嘴，欲言又止。 翠衣倒是附在千回耳边交代了：“皇上这两天，又杀了许多人。” 千回皱眉：“很多人？” 江宝林跺了跺脚，也是怕极了，但还是忍不住道：“很多很多，包括一些守卫，还有稍微怀疑的人，都被杀了。” 千回默然。 季珞把兄弟姐妹以及叔伯都杀了，除了他，根本没人能有正统血脉继承皇位。 现在朝堂之上，也是他一人的一言堂，几乎都是他的拥护者。 还有谁想杀他？ 千回问：“找到主谋了吗？” 翠衣面容愁苦地摇了摇头：“要是找到了，也不至于死了那么多人。” 千回心中已有人选，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女，何盼宁，以及气运之子，赵昭。 何盼宁一家被冤，最终诛九族，她是如何也不可能放弃复仇的。 还有救她的赵昭，敌国皇子，看来也已经有势力渗入。 难怪季珞又疯了似的。 二百五系统跟千回说过，攻略反派是为了收集气运。 她不能破坏气运之子和气运之女的感情，只能退而求其次，找气运也强的反派。 同时，她也不能大面积地更改主线剧情，所以何盼宁的复仇，千回不能阻碍。 她闭了闭眼，又想到秋猎：“那秋猎？” 江宝林叹气：“肯定不可能继续了，估计休整两天，就要回宫了。” 千回：“那我终于可以美滋滋地躺平了？” 属实不想天天听报幕，过于无聊。 江宝林“噗嗤”一声笑了：“姐姐也觉得无聊？我真的也受不了了！” 千回含笑。 下一刻，季珞就掀了门帘。 风突然灌进来，千回感觉到一丝凉意。 季珞进来后，合上了帘子。 翠衣和江宝林早就利索地跪了下来：“皇上万安。” 也不知季珞什么时候来的，都没有通报。 他有没有听到她们的对话？ 千回属实不高兴再表演出挣扎下床行礼的模样。 她直挺挺躺着，话都不想说。 季珞面沉如水，皱着眉：“顾才人醒了，怎么不通报？” 翠衣颤巍巍地答：“回皇上，顾才人刚醒，奴婢还没来得及禀报，皇上恕罪。” 季珞不耐地摆了摆手：“下去。” 翠衣担忧地看了千回一眼，就被江宝林用劲拽了出去。 季珞在千回床边落座，迟迟不开口。 千回没好气：“皇上莫不是在等臣妾行礼？臣妾属实起不来身，皇上恕罪。” 季珞哼笑了一声：“你倒是比朕过得还滋润，还能躺在这。” 千回终于注意到季珞眼里都是血丝，面容倒也比之前憔悴些许。 她心中冷笑，活该，狗皇帝！ 季珞顿了顿，轻轻问：“你感觉怎么样？” 千回：“如皇上所见，只能躺着罢了。” 季珞抬眸看她。 之前千回本就面色苍白，现在更是恍若透明。 她又一如初见的，未曾束发，乌发衬托下，更显柔弱。 季珞：“你倒是顽强。” 千回皮笑肉不笑：“谢皇上夸奖。” 季珞闭眼按了按太阳穴，再睁眼时，他道：“你好好休息，过两天回宫。” 不待千回回答，他已经出了营帐。 一想到又要坐那破马车，千回冷笑连连。 怎么不把季珞杀了算了，攻略都是浮云。 但是让她意外的是，回程那天，季珞竟然把她拎到了自己马车上。 宽敞豪华，铺满了羊绒毯。 季珞坐在侧边支着头，不知在看什么书。 千回坐在主位，但属实是太过疲乏无力，她偷偷趴在小案几上，顺便瞄了季珞一眼。 季珞没有任何反应。 于是，千回又开始放肆地彻底躺下。 “二百五，季珞对我是不是好感度升高了？” 系统惊讶：【这你都知道了？30了。】 千回：……抠搜男。 迷迷糊糊之中，千回就这么睡了过去。 季珞轻笑，喃喃：“果然是猪。” 但他垂眸又看了千回一眼，下意识伸手把她的发髻拆了。 千回无意识的皱眉终于舒缓了。 季珞怔然。 他愣愣地看着千回苍白的脸，突然觉得这样的颜色，有点太让人讨厌了。 要是红润点就好了。 他收回了手，觉得自己怕又是疯病发作了。 第7章 掉崖 千回没想到自己又被人摇醒了，只是这次摇她的是季珞。 她醒来看到季珞那张脸，瞬间就清醒了。 他一脸凝重肃然：“有刺客。” 千回摁了摁自己的脑壳，她就不该上季珞的马车！ 而且原剧情里有这一段，她硬生生因为病了几日，把这些事都抛诸脑后了。 倏然，千回听到利器划过空气的声音。 下一刻，季珞就举起了扇子，挡住了暗器。 他迅速合上了窗。 “留在马车里有风险。”他皱着眉。 若是有贼人夺获了马车，在马车里的人就会无比被动。 季珞迅速握住了千回的手腕：“我们下车。” 千回面色苍白，血色尽失：“皇上，我还是算了吧，我不会武功。” 季珞一走，千回就会安全许多，她万万不想出去跟季珞一起当活靶子。 攻略都是其次的，被刀砍死也太痛了！ 季珞深深看了千回一眼：“你与我同坐一辆马车，我对你的看重不言而喻。” 千回很可能会成为人质，如同前几日。 “谢谢皇上不嫌弃臣妾拖后腿！”千回立马用另一只手抱住了季珞的胳膊。 左右都是死局，她可不想再被季珞用箭指着。 季珞冷笑，提着她下了马车：“出息。” 果然，季珞马车周围的贼人最多，故而侍卫也被伤得寥寥无几。 刺客埋伏此地，侦察的侍卫却未见人影。 围猎场在山林之中，而此处为下山回京必经之路，靠近悬崖，周围并无太多掩盖物，这些刺客却能埋伏不被发现。 只怕侦察兵是个奸细。 季珞随手从刺客手中夺过一把剑，一手牵着千回，一手防守。 千回亦步亦趋地跟着季珞。 季珞武功不弱，但是多了一个拖油瓶确实略显吃力。 千回眼观四路，希望能找到突破口，却见一支冷箭从旁射出。 她下意识迅速向前迈步，冷箭擦着她的衣摆而过。 下一刻，千回发现自己这一步硬生生挡在了季珞身前。 而一把刀正明晃晃地砍至她的眼前，带着刚烈之风。 千钧一发！ 季珞抬剑挡住了这一刀，另一边肩膀却被一剑刺穿！ 他闷哼一声，一脚将面前的刺客踹了出去。 千回怔了一瞬，却立即发现：“季珞，左前方！” 季珞随意一瞥，是包围薄弱之处。 他揽住千回的腰，迅速运转内力，使用轻功向前飞去。 几个纵跃，季珞却捂着肩膀，堪堪停了步。 剑上果然有毒，他一时感觉五脏六腑都在撕扯。 这群人为了要他的命，真是不遗余力。 千回回头，刺客全涌了上来，而她和季珞却在靠近悬崖之处。 剧情中，季珞并未受伤。 千回迅速呼叫二百五：“跳崖存活率几成？” 系统：【八成。】 这么高？ 毫不犹豫地，千回揽着季珞的肩膀纵身一跃。 季珞难得失态：“顾容你——”是不是有病！ 剩下的话消散在风里。 千回选择过滤掉恶评，假装没听见。 小说里跳崖必不死，加上二百五的担保，千回一咬牙就这么跳了。 但风声在她耳边，她的脑子一瞬空白，隐隐生出了悔意。 下一刻，她被季珞抱在了怀里。 二百五没骗她，崖底是湖泊，加之有众多树枝与藤蔓缓冲，她与季珞相拥落入了湖里。 季珞屏息，扯着千回浮上了湖面。 千回呛了几口水：“咳咳——”她狼狈地爬上了岸。 季珞躺在岸边剧烈喘息。 千回浑身湿透颤抖，这湖水太冰，她本就体寒。 但除了冷以外，她并没有感觉到其他不适。 是季珞护住了她，完好无损。 千回缓过了神，迅速跪在季珞旁边，看到他阖上了双眼，两颧潮红，唇色鲜红如血。 她心下慌乱：“皇上！季珞？” 他没有应答，只有睫毛颤抖如振翅之蝶。 千回心下惴惴。 刺客肯定会乘胜追击，此地不宜久留。 季珞是为了救她，她不能抛弃他一人。 千回想扶起季珞，但季珞已经昏迷，毫无意识，他太重，千回十分吃力。 她开始思索自己用藤蔓造一个木筏子拖着季珞走的可能性。 可能性……几乎为零。 系统无语住了：【你可以用积分兑换一个。】 千回震惊：“什么积分？你不早说，你要是早说有积分作弊，我们还用得着跳崖？” 系统：【你想peach！你根本没积分换那么大的金手指！】 千回：“那现在我哪来的积分？‘ 系统：【你没有啊，完成任务得到评分才有，你现在只能欠着。】 【而且只能欠十个，正好一个木筏子。】 千回：“我严重怀疑你坑我。” 系统不理她：【你就说换不换吧。】 “换！” 于是千回就看到凭空出现了个木筏。 她任劳任怨地把季珞拖到了上面，缠了个藤蔓，就放在肩上开始拖行。 心累身也累。 系统：【其实也可以换个木制轮椅。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轴。】 千回说了一串要被屏蔽的脏话。 她身边怎么这么多人那么狗？ 系统：【算了，看你可怜，我就勉为其难为你指个路。】 千回有气无力，也懒得再说。 她觉得这一趟下来，她心理素质都好了不少，但是估计命也没了半条。 还不如死了算了，都怪狗皇帝，为什么救她！ “呜呜呜，季珞，您可快醒吧。”千回是真的手足无措。 他的剑伤和毒，她也解决不了。 系统表示积分不够解毒丸。 千回的心如同悬在空中，无处可落。 她只能迷茫地跟着系统的指引，去往未知的前方。 稍有风吹草动，千回便杯弓蛇影，总觉得刺客追了上来。 系统也不调侃她了。 千回走走停停，但体力难支。 系统：【好了好了，前面有个山洞，你们进去躲躲。这边树林比较密，路又难绕，很难找到的。】 千回却蹙眉回望：“可是木筏有拖行的痕迹。” 失策。 系统叹气：【鉴于这是第一个任务，我帮你把路掩盖了，积分你欠我的！】 千回舒了口气，勉强原谅这个二百五系统没给她推荐轮椅！ 千回吃力地扶起季珞到山洞里，顺便把木筏给藏了起来，用树叶藤蔓遮盖住了。 “那解毒丸？” 系统：【你做梦！】 它只是新手系统，积分也不够，现在也是贷款帮忙。 千回撇撇嘴，来到季珞旁边蹲着。 她摸了摸季珞的额头，滚烫的。 又摸了摸自己的，果然也是滚烫的嘻嘻嘻。 千回自嘲，自己一副病秧子的样子也就算了，还要连累别人。 这任务简直，遥遥无期。 第8章 如果能活着回去的话 千回觉得头晕晕乎乎，眼皮也在打架。 她摇了摇头，尽力想保持清醒，却还是闭上了双眼，直挺挺地倒在了旁边季珞的身上。 季珞莫名其妙地感觉到胸口十分憋闷，他挣扎着硬是醒了过来。 低眸一看，千回正压在他的身上。 季珞：……突然感觉好心累。 他支撑着坐起身，顺带将千回扶了起来。 季珞默默思考，要不要把她丢地上。 却见千回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她轻轻问：“你终于醒啦？” 带着丝丝委屈，缠绕在他的心头。 季珞忍了忍，到底还是没把千回丢在地上，而是让她靠在了自己的肩上。 他们背靠着石壁，就这么依偎在一起。 季珞问：“这是哪？” 千回却沉默着没有声音。 她的头发还是湿透着的，粘在他的脖子上，有些令人难受。 他不耐地把她的发扯开，却见她向前倒去。 季珞心下一惊，伸手拥着她，把千回带了回来。 “顾容，你还撑得住吗？” 千回觉得自己如坠冰窖，全身发颤，连牙齿都在上下打颤。 “好冷。” 季珞紧紧蹙眉，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灼热。 犹豫了会，他开始扒千回的外衣。 “你干嘛！”千回立刻精神了起来，“趁人之危！” 季珞冷冷抬起嘴角：“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现在的鬼样子，谁有兴趣。” 千回瞪他：“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鬼样子！” 两人都面色惨白，浑身湿透，像湖里爬出来的水鬼。 季珞毫不费力地按住了千回，把她外衣脱了。 在千回惊恐的眸光中，季珞随后把自己的外衣也甩了。 然后，他把千回捞进了自己的怀里。 暖烘烘的，像热水壶，还有些烫。 千回眨了眨眼，听到他的心在耳边跳动。 “你怎么这么烫？”千回明白自己误会狗皇帝了。 季珞不理她。 千回突然想起在剧情中，季珞身上有火蛊，所以后期全程发疯狂躁。 她一时愧疚难当，为了救她，季珞才受了伤，才引蛊毒发作。 千回决定勉为其难原谅狗皇帝想杀她之仇了。 但看他现在却全然没有发狂的样子。 【刺他的剑上是寒毒，两个毒暂时调和了。】二百五此时懒懒出声，【但他的火蛊更胜一筹，早晚会发作的。】 千回沉默，剧情中他的蛊毒一直未解，折磨他至死。 “为什么救我？”季珞突然出声，声音闷闷。 千回迷茫：“啊？” “为什么挡在我身前？” 千回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她那是为了躲冷箭，谁知道季珞要被砍啊？？ 二百五尖叫：【刷好感的大好时机！快说你喜欢他，爱他！】 千回皱成了苦瓜脸，低声：“为了躲箭不小心站前面去了……” 二百五：？ 季珞嗤笑：“呵。” 千回捉摸不准他的意思，有些许忐忑：“那你为什么救我？” 他本可不必管她，这样季珞也不会为了帮她挡刀，而被刺了一剑。 季珞的声线毫无起伏：“我以为你要救我，我不想欠人情罢了。” 千回往他怀里缩了缩：“谢谢。” 季珞垂眸，又见千回要昏不昏的样子：“顾容？你要是昏死了，我可不管。” 千回想扯出个笑，却没能做到。 她闭着眼：“我会拖累你，不管我也好。” 季珞觉得心颤了一颤。 他仿佛握着一捧沙子，想握紧却只能眼睁睁见到沙粒从他指缝中溜走。 如同千回流逝的生命力。 季珞蓦然抱紧了千回：“你不能死。” 至少，不能比他先死。 千回迷朦抬眼：“为什么？”为什么对她有那么一丝丝的特别？ 季珞仿佛听懂了她的疑问。 他避而不答：“如果我们能活着回去——” 千回靠在他的怀里，已经彻底昏了过去。 “你愿不愿意再挣扎一下，和我一起尽力活下去？” 第一次见到千回的时候，季珞就知道，他们是一类人。 不想活，却又莫名其妙地不想死，在两者之间反复横跳。 季珞看着千回苟延残喘地活着，又想起自己何尝不是？ 日夜在蛊毒中煎熬。 他厌恶世界，却又隐隐惧怕着死亡，却又惧怕着明天。 季珞也隐隐希望有人将他一剑封喉，偏偏又没人能做到。 正如千回希望发病就此死去，却还是一息尚存。 他们都是懦弱的人。 死亡与存活，都无法面对。 但此时此刻，他希望怀里这个和他一样的人，能活下来。 这样季珞自己，是不是也能再次拥有活下去的勇气呢？ 千回再次清醒过来时，已是晨光熹微。 好像每次她醒来，都是一副充满希望的模样。 一个妇人惊喜地唤她：“夫人！你终于醒了，你的夫君可要急死了！” 千回被她扶起来，啜了几口水。 她歪头，沙哑重复：“夫君？” “可不是。”李三娘在她旁边坐下，“大晚上的，背着你，两人都面色惨白，可吓了我一跳！还以为大晚上鬼敲门。” “你更是跟断了气似的。” 千回复又躺在了床上，愣愣地看着季珞站在门口。 他站在一片光中，衣袖被微风缓缓荡起，似是漾在了千回的心头。 “哎呦，正好你夫君来了，你们好好叙叙！”李三娘打趣地看了他们两眼就风风火火地走了。 季珞缓缓走到千回的旁边，自然地把手放在了千回额头：“退热了。还以为你要死过去了。” 千回苦着张脸：“别咒我。” 季珞轻笑。 “我还以为你会把我丢了。” 季珞给自己倒了杯水：“你掉崖的时候都没把我丢了。话说你也太重。” 千回不服气：“你可比我重，我用木筏子才勉强拖得动你，你知道我拖了多久吗？！” 季珞怔怔：“竟是这样吗？” 千回不理他。 季珞也沉默。 突然感觉气氛变得稍许尴尬。 “你还好吗？” “你感觉怎么样？” 他们同时出声，又齐齐怔愣。 季珞躲开千回的视线：“我能有什么不好？” 千回细细看他，确实感觉没什么大碍。 她暗暗松了口气。 “那我感觉也良好。” 季珞不信地冷笑：“那我们现在就回宫。” 千回立刻用被子蒙住了头：“我感觉很不好。” 以她这破身体，被马车颠两下还得了？ 季珞下意识把她被子扒拉下来：“蒙不死你。” “你求我，我再让你休息几天。” 千回眼巴巴看着他：“求你，求求你。” 季珞笑：“没骨气的东西。” 第9章 异域美人 终于回到皇宫，千回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一群太医被季珞叫来给她看病。 千回并不知道太医给自己下了怎样的诊断，只是喝的药变得越来越苦。 她开始长久地躺在床上，喝着药，听着翠衣给她读话本子。 翠衣几天不见，面容憔悴许多，但值得庆幸的是，她没有受任何的伤。 但却抱着千回哭了好几天。 期间，季珞没来看过千回一次。 二百五问她要不要查看好感度。 千回却摇了摇头，看也是难受。 二百五又问要不要看自己对季珞的好感度。 千回在震惊这也能看之余，立即拒绝。 她没有被系统窥探隐私的爱好。 经历这么一遭，她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吊桥效应。 在遇到危险时，下意识对同在吊桥上的伙伴产生一种感觉。 类似于喜欢，却又不是。 她安安稳稳地缩在自己的宫里，也不主动去找季珞。 江宝林自秋猎后，与千回倒是变得熟稔，时常来找千回说些趣事。 这次是关于邻国来使之事。 现今天下四分五裂，其中以季珞的晟国与气运之子赵昭的北越国最为强盛，逐鹿天下。 但是在季珞的作死下，晟国已有颓势，但是周边小国对此却一无所知，仍渴望晟国的庇护。 这次来访的是以盛产健壮马匹着称的骁国。 是个边陲小国，但因其养出的马匹十分雄壮，所以多国垂涎。 毕竟如果开始打仗，骑兵是重中之重，马匹自然也就十分珍贵。 但骁国并无能力守护自己的资源，反倒怀璧其罪。 所以此次便派使节来访，以马换一国平安。 这等好事，季珞绝不会拒绝。 虽然他时刻作死，随手便血流成河，但是谁会想成为别人的刀下亡魂？ 也是个要死不死的纠结状态。 更何况这种直接送上门，不需要任何代价的天降馅饼，安能不收？ 但这件事之所以重要，是因为气运之女何盼宁掺和了进来。 江宝林问千回要不要参加宴会，使节来访，自然有接风宴。 千回懒懒地摆手：“我去做甚？一群人见到我都绕道走，仿佛我的病会传给她们似的。” 她难得出去转悠的时候，遇到的宫妃都掩鼻而过。 听说回到寝宫后还会用艾叶熏蒸一番，以去晦气。 江宝林不同意地摇头，顺手剥起了橘子：“姐姐你也该出去看看，整日里闷在屋里有什么意思？” 千回接过江宝林递来的橘子：“这接风宴有什么好玩的？” 秋猎那些宴会无聊至极，这个接风宴千回并不感兴趣。 而且出门意味着要梳妆，她没有精力坐在镜子前打扮自己。 江宝林高深莫测道：“接风宴有异域美人表演啊，多好看，嘿嘿嘿。” 千回闻言眼睛“蹭”的一亮：“倒也不是不行。” 美人谁不爱看啊？ 她高兴地一口吞了剩下的橘子，成功噎到。 翠衣气愤地帮她拍背，还絮絮叨叨，说她太不小心。 到了接风宴那天，千回随便让翠衣打扮了一下就跟着江宝林去了宴会。 她依旧坐在末尾，而月贵妃坐在季珞下首，与季珞言笑晏晏。 千回撑着头，专注并且百无聊赖地挑菜吃。 江宝林却突然扯了扯她的衣袖：“姐姐，你看！” 一阵密集的鼓声响起，几个身着异域服饰的女子接连上台。 已是深秋，她们穿的却单薄，身上挂着铃铛，泠泠作响，与鼓声相和。 千回下意识看了眼季珞。 那狗皇帝看得眼都直了，月贵妃他也不理了。 呵，男人都是大猪蹄子罢了。 但是看着看着，千回不得不承认，这些女子跳舞跳得真好。 尤其以中间一身红衣的女子为最。 她围着面纱，一双猫眼亮如繁星，眼尾点缀着红色鸢尾，媚态横生。 衣袂翻飞之间，她轻盈如燕，随着鼓声不断旋转。 一曲舞毕，众人叫好。 千回和江宝林更是把手都拍红了。 这才是宴会该有的样子！ 千回拍手叫好之时却突然感觉到一股冷意泛了上来。 她抬头，正好对上季珞的眸子。 他压着眉，面无表情地盯着千回，眼神冰冷。 有这么好看？顾容眼都看直了！ 千回迅速转头，假装没看见。 他什么意思？嫌弃她和江宝林太兴奋打扰到他了？ 千回赶紧抓住江宝林的手，使眼色。 江宝林歪头：？ 使节这时候出列行礼：“尊贵的陛下，为建两国邦交，小国愿意将最宝贵的公主连同数万健壮马匹，一齐献给陛下。” 公主就是那中间的红衣女子。 季珞一改刚才的面无表情，温和地笑着：“使节平身，这礼朕就收下了。从此以后，骁国也必将免受战乱之苦。” 意思就是他们国，季珞罩了。 千回暗暗翻了个白眼，一看周围，一群宫妃都眼红地瞪着那位公主。 一口银牙都近乎咬碎。 千回叹气，觉得接下来估计也没什么好看的表演，与江宝林打了个招呼，就带着翠衣离席了。 隐约间，千回听到季珞封公主为美人，还赐了封号——珍。 第10章 扒了她的皮 短短两月，珍美人就连越两级成为了珍昭仪。 季珞也日日宿在珍昭仪宫中，盛宠不衰。 但二百五却说，季珞没碰珍昭仪。 千回挑眉：“他每天都去，每天都让珍昭仪罚站？” 二百五：【非也。异国公主不能那么敷衍，季珞给她下了迷药。】 所以在珍昭仪眼中，她确实日日承宠。 千回摆摆手：“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又不想知道。” 二百五：那你别问啊？ 这日，月贵妃邀请众人去梅园赏梅。 千回百般不情愿，她本就怕冷。 但月贵妃特地派人来请千回，原话是怕顾才人长期闭门不出会闷出心病。 既是特地送来邀约，千回不得不从命。 她裹上了狐裘，翠衣撑着伞，就这么去赴约。 千回来时，大多数人已经到了。 月贵妃依旧是一副温婉的模样，在雪中微微笑着，温柔无限。 她旁边站着珍昭仪。 珍昭仪眉心点了颗红痣，容貌殊盛，倒像是雪中红梅。 千回暗暗点头，美人比花好看。 月贵妃看人到齐了，就一起去了园中的亭子。 季珞后宫中的人并不算多，加之大多都是品阶低微的妃子，月贵妃并未强求人到场，所以来的人也并不多。 一个亭子便堪堪容下了所有到场之人。 千回又成了其中品阶最低的宫妃。 她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就这么站在众人外围，也不去讨杯茶喝。 却被月贵妃点了名：“顾才人怎么不喝？你身子不好，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翠衣依言去捧了茶。 珍昭仪骄矜地抬起下巴：“顺道尝尝本宫的糕点。” 是她故国最近送来的奶酥。 珍昭仪身边的宫女上前将糕点摆盘。 这位宫女名叫宁宁，长得很是普通，是珍昭仪带入宫的侍女，也是她所带侍女中唯一一个晟国人。 她穿得很是单薄，摆盘时，千回眼尖地发现她手腕上的红痕。 是被竹条抽过的痕迹。 江宝林同她说过，珍昭仪性情暴戾，时时抽打她的随身侍女。 这位侍女不是别人，正是易了容的气运之女——何盼宁。 何盼宁想混入皇宫做赵昭的探子，寻找城防图，甚至是边防图。 若是以异国侍女的身份，必将被人时时盯紧。 所以她在珍昭仪来到晟国，挑选懂得晟国礼仪的婢女时，成功地被珍昭仪选中，并且就此带入了宫。 珍昭仪不懂晟国礼仪规矩，所以需要何盼宁的帮助与提醒。 但是珍昭仪在骁国时就素有骄纵之名，时时刁难下人。 她带来的本国侍女都是与她关系要好的，所以她一般不会刁难。 而季珞给的婢女，珍昭仪也不好下手。 那么何盼宁就成了泄愤对象。 也难为气运之女铁骨铮铮，硬是扛下这些折磨，隐忍蛰伏。 这算是一个最不被人怀疑的身份了。 “你为何盯着本宫的侍女瞧？”珍昭仪冷冷出声。 千回登时心中一跳，硬生生垂下了眸：“臣妾只是太想吃糕点，所以多看了糕点两眼。” 珍昭仪：“是吗？”她的尾音上扬，带着些许凌厉之色。 “本宫的糕点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吃的。” “你想吃，就用身上的狐裘来换吧。” 这人身上的狐裘，倒是好看。 千回正想说些什么，就被李婕妤截了话头：“昭仪娘娘有所不知，这狐裘乃是陛下所赐，可不能随意转赠。” 千回震惊，她都不知道这事？ 翠衣满脸懊恼，她忘记和她家小姐说了！这是皇上一回宫就赐下的，千回那时候身体状况太差，时时昏迷，故而不知此事。 月贵妃无奈劝道：“妹妹，你若想要狐裘，本宫可以送你。顾才人之前在秋猎救了皇上一命，皇上为此特将猎到的唯一一只白狐拿来给才人做衣服，意义非凡，皇上若是知道——” 珍昭仪冷笑一声：“皇上知道又如何？他会为了一张狐皮跟本宫计较？” 打断贵妃说话，又在贵妃面前自称本宫的，她是第一个，嚣张跋扈至极。 众多宫妃相视，眼中尽是一片看好戏的色彩。 “来人，给本宫扒下她的皮！” 月贵妃紧紧皱眉：“妹妹不可，私罚宫妃是大罪。” 珍昭仪见没人听她的话，更是恼怒：“本宫自己来。” 翠衣下意识想上前护住千回，却被千回紧紧握住了手腕。 千回轻轻摇头。 下一刻，她就被珍昭仪的婢女摁倒在地。 这两个婢女是珍昭仪从骁国带来的，都有武功傍身。 翠衣也被轻松制住。 千回格外冷静地启唇：“娘娘想要，臣妾自当奉上。” 珍昭仪弯了眉眼，在一片红梅白雪中，更显灵动。 但说出的话却是恶毒：“那还不赶紧脱了？还是想本宫把你全身衣服都扒了？” 千回闻言利落地解开系带，将狐裘脱下，被婢女接手，呈给了珍昭仪。 她却看也不看，挥手将其打落在地。 “本宫嫌脏。” 月贵妃着急地道：“顾才人身体不好，还不快快扶她起来？” 珍昭仪却无所谓地摊手：“在臣妾故乡，身体不好的就该多练练。顾才人身体不好，是过于娇生惯养了，在这冬日里多适应一会自然身体就好了。” 什么歪理！ 千回自脱下狐裘的那一刻开始，就浑身颤抖。 不过片刻，嘴唇已经青紫。 雪飘落在她的身上，而她的脸却比雪更白三分。 千回觉得自己的血液仿佛凝固。 “娘娘说的对，臣妾会好好锻炼的。” 对这种人，只能服软，还能少受点苦。 珍昭仪得意地理了理耳边的鬓发：“你们快来尝尝本宫的糕点好不好吃。” 千回阂上了双眼。 只觉得世界太过吵闹。 她却在吵闹声中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微弱而缓慢。 千回就这么突然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在一片苍茫的白色中，她微微睁眼，似是看到了一片明黄之色。 这人可真是胆大，怎么敢在宫中穿这种颜色的衣服？ “顾容！！” 她不叫顾容。 但是在这里时常连名带姓叫她“顾容”的，好像只有一个人。 她颤颤巍巍地闭上了眼，余光隐约间仿佛看见雪地里零零落落的红。 是红梅吗？ 第11章 珍重 季珞刚下朝，正在批阅奏折。 最近京城下起了雪，有些北方小城已隐隐有雪灾之象。 所以他最近忙了些。 江总管泡了壶热茶，放在季珞手边。 季珞低头喝茶时，雾气熏蒸在他的眼睫，他眨了眨眼。 “顾才人最近如何？” 季珞已许久没去看她，之前都是半夜才去探望。 那时万籁俱寂，他也能明目张胆地跑去千回的宫中。 只是最近忙起来，好久不曾过去，倒也想念。 江总管：“回皇上，顾才人最近身体比之前好多了。今个儿一大早，还随月贵妃去梅园赏梅去了呢。” 季珞微微皱眉：“天这么冷，她还去赏梅？” 她那身子骨，风一吹就倒。 连束梅花都比不过。 “是月贵妃怕顾才人在自己宫里待得闷，特意邀请了才人。” 季珞眉间的折痕更深：“她若是自己不想去便不去。” 江总管噤了声，他觉得皇上隐隐不是很高兴，甚至是微微愠怒。 季珞将手上的奏折往案桌上随意一丢，揉了揉眉心便起身了。 “去梅园。” 季珞远远便看见雪地里跪着一人，甚至被几个人押着肩。 而其余人都挤在亭子里。 独独她跪在亭外。 雪落在她的发上，染白了头。 季珞听见珍昭仪的笑声。 “莫不是又在惩处她的婢女？”季珞不耐地问。 不如不来，这群女人，一个比一个烦，尤其是以珍昭仪为最。 季珞并不关心珍昭仪是否折磨婢女，只是对她非要蒙上一副单纯娇憨的皮感到不屑。 他本该离去的。 但季珞已许久没见过千回睁着眼睛看他的样子。 千回的眼睛很漂亮，眸中的光时常明明灭灭。 她常常昏睡，而季珞也不敢让别人知道他对她的特别。 他的身边太危险。 他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 季珞莫名觉得心头烦躁，一时感觉头隐隐跳痛。 他下意识加快了步子。 原来跪在外面的不是一人，是两人。 一个是翠衣。 还有一个刚刚倒在了雪地里。 珍昭仪看到季珞来了，立刻上前拉着他的衣袖摇动：“皇上，您也来啦，快来尝尝臣妾家乡的奶酥。” 她娇俏地如同春日里的鸟儿。 季珞一时怔怔，竟未躲开她的触碰。 他只是下意识上前一步蹲下，伸手撩开了倒下之人的发。 面容比之前更为苍白，似是化在了雪中。 “顾容？”季珞的手突然微微颤抖了起来。 翠衣被人捂住了嘴，一时之间只能剧烈地挣扎，伴随着呜咽。 季珞面沉如水，立刻将身上的大氅拢在千回的身上，将她打横抱起。 珍昭仪委屈道：“皇上～是这个贱人先冒犯臣妾，想抢臣妾的糕点——” 季珞顿住了步，死死盯着她，声音冰冷：“是你干的？” 珍昭仪下意识眼神躲闪。 下一刻，季珞就毫不犹豫地抬起了腿，狠狠踢在了她的身上。 珍昭仪直直飞出数米，生生呕出了血，呛在喉中：“咳咳，咳咳……” 季珞觉得胸口闷闷阵痛，他冷声吩咐：“杀。” 身边的侍卫立刻抽出长剑，将按着翠衣的婢女捅了个对穿。 血洒在地上，比梅花艳丽许多。 一群宫妃奔逃尖叫：“啊——！” “珍昭仪留着，拖去慎刑司。” 江总管垂首应声。 季珞垂眸，千回的脸颊正靠在他的胸口。 她似是迷蒙地睁开了眼，却又再次闭上，气息都微弱近乎于无。 季珞眼中酸涩，用力将她抱在怀里：“宣太医去朕寝宫。” 他直接催动内力，运用轻功飞速前往龙朝殿。 季珞知道他的蛊毒又发作了。 嗜血的欲望缠绕着他。 季珞却无暇顾及。 即使运用内力会加重他的毒发，他也无所谓。 季珞心中暗嘲，他和千回简直就是两个没用的病秧子。 嘱宫女迅速给千回换了一身衣服后，季珞就坐在了床边。 他伸手碰了碰千回的脸。 似冰一般冷。 是他此时最贪恋的温度，却折磨着千回。 太医匆匆赶来，落了一身雪，连官帽都歪了。 他迅速上前把了脉，下意识叹息。 瞬间就被一道目光洞穿。 是季珞。 “她怎么样？说实话。” 太医颤巍巍跪了下来：“皇上恕罪，才人本就寒邪深痼不化，此时更是脉沉若无，怕是——” 季珞抽出了一把剑，银光闪过，剑已架在了太医的脖子边。 “你的话，朕不爱听。” 他的脑子在嗡鸣，眼前的一切仿若旋转。 季珞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想砍了面前之人的脑袋。 他想看血喷薄而出的模样，该是多么绚烂而美丽。 “陛下……？” 是谁在叫他？ 他闭了闭眼，再睁眼之时，眼前的血色已退去。 太医瘫坐在地上。 季珞随手丢了剑。 剑“哐当”一声落地，太医也回了神：“臣这就去开药。” 季珞随意摆了摆手，太医便逃也似的跑了。 他靠近千回，看到她睁开了眼睛。 千回仍旧冷得颤抖。 季珞毫不犹豫地脱了外衣，也钻进了被子里，把千回捞进了自己的怀里。 一如当初山崖之下。 可她却比当初更加冰冷。 千回一回生两回熟，倒也不怎么害怕。 她只是迷茫地眨了眨眼。 “别动，痒。” 她的睫毛挠在他的脖子上，如同石子投入湖中。 “我还以为你又要死了。”季珞闷闷出声。 千回闭上眼：“还能再挣扎一下。” 她的声音轻轻的，似有若无。 “以及医闹可不倡导。” 季珞疑惑：“医闹？” “就是类似于威胁太医。” 季珞沉默一会道：“我尽量控制。” 千回微微笑了声：“嗯。”真乖。 “那我能睡一会吗？我真的很困……很困。” 季珞抬手摸了摸她的发，艰涩地从喉中挤出一个字：“嗯。” 她不再出声。 只有呼吸撒在季珞的脖子上，证明她还活着。 季珞觉得有什么类似于针的东西，扎在了他的身上，甚至心上。 密密麻麻。 是他许久未曾感受过的恐惧。 果然，人一旦有了珍视的东西，恐惧也就如影随形。 季珞切切实实地意识到，他珍重怀里的她。 第12章 灯会 自梅园一跪，千回就长久地住在了龙朝殿的偏殿。 季珞美其名曰——保护。 千回倒是无所谓，她住在哪都是躺全天，出门本就寥寥无几。 这下连请安都免了。 但之前请安还能出去溜达溜达，现在彻底就在一个房间里活动，千回到底还是无聊了。 季珞不喜过节。 甚至连新年都未设宴，只是意思意思奖赏了些许珍宝。 加之雪灾侵袭，这个年过得属实有些低落。 那天千回想去找季珞说出门转转，就正正好看见季珞在与朝臣议事。 季珞垂着眸，嘴角勾出一抹笑，声音却冰冷：“想贪赈灾金？” “发现少了一两，无论是谁干的，就割负责官员一根手指。不够就用全家人的来凑。” “再不够？就拿人头凑吧。” 底下的官员瑟瑟发抖，颤抖地回：“是。” 千回怔怔，下一刻就见季珞看了过来。 他突然就蹙起了眉，挥手：“下去。” 一群人鱼贯而出，带起一股风。 千回没忍住以手掩面：“咳咳……” 季珞起身，下意识伸手帮她拢了拢披风领口：“你来做甚？” 虽然偏殿离议事殿不远，但是最近风雪交加，来一趟还是免不了吹风受凉。 千回跟着季珞进去。 季珞塞给她一个汤婆子，与她坐在下首。 千回：“臣妾是想来问问陛下，能不能出去转悠一下。” 季珞沉默地给了她一个眼神。 好嘛，不同意的意思喽。 千回怨念地盯着季珞，却被季珞用手遮住了。 她眨眨眼。 睫毛扫过季珞的手掌，他却又仿佛被烫着了般，将手缩了回去。 他浅浅叹了口气：“过两天元宵灯会，朕带你出宫？” “真的？”千回突然就睁大了眸子：“陛下真好！” 季珞蓦然红了耳垂，以手掩住：“嗯。” 千回喜滋滋地起身行了礼：“那臣妾告退。” 季珞：？用过就丢。 他瞬间垮了脸，握住了千回的手腕：“不行，你要陪朕批奏折。” 千回疑惑：“啊？可是后宫不能干政。” “又不让你批。”季珞让江总管拿了一碟糕点，“你在这杵着就行。” “哦。”千回乖巧地接过季珞给的话本子。 没想到季珞也看话本子？ 还是最近她苦苦追更的《追妻记》。 季珞又回到案桌前翻奏折。 千回默默想到刚才无意听到的事。 原剧情中季珞根本不管这次雪灾，以至于民心越发涣散，国力也受到了重创。 但他不在乎。 正如他毫不犹豫地杀了珍昭仪，无畏骁国会如何。 反正马匹也已经到手了。 即使没有战马，季珞也不见得多懊恼。 能不费吹灰之力获得好处，他自然乐意。 但凡让他不爽了，季珞只会毫不留情地杀人。 正如这次雪灾，他既然插手管了，有人犯到他头上，那只有死路一条。 但这种方法弊端也有很多。 杀的人太多，就没人顶上空缺的位置了。 更何况是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赈灾之事。 若是没有任何好处，多的是人推拒。 到时又该如何呢？ 千回撑着头，想着想着就趴在了桌上，眯上了眼。 季珞真不适合当皇帝。 过于厌世，过于随心所欲。 那又怎么样？千回是不能干涉主线剧情的。 要是季珞真的崛起了，气运之女怎么办？ 她轻轻地睡了过去。 季珞再抬头，就看见千回趴书上睡着了。 他无奈轻笑了一声，随后起身将千回抱了起来，把她轻柔地放在了软榻上。 千回却迷迷瞪瞪地说：“我要去灯会，不能反悔……” 季珞轻哄她：“不反悔。还有几天，你安心睡吧。” 然后千回就立马倒头睡沉了。 季珞帮她拆了发髻，随后继续批奏折。 千回艰难地熬了几天，终于到了灯会的日子。 连宫里都在默默准备放灯。 月贵妃又邀请了千回，但是千回以身体不适下不了床回绝了。 毕竟这次有季珞撑腰。 当晚，季珞就带着一套平民装束来找千回了。 千回刚苦着脸喝了一碗中药，吵着要吃蜜饯，被翠衣念叨还是个小孩子。 季珞就这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翠衣知道千回要出宫一事，并不放心，但只得服从。 待千回换装出来坐在梳妆台前时，她从镜子里看到了季珞站在身后。 “陛下？” 季珞自然地拿起梳子帮她梳头：“朕帮你挽发？” 千回觉得季珞并不靠谱，犹豫地想拒绝。 “不出声就是默认了。” 千回：“……谢陛下。” 千回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散着发，毕竟长期卧床，也没必要打扮得太繁杂。 出门时，为了避免别人说自己没有礼数，还是让翠衣帮她打扮一番。 但最近在季珞这待久了，千回能不盘发就不盘。 季珞笨拙地帮千回挽了个歪歪斜斜的发髻。 千回嘴角抽了抽，昧着良心说：“陛下的手艺，果真不同凡响。” 季珞拉下了脸：“翠衣。” 翠衣憋着笑，接过了手：“皇上，奴婢来吧。” 翠衣扎得又快又漂亮。 季珞脸更黑了。 千回无奈起身，捉住了季珞的衣摆摇了摇：“陛下陛下，我们走吧？” 季珞冷哼一声，转身出门。 在翠衣担忧的目光下，千回哼着小曲就跟了上去。 “就这么高兴？”季珞斜眼觑她。 千回扬着头：“那可不？” “哼。” 又哼？跟小猪一样！ 千回不理他，就这么兴高采烈地坐上了马车。 外面的灯会比宫里有意思多了。 之前听江宝林说过流程，先是贵妃发言，其乐融融吃会东西。 再由几个高位份宫妃在湖里放几盏灯，而一群低位份宫妃只能围观。 非常枯燥。 千回就不去受这个苦了。 到了集市，千回就受宠若惊地被季珞扶下了马车。 几个侍卫远远随行。 集市很热闹，灯火如昼。 好多人脸上都戴着面具，有说有笑地擦身而过。 千回赶紧上前抓住季珞的袖子：“陛……哦不对，公子，我也想要面具。” 季珞低头看她，她好像很喜欢拉自己的衣摆或者袖子？ 他顿了片刻。 千回疑惑歪头看他。 下一刻，季珞就自然地牵住了千回的手。 “好。” 他是那样好看。 此时此刻，在灯火的映照下，他的眼眸也仿佛有了温度。 他的眼尾轻轻上挑，十分殊色，灼眼逼人。 千回就这么怔在了原地。 第13章 一个吻 灯会人多，千回就这么愣愣的被季珞牵着走，来到了个面具摊前。 千回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从手上转到别处。 各式各样的面具，千回挑了个兔子模样的，回头问：“公子，你要什么样的？” 季珞只是随意一瞥：“我就算了。” “我怕某个人认不出我。” 千回：你不如报我名字得了。 千回翻了个白眼，把面具放回去：“那我也算了，我也怕某个人把我丢了。” 季珞：“幼稚。” 随后他拿了两个兔子面具，付了铜钱。 千回震惊：“你也戴兔子的？” 季珞瞥了她一眼：“不行？” 街上男人很少戴兔子款式，他这样千回也能比较容易地认出他。 千回高兴地戴上面具，又买了糖人。 吃了一口，成功被甜掉牙。 她瑟缩了一下，拿在手上如烫手山芋。 她偷偷瞄了季珞两眼。 毕竟不是她花钱，她不好意思浪费。 季珞目不斜视，带着她躲避人群。 却见半天过去，千回也就咬了一口。 他叹气地接过：“所以说你幼稚。” 千回喜笑颜开地看他三下五除二把糖人解决了。 “好吃吗？” 季珞矜持地点头。 千回挑眉：“你喜欢吃甜的？” 季珞：“我不是，我没有，是你要买的。” 千回不置可否，随后看着面前拥挤的众人，摇了摇季珞的手：“我们换条小路吧，这里太挤了。” 她甚至隐隐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季珞蹙眉，半抱着她挤出了人群。 “可我还想去买灯。”季珞刚把千回拉进小巷子，就听见她这么说。 “事多。”季珞无语凝噎，又无奈地说：“从这里也能绕过去。” 巷子偏于寂静，没人喜欢在过节的时候孤零零地走。 于是在月光下，千回就这么和季珞一起，手牵手。 她仿佛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一下接一下，似水一滴滴落入湖中。 千回正想说话，却见前方一群人堵着个白衣女子。 “就是你告发我们卖假药？”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尖利叫嚣。 女子冷笑：“你们卖假药还有理了？” 千回暗自心惊，此时几个男人已经撸上袖子，提着棍子向女子打去。 白衣女子好似会点武功，轻轻侧身躲避。 但对方人多势众，她渐渐力不从心。 千回心软，眼巴巴看了季珞一眼。 季珞原本觉得晦气，想置之不理转头就走，却被千回一眼看得有些许心颤。 他下意识招了招手，一帮侍从就这么一拥而上。 很快那几个大汉就被打倒在地。 “把他们送去官府。” 千回交代道。 而季珞完全无视，只是牵着千回的手往前走。 但那白衣女子却上前一步道：“姑娘留步。” 千回眨眨眼，往回看。 女子双手抱拳，是江湖人惯有的行礼方式：“姑娘，在下名叫白素，是一个江湖郎中。恳请姑娘能否同官老爷说说，严查他们。” 千回停步，季珞也被迫跟着停，在旁边充满怨念地看着她。 “他们犯了何事？” 白素，千回暗暗默念，剧情关键人物。 白素：“他们卖假药，害了不少人，但我去官府报官，却并未处理此事，只是随意带过。我看姑娘和公子气质不凡，可能比我这个平民更有话语权 。” 千回觑了季珞一眼。 季珞蹙眉，拉着千回继续往前走：“可以。” 他不咸不淡地回。 白素激动道：“多谢姑娘！” 季珞冷笑，侧身同千回说：“明明是我答应的，谢你算是个什么事儿？” 千回讨好地抱上了季珞的手臂：“你最好了。” 季珞“哼”了一声：“嘴贫。” 耳垂却在夜色中隐隐红透。 千回笑了一声，而后却微微偏头，笑容就这么渐渐隐去。 白素是何盼宁那一派的正义人士，另一种话来说，对季珞是威胁。 以及最近始终未见行动的何盼宁，不知道在谋划什么。 突然季珞拥着千回，重新迈入了热闹的大街。 千回被光照的眯上了眼，下一刻适应，就见眼前是各式各样的灯。 “你想要哪个？我们先买这个，再挑河灯。” 千回回过神，认真看起来。 她看上了八角花灯，总共有八个面，每一面都有不同的图案。 可惜可能是来晚了，没有她喜欢的画。 但这灯真的很漂亮，提在手上肯定气派。 千回打算矮子里拔高个。 季珞却说：“拿个空白的。” 千回转头看他：“啊？难道——？” “你给我画？” 季珞蹙眉，他本身是想着让宫廷画师画出来，肯定比这小摊上的好得多。 他自己，并不会作画。 千回却说：“既然你给我画的话，那我也给你画个灯？拿两个吧。” 礼尚往来嘛。 季珞挑眉：“你会作画？” 虽然世家小姐多会琴棋书画，但顾容他之前调查过，因为从小体弱，所以这方面她家里人也没强求过她。 一句话总结，草包一个。 千回无辜地看他：“不会啊。” 季珞：“……行。” 他们都不会，画出来也不丢人。 让侍从拎着俩八角灯，千回又挑了两个河灯，莲花形状的，附赠两张小纸条。 是老套路的许愿环节。 在季珞说幼稚之前，千回就立刻堵住了他的话：“一点也不幼稚！你快许，万一真的实现了呢？” 季珞紧紧皱眉，提笔却不知道写什么。 千回却立刻下笔写好了，虽然字七扭八扭的。 她迅速放进灯里，紧紧捂着，不给季珞看。 季珞嫌弃地瞅了她一眼，思索了一会，也写好了。 千回探头，却被季珞用根手指抵住了她的额头：“不许看。” “不看就不看，哼。” 季珞带她来到湖边。 湖上满是灯，如同星河。 千回拉着季珞蹲下，各自将自己的灯推了出去，融入一片灯光中。 千回怔怔看着，突然侧头。 却看到季珞正专注地看着自己。 面具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千回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是他的眼中，倒映着星点灯光。 透着光，又仿佛有千回的身影。 他将她，凝在眸中。 季珞抬手脱了自己的面具。 然后他俯身。 千回眼睁睁看着季珞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 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眼睫颤啊颤，一如她的心。 季珞轻轻地，吻在她的嘴角。 似一片羽毛拂过，温柔而珍重，带着些许温度，却又冰凉。 “顾容。” 季珞叫她的名字。 千回试探地睁开了一只眼，季珞温柔低头看着她。 “希望你永远平安健康。” 千回吓得彻底睁开了眼。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季珞立即捂住了她的嘴：“我不知道。但是如果你不说这句话，我觉得还是可以灵的。赶紧呸掉。” 千回立即配合：“呸呸呸！” 季珞笑了，眉间似有春风。 也许千回的愿望也实现了那么些许。 她希望季珞永远快乐。 第14章 发病 哼着歌，牵着季珞的手，千回就这么高高兴兴地同季珞回宫了。 却在来到龙朝殿的时候，她拉下了脸。 是月贵妃，以及宁宁，也就是何盼宁。 她跟在月贵妃身后，低着头，神情莫测。 月贵妃瞧见季珞，原本落寞的神情立即变成柔和的笑意：“皇上，您回来了。” 季珞：“月凝？” 月贵妃本名叫陆月凝。 “本来想来找皇上去放灯。”她的笑容淡了下去：“江总管身边的小太监却说皇上出宫了。” 季珞不高兴地瞅了江总管一眼。 江总管冤枉，虽然皇上特地交代了是秘密出宫，但是皇上向来信任月贵妃，对她极好，于是他身边的小太监就嘴快地漏了出去。 月贵妃听到后，就一直杵在这，硬是等到了皇上回宫。 季珞“嗯”了一声，并不多言。 月贵妃却突然望向了季珞身后侍从手上提的两个八角灯：“皇上，这灯真特别。” 她笑着：“可有臣妾的一份？” 千回尴尬地左顾右盼。 季珞淡淡道：“你想要，朕派人去买。” 千回眼尖地看到月贵妃身子抖了一抖，打击很大的模样。 她无奈地轻轻捏了捏季珞的手。 月贵妃在剧情里并未有太多着墨，迄今为止，也是时时照拂千回。 虽然千回有时候敏感地觉得，月贵妃并不简单，但毕竟没伤害过她。 千回觉得季珞有些许残忍。 季珞却不理她，只是说：“月凝，更深露重，回去吧。” 月贵妃扯了一抹笑，被何盼宁扶着手走了。 千回怔怔地看着何盼宁。 自珍昭仪一事后，她的贴身侍女除了宁宁全部杖毙。 而月贵妃见宁宁可怜，便保了下来去，留在了她的身边。 究竟是气运之女的光环，还是月贵妃有些许猫腻，还是巧合？ 月贵妃却突然回头，与千回对上了视线。 在黑暗之中，她的目光有些许阴恻恻。 千回闭了闭眼再看，月贵妃只是在微笑而已。 她可能多想了。 季珞将八角灯交给千回后，就回了主殿。 千回提着灯，不知为何总觉得心下不安。 即使日子如此枯燥，千回仍觉得时间过得飞快。 很快春季就来了。 千回原本想出去转两圈，被御花园的花和柳絮硬生生逼回来了。 她对花粉和柳絮比较敏感，稍微一接触，便有些胸闷。 所以别人已经出门放纸鸢，千回只能紧闭门窗。 她暗暗叹了口气，又想到最近季珞很少来找她。 雪灾到底是没控制好，一时之间有关官员一律斩首。 自那以后，季珞好像忙了起来，开始忙于选拔人才顶替空缺。 听二百五说，季珞的火蛊发作得越发频繁，杀人更是屡见不鲜。 千回垂眸，只是抿了口茶。 她知道，是何盼宁搞得鬼。 【你不能去阻止，要是主线剧情改变，世界会崩塌，你的任务完成得再好也没用。】 二百五时时刻刻耳提面命。 “姐姐，姐姐！看我带来了什么好东西？”江宝林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而后想起什么似的，又赶紧将门关上：“差点忘了，外面柳絮可多着呢。” 千回弯了眉眼：“无碍。有什么好东西？” 江宝林拿出了一个枕头：“最近京城好像来了个江湖神医？很多睡眠不好的人都去她那瞧了一瞧，然后她做的安神枕就突然风靡了起来。” “听翠衣说姐姐最近睡眠不好，我特意托人买的。” 江宝林将枕头递给了千回。 千回闻了闻，有一股草药的清香。 “这想必很难买到吧。” 千回也听说了这件事，甚至很多达官贵人都想买一个试试，毕竟平常一个个都殚精竭虑得睡不着。 当然也有可能是季珞给的压力。 但那神医自有自己的底线，不管身份如何，全看排队顺序。 江宝林傻傻一笑：“姐姐你开心就好！” 千回无奈，招了招手让人上点心。 龙朝殿的点心格外精致好吃，江宝林最好这一口。 送糕点的小宫女名叫浅水，自千回来到龙朝殿后，除了翠衣，都是她在身旁侍奉，做事十分细致。 她原本要退下，却看见了枕头。 犹豫了番，她道：“娘娘，这枕头边角缝得有些粗糙，奴婢入宫前曾是绣娘。” “娘娘若是不介意，奴婢给娘娘缝缝吧。” 江宝林瞅了眼，确实如此。 她也没怪罪浅水出言不逊，只是懊恼道：“姐姐，是我疏忽了。” 千回递给她一个糕点：“没事，无足挂齿。那就麻烦浅水了。” 翠衣蹙眉：“你就在这里绣好了。” 她并不信任浅水。 浅水点头，拿了针线，先拆开了原有的线。 而后她突然“啊！”了一声。 千回眉心一跳：“怎么了？” 翠衣急急走过去，拿起枕头一看，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柳絮。 她正要转身同千回说明情况，却莫名被脚边的凳子绊倒了。 枕头就这么脱手而出！ 千回之前因为好奇往前走了几步，这下柳絮飞扬，扑面而来。 千回反应极快地屏住了气，用袖子掩面。 但那柳絮中混着些许花粉，千回防不胜防。 江宝林面色惨白：“快快！宣太医！” 因为门窗都是关着的，此时此刻，千回在一群柳絮和花粉满布的密封房间中，还是抑制不住地开始咳嗽喘息。 一切不过瞬息。 翠衣慌忙起身打开了窗和门，浅水跑去叫太医。 翠衣立即招呼其他人：“快！快去追上浅水，务必把太医请来！” “还有，快去通知皇上！” 季珞此时此刻正单手撑着头，微阖双眼。 桌上的奏折一片散乱，甚至有些落到了地上。 他自己的发也是散而未束。 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颤巍巍地跪下。 季珞冷声：“你活腻了？”他并未睁开眼，只是用手敲着案桌。 小太监苦不堪言，他是被江总管踹进来的。 “皇…皇上！”他哆嗦着传话：“顾才人，发病了！” 季珞倏然睁开了眼，下一刻一个砚台就这么砸了下来。 小太监瞬间头破血流，他跪伏在地上，不敢呼痛，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 “你再说一遍？” 小太监屏住呼吸，不如何是好。 下一刻，季珞的龙袍就擦着他而过。 季珞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太监松了口气，瘫软在地上。 第15章 神医 季珞来到偏殿的时候，一群人就这么跪了一片。 正殿离偏殿很近，季珞来的时候，太医仍在路上。 他沉着脸，微微掀开门帘。 千回的面色不再苍白如雪，而是隐约发紫。 她紧紧抓着胸前的衣服，很是困难地喘息。 翠衣正拿中药包给她熏鼻。 千回见有人进来，抬眼看他。 眼睛湿漉漉的，很是可怜。 季珞不顾仪态地飞快跑过去，坐在床边，让她靠着自己。 千回难受得不发一言，季珞也无法开口问怎么了，只能静静地陪着她。 季珞感觉自己的头又开始疼痛。 莫名连带着心也有些许的撕扯感。 有风灌进他的胸口，好冷。 太医就是这时候被拉进来的。 他迅速询问了原因，看了舌脉，就立即开方让人去煎药了。 他以眼神示意季珞，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季珞蹙眉，将枕头摆好，让千回靠着。 便转头出门。 却被千回轻轻地拉住了袖子，她看着他。 缓缓地摇了摇头。 季珞知道她的意思，不要医闹，他记得的。 他温柔道：“你放心。” 千回便松了手。 但是一转头，他的眼神便冷得瘆人，似是冬日里的冰，刺骨寒冷。 太医一出门便扑通跪了下来：“陛下恕罪！哮喘一症本就难治，此时急性发作，病势汹汹，恐……” 剩下的话他没说下去，因为季珞已经攥住了他的脖子。 余下的人更是噤若寒蝉。 “谁干的？”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 江宝林颤抖地回：“是臣妾带来的安神枕里充满了柳絮。” 季珞松了手，太医便直直坠下，急促喘息。 季珞看向江宝林：“你？” 江宝林迅速交代了原委，闭上眼等死。 季珞知道她，因为她，千回才特意要求了想吃糕点，希望小厨房能多送点。 千回本不喜甜。 季珞闭了眸，死死忍着杀了她的冲动。 千回会伤心。 “浅水何在？”他睁开眼问。 和浅水同去请太医的小太监哆嗦爬出来：“浅水姐姐请太医请得急，失足落湖，已经去了！” 季珞冷笑：“她家里人呢，去查。” 他撩开衣摆坐下：“顾才人有事，在场的一个都跑不掉。” 然后他就迎上了月贵妃目光。 月贵妃匆匆赶来，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她就看见了季珞如同死水般的眼神。 月贵妃心下一惊，正要向前劝慰，季珞却道：“听说安神枕是从月贵妃那里传过来的？” 月贵妃怔愣：“臣妾是什么样的人，皇上应该最了解不过。臣妾只是由于天气转热，故而夜寐不安，众姐妹便向臣妾推荐了此物。” 季珞揉了揉额角：“不止一人推荐？” “是。” 季珞觉得脑子在嗡鸣，他甚至闪过了一丝把所有人都砍了的念头。 “既然神医那么神，让她进来给顾才人瞧瞧。” “江来明，你去查，到底是谁在搞鬼。” 江总管应了一声，心中叫苦连天。 这是一个苦差，难查难办，还不能找个替罪羊解决。 然后千回就见到了白素。 她就是江湖人皆称赞的神医。 千回早知此事，也知白素会找契机进宫，却没想到千回自己成为了契机。 原剧情线中季珞是因为火蛊越发严重才寻了白素。 她默默叹气。 白素却表现得很是震惊：“原来才人就是当初在灯会救我之人。我必会倾尽全力帮你。” 季珞却冷声：“她当时戴着面具，你怎么认出来的？” 白素却淡然一笑：“我自幼学医，对人体架构十分熟知，加之对声音敏感，认出陛下娘娘自然不在话下。” “皇上若是怀疑我，为何还要请我入宫？我原本也是被强迫的。” 白素一口一个“我”，言辞中确实傲气。 千回看两人剑拔弩张，赶紧出来圆场：“那就劳烦白姑娘了。” 她其实已经缓过来了，太医在庆幸的时候，也暗戳戳同千回说，她的病进展越发严重，再稍有不慎发作，可能难以救治。 季珞不准太医跟千回乱说话，但是千回却主动询问并道：“你同陛下说不如跟我说，他要是知道了，你的小命也没了。你跟他把我的病说得轻些，你也好过点。” “你告诉我实话，我不会同陛下说。” 太医权衡了一下，左右都是死，他还是想苟一苟，就这么同千回说了。 千回却觉得她命可真大，这么多磋磨还没翘辫子。 白素细细问了病史，认真琢磨了会儿：“才人还是叫侍女时时熬药以备用，再发作的时候也能及时喝下，可有一线生机。” 翠衣拼命点头。 白素就这么成为了千回固定的医女。 季珞不放心，打算暗中派人监视。 他正打算离开，却被千回叫住了：“陛下莫不是交不出灯，故意躲着臣妾？” 一众人看眼色地退下了。 季珞身子僵了僵，沉默地转身，在千回床边坐下了，帮她掖了掖被角。 她靠在床边，一头乌发散落，面容柔和。 季珞却觉得有细细密密的针扎在心上：“不是，我只是最近太忙了。” 他撒谎了，不是忙，而是火蛊让他发狂，他怕伤害千回。 千回并不戳穿，只是眉眼弯弯：“我知道。但我不忙，所以认真地画了两个月，你看看。” 她指了指一个小柜子。 季珞打开柜子把灯拿了出来。 昔日素白的灯面已经被填充上五彩斑斓的颜色。 千回画的是山河图。 各式各样的景色，不同的季节。 她的笔触很是稚嫩，画得如同十岁稚儿。 季珞提着灯坐在千回边上。 千回指着灯道：“我没见过这些景色，画得也不好。” “我查了很多书，全靠自己的想象所作。” “边塞的大漠，北方的雪景，西北的草原，江南的湖泊，我都画了。” “希望有一天，你能快乐地，自由地，真正靠自己的双眼见证。” 季珞深深凝望千回，看着她脆弱的仿若琉璃。 “我可以吗？” 他的罪孽如此深重，他也已被这皇宫所牢牢困住。 千回将手放在季珞的手背上。 “你可以的，会有这一天的。” 季珞起身将她拥入自己的怀：“你会陪我吗？” 千回轻轻地说：“会的。” 如果可以的话，至少北方的雪，她想同他一起看。 第16章 救他 白素给了千回一个香包，说是里面是她精心配的中药，可以缓解哮喘的发作。 翠衣自上次不小心将枕头丢了出去，更是愧疚难当，对千回身边处处防范。 即使千回说被凳子绊倒很可能是浅水将凳子推过去的，翠衣还是无法原谅自己。 所以针对这个香包，翠衣还是小心地拿去太医院，问问是否有猫腻。 而一众太医却无法将药认全，因为某些药被磨的太碎。 但是闻起来确实通鼻窍，很是好闻。 受到一众太医的追问和追捧。 翠衣耷拉着头又悄悄地回来了。 千回无奈，只是将香包系在腰间：“没事，白姑娘和我素不相识，何故害我？而且她是神医，怎会草菅人命？以她的品性，是不会伤害我的。” 翠衣努嘴：“小姐！防人之心不可无，浅水就是一个警戒！” 千回拍拍她的头：“去，给我拿点瓜子，到我的话本子时间了。” 翠衣拗不过她，只能出去拿吃食。 一开门，白素却站在门口，不知站了多久。 翠衣尴尬地烧红了脸，就这么跑走了。 千回向白素招手：“过来坐，和我一起看看话本子。” 白素面色复杂地走过来问：“才人真当如此信我？” 说实在的，不是信她，是信剧情人设。 干坏事的都是季珞，和千回没一点关系，这些清高的人是不会伤害无辜之人的。 但嘴上千回却说：“为什么不信？你确实医术高明，最近我感觉好多了，喘不过气的症状都少了。” 白素沉默。 千回却趁机问：“陛下有头疾，你可会治？” 白素抿唇，而后微微一笑：“陛下我未诊过脉，具体还得问问。” 千回故作懊恼：“他讳疾忌医，要么有没有什么通用方药可以治疗头痛的？” 白素：“头痛多跟情绪有关系，才人去多陪陪皇上，皇上的头痛估计会好些。” 千回点点头，若有所思。 当晚，千回就去找季珞了。 季珞坐在床边，穿着明黄色的寝衣，头发披散，正在看书。 听到有人来，他不耐地抬头。 然后就看见千回裹得跟个粽子似的出现了。 季珞眉心一跳：“你来做甚？这么晚了还不就寝？” 然后千回就“蹭”得脱了厚重的外套，飞快地窜上季珞的床。 季珞本欲拦她，却见她脱了外套，身子有些许颤抖，只能生生停下自己的手。 然后千回就躺进了被窝，只露出一双眼，眨巴眨巴地看他。 季珞揉了揉眉心：“你干什么？” 千回恬不知耻地邀请：“陛下陛下，你快躺进来帮臣妾捂捂被窝，好冷好冷好冷。” 季珞：？ 季珞犹豫了下，还是接受了千回的邀请。 “你身上什么味道？”季珞从她靠近之时就闻到一股味道，不同于之前千回身上的药味：“你换药了？” 千回：“白素给我的香包，闻闻能缓解我胸闷症状。” 季珞皱眉，正欲说些什么，却被千回打断：“太医看过了，说没事。” 季珞这才松了口气。 “所以你来干什么？” 千回靠在他的胸口，闷声道：“山不就我，我自就山。” 季珞沉默了一会，抬手摸摸她的头：“我最近头痛得厉害，会跟之前一样伤到你，或者吓到你。” 而千回再也不能经此一吓。 “我最近胆子很大。” 季珞嗤笑：“何以见得？” “比如钻陛下的被窝。” 季珞又闷笑：“嗯，倒也是。” 他们就这样静静相拥。 过了许久，千回抬眼看他。 季珞长得昳丽，闭上眼却显脆弱。 千回的心往下沉了沉。 她想救他，很想很想。 但是不能让二百五知道，也不能破坏剧情。 之后千回时常来找季珞。 但莫名幸运的是，季珞在千回来的时候都未头痛。 即使正在头痛，她来之后一切都好了。 但是千回一走，头痛却又席卷而来。 江总管隐隐觉得不对劲。 他贴身照顾季珞，这一切自是看在眼里。 季珞越发与千回亲近，总是形影不离。 但江总管之前办理浅水一事时，什么也没查到。 浅水一家人全都被流民砍死，线索也就断了。 为此季珞虽未惩罚江来明，但隐隐也是有怒气在的。 所以江总管按理不该去主动说明自己的怀疑。 但纵然他之前遇事总喜欢把他人踹到季珞面前去回禀，他还是无法眼睁睁看着季珞就此沉溺。 江总管是看着季珞长大的，他纠结犹豫了数十天，辗转反侧。 却蓦然想到季珞的曾经。 他曾经善良又天真，喜欢扑蝴蝶。 好不容易滚了一身泥扑到了，又立刻放了。 他曾是很喜欢笑的。 江总管一咬牙还是趁千回不在，说了此事：“陛下，奴才说句冒犯的话，顾才人——” 季珞却抬手，阻止了他继续往下说：“既然冒犯，便不必说。” 他淡然抬眸，看着江总管，眼中犹如一汪黑潭。 江总管惊觉，说不定，皇上已经知道了呢？ “……奴才告退。” “等等，今天晚上朕要带顾才人去静园，那里冷，你帮顾才人准备点厚实的衣服送过来。” 江总管讶异应声。 一转身，却见千回站在殿外。 表情寂寂，眼神些许暗沉。 在与江总管对视时，千回却突然扬起了笑，同他打招呼，随后便进了殿中：“陛下。” “静园是？” 季珞牵住她的手：“怎么这般冰凉。” 他用内力帮她捂手，却被千回拂开了：“我本来手脚就冰凉，捂不暖的。用汤婆子就好。” 季珞体内的火蛊越发易躁，内力能少用就少用。 但他却又执着地握住了她的手。 季珞坐着，比站着的千回矮了些许。 于是他便仰头看她：“我们晚上去静园好不好？” 千回垂眸。 季珞这个姿势将他的面容彻底暴露在千回的面前。 他虽笑着，眼里却全无笑意。 在一片平静的潭水下，全是波涛汹涌。 “好，我陪你。” 千回用手遮住了他的眼，俯身轻轻吻在自己的手背。 第17章 我可以相信你吗? 季珞带千回来到了一座荒芜的宫殿，很是萧瑟。 甚至宫殿的牌匾也有一边挂了下来，已经结了许多蜘蛛网。 季珞一手提着灯，一手牵着千回走了进去。 这就是静宫，用另一种说法，就是冷宫。 千回随着季珞进入了一个小宫殿。 她甚至不愿称之为宫殿。 因为这间房间四面漏风，屋子里只有一张破烂的软榻。 窗户的窗纸已经没了，门的木板也是残缺的。 季珞平静道：“这就是我长大的地方。” 千回怔怔看他。 其实暴君的生平她是知道的，让她意外的是，季珞竟然肯自揭伤疤。 “我的母亲是名门望族家的嫡长女，自出生起就被有名的道士预言，命格贵不可言。” “她的容貌，见过的人无不惊叹。而我那父皇，呵，自然也不能免俗，一见倾心，百般示好，终于博得我母亲的青睐。” 千回就着灯光看向季珞，从季珞的精致眉眼便可知他的母亲是如何的美丽。 “在我五岁前，母亲颇为受宠，而我连带得身份地位也不俗。” 千回知道，后来的一切就都变了。 “直到我五岁生辰宴上，那个道士又云游回来，甚至被父皇请入了宫里。这次他看的命相，是我的。” “此子命中带煞，身负血债，恐有亡国之象！” 季珞就这么淡淡地说出了那个道士的原话。 “我父皇嘴上说着不信，却开始冷落我的母亲。” “并将那道士抓去处以极刑。” “直至以何家为首的众官员联合上奏，父皇才假装不情不愿地把我和母亲送到这里。” 从此，季珞便备受欺凌。 其实他那好父皇原本是想杀了他们的，但被何皇后保了下来。 虎毒尚不食子，为避免百姓说他残忍罢了。 但实际上，那个道士只是受了何皇后的贿赂，刻意在大庭广众下描黑季珞。 而保下他们母子也是为了折磨他们。 何皇后就是何盼宁的姨母，何惠。 何家原本是清流忠义之臣，奈何何皇后却嫉妒季珞母妃，故意诬陷，甚至不惜跪下请求父亲参季珞母子一本。 何老年纪大了，最宠爱的便是他的小女儿何惠，便一时糊涂应了她所求，成为了一生的污点，也就此引火上身。 故而季珞上位后，才刻意假装轻信奸臣，将何家诛了九族。 “纵使我与母亲已身陷囹圄，何惠仍不放过我们。给我母亲身上种下了火蛊，让她时时头痛若疯。” 她清醒时，待季珞极好，教他写字。 但也仅限于此。 她很少清醒，最终也只教了季珞认字写字。 所以他不会琴棋画，后来也不曾学，因为无用。 她不清醒时，就会鞭打季珞，折磨他，辱骂他，诘责他是个灾星。 而别的皇子公主，甚至官员之子，每个都能对季珞踩上一脚，更有甚者，看上了季珞的容貌，调戏于他。 所以季珞十分讨厌有人论及他的容貌。 “我与陆月凝也是那时候认识的。” 她父亲只是个小官，她也只是最不受宠的公主的伴读。 陆月凝是唯一一个没有欺负季珞，并且偷偷帮助他的人。 于是，季珞最后应了陆月凝所求，给了她贵妃之位。 “直到有一日，何惠又来到了静宫，同我母亲说，有一法可解她身上的火蛊，就是把它引到我的身上。” 诛心之策，不过如此。 千回默默握紧了季珞的手。 季珞仍然记得那个画面。 他的母亲上一刻还在温柔地帮他束发，同他说：“我不会这么做，小珞是我最爱的人。” 下一刻就将他打晕。 他清清楚楚地知道，她的母亲是清醒的，她的目光是悲伤又决绝狠厉的。 于是，季珞便成为了火蛊下一个折磨对象。 但是他的母亲还是死了。 在火蛊离体的那一刻，原来的宿主会承受莫大的痛苦，于是他的母亲因为承受不了这种痛苦，便撞柱而死。 那年季珞十岁。 而他的母族终于在被皇帝处处打压没落之时，找到了季珞。 季珞也由此筹谋十年，最终杀了所有皇室血脉，登上皇位。 朝堂上反对一个，他便杀一个，仅仅杀了数十人，这些人就学会了明哲保身。 “既然那个道士如此预言，我便照他所做好了。” 简单轻松，快捷方便。 “我是不是不适合当皇帝？” 季珞凝望着千回。 千回犹豫了，但她最后还是坦然地回望季珞，轻轻点了头。 他不只是残暴不仁，他根本没有治国之才。 加之火蛊不去，恨意始终不消。 每发作折磨他一次，他便更恨一分。 借着微弱的灯光，季珞清楚地得到了千回的回答。 他自嘲一笑：“那你想杀了我吗？” 千回这次毫不犹豫：“不想。” 她恍然间看到季珞的眼里跃动着光。 他最后问：“我可以相信你吗？” 其实他更想问，你有没有事瞒着我？ 但季珞还是怯弱了。 不问，万一她说了呢？ 万一她不说，他又该如何对她？ 季珞上前一步抱住千回，甚至不敢与她对视。 千回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可以。” 她的回答，好，也不好。 好在可以相信，不好在言尽于此，别无他话。 千回知道，他是在问香包的事。 白素隔一段时间便会给她换药。 其中有一次她的香包短暂地消失了一会，她假装没发现，也没同白素说。 之后又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原剧情中，这个香包里的药是白素直接用在季珞身上的。 缓解她的哮喘是真，但她的病在这个古代本就难治，这些药不过抱薪救火。 更多的是针对季珞，看似缓解火蛊发作，实际治标不治本。 若是没了这些药，火蛊会发作的更为频繁，更为剧烈。 但若是用得久了，也会有抑制不住的一天。 本质这药，是加剧季珞痛苦和加快死亡的一环，如同饮鸩止渴。 早在白素来之前，何盼宁便在月贵妃的吃食中下了这药。 无毒，对寻常人无害，独独针对季珞。 因为月贵妃对季珞有恩，月贵妃每月会有三四次邀请季珞一起吃饭，季珞不会拒绝。 月贵妃很好地把握了度，在季珞勉强可以忍受的范围。 何盼宁也把握好了度，不惹人怀疑。 千回一直知道这件事，但她自有用意，她不能说。 想必香包丢失那次，季珞就已经知道了香包有问题。 所以，季珞，你会相信我吗？ 你带我来这里，告诉我你的苦衷，是想博取我的同情吗？ 千回无奈一笑。 他不必说。 她的心早就偏向了他。 他总会知道原因的，但不是现在。 第18章 瓮中捉鳖 北越国将有使臣来访。 稍微聪明的人就知道其中有诈。 北越与晟国不睦已久，身为两大国，自是想互相吞并，以壮大自身国力，最终一统天下。 加之季珞一些暴君行径，其实民心已失。 最近边境更是冲突不断，不是你的人演练的时候越界了，就是互抢吃食。 季珞无作为，北越君王亦然。 此时此刻他们的使臣来访，自是不同寻常。 而且这次的使节代表，是北越六皇子，赵昭。 一想到气运之子和气运之女要会首，千回难免激动。 但她在犹豫是否向季珞揭发他们的计划，这是一件非常风险的事。 若是季珞先手，将他们二人抓住并且立刻处死，那么剧情会全线崩盘，所以千回并不敢赌。 但她又需要与他们谈判的筹码，以此让他们放季珞一命。 在千回的计划尚未成熟时，使臣团便进了都城。 前几日都风平浪静。 直至接风宴之时。 季珞本不欲让千回参与，上次骁国接风宴是来献宝自是安全。 这次必定有猫腻。 但千回却执着地表示要看歌舞表演，以蹩脚的借口求季珞。 季珞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点了头。 接风宴前半段还算是宾主尽欢。 直至——“有刺客！护驾！” 千回早知有这一出，她迅速起身。 季珞特意派了有身手的宫女保护她。 在宫女尚未反应过来时，千回已拉着她往外围躲。 千回没带翠衣，倒少了一件担心的事。 只是让千回没想到的是，季珞和他身边的月贵妃反应也极快，脸上未见一丝惊讶与恐慌。 而季珞的人也迅速现身，仿佛早知道有刺杀似的。 不对！ 季珞已经知道何盼宁和赵昭的计划！ 为什么？ 千回的心高高提起，她未曾同任何人说过。 只一瞬间，刺客便被除尽，甚至不留活口。 但侍卫仍未停止步伐，他们趁人不注意时，飞快地将月贵妃身边的宁宁制住。 千回分明看见了何盼宁被抓时脸上的震惊，但她很冷静，立刻垂首掩盖了表情。 下一刻，“赵昭”身边的随从也被侍卫从外围扯到了季珞面前。 这才是真的赵昭。 原剧情这场刺杀是赵昭的安排，但意不在季珞，而在赵昭的替身，表面上的使节代表“赵昭”。 “赵昭”一旦在晟国受伤，北越便可将此事安在季珞头上。 杀来使，非仁君所为。 况且这位使节还是他们国家的皇子，北越便有正义的理由，发兵晟国。 但现在，千回看着被抓的二人，表示这下理由更加充分。 季珞既然已经知道他们的计划，肯定不会放过他们。 至于北越发兵？ 季珞不在乎，打就打。 他也懒得说是赵昭刻意为之，毕竟北越可以说是季珞狡辩。 口舌之争罢了，他不屑。 千回抬眸看向季珞，此时剧情摇摇欲坠，全在季珞一声令下。 季珞似是察觉到了千回的目光，他就这么直直对上了千回的眼睛。 他的眼眸没有任何温度，甚至如同在看死人一般，毫无感情与波澜。 千回被震地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季珞不再看她，只是说：“把他们关进大牢，十日后问斩。”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千回下意识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当下立即格杀。 月贵妃也随季珞走了。 千回默默地站在原地，觉得脑子里缠绕着一团线，难以理清。 “二百五？” 系统竟然没立即回她。 千回更觉心中惴惴：“二百五你在吗？” 【在在！你叫我干啥，真难得。】 确实，千回好久没联系它了。 松了口气，千回问：“这个世界还有别人穿越、重生吗？或者她也有系统，也是攻略者？” 系统：【我扫描了一遍，没有。怎么啦？】 “何盼宁和赵昭被季珞抓了，马上就要被问斩了。” 【哦哦，那就被斩呗……啊？！！！你说谁？你干啥了你？？我就不在这么一会，你就干了这么大的事？不是跟你说不能干扰剧情吗！】 千回：“不是我干的。” 【……那谁干的？】 “不知道啊。这不问你呢。” 系统欲哭无泪，它看千回也不问它好感度，也不找它帮忙，就偷摸下线去打工赚私房钱了。 这下可好了，私房钱也没赚多少，这世界要是崩塌了，它根本赔不起。 【呜呜呜呜呜。】 千回被它哭得脑仁疼：“你别哭了，我去找找原因。” 【呜呜呜。】 千回冷笑，这没用的东西。 她转身，打算回宫看看白素有没有被捕。 走到半路，千回远远地便看见月贵妃站在路边。 她正俯身轻嗅花香。 见到千回来了，她起身，顺手直接将花掐了下来，拿在手上把玩：“顾才人也来赏花？” 这是千回回宫必经之路，赏个头的花！ 但千回只是恭身行了一礼，轻轻摇头。 月贵妃向千回靠近几步，面露愁容：“顾才人最近身体可好？刚才没被吓到吧？” 说着还牵起了她的手。 千回忍着不适：“回贵妃娘娘的话，臣妾最近身子好了些许，刚才确实吓了一跳，劳娘娘挂心。” 月贵妃怜爱地拍了拍她的手：“那就好。” “妹妹这身上挂着的香包倒是好闻，可否送本宫一个？” 千回心一沉：“娘娘若不嫌弃，臣妾自然是双手奉上。只是臣妾此刻万不能离身，恐哮喘发作，待回去之后，臣妾让白素姑娘再配制一些，献给娘娘。” 月贵妃弯了眉：“那就多谢妹妹。” 千回告退，擦过月贵妃离开的时候，她沉了面色。 她可能知道是谁干的了。 剧情中笔墨无几的月贵妃。 回宫后，白素竟正好在千回屋中站着。 千回挥退了众人，并让翠衣在门口守着。 一回头，白素竟直直跪下：“求姑娘救盼宁和赵昭一命！” 千回紧紧蹙起了眉，但她的脸上毫无惊讶之色。 白素心道，果然，千回知道她与盼宁的关系。 “你不必跪我，我也有事相求。”千回将她扶起。 白素疑惑。 “但我要先问你几个问题。何盼宁和陆月凝是不是合作了？” 白素表情沉重地点头：“是盼宁大意了，她心软，竟真的信了陆月凝。” 陆月凝左右不过是表示迫于季珞淫威成为了他的妃子，并且并不认可季珞的嗜血行径，希望有明主现身。 早在何盼宁第一次在季珞饭菜中下药，就被敏感的陆月凝发现了。 但陆月凝并未告发她，反而处处帮她，才博取了信任。 而此次的行刺，是陆月凝给的宫中换班时间规律与破绽，何盼宁才将心比心告知了她具体计划。 却没想到陆月凝只是将计就计，转头便出卖给了季珞。 “但她也是狠心，明知饭菜中之药对季珞有害无益，她照旧下在里面。” “包括你身上的香包，想必你也发现了关窍。但这些药非我亲手所下，而是月贵妃派人放进去的。” 千回瞬间明白了为何白素现在还完好无损：“何盼宁并未暴露你，只是把方子给了陆月凝，让陆月凝派人做事。” 白素点头：“所以我说陆月凝心狠，明明喜欢季珞，却仍不手软地下药。” 千回沉默，她又何尝不是？ 第19章 一命换一命 千回问白素：“有何盼宁错信在前，你竟还敢信我？” 白素只是平静地看着她：“不得不信，我本无后路。” 季珞将白素看得紧，她无法出宫搬救兵，唯一能相信的就是这个看上去无辜的才人。 “我错信的下场不过加上我一条命，这个赌注值得下。” 千回洒脱一笑：“那我也下注。” “我可以尝试救何盼宁和赵昭。事情若成，你要答应我，救季珞。” 白素不可置信：“救他？你果真也喜欢他。” 她忍不住上前一步：“季珞何其残忍？多少无辜之人命丧他手！他固然过往凄惨，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千回只是淡然地给自己倒了杯水：“那又如何？纵然他负尽天下人，却从未负我。” 季珞曾救她数次。 没有季珞，就没有现在坐在这里的千回。 “我这个人虽然有点底线，但是更自私。我并不认同他的所作所为，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失望，但他于我有恩，我不可负他。” 白素愤然甩袖，沉默一会儿却道：“你想要我解他身上的火蛊吧，我没这个能力。” 千回却摇头：“你有。” 白素：“这条蛊虫确实有一条寒蛊与其对应，可以中和平衡毒性，但先皇后早就把这条寒蛊杀灭了，故而现已不可解。” “若是将他身上的蛊虫引到我身上呢？” 白素看傻子一样盯着千回：“这条蛊虫引过一次，再换宿主本就困难，加上火蛊喜热，你身体如此阴寒，绝不可能成功！就算引成功了，你也受不了这毒，最迟坚持一月必七窍流血而死。” 千回抿了一口水：“我知道。但我本就活不了多久，以我一命换他一命，也不算亏。” 她解开身下的香包，并将其打开道：“我日夜贴身所带这些药，能不能骗到蛊虫，让它到我身上呢？” 白素：“那也只是皮肤沾染了气味，只能勉强骗一时，很可能缩回去。” 火蛊喜这些药的气味，所以在接触这药后会短暂平静，停止活动。 待到其欲望增强，不再满足于此后，便会反噬躁动。 突然她震惊道：“怨不得你明知这对季珞有害仍日夜佩戴。” 是的，千回的目的有二。 一是为了让自己沾染药物气味，好引蛊虫入体。 二是单纯为季珞镇痛。 对季珞有害的前提，是他体内的蛊虫不再能被这些药物镇压，于是加倍反噬，促进毒发与疼痛。 若是这蛊虫不在他身上了呢？ 那便没有加倍反噬那一阶段，只是单纯前期镇痛了而已，对季珞反而有益。 千回问：“若我日夜服药，让血中带有这些药的气味呢？可否成功？” 白素顿了会，轻轻点头：“六成把握。” 千回笑了，仿佛有星子落入眼中：“还挺高的。那你愿不愿意答应我这件事？” 白素严肃道：“你们可能都会死。” 千回却无所谓：“同你一样，输了也就损失季珞一条命而已，而我本就快死。这个赌注值得下。” “只要你真的拼尽全力救他，不做手脚。” 白素却道：“你只能信我。” 千回起身，双手抱拳，向她行了一个江湖礼：“多谢。” 她信得过白素的人品。 白素冷哼一声：“那你答应我的事，打算怎么做？” 千回穿上披风：“很简单，跪下来求季珞。” 白素：“？你认真的？？？” 千回轻快点头：“但要先去见何盼宁，与她做一笔交易。” 她推开了门，阳光正缓缓逝去，已到日头落山之时。 突然，千回不可遏制地咳嗽了数声：“咳咳，咳……” 她以手掩面，面容苍白无华，形体消瘦。 翠衣担忧地扶住她：“小姐。” 白素也面露不忍。 千回却无所谓，她病惯了，自己的身体她知道。 “我们去天牢。” 二百五终于找到机会尖叫：【啊啊啊啊！你为什么要救季珞？不要改剧情啊喂！】 千回皱眉：“别叫了，我本来头就痛。” 她揉了揉额角：“主线剧情是赵昭和何盼宁拿下晟国，一统天下吧？我帮他们完成这件事就行了，至于季珞死不死有那么重要？” 二百五细细想了想，好像是的？在改动范围内。 【那好吧……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千回狡黠一笑：“当然要靠你这个大能臣了！” 二百五瑟瑟发抖：【我没私房钱，绝对没有，我发四！】 千回叹气：“只需要你借我一点点积分就好。有没有那种白素治不好的毒，不会伤害人的身体，但是会定时发作的毒药？然后需要定期给解药的那种。” 二百五没好气地说：【你抢积分啊！有自定义药丸，250积分一颗，附赠解药。】 “来两颗。” 【你你你！呜呜呜呜呜！】 虽然二百五很吵，但大方啊，还是贡献了它辛辛苦苦打工赚的积分。 代价是，时不时要在千回脑子里“嘤嘤嘤”。 如千回所料，守卫很轻易地放千回进去了，翠衣在外等候。 千回也能琢磨出季珞怎么想的，不过又是试探。 一次次地将机会递给她。 静宫是一次，千回并未说出香包一事。 接风宴又是一次，千回仍未揭发何盼宁和赵昭。 这是第三次，但千回只能让他失望。 何盼宁被锁链锁着手脚，脸上有着星星点点的血迹，一身白色囚衣已经被血色染尽。 看来已被用刑。 但她却面容沉静，仿佛不在监狱，而是在凉亭里品茶。 这是千回第一次与这位气运之女面对面独处。 何盼宁抬眼看她，带着些许讶异：“顾容？” 白素同她说过此人，她大概也知道些许千回的品性。 但陆月凝一事，让她不敢再相信季珞身边的人，更何况是离季珞最近的顾容。 千回蹙眉，对何盼宁倒是升起了一些敬佩。 在经历这么多折磨后，仍然心在桃源，不改信念。 无论是在家里人被杀尽被迫流亡时，还是在和赵昭切磋博取欣赏，亦或是以身入局，何盼宁已经很坚韧，很大女主了。 千回蹲下来，披风沾染了尘土也并不在意。 她与何盼宁平视，同时也是将自己与何盼宁放在平等的位置上。 “我来和你做一笔交易。” “用你和赵昭的命，换季珞和我的命。” “如何？” 第20章 你就这么在乎别人? “哦？我竟还有与你做交易的资格吗？”何盼宁平淡地说，没有一丝一毫的惊喜。 千回浅浅一笑：“自是有的。我可以放你们出去，但你们要答应我，出去后放过季珞。” 何盼宁：“先不说你有没有这个能力，就算真的实现了，我也不可能放过季珞。赵昭同样不会答应。” 季珞活一天，都是一种威胁。 更何况晟国被灭是必然，北越的君王要圣明许多，且国富兵强。 这个交易总体来说，并不划算，北越到底技高一筹。 千回自是知道何盼宁的底气，但不得不说她对季珞还是不够了解。 “哦。在你们不放过他前，他会先将你们杀了。还是你们觉得十日后问斩只是说说的，在给你们机会？” 何盼宁蹙眉，她确实在等待机会，十日之内他们安插的人必会来救她。 “如果我说，我知道你们的人安插在哪呢？” 何盼宁一时变了脸色：“你如何得知？我不信。” 这是最高机密，她同陆月凝都未曾说过。 千回却笑眯眯地朝她招手，何盼宁犹豫地靠向她。 千回附耳说了几个位置和人名，竟都一一说对！ 何盼宁沉了脸色。 “所以纵使北越十成把握能胜，你们却无把握可活。” “北越君主年纪好像很大了？听说身体也不大爽利，赵昭好像是皇子里唯一一个贤明之主吧？” 北越皇族人丁稀落，赵昭是皇帝老来得子。 赵昭的五个哥哥，要么夭折，要么不学无术，要么心术不正，所以北越皇帝对赵昭寄予厚望，亲自从小带在身边教导。 赵昭若死，北越纵然能胜，但无明君统领，这个天下依旧会四分五裂，战火不断。 “孰轻孰重啊？”千回依旧笑着。 何盼宁立刻作了决断：“我答应你。” 天下之人，比她的复仇要重。 季珞尚可活，赵昭绝不能死！ 加上季珞身带火蛊，本就活不了多久。 千回在此刻却拿出了一枚药丸，正是二百五给她的。 另一枚她吩咐人给赵昭塞进去了，入口即化，绝不可能有别的空子可钻。 她大概说了一下效用，便递给了何盼宁。 何盼宁嘲讽一笑：“你果然有后招。” 说着便吞了下去，毫不犹豫。 千回这才补充道：“你俩可别耍招数。赵昭也吃了，你们可别想着，我死了，对方还活着呢？肯定能保全天下人。” 何盼宁垂首道：“你倒是把我们看透了。” 千回拍了拍衣摆的尘土：“季珞活一天，你们就有解药。如果不信，你们可以赌一下会不会一起毒发？” 她转身，却听何盼宁问：“若他不给呢？” “他会的。”千回并未看她，只是往前走，并道：“我会劝他放了你们，同时递上退位书，向北越投降，以减免伤亡。” “这么多人的命，我只想换季珞一命，你们不亏。” 何盼宁怔怔，这倒是她没想到的。 千回出了天牢，翠衣便迎了上来：“小姐，下雨了。刚刚还是晴天呢！” 快入夏了，最近雷雨倒是不断。 “正好。”千回挑眉。 【你想干什么？不会真觉得求季珞有用吧？】 千回：“他现在对我的好感度是多少？有没有降低？” 【95，最近降了一点，之前96。】 千回：？都知道她不对劲了，还就降了1点？看来是个恋爱脑。 她道：“好办。毕竟晟国对他来说屁也不是，我以自己的命下注。” “赌我在他心中，无可比拟。” 【……你可别当普信女。】 二百五不会懂季珞这种人的。 季珞其实很简单，就是一个厌世的人，他目空一切，毫不关心任何东西。 当千回成为了他关心的对象，那么就是他世界里的唯一。 他怎么会为一些无关的东西，放弃他的唯一？ 短短一天，千回的心情真是跌宕起伏，心从早到现在都没放下来过。 她回了龙朝殿偏殿，将翠衣支开：“翠衣，我想吃你拿手的糕点了，做给我吃好不好？” 翠衣无奈：“小姐不是不喜欢吃甜的了嘛？现在也没有原材料。” 千回故意扮可怜看她。 “好好好，奴婢去御膳房做，那里材料肯定有。” 目视着翠衣离开了，千回扯了季珞派来保护她的宫女：“秋飒，我们去正殿。” 秋飒帮她撑起了伞。 雨渐渐大了，从绵绵细雨逐渐转变成瓢泼大雨，落在伞面上，如同鼓声阵阵。 季珞大门紧闭，江总管正站在门口来回徘徊，表情很是担忧。 千回用脚趾头想就知道，季珞又发病了。 他最近很少来找千回，发病又开始频繁起来。 而且变严重了，不只是头痛，偶尔四肢都会有些深入骨髓的疼痛。 千回叫住了江总管：“江总管，帮我通传一下可否？” 江来明对千回也没什么好脸色，他硬生生扯出一抹勉强的笑：“皇上说了，谁都能见，就不见顾才人。” 千回了然点头。 她未说话，只是转身下了台阶。 江来明正在心中嘲讽千回，就这么假惺惺问一句，虚伪！ 下一刻，他就见千回在台阶下，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秋飒也是惊住，立即同她跪下，慌忙给她撑伞：“才人！您身体不好，怎能不顾惜自己的身体？快起来吧。” 她不敢随意把千回拉起来，毕竟她是练武之人，不好把握力道。 千回却回头同她说：“你快走吧，别连累了你。” 秋飒红了眼：“奴婢不敢。” 千回后悔把她带过来了，和翠衣一样轴。 千回只能摇摇头，大不了多求求季珞，多保点人。 而后她大喊：“陛下若是不答应臣妾的请求，臣妾便长跪不起！” 江来明又慌又气，这人真是不要脸了！ 他立刻踹了旁边小太监一脚：“还不进去禀告？” 小太监瑟瑟发抖，被迫打开门。 下一刻，就见季珞猩红着眼冲了出来。 这雨是那样大，那样凉。 隔着雨幕，季珞甚至看不清千回的样子。 却能清清楚楚听到她大喊：“陛下，臣妾有事相求！” 她从来都是“你”“我”称呼来称呼去，偶尔生气或是撒娇，才会自称“臣妾”。 陌生的让他心痛。 他挥开了江来明撑的伞，就这么冒着风，直直冲入雨中。 明明是雨，却如同冰块，砸在他的身上，又冷又痛。 甚至蔓延入胸口，泅湿他的心。 千回双手相叠置于地上，就这么弯腰，想要重重磕上一头。 却被一人在半道抵住了额。 她听到他的声音，破碎的，碎裂成刀，扎在她的心头。 “你就这么，在乎别人？” 你有没有一点点，想过我？ 千回莫名湿润了眼角，她抬起头看着季珞，想用手去摸摸他的脸。 却发现自己的手浸在雨水里，湿透了，也脏透了。 她已无法再碰他。 第21章 再也不见 季珞蹲下身与千回对视。 他的眼神是悲伤的，似是冬日的雪落在梢头，欲落未落。 千回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不是的。” “那你怎么解释这个？为什么我一靠近你，我的头就不痛了？”季珞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香包。 千回一眼便看出，那是她送给陆月凝的那一个。 只是她嘱咐了白素别放针对季珞的那些药。 但想必陆月凝会自己放进去，以揭穿千回的“真面目”。 “你是不是不知道，这里面的药对我有害？”季珞突然充满希冀地看着千回。 千回顿了顿，还是坦诚地道：“我知道。但我本意并非如此。” 季珞讽刺一笑：“那你的本意是？” 千回沉默。 她不能说她想以命换命，至少现在不能，她无法保证季珞是否会发疯，是否会拒绝。 还不是时机。 季珞伸出手攥住千回的肩膀：“你说啊。”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相信。” 他的声音低落，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请求与卑微。 哪怕骗骗他也好啊。 风带着雨吹落到千回的身上，她不可遏制地捂着胸口：“咳咳。” 季珞蓦然惊觉，千回已经跪了许久。 他一时愧疚难当，立刻扶着她起身。 却又觉得自己不争气，让秋飒接手过去：“你回去吧。” 千回却反手握住了季珞的衣袖，到底还是污了他的衣服：“陛下不答应，臣妾便不回。” 季珞知道她的意思，放了赵昭和何盼宁。 他垂眸盯着千回的手，轻轻道：“放了他们，我会死。” “不会。”千回攥紧他的袖子，目光熠熠而笃定。 季珞怔了怔，而后又自嘲笑道：“也是，不放他们我也会死。” 千回知道，第三次试探，她又让他失望了。 季珞不是犹豫的人，他之所以十日后才问斩何盼宁二人，是在赌千回会不会为了他们，来求自己。 他输的彻底。 他，季珞，在千回心中，什么也不是。 千回最终张开双手，抱住了季珞：“不会，你不会死。我向你保证。我去天牢是为了让他们出去后不伤你。” 季珞反应了一会，不可置信道：“真的？” 千回轻轻点头：“真的，只要你放过他们……并退位止戈。” 季珞眼中刚升起的光，又极快地黯淡下去，似是从未有过。 他想要回抱的手，最终也只是落在了千回的肩膀，将她推了开来：“你还是为了他们。” 千回正要继续解释，却被季珞打断。 他不可遏制地大笑。 就这么整个人泡在了雨中。 犹如针刺，千回捂住了心口：“不是为了他们，是为了你。” 季珞却不想再听，他随手将手上的香包往地上一掷，深深看了千回一眼。 “我会放了他们。” 他转身，一步一步地离开千回：“但朕，与顾才人，再也不见。” 千回终于失去向前靠近季珞的全部力气。 她的眼前发黑，缓过来时，季珞宫殿的大门已经关上。 江来明冷冷地同千回说：“顾才人，请回。” 千回依靠在秋飒肩头，最终点了头。 千回和秋飒才走了一小段路，便见到陆月凝一人单薄地撑伞站在雨中。 她的衣袖和裙摆已经湿透，看来已经站了许久。 千回也懒得与她做面子工程。 稍微屈膝行了礼，就继续往前走。 擦身而过之时，千回清晰地听到陆月凝道：“他竟这样爱你。” 不带丝毫温度，冷冷地浸在风中，混在雨中。 千回步伐稍微停顿，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地走远了。 陆月凝仍站在原地。 同一天上午，她还骄矜地折下花枝，自以为千回活不过今天。 可她还好好地活着，在让季珞失望了那么多次后。 “呵呵。” 雨落下来，带着丝丝血丝。 陆月凝看着自己的手心，已然被自己的指甲掐破。 翠衣回来的时候，看到千回和秋飒不在，瞬间就慌乱无措。 但却被别的侍女拦了下来：“才人交代了，不能让翠衣姐姐出门。” “为何？” “不知。” 翠衣坐立不安地等了一小会儿，千回就带着一身湿衣回来了。 她一瞬便落下泪来：“小姐！” 千回同她虚弱一笑：“无碍。我还好端端的呢。” 翠衣边哭边帮千回换了衣服，把她塞进被子里，并捂上了汤婆子。 千回无奈：“这都夏天了，你想热死我呀。” 却被翠衣瞪了一眼：“不许说那个字。” 白素匆忙赶来，行色匆匆，也淋了不少雨。 千回：“你不如先去换个衣服暖暖。” “闭嘴！”白素横她一眼：“你就是这么作贱自己的身子的。” 好嘛，谁都可以凶她，嘤嘤嘤。 身为医者，白素最讨厌的就是不听话的病人。 千回就是一个。 喝药也不安生，被她抓到好几次偷工减料地喝。 只有季珞在的时候，千回才会被哄着喝完。 “唉，反正你……”也没救了。 白素正想这么说，却瞧见翠衣这小丫头眼睛红红的盯着自己。 “反正你好好养养就是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毕竟也不差这点问题。 也不算撒谎？ 翠衣松了口气，嘱咐别的侍女照顾好千回，就打算去亲自煎药了。 白素撇撇嘴：“你这小丫头也不嫌累。” 千回温柔笑道：“她啊，什么都爱操心。” 对千回，是真真的好。 白素随即皱眉换了话题：“你真去求他了？” “对啊，他说会放人。” 白素满脸的不相信：“真的假的？” 千回将汤婆子往怀里捞了一捞，虽是夏季，但她是真的冷。 深入骨髓。 “我相信他，你且拭目以待。” 白素只得点头：“但我不抱期望。” 她起身帮她掖了掖被角：“后两天我不在你宫里，打算去太医院待两天。” 千回迷迷糊糊要闭上了眼睛：“嗯？为什么？” 白素：“帮你去翻翻医书，看看你还有没有救。” “哦……那谢谢你啦。”她彻底地阂上了眼。 白素又叹气，照她这样子，还能不能活到为季珞引蛊虫都不好说。 但她既然答应了千回，她就打算践行诺言。 瞒着何盼宁他们。 第22章 求你，别死 千回迷蒙之中道：“翠衣，我想喝水。” 一杯水就这么递了过来。 千回拿过来喝了几口，一抬眼便僵住了。 是陆月凝。 自三天前雨中擦肩而过，她还尚未见过她。 陆月凝温婉地笑着：“可还需要水？” 千回将杯子放在床边，摇了摇头：“多谢贵妃娘娘，娘娘怎有空来臣妾这儿。” 陆月凝抬手扶了扶自己的发簪，眼中笑意不减：“自是来探望探望顾才人。” “探望？”千回直觉事情不对劲，眉心一跳又问：“翠衣呢？到了臣妾喝药的时间了，白素姑娘也该来请脉了。” 陆月凝怎会看不出她的小心思？ 她淡淡道：“你忘了？白素还在太医院呢。” 说是去两天，今都第三天了，她竟还未回？ “我派人跟翠衣说白素需要她帮忙，她自然也就去了。” “至于秋飒，自然是被皇上收回去了。” 陆月凝把千回想知道的所有都缓缓说出。 最终不过想告诉她一句话：你身边无人。 千回攥紧了床沿，心下已然知道陆月凝的意图。 “所以呢？你想杀我，这次怎么不借刀杀人了？” 陆月凝面色不变，她起身，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没必要啊。之前是想要隐藏自己，这次我就是要告诉季珞。” “我陆月凝，杀了顾容，哈哈哈。” 她欢快地笑了起来，眼中的疯狂之色就这么溢了出来。 千回冷静地看着她。 果然，安神枕那次也是她下的手。 “他若只是一点点喜欢你，我何必暴露自己？我甚至还高兴，他竟然也会喜欢上别人。” 陆月凝又转到花瓶边，一片一片地摘下花瓣：“你死了，他是不是能开始喜欢我？” 而后，她却突然恨恨地把整个花都薅了下来：“可他却这样爱你。看来我是无论如何也没机会了。” 千回瞬间懂了她的脑回路。 既然没机会，不如就让季珞恨她，永远地记住她。 按照她这种思维，怨不得会舍得给季珞下药。 只要能让季珞爱她，季珞能活多久都无所谓。 他痛不痛苦，陆月凝也无所谓。 只要能靠这香包局，把千回拉下来，她就赢了。 但是季珞却这么轻易地放过了千回。 陆月凝不甘且愤怒。 她要千回死，让季珞也尝尝愤怒与心痛的滋味。 “你何必如此？” 陆月凝这次面无表情地朝千回走来：“呵，何必如此？” 她的家世一般，堪堪成为了最不受宠公主的伴读。 那位公主因不受宠，总是被她的姐妹戏弄。 连带陆月凝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她有一次在静宫外怒骂一群公主时，被季珞听到了。 他那时还不是现在的季珞。 他的母妃还活着，他被教得很好。 季珞并未说什么，只是从墙角裂隙，递上一方帕子。 陆月凝这才发现自己落了泪。 从此她便再不能忘。 这位第一个关心她落泪的人，连她的父母也不曾在乎过。 陆月凝冷笑道：“我本可以接受他不爱任何人。” “都是你！”她厉声喝道，随即扯住了千回的头发。 千回近日总躺在床上，过于乏力，竟难以挣脱。 她无语道：“你该去找季珞，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关我什么事？” 陆月凝却不再搭理她，只是自言自语道：“差不多了。” 她取出一方帕子并打开，一股刺激性的味道扑面而来。 千回光是远远一闻，便感觉到不适。 是花粉，夹杂着一些千回不曾见过的植物根叶。 陆月凝的眼神又变得温柔：“你既然有哮喘之症，不如就发病而死如何？” 千回试着挣扎起身，却无能为力。 “哦对，你没力气是因为我给你的水里下了点东西。” 陆月凝一步一步走过来，眉眼含笑，一如当初千回刚见到她时的样子。 犹如一弯明月，柔软却冰冷。 她迅速用帕子捂住千回的口鼻，看着千回苍白的面容染上红霞，便收了手。 窒息的感觉再度而来，千回紧紧掐住胸前的衣襟，大口喘气。 一下又一下的呼吸，却没有任何用处。 她觉得自己的肺似是被人攥紧。 随着憋闷感越来越重，千回的脸与口唇渐渐蒙上一层紫色的阴翳。 她觉得这次任务可能要失败了。 但此时此刻，她在乎的竟然不是任务，而是季珞。 若是她死了，季珞怎么办？ 她所做的一切就都功亏一篑了。 到底是她掉以轻心了，想着防备陆月凝，却没想到她竟如此明目张胆。 “季……珞……”千回弓着身，低声念他的名字。 那个在悬崖下，在月色中，背着她，一步一血落的季珞。 那个在雪地上，在红梅中，抱着她，一步一念她名字的季珞。 那个在灯会时，在灯火中，靠近她，小心翼翼珍重一吻的季珞。 对她这么好的季珞，她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了呢？ “砰”的一声，大门被踹开。 阳光就这么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 季珞看清屋内的情形，目眦欲裂。 “顾容——！”他甚至未看陆月凝一眼，就这么直直地奔向千回。 季珞头发披散，连龙袍都松松散散，毫无仪态。 他慌乱的揽住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 白素紧随其后，急急将制好的药包放于千回鼻下。 但千回依旧急促喘气，并无好转的倾向，如同一条在岸上濒死的鱼。 她觉得自己的眼皮好沉重，连带着攥着衣襟的手都不再有力。 “季……珞……” “我在！我什么都答应你……求你，不要死……好不好？”季珞匆忙应声，声音带着些许哽咽，甚至句子都不成调。 千回却已无力回答他。 她的手就这么重重地垂下。 季珞觉得有什么破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一时迷茫。 怎么会这样了呢？ 我再也不跟你生气了好不好？ 你不在乎我也没关系，只要你好好的。 好不好？ “求求你……不要离开我。”季珞双目失神，不断重复这段话，“不要离开我……” 而后又变成，“杀了陆月凝，杀了她，我给你解气好不好。” 他的眼神凶狠，直直地看向陆月凝，似是要把她洞穿。 陆月凝颤了一瞬，却又起了一抹笑：“杀了我，她也回不来了。” 她甚至猖狂大笑。 季珞愣住，又喃喃道：“那我把所有人杀了，都下去陪你，怎么样？” “我也去陪你。” 第23章 离开我 “不许。”千回微微睁开眼，甚至抬手拉着他的袖子：“你不许死，季珞。” 季珞愣住，小心翼翼地垂眸，对上了千回的眼睛。 微微的光从她眼中透出，她还活着。 季珞一时说不出话，怕这一切都是梦，只是这样呆呆地望着千回。 结果白素倒是激动地扶上千回的肩膀，硬生生把季珞挤了开来：“陛下先让让，容我再给才人诊治一番。” 而季珞倒也安分地让开。 他仿佛仍在梦中。 【呜呜呜呜，我的私房钱彻底没了！】 千回脑子里缓缓打上一个问号。 【我帮你及时兑换了救命的药。】 “还有这种好东西？？那如果是我给季珞引蛊而死，可以保命吗？” 二百五：【那你想多了，首先我的私房钱彻底没了，你现在负债累累。其次，救你的哮喘不算难，兑换点现代的药物就行。】 【救你命的东西，天下唯一一只对应的寒蛊也没了，凭空变不出来。】 千回暗暗叹气，果然还是没办法两全。 季珞似是反应过来，但他却踌躇不敢向前。 倒是陆月凝仿若疯魔：“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 季珞终于将视线投到她身上：“你既然想死，那么朕就成全你。” “赐贴加官。” 他的声音不带任何起伏，仿佛瞬间就对陆月凝不以为意了起来。 陆月凝最害怕他的视而不见。 他是懂得怎样诛陆月凝的心的。 陆月凝落下泪，想去扯季珞的衣摆，却被他避了开来。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为你……” 季珞却未曾再看她，只是打断了她的话：“把她拉下去。” “不！陛下，你不能这样对我——”她的嘴立马被侍卫捂上，一时再难说话。 季珞冷笑连连。 她既然屡屡用这种方法让千回痛苦，那么他就用同样的方法对她。 贴加官是一种将湿纸覆于面部的刑罚。 随着纸的张数变多，受刑之人也会逐渐感受到窒息的痛苦，直至死亡。 一如千回所受之苦。 他欠陆月凝的，早就还了。 季珞回头在床边默默看着千回，她的脸色好像更苍白了，而他也许久没有好好地看过她。 他觉得自己仿佛亏欠千回许多，却被她握住了手：“季珞？这不怪你。” 白素却隐隐带着怒气道：“陛下还是站远点，我要给才人施针了。” 季珞欲言又止，却还是沉默地站远了些。 千回一脸疑惑地看着白素。 白素承认，她就是觉得都是季珞那个祸患搞出来的，她对他完全不想摆出好脸色。 但白素处理好之后，也只能让位给季珞。 “翠衣呢？” “翠衣不会武功，来得慢些。她没事，你放心吧。”白素同她说完就出门去煎药了。 临走前还给了季珞一眼刀。 季珞也不同她计较，只是赶紧凑在千回眼前，伸手轻轻触碰她的发。 “秋飒我没收走，是被陆月凝的人打伤了，但她还活着，你放心。” 千回只是笑：“我知道。我相信你。” 季珞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他握住千回的手，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她的手背。 千回只觉得他比前几天雨中的他，还要脆弱。 她用尽今生最温柔的语气同他说：“我喜欢你呀，季珞。” 季珞僵住了，但他却不敢信，他只是说：“何盼宁和赵昭我都放了，退位诏书和降书我也拟好了。” “等我准备好所有事，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看你说的大漠、雪景、草原、湖泊，可好？” 所以，我答应你的事都完成了，不要故意骗我好不好？ 他没说出这句话，他甚至怕千回真的承认是在骗他。 千回却执着地握紧他的手：“我真的喜欢你。” 千回喜欢季珞，不是因为攻略，不是为了任务，只是因为季珞。 哪怕这种喜欢，只占他喜欢她的一点点，那确实也是真真切切的喜欢。 也已经是她所能付出的最多感情了。 季珞不可置信，他的瞳眸晕上了水湿：“不要骗我。” “我不骗你。” 季珞终是笑了，似是雨后探出头的桃花，轻轻摇曳到千回心上。 【好感度+3，现在好感度98，再接再厉！】二百五突然跳了出来。 硬生生把千回的泪逼了回去。 【你之后还有很多任务，别告诉我你要栽在这。攻略任务最忌讳动情。】 千回敛下眸子眸子，在脑中回复它：“你放心。” 往后一月，季珞真的在筹备退位事宜。 他先遣散了后宫所有妃子，并宣扬自己不能人道，之后这些宫妃可以自由婚嫁。 当然，女子再嫁总是困难重重，这已经是对她们最好的结局。 江宝林哭哭啼啼地来找千回，她是真的把千回看作自己的姐姐。 千回哄了许久，她才不舍地出了宫。 然后就是边境问题，北越一路高歌而进。 毕竟晟国苦季珞久矣，有些将领甚至选择不战，直接投降。 自季珞放出了要退位的消息后，北越倒是放缓了进攻的步伐，但也没有完全停下，生怕是季珞使诈。 朝堂上一些老臣极力反对。 这与亡国何异？ 那位道士诓骗之言竟一一实现。 但是季珞依旧采取最暴力的手段，见了点血，这些臣子就安分了。 当然也有极度古板的老臣，妄图撞柱而死，被季珞拦了下来。 他现在虽让人见血，但也没要别人的命。 季珞开始筹备与北越议和事宜，说是议和，实为投降。 百忙之中，他就这样提着他画好的八角灯，来见他唯一心爱的姑娘。 千回正在桌前烛火下写着什么，却被季珞轻轻拍了拍肩膀。 她一惊，下意识掩住了信纸。 季珞没问她在写什么，刻意视而不见。 他举起灯，在灯光的映射下，季珞眼尾微微上挑，带着靡艳殊色。 他漂亮的眼睛里，倒映着小小的她。 千回悄悄把书盖在信纸上，就去看那灯。 “你终于画好了？”千回带着些许怨念，“还以为你忘了。” 季珞把灯递给她，让她细看：“不敢忘。” 他花了许久的时间来画，画技倒是略胜千回一筹。 季珞画的是美人图。 每一幅都是千回不同的样子。 大多都是带着笑的，或是在看话本，或是在赏花，或是在打瞌睡。 千回欢喜道：“季珞，你画的真好看。” 更好看的，是他的心意。 季珞却笑说：“是你好看。” 就这么轻易地让千回的脸颊染上红霞：“贫嘴。” 季珞笑得更开心了，有光落在他的瞳眸里，细碎闪着光。 鬼使神差，千回向前一步，踮起了脚尖。 她闭上了眼，吻在季珞的唇上。 与之前季珞亲嘴角不同，这是他们之间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吻。 千回的睫毛颤啊颤，似蝶落在季珞的心尖尖上。 一触即分。 季珞呆愣着，看着千回左顾右盼就是不敢看自己。 他抿抿唇，向前捧住了千回的脸：“没注意到，再来一个？” 千回就用水光潋滟的眼瞪着他。 季珞低头，情不自禁吻在她的眉心。 “顾容，你走吧，离开我。” 第24章 若能再见 千回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什么？” 季珞却把她紧紧地拥入怀里：“离开我，你才能安全。” 与北越议和，并非易事。 他们很难放过季珞，纵使季珞已被千回告知，她给何盼宁二人下了药，季珞也难以安心。 季珞是他们的眼中刺，肉中钉，是赤裸裸的威胁。 从北越要求季珞亲自到场宣布退位，并交上降书便可知，北越对季珞仍不放心。 他们要求的地方，是北越皇城。 独自一人前去，他们才相信季珞的诚意。 千回却挣脱了他的怀抱：“我陪你。你在哪，我就在哪。” 她紧紧蹙着眉，表情凝重。 季珞抚上她的眉，轻柔且眷恋：“若我能活着回来，我们成亲吧？” 千回讶异抬眼。 而后她却又垂眸：“我们现在就可以成亲。你不要扯开话题。” “毕竟是我提出的方法，是生是死，我都必须与你同去！” 季珞无奈，这姑娘的性子就是犟。 若不议和，季珞知道他最终也是一死，此时反倒算是有一线生机。 他并不稀罕皇位，曾经也不在意自己的性命。 但他现在只希望自己和千回都能好好地活下去，至少让他们能够相守一段时日。 那便够了。 千回情绪一激动，便忍不住气闷。 她捶了捶自己的胸口。 季珞心疼地上前扶着她：“怪我，不该惹你生气。” 千回不理会他的求饶，只是握住他的手腕，凝视着他：“答应我，和我一起去。” 季珞揽过她的肩膀，把千回的头靠在自己的心口。 于是，千回就听到了他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与她的心跳相应。 她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困乏。 不知过了多久，千回迷蒙中听到他说：“顾容，等我去找你。” 下一刻，她尚未反应，就昏了过去。 季珞在身上抹了安神香，对虚弱的千回来说，只要用一点香便能轻易让她入睡。 他为千回披上了披风，细心地系好带子，便温柔地将她抱出了门。 已有马车在等候。 翠衣、秋飒，以及白素。 还有若干侍卫。 季珞把千回放上马车，便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夏夜的风，竟也带着丝丝的凉意。 风带起季珞的发，他背对着众人，亦是背对着千回。 “照顾好顾容，多谢。” 白素倒是惊讶季珞竟然如此有礼貌。 她扬眉，也只道了句：“无需你谢。” 便拉下了车帘：“走。” 她本就不是为了季珞，她还巴不得季珞死了算了，自然无需他的感谢。 马车扬尘而去。 季珞抬头，今夜无星亦无月。 千回再醒来之时，已是两日之后。 她这一觉睡得沉，醒来时，脑子如同浆糊。 但下意识的，千回立即抓住翠衣的手问：“季珞呢？” 翠衣面带苦涩：“小姐，陛下他说先带你走。” 千回愣愣地反应了会，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欲掀开车帘：“停——” 却被白素懒懒打断：“这里没人会听你的。” “以你这副残破身子，还是别造作了。要是季珞真有命回来，没你还不一定等活多久呢。” 千回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在暗示引蛊换命之事。 她停止了动作，只是沉默地靠在车壁。 翠衣倒是炸了：“什么叫残破身子？” 白素眉心一跳，忘了翠衣，她还和翠衣说千回身体转好了来着。 翠衣又一副欲哭不哭的表情。 千回叹气，伸手把她揽进怀里：“翠衣，你一直知道的。” 她只是在逃避，所以一直听不得关于千回身体不好的言论。 白素懊恼躲马车外，加入驾马行列。 “翠衣，只可惜还没给你寻觅到良人。” “待我……你回我们的故乡吧，找到我父母，收你为女儿，替你撑腰可好？” “我已寄回书信。” 翠衣的泪默默滑落，她捂着嘴摇头：“我永远陪在小姐身边。小姐定会长命百岁。” 秋飒也红了眼。 千回无奈，只能拍拍她们以示安慰。 她们本欲往南行进，毕竟南北交界此时局势紧张，往南走最为安全。 但千回私下同白素商量，往北走。 “若我们一直南下，季珞议和完回头来找我，需要多久？” 白素沉默。 她们原本打算一直往南，能躲多远躲多远。 但季珞回头来找她们，算上寻找的时间，估计需要两到三个月左右时间。 “季珞去北越都城，需一月，回来若需三月，一共四月。” “他的火蛊能镇压到几时？” 季珞带走了千回的香包。 千回知道他是想要借此保持清醒。 他到最后，也没问千回为什么对他用药。 千回面沉如水，她直视白素的瞳眸：“白素，你有私心。” 她如此笃定。 白素被千回的目光灼伤，她率先避开了视线。 “是。” 千回不能久站，她坐了下来，扶着额道：“白素，你答应过我救他的。” 白素淡淡道：“那也得他能活着来我面前。” “那我们这么背道而驰，他能活着走到我们面前吗？” 白素终于直视千回：“我是不希望他能的，但也是他要求把你尽量往南送，可不只是我一人的私心。” 千回感觉从未如此心累过，她的手脚冰凉，在夏天竟也觉得冷。 “算我求你，以朋友的身份，带我去南北交界吧。” 白素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真是！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多活几天都不愿意！” 千回轻轻笑了：“我的命不差这几天。” 白素等人拗不过千回，往南跑了十日，又要跑回去。 千回撩开车窗帘，街上的人普遍少了许多。 众人脸上都带着一丝紧张，却只能留在此处，等待最后的结果。 他们都在害怕打仗。 千回叹气，她注视着前方的路，竟一眼看不到头。 这仗是不会打了，她相信季珞会做到退位。 但是，他是否会安然无恙地回来，千回忧心忡忡。 直到，季珞入北都当天被刺杀的消息传来。 千回失手打碎了杯子。 杯子碎在地上，连带着她的心也破碎。 第25章 他一定会来 【你放心，只是失踪了而已。】 千回揉了揉额角：“失踪了而已？？你倒不如不说。” 二百五不忿：【总比死了好。】 季珞死了，任务肯定会提示失败，二百五这确实就说了句废话。 但千回只能等。 北越之前连破晟国三城，堪堪将北越国边界往南推了些许。 千回打算在北越驻扎之城的隔壁，勒城，等待季珞。 按照地图路线来看，如若再开战，北越的下一个目标大概率就是勒城，可谓是危险重重。 但边界之地，却能更轻易地打探消息。 更何况勒城守将，是远近闻名的靠关系上位，酒囊饭袋一个。 这就保证了一旦北越攻打，勒城守将很可能直接投降，不会真的打起来。 这反倒安全。 因千回身体不好，她们的马车行进速度倒也不快，堪堪一月半才抵达。 此时季珞已失踪半月。 北越放言，季珞是故意骗取他们的信任，实际并不想退位投降。 十日之内，季珞若再不现身，北越军队会继续前进，直到彻底攻占晟国。 千回与白素一同在客栈房间坐下，愁容满面。 白素：“这不是盼宁会做的事。若能求和，她是不会为了杀季珞而致百姓于水火之中。” 千回也笃定道：“季珞也不会临阵退缩。” 白素投以怀疑的眼神。 千回假装没看见，反问道：“那赵昭呢？” “赵昭……可能大概不会吧。” 这次换千回怀疑地看她。 千回开始思索，赵昭会不会以季珞来威胁自己，给解药？ 下一刻，何盼宁便推门进来，出现在千回面前。 千回：？！真是来威胁我的？ 白素惊喜起身：“盼宁？你竟来得这样快。” 她沿路做了标记，就是方便何盼宁能联系到她。 千回紧紧蹙起了眉：“何姑娘此番前来，是为了毁约吗？” 何盼宁面容严肃：“这里已经不安全，最好速速离城。” “五皇子趁我和阿昭不在之时，趁虚而入，对北越皇帝下了药，现在朝堂被他把持了。” 千回的眉皱得更紧，果然季珞把何盼宁二人抓了之后，剧情开始偏移。 “季珞呢？” 何盼宁：“他被我和阿昭救了，现在还算安全。只是……“ 千回接过她的话头：“只是五皇子铁了心要杀季珞请功，好顺利登上皇位。” “季珞一出现，只有死路一条，更别提当众退位投降了。” 何盼宁点头。 这位五皇子，就是心术不正的那位。 好大喜功，也是主战派。 原剧情中也一直暗害赵昭，算是小反派。 白素略带疑惑地问：“那为何此处不安全？” 何盼宁无奈道：“五皇子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发兵。而勒城守将的副官，据我和阿昭的探子禀报，已经控制了主将。” “这位副官，父母曾死于北越之手，怕是不会投降，而是会血战到底。” “饶是投降了，以五皇子的脾性，估计会屠城。” 千回瞬间明白，何盼宁是为了来救她。 她冷静道：“但是解决了五皇子，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何盼宁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却又摇了头：“但他比较棘手。” 因为北越众多大臣普遍赞成杀季珞，丝毫不顾两国交战，百姓死伤。 故而支持拥护五皇子的人不少。 千回随手拿了张纸，一边写一边道：“五皇子身边有个幕僚叫李清，他在背后献策，所以他这个草包才能趁虚而入，可以先把他解决了。” 她写了几个暗中支持五皇子，搅浑水的大臣。 以及何人下了何毒给北越皇帝。 然后千回把纸交给了何盼宁：“你告诉赵昭，先把这些人控制住，五皇子自然会如同无头苍蝇。” “而且北越的临洲城已经下了多日的暴雨，很可能发生洪灾，甚至瘟疫。赵昭若能及时控制，想必能获得民心和朝廷支持。” 何盼宁和白素都震惊地看着千回。 却见她施施然给自己倒了杯茶。 “你怎么知道？我如何信你？” 其实千回也是迫不得已，这都是剧情里发生的事，她只能提前抖落出来。 不然剧情都要找不到北了。 她高深莫测道：“我其实是个算命的。” 何盼宁一脸无语：？你看我信？ 千回无奈：“反正你们去试试就知道了，又没什么弊处。加之季珞在你们手上，我不会坑你们。” 何盼宁犹豫着去送了信。 回来的时候，却又凝重道：“灾民闹事，已经封城了。” 白素：“那信？” 何盼宁落座：“我已飞鸽传出去，我们的人也发了信号，接到了。” 千回叹气：“那就好。只是我们也逃不了了。” 然后她被子一卷，就这么躺倒了。 何盼宁：“你？” 白素习惯了，她也开始吃糕点：“她身体撑不了多久，每天清醒的时间都少了。” 何盼宁沉默不语。 日子在吃吃睡睡中过得很快，半月余，北越即将攻打勒城的消息，就传来了。 千回与何盼宁对视一眼，算算时间，信也该送到了。 只是不知，这次战起是因为什么。 五皇子之前迟迟不发兵，是赵昭在据理力争。 加之北越领军也是个光明伟正的人物，不喜无谓的战争。 而现在，却发兵了。 勒城副官如何盼宁说的一致，坚决不肯投降。 两军交战在即。 季珞失踪，晟国现在由丞相代理朝政，竟也不派兵援救。 何盼宁连续几日都在外探听消息。 世道乱了，城外战火纷飞，城内百姓怨声载道，闭门不出。 客栈掌柜是个好人，也没把客人赶出去，一群人聚在一起，在猜什么时候城破。 他们甚至埋怨副官为何不投降。 千回等人躲在人堆里，随后何盼宁就回来了。 她附在千回耳边：“已经打了五日，估计再过半日，城就会破了。” 千回抬眼看她：“会屠城吗？” 何盼宁犹豫地点了头：“八九不离十。五皇子往前线发了数道命令，要求开战和屠城，以儆效尤，逼迫季珞现身。” 季珞哪会在意这个？ 千回苦着脸，真是把她们害惨了。 “季珞知道你在这。” 千回惊愕，心头一跳。 “他会出现吧。”何盼宁直视千回的眼睛。 千回垂下了眼。 他一定会来。 但她不希望他来。 第26章 我回来了 如同何盼宁所说，城破了。 一群北越士兵将百姓们扯了出去，聚在一起。 千回等人假装顺从地随大流走到街上。 平日的闹市安静了数日，又再度喧闹了起来。 民众都被赶来此处。 勒城百姓纷纷安慰彼此，只要乖乖投降了就好，北越之前都不杀降兵。 直到一位将领模样的人，走到人群中央。 “你们可曾见过你们的皇帝，季珞？” 他的随从小兵紧接着打开了一幅画像。 上面画的正是季珞，容貌与神态，均有八分相像，可谓是入木三分。 百姓们纷纷摇头：“回大人，草民均未见过此人。” 那将领冷笑一声：“既然如此无用，杀。” 千回心下一片冰凉，她眼睁睁看着几个小兵毫不留情地抽出了刀。 刀纷纷抹在百姓的脖子上，带出一片鲜红，应和着惨叫与哭嚎。 他们落在尘土里，至死也瞪大着双眼，似是不明白北越为何如此残忍。 何盼宁把千回护在怀里，白素拉着翠衣，连带着几个侍卫，都趁乱缓缓旁边挪动。 白素朝着何盼宁点了点头，就和她们逐渐散开。 民众暴动，而士兵们似乎也杀红了眼。 有人盯上了千回她们。 一把刀朝着千回的门面砍来。 何盼宁带着千回旋身，抽出了剑格挡，衣袂翩跹之间，她抬脚将人踹了出去。 这里动静太大，几个小兵都注意到了，纷纷赶来包围。 千回暗道糟糕，季珞派的侍卫也逐渐靠近，格外引人瞩目。 瞬间半数的兵都赶来。 两方人马对峙。 那位将领也赶来，他挑眉道：“勒城还能出现你们这种人？” 何盼宁和千回气质斐然，他的眼光何其毒辣。 “你们和季珞有关系吗？” 说完他自嘲一笑，不是傻子就不会承认。 未等待回复，他随意一招手：“杀了他们。” 千回送他一个白眼，死装。 何盼宁不发一言，提着剑就是干。 她武功极好，随意几个剑招就拉着千回冲出了突围。 谁知，一道破空之声响起！ 千回对羽箭的声音何其敏感，她微微侧头，便见一支箭擦着她的发而去。 一缕发丝就这么落地。 紧接着又是连续的几箭，有士兵在墙头射箭伏击！ 何盼宁挡了大半羽箭，千回也极有眼色地躲避配合何盼宁。 “顾容！” 不知是谁叫了她的名字，千回只看见一支箭已到她的面前。 角度刁钻，千回来不及躲避。 下一刻，另一只箭从侧面而来，将射向千回的箭硬生生挡了下来。 是极好的箭法。 千回似有所感，她侧脸望去，看到的是个普通样貌的男子。 他站在屋顶上，持着弓，风卷起他的衣摆。 衣着朴素，束着高高的马尾。 他的眼睛很漂亮，落着碎光。 是季珞，是他。 即使易了容，即使相隔那么远，千回还是轻易地认出了他。 下一刻，一位士兵骑马飞奔而来：“住手！圣旨到！” 何盼宁见这将领怔愣住，瞬间飞起一脚，将他踩在脚底，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这将领瞬间安分地一动不动，冷汗直流。 何盼宁冷冷一笑。 前来送圣旨的士兵，是北越主将身边的副官，他认识何盼宁。 副官先是欲言又止，但被何盼宁瞪了一眼后，就假装没看见，开始读圣旨。 内容大概是，五皇子越俎代庖，未禀明皇帝，擅自做主屠城，残忍至极，被贬为庶民。 屠城自是不屠了。 千回知道，是赵昭掌握了主权，并把他父皇救起来了。 而五皇子被贬为庶民估计不止是因为屠城，而是他父皇知道了是他下毒。 只是未曾戳破。 何盼宁把脚下的小将领绑了起来，点名严查。 看着就不像个好人。 千回忍俊不禁，下一刻，就被季珞拥入了怀里。 他从屋顶一跃而下，心跳剧烈而急促。 千回闻着他怀里熟悉的味道，竟然觉得时间是那样漫长，仿佛上次一别已经是前世的事了。 她湿润了眼角，将泪糊在他的衣服上。 “你来得这样迟。” 季珞愧疚得不能自已，他将下巴抵在千回的发上：“抱歉，我回来了。” 千回一拳捶在他的胸口：“再不回来，我都要忘了你了。” 季珞松开她，抚上千回的脸：“瘦了。” 千回抬眉：“你又何尝不是？” 季珞还欲再说，却硬生生吐出了一口血。 他急急侧脸，未玷污了千回。 千回面色惨白，堪堪扶住季珞。 他紧紧蹙着眉，面上青筋凸显，肉眼可见的痛苦。 季珞却只是随意用袖子一擦，他扯出一抹笑：“我没事。” 千回如何能信他？ “我们去找白素，她能救你。”千回的泪欲落未落。 何盼宁一时心情复杂，虽然她确实想让季珞死。 但她到底没上去砍一刀，而是转身和副官走了。 突然，她顿了步：“北越皇城，不见不散。” 何盼宁没回头，千回明白她的意思。 退位与降书合约的签订，尚未完成，季珞还是得再去一次。 千回攥紧了季珞的手，这次她一定会一起去。 白素和翠衣幸运地没受伤。 她一看附近地上的血，震惊道：“你们俩受伤了？” 千回摇头：“是吐的血。” 白素舒了口气：“哦，那还好——” 话说到一半，她提高了嗓音：“你们俩谁吐的？” 她觉得自己跟他俩混在一起后，也时不时头疼，约莫也是有了头疾。 “是他。” 白素上前把脉，而后严肃地看向千回，微微地摇了摇头。 千回心中已明白八九分。 已经到了引蛊换命的时候。 她很早以前就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倒也不觉得难过。 季珞敏感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怀疑地看向白素：“怎么了？跟顾容有什么关系？” 白素甩开他的手，懒懒道：“你是她夫君，跟她怎么没关系？你要死了，她还能不能活了？” 季珞怔住，他突然想到答应回来娶顾容的事。 但是，他的病越发严重了，能活多久都不知道。 千回早已习惯白素的那张嘴，只是扶着季珞道：“他不会死。走，我们先去客栈。” 季珞垂眸看着千回。 她的目光笃定而决绝。 他心下一跳，千回有事瞒他。 第27章 成亲 千回把季珞安置好后，也没急着和白素说悄悄话。 而是坐在季珞床边，跟他絮叨许多。 季珞安静地听着，时间仿佛就此停止。 千回突然感叹：“以前都是你坐在我旁边，这次竟然轮到我看着你。” 季珞忍不住笑了一声：“风水轮流转。” 千回撑着头靠在他身边。 其实她也很累了，她的身体亏空，坚持不了太久。 于是她假装突然想起某些事的样子道：“我去找白素，看看你的药煎好了没。” 她转身之时，季珞拉住了她的手。 千回疑惑回头看他。 季珞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快点回来。” 千回微笑点头。 她转去了后厨，白素果然在后厨边上，正在百无聊赖地盯着药罐发呆：“你说你，他吃药也没用了，还煎药。” 千回不恼，只是提起裙摆在她身边坐下：“这不是找理由和你碰头？” 白素：“得亏我机灵，翠衣还想抢着煎药，被我支出去买糕点了。” 千回无奈摇头：“季珞他……还能坚持多久？” 白素手上拿着个枝条，在逗蚂蚁：“最多三月。” 千回了然：“那倒是能赶到北都。” 白素这下讶异抬眸：“我还以为你舍不得他继续受苦，早引蛊早解决。” 千回垂眸看着蚂蚁：“不要，我也不是那么想早死。我想看北都的雪呢。” 至少陪季珞看北国的雪，她在心里暗暗答应过。 白素嗤笑一声：“反正你现在想引蛊也还不到时候，你这药得再喝，估计还得加重剂量，才能骗过蛊虫。” 千回无所谓地点头。 即使这药会加重她身体的亏空，她也无所谓。 白素扔了枝条，重重叹气：“你有没有想过，你背着季珞救他死了，他也活不了多久？即使活着，也会痛苦一辈子，这是你愿意看到的吗？” 千回只是微微扯了一抹笑：“所以我没打算背着他悄悄的死，我要告诉他这件事，让他自己选择。” 不然的话，攻略了他，又为他而死，对他来说也太过残忍。 千回也不会学着狗血话本子，故意伤季珞的心，让他恨她，再为他而死。 她这么做，从来不是为了让季珞更痛苦。 白素皱眉：“他会愿意让你换命？” 千回：“谁知道呢？” 然后，她就看见面前多了一道阴影。 缓缓抬头看去，是季珞。 他面无表情，只是眼里盛漾着些许的水，似是碎光洒满的湖面。 宁静而哀伤。 白素一脸大事不妙的样子，也不跟他们打招呼，直接就窜走了，比兔子还快，带起一道风。 千回以袖捂脸，微微咳嗽了几声。 季珞坐在她的旁边，给她递上了用清水润过的帕子。 “明明不能吸入这些杂质，还来这边煎药，都是烟尘。” 他舀水把火灭了：“喝了也无用，就不用煎药了。” 千回以帕捂鼻：“你都听到啦？” 季珞点头。 一时沉默。 千回想说些什么活跃气氛，却难以开口。 她本想再过一段日子，再同季珞摊牌。 季珞却自嘲一笑：“原来你明知香包对我不利，依旧不避讳地用是因为这个。” 早早就想好帮他彻底根除火蛊。 他却误会她并不爱他，不在乎他。 还让她在雨中跪求了片刻。 “我不愿意。”他抬眸直视千回，虽是笑着，但眼中是一片荒芜。 千回却牵起了他的手：“你早从太医那知道了我的情况吧？即使不救你，我也只有半年的时间。” “只是少活了两个月，换来你的一生，并不亏。” 季珞却摇头：“不是这么算的，你的两个月，远比我的一生更珍贵。” 他抬手抚着千回的鬓发：“更何况，你不在，我不愿独活。” 千回轻轻将脸靠在他的手心：“你要活着。” “替我看八角灯上的风景。” “也替你自己赎罪，帮助世间更多的人，来稍微除去自己身上的孽障。“ “不然你要是下地狱了，下辈子，就找不到我了。” 季珞眼中的水，终是滑落了下来。 他的手微微颤着：“下辈子，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千回温柔一笑：“我愿意。所以，你好好活下去好吗？” 季珞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他仿佛用尽全身力气与一生的目光，就这样怔怔看着千回。 看她苍白的脸，消瘦的形态，无华的发。 看她柔软的目光，与一颗真挚的心。 “也请你，替自己，找到自由。” 不要再被前半生的苦难所折磨。 不要再被宫墙所困。 季珞终是将她拥入了怀里。 他的声线颤抖。 “如果这是你希望的话。” 我答应你。 千回懂他未尽的话语，她欣慰地笑了，拍拍他的背。 “我陪你去看北都的雪景可好？” 季珞闷声：“好。” “我们成亲吧，好不好？” “好。” 即使季珞曾幻想给千回一个盛大的婚礼，但是条件却不允许。 他第一次可惜，太早答应千回退位，不然他本能许千回凤冠霞帔的。 千回倒是不在意，她挑眉道：“我不要当皇帝的皇后。” “我要当季珞的发妻。” 季珞就这么被轻易地哄好了。 他们一路向北都行进，但是稍微绕了点远路，去了安城。 安城又被称为花都，若是春夏来必然好看。 可惜现已入秋，花都凋零不少。 但千回已经很满意了。 季珞早派人在这里买了个宅子，现今来这，也是为了允诺，迎娶千回。 他们算了个好日子，参与婚礼的也只有翠衣、白素，若干随从，当然也包括了江来明总管。 他饱含热泪，而翠衣也是在旁时不时擦泪。 白素也难得没有嘴毒，甚至交了些许份子钱。 于是季珞和千回就着月色，拜了天地。 风中酿着桂花的香气，千回嘟囔：“想吃桂花糕。” 季珞掀盖头的手就这么生生僵住。 “你能不能说点应景的话？” 他无奈轻笑，最终掀开了盖头。 千回很少上妆，甚至连发都是随意挽着，怎么简单怎么来。 今日她难得打扮了许久。 艳光四射，美丽不可方物。 眉心一点朱砂，旖丽而魅惑。 她原本就是具有攻击力的美貌，原本该快快乐乐地发光。 季珞心疼地摸她的脸：“是不是很累？” 她已无法坚持坐在梳妆台前太久。 千回把他扯过来坐下：“不累，翠衣和白素一起打扮的，可快了。” 她把脸凑近季珞：“好看吗？” 这里的镜子糊得不行，她都无法好好欣赏自己的美貌。 季珞一挑眉，用手指把她的额往后抵了抵：“太近了，都看不清了。” 千回捂着额头，愤愤看他。 却见他反倒突然凑了过来，速度极快地亲了她一口。 “啧，都是口脂。” 季珞皱起眉。 他今日未曾易容，一身红衬得他容貌更是靡丽。 加上唇上一点红，漂亮肆意。 千回感叹：“你真好看。” 季珞怔了怔，倒是许久没人评论他的容貌了。 千回捧起他的脸，额头抵着额头：“你好好看，嫁给我吧。” 季珞终是被逗笑了。 “我嫁。” 第28章 一直都在 因为千回身体不好，他们也只是盖着棉被相拥。 千回嘴馋桂花糕，待她早上醒来时，就见季珞早早地把桂花糕买来了。 季珞叫她坐在梳妆台前。 千回老老实实坐过去，就见季珞捧起了她的发。 千回：他这技术？又来？ 季珞眯了眯眼：“这次我肯定能挽得又快又好看。” 千回不置可否，只是漱了口，开始吃桂花糕。 “咦？竟然没那么甜？” 满嘴下去都是桂花的香气，她原本还以为会很甜腻。 季珞一边替千回挽发，一边道：“你不喜欢甜的，我特意去打听的店铺。” 千回抿唇，想仰头看他，却被摁住了头：“别动。” 她撇撇嘴，撑着头，昏昏欲睡。 “好了。”季珞欣喜地道。 千回睁开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是非常简单的发髻，扎得也算规整。 就是花的时间太长。 千回惊讶：“手艺见长。” 季珞却与她靠在一块，皱着眉说：“就是太慢了，你都要睡着了。” 千回心虚一笑：“你日日帮我，肯定进步神速！” 季珞傲娇地点头：“勉为其难。” 马车行驶比较慢，到北都已是两月后。 千回昏睡的时间越发长，季珞的疼痛已经蔓延到四肢百骸。 背过身两人各自痛苦不已，在对方面前时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白素心力交瘁。 赵昭在这两月，竟然顺利登基。 他的父皇自中毒后，身体越发不好，加上被五皇子弑父的行径气到了，竟缠绵病榻。 最终选择退位。 而何盼宁倒是没成为皇后，而是女扮男装成为了北越史上最年轻的右相。 千回感叹，剧情总算回归了正轨，就差季珞退位了。 季珞一行人一到北都，就被何盼宁盯着，住在了她的丞相府。 宽敞但朴素。 何盼宁把季珞叫去书房商量具体事宜，而白素也最终给千回下了最后通牒。 “你不能拖了。” 千回默默饮茶，倒是略带惊讶：“是我不能拖了？” 白素从她桌上薅糕点吃：“嘶，这怎么一点味道都没？” 随后她点头道：“是的，你的身子内里已经坏透了，本就是个活不长的命。” 千回坦然接受，但是反驳道：“这糕点明明很好吃。” 不甜，是对糕点最好的评价！ 白素不理她，继续说：“季珞倒是还能撑一会，你再拖一点时间引蛊的话，火蛊入体就是你命丧之时。” 千回趴在桌上，闷声：“你该去对他说。” 白素斜眼看她：“我早说了，就等你们俩都准备好了。” 千回阖上了眼。 白素：“你们商量好了，来找我就是。” 季珞从书房回来，就见千回趴在桌上睡着了。 她皱着眉，睡得很不安稳。 季珞叹气，想把她抱到床上，却在抱起她时，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臂疼痛了起来。 他屏气，将千回安安稳稳地放在了床上。 而他的手已然颤抖不已，如同万千虫子噬咬。 千回似是惊醒，她抬眼看向季珞。 后者将自己的手背到身后，面上露出温柔的笑：“吵醒你啦。” 千回却抬手拉住了他的袖子：“很痛吗？” 季珞只是摇头：“不痛。” “骗人。” “季珞，我帮你引蛊吧，就现在。” 她还是不够相信白素。 千回想在季珞彻底签下降书前，引出蛊虫，防止白素中途做手脚。 若季珞出了问题，那北越也无法顺利占领晟国。 纵使季珞受万人唾弃，他终究还是晟国皇室唯一血脉，终究还是握着兵权，死死压制着朝臣。 季珞懂她。 他坐在千回的边上，垂眸看她：“我还没与你看雪。” “我可以坚持住，我答应你。” 季珞终是克制不住，低头吻上她的额头。 “可我还想永远和你在一起，怎么办？” 千回抿嘴一笑，将手心放在他的心口：“我在这里，陪着你。“ 季珞顺势用颤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一同置于自己的胸口。 她的手是那样冰凉，似是山上不化的雪，他总是捂不暖。 “我信你。” 白素没想到白天她刚催完千回，傍晚她就拉着季珞，就这么敲响了她的门。 两个人手牵手，站在夕阳中。 日光的余温渐渐退去，他们却都眉眼柔和。 白素无奈将他们迎了进来：“东西很简单，我都备好了。” “你们都躺床上去。” 后来她又一拍头：“这是我的床啊！” 她也懒得再换地方，打算之后自己换房间住，反正盼宁家里房间多。 白素一边准备东西，一边道：“引蛊有风险，原宿主会承受莫大痛苦，季珞应该是知道的。“ 季珞却问：”那顾容呢？“ 白素：“她睡一觉就行了。” 季珞松了口气，和千回一起躺下。 千回侧头看季珞的侧脸，他表情淡然，似是一点都不恐惧。 但她心里却一阵阵的突突，希望季珞能挺住。 季珞似有所觉，安抚地看了她一眼，将一条白色帕子蒙在了她的眼睛上：“别看。” 他曾见过他的母亲是如何痛苦的。 形容可怖，状若疯狂。 季珞不想千回看见他的狼狈。 白素走到他们的旁边，点上熏香：“我是瞒着盼宁救你，最好动静别太大。” 说着，她直接递给季珞一团棉布，示意含在嘴中。 季珞照做。 千回只是感觉那熏香让她昏昏沉沉，不过片刻便昏睡过去。 白素先用药浸湿了帕子，垫在季珞与千回相靠的手腕下，并将他们的手腕固定在了一起。 而后，她思索片刻，在季珞的头与四肢躯体重要穴位上下了若干针，随即便利索地划开了季珞与千回相靠的手腕。 血缓缓流出。 季珞一开始并无感觉，直至白素换了针刺部位。 一股剧烈的疼痛翻滚而来，似是在绞着他的内脏。 季珞咬紧牙关，未发一声。 汗珠从他的额上滚落，疼痛持续加重，他的眼前阵阵发黑。 白素继续行针。 疼痛逐渐扩散到四肢，状若痉挛。 不知道过了多久，季珞整个人已被汗浸湿。 隐约间，他似是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季珞。” 是白素吗？ 不，不是。 是顾容。 声音不在耳边，而在脑海中。 各种各样的语气，生气的，悲伤的，欢喜的，温柔的。 一切都是她的模样。 正如她所说，她一直在季珞的心中，从未离开，永远不会离开。 【叮！季珞好感度100！任务完成！】 第29章 等你醒来 千回醒来时，翠衣正在旁边整理衣物。 “翠衣……”好像每次醒来见到的都是翠衣。 翠衣惊喜地跑了过来：“小姐！你醒啦？” 千回坐了起来，莫名觉得身体不似之前沉重。 她一时怔愣住，捉住翠衣的手：“季珞呢？他还好吗？” 翠衣急急为千回披上外衣：“公子很好，他睡了一天就醒了。倒是小姐你，这都第四天了。” 她眼中含泪，看着似是知道了真相。 千回抬手为她擦泪：“好翠衣，不哭了。眼睛肿得像核桃，估计哭了四天。” 翠衣只是哭着摇头。 “你好好的活，带着我的那一份。” 千回温声劝她。 翠衣只得沉重点头。 “季珞去哪啦？” 翠衣道：“公子进宫了，今天原本就是他与北皇约定退位的日子。” 千回讶异挑眉：“他竟然肯去？” 翠衣叹气：“公子原本不肯，只想陪着小姐醒来。但是白姑娘再三保证姑娘今天必然会醒。” “以及何大人知道了此事，威胁公子不去赴约，就把白姑娘绑走，不给小姐看病……” “公子看小姐情况还算稳定，就不得已去了。” 千回无奈而笑：“果然是被威胁了，他估计要气死。” 翠衣却说：“公子感觉整个人都沉静许多，倒是没有以前动不动发怒的感觉了。” “我感觉他没生气。” 只是怔怔地坐在千回床边，沉默如水。 千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问：“那我现在可以去皇宫找季珞吗？” 白素推门进来：“可以啊，我带你去。” 她面容带着些许憔悴。 千回挑眉：“你被何盼宁虐待了？” 白素甩了千回一个白眼：“被她骂了几句。” 何盼宁原本一直在盼着季珞死来着。 她带着千回进了宫。 但是进宫后，宫规不允许她这个普通人坐马车和轿辇。 千回只得下来走路，去找季珞。 她问：“我怎么能进宫的？” 白素同她慢慢地走：“盼宁知道你一醒来就会去找季珞，特意向皇上请求的。” 何盼宁倒是懂她。 蓦然，千回觉得有冰凉的东西落在自己的脸上：“下雨了？” 白素眯了眯眼看向前方：“咦？感觉像是雪。” 千回怔忪地歪了歪头。 然后她便遥遥地看见了一个人影。 穿着一身黑，束着马尾。 她不自觉向前快走了几步，却只能堪堪停步，她恍然觉得眼前发黑。 白素蹙着眉扶住了她的胳膊。 千回晃了晃头，拂开了她的手。 不能让季珞知道自己的不适。 再抬头时，那个身影已然很近了。 果真是季珞。 他奔跑而来，风吹起他的发，他的眉眼在眼前越发清晰。 季珞在千回面前止步，他下意识伸手拢紧了千回大氅的领子。 “怎得出门了？外面这样冷。” 他紧紧蹙着眉。 白素极有眼色地离开了。 千回向前一步，将侧脸贴在他的胸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季珞慌忙敞开自己的披风，伸手拢住千回。 “季珞，是不是下雪了？”千回虚弱地闭上了眼。 季珞紧紧抱住千回，将下颌抵在她的发上：“没有。” “骗人。” 他跑过来时，黑色的大氅上隐隐有白色星点落梅。 季珞沉默不说话，唯有一颗心，在千回耳边一声接一声。 “这只是小雪，你答应过我要看雪落满山之色。” 千回轻轻一笑：“我何时说过？” “你画了。” 千回不忍再反驳他，只是问：“事情办好了吗？” 季珞：“办好了，你放心。” 随后他又道：“我背你回去吧。” 千回微微点头。 季珞怕千回冷，硬生生把自己的披风也解下，包住了千回。 他矮身蹲在她的面前：“上来吧。” 千回用手绕住季珞的脖颈。 雪好像下得大了。 季珞慢慢地往前走。 “感觉很久以前，也被你背过。”千回已经没有力气睁开眼，只能轻声同季珞说话。 她的声音化在雪中，很是微弱。 季珞侧耳倾听。 “嗯，在山崖下。” 在月色中，受着伤，背着她走了一夜。 那时候，千回的气息也很微弱。 “真暖和。” 她不再说话。 季珞心中一片寂静，他看着眼前飘落的雪花：“顾容。” “嗯？”千回微微睁开眼。 季珞：“顾容。” “我在。” “我心悦你。” “我早就知晓。” 季珞的声音有些朦胧而遥远：“那你能不能，再陪陪我？” 雪一片片落下来，触而冰凉。 短短一会，树梢与房檐上都落了层薄薄的雪。 季珞的发上也沾染了雪的痕迹。 千回只说：“我写了好多好多信，放在妆奁里，你每年看一封。” “我一直都会在你身边。” 很早以前，在她下定决心引蛊的时候，就开始写信。 在无数个困倦打哈欠的日子里，在无数个冰冷的夜里，她一直这样坚持。 “季珞，你要去寻找属于你的自由。” “不要被过去，也不要被我束缚。” 季珞声音颤抖道：“你从来不是我的束缚。” 千回想抱紧他，却没了力气。 “季珞，我真的……好困了。” 季珞脚步顿了顿，而后又继续往前走。 “那睡吧。” 他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可我……还没陪你看，雪落满山。” 季珞微微仰头：“已经落满了。” 千回却再难睁开眼：“是吗？” “……是。” “那我睡啦。” “好。” 那一天，季珞的心也落满了雪，灌满了冷风。 他第一次憎恨自己的听力。 他听见了雪落的声音，也听见了千回的气息消逝的声音。 如同风止。 无论他之后说什么，背上的人再也无法给他回应。 他还没说，他会好好地替她活下去，好好地赎罪，好好地看世界风光。 他还有好多话要说，他还有好多事要为她做。 他还没能熟练地替她挽发，还没能替她描眉。 他挑了好多簪子，还没替她簪上。 他打听好多不甜糕点的铺子，还没带她去吃。 太多太多的遗憾，跟这雪一样多。 所以，等你醒来，我带你去，好不好？ 季珞番外:一个人的独行 又下雪了。 雪花一片片落在他的眼睫，季珞微微睁开眼，雪便融在了他的眼角，像是泪水。 他已经在雪地里走了一天，仍是没见到任何人。 季珞认真回忆了一番，想起自己刚刚是从斜坡上滚落，倒在了雪地之中。 此时此刻，他平躺着，已经深深陷入了雪里。 如果死在这，未尝不是一个极好的结局。 可他还要赎罪，为他曾经蔑视的生命而忏悔。 季珞强撑着翻身，他已经冻僵了，嘴唇都泛着青紫。 他很是狼狈地站起身，拄着枯树枝，继续找人。 这片山头最近发生了雪崩，山下的村里有位叫丽娘的妇人，她的丈夫张樵晨起上山砍柴，不幸遇难。 季珞这几天都是被这户人家收留。 村里没有人愿意冒着风险上山去找一个必死的人。 除了季珞。 他拦下了想要上山的丽娘，只身前来寻人。 也许是上天怜悯，让季珞没走几步便听见微弱的呼救声。 他的耳力极好，几乎百分百肯定不远处有人。 像是个被掩埋的山洞，他从背着的粗麻袋里拿出了铲子：“是张樵吗？” “是我，是我！救救我……” 季珞扛着张樵回到山村时，一群村民围了上来：“这都能救出来？” 夜幕降临，众人都提着油灯出门，季珞被一圈荧荧灯光环绕。 丽娘泪眼模糊地扑了上来：“夫君！快，把他放炕上烤烤火！” 季珞进了屋，照她说的做，一转身对方已经跪了下来，甚至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恩人，此番恩情我们无以为报。” 季珞却面色淡淡，侧开身子，避了她的礼：“不必。你最好先帮张樵处理一下。” 他掀开门帘，去了屋外，打算去自己的屋子里换一身衣服，暖暖身子。 一群人还在外面絮叨：“这个乞丐本事那么大？” 见到季珞出来，却都息了声音。 季珞的穿着虽然厚实，但是用料却比村民的还要粗糙，补丁更是打满了全身，针脚也很乱。 头发更是乱七八糟，胡子也许久没有打理，难怪被人认作乞丐。 季珞却丝毫不介意，他看着地图，计划自己接下来的行程。 雪落满山之景，他看到了。 跟顾容画得一模一样，纯洁而静谧。 就是太过寒冷，顾容那身板肯定受不了，估计只能裹着被子远远围观。 他在灯下轻轻扯起嘴角，却十分僵硬艰涩。 最终拿起纸笔，细细描摹近日所看所见，经过几日的作画，他快画完了。 与普通的山景图不同，他神色专注地在景物旁边又加上了顾容的身影。 就如同，她好像来看过一样。 就如同，她在他身边一样。 季珞决定向南行。 道别时，丽娘给他塞了许多干粮，赶在季珞拒绝前急急道：“恩人，这些东西不贵，就当我们报答您，好让自己安心，不然我会夜不能寐的。” 季珞把拒绝的话咽了下去，下一刻就听见对方问：“敢问恩人姓名？或者留下个姓氏也行！” 季，是前朝国姓，不能说。 他敛下了眸：“我姓顾。” “是顾公子啊，一路平安！” 季珞一路走走停停，没了盘缠就去当帮工，总算赶在夏季来到了江南。 南城的夜市热闹非凡，季珞从容地融入人群。 “来人啊，抓小偷！”他正在一个摊贩上挑选簪子，却听见有位姑娘大声叫喊道。 周围的人纷纷散开，不想多惹闲事。 季珞侧首时，正好有个人横冲直撞地跑到他的旁边。 后面追着个姑娘。 季珞抬腿，狠狠扫在了小偷的小腿。 “啊！”那小偷向前扑倒，立即反应过来想起身，却被一人踩住了肩膀。 季珞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他：“你是小偷？” 那人能屈能伸：“这位好汉饶命！我家夫人病重，急需用钱！” 季珞一怔，一时卸了力气。 小偷趁机挣脱，起身就跑。 刚跑了没两步，又被竹笛从后重重地打在了腿上。 他又是一个扑倒，眼中愤恨。 季珞不慌不忙地再次踩在他的肩头。 姑娘跑得气都提不上来，总算是到了跟前：“骗人，你昨天的理由还是病重的老母。” “你这个惯犯，我要报官！” 她随后看向了季珞：“额……这位公子？” 面前之人的打扮仿若乞丐，但是行事确实仗义。 “谢谢你，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助？” 季珞蹲下封了小偷的几个穴道，就打算离开，他冷淡道：“不用。” 擦身而过时，姑娘还想再说，却愣在了当场。 灯火映照，他蓬头垢面下，是一双漂亮的，蕴含星河的眼睛。 季珞回到小摊前，付清了竹笛和簪子的钱。 又走了一会儿，他看见有位老婆婆在卖莲蓬。 有一小儿悄无声息地上前抓了一个就跑，老婆婆却毫无反应。 她看不见。 季珞往旁边走了几步，正正好堵住了对方的去路：“我看到了。” 他伸出手：“交出来。” 小孩涨红了脸，把莲蓬丢在季珞手上，还没跑就又被季珞拦了下来。 他蹲下来，与他平视：“想吃就自己干活挣钱去买。” “刚刚街那头的一个小偷，已经被打断了手和腿，送进官府了。” 季珞故意恐吓，成功收获小孩一脸惊恐的表情。 他不再多说，只是来到了婆婆的面前：“婆婆，莲蓬怎么卖？” 对方露出了一个慈祥和蔼的笑：“三文。” 季珞将铜钱放在她的手上，看着对方用满是皱纹的手攥紧了钱：“谢谢公子啊。” 他眉梢轻微动了动，又从身上拿出了仅有的一小点碎银。 在婆婆将铜钱放进贴身荷包时，他也趁机将其放了进去，发出一点响动。 婆婆疑惑问：“什么声音？” 季珞起身，声音平稳：“婆婆您听错了吧。” 他披着夜色，靠着墙根，就着月色，剥出莲子来吃。 好苦。 湖边有人在招人采莲，天气太过燥热，一时没有人想干。 季珞却上了船：“我来。” 已是莲花开放的季节，季珞划着船，汗源源不断地从他的脸上划过。 太阳光灼热，莲花却美丽，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亭亭玉立。 他无数次地想，此情此景，若是她在就好了。 季珞又找了几份活，总算赶在自己生辰那天，可以稍微拾掇自己。 他穿上新买的月白色的长衫，又剃了胡子，束起马尾。 至于长寿面，他不想吃。 长寿对他来说，从来都没有意义。 点起了灯，他小心翼翼地拆开今年的信。 “季珞！生辰快乐，这么快又一年了啊？” 一点都不快，时间很慢很慢很慢，要熬好久才能看一封信。 “第五年了，我们家季珞过得好不好，开不开心？” 不好，不开心。 “肯定要说不好，不开心了吧？我说的你都忘了！” 没忘，你想让我找到属于自己的自由。 可我真的，很努力了。 “算啦算啦，你已经很棒了，这一年真是辛苦你了！季珞，你真的很好很好。” 你也很好，比所有人都好。 “夏季的话，江南的莲子应该会很甜吧？但是一定要去掉莲心，那个太苦了，不适合你这个喜欢吃甜的小孩。” 都说了，我不是，我没有，我不喜欢吃甜。 她不断絮叨，季珞在心里一句句回。 看到末尾时，他轻轻抚上了信纸。 那里有一抹暗红血迹，已经干涸许久。 “季珞，明年再会吧！” 季珞笑着，轻轻闭上了眼。 有什么晶莹透亮的东西从他的眼角滑落，他却突然反应过来，匆忙拭去。 信纸完好无损，没有被沾湿。 但是莫大的悲伤似是潮水，淹没了他整个胸腔。 季珞终是遏制不住地伏在桌上，他真的很努力地在活着了。 可是为什么？ 你甚至从不来我的梦中看我一次？ 一次也没有。 从来没有。 第30章 一上来就离家出走 “啪！” 千回被狠狠甩了一个巴掌，火辣辣的疼痛逐渐蔓延半边脸。 她懵了一瞬，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脸。 怎么又是一清醒就被打？？？ 这该死的二百五，就不能选个好的传送节点？！ 二百五弱弱沉默逃避。 千回甚至苦中作乐地想，这次至少没被一巴掌撂地上。 “絮絮，你没事吧？” 千回只见几个人围上了不远处的女孩，她甚至不知道是谁打的巴掌。 祝絮眼睛红红的，只是黯然地摇了摇头：“妈妈，我没事，姐姐她……不是有意的。” 她面前的女人伸手，疼惜地轻轻触碰祝絮的脸：“疼不疼啊？” 女人打扮精致，看得出上了年纪，但保养得当，风韵犹存。 祝母又气又急，回头狠狠瞪了千回一眼。 “妈，快去给絮絮敷敷脸，这里有我。” 说话的是个同祝絮年纪相仿的男人。 祝安奕说着也狠狠剐了千回一眼。 祝父按了按眉心：“祝安愉，你还杵在那干什么？还不快过来给你妹妹道歉！” 千回沉默。 几息之间，她已经接收了剧情。 这个世界的剧情主线背景是豪门真假千金。 原主就是假千金，祝安愉。 真千金即为气运之女，曾经的南絮，现今的祝絮。 她们命运的交换，完全来源于意外，两人的母亲在旅游途中遇见。 又不幸遇到了暴雨洪水被困小县城，也就又那么巧地在县城小医院产下了孩子。 但因遇灾，现场无比混乱，二人身份就阴差阳错地调换了。 也就是在那场洪水中，祝安愉的亲生父亲不幸遇难，此后她的亲生母亲夏女士便独自抚养女儿，也就是被抱错的南絮。 但夏女士身体不好，在三年前也已故去，南絮便独自一人勤工俭学，并靠着救助金顺利完成高中学业，考上了临城的a大，一所顶尖的大学。 正巧，就是祝安愉考上的那所。 开学当天，她的哥哥祝安奕送祝安愉来学校时，便遇见了南絮。 当场他就震惊了，因为南絮和他母亲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世界上真的有那么相像的两个人？ 于是，祝安奕便去调查了一番。 这么一调查，南絮便成为了祝絮。 而祝安愉的身份就尴尬了起来。 虽然祝父祝母表示，祝安愉仍旧是他们的孩子，是祝家的大小姐。 就连亲生的祝絮，都被排为了二小姐，且对外宣称，是从小走失的缘故，绝口不提身份互换的事。 但祝安愉却惶惶不安，屡次陷害祝絮。 可她没想到，祝絮也不是好惹的，反而次次反摆祝安愉一道。 二人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水火不容。 这个主线剧情，千回真的吐槽无能。 巧合也太多了吧？ 反正现在主线剧情已经进行到了，所有人都知道了祝安愉是个恶毒大小姐，并且屡教不改，对她厌恶至极。 千回看向祝絮，她正躲在祝母身后，微微笑着。 眼神讽刺。 “祝絮的脸不是我打的。”千回在众人的怒视下，终于冷淡开口。 祝母一听越发火大：“难不成还是絮絮自己打的？你怎么现在这么……你太让妈妈失望了！” 但这巴掌的的确确是祝絮自己打的。 她的目的一直都是，拿回自己的身份，把恶毒的祝安愉赶出家门，各归各位。 算不得错，也只是学习原主曾经的花招，反击了回来。 千回已知多说无益，只是拿出了包里的手机，随后便把包扯下来，丢到沙发上。 “我为我之前对祝絮的陷害和敌意道歉，确实是我不对。” “但这巴掌，不是我干的，我也实在认不动。” 原主做错的她认，原主没做的她也并不打算担着。 原主并非身份互换的主使，也只是一场意外，算是无辜。 欺压祝絮是她唯一错处。 祝絮一一反击回来的所作所为，千回也没打算再冤冤相报，这是原主应得的。 千回一边说一边操作手机：“其实事情也好办，从今以后，我不是祝安愉，而是南愉。” 她举起手机：“银行卡都在我房间，现在手机也彻底解绑了卡，你们可以自己检查。” “祝家的东西，在我手上的我都会退回来。” “已经花了的，我之后会还。从今以后，我跟祝家，毫无关系。” 祝絮所求，千回双手奉上，此后各不相干。 “你！”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祝父：“你别忘了你和洛家还有婚约！” 他勃然大怒。 千回却并不害怕，只是随意道：“不是我和洛家少爷有婚约，是祝絮，她才是正牌千金。” 祝家与洛家早有娃娃亲，商业联姻而已。 原主与未婚夫洛亦辞，可谓相看两厌。 原主惧怕洛亦辞的冷脸与淡漠，洛亦辞看不上原主的愚蠢。 与急于摆脱婚约的祝安愉不同，洛亦辞利益至上，绝不会推辞联姻。 但现如今祝安愉已不是真千金，加之被祝家人厌恶，洛亦辞自然愿意改换人选。 千回假装不经意地瞟了祝絮一眼，对方眼中隐隐雀跃。 祝絮喜欢洛亦辞。 可惜洛亦辞是反派，不是她的气运之子。 也就是说，洛亦辞是千回要攻略的目标。 祝父怔了怔，细想一番却也如此。 他也只在乎利益。 于是他又迅速调整了仪态：“那要看洛亦辞愿不愿意，他如果不愿意换人选，你别想离开祝家！” 祝母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了，她下意识向前一步：“安安，你……” 她的眼中是不舍与后悔。 祝絮这时候却上前挡住了祝母：“安安，你不要赌气。是我不对，不该惹你生气，你想让我跪下来道歉，我答应你，只要你别离开祝家，别惹爸爸妈妈生气。” 她的眼中含着泪，就打算这么跪下来，却被祝安奕拉住了手臂：“像什么话？你又没错，一直都是她欺负你。” 祝母这时眼中也只剩失望与冷漠。 千回想了想，她一个字也没提过跪下来道歉啊？ 但她不想再多说，越说越乱，她转身走出大门。 “你要是出了这个家，就别想回来！”祝父提高了音量。 千回潇洒地背对着他们挥了挥手：“不见。” 她利索地走出了门，进入连廊。 只能说祝家也是有钱，门口一片绿荫，连廊从家门蔓延至大门口。 现在是五月，太阳隐隐趋向毒辣。 于是，千回就看到一个男人撑着伞而来。 他的皮肤冷白，剑眉斜飞入鬓，眼尾微微上挑，薄唇抿着，面无表情。 而后他走入连廊，收了伞。 与千回对视。 “祝安愉？”他带着丝丝的疑惑，叫住了千回。 千回却打算视而不见，跨出连廊。 二百五立即尖叫：【啊啊啊啊啊！你有严重的阳光过敏！】 她懵逼地顿了步：“？” 第31章 过敏 【我给你传了记忆啊！】 千回：“你给我传那么多东西，我就忽略了……” 她只在意剧情点了。 二百五飞速解释：【你不但阳光过敏，还有很多很多很多过敏原，花粉、海鲜、芒果、牛奶这种常见过敏原，你都过敏！】 【并且时常出荨麻疹。】 千回心里冷笑连连，差点忘了这个系统的全称是病秧子系统。 洛亦辞见她久久不回话，停在距离阳光一步之遥，又淡淡地问：“你的脸怎么回事？” 千回这才觉得脸火烧火燎的。 但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脸到了何种严重的地步。 洛亦辞原本想忽略他这个未婚妻，但是她的脸红了半边，红点隐隐浮现，伴随着肿胀，看着略有些可怖。 原主的皮肤无比娇嫩，只是一巴掌，便让她看起来像是受了重伤。 千回也平淡陈述：“我跟祝家脱离了关系，我们的婚约只要你点头，就能换人。” 洛亦辞这才讶异地挑眉：“也行。” 现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祝絮更得宠，更有价值。 他甚至不问发生了什么，就转身欲先离开。 千回深深意识到，对方真的把原主看做可有可无的物品。 她上前一步，拦在了洛亦辞面前。 后者道：“还有事？” 千回理直气壮地伸手：“伞，借我。” “哦不，估计也没机会还了，送我。” 洛亦辞给了她一个无语的眼神，便随意将伞丢给了千回，头也不回地进入了祝家。 千回撑开伞，并用衣袖遮住了脸，跨入了阳光之下。 好在刚到五月，还不是太阳最晒的时候。 阳光过敏，千回是知道的。 因为她原本世界自己也是带一点，但不是很严重。 本质就是紫外线过敏，晒了会长红疹，皮肤痛痒难受，跟其他过敏差不多。 但她细细回忆了原主的记忆，过敏的东西也太多。 小时候严重的时候甚至空气过敏，稍微一点尘霾都受不了，甚至某些抗过敏药过敏。 总的来说就是——医院常住。 千回细思极恐，总觉得也是个要小命的体质。 她打算回学校。 虽然原主常住家里，但某些时候也是会住寝室的。 而最近更是因为与家里人争吵不休，甚至经常回学校住。 重要的东西也在寝室。 比如——小提琴。 这也是让千回头疼的一件事。 原主的专业是小提琴，而且凭借艺考考上了a大，可见其专业性之强。 千回在下午的课开始前赶回了学校。 她先是洗了把脸，拿冰的矿泉水敷了下脸，就去上课了。 她的室友都很震惊，因为这是一节不点名的水课，千回竟然会来上课。 而且来的不算晚，室友三人旁边仍有座位。 千回淡定地跟她们打招呼。 原主心高气傲，现今大二了，仍与几人如同陌生人。 在路上，千回花了一点不在银行卡里的小钱，买了点零食。 她大大方方拿出来分给她们：“吃不吃小零食？” 嘴馋的唐糖立即表示感谢：“谢谢你。” 千回笑眯眯。 宋菱和钱可欣对视一眼，也犹豫地拿了点：“谢谢。” 她的室友们都是好说话的人，加之学生时代勾心斗角相对不多，千回从专业课有无重点切入，最后聊到对方今天化得妆真好看，成功打入内部。 对方关心千回的脸，她只说过敏了，室友本也知道一些千回的过敏情况，表示明白。 同时千回也知道了最近广受关注的音乐比赛。 音乐学院两年一度的大比赛，分了好几项专业，有一项就是器乐比赛。 千回本来并无兴趣，因为比赛时间卡在期末前半月，而且她本身并不会小提琴。 直到唐糖说：“你们真的不参加吗？第一名五万的奖金诶，而且第二名也有三万，第三名一万。” 夺少？？？ 从前的千回和祝安愉是万万看不上的。 但是！ 千回想到自己身上仅剩的一千块钱，她想哭。 隐隐后悔自己太硬气了。 “什么时候报名？” 三人见鬼似的看她：“你要参加？” 千回点头。 “也对，安愉的小提琴拉得那么好，肯定能拿到荣誉的。” 千回囧，她不是为了荣誉，是为了钱！ “今天下午五点截止诶，还来得及。” 然后她们又开始兴致勃勃地帮她分析报名的人水平如何。 千回属实被她们的热情吓到了。 “你们都不参加吗？” 宋菱叹气：“钢琴赛道人太多了，虽然所有器乐一起比，但是一个赛道的人太多，还是很容易被刷下来的。” “加上大佬太多了！” 唐糖也叹气：“我连期末考试都要自顾不暇了，我还去比赛？呜呜呜。” 钱可欣还在犹豫：“小提琴赛道人也挺多的，不知道要不要去试试。毕竟前十名都是可以有奖状的。” 唐糖抢答：“可以加综测！” 学音乐的一般家里都不会太穷，奖金于她们而言只是锦上添花，但实际也是不缺的。 她们在乎的是荣誉。 千回就成为了里面那个想要钱，且不一定有技术的人。 所以一下课，她迅速地回了寝室，拿上琴就跑去了琴房。 原主是真心热爱小提琴，所以最近也是预约了琴房的。 千回打算试试手，看看凭借脑海记忆和肌肉记忆，能不能拉好乐器。 五点截止，还有一个多小时。 千回深呼吸，摆好了姿势。 嗯，很好，姿势摆得行云流水。 “滋啦——”一声锯木头的声音就这么突兀地响起。 “啊！”随后便伴着一道人声。 千回尴尬地看向窗子，没关。 她匆匆放下琴，看向窗外。 是一个卷毛男生，他揉着发红的额头，站在树前。 千回想默默地关上窗户，那个男生却转头看了过来：“你是什么专业的？” “咦，只有音乐学院的学生能借这里的琴房啊。” 他有一双狗狗眼，水润润的。 千回更是尴尬地脚趾抓地，打算扯开话题：“你怎么了？刚刚是你喊的吗？” 他慌忙摆手：“抱歉抱歉，我本来想凑近看看琴房有没有人要走，结果就听到一声……然后就撞树上了” 他不好意思地一笑。 千回瞬间明白自己扯错了话题。 这人估计是被她的锯木头声音所震惊，就这么撞树上了。 千回迅速措辞：“我是学小提琴的，但我前几天撞到头脑震荡了……” 她完全不知道怎么编！ 顾星云却若有所思，而后了然点头：“怨不得。” 千回：？你难道为我编好了？ 顾星云：“肯定是脑震荡影响了你。” 不然一个会拉小提琴的人，怎么会拉出这种声音！ 他面带同情地看着千回。 千回只想现在立即马上拉上这扇窗！ 第32章 伴奏 千回干笑两声，还没措辞怎么结束这场对话，就被顾星云抢先道： “我会钢琴，可以帮你伴奏，带你回忆一下曲调。” 他的表情严肃认真，不似开玩笑。 千回立即推脱：“这多不好意思，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你太惨了，助人为乐是我美好的品德！” 说完他一溜烟就跑了。 千回赶紧把窗户关上，没过多久就听见了敲门声。 她心如死灰地打开门，正好对上顾星云闪闪发光的眼：“嗨！” “嗨……” 千回只想知道这货是谁！ 顾星云自顾自地坐到了钢琴前，活动了一下手腕：“你要拉什么曲子？” 千回搜了一下脑中的记忆：“加沃特舞曲？” 这是一首偏于入门的曲子。 顾星云了然点头。 随后一串流利动听的音符便跳跃而出。 弹琴的他不似之前活泼，而是带着微微的笑意，认真地演奏。 顾星云只是弹了一小段，随后便充满鼓励地看着千回：“你拉一下，我为你伴奏。” 千回紧急呼叫：“二百五！！！救命！” 二百五老神在在：【淡定，你只要稍微练习一下，很快就能达到原主的水平。】 【我们系统很人性化的，传输记忆会连带着原主技能熟练度一起传送，你适应一下就可以了。】 千回的心落了回去，避开顾星云的眼神，深呼吸。 她将弓放到琴弦上，硬着头皮开始拉小提琴。 一开始果然还是锯木头的声音。 但顾星云却并未打断，而是找准时机与千回相和。 千回竟然渐渐地放松下来，琴音也逐渐正常。 一曲毕，顾星云为她鼓掌：“果然是有基础的。” 千回不好意思地低头。 而后她看了眼时间，四点半了！ “啊！我还没报名！” 她之前是害怕无法拉小提琴，才没立刻报名，现在看来还是很有机会的。 她迅速打开网站。 顾星云凑上来道：“原来你也要参加音乐比赛啊。” 千回点头问：“你也参加？” 顾星云笑眯眯道：“对。” 千回还未回话就看到报名表上还有一行——伴奏者姓名。 她立刻呆住了问：“还要伴奏？” 顾星云：“对啊，除了主攻钢琴的同学，剩下的都是要钢琴伴奏的。” 千回震惊地问：“那我去找谁？” 她下意识想到了室友宋菱，给她打了电话。 “不好意思啊安愉，我答应给可欣伴奏了……” 千回忙说：“没事没事。” 她欲哭无泪，哪有时间再去找别人？ 顾星云却道：“我帮你啊。” 千回的眼中迸射出了希望之光，她睁大着眼崇拜地看着顾星云：“谢谢你同学！” “但你不是要参赛吗？” 顾星云随意挥挥手：“又没规定参赛者不能当伴奏，只是脑回路正常的人一般都不会去帮竞争对手伴奏吧。” 千回：……所以你在说自己脑回路不正常？ “只要你信得过我，我就帮你。” 千回打算死马当活马医：“麻烦你了。” 她把手机递给了顾星云。 后者飞快地填写了自己的基本信息。 等等？他是顾星云？ 千回这才知道了对方的名字。 顾星云问：“提交啦？” 千回愣愣点头。 顾星云，本世界的气运之子，祝絮的官配。 比祝絮小一岁，现今大一，是钢琴专业。 也是整个音乐学院的风云人物，年纪轻轻但技术了得，斩获多次国内大奖。 本应该出国留学，但是他的父母并不同意。 因为顾家其实三代从商，独独到了顾星云这一代，跑偏去学了音乐。 他的父母本不喜他学音乐，更别提送他出国了。 顾星云也是背着父母偷偷填的志愿，就这么来到了a大。 他如果要用一个词形容，那就是小太阳。 所以在祝絮被心中只有利益的洛亦辞伤透之后，就这么被小太阳拐走治愈了一切。 千回略感后悔。 跟气运之子缠在一起，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顾星云打开微信：“加个联系方式吧，祝学姐？” 千回表面笑嘻嘻，内心哭唧唧：“好的，谢谢您，让您为我伴奏简直是屈才了。” 顾星云一愣：“怎会？学姐只是撞到了头。我听说过学姐，也是佼佼者呢。” 只是性格倒是没传闻中的那么骄矜。 千回不得不感叹一句，这位确实是个乐于助人的小太阳！ “我再陪学姐练一会吧？” 于是他们又练了一个半个小时。 千回的琴艺倒是飞速提升，音感也渐渐回笼，演奏的曲子流畅丝滑。 顾星云赞美道：“确实是值得期待的对手！” 千回不好意思地点头：“多亏了你。我们走吧？我预约的时间也到了。” “只是抱歉占用了你的时间。” 顾星云耸耸肩：“也算是练习了，不碍事。” 他们一道走出了琴房。 “学姐，恕我冒昧，你的脸？” 千回经他提醒突然想起来：“哦对，我脸上是过敏。” 她迅速从包里拿出了防晒口罩和墨镜，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 虽然太阳已西沉，但千回还是不敢赌这么点阳光会不会过敏。 “阳光过敏。” 顾星云看得一愣一愣的。 毕竟现在千回全身竟没有一点皮肤露在外面。 偷感略重。 而且踏出教学楼后，立刻撑起了伞，全副武装。 “祝安愉？” 千回缓缓把伞往上抬了抬：“洛亦辞？” 洛亦辞瞅了顾星云一眼，微微皱了眉：“我有事找你。” “哦。”千回淡淡应声，随后却高高兴兴地同顾星云招手：“那学弟先再见？刚才真的谢谢你。” 顾星云也笑了：“学姐回见。” 就这么麻溜地跑路了。 洛亦辞凉凉道：“你的新欢？还是学弟？” 千回翻了个白眼，只可惜有墨镜挡着，洛亦辞看不见。 “有事快说。” 洛亦辞也就不再追问，只是道：“祝絮要她妈妈的传家镯子，在你身上吧？” 千回倒是坦然：“对，在寝室。我拿给你，顺便帮我把一些别的东西一起带回祝家吧。” 洛亦辞：“不要。” 千回：“那我不还镯子了。” 洛亦辞：“……行。” 他本来也懒得搭理祝絮，但是祝母也亲自请求，他不得不应。 毕竟之后要真的更换联姻人选，还是得祝母松口。 他斜眼看千回。 祝絮真是个麻烦精，还比不上祝安愉这个蠢货来得清闲。 千回打了个喷嚏：谁在说我坏话？ 第33章 找工作 “为什么叫你来拿？”千回疑惑问他。 洛亦辞沉默。 他去的不是时候，千回刚与祝家闹掰。 祝父问他能不能更改婚约人选，洛亦辞只是蹙眉道：“我与安愉青梅竹马，她最近确实让我失望，我可以取消婚约。” “至于更换人选，我与祝絮小姐并无交际，只怕祝小姐应当不会同意。” 洛亦辞本就无所谓人选，但是祝母会在意自己女婿的人品，若是轻易应下来，只怕对方心有芥蒂，祝絮同理。 但祝父是个人精，他已经明白洛亦辞的意思，决定权在祝絮手中，而他自己不作为。 祝絮喜欢洛亦辞，但也不好立刻答应，只说：“我们需要相处一下才能决定。” 祝母当然知道商业联姻的利害关系，但是她更希望自己这个命运多舛的女儿能幸福。 若能成自然是好事，若不能成，祝母也并不责怪她。 她拍了拍祝絮的手。 而后想起了传家镯子之事。 祝安愉令她失望透顶，也是时候该还给祝絮真正的大小姐身份了。 于是拿回镯子就这么落到了洛亦辞头上。 “他们也不想想你我之间会不会尴尬？” 千回吐槽。 洛亦辞认可点头：“她们都不想见你。” “也是想绝了你我之间的关系吧。”千回耸肩。 毕竟以原主的脾气，自己的未婚夫替别的女人来要东西，那肯定大为破防。 千回当然无所谓，正好有人帮她把东西带走了。 她迅速的收拾了东西，除了必需品，一窝蜂全塞进了箱子。 洛亦辞的助理帮她提上了车。 “等等，还有熊。” 洛亦辞眉心一跳，就看见千回左右手各抱一只娃娃走了过来。 她看助理帮着摆箱子，就直接塞给了洛亦辞。 后者被迫抱住了：“？你有什么毛病？” 这两只熊都有千回半个人那么大，洛亦辞抱着格格不入，且略显拥挤。 千回不理他，就招招手：“下次再见，哦不，不见！” 随后便飞速地窜回了寝室。 洛亦辞黑着脸把熊丢进车里。 他也不想再见这个蠢蛋。 而千回大概算了算欠祝家多少钱，整个人都不好了。 单论她的小提琴，就是出自名家之手，价值整整一百万。 与之相配的弓价值也十万起步。 之后还要不断保养，想想就是一笔巨款。 而她自从解绑了银行卡，手上堪堪一千元，勉勉强强够一个月生活。 赚钱刻不容缓。 “二百五，有没有什么可以打工的地方扫描一下？” 千回悲催地问。 二百五：【你打过工？】 千回理直气壮：“没啊。” 二百五：【……我帮你找一下。】 而后它迅速道：【倒是有个完美的地方。一个饭店，伴奏的小提琴手有事离职了，正好缺人。】 千回挑眉，这么巧？ 她在网上找到了这家饭店——茗园。 距离a大也就半小时的地铁，不算远。 而且确实有招聘公告，千回递了简历后，过了一小时就被联系了，周六面试。 周六一大早，千回就浅浅化了个妆，犹豫了一下带不带自己的琴。 想想还是算了，能拿这把琴的根本不需要去饭店拉琴。 到了地点，也就三个应聘者。 其实面试很简单，也就当众拉一曲即可。 为了准备比赛，这一周千回可是从早练琴到晚，对于这个要求自是不怵。 只是经理见了千回的打扮，脸上倒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因为防晒，千回打扮得确实不如其他两人精致。 但当她去了墨镜和口罩，自信而优雅地站在钢琴边上拉琴时，却又格外温柔美丽。 她不像第一位面试者紧张，而是全身放松，表情微微笑着，从容自然。 也不像第二位面试者疯狂炫技，琴音逼仄，而是和着钢琴，让音符翩翩起舞。 她是天生为舞台而生，为演奏而生。 一曲毕，餐厅里响起了掌声。 千回鞠躬，倒是第一次获得了拉小提琴的成就感。 说不紧张是假的，但所幸她的心理素质还可以。 千回成功地被录用，工作时间在晚上六点到八点，中间可以休息。 一周工作五天，自由选择时间。 非常人性化的工作了。 然后千回就开始了学校餐厅两头跑的日子。 且一天中拉琴的时间几乎占用了她所有的课余生活。 千回惆怅叹气，认命地练琴，这下不得到奖金可说不过去了。 只是这个餐厅倒是离洛亦辞的公司很近。 洛亦辞那天与合作伙伴打算去茗园谈一笔生意。 走到二楼时，便听见了一曲悠扬之声。 他稍微侧头看了眼，瞬间怔在原地。 是千回。 她身穿一袭简单的黑色长裙，长发尽数挽起，只垂下耳边两缕发丝，未着任何首饰。 肌肤洁白，眸子乌黑靓丽。 她微微垂着眼，面容恬淡。 “洛总？” 洛亦辞被人唤回了目光。 他目不斜视，道了声：“抱歉。”就随合作伙伴去了三楼包厢。 等他快速谈完生意下来时，千回仍在演奏。 洛亦辞微微蹙着眉，一时心情复杂。 祝大小姐何曾在餐厅里演奏过小提琴？ 她向来高傲地只在音乐厅表演。 洛亦辞犹豫要不要假装没看见，维护一下她的自尊心。 然后，千回的琴音就停止了。 她鞠躬完抬头时，竟生生对上了洛亦辞的眼睛。 千回怔了一怔，只是淡定地朝对方点了点头，就去更衣室换衣服了。 出来时，千回看见洛亦辞坐在二楼靠窗位置，揉着额角，依旧没什么表情。 千回毫不犹豫地走到他身边：“先生，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对面有人吗？” 洛亦辞懒得理她这套虚头巴脑的话：“你要坐就坐。” 千回不客气地坐下，甚至看起了菜单。 洛亦辞：“你在干什么？” “你坐着不是为了请我吃东西吗？” 洛亦辞无语道：“不是。” “呜呜。我晚上都没吃东西。” 下课后她匆忙赶过来，没时间吃饭。 “关我什么事？”洛亦辞依旧冷酷。 “呜呜呜。” 洛亦辞额角青筋跳了跳：“别装。” 千回合上了菜单，充满怨念。 第34章 丢人现眼 “你这么缺钱？”洛亦辞问。 千回坦然道：“不然呢？跟你说了我跟祝家一刀两断了，现在我还欠祝家的债。” 一想到那把小提琴，她就肉疼。 这倒是洛亦辞没想到的，他以为过几天千回就会巴巴地跑回去。 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怎么会忍受这种生活？ 尤其还是在烧钱的音乐专业。 千回托腮：“你不要跟别人说，尤其是祝家人。” 洛亦辞淡淡道：“我没那种四处蛐蛐人的爱好。” 而且凭自己的本事赚钱，并不丢脸。 千回却想到祝家那一家子，估计会嫌弃自己。 “如果你告密害我丢了工作，我就只能扒拉你向你要钱了。”千回恨恨威胁。 洛亦辞只是冷酷无情地拿起外套起身：“你爱去哪去哪。你在我这已经没有任何价值，我没空告你的秘。” 千回冷哼，也站起身，跟着洛亦辞出了餐厅。 洛亦辞瞥她：“要钱想都别想。” 千回懒得搭理他，直接转头奔向地铁。 挤了一路总算到了学校。 晚餐就是小卖部一包泡面。 边吃千回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冲动了，应该继续苟在祝家的，呜呜。 但是她这个破脾气，上来受了一巴掌，她还是难免怒上心头。 在千回马上要拿到自己的第一份工资时，祝家人找来了。 千回那天拉了一首格外欢快的曲子，心里也美滋滋的。 已经在想出去吃点好的缓解一下，然后余光就扫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祝安奕。 千回心中暗叫不好，连带着小提琴都拉错了几个音。 她迅速稳住心神，安安分分地拉完了这一曲。 下班时间还没到，但祝安奕已经按捺不住，生生地把千回扯下了台。 周围的同事惊呼，千回穿着高跟鞋也是差点被台阶绊倒。 她心头火起，硬生生甩开了祝安奕的手。 千回回头给同事们一个安抚和抱歉的眼神。 已有客人皱眉扫视了过来。 祝安奕这才惊觉自己冲动了，他压低声音：“你跟我去楼上包厢。” 千回怕他当众吵起来，只得答应。 她先跟同事说了自己有事，万分抱歉。 然后给经理发了个消息后，便随祝安奕去了包厢。 一进门，祝安奕就提高了音量：“祝安愉！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祝家千金当众抛头露面，丢人现眼！” 千回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首先，我已经和你们断绝关系，马上我就去改名。” “其次，我靠自己的能力赚钱怎么就丢人现眼了！” 祝安奕不屑：“断绝关系？你欠祝家那么多你怎么不说？” 而后他看了眼千回手上的小提琴：“怎么？钱不够用了，把自己的琴都卖了？” 她手上拿的是餐厅的小提琴。 千回冷静回道：“我可以打欠条。连带着小提琴的钱，以及我从小到大你们祝家给我花的钱。” 祝安奕更是不可抑制地笑出了声：“你知道你花了多少钱吗？不说小提琴，光是治病花的钱，你还的起吗？” “靠在大街上拉小提琴乞讨吗？” 千回回刺：“也不是不行。” “你！” 千回不欲多言，利落转身：“我怎么样不需要你来管。既然你们全家已经认定我欠祝絮，非要在她面前低一等才行，我就是死也不会待在祝家！” 她打开门，听到祝安奕在她身后冷笑：“那我也不允许曾经祝家的人在这卖艺丢人！” 此话一出，千回就知道她这份工作保不住了。 果然不一会经理就叫她过去了，给她结了这个月的钱，便满脸犹豫地欲言又止：“上面的老板发话说，需要更出色的小提琴手……” 千回无意为难他：“我知道了，谢谢您这一个月的照顾。” 这家餐厅是祝安奕兄弟的产业，让她离职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她惆怅叹气。 【你为什么非要离开祝家？】二百五属实脑子转不过来。 而且洛亦辞也变成了她的前?未婚夫。 千回只说：“不破不立。” 洛亦辞是看不上仅靠家庭背景上位的人的。 但他也嫌弃祝絮烦。 祝絮可是个彻头彻尾的学霸，独立坚强。 所以总结起来就是，洛亦辞本人变态难搞！ 但千回离开祝家最大的原因却是祝絮，她不喜原主。 祝家全家也觉得原主占了祝絮的位置，欠她颇多。 可是，原主在身份互换这件事中，亦无辜。 千回只是想昂首挺胸地站在所有人面前。 “唉。”千回叹气：“还有没有别的工作？最好不会是祝安奕一句话就会没的工作。” 二百五沉默地扫描了一圈：【便利店打工去不去？连锁的，外国企业，找不到大老板。】 “但是有店长啊……算了，凑合一下。” 千回只觉得自己未来真是渺茫，她认命地跑到了学校附近。 便利店果然在招人，橱窗贴着海报。 这个时间点，人并不多，估计等下了晚课，就会有一群学生涌进来。 店长是个困倦的姐姐，一脸的上班疲惫感。 她看到千回想来兼职，便直接问了她可以来的时间。 “中午和晚上都行！” 千回这学期只有一节晚课。 店长本也只需要一个高峰期打工的人收银即可，她报了个价。 千回立即答应。 虽然工资低得让人发慌。 她总共干七个小时，中午一小时和晚上五点到十一点。 然后千回立即换好衣服，开始上岗。 她从来没做过些兼职。 店长好心地迅速说了一遍，如何收银，如何加热。 所幸人不多，千回慢慢地上手。 等到学生下晚课的时间，便利店突然就拥挤了起来。 千回手忙脚乱地加热饭团并结账。 期间烫到自己的手四五次，并且被多个人索要联系方式。 她一一微笑拒绝。 一个多小时下来，千回出了一层薄汗。 有人认出了她，但也只是和朋友悄声说，不敢确认。 千回庆幸原主跟别人相交不深，故而也没多少人知道她的家庭背景。 只是原主经常上表白墙罢了。 校园里很多人做兼职，别人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尴尬。 按理来说便利店的兼职应该很多人想来吧？ 【哼哼，在我的帮助下，你可是第一个揭榜的！】二百五洋洋得意。 千回笑了：“倒也不必用揭榜这么夸张的词形容。” 因为是第一天上岗有待适应，忙完后，店长姐姐好心让她先回去了。 毕竟手都烫红了。 千回认真道谢。 一出门，她终于有了空闲时间。 她打开手机，拨了洛亦辞的电话。 第35章 初赛 “喂？”洛亦辞清冷的声线就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千回惊讶，他竟然真的接了？ “洛亦辞，是我。” “没钱。”洛亦辞紧接着迅速道。 千回无语凝噎。 “不是要钱，是想问你，没把我在餐厅拉小提琴的事说出去吧？” 她知道洛亦辞不会说，但是她打算在他面前秀个存在感。 洛亦辞将面前的文件合上：“没有。” 然后他就听到对面说：“哦，那好吧。我挂了。” 他敏感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你被开除了？” “你还说不是你！你怎么知道我被开除的事？”对方一点就炸。 洛亦辞捏了捏眉心：“随便一猜就是。” 千回见好就收：“行，勉为其难信你。挂了，不说了。” 并且最后以一个重重的“哼”字结尾。 洛亦辞还想再说，就见对方已经把电话挂了。 他用手指敲了敲桌面，随后便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也许是工作一天太过疲累，洛亦辞看着车窗外的夜色，竟无意想起了千回在餐厅拉琴时的样子。 黑色的衣裙衬托她肌肤赛雪，鸦羽般的眼睫微微垂落。 画面与琴声一闪而过，似是一道流星划过脑海。 洛亦辞不得不承认，他开始好奇千回之后会怎么办了。 千回能怎么办？ 她只能勤恳地打工，兼顾比赛。 初赛今天开幕，下午一点半开始。 赛程总共就十天。 初赛主要是评委内部打分，参赛者到时间出来比完赛就可以回去了。 有想来听演奏会的学生自然也是可以来的。 地点在音乐厅，千回的序号大概排在四点。 正好比完赛可以去打工。 下午难得没课，千回和室友们打算提前去音乐厅看看。 结果到场才两点钟，就发现里面人满为患。 座位是没有了，有些人甚至搬了塑料凳子坐在过道两边。 唐糖自来熟地跟周围同学打听了一下，回来道：“好像是来看顾星云的。” 千回心中一跳：“啊？” 宋菱难得也来了兴趣：“正好可以听听他弹的琴怎么样，我还没听过。” 宋菱主攻钢琴，对顾星云确实好奇。 钱可欣问：“你们不是一个专业的吗？这都没听过？” 宋菱无奈耸肩：“但我和他不是一个年级啊，课不是一起上的。” “而且顾星云弹琴，多的是人挤着去听，我挤不过去。” “你看现在就是这样。” 千回倒是疑惑：“那她们怎么知道顾星云什么时候比赛？比赛名单顺序没放出来啊。” 唐糖嘚瑟一笑：“这个我也打听到了！顾星云室友低价卖他比赛的时间，五块钱就说。” “甚至挂到学校二手市场去了。” 被顾星云发现后，就立马被非法取缔。 但知道的人已经太多，自然一传十，十传百，瞒是瞒不住了。 千回默默祈祷，希望等她演奏的时候，人都跑光了。 她知道顾星云受欢迎，但没想到是这种程度。 她就不该找顾星云伴奏！ 果然，下一个出场的就是顾星云。 他身着白色西装，配上酒红色领结，从容地坐在钢琴前活动手腕，优雅矜贵。 台上的光束仿佛都集中在他一人身上，万众瞩目。 刚刚嘈杂的音乐厅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屏息以待。 顾星云就这样正式开始了他的演奏。 是贝多芬的《黎明奏鸣曲》。 他选择的还是其中最难的第三乐章，在贝多芬奏鸣曲中，是难度比较高的作品，需要复杂的技巧。 但无论是节奏、力度的控制与均匀，还是情绪饱满度，顾星云都很好地把握了。 跑动的音符干净流畅，情绪层层迭起。 确实完美表达了“黎明”到来，晴空万里之景。 一曲毕，他起身鞠躬。 而后就迎来了剧烈的掌声。 顾星云一脸开朗的笑容，浅浅露出了颗小虎牙。 他举起手臂，热情地朝观众们挥了挥手，带起一片更为剧烈的掌声。 宋菱感叹：“不愧是他。” 千回惆怅，让他给自己伴奏是真的屈才了。 然后她看到顾星云朝她的方向wink了一下。 千回默默躲到唐糖后面。 唐糖在千回旁边激动地无声尖叫。 “学姐？我弹的怎么样！” 顾星云的消息弹了出来。 千回哭笑不得地回：很好，很棒，很帅！ 顾星云：期待学姐的演奏！ 千回欲哭无泪。 等到千回上场的时候，她恨不得把头埋到地底下。 虽然大部分人溜走了，但是仍有半数人坐在观众席。 他们看到顾星云跟在千回后面走上台时，纷纷窃窃私语。 千回的室友们也惊呆了。 钱可欣：“不会吧不会吧？安愉的伴奏是顾星云？！” 唐糖直接抓狂地摇了摇宋菱：“是顾星云，是他呜呜呜，我也想让他给我伴奏。” 宋菱给了她一个白眼：“我给你伴还差不多。” 评委老师也是惊掉了眼镜：“顾星云？你是参赛者，怎么能给别人伴奏？” 顾星云挠了挠头：“也没说不行啊？” 评委老师们：……下次就加进规则里。 “她谁啊？怎么顾星云给她伴奏？” “是祝安愉，长的很漂亮，表白墙常客。” “但性格好像听说怪高傲的，不好相处。” “不知道水平怎么样？” 直到千回摆好姿势，将弓抬起时，仍有人在说悄悄话。 她深呼吸，平复剧烈的心跳。 在餐厅和舞台中央演奏到底不一样。 顾星云笑眯眯地看着千回，给她递上了鼓励的眼神。 千回心说，要不是他，她也不至于那么紧张。 她最终朝他点了点头，开始了演奏。 千回选了一首偏于柔和的曲子，不算是特别炫技的超高难度曲目，但也需要一定的技巧。 柴可夫斯基的《旋律》。 演奏时间也比顾星云短了一截，但却美丽动听。 如同在田园里观赏夏夜的星空，伴随着宁静而温柔的风拂面，格外动人。 她在技巧的基础上，完全演奏出了情感的细腻。 一曲作罢，顾星云倒是最先鼓起了掌。 “她的小提琴音色一听就不便宜！” “祝安愉本身能力也不差诶……” “但是跟顾星云比起来也就那样，怎么能给她伴奏？” “她这技巧完全能看出实力也不一般，你也不用踩一贬一吧？” 底下议论纷纷。 千回只是单纯餐厅拉多了这首曲子，所以保守地选择了稳妥。 初赛也足够用了。 顾星云和她一起下台。 “学姐真棒！” 千回无奈，顾星云完全就是鼓励式教育！ 第36章 打工进行时 之后几场比赛选拔，千回都顺利通过，最终进入了决赛。 决赛总共有二十人，最后决出前三。 除了前三，进入决赛的二十人都有五千块钱的奖金。 千回已经很满意了。 但她既然参加了比赛，就决定努力到底。 唯一令她苦恼的就是，因为顾星云给她伴奏，导致千回现在成为了音乐学院的名人。 挂在校园论坛的热榜上，已经盖了几千楼。 同时出名的还有，拿着价值不菲的小提琴，但是在便利店兼职这件事。 导致便利店光顾的同学更多，更有甚者直接当面问她怎么回事。 千回真是庆幸原主还没嚣张跋扈到抖落家庭背景的地步。 她直接避而不答，又被冠上了高冷和硬脾气的名头。 随之而来的还有源源不断地追求者。 千回维持着冷漠的表情一一拒绝。 因为这些，千回每天都很疲惫。 打工与练琴，再加上人际关系的处理。 她的荨麻疹发作了。 千回觉得可能是太过疲惫导致的。 她的脖子锁骨处，还有腰间都是一片片的红色风团，伴随着瘙痒，有些难以忍受。 “唉。”她边叹气边穿好防晒衣往便利店走去。 至少还没严重到影响睡眠，千回觉得还能再忍忍，医院真的不敢去，她怕刚赚的钱就要送给医院了。 今天是周六，千回要上一天的班。 结果一到店，店长就说：“安愉？今天得麻烦你和小陈去一趟商学院了，今天那里有活动，订了很多饮料和水。” 小陈也刚到，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千回，皱眉道：“店长，小祝一个柔弱的女孩子，还是别叫她去搬水了吧。” 店长无奈：“今天另一个店员有事请假，我家里也突然有急事，除了安愉也没人了。你一个人可以吗？” 千回立即回道：“没事，我跟小陈一起去，他一个人可能忙不过来。” 小陈是个腼腆的大男孩，也是兼职，平常挺照顾千回的，所以她也不好意思就看着小陈一个人去忙。 小陈拗不过千回，只得答应。 千回刚脱下外套就立刻穿上了，顺便戴上了自己的防晒面罩，就露出一双眼睛。 随后二人就坐上小货车去到活动门口。 千回下了车，看到场馆外面立的活动牌子。 大概是邀请了一些成功校友回来分享经验，进行一些演讲。 随后就是讨论会之类的活动。 千回大概扫了一眼，也没细看。 小陈唤她：“小祝？你要么上货车把水移到边上，我从下面接着，先把水从车上运下来，车不能在这停太久。” 千回应声，爬上了货车车厢，开始挪水。 已经到了六月，天气转热，加之千回穿得厚重，不一会便出了一身汗。 费了一番力气，总算是把水全部卸下来了，之后还要搬进场馆。 千回擦了擦额头的汗，觉得脖子处发痒，不用看都知道荨麻疹肯定已经加重。 她忍耐着没去抓皮肤。 小陈挪完车回来看她累得喘气，便说：“我去问问有没有志愿者帮帮忙，你先在阴凉处等会吧？” 千回连连点头。 她也不顾及风度仪态，直接靠边坐在了台阶上。 汗流的太多，千回实在忍耐不住，把外套的衣服拉链往下拉了些许。 打开手机一照，脖子上的风团面积扩大了，还突出了皮肤表面一些。 她想用手稍微抓一下，就被人握住了手腕。 “啊！”千回被吓了一跳。 一抬头，便看见了洛亦辞。 他今天没穿西装，而是穿了白衬衫，倒是显得年轻了不少。 千回本就难受，被这么一吓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立刻甩开了他的手：“你干什么？吓死我了。” 洛亦辞今天受邀来参加活动。 a大想让他来商学院分享成功经验，他本来完全不乐意，这种活动很无聊。 但是在与顾氏集团谈生意时，无意听他们说起董事长的儿子，顾星云。 跑去学音乐了不说，自己参加比赛的同时还为别的姑娘伴奏。 那位姑娘，姓祝。 洛亦辞面上不动声色，却想起那天去找千回时，旁边的卷毛学弟。 他垂下了眼，关他什么事？ 结果他还是莫名地应下了这个活动。 祝絮的专业是金融，自然也是会参与活动的，听说洛亦辞应了邀请，便想随洛亦辞一起到活动场地。 于是洛亦辞就这么忍受着太阳和祝絮的聒噪，撑着伞飞快地走了过来。 一到门口，就看见千回面色难看地坐在台阶上，完全不像之前一样讲究。 洛亦辞假装目不斜视地走过去，想经过千回。 结果就看见千回瓷白的皮肤上红了一大片，而且被抓了两条印子，还想继续动手。 她的皮肤本就白，那片红色像是落在雪上的红梅，分外扎眼。 心头一动，他就往旁边走了一步，抓住了她的手。 只一瞬间，他就后悔自己多管闲事。 祝絮还在旁边！ 他看到千回明显吓了一跳，抬起的眸子盛满怒火。 洛亦辞心下懊恼，面上却不显：“你怎么了？” 千回没好气地拉上了拉链：“荨麻疹。” 洛亦辞虽然之前并不关心这位前未婚妻，但是对于她的过敏体质还是知道一些的。 “怎么不去医院？” 千回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不用你管。” “而且。”她瞅了一眼站在旁边面色难看的祝絮道：“您自重，您现在的未婚妻还在旁边站着呢。” 洛亦辞蹙起了眉。 祝絮闭了闭眼，挂起一副笑容走了过来：“你误会了，我们现在还不是未婚夫妻。” 现在不是？ 另一种意思就是，可能以后是。 千回不想再玩文字游戏，看到小陈出来了，便向他招手：“小陈！有人帮忙嘛？” 小陈疑惑地看了眼洛亦辞二人，也没多问，只是回：“他们忙着布置场地，人也不够。我自己来吧，你继续坐着。” 千回却又带好了面罩：“没事，我都来了，怎么能不帮忙？” 洛亦辞的眉心都能拧成一个结：“你在干什么？” 千回从地上搬起一箱水：“跟你没关系。” 她的手原本是用来拉小提琴的。 之前她甚至觉得只有昂贵的琴才能配上自己的手。 现今却从地上抱起一箱水，连带着手都沾染上灰尘。 她却浑然不觉，一双露在外面的眼睛也是淡定而从容，像是适应了这件事。 祝絮面上也是一片讶然：“姐姐？你这是，在兼职？” 她倒是没想到，在她印象中如此娇弱高傲的大小姐，竟然会弯腰给别人打工。 还是这种体力活。 千回没觉得不好意思，理直气壮：“是。” 若说千回在餐厅拉小提琴已经让洛亦辞惊讶，那么这件事已经彻底颠覆他对千回的看法。 洛亦辞的心情一时间十分复杂。 第37章 决赛候场 千回搬着水懒得绕道，无语地道：“您们能不能别挡道？稍微让让。” 洛亦辞沉默地往旁边走了一步。 祝絮则是上了两个台阶，朝着洛亦辞道：“亦辞哥，我们先进去吧，外面热？” 千回在心里阴阳怪气：哟～亦辞哥～ 洛亦辞点了点头，也随着祝絮迈上台阶。 但他还是回头看了一眼千回：“我帮你去找人来帮忙。” 千回正弯腰搬另箱水。 她很吃力，虽然订的这种水只有小箱装，但千回娇生惯养，到底是没干过苦力活。 她头也不回道：“谢谢您。” 一股子阴阳怪气味。 “诶？是祝安愉学姐吗？” 千回抱着水正打算直起腰，就听见有人叫她，她下意识应了一声。 下一刻，她手上的水就被人接过去了。 “真的是学姐！” 一群男生走了过来，叽叽喳喳的。 千回稍微擦了下汗：“这你们都认得出来？” 她可是把脸遮得严严实实的。 另个男生也自觉地搬起了一箱水：“那倒也不是，只是认识便利店的陈学长。看你在他旁边，就问问。没想到真是。” 几个男生争先恐后地过来搬水：“我们帮你。” 千回感动：“这怎么好意思？” 一男生嬉皮笑脸道：“给我你的联系方式作报酬就行！” 被另外几个男生应和道：“也给我们！” 千回瞬间尴尬地一笑：“啊这。” 洛亦辞站在台阶上，阴影遮住了他的面色，神情莫辨。 他转身，毫不犹豫地进了场馆。 祝絮面无表情地看了千回一眼，也走了。 千回懒得理他们两个，只是转头和学弟们道谢。 有人帮忙就快多了，等她和小陈回到便利店时，千回已经累得直不起腰。 小陈皱眉看她：“你要不回寝室休息吧，我看你面色不太好。” 千回脱了面罩，但不敢脱外套，便利店打了空调，她怕受凉，只能忍受黏黏糊糊的衣服贴在身上。 她微微捋起袖子，手臂上也隐隐开始发红。 千回被折磨得心下焦躁。 如果她照镜子的话，就会发现自己面色苍白，两颊却潮红。 小陈给她递上一瓶苏打水：“快休息吧，别中暑了，店长不在，没人会发现你旷工。” 千回终是点了点头。 她撩开黏在额上的发，抿了抿水。 “我在这休息会，现在外面太热。” 小陈担忧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就去忙别的事了。 千回坐在休息区，趴在了桌子上。 她闭上眼，脑子里在模拟决赛拉小提琴的情景。 在昏昏欲睡时，她一个激灵起身。 决赛就是后天，她还得多练练。 跟小陈打了个招呼，千回就跑回了寝室，结果发现大家都在。 “快期末了，大家也开始抱佛脚了，琴房根本抢不到。”唐糖一边打游戏一边同千回说。 宋菱叹气：“你们还好，随便找个安静的地方还能练，我可扛不了钢琴。” 钱可欣“噗嗤”一笑，又安慰她道：“没事，现在大热天的，也没人出去练琴。” 千回懊恼，却见顾星云给自己发了消息：“学姐，练琴吗？” 事情有转机。 她匆匆换了身衣服，抹了点药膏，就提着小提琴出门了。 唐糖问：“你抢到琴房啦？” 千回扬起笑：“贵人相助。” 到了琴房，她发现顾星云正在弹琴，弹的是千回决赛选曲。 顾星云见她来了，便挥手打招呼：“嗨！” 随后又皱眉问：“你的脖子怎么回事？” 千回毫不在意，只说：“荨麻疹，过几天就好了。” 她转移话题：“找你伴奏会不会浪费你练习时间？” 顾星云得意道：“没有，我选的都是我常练的曲，已经很熟练了。” 千回放下心，开始和着伴奏练琴。 投入到练琴时，她的心就彻底平静了下来，连带着荨麻疹都没那么痒了。 两天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决赛。 毕竟是音乐学院的大比赛，除了现场到场的班级，还会特地录像并转播到学校网站上，有兴趣的人都可以观赏。 千回手气还可以，抽签抽到了中间序号，十一号。 顾星云则是二号。 千回松口气：“我们序号相差挺多的，也不会打扰你的比赛状态。” 顾星云却无所谓：“没关系，你压力别太大。” 他今天依旧是白色西装，只是与之前相比，选了更为优雅不过的燕尾服。 同时将自己的刘海梳了上去，一双眼睛闪耀灼人。 千回则是穿了一件朴素的长款抹胸白色礼服，裙摆微微散开，点缀着些许银光。 她的礼服是找身量相仿的宋菱借的。 因为千回没钱。 之前比赛她只是穿了白衬衫正装演奏，到了决赛大家的服装都格外庄重，所以千回也只好穿上了礼服。 荨麻疹这两天没加重，但是也不见好，千回本身身体对一些化妆品也比较敏感，所以也没用粉底遮掩。 脖子锁骨处还是如同红云一般。 她叹气。 顾星云早早地就演奏完毕，和千回坐在后台候场。 离得近了些许，他真切地看到了千回皮肤上的红疹。 “你没去医院看吗？没时间的话，比完赛赶紧去吧。” 千回苦笑。 她起身道：“我去更衣室拿一下我的外套，这边打着空调有些冷。” 刚进来候场不觉得，待久了便冷得她起了鸡皮疙瘩，千回还是特意找了个冷风吹不到的地方。 她拎起裙摆，起身走了几步。 下一刻，变故突生！ “啊！” “祝安愉！” 这倒是顾星云第一次全名叫她。 有个人扑到了她的身后，连带着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泼在了她的背上，带着一股浓烈刺激的香味。 千回及时扶住了门框，才没有倒地。 她吓了一跳。 “对不起对不起！”是个女孩子，穿着志愿者服装，在后台整理杂物。 她的手上捧着一瓶无盖的香水，现已大半倒在了千回的背后。 千回被香味刺激地咳嗽了几声，以手捂鼻。 “实在不好意思，我看这瓶香水没盖子，还随便摆放在椅子上，想拿去放好来着……”她慌张地解释。 顾星云面色却一变。 千回着装是露背的礼服，现在瓷白的皮肤上已经迅速红了一大片！ 第38章 你是我的对手 千回觉得背后开始灼热刺痛。 加上刺激性的香味，使她开始流鼻涕，甚至泛出了泪花。 顾星云上前扶住千回的手臂：“去卫生间清洗一下。” “还有两个才轮到你。” 千回点头，因为眼中酸涩，甚至微微闭上了一只眼：“多谢。” 顾星云带着她简单迅速地清理了一下，用纸巾蘸了水，覆在她的背上：“冒犯了。” 千回只是摇头：“没事。” 即使顾星云已经用了许多水擦拭，但千回的皮肤还是红了一片，不曾消退。 她的皮肤太敏感，加上香水浓度高，轻易地便受了刺激。 “要不去医院吧。”顾星云已经不敢上手触碰，稍微一擦就是一条印子。 千回只是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抬眼看他。 “没关系，只是刺激了皮肤，比赛我可以的。” 顾星云莫名心中一动。 她的瞳眸是纯粹的黑，却因为灯光的照射，闪烁着熠熠的光辉。 “马上就到我了，很快就可以结束。” “只是，这是宋菱的礼服呜呜。” 她突然委屈的垂下了眼尾。 顾星云却脱下了外套，罩在她的身上。 千回讶异抬眼：“怎么了？” 顾星云耳垂红红，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穿这个吧，能遮掩一下。” “确实有点狼狈了。”千回无奈道谢：“谢谢。” 她没说自己很可能会过敏，开始可能只是皮肤刺激，后续估计要发疹瘙痒。 千回和顾星云迅速回到了后台，十号选手的演奏已经到了尾声。 “接下来，有请十一号演奏者，祝安愉。” “圣桑，《引子与回旋随想曲》。” 千回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是自信与决绝。 顾星云在她身后，与她一起上台。 现场已经见怪不怪了，顾星云为竞争者伴奏这件事也算是广为流传。 但是此时此刻，千回的身上披着顾星云的西装外套，还是引起不少人的好奇。 “他们？不会吧？我磕的cp成了？” “不可能，我不信呜呜呜。” 洛亦辞看到千回出场的那一刻，就蹙起了眉。 他掩下轻微的烦躁感。 但是前排同学的八卦声，却声声入耳。 他不该因为公司没事，来看这场演奏会。 还是那个顾氏集团的合作伙伴。 顾董夫人派人来现场录顾星云的视频，这位也是好奇，非要抢了这份委托。 洛亦辞是跟着他来的。 他早就开始后悔。 身为一个对音乐一窍不通的人，恕他根本无法欣赏，甚至昏昏欲睡。 千回出场时，他更是莫名看她身上的外套不顺眼。 因为千回的礼服本就是白色，配上顾星云的白色西装外套，也算是和谐。 同时，西装足够大，千回稍微折叠了衣袖，也不会限制她拉琴。 台上的灯光炫目，千回隐隐出现眩晕感。 她定了定神，全神贯注于演奏，忽略身上的不适。 依旧是行云流水地摆好了姿势，她将下巴抵在琴身，举起了弓。 钢琴伴奏适时响起，千回开始了她的表演。 前面几场比赛，千回本质都是为求稳妥，并未选择特别炫技的高难度名曲。 但这次却一改前面的风格，选择了一首需要高技巧与理解能力的曲子。 无论是音准、运弓等技巧，还是对于曲子的理解与处理，都考验着演奏者的水平。 在此基础上，还要演奏得出彩。 无论是原主还是千回，都进行了大量的练习。 原主本身拥有极高的天赋，也足够喜爱，并且为之废寝忘食。 她应该站在世界舞台上。 所以千回打算为她实现梦想。 该曲开篇的引子部分，在华丽优雅之上携着忧郁苍凉之感，而后的回旋曲主体部分却又热烈奔放，音符敏捷而轻快。 千回灵活运弓，微微抿着唇。 她将长发尽数挽起，露出修长的脖颈，表情含笑，微垂着眼，在灯光下耀眼而瞩目。 一串极度紧凑的旋律过后，她微微举起弓，又立即贴着琴弦而奏，几个音符连贯地跳跃而出。 最终演奏结束。 千回出了汗，抬眼时，她隐约中觉得周遭一片安静，她的眼前微微发黑。 身形晃荡之时，顾星云上前不动声色地扶住了她的手臂。 感官回笼，耳边是剧烈的掌声。 顾星云垂眼看她，卷翘的睫毛投下阴影：“我说过，你是我的对手。” 千回却一时哑然。 回到后台之时，千回虚弱打趣道：“可能真的要去医院了。” 她全身乏力，似是耗尽了所有力气。 “打个120吧？”说着顾星云就准备去拿手机。 “不要！” “你怎么了？” 两道声线同时响起。 洛亦辞不知为何能进后台，他上前两步，走到千回面前，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了？” 一靠近，他就闻到了千回身上的香味，浓烈刺鼻。 以及她脖子上的红疹。 香水毕竟浸到了衣裙中，气味难以消除，千回生生地捱着。 她只是摸索着坐到了椅子上：“不要打120……太引人注目了。” 说着，她又侧过脸，连打了几个喷嚏。 主要是太贵了，救护车是要付钱的。 “我去换个衣服，等会我自己去医院。” “那我帮你打车。” 千回依旧拒绝，把外套脱了下来，想递给顾星云，却又想起什么，突然收了回去：“不用，我自己打车，外套我还是拿去干洗吧。” 当然不能打车，她选择坐地铁。 洛亦辞却隐隐看见千回的脖子后面也是一片通红。 他眉梢微微一挑，更是上前一步，离千回无比之近。 后者吓了一跳，想要后退，却被洛亦辞攥住了手腕。 她的背后已经起了红疹。 “我开车送你去。” “不——”用了。千回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 “不收钱。” 千回秒答应：“好的。” 顾星云却面露担忧：“学姐你们？” 千回向他郑重道谢：“谢谢你，外套我洗完还给你，之后请你吃饭！我和他是……朋友，没事的。” 她挥了挥手，就走向了更衣室。 顾星云面色冷淡地看向洛亦辞：“听说洛少爷已经有了未婚妻，还望洁身自好。” 洛亦辞却轻轻提起嘴角：“你也许不知道，我的未婚妻，姓祝。” 顾星云瞬间面沉如水。 第39章 不相欠 到了医院，洛亦辞竟然难得地让千回坐着，自己去挂急诊号。 千回则是千方百计地想隔着衣服抓后背。 被赶回来的洛亦辞成功捉住了爪子：“再抓下去，等会皮肤都不能看了。” 千回嘴上说：“我知道。”但却坐立难安。 有的时候“痒”比“痛”更让人煎熬。 终于排到了号，是一个女医生接诊，要看看千回的后背。 千回穿了一件长袖白衬衫，要把扣子解开。 洛亦辞听了立刻就转头出了诊室，贴心地带上了门。 医生看得直皱眉：“下次尽量忍一下，别用手抓。” 她又问了一些问题，最后道：“有点严重，先打针，挂个水。” “之后去过敏科复查一下。” 千回苦笑点头。 她看着跳出来的付款金额，忍痛刷了付款码。 一开门，洛亦辞正站在门口打电话。 “会议时间往后推……” 感受到有人开门，洛亦辞抬眼。 就看见千回面色很难看，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灰败。 “其余的事你先看着解决。”洛亦辞匆忙挂了电话。 转头看向千回，蹙眉问：“怎么了？” 千回面如死灰：“要输液。” 洛亦辞自然地接过她的单子，看了眼地点：“应该往这边走。” 千回沉默地跟着他。 “你不会怕打针吧？”洛亦辞睨了她一眼。 千回低落道：“不是。” “那你难受什么？” 她不说话。 等到打好针，在输液区输液时，她仍在唉声叹气。 洛亦辞也明白过来了：“钱？” 他低头看了眼费用：“也不贵。” 然后就有一道幽怨的视线投在他身上。 千回咬牙切齿：“对你不贵，对我贵！恨你们有钱人。” 洛亦辞略显无语：“是你跟个蠢猪一样，非要脱离祝家。” 翅膀还没硬，就想飞。 完全可以等自己能够独立之时，再硬气。 千回却冷笑：“搞得你不高兴似的。我一走，你顺理成章能换婚约，何乐而不为？” 洛亦辞沉默。 刚听到千回脱离祝家之时，他确实觉得少了一件麻烦事。 毕竟祝家态度比较明确，更喜欢祝絮，对祝安愉失望透顶。 他自然会将自己的砝码投在优势的一方。 可是为什么呢？ 从看到她在餐厅拉小提琴开始，他对千回就莫名的在意。 洛亦辞把这个感觉归于一时的好奇。 于是他认真地思索了片刻道：“确实。” 千回没忍住翻了白眼：“那就不麻烦洛总在这陪我了，以免被以后的未婚妻误会。” 她没等回答就阖上了眼。 原本盘起的发已经尽数散落，她蹙着眉，苍白的面色与乌发形成鲜明的对比。 洛亦辞下意识伸出手，想为她把面颊上的发拂开。 却在快要触摸到她时，迅速撤回了手。 莫名的，他的心突然跳得极快。 千回却又突然睁开了眼：“靠！我还要去打工。” 好的，洛亦辞的心被她吓得又停止了一瞬。 顺便千回还又怼了他一句：“你怎么还不走？” 洛亦辞忍无可忍，把她摁在了靠背上：“睡你的觉！” 随后他便起身走了出去。 千回给店长发了个消息，然后就继续闭目养神。 却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醒来之时，她看见洛亦辞坐在她的边上，在看文件。 她的身上还盖着一条薄薄的毯子。 千回：？ 洛亦辞见她醒了，便平淡道：“快挂完了，醒的正是时候。” 千回却一脸没睡醒的样子：“你还在这儿？” 洛亦辞冷哼：“我要是不在这，你这输液不知道要输到什么时候。” 直接睡的不省人事，要换另一袋盐水都不知道。 护士拔完针后，千回恹恹地起身。 她跟在洛亦辞后面，面前的人却突然停步。 千回一时不察，撞到了他的后背。 “嘶。”她捂着额头：“你怎么突然停步！” 洛亦辞垂眸道：“突然想起来没问你，之后还要不要来看？” 千回放下了手，额头红红的，显得略有些许可怜。 但眼神却闪烁：“啊？没啊，医生说打针输液就好了。” “而且我现在好多了，没感觉痒了，非常有效。” “感觉荨麻疹都好了不少！” 洛亦辞却狐疑道：“没开药？” “没开。” 因为是急诊医生处理，所以想建议她去专科门诊进行具体的检查和配药。 但是千回并不想去，她讳疾忌医的习惯永远都改不掉。 更何况她现在根本舍不得自己的钱。 洛亦辞没说什么，不知道有没有相信。 他只是转身往前继续走：“我为你找了一份拉小提琴的工作，比便利店好一些，也适合你的专业。” 千回讶异抬眼看他：“什么工作？” 而且他竟然会帮她找工作？ “我朋友的妹妹需要一个老师教小提琴。” 千回不是没想过当家教，但是属实找不到合适的，要么距离太远，要么时间不太对，她还在物色中。 “但是，你朋友的妹妹需要学小提琴，应该会选特别专业的老师吧？” 洛亦辞的朋友不可能缺钱。 他沉默。 千回看穿了他的心思：“算了，不要强迫人家小朋友学不喜欢的东西。” 肯定是洛亦辞特地打招呼交代的。 洛亦辞又想了想道：“你学校旁边的西餐厅，缺小提琴手。” 千回：“我从来没见过那家店有人演奏。” 洛亦辞：“……以后有了。” 反正是洛氏旗下的餐厅，他想要，就能有。 千回心里门清，她无奈一笑：“谢谢你的好意，我不需要。” “你的人情，我并不想欠。这次看病你陪我，下次需要我的地方我会陪你。” 千回没上洛亦辞的车，只是抬眸看着他：“洛亦辞，我们之间，还是不要有过多接触比较好。” 她的眼睛向来都是闪着光的，此刻亦然。 在暮色下，即使只有一身简单的白衬衫，却也衬托出她的清尘动人。 洛亦辞恍然发现，她瘦了好多。 以前的祝安愉从来都是高傲地目下无尘。 现在的她，却潇洒一笑，同他挥了挥手便离开。 “祝安愉。”洛亦辞注视着她的背影，喃喃地念出她的名字。 他甚至都没有发现，自己的目光逐渐变得浓稠如墨，让人难以挣脱。 第40章 和顾星云在一起? 在地铁上，千回终于有空看手机和回消息。 是室友和顾星云，都在问她的身体怎么样。 千回一一回过去说没事，同时向宋菱道歉，把她的礼服染脏了。 她先把礼服和顾星云的外套拿去了干洗店，又是一笔花销。 千回摸着胸口，觉得心都碎了。 顾星云：“学姐，你回来了吗，有好消息！” 千回刚走进校园，顾星云的消息就弹了过来。 她打字：“回来了，在校门口，什么好消息？” “琴房206见。” 千回疑惑地歪头，但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赶了过去。 一进门，顾星云就迎了上来：“身体还好吗？严重吗？” 千回笑道：“好着呢，活蹦乱跳的。” 顾星云松了一口气，眸中漾起细碎的波纹：“那就好。” 紧接着，他就从旁边的储物柜里拿出了一个小蛋糕：“祝贺学姐，比赛拿了第二名！” 千回惊讶问：“真的？” 她倒没想到自己的名次竟然这么高，因为过敏还是影响到了她的状态。 她的演奏是没有达到自己预期一般完美的。 然后她又突然挑眉道：“想必第一肯定是你吧？” 顾星云略显腼腆地笑了笑：“学姐猜对了！更要拿蛋糕奖励了。” 千回却稍微犯了难，她最近发荨麻疹，不太能吃蛋糕，可能会加重。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笑着说：“谢谢学弟，但应该是我请你吃饭才对，庆祝你得第一并感谢你的伴奏。” 顾星云却摆了摆手：“不碍事，为你伴奏是我的荣幸。” 而后他举了举蛋糕：“琴房还是不要吃东西了，我们把蛋糕拿出去分了？” 千回点头，边走边说：“但我不太能吃甜诶，给我一小块就行啦。” 顾星云了然点头：“是我想的不妥，本来想送花，但怕你过敏。” 千回无奈：“不需要礼物，一声祝贺就足够了。” 之后他们分了蛋糕就挥手告别。 结果当天晚上，她和顾星云就上了论坛热榜。 标题是“顾星云和祝安愉是在谈恋爱吧？是吧是吧？” 唐糖最先发现，窜了过来：“安愉！你和顾星云在一起了吗？” 千回正在为期末复习文化课，听到她的问题直接懵了，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她？一个恶毒女配？ 和顾星云这个气运之子？ “哪里传的谣言？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她皱着眉翻书。 唐糖却把手机递给了千回：“你看，有图有真相！” 千回拧着眉浏览。 最上面一张是他们在食堂角落分蛋糕的照片，然后就是一起从琴房走出来的照片。 “我们为了音乐比赛练习，这很正常吧。”千回指着第二张照片说。 宋菱也凑了过来，晃了晃手指：“不不不。你仔细看这衣服，就是今天下午的时候，比赛完了你们还一起蹲在琴房。” 钱可欣也说：“手上还有蛋糕呢。” 千回：…… 她继续往下滑。 还有在比赛的时候，她身上套着顾星云的外套以及顾星云扶着她的照片。 糟糕了，千回一心觉得即使现在不认识，但顾星云和祝絮是命中注定，从来没把自己和他往这个方向想过。 加上顾星云那个中央空调，对谁都这个态度，她属实没懂得避嫌。 还有比赛情况紧急，她根本没多想。 二百五这个时候跳出来了：【不知道是谁跟任务对象划清界限，但是跟气运之子腻腻歪歪呢？】 它的语调阴阳怪气。 千回莫名其妙：“你发什么疯？” 二百五冷笑道：【洛亦辞好感度45，顾星云59。】 千回：？喜欢的及格线是多少来着？ 【60。】 千回震惊。 而后又淡定表示：“他喜欢的是祝安愉拉小提琴的技术，我对他来说是对手，是知己，你别慌。” 二百五：【最好是！】 总而言之，千回赶紧上线澄清，顾星云也应和了她。 她开始犹豫，怎么还顾星云的人情了。 但是现在更重要的是期末！ 期末又是一场硬仗，考验小提琴水平她是不怵的，但是一些文化课就得多学学。 她便利店打工那边也跟店长申请了每天少去一点时间，店长很好说话，批准了。 所以在她的努力下，经过十几天的熬夜，期末是安然无恙地度过了，人是又进医院了。 荨麻疹总是反复，甚至晚上会痒醒，千回忍无可忍去了医院。 医生一边教训她，一边开检查。 千回好不容易从医院出来，就直奔网上找好的小区。 要放暑假了，学校不允许没有正当理由的学生留校。 千回就是那个没有正当理由的人。 所以被迫要花钱出来短租两个月。 她早就忙里偷闲物色了房子，期末刚结束就跟着房东来看房了。 是一个老式小区，比较偏僻，环境也并不好，没有电梯，千回找的房子在六楼。 本身租两个月就不太好找房子，千回也没有过多挑剔。 屋子里面还算整洁，除了墙壁有部分霉点，但是卧室没什么问题。 一室一厅，千回很满意了，考虑了两天，她就签下了合同。 而且更值得庆祝的是，暑假有了大把时间，她也找了一份家教工作，教小提琴。 学校便利店暑假会关门，剩余时间千回还是想去别的地方兼职一下。 她本身想去摇奶茶，但是考虑到奶茶店容易发闷出汗，她的身体并不太行，就歇了心思。 在二百五的帮助下，她又收获了一份便利店兼职的工作。 想到开学还要交一年的学费，千回觉得任重而道远。 而另一头，祝絮正在和洛亦辞吃饭。 她以暑假去自己家公司实习，想来请教洛亦辞的名义，总算把他约了出来。 因为茗园离洛亦辞的公司近，祝絮就订了这里。 为了避嫌，并没有去单独包厢，而是直接选在了二楼。 洛亦辞看着在台上拉小提琴的女人，莫名又想到了千回。 在模糊灯光的映射下，他仿佛又看见千回专注拉小提琴的样子，安静而美丽。 祝絮：“亦辞哥？” 洛亦辞回了神，垂下眸子：“我点这几个就可以。” 祝絮点头，而后开始说自己的暑假实习计划。 洛亦辞只说：“确实可以去公司历练历练，你的计划很好。” 祝絮有些许的恼怒，洛亦辞对她从来都是这种疏离浅淡的模样。 她忍不住试探道：“不知道安愉暑假怎么办，我们学校暑假不能留宿欸。” 洛亦辞下意识蹙起了眉，但意识到对面是祝絮后，又立刻缓解表情：“哦？” 没有多余的话，不咸不淡，毫不关心。 祝絮见状柔和了眉眼，只道：“我忘了，有正当理由的话是可以留宿的，我瞎操什么心。” 然后就一笔带过。 剩下的话洛亦辞什么也没听进去，他只是在想。 以千回的生活自理能力，她会不会把自己养死？ 第41章 联姻 到了学校给的离校期限，千回这才提着箱子离开。 下楼却见到了洛亦辞。 他站在树的阴影下，不知道等了多久。 千回踌躇，不知道要不要假装没看见。 洛亦辞却认出了全副武装的她：“祝安愉。” 千回迫不得已停步：“你怎么来了？祝絮的宿舍不在这里。” 洛亦辞上前为她撑起了伞：“关她什么事？我送你。” 她推着两个箱子，还要提着小提琴，没有多余的手打伞，所以穿得更厚了，以防被太阳晒到。 千回堤防地打量他：“我不是说要保持距离吗？” “而且你也说了，我没有利用价值，洛大少爷从我身上应该得不到什么好处吧。” 洛亦辞被她问的一愣。 他只是派人去查了留校名单，上面没有她的名字，然后就放心不下地跑了过来。 没有理由。 也许他也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但只是以冷笑揭过：“我只是有事经过，顺便而已。” 千回一脸看白痴的模样：“洛总来办事，还能经过音乐学院的女寝？” 洛亦辞扶额，确实有些牵强。 他最后只得硬着头皮问：“要不要我送你？” “不要钱。”他紧接着补了一句。 千回本想毫不留情地拒绝。 结果就听见顾星云叫她：“祝学姐！” “好的，谢谢您。”千回立刻语气变得柔和。 洛亦辞微微一挑眉。 千回回头同顾星云打招呼。 对方跑了过来，把洛亦辞当作空气，一个眼神都没给，只是笑眯眯问千回：“学姐去哪？我送你，今天我家司机来接我。” 千回礼貌道谢：“谢谢你，但我朋友来接我了。” 与其跟气运之子接触，还不如跟洛亦辞蹲在一起。 主线剧情在摇摇欲坠，男主不找女主，天天来找她算是个什么事儿？ 顾星云表情未变，只是眼中黯然一闪而过：“是吗，看来是我晚了一步。” 千回尴尬一笑：“哈哈，没事，你赶紧回去吧，外面热。” 顾星云却话锋一转：“学姐家是在本市吗？” 千回疑惑点头。 “那学姐，什么时候请我吃饭呢？”他的眼睛本就大而圆，此时眼尾微微下垂，很是可怜。 洛亦辞不屑地冷嗤一声。 千回闻声直接侧脸瞪了他一眼。 “要不就这周六下午吧，具体时间地点你定？” 顾星云点头，开朗一笑，露出一颗虎牙：“好的，学姐再见！” 千回苦笑挥手：“回见。” 洛亦辞冷笑连连。 他转身气闷地把千回的箱子塞进后备箱。 千回突然觉得这画面很像冷着脸干活文学，于是就这么笑了起来。 洛亦辞为她打开了副驾的车门：“跟他出去吃饭这么开心？” 他面无表情，一措不措地盯着千回。 千回坐进了副驾：“关你什么事？” 洛亦辞语气不善：“就不该送你。”但他还是温柔地轻轻关上了车门。 千回毫无顾忌地把地址给了洛亦辞。 后者看得直皱眉：“这么偏僻？” 在本市边缘，交通都不是很方便，就这样还梗着脖子不让人送。 千回坦然道：“没钱。” 洛亦辞沉默片刻：“……我名下不缺房子。” 千回：“？您可别说租给我，我说了没钱。” 良好的教养让洛亦辞没翻白眼：“不要钱。” 千回更是震惊：“免费给我住？” “嗯，免费。” 千回“嘶”了一声，犹豫道：“不要钱，免费把房子给我住，不会是想——” “包养我？” 洛亦辞正好开到路口，此时跳到了红灯。 他急急地踩了刹车，平时冷漠的表情也尽数龟裂：“你脑子是不是该去查一下？！” 千回耸肩：“毕竟我没有什么价值。” 反复来反复去，就是耿耿于怀洛亦辞之前的话。 他未看千回一眼，只说了句：“闭嘴。” 千回也不想再多说，直接靠着座椅，闭上了眼。 洛亦辞却微微攥紧了方向盘，眼神暗色翻涌。 也许真的有那么一刻，千回戳穿了他的想法。 他深呼吸，平复心跳。 一路无言。 到了地点后，他发现这个小区每栋房都离得极近，车比较难开。 千回自觉表示：“你就别进去了，我推箱子进去就好。” 洛亦辞把车停好，跟着她下了车。 千回挑眉，然后就见洛亦辞把行李取了下来，而后说道：“带路。” 想到自己家在六楼，还没有电梯，千回觉得秉持着“送佛送到西”的原则，还是最后薅一把免费劳动力吧。 洛亦辞无言地给她送到家门口。 毕竟是夏天，加上千回的两个箱子也不轻，他微微出了层薄汗，发梢都乱了些许。 千回这次真心实意地道了谢。 洛亦辞垂眸看她。 但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她脸上又是墨镜又是防晒面罩的，像个狗仔。 他笑了一声，千回狐疑地问：“怎么了？” 洛亦辞又恢复了面无表情：“没事，我走了。” 千回边开门边道：“拜拜。”甚至头也没回。 洛亦辞：？ 见他还杵着不动，千回又犹豫地加上一句：“您老慢走？”难不成还想坐下来喝杯茶？ 洛亦辞无奈叹气：“有事给我打电话。” 怕听到千回又说什么气人的话，他直接转身下楼。 千回盯着他的背影，总觉得他怪怪的。 但很快她就把这件事抛诸脑后，迅速整理了行李并洗了个澡，就瘫在了床上。 第二天千回起了一个大早，先是骑自行车到了公交车站，又乘车坐到地铁。 挤了一路，总算到了家教的地方。 之前试过课，小女孩和她的母亲都很满意，所以千回一周便有三天来这里教小提琴。 小女孩叫奈奈，很乖巧听话，就是不够自信。 所以整体下来这份工作还算轻松。 千回下了班，正打算就近解决一下午餐，手机就响了。 她低头一看，竟然是祝父。 被他找能有什么好事？ 连挂了几个电话后，她直接拉黑。 结果对方不死心，换了个电话号码打过来，千回一时不察接听了。 “祝安愉！你竟敢把我拉黑？” 千回冷笑，正打算直接挂断，对方却急急说道：“听说你跟顾家的顾星云谈恋爱了？” 她算是知道对方意欲何为了。 顾家的商业版图也不小，在商界的地位极高。 说实话，要不是顾家没女儿，她总觉得洛亦辞高低得跟顾家联姻，毕竟他们两家的地位才更相当。 “我打算为你和絮絮办二十岁生日宴会，你赶紧回来一趟。” “只要你回来，我就不追究你之前说的话了。” 祝父的语气高高在上，仿佛在施舍一个乞丐。 千回无语凝噎，直接挂了他的电话。 祝父从小眼里就只有祝安奕，对原主也不见得多好，完全只是想利用她去联姻。 所以千回心安理得地对祝父不假辞色。 这次电话，估计是觉得能促成她和顾星云的联姻吧？ 他做梦！ 第42章 跟踪 千回本来只当没接过祝父的电话，却不想祝母也来找她。 当她从学生家的小区走出来时，就看见祝母从车上下来。 “安安，陪妈妈去咖啡厅坐坐？” 千回攥紧了琴盒的带子。 最终，她还是点了头。 来到咖啡厅，祝母点了原主喜欢喝的咖啡。 “妈妈记得你最喜欢这家的焦糖玛奇朵。” 千回意思一下抿了口。 可惜，她不是原主，她不喜甜。 所以她也只是问：“祝夫人，有什么事直说就好。” 祝母身体僵了僵，眼神受伤：“安安……无论怎么样，我还是把你当作亲生女儿。” 千回垂下了睫。 她对祝母的感情很复杂。 因为祝父的忽视，祝母其实对原主很好。 原主想学小提琴，也是祝母支持鼓励。 在祝父眼里，在台上演奏小提琴是最无用的东西，反而还要取悦观众。 这也是祝母唯一一次违逆祝父。 所以她手上这一百万的小提琴，是祝母出了自己嫁妆钱买的。 千回自觉亏欠祝母，只得沉默。 祝母叹气：“听你哥哥说，你把琴卖了？卖了也好，你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还是得有些钱傍身。” “换把便宜的也不容易被人觊觎。” 千回无法不动容，她犹豫道：“……妈妈，对不起。” 她在为原主之前欺负祝絮道歉，也在为顶撞祝母而道歉。 祝母讶异看她，欣慰地抬手拍了拍千回的手背：“我们家安安长大了。” 但千回知道她来这一趟，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果然，祝母眼神躲闪：“安安，快到你的二十岁生日了，回来家里一起过吧？” 千回却直直看向她，直言不讳：“是为了让顾星云知道，我是祝家的人，是吗？” 祝父打了一手好算盘。 祝母蹙起她的柳叶眉：“其实你爸爸也是为了你好，给你找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千回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如果我说，我不喜欢他呢？” 祝母立即紧张地看向她：“那你喜欢谁？” 这次千回沉默。 祝母试探道：“絮絮倒是有喜欢的人了，那孩子挺喜欢亦辞的。” 千回又喝了口咖啡，被甜得直皱眉：“所以呢？” 祝母：“所以妈妈也希望你能有自己喜欢的人，我看顾星云那孩子挺好的。” 千回还是没忍住道：“若是我也喜欢洛亦辞呢？” 其实她不喜欢，但是对方是她的攻略对象，她不可能放弃任务。 祝母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 千回知道祝母肯定是派侦探查她了，不然如何能得知她在哪里家教？ 而出现在她周围的洛亦辞与顾星云，毫无疑问也被打探到了。 她此次来，是希望千回能跟顾星云在一起，对她的絮絮就没有任何威胁。 其实千回可以理解，毕竟是亲生女儿，亏欠良多，想要弥补而已。 但不该让无辜的千回受累。 原主唯一的错处在于刁难祝絮，其它不该由她承担。 祝母请求：“算妈妈求你，不要打扰他们，生日宴上，你爸爸会宣布他们的婚约。” 千回平静道：“那让我参与，是让我死心，还是趁机把我送给顾星云？” 祝母沉默。 “我可以安分地去赴约，但是，请您把户口本带过来。” “祝夫人，从此我会彻底离开祝家，欠您的，我会尽量弥补。” “请不要再来找我。” 钱易还，情却难偿，但千回只能断了母女情，毕竟对方也早已偏了心，何必再互伤彼此？ 其实千回早就想去拿户口本改户口和名字，但迟迟没有机会，这下机会送上门了。 至于婚约？ 想到洛亦辞的好感度，千回觉得即使没有她捣乱，洛亦辞自己没准都会出乱子。 而且原剧情中有这一段，最后还不是掰了。 千回倒是不怎么担心。 她拎着琴，离开了咖啡厅，她还急着去便利店打工。 但她今天好像犯冲。 先是加热饭团被烫到不说，又被顾客骂得狗血淋头。 “你怎么回事？我清清楚楚看见这样甜品摆在九块钱区域，你怎么结账变成了十五！这不是欺骗顾客吗？” 千回好声好气道：“不好意思阿姨，具体价钱要看下面的商标写的商品名称，有时候摆放可能有点偏差——” 她的话被直接打断：“那你们摆放就不能没有偏差吗？你这明摆着故意诱导顾客，好让人消费。给我退钱！不然我去投诉你们店。” 这位中年妇女昂首挺胸，还上下打量着千回：“你这小姑娘年纪轻轻，怎么心这么黑。” 千回深吸一口气，微笑道：“好的，我给您退钱，您把东西给我就好，实在对不起。” “你的错，我为什么要把东西退了？” 千回立刻明白，是想要白拿了。 但她也不好纠缠，顾客就是上帝，她只是个打工小妹，这十五块钱她自己出算了。 把钱退了后，对方更是如斗胜的公鸡，雄赳赳气昂昂地出了店。 千回看着自己被烫红的指尖，叹气。 终于熬到了下班时间，已经晚上十点。 这个时间点没公交车，所以她一直是骑共享单车回去。 但是共享单车停靠点又离自家小区有点距离，她下车开始走路。 这段路的路灯很少，她沉默地行走。 却听到后面有人踩到了塑料瓶。 千回本也没在意，但走了一会，她发现每次她经过路灯后，稍微侧头回看，就会看到又有一道影子掠过。 她心里警铃大响，只希望是她想多了。 千回下意识加快了步子，却也清晰地感觉到，那个人也加快了速度！ 今天真是倒大霉！ 幸好小区近在眼前，她快步走了进去。 可是此时此刻，小区门大敞着，保安却不知所踪。 发现这件事的千回，立刻毛骨悚然。 她边走边悄悄打开了手机。 谁知，下一刻，脚步声就重了。 他跑过来了！ 千回没办法，也只能就着昏暗的灯光拼命地往前跑。 一时间，脚步声与风声，喘息声与心跳声，在她耳边回响。 然而在跑到转角处，千回立刻转身，却硬生生撞到了一个人！ 她的心瞬间高高提起，往后撤步，却被对方紧紧攥住了手腕！ 第43章 金丝雀 “祝安愉？” 是洛亦辞。 千回仓惶地抬头看他，下意识上前一步，微微攥住了他胸前的衬衫：“有人跟踪我。” 她颤抖着，像是受惊的鸟儿。 洛亦辞蹙眉抬眼，眼神凌厉，却只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一闪而过。 他犹豫着抬手摸了摸她的发：“没事了。” 千回却抵在他的胸前，心有余悸。 洛亦辞莫名觉得自己的心，也被她攥住，揉皱了一般的酸涩。 他正想抱住她，对方却松了手，往后退了一步：“抱歉，我失态了。” 即使路灯昏暗，他还是看出了千回面色的苍白。 她鸦色的眼睫微微垂下，遮住了蕴含水色的眸。 “你还要住在这里吗？”洛亦辞揉了揉额角：“安保措施太差了。” 千回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只是沉默。 她必须承认，她不敢再独自一人走这边的夜路。 这次恰好遇见了洛亦辞，那下次呢？ 伴随着一声无奈的叹息，散在风中，她听见他说：“跟我走吧。” 千回讶异地抬头看向洛亦辞，昏暗的路灯下，他的表情变得模糊。 下一刻他就牵起了千回的手腕，千回愣愣地跟着他上了车。 而后千回才反应过来问：“你怎么在这？” 洛亦辞淡淡地瞥她一眼：“今天祝絮跟我说，祝阿姨去找你了。” 祝絮不喜千回和祝家还有什么联系，就这么说漏了嘴。 所以他有些放心不下，加班到八点，还是莫名开着车来了。 千回看向车窗外，一片漆黑，直接转移了话题：“你要带我去哪？” 洛亦辞只说：“我附近有一套公寓。” 因为这里偏僻，离飞机场比较近，洛亦辞有时候出差赶飞机会住在这套公寓，就在附近。 千回彻底沉默。 洛亦辞倒是疑惑挑眉，还以为她又要像之前一样拒绝自己。 果然是撞了南墙死心了？ 到了公寓，洛亦辞给她拿了一双新的男士拖鞋：“你穿这个，新的。” 公寓定时有阿姨打扫，还算整洁。 洛亦辞给自己倒了杯水，一抬头，却见千回还杵在门口，神情莫辨。 “怎么了？要喝水吗？” 千回却突然将视线凝在他身上：“所以，你是打算把房子租给我吗？” 洛亦辞淡定地先给她也倒了杯水，拉开椅子：“过来说。” 千回不理他，执着地问：“是，还是，不是？” 无奈地轻笑一声，他也看着千回道：“不是，你付不起这里的租金。” “那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洛亦辞一边走近千回，一边挽起了衬衫的袖子：“你自己觉得你身上，是有什么值得我花心思的？” 千回眉梢未动，毫不犹豫地回答：“没有。” 洛亦辞在千回身前站定，垂眸看她时，恍惚又想到她刚才扑到自己怀里抬眸那刻，犹如琉璃般易碎的眼睛。 千回：“祝夫人和我说，祝絮二十岁生日宴会上，会宣布你和祝絮的婚约。” “既然如此，你让我住你的房子，又算是个什么事？” “还是说，你想让我当你的金丝雀？” 洛亦辞这下倒是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千回却自顾自道：“我不会做饭，不会家务，唯一长处就是拉小提琴，而你——” 她顿了一会：“完全不懂欣赏。” 洛亦辞觉得自己好像被她鄙视了？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你喜欢我，想包养我。” 洛亦辞立即反驳：“不是，我没有，你不要自作多情。” 千回的目光灼灼：“无论如何，既然你已经和祝絮订婚，就该和我保持距离。我没有当第三者的爱好，并且我有手有脚，不需要当别人的金丝雀。” “告辞！” 她说着就转身去够门把手，想往里拉开门，却发现拉不开。 一抬头，洛亦辞竟然伸手用力抵住了门。 千回惊觉，他们的姿势有些暧昧了，她此刻完完全全被洛亦辞环在了怀里。 洛亦辞皱着眉：“你就不能听我说两句？” 千回僵硬道：“你要说就说，抵着门干什么？” 洛亦辞莫名：“我不抵着，你马上就蹿出去了。” 千回默默放下手：“你说。” “我不走，但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洛亦辞这才反应过来，将手放下，面无表情道：“坐过来说。” 千回只好跟着他进门坐下。 却眼睁睁见他坐下时，心不在焉地用胳膊碰到了杯子。 还好只是洒出了些许水，没有落地，洛亦辞面不改色地擦了擦桌子。 千回觉得他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洛亦辞开口：“我不知道订婚这件事，估计是祝叔叔擅作主张。” “我也没想……养金丝雀。” “就当是朋友借住。” 千回狐疑地打量他：“你这个商人，不需要什么报酬？” 洛亦辞垂下眼，喝了口水：“这么想给钱，那就现在打欠条吧，之后把租金还我。” 千回秒回：“好的！” 然后就从包里拿出了纸笔。 洛亦辞：？ 他觉得心里有那么些许烦躁：“你就这么想跟我划清界限？” 千回边写边点头：“是的。” 洛亦辞现在只想把她赶出去。 “我会尽快找到新的房子，赶在你和祝絮订婚前跑路。”千回将欠条递给洛亦辞。 后者冷笑一声，利索地签下了名字：“你怎么总觉得我会跟祝絮订婚？” 千回故作疑惑道：“难道你会拒绝？” 这下换洛亦辞沉默了。 两家联姻带来的不仅仅是双方的合作，还有双方人脉关系的拓展。 在商界，人脉关系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很可能会出现更多的合作机会与机遇。 他的父母就是商业联姻，没有感情，只有利益。 洛亦辞放下笔，拿起自己的外套：“随便你。” 他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段时间。 千回不管洛亦辞心里在想什么，她只是在惆怅自己已经付过的房租，泡汤了。 她连连叹气，然后听到手机弹出消息的声音。 顾星云：学姐学姐，别忘了明天吃饭！ 千回恹恹地回复：你放心，我没忘记。 顾星云：那明天傍晚五点，万华广场，不见不散。 千回关上手机，只觉得顾星云可能确实有些过于热情了。 她得找机会说清楚。 第44章 宴会开始 顾星云一眼就认出了等在地铁口外的千回。 她依旧是一身灰色的防晒衣，脸上捂得严严实实的，周围人频频回头看她，她却泰然自若。 看到顾星云，她甚至还张扬地朝他招了招手：“这里。” 随后便快步跑了过来：“走吧，去哪家餐厅？” 顾星云不自主地抿唇笑了。 千回奇怪看他：“被请吃饭这么高兴？” 顾星云欣然点头：“非常高兴。” 随后便带着她来到了一家简餐厅。 千回愣住：“就吃这个？” 简餐厅一般都是以快餐为主，这家是中式与西式结合，有拌饭，也有三明治和甜点。 顾星云挑眉：“当然。这家甜品我觉得还挺不错的。” 千回拿着菜单，看了眼价格，果然都非常平价，顾星云是在为她省钱。 她一时间五味杂陈。 顾星云却在点好菜之后，开始跟她聊有关音乐专业方面的事。 这个话题他们确实聊不完，千回短暂的不自在也缓解了。 等到吃完饭时，千回犹豫再三，还是问他：“学弟，你知道祝家下周五要为女儿庆生吗？” 她看见顾星云拿纸巾的手顿了顿：“我知道，祝叔叔给我们家刚发了邀请函。” 其实顾星云一直不在意商场上的事，对于这种人际交往的宴会更是从不参加。 这次格外关注是因为洛亦辞说他的未婚妻姓祝。 “听说他们家之前走丢了一个女儿，现在找回来了，好像要趁此机会宣布身份？”顾星云若有所思地看着千回。 “难道你就是？” 千回正在喝水，一听他的推理震惊地呛到了：“咳咳咳……” 顾星云立刻拍了拍她的背：“没事吧？”他急急地给她递上纸巾。 千回摆了摆手，声音沙哑道：“你是真不关注这些事啊？” 顾星云摸了摸鼻子：“哈哈，我每天练琴都来不及，这些生意合作伙伴，我都不太了解。” 千回坦诚道：“我是那个没走丢的。” 顾星云这下却疑惑地皱起了眉：“那祝家现在如此苛待你，让你出来打工？” 千回觉得真假千金这事没什么不好说的，就坦言跟他说了前因后果。 “总之，祝夫人想让我回去参加这场宴会，有点想撮合我们。你知道的，这些人总想着商业联姻获得利益。” 顾星云飞快地眨了眨眼：“这样啊……” 千回瞅他一眼，含蓄道：“所以如果他们跟你说了什么话，你别当真。我既然脱离了祝家，就不会想要商业联姻。” 顾星云却问：“所以洛亦辞的联姻对象不是你？” 千回本意是想告诉顾星云，她没有和他联姻的意愿，却不懂为什么扯到了洛亦辞。 千回老实回答：“之前是我，但我是假的，所以现在是祝絮。” 顾星云立刻笑了起来：“那真好。” 千回：？？？ 自觉失言，顾星云慌忙摆手：“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说这样你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挺好的。” “我会去参加你的生日宴会的，祝……安愉学姐。”毕竟她现在也不算姓祝，顾星云直接自然地叫她的名字。 千回：“……好的谢谢。” 结了账后他们就分道扬镳了，毕竟难得的假期，千回想赶紧回家躺着。 即使千回有多么不情愿，宴会那天还是到了。 祝母特地嘱咐千回，虽然宴会七点钟正式开始，但是她需要进行梳妆打扮，所以要提前到达祝家。 于是千回在四点钟，准时按响了门铃。 祝母欢欢喜喜地把她迎了进来：“安安来了，正好絮絮也刚开始打扮呢。” 祝絮此时正在做发型，她的头固定不能动，只听她背对着千回，声音欣喜道：“姐姐回来啦。” 但是如果有人能看到她此时眼神的话，却是一丝笑意也无。 祝母带千回看了眼她的礼服：“怎么样？好看吗，妈妈给你挑了好几天呢。” 千回随便看了一眼，是一条紫色的长裙。 她点了点头：“祝夫人费心了。” 祝母的表情僵了僵，只是微微黯然道：“安安你要是不喜欢，还可以再换。” 随即，祝絮插话了：“我和姐姐身量相仿，如果姐姐喜欢我的礼服的话，我可以跟姐姐换。” 千回还未拒绝，祝母便急急道：“你不是特别喜欢自己的裙子吗？安安肯定不会跟你抢的，是吧，安安？” 千回扯了扯嘴角：“我没说不喜欢，这条裙子很好。” 祝母松了口气，便拉着千回坐在了梳妆台前，让化妆师给她打扮。 “安安皮肤比较敏感，用一些柔和的化妆品吧。” 千回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祝母。 关心是关心，但是偏心也是肉眼可见的。 怨不得原主时时刻刻针对祝絮。 好不容易打扮好，开始换礼服时，又出了岔子。 千回最近两月瘦了太多，原本是正正好的身材，现在过于纤细瘦弱。 以至于祝母按照以前的尺码订的礼服，还是抹胸的款式，现在胸及腰部已经大了许多。 千回倒是无所谓，只是让负责服装的人员紧急修改一下。 祝母又在那边愧疚道：“是妈妈考虑不周……” 千回扶额，真觉得这场宴会还没开始，就已经足够心累。 随后她便同祝母及祝絮坐车去往祝家的私人酒庄。 祝父和祝安奕则是从公司出发，所以和她们并不同路。 因为改礼服花费了些许时间，千回等人算是卡着点进的宴会厅。 宴会厅中，巨大的水晶吊灯璀璨夺目，映照出众多宾客脸上的盈盈笑意。 她们一进门，就被贵妇们围了起来。 “这就是絮絮啊，跟你妈妈可真像，真是亭亭玉立！” “絮絮快来让阿姨看看，我可是你妈妈的老同学了。” “阿姨们好。”祝絮礼貌地打招呼：“妈妈也常跟我提起您们。” “哎呦，真是礼貌的孩子，比我们家不会叫人的孩子好多了！” 可惜主角并不是千回，她仿佛被孤立了似的，被众人排挤在外。 她自然是无所谓，还乐得清闲。 这些贵太太何等八卦，怕是早就知道了千回一怒之下离开祝家这件事。 加上最近和祝母聚会，对方张口闭口只有祝絮，就可以知道祝家态度。 原主本身也不好相与，她们自是懒得搭理千回。 倒是有几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将她围了起来。 “哟，这不是祝大小姐吗？怎么一个人落魄地站在这里？”一个长相美艳的女孩子率先起头。 千回无意搭理她们，只是淡淡道：“你们挡道了。” “嘁！你还当自己是祝家大小姐呢？” 明眼人一看祝母和祝絮的长相，就知道她们是亲生母女，而千回？ 这段时间不断被冷落，听说还跑出去打工？ 没准是狸猫换太子，假凤凰呢！ 见千回眼神都不给她们一个，不知是谁气不过，竟然直接伸手趁乱推了她一把，千回一时不察，竟往后踉跄了几步。 千回冷笑，她们难道不知道光脚不怕穿鞋的？ 她直接趁人不注意，上去薅住肇事者的头发，往后狠狠一拽。 “啊！你干什么！” 第45章 染血的碎片 一部分人听到声响，直直地看了过来。 千回则见好就收，迅速收了手：“妹妹叫那么大声干什么？我是看你头上停了只蜜蜂，怕蛰到你，不顾自己安危，帮你解决了。你还得谢谢我呢。” 她扯了一抹笑，无辜地看着夏瑰。 “宴会厅哪有蜜蜂？！你故意的！” 千回却突然上前一步，一群人被刚才千回的所作所为吓到，立马给她让了条路。 却见对方粲然一笑，离开了包围圈，回眸看着她们道：“就是故意的，怎么了？就本事再来啊。” “你！” 祝安愉以前再嚣张也只是拿嘴刺人，从来不会不顾仪态地动手。 怎么感觉她离开祝家后，更嚣张了？！ “祝安愉。”洛亦辞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淡淡地唤她的名字。 以至于一群豪门小姐也不敢再上前挑衅，背地里在那边嘀嘀咕咕。 千回本也没把这群花架子放在眼里，只是懒懒地抬眸：“是洛少爷啊。” 洛亦辞却一挑眉：“几天不见，脾气见长。” 千回未看他，只是瞥了祝絮一眼，后者虽跟长辈们说着话，但却时不时将目光投在了洛亦辞身上。 “洛少爷的未婚妻在那里，在我这杵着干什么？” 洛亦辞眸色微微加深，正要说话，却被打断。 “安愉学姐。” 又是顾星云。 他走了过来，笑容璀璨：“安愉学姐，你今天真是美丽动人。” 千回礼貌道：“你也帅气逼人？” 千回今天穿的不似之前比赛时的简洁白裙，而是偏于华贵的礼服。 长长的裙摆摇曳坠地，点点银色缀在其间，她海藻般的乌发微微卷曲，散落在背后，衬得她更是肌肤赛雪。 她今天难得戴了首饰，流苏一般的耳坠落下，随着她的侧首而不断摇曳，晃在了心上。 顾星云羞涩一笑。 此时原本和别的合作伙伴交谈的祝父，见状也走了过来：“安安，不介绍一下吗？” 他挂着温柔和蔼的笑容，跟之前千回见到的暴跳如雷完全不一样。 她在心中嗤笑，但碍于顾星云在场，不好让他尴尬，就老实地介绍：“这位是我的本专业同学，顾星云。” “这位是祝先生。” 非常简略如同废话的介绍。 祝父眼神暗沉一瞬，而后又端着无奈的笑容，伸出手：“顾少爷，幸会。我们家安安最近在和家里闹别扭，还请谅解。” 顾星云与他握手道：“祝先生，您好。” 祝父开朗笑道：“叫我祝伯父就好，毕竟我们家安安还承蒙你的照顾。” 张口闭口一个“我们家安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多喜欢千回呢。 顾星云只好叫了一声“祝伯父”。 好在有别的人来找祝父交谈，顾星云才得以摆脱。 千回投以一个抱歉的眼神，顾星云却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看到人都来齐了，祝父看准时机便走到了话筒前：“感谢诸位来宾在百忙之中，拨冗出席小女的二十岁生日宴会。” “而此刻站在我身边的，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小女儿，祝絮。” 祝絮闻言微笑点头，端庄大方，仪态万千。 至于千回也被迫站在祝絮旁边，听祝父在那边慷慨激昂的陈词，也勉强算站有站样吧，反正她只是来打酱油的。 “最后，请容许祝某卖个关子，在大家品尝完蛋糕后，我有一件喜讯同诸位分享。” 千回和祝絮齐齐看向洛亦辞。 对方却垂下眼，神情莫辨。 千回又吃瓜地打量了一眼祝絮，她的表情则是有些许落寞。 千回：？所以这喜讯到底是不是他们俩订婚啊？ 她承认，她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祝絮似有所觉，皱着眉瞪了千回一眼。 千回却只是玩味一挑眉。 然后就看见祝安奕推着八层的生日蛋糕出来了。 蛋糕边还有一个水晶八音盒在播放着“生日快乐歌”的曲调。 在众人配合的鼓掌声中，祝安奕将蛋糕推到了宴会厅中央，就在十层的香槟塔旁边。 千回本身对酒精过敏，并不想靠近香槟塔，但是祝絮却用了劲把她牵了过来：“姐姐，我们一起把香槟倒进去吧，祝我们家庭以后能和睦美满？” 祝母和祝安奕也只是蹙了蹙眉，不喝酒应该就不会出什么事吧？ 毕竟安安长大后，对酒精就好像没那么敏感了？ 唯有洛亦辞靠近些许，想阻止祝絮，却被祝父拉住了：“亦辞，之后我会宣布你和絮絮的婚约，你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洛亦辞只是沉默，祝父却当他是默认了：“真是好孩子，絮絮以后就托付给你了，她挺喜欢你的。” 洛亦辞却不知为什么，心里烦躁更甚。 商业联姻不是他一直想要的吗？ 紧接着，周围的人都欢呼举杯，他抬头，看见祝絮和千回将酒倒进了塔中。 千回倒完立刻就走远了些，但还是要留在附近切蛋糕。 其实这也只是个意思意思的环节，总不可能让她们把整个蛋糕切了送给宾客。 夏瑰此时仍在愤恨千回薅她头发的事，她看着千回那高高在上的姿态，就咬牙切齿。 然后她就看到了杨家的宝贝孙子，杨凌。 是一个圆滚滚的小胖子，年纪不大，听说从小就是个被宠坏的皮猴，这次无意听说有好玩的宴会，吵着闹着要来。 此时却因为过于无聊，在旁边玩手机。 夏瑰灵机一动，总想给千回找点茬，她靠近道：“杨凌？想不想吃蛋糕啊？” 那小孩本不想理她，但听到“蛋糕”二字，便犹豫问：“是那个很高的大蛋糕吗？” 他之前无意看到了，吵着要吃，但是他的父母警告他，如果再吵，以后就强迫他减肥。 然后他就歇了心思，此时也不敢上前去。 夏瑰却说：“现在可以吃啦，紫色衣服的姐姐在切蛋糕，你要是现在不去要，就吃不到了噢。” 她其实想法很简单，就是想让熊孩子去闹腾一番千回。 结果她没想到这熊孩子确实跑过去了，但是却被杨母拦住。 “你这小孩！跟你说了，等会就能吃。” 杨凌本来就生着闷气，此时更是现场耍起了泼皮：“再不吃就没了！” 他狠狠一挣，杨母没能拉住：“啊！” 杨凌竟硬生生仰倒，撞在了香槟塔上！ 千回本就注意到旁边的吵闹，眼见着酒杯摇晃倾斜而下，而祝絮却正在递蛋糕，未曾注意。 她大半个身子正正面对着香槟塔！ 只是一瞬间，千回便下意识转身用尽全力地推了祝絮一把！ “絮絮！” “祝安愉！” 耳边是杯子“噼里啪啦”碎裂之声，伴随四溢的浓烈酒气。 以及，染血的碎片。 第46章 不愿承认的喜欢 周围乱作一团，千回却怔愣在当场。 “有没有事？”洛亦辞的声音就在耳边，她甚至能够感受到他的呼吸声。 “絮絮你怎么样了？”祝家一家子都围在祝絮身边。 她跌坐在地上，被祝安奕扶起身：“嘶——好像脚扭到了。” “凌凌！快让妈妈看看你有没有事，呜呜……”杨母含着泪，拉着杨凌左看右看。 他是背后撞到的酒杯，只有最上头几个杯子往他的方向倒，掉落在桌上，险之又险，但并未伤到他。 他却哇哇大哭。 只有洛亦辞，此时此刻，从后面抱住了她。 顾星云匆匆赶来：“学姐！有没有受伤？”他下意识先检查千回的手，那双拉小提琴的手。 没受伤，他下意识舒了一口气。 洛亦辞松了手，千回这才回过神，急忙转过身看他。 他今天穿的是衬衫，外面只有一层西装马甲，此时此刻，他的衣袖已经被划破了一道口子，有红色的鲜血不断蔓延浸染。 千回又慌忙看他的后背，幸好只是被酒打湿，看上去并没有伤口，但是却难保不会砸伤，可能会有淤青。 洛亦辞面色不变地握住了她的手腕，柔和了音色：“别怕。” 她的手在颤抖。 紧接着她突然侧过头，打了几个喷嚏，有泪晕在眼睫。 洛亦辞心头一跳，赶紧掏出手帕，掩在她的下半张脸：“你离远一点，别过敏了。” 千回接过，而后被顾星云拉着手腕往后退了几步。 洛亦辞眼神一黯。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把絮絮直接给推的脚踝都肿了！”祝安奕看着千回冷冷道。 千回一脸莫名其妙：“难道你想让她站在那里被酒杯砸到脸上？” 祝安奕冷哼：“谁知道你又起了什么心眼，没准都是你设计的。” 周围宾客瞬间看千回的眼色都变了，议论纷纷。 “安奕？！你在胡说什么？”是祝父，他给祝安奕使了个眼色：“你和妹妹最近闹矛盾还是要有个限度！” 本来事故的发生，已经让祝父的脸漆黑如锅底，谁知祝安奕这个脑子被门夹的，还非要把事情推给千回。 她在外人看来，到底是祝家的人。 更可气的是，洛家那小子，众目睽睽之下，护住了千回，对祝絮完全视而不见。 这婚约如何能宣布？ 估计过不了几天就会成为圈子里的饭后谈资。 祝安奕还想反驳，却被祝絮拉住了：“哥哥，确实是姐姐救了我。” 她凝视着千回，眼里似有波澜。 千回这才觉得自己救她也不算太亏。 原主刁难过祝絮，所以千回对于祝絮所做的一些事，选择视而不见，救她也算弥补原主的亏欠。 这个宴会是进行不下去了，有些邻近的人也被飞溅的碎片不小心划伤，众人维持着面子上的和平，实际心中已然不满。 祝父和杨家怎么道歉处理是他们的事。 千回则是催促着洛亦辞：“快去医院！” 洛亦辞也想带着千回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想到千回闻到酒精也会不适，他只是点头：“让顾星云送你回家吧，路上小心。” 顾星云应道：“我送学姐回家。” 然后千回便见洛亦辞与她擦肩而过，带起一阵风。 他衣袖上的血色却印在了千回眼中。 她立即道：“不好意思学弟，我要去陪他。” 顾星云眼睁睁地看着千回提起裙摆，追上了洛亦辞。 洛亦辞皱眉：“胡闹。” 千回却捂着帕子说：“没事，我还不至于过敏到这种地步。” 洛亦辞有些狐疑，却见对方直接钻进了副驾驶：“你坐后面，斜后方！” 洛亦辞：…… 赶到医院时，在急诊排队的人都震惊地打量千回两人。 千回恍然，自己还穿着隆重的礼服，她镇定地去挂号。 洛亦辞在车上已经潦草地包扎过了，此时痛感也没那么明显，还能挑眉打趣：“真是风水轮流转，都快成为急诊的常客了。” 千回却也不同他斗嘴，只是沉默地在旁边陪着他。 下车后夜色太暗，洛亦辞没能看清楚千回，此时在灯光下瞥了一眼，就发现她的后背隐隐起了疹子。 他立即拧紧眉：“你过敏了？” 千回倒是淡定：“估计是在宴会上吸多了酒精，加上我最近确实抵抗力不太好。” 她每天又是家教，又要挑时间去公园里练琴，便利店下班又晚。 荨麻疹也总是反复，而且穿单薄的防晒衣已经防不住阳光过敏。 其实从她进入这个世界以来，每天过得都是如此匆忙。 她微微启唇，却又没说出任何话，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 耳坠在医院苍白的灯光下微微晃动，而她的发却从耳后滑落，遮住她的耳坠，隐藏了她的面容。 似水滴点点落入心湖中，洛亦辞下意识伸手想去帮她把头发拢在耳后，却又僵在了半路。 他在干什么？ “请洛亦辞到2号诊室就诊。” 广播叫到了他的号，千回立刻抬头看他：“走吧。” 却见洛亦辞不自然地瞥开了眼。 “怎么了？你不会怕看医生吧？”千回挑眉。 洛亦辞却回怼：“怕看医生的只有你。” 千回哑口无言。 洛亦辞微微捻了捻指尖，无奈间织了眉间的结：“你也该去挂个号。” 被千回果断拒绝。 洛亦辞只得先进去看病。 伤口不深，只是血看着吓人，医生消毒处理了后，漂亮地包扎了一个结。 千回却提到：“他后背被酒杯砸到了，要不要看看？” 洛亦辞正想拒绝，却被医生拉着坐了下来：“稍微检查一下看看。” 千回笑眯眯地朝洛亦辞挥了挥手，就走出了诊室。 背后有些淤青，医生简单处理了一下就让人走了。 洛亦辞出诊室后道：“真的不去看一下过敏吗？我付钱。” 千回摇头，跟拨浪鼓似的。 叹了口气，洛亦辞只得说：“我送你回去。” 一路无言，洛亦辞把千回送到门口，看着她开了门。 她进屋子后难得转过身问：“你要进来坐坐吗？” 然后又觉得这句话在此时此刻，有那么一点不太妥当，仿佛是在邀约，她纠结地皱眉。 洛亦辞轻轻一笑：“不用了。” 千回又认真说了一遍：“谢谢你，洛亦辞。” 洛亦辞只是点头，看着她道：“你先进去吧，再见。” 千回：“拜拜。”她利索地关上门。 洛亦辞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脸渐渐消匿在门后，一点一点，直到不见。 他的心跳却莫名加快，一声接着一声。 “咚！”随着关门声，重重一跳 。 他其实很想再看她一眼。 是怜惜，是不舍，是—— 久久不愿承认的喜欢。 第47章 她是假千金 第二天是周六，也是千回唯一给自己放假的日子，所以她睡到下午才起来。 刚准备下个速冻水饺，门铃就响了。 她匆匆去开门，一抬眼，竟然是洛亦辞。 他今天穿的难得不是西装，而是一件普通白t，外面配着一件深蓝色的短袖衬衫外套。 “你来干什么？”看到是洛亦辞，她直接敞着门，赶回了厨房。 即使只是最简单的下饺子，她也不敢离开半步。 洛亦辞也不见外地换了拖鞋，把门带上。 一进厨房就见千回全神贯注地盯着锅，一看到水开了，就立即往里面加水，然后继续盯着。 洛亦辞一言难尽：“你下个饺子至于如临大敌吗？” 千回眼睛一瞬不瞬：“你不懂，没烧过饭的人就是这样的。” “你吃吗？” “但这是最后几个了。” 洛亦辞无语：“……不吃。” 等千回盛完饺子到餐桌上，才想起来洛亦辞没回答自己最开始的问题：“所以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她小心翼翼地把饺子吹凉。 昨天洛亦辞可以说是辗转反侧，今晨想了又想，还是赶了过来：“你过敏好了吗？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千回：“好了啊。” 说着她扒拉了一下睡衣的领子，往后拽了拽，露出了一小片后背：“你看，发一下就退了。” 洛亦辞却怔住，眼神闪闪烁烁，似是摇曳的烛火。 她瓷白的肌肤就这么映在了眼底，与直接穿抹胸的礼服带来的冲击完全不一样。 他慌乱地抬手帮她把睡衣领子拉正：“你干什么？” 千回莫名其妙：“给你证明我好了啊，昨天我就跟你说没事，还非要让我看医生。” 她自顾自地低头吃饺子。 洛亦辞却愣愣盯着她头顶的发旋。 “什么声音？”千回突然皱眉。 他的心跳如鼓，闻言下意识心虚地起身，离开了餐桌。 侧脸时，耳垂红得似是出血，他深呼吸，平复自己的心跳。 他捏了捏自己的鼻梁，觉得自己大惊小怪，总不至于是自己的心跳被她听见了。 洛亦辞坐在沙发上假装淡定地问：“什么？” 千回：“好像楼上在拖东西。” 她吃完去收拾了一下厨房，出来便问：“不用带我去医院了，你还有别的事吗？” 洛亦辞没有回答，只是转移了话题：“你下午有什么事吗？” “有啊，我要去公园练小提琴。” 一般房子的隔音都挡不住小提琴，所以她有空会去公园练，尤其是下午的时候。 晚上会有广场舞，她练不了。 洛亦辞却又蹙起了眉：“这么毒的太阳？” 千回耸肩：“在树荫下就好了。” 更何况她一般是下午三点之后去，会好一点。 换好衣服后，现在出发时间就差不多了，果然假期一旦睡过头，直接一天就废了。 洛亦辞自然地起身：“我送你。” 千回又要拒绝，却听洛亦辞说：“我现在和祝家已经取消婚约了。” 千回讶然：“什么时候的事？” 今早的事，直接和祝父摊牌了，也顺便和父母说明了一下情况。 那两人也没阻拦，只是说随便他。 所以他下午才来找千回。 但千回疑惑问：“所以呢？” “所以。”洛亦辞迎上她的目光：“我有资格送这位美丽的小姐了吗？” 不用为此刻意保持距离，不用时时刻刻拒绝他。 千回沉默片刻，到底是点了头。 然后她就看见洛亦辞笑了，眼里有细细碎碎的光洒落。 她却转过了身，平静道：“麻烦你了。” 许久不出现的二百五在她脑海里鸣叫：【这算是个什么事啊！关键剧情订婚没了不说，顾星云跟祝絮现在更是就宴会上打了个照面！你在干什么啊啊啊啊！】 千回淡定回它：“关我什么事，我只是在打工。” 二百五久久无法平静：【上个世界剧情完成度就80%，导致积分直接打了八折，还了你的高利贷屁也没了！】 千回也没想到就花了五百多的积分，直接高利贷滚成了两千，所以她现在积分仍旧为0，重生遥遥无期。 【这个世界的剧情，更是找不着北了！】 千回安慰它：“你看至少攻略进度提了吧？” 二百五冷笑：【你再拒绝下去，攻略进度迟早降，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千回这回倒是心虚了。 二百五决定要短暂地放弃兼职，过来盯着她。 等到了地点后，千回就找了个树荫，开始拉小提琴，洛亦辞则是靠着树，安静地聆听。 只是不得不说，有些许诡异。 因为千回一如既往的全身武装，带着面罩和墨镜，跟之前在音乐厅演奏完全判若两人，特别接地气。 但是常来公园的人倒是见怪不怪了，尤其是傍晚来遛弯的大爷大妈甚至会在一曲结束后，热烈地鼓掌。 “小愉拉琴就是那么好听！我跟你说，我们家孙子也会一点，要么你们交个朋友？”甚至偶尔会有这种介绍对象的环节。 洛亦辞黑了脸。 这边在岁月静好，但是网上却腥风血雨。 a大校园论坛难得在暑假也这么热闹。 帖子标题是“扒一扒豪门恶毒假千金”。 [我是好人：谁能想到豪门真假千金的瓜我也算是吃上了！昨晚参加本市某知名豪门生日宴会，那位臭名昭着的假千金不但当众薅人头发，还脚踏两条船，其中一位还是真千金的未婚夫！谁懂谁懂，现场吃瓜，我可太激动了！] 1l：楼主说的不会是我知道的那个吧？ 2l：哪个哪个？别打哑迷了！暑假正闲的慌！ 3l：我也想知道是谁？怎么我这个瓜田里的猹一点都不知道？ 4l：也不怪楼上消息闭塞，我都差点忘了祝安愉之前的样子了。 5l：等等？是我知道的那个祝安愉吗？拉小提琴那个？ 6l：就是能让顾星云伴奏的那个。 7l：楼上说就说，带上顾星云干什么？ 8l：祝安愉不像那样的人啊？而且她一个豪门千金为什么要出来打工？ 9l：可别不信，有图有真相！ 附带的图片上正是千回推祝絮的那一幕，还有一张就是洛亦辞抱着她的照片。 除了千回，另外两个人都打了码。 10l：听说她妈妈本来和祝夫人是朋友，但是家世不好，背刺闺蜜，故意交换了她们的女儿！ 11l：楼上是写小说的？ 12l：别的不说，祝安愉确确实实的假千金，就是恶意打压找回来的真千金后，才被祝家驱逐出家门，沦落到打工。 13l：活该！一看面相就不是什么好鸟。 14l：靠！她勾引真千金未婚夫，那另一条船是？ 15l紧接着放出了一张千回与顾星云在外面单独吃饭的照片并加了一句：你猜？（吃瓜.jpg） 16l：她要不要脸啊！*人。 17l：楼上冷静。喵了个咪的，我也冷静不下来了，真就服了。 18l：看老娘喷死她嘻嘻嘻。 片刻之间，一千楼就盖了上去。 第48章 你不会是还喜欢…… 千回知道自己被骂还是因为唐糖发了消息，让她看论坛。 于是她难得登上自己的论坛号，发现自己的号已经被扒出来，私信爆炸，全部都是在骂她不要脸的。 她一挑眉，也不管他们，直接去浏览了原帖。 前面可能还有为她说话的，后面则清一色骂人的话。 她不慌不忙地找到管理员的窗口，私戳：“在吗？这个帖子是不是违反了论坛规定？” 只有自动回复。 千回也没管，打算等个一天看看，她给室友和顾星云发了消息，告诉他们袖手旁观即可。 这些键盘侠最会伤及无辜，但除了敲敲键盘，对她本人而言也没什么杀伤力。 她好奇的是，这件事有没有幕后主使？ 洛亦辞给她买完水回来，就看见她坐在长椅上，小提琴已经收起来了。 “不拉了吗？”他将水递给她，也自然地坐在了她的旁边。 千回点点头，指了指正在调音响的阿姨：“是广场舞的时间了。” 有杂音会让她分不清拉小提琴时的音调。 千回把手机递给洛亦辞：“不知道洛少爷愿不愿意帮我查一下ip？” 洛亦辞接过看了一眼，原本柔和的面色瞬间冷峭：“明早之前我会找人查出来。” 千回也就没什么好在意的了，洛亦辞倒是耿耿于怀：“你最近先别登录论坛。” 千回提起琴盒，觑了他一眼：“我没事，你也别生气，走吧？” 洛亦辞仍旧面色不虞，却见千回已经站在不远处朝他招手：“要不要吃糖人？” 夜幕降临，公园也热闹起来，而不远处的小吃街也开张了。 洛亦辞终是无奈地柔和眉梢：“你要吃？我给你买。” 等到千回拿到糖人时，又有些后悔。 她每次看见糖人就想买，因为太过美丽，尤其在金色的灯光下，更是耀眼夺目。 但她根本不爱吃甜的，更何况是糖人。 千回咬了一口，眨巴眨巴眼，却觉得眼中酸涩。 最终也只是吃了一口。 洛亦辞敏感地察觉到千回情绪有些低沉，便垂眸问：“不好吃？” 千回微微笑着，摇了摇头：“是我不爱吃甜，还非要买，浪费了。” 下一刻，她眼睁睁看着洛亦辞握住了她的手，俯身就着她的手也咬了一口。 他说：“还好，给我吃吧。” 小吃街的灯光并不亮，她却仿佛看见他眼中的灯火，灯火摇曳之中，又有一个小小的她。 千回鬼使神差地问：“你喜欢吃甜的？” 洛亦辞身形一僵：“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我是在帮你解决。” 仿佛很久很久以前，有个人也是这么同她说的。 她以为自己会忘记。 有什么“咚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下接一下，撞击着胸膛，她清楚地感觉到心跳由缓到快的过程。 她匆忙松了手，洛亦辞一惊，及时握紧了糖人。 千回已经转身，她的眸光明明灭灭。 二百五狐疑地问：【你不会是还喜欢……】 它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千回打断：“没有，我已经忘了。” 这系统就在一些小事上的敏感，让人头疼。 再一次被洛亦辞送回家，千回已经能坦然接受这份廉价劳动力。 第二天，千回早早收拾好，去往家教的小区。 但是在她刚和学生奈奈打完招呼时，就被奈奈母亲叫去单独谈话。 她面容严肃，给千回看了一些截图。 正是a大造谣她的帖子。 “祝小姐，我觉得你的个人品行有待考量。”对方直言不讳：“我会结了这两周的工资。” 千回蹙眉，她倒是没想到奈奈的母亲消息渠道这么广。 这份工作其实很好，她还是想挣扎一下：“林女士，我为这件事影响到你的心情感到十分抱歉。但请您相信我，这个帖子完全是在造谣，我——” 奈奈母亲却打断了她的话：“我无法判断真假，你的一面之词也未必可信。如果是真的，我无法忍受这种人成为我女儿的老师。” “请你原谅一个母亲的瞻前顾后。” 千回已知多说无益，她起身向她道谢：“感谢您这几日的照顾。” 临走时，千回看到奈奈睁着大眼睛，躲在一边瞅着她。 她微微一笑，拿出了昨天在小吃街买的糖果，这本是特地买来鼓励奈奈的，现在怕是用不到了。 奈奈礼貌道谢：“姐姐，你下次还来吗？” 千回摸了摸她的头：“姐姐最近有些忙，可能来不了了，抱歉呀。” 奈奈懂事地说：“没事，姐姐拜拜。” 千回转身出门，却听见奈奈妈妈隐隐传来的说话声：“不是说不能随便吃陌生人的东西吗？” 她叹气，打开手机，发现洛亦辞给她打过电话。 随之而来的是一条消息：「人我找到了，就在学校附近。」 千回倒是没想到，让他找ip，却直接找到了人。 她回：「能和他见一面吗？」 又想到昨天给论坛管理员发的消息，她打开聊天框。 除了原模原样的自动回复，毫无别的消息。 千回用脚趾头想就知道是已读不回了。 她嗤笑一声，便打字：「同学，请问校长信箱是多少？我觉得最近论坛风气有点差诶，去校长或者教育厅举报，会不会处理啊？」 不过一分钟，对方就回复了：「不好意思同学，昨天太忙没看见消息，我现在去处理一下。」 洛亦辞就在这时弹了消息：「我在开会，中午我去接你，之后去找他见面。」 千回一瞬怔愣，差点忘了对方是个总裁，还是有事要忙的，都怪他总是在她身边转悠。 千回：「不急，你开会吧。」 她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打算去看看造谣的帖子，结果就发现点不开了。 随之而来的是管理员的置顶通知：「鉴于最近某些帖子辱骂侮辱词汇频繁，严重违反论坛规定，现已进行整改封禁，请诸位同学注意言辞，共创绿色和谐的交流环境。」 千回微微挑眉，倒是一点都不提某些违反规定的账号怎么处罚，真是法不责众啊。 她考虑一下，要不要去问问洛亦辞有没有办法，换几个更负责的管理员？ 置顶通知下面接着几个评论。 1l：不会某人动用了关系吧…… 2l：难崩，有钱就是好啊～ 9l：靠，我的快乐源泉都没了，我还在蹲更多的瓜来着！ 10l：楼上再说下去，就要被某人封账号了捏。 虽然也不见得是什么好话，但总算没有之前的恶臭，千回还算是满意。 她决定去洛亦辞公司蹲着蹭蹭空调。 千回真是好奇，到底是谁要追着她黑？ 第49章 脱离祝家 千回先在洛亦辞公司附近找了一家琴行，然后花了点小钱，借用琴房练了一会琴。 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才起身去往公司。 洛氏集团的总部还是很豪华的，她默默坐在一楼休息区，在网上浏览招聘信息。 她的家教泡汤了，还得再找一份。 洛亦辞总算开完了会，他立即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毫无消息。 他叹口气，主动去找千回：在哪？我去接你。 电梯信号不好，等他踏出电梯时，才看到对面的消息：我已经来接你了。 洛亦辞微微挑眉，一抬头就看见千回提着琴盒出现他的面前，向他招了招手。 似是含了块蜜糖，雀跃涌上心头，他快步走了过去，温声道：“等久了吗？” 跟在洛亦辞后面的员工面面相觑：这位难道就是小洛总的未婚妻？ 怨不得开会的时候洛总频频看表，原来是与佳人有约，倒是难得听他这么温柔说话。 千回：“没等多久，在周围练了会琴。” 洛亦辞自然地接过琴盒，等千回穿上外套：“你今天不是家教吗？” 千回愁眉苦脸：“别提了，丢工作了。”她大致说了一下缘由，并且再次拒绝洛亦辞帮忙找工作的提议。 他只会祸害他朋友的妹妹，让她被迫学小提琴。 车被司机开到公司门口。 千回原本想就这么点距离，她可以蒙着头冲进车里，结果就看到洛亦辞撑起了伞。 她唾弃道：“我都没你那么精致。” 下一刻，洛亦辞就把伞撑在她的头顶，眉眼含笑：“你就说蹭不蹭伞吧。” 千回立即回：“蹭！” 洛亦辞把人约到了一家咖啡厅，他们到时，对方已经在了。 是个男生，有些许畏畏缩缩，就是那个最开始发帖的“我是好人”。 千回坐在他面前时，他的眼里闪出了些许愤恨。 王绪根本没想到自己会被查到，即使被查到又能怎么样？ 他只是含糊其辞地说了一些真实发生的事，是一群傻蛋不断揣测，以讹传讹，关他什么事？ 但是当王绪接到洛亦辞的电话时，还是彻底慌了。 让他干这事的人不是说洛亦辞对祝安愉根本没感情吗？不是说他有把握保下自己吗？ 他家的公司根本经不起洛氏的打压！ 就连那天祝家宴会，也是靠着狗腿，才能随着其它少爷参加。 王绪不可遏制地怨恨上千回，她就是个祸端。 千回单刀直入：“谁让你干的？” 虽然洛氏他惹不起，但是另一头他也惹不起！ 王绪的眼神闪烁，掩在长长的刘海之下：“祝小姐误会我了，我就是个吃瓜群众，无意中拍到了。” 千回却打开了手机，推到他的面前：“那你这个瓜吃的还怪巧的。” 帖子发出来时，千回就立刻把照片保存了下来，现在给他看的就是他自己发上去的那两张照片。 “我还挺好奇，你怎么正好就拍到了这里？” 千回推祝絮是一瞬间的事，但这照片正正好是她的手推到祝絮那一刻。 而且是放大版本，没有香槟塔倒塌的画面，只有她和祝絮。 与其说是照片，不如说是视频截图更为可信。 但是豪门众人，谁没事干会录视频？ 还是近距离放大，专门只录千回和祝絮的视频。 王绪结结巴巴道：“就是……碰巧拍到了照片。” 千回问：“是夏瑰？她跟我可太不对付了。” 王绪一听，觉得有戏甩锅，故作犹豫道：“这……唉……我不能说。” 千回却撑着头疑惑：“你不是说你碰巧的吗？怎么还有不能说的？” “其实是祝絮吧。” 王绪的心一提，脱口而出：“不是她！” 千回佯装讶异：“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接着她肯定道：“肯定是祝絮，不然你不会这么激动。谢谢你了，我这就去堵她。” 千回起身，却被王绪激动地伸手拦住：“不！你不能去找她！” 洛亦辞原本想让千回自己处理，此刻却按捺不住，他从不远处走过来，站在千回的身后。 还未说话，王绪就缩了回去。 千回：？ 洛亦辞也懒得理他，牵起千回的手腕就走了。 千回忍俊不禁：“太遗憾了，真希望你能说出那句经典台词，天凉了，王氏该破产了！” 洛亦辞默不作声把她塞进副驾驶。 坐进车里时，他才道：“我说了有什么奖励吗？” 千回一怔，下意识顺着他问：“这也要有奖励？” 洛亦辞侧头看她，然后向着她的方向微微俯身。 千回彻底停了笑，挺直了背，贴着座椅，瞬间发现自己没系安全带。 她非常迅速地扯了下来，成功让洛亦辞僵在半路。 洛亦辞尴尬地摸摸鼻尖，坐正了身子，面容淡定问：“接下来去哪？” 千回暗暗发笑，而后才说：“去祝家。祝夫人答应我的户口本还没给我。顺带去找——” “祝安奕。” 看王绪那个样子就知道，指使他的人肯定和祝絮有关。但不是祝絮，而是宝贝祝絮的祝安奕。 所以王绪知道千回要去找祝絮麻烦时，才会大惊失色。 因为祝安奕不会放过他。 而闲着没事干录视频的，是祝母派的人。 她错过祝絮太多年，所以想弥补，从而让人记录祝絮的二十岁生日。 拿到这份视频的，除了祝家人不做他想。 祝父不会脑子抽地败坏祝家形象，只有祝安奕那个脑回路才做的出来。 千回始终不懂，祝安奕以前可以说是很宠爱原主，现在就跟条疯狗一样找她的茬。 正好是周日，除了洛亦辞这个狠人周末还在开会，她不相信还有谁那么丧心病狂。 她就是要趁着祝家人都在，找他们的茬！ 听说洛家少爷拜访时，祝父就隐隐不悦。 在拒绝了和祝絮联姻后，他还有脸上门？ 但碍于洛家的背景，他还是打算维持一下面子工程，毕竟如果和祝安愉在一起，也算是和祝家联姻。 就是祝安愉现在不好掌控。 但当他看见洛亦辞带着祝安愉进门时，还是紧紧蹙起了眉。 千回到的时候，正好一家子在吃午饭。 祝安奕最先跳脚，阴阳怪气问：“哟，祝大小姐是受不了外头的生活，终于肯回来了？” 千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只是淡淡看着祝夫人道：“祝夫人，你答应给我的户口本，怎么还没影呢？” 祝父敏感察觉到不对：“什么意思？” 千回面无表情：“意思是。” “我要彻底脱离祝家。” 第50章 他到底是谁? “混账！”祝父怒声喝道。 千回不卑不亢地直视他：“既然这个家已经找回了真的女儿，我这个假女儿也被你们嫌弃，为什么不能让我走？” “还是说，祝先生，想用我来牟取利益？” 祝父暗沉沉地盯着她。 祝母急急站起来：“安安！你怎么跟你爸爸说话的！” 祝安奕也是恼火地摔了筷子：“你就是个白眼狼！” 祝絮却不似之前一般拱火，只是沉默地垂眸。 千回沉声道：“我承认对祝夫人有愧，但对于祝先生，我并不觉得除了钱，我还欠些什么？” 永远的漠不关心，永远的视而不见，就差把“重男轻女”刻在坟上了。 “至于我亲爱的哥哥。”千回转移目光看向祝安奕，对方却匆匆避开了眼。 “害我丢了工作不说，生日宴会上当众诋毁，更是让人去学校造谣，害我被网暴。” 祝安奕身形瞬间僵硬。 “我又何曾对不起你？” 祝母震惊地看向祝安奕：“安奕？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你妹妹？” 后者却面色暗沉地说：“她不是我妹妹，从来都不是。” 千回又看向祝絮：“我承认屡次陷害你，但你也一一还了回来，我们算不算是扯平了？” 祝絮犹疑地攥紧了手。 从千回救她的那一刻开始，她承认自己算是欠了她一个人情。 祝父冷笑一声：“你知道你欠祝家多少钱？” 原本无所事事旁观的洛亦辞，听到这话可就精神了。 “我帮她还。”洛亦辞立即上前牵住了千回的手，即使是夏天，她的手还是冰冷如雪。 千回怔忪抬眸看他，却见对方正含笑垂眸。 目光灼灼，热烈而肆意。 他缓缓攥紧了她的手，又重复了一遍：“我帮她还。” 祝父的脸上笼罩着一层寒霜：“洛亦辞，你别忘了，祝家和洛家未来还有合作。” 洛亦辞却嗤笑：“祝伯父，这话只能威胁到您自己，毕竟谁都知道，您更在乎这些。” 两家的合作还在起步阶段，尚未谈拢。 千回突然眨了眨眼，终于想起了原剧情。 毕竟这个世界剧情跑的已经找不到北了，她都快忘了。 祝氏其实暗中涉及黑色地带，洛亦辞虽然重视利益，但并不愿意趟浑水。 祝氏隐瞒了这件事，最后和洛氏达成了长期合作。 结果祝氏最后伏法，连带着洛氏也受到重创。 所以后半段剧情，都是祝絮的女强篇章，硬生生靠自己闯出了一条血路，脚踹渣男，成为了一名女总裁。 祝父气急攻心：“给我滚！”最终拂袖而去。 祝母垂了泪，但还是把户口本交给了千回：“安安，对不起。”她知道自己一碗水端不平，还是伤害了她。 千回犹豫着伸手拍了拍她的背：“是我该说对不起……妈妈。” 祝母泣不成声。 千回走出了祝家，却听到祝安奕的声音。 “祝安愉！”不是生气，也不是讽刺，仿佛就是在叫她一声。 千回觉得祝安奕十分的不对劲，但是洛亦辞却又牵上了她的手，把她彻底带出了祝家。 她盯着两人相牵的手：“是不是可以放手了？” 洛亦辞故作失落：“我都愿意把你赎出来了。” 千回挑眉：“所以？你想说我是你的人了？” 她直言不讳，打了一个直球。 洛亦辞却轻轻笑了，他最终还是松开了手：“不是，你永远只属于自己。”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不被任何人、任何事束缚。” “我想这么做，只是为了让你能够自由。” 千回猛然抬眸看他，却被刺眼的阳光晃了一下，她被迫闭紧了双眼，却又不知为什么挣扎着坚持微微睁起一只眼。 她只是想再看一眼，再看一眼。 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到底是谁？ 是他吗？是……季珞吗？ 洛亦辞蹙起眉，抬手帮她遮住了光：“被光刺到了？” 千回终于缓过来，彻底睁开了双眼。 不是他。 是洛亦辞，只是巧合。 千回摇了摇头：“我没事。” 洛亦辞放下手，为她撑起了伞：“走吧，大小姐？” 千回被他的语气逗笑。 之后千回就迅速改了名字，并且迁了户口，总算是身份上脱离了祝家。 只是在改名时，十分的犹豫。 她本身是个起名废，但是如果直接把“祝”改为“南”的话，有那么点不吉利——难安愉。 所以她最后草率地改成了“南榆”。 除去“安”字辈，同时换个“榆”字，也不算特别不吉利？ 总而言之，了却心头一件大事，她的心情还是非常雀跃的。 值得一提的是，祝絮竟然主动在论坛上发声，澄清了被恶意推倒的谣言。 夏瑰也愧疚地用a大朋友的号证明千回是无辜的。 至于勾引未婚夫这件事，祝絮说：“他们本身就是青梅竹马，有婚约的一直都是他们。” 一石激起千层浪。 乐子人又吃到了了瓜，但千回漠不关心。 暑假就在糟心事和打工之间度过，很快迎来了开学。 千回的目标是站在世界舞台之上演奏，她决定毕业后去留学。 碍于肯定赚不到那么多钱，她只能去申请公费留学。 算了一圈绩点，幸好原主对于自己热爱的专业还算是刻苦，非专业课成绩也能到达良好。 千回觉得只要自己努力一把，还是有机会的。 她不再继续去便利店打工，回报太低，而是选择了去家教或者某些场合需要小提琴演奏，她就去赶个场子。 但是她却在算绩点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第二课堂分有点低，预估了一下毕业标准，她得去当志愿者，赚时长换分。 正好瞌睡了有枕头，音乐学院打算在九月底进行一个公益活动。 大概是教小朋友演奏乐器，让他们体会到音乐之美。 唯一让千回有些犹豫的是，要去森林公园教学。 公益活动的主题是“自然之声”。 因为都是一些十岁左右的孩子，单纯在教室里教学，他们肯定会感觉到无趣，所以策划人拍板，直接以“秋游”的形式，带动小朋友的兴趣。 千回想想自己又是花粉过敏，又是阳光过敏，不知道能不能捱过去。 但是志愿时长真的很诱人！而且活动也算有趣。 她一狠心，还是报了名。 在报名名单出来后，千回还特地扫了眼，有没有熟人。 定睛一看，顾星云在也就算了，祝絮竟然赫然在列。 招募教学的志愿者是只仅针对音乐学院的器乐专业，但是还有一些维护秩序之类的后勤人员，则是面向全校。 她在并不奇怪。 千回凝眉想了想，觉得这是个撮合他们俩的好机会。 原剧情能拉回一点是一点。 只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第51章 昏迷 活动所在的森林公园，偏于郊区，占地面积很广，但是可以免费游玩。 又因为是工作日，别的游客也不算多，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清闲去处。 树木苍郁，风经过时，带起一阵树叶摩挲之声。 蹲在树荫下，千回也算能在阳光下藏匿。 学生们被老师先带着找空地铺好野餐布。 千回正在例行给小提琴调音，却见有个小男孩没有同他人一起准备野餐，而是远远站着看她。 千回笑着向他招手：“对小提琴感兴趣吗？” 周弦犹豫了一会，还是走到了她的身边：“你的小提琴，声音真好听。” 他盯着千回手里的琴，却又黯然垂下了眼。 千回正要细问，就被人叫了名字：“安……南榆学姐！” 顾星云远远招手：“集合啦！” 看来是活动开始了，千回顿步，又转头同周弦道：“如果感兴趣的话，来找我吧？” 她匆匆赶了过去。 活动方提供了很多乐器，像小提琴方面则是提供了专门适合儿童的分寸琴。 顾星云负责教的是口风琴。 他一边吹奏试音，一边朝千回眨了眨眼。 千回默默往后退了一步，她转头寻找祝絮，发现她正在统计每个小朋友感兴趣的方向进行分组。 让千回惊讶的是，周弦并没有选择小提琴。 她也没在意，带着她的小组同学去了凉亭。 因为昨天刚下过雨，今天并不燥热，反而带着一丝秋天的飒爽。 千回打算先演奏一首简单的《小星星》，被一群学生用闪闪发光的眼睛盯着。 风吹起她的发，也带起她的旋律。 周弦跟着顾星云走到半路，就听见了千回演奏的声音。 和他想的一样好听。 他犹豫着同顾星云道了歉，还是跑向了千回。 千回一一帮学生纠正姿势，就见周弦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老师，我也想拉小提琴。” 她自然是欣喜答应。 却没想到对方是个有基础的孩子，姿势都很正确，拉出的声音也不似周围同学锯木头的声音。 而是动听的，但却又有些许生疏。 千回没有在意，毕竟器乐需要每天练习，他这样已经很好了。 但在活动结束时，千回却被周弦的班主任拉去了一旁。 她虽然笑着，但提起周弦却微微酸涩：“周弦他爸爸是一名小提琴手。” 千回：“难怪他有基础。” 班主任却叹气：“但是他的爸爸在去年去演奏会的路上出了车祸，伤了手，再也不能拉琴了。” “每天自怨自艾，和周弦妈妈争吵。周弦妈妈也很抵触小提琴，最后导致周弦再也不敢拉琴，怕刺激到他的父母。” 千回这下倒是怔愣住了。 她可以看出周弦的热爱与天赋，音感更是比寻常人敏感许多，非常适合学习小提琴。 千回看着周弦依依不舍地将琴放下，然后同她礼貌地告别：“老师，谢谢你，明天见。” 这项活动刚开始会持续三天，之后就是一周一次，在十一月底结束。 这个活动下来，千回的志愿时长肯定可以达标，所以她才舍不得放过这个机会。 她温柔地同周弦说：“欢迎你明天来找我。” 周弦愣了愣，沉默地点头。 接下来两天，周弦都很认真地练琴，千回感叹，他真是个好苗子。 同往常一样，他们收拾好琴盒准备结束。 一个女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拽着周弦的耳朵：“谁让你参加这个活动的！要不是同学妈妈提出来，我都不知道你又拉小提琴？” “这就是祸害！你爸爸和我们的家庭就是被它祸害成这样的！” 千回将琴摆好，正要上前阻止，却被祝絮拉住了：“别去，这种家长最难搞。” 周母扫视一圈大声道：“谁是负责老师！这种活动都不用告知家长的吗，啊？” 班主任上前打圆场：“这位妈妈不要激动，但是通知是发了的，您可能漏看了。” 周母却理直气壮：“这说明你们发的通知不够到位！谁是教周弦小提琴的？” 千回皱眉，正要上前。 周弦却隐忍地看了一眼她之后，就挣脱了周母的手，什么都没说就转身跑走了。 周母也不管他，只是缠着班主任：“你怎么教育孩子的，他以前听话的不得了！” 太阳西斜，又是这么大的森林公园，难保不会出什么事。 千回想去追周弦，也被周母发疯一样扯着：“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这条路生生地被她拦住。 千回怒上心头，直接怼她：“不管不顾就当众拽自己儿子的耳朵，你的教育方式才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周母气急伸出手指，颤抖地指着千回：“你，我要去学校投诉你！” 千回冷哼，直接趁她不注意，从旁边钻了过去：“我去找周弦，这里麻烦老师了。” 却没想到祝絮，连带着顾星云也齐齐道：“我也去找！” 只有周母仍在撒泼打滚。 但周弦早已不见踪影。 千回尝试打周弦的电话手表，却打不通。 他一个十岁的小孩，在这片林子里，八成会迷路。 祝絮冷静道：“我已经发消息让老师去查园区监控，看看能不能查到。” “我们在附近分头找找。” 顾星云这才第一次真正注意到祝絮。 他点头：“行，他估计跑不远，我们分开找也快点。” “南榆学姐，你小心点，别过敏了。” 她之前在阴影处，所以并没有做防晒措施，加上事情比较急，她也忘记了这件事。 千回点头：“你们也小心点台阶，电话联系。” 也许周弦真的受到刺激了，找了半小时，仍不见踪影。 即使再小心，还是免不了被太阳晒到一点钱，千回隐隐感觉她的手有些发痒。 叹了口气，她打算再回头找找。 却在转身时，看到一个戴口罩的男人，拄着拐杖，无声无息，正站在她的身后。 心中警铃一瞬敲响！ 千回先是往试探地后退了几步，男人阴沉着面色，立即大步上前。 她一咬牙，还是转过身跑了起来。 千回清楚地感觉到男人追在她的身后。 他根本不是个需要拐杖的瘸子！ “砰！” 千回只感觉后脑勺被重重敲了一记，下一刻她就扑倒在地。 昏迷前，她只听见男人不缓不慢，踏在枯叶上的声音。 第52章 我在 千回清醒过来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莫不是被绑票了？ 二百五凉凉地出声：【是的，剧情兜兜转转，终于回到了正轨！】 千回认真想了一下剧情，好像是有这段，但被绑的应该是祝絮啊？ 二百五幸灾乐祸：【你放心，祝絮也被绑了，你俩躺一块呢，你是顺带的，不绑白不绑。】 千回：…… 她的嘴被胶带封住，发不出声音，伴随着唇周皮肤瘙痒。 果不其然，对胶带也过敏。 她被绳子绑住手脚，侧躺在地上。 微微睁开眼，千回在黑暗中适应了一会，然后就看见祝絮五花大绑地面朝着自己。 她也醒了。 两人都说不了话，相对无言。 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从门外传出来：“这该死的老匹夫，害了我们一帮人不说，自己跑了。他那儿子也是个泥鳅，怕死的很，保镖围了一圈又一圈。” “也不知道这两个女的有没有用，晦气，呸！” 千回只想冷笑，有用个头。 从祝父甚至忘记派人保护祝絮就知道，他对这个女儿也不在意。 加上联姻对象也跑了，祝絮在他眼中更是毫无用处。 先前说过，祝家产业涉及黑色地带。而最近私下交易时，被人发现举报了。 祝父这个老滑头直接断尾求生，毫无破绽，却苦了黑市的一帮人，几乎都被逮进去了。 剩下这几个很显然想敲诈勒索。 祝絮没准还有祝母和祝安奕赎，她有什么？ 所以为什么要绑架她！千回愤愤不平。 二百五却说：【还有洛亦辞啊。】 千回认真想了想，这下真的还不起他的钱了，惆怅。 “快快，人来了！” 千回疑惑，这么快就来了？ 仓库门打开，阳光争先恐后地洒进来，她下意识眯了眯眼。 原来已经是白天了，看来她被敲之后直接倒头就睡。 两个男人一人拽一个：“赶紧起来！” 千回不能在阳光下，但又说不出话，只能试探地发出“唔唔”声，就被其中一个肌肉男拽起了头发：“鬼叫什么？！” “我靠！这女的怎么起红疹啊？不会有传染病吧？” 祝絮闻言蹙眉看向千回，她看清了对方的全貌。 她过敏了，露出的肌肤上已经晕满了红色。 等下还要在太阳底下做人质。 祝絮也不免提起了一颗心，只希望她能没事。 洛亦辞远远便看到千回被人揪着头发拽了出来，他几乎目眦欲裂。 下一刻，他看着头顶的太阳，瞬间反应过来：“不要把她放在太阳下！” 肌肉男皱着眉，扯着千回的头发，却嫌弃地尽量离得远远的：“你说的是这个女人？” 洛亦辞的眸色一暗，似是覆盖上寒冰：“是。她阳光过敏，如果她死了，我不介意鱼死网破！” 肌肉男冷笑：“照照阳光还能死？骗谁呢？” 另个男人瘦猴却突然道：“二哥，她，她……好像真的不对劲？” 千回昨天就已经有些许过敏，此时更是出现了头晕乏力，眼前隐隐发黑。 肌肉男：“我靠？” 他被迫拿了把伞，让瘦猴给她撑着。 第一次见到这么娇贵的人质，还得绑匪给她撑伞。 祝家人这才到了，祝父果然没来，只有祝安奕。 祝安奕一看到这画面，心都揪了起来：“放了她们！” “钱已经放在指定地方，你们的人也应该到附近了吧？只要放人，我就告诉准确地点！” 因为数额巨大，现金又最为保险，他们直接聪明地分了两拨人，一拨负责拿钱。 而他们两人则是挟持人质。 “要放人也可以，但是只能放一个。” “另外一个，要等我们真的拿到了钱，并且出了国，才能放回来。” 祝安奕怒声：“你！” 洛亦辞则是冷静道：“放南榆。” 祝安奕停顿一会，反驳道：“不行！絮絮她已经受了那么多苦……” 洛亦辞冷冷地盯着祝安奕：“关我屁事！” 祝安奕竟然就愣愣地沉默下来。 “你们决定好了吗？”肌肉男乐得看他们吵架，他想留着最有用的那个。 洛亦辞却仿佛洞穿了他的心思：“南榆已经严重过敏，撑不到你们逃亡就会死在半路上。” “别想着留下我们想要的那个！” 肌肉男被戳穿心思后，恼怒道：“老子还就不信她真的会——” “南榆！”洛亦辞下意识上前一步。 千回已经站不住，整个人垮了下来。 汗浸湿了她额边的发，她面容肉眼可见的痛苦，已经快喘不上气。 祝安奕也隐隐攥紧了拳头。 “服了，太晦气了！” 肌肉男直接提着她的臂弯：“那就换她。” “你们再往后退！” 他们被迫继续后退。 肌肉男拎着千回：“报上地点！” 祝安奕知道不能继续跟绑匪僵持，他飞快地报了准确位置，下一刻肌肉男就把千回丢在了地上。 千回直直地倒下，她的眼前已经一片模糊。 瘦猴早早地把祝絮提到面包车上，就等肌肉男上车。 这里是郊区，一片平坦，没有任何可以埋伏的地方，所以他们才放心地在这里威胁人。 一上车，他们就接到了另一拨人的电话：“二哥，钱到手了！我们去约定的地方等你！” 二人一听，喜不自胜。 而另一头，打电话的人放下手机，举起手：“哈哈，警察叔叔，电话我也打了，就别用这东西指着我了吧，容易走火。” 法治社会，遇到绑架当然第一步先报警。 洛亦辞得知千回被绑架的时候，立即就报警了。 碍于人质所在地没有任何遮挡物，所以他们只能先来堵取钱的这拨人。 因为这群人太过贪心，索要的钱整整装了十个箱子，目标这么大，不被抓才怪。 加上最近本就在搜捕他们，这下真是瓮中捉鳖了。 接下来就是去救祝絮。 这边暂且不论，千回已经像一条濒死的鱼。 救护车还在路上，洛亦辞和祝安奕被要求不能开车，只能骑单车过来。 洛亦辞迅速撕下胶布，将她手脚的绳子解开。 她的脸上和手腕上也是一片红疹。 他迅速将外套蒙在她的身上，把她抱在怀中，为她遮住阳光。 千回迷蒙中喃喃：“……季珞？” 她的声音太轻，洛亦辞只听见一声“洛”。 是在叫他吗？ 洛亦辞抱紧了千回，声音似是梗在喉中，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才吐出一句：“我在。” “求求你，再坚持一会，不要死。” 第53章 因为我喜欢你 将千回抬进救护车里时，洛亦辞的手已经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即使狠狠攥紧，依旧难以扼制。 他看着心电监护仪，那条心电图的波形仿若归于一条直线。 看着她的心率和血压都下降至低点。 她已经彻底不省人事。 洛亦辞觉得全身血液仿若冻结，他的表情麻木而僵硬。 他听不到外界任何嘈杂的声音，耳鸣声却声声作响，让他的头刺痛难忍。 直到到了医院，他才勉强反应过来，跟着一群医护人员，推着千回进了抢救室。 从来游刃有余，利益至上的洛亦辞，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在抢救室外，为一个生死不知的女孩，将心整个拧碎。 他想起救护车上她的脸和脖子已经全部红了，伴随着密密麻麻的疹子，形容可怖。 怎么会这样呢？ 明明前几天见面时，她还在周末的公园里拉小提琴。 落叶翩然落在她的发上，秋风吹起她的衣角，众人瞩目。 一切都很平常，即使她的眼中从未有过他。 此时此刻，抢救室门口的灯亮着，他只能不断地在心中祈求。 如果她能活下来，如果他能再看到她笑着的样子，就好了。 他曾无所畏惧，直到一次又一次地被她狠狠捶在胸口。 她拿的从来不是利器，而是浅浅的一颦一笑，就足以让他的心鲜血淋漓。 …… 千回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梦里有她真正的父母，有她真正的名字。 也有她生而就有的心脏病。 很女主角是不是？ 但是这个女主角当得也太悲惨，如果可以选择，千回并不愿意。 她一如往常地发病，一如往常地进抢救室，一如往常地痛苦到麻木。 千回不喜欢医院。 医院只会一次次地把她的命拉回来，又一次次地告诉她，你的病，永远治不好。 但每当她自暴自弃时，她的父母却又苦苦哀求：“活下来。” 可是他们三年前就去世了呀。 再也不会有人求她活下来，她本就已经孑然一身。 “顾容！” “南榆！” 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是在叫她吗？可她叫千回啊。 “可不可以……不要再离开我？” 再？她离开过谁？ 灯火冉冉，他的眸光潋滟，而后笑着低头，咬了一口糖人：“给我吃吧。” 千回清楚地听见自己问：“你喜欢吃甜的？” 对方的脸很模糊，她看不清。 他匆忙否认三连。 千回被他逗得莫名想笑。 只是，他到底谁？她为什么那么想看清他的样子？ 她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他？ 千回剧烈挣扎着，似是溺水的人陷在水中。 她终于缓缓睁开了眼。 熟悉的消毒水味，伴随着icu病房里机器“滴滴”的声响。 一片模糊之中，她看见了他的脸。 是洛亦辞。 他穿着隔离防护服，戴着口罩，垂眸正看着她，难过而寂静。 “南榆？”他的声音略微沙哑，却掩不住突如其来的欣喜。 千回眨了眨眼，然后听见医生交代：“再观察一天，没事大概就能转回普通病房了。” 她心里松了口气，幸好不用住太久，不然她可没钱付医药费。 千回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 她的声音微弱而沙哑：“我没钱。” 洛亦辞：...... 他气恼地想骂她，但忍了又忍，还是柔和了语气：“没事，我帮你垫了。” 千回又说：“今天是周日吧……我还有家教……没钱我吃什么呜呜。” 洛亦辞揉了揉额角：“大不了我养你，不缺你这口饭。” 千回拐着弯拒绝他：“那我也要去打工，我要赚钱买包。” 洛亦辞冷笑：“我给你买。” 千回沉默，而后又说：“这是你对待病患的态度吗？” 洛亦辞无奈：“什么都给你买了，态度还不好吗？” 千回：“你冷笑了，我听见了。” 洛亦辞：“……对不起。” 千回这次倒是又沉默了。 眼看着探视时间到了，洛亦辞叹气：“明天我再来看你。” 都在这跟她东扯西扯了，让他想说一些煽情的话都有些许困难。 千回的眼睫微颤，终于问他：“你是我的谁？为什么要养我？” 洛亦辞怔愣。 他没想在这说的，不是最恰好的时机，也并不浪漫。 可她却明晃晃地把这件事摊了开来。 她难道真的没看出来为什么吗？ 每次都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每次都被她搅的心绪不宁。 只是因为—— “因为，我喜欢你。” 洛亦辞从来都没想过，第一次跟女孩子表白，没有鲜花气球烛光晚餐乐团伴奏也就算了，竟然还是在icu。 一个穿着病号服躺在床上，脸上的疹子都没消完；一个穿着防护服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千回立即回道：“可是我不——” 洛亦辞打断了她的话，漂亮的眸中，一片黯然：“时间到了，我得出去了。” 他慌乱地走了出去。 他不想听，他还是太贪心了。 明明说着只要她活下来就好，但当真的看见她的眼睛时，他还是想着——此时此刻，他是否也挤入她的眼中了呢？ 二百五想尖叫，但看着千回脆弱地躺在床上，不得不忍住了：【为什么拒绝？他的好感度都95了！没准你一答应，就可以完成任务了！】 【你别以为我没听见，你昏过去前叫了季珞的名字。】 【你是不是还喜欢他？】 千回没有否认。 只是，现在都一样了，他即是他。 她问出了一个系统从没说过的重要问题：“如果，我攻略成功了，并且没有再死去，而是好端端地活了下来。” “那么，我会瞬间彻底脱离世界吗？” “如果是，那么在南榆身体里的，会是谁？还是会想方设法的，让这具身体彻底死去？” 二百五的话语声瞬间消弭，只有微弱的电流声，让千回知道，它还在。 二百五停顿的有些久。 而后千回听到它说：【身为一个攻略者，最不该有的，就是爱上目标对象。】 【不然最终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 有些问题，对方没有回答，便是已经答了。 千回明白了。 第54章 不要再说伤人的话 千回以为洛亦辞受挫后，估计会躲她两天，却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就见到了他。 此时千回已经转入了普通病房，但估计是洛亦辞交代过，她住的是单人间。 医生查房时，正好碰见洛亦辞赶了过来。 “再观察两三天，没事就可以出院了。” 洛亦辞松了口气，终于略微放下了心。 而千回也松了口气，毕竟可以少花点钱。 洛亦辞给她倒了杯水，千回自然接过：“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呢。我一个人也可以的，你不用上班吗？”她边喝水，边悄悄抬眼看他。 洛亦辞却反问：“为什么不来？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他的心思，千回已经彻底知道了，洛亦辞也不用隐藏，有话就直说。 “公司离开我又不是不能转，我积累的年假也该放了。” 千回倒是反而有些许不自然。 她转移了话题：“周弦和祝絮没事吧？” 周弦确实迷路了，但是正好碰到了游客，借用电话打给了班主任，也没出什么事。 倒是知道因为他，千回和祝絮都被绑架了，很是愧疚。 而祝絮那边的情况就比较惊险，警察直接当场射杀了绑匪，才把她救了出来。 她也因此受到了惊吓，请假回家休养了几天。 洛亦辞一一同千回说明。 千回觉得事情也算是尘埃落定了。 住院期间，祝家除了祝父，都前后来看过千回，但她除了祝絮谁也不想见，以装睡躲了过去。 千回与祝絮之间自从香槟塔事件之后，关系就微妙了起来。 她们对坐无言，还是千回起了头：“你还怪我吗？” 祝絮闻言立即回道：“不怪了，你曾经对我做过的事，我都一一还回去了。” 千回笑着道：“比如自己打自己巴掌？或者把我在餐厅拉小提琴的事告诉了祝安奕？” 祝絮也释然一笑：“原来你都知道。” 故意扮可怜陷害祝絮，又找机会害她丢了打工的工作，都是原主干的。 祝絮只是一比一还了，也算公平。 “而且你还救了我。”祝絮认真地看着她：“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说，就当是还了这个人情。” 千回坦然接受，又试探地问：“那……洛亦辞？” 祝絮的身体僵硬一瞬，又恢复自然：“他从来都不喜欢我，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已经放下了。”在他毫不犹豫地选择救千回时，她就彻底放下了。 千回想起当时洛亦辞冷酷的态度，不免有些心疼祝絮：“洛亦辞那个混蛋！” 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来的洛亦辞：…… 祝絮却“扑哧”一声笑了：“你倒是反而为我鸣不平了？你放心，我不怪他，也不怪你。” “情势所迫，错的从来只是绑匪。” 千回由衷地佩服祝絮的大度，一般人肯定会怨恨，但也算是人之常情。 祝絮不愧是要成大事的气运之女。 她们相视，一笑解千愁。 伴随着洛亦辞在旁办公打电脑的声音，千回总算是出院了。 每天被洛亦辞无微不至地关怀，她有些受不住。 出院后，她特地看了医疗费，即使医保报销了一部分，但还是不少。 加上洛亦辞真的花钱从祝家把她赎了出来，还有暑假的租房费。 这么一想，医疗费也就洒洒水。 她沉重地叹气。 洛亦辞不用问就知道千回在为什么发愁。 他毫不在意：“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你压力不用太大，不还也没事。” 千回本身靠在副驾的椅背，闻言坐直了身子。 “不能不还，我希望我们之间是平等的。” 洛亦辞正在开车，没有转头看她，只是说：“我们很平等。” 千回却严肃道：“不是的，欠你太多钱，会让我觉得在你面前矮了一头。” 正好到了停车场，停完车后，洛亦辞才转头迎上她的目光：“你难道是因为这个才拒绝我的？” 千回一怔。 洛亦辞：“还完欠我的钱，再坦然而平等地站在我的面前，和我交往？” 千回忍不住道：“你什么时候这么自信了？” 洛亦辞轻轻一挑眉：“我在你面前从来都不自信。” 他下了车，走到千回的边上，为她拉开车门。 千回刚解完安全带，就听见他的声音从头顶飘了下来：“我只是为了防止，你再说出一些伤人的话。” 比如想与他撇清关系，不想欠他这种话，他不爱听。 千回的动作瞬间僵硬，她抬头，看见洛亦辞正垂眸注视着自己。 他的睫毛很长，掩住了他眼睛里所有的情绪。 千回沉默地下车。 他其实戳中了千回一部分的小心思。 她确实希望恋爱关系开始时，她是清清白白的，没有金钱利益的亏欠，这样会少很多顾虑。 但其实最大的矛盾是，她攻略成功后，无法留下。 千回不想再伤害他一次。 她只是希望洛亦辞的好感度增长得慢一些，再慢一些，这样她也许还能再多陪陪他。 哪怕只有一点点时间，已成奢望。 千回又回归了按部就班的生活，兼顾学业和赚钱。 她偶尔会见到祝安奕悄悄来看她，但只是远远地站着，也不说话。 千回不由得怀疑，祝安奕不会是良心发现，觉得对不起她这个妹妹了吧？ 但是他的眼神，又有点让千回不适。 洛亦辞来找千回时，她就这么跟他说了。 但对方听了之后，表情都未变一下，只是说：“我这就找人把他套上麻袋揍一顿，警告他不许纠缠你。” 千回莫名其妙地看他：“你发什么疯？” 洛亦辞心里冷笑连连，祝安奕看她的眼神，他再熟悉不过，那是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走吧，不是说去参加活动？” 他今天来是为了送她去一周一次的公益活动。 上次绑匪出现后，主办方保险起见把活动地点换成了一个较小的植物园，又增加了维护现场秩序的志愿者数量。 千回到的时候，人已经很多了，拥挤在一处。 周弦眼睛很尖，一下子就发现了她。 他跑了过来，眼角红红，声音低落：“对不起，老师，都怪我乱跑，都是我的错。” 他拧着衣角，惴惴不安。 千回却蹲下摸了摸他的头：“乱跑确实不对，下次不能这么干了，太危险了！” 她的声音温柔：“但其他的事，不怪你。就算没有你，那群坏人也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不必自责，来拉小提琴吧？” 周弦落下泪来，却说：“谢谢老师，但我不能再参加这个活动了。” 今天还是恳求班主任瞒着他母亲带他来的，只是为了与千回见面，向她道歉。 之后他都不能再参与了。 千回怔了怔，却也没有强求，只是遗憾。 等她指导完学生练习，进入中途休息时，转头却看见洛亦辞也走了过来。 “你还没走？”千回疑惑。 洛亦辞却含笑说：“不知道南老师愿不愿意教教我？” 千回挑眉：“你不是对音乐都不感兴趣吗？” 洛亦辞理直气壮：“现在有兴趣了。” 千回闷笑，把自己的琴给了他：“小孩子的琴太小，你用我的吧。先摆姿势。” 结果就见对方流畅地摆好了姿势，而且除了有些僵硬外，姿势近乎于标准。 他开始演奏的是《小星星》。 小提琴入门很困难，即使是一首《小星星。更何况洛亦辞拉得音准和流畅度都很完整。 这不是一周可以速成的东西，需要以月起步。 千回怔在当场。 第55章 不能爱他 洛亦辞站在阳光下，光一缕缕缠绕在他的发丝，更衬得他面容清俊。 他今天穿着白色连帽卫衣，此时就像一个纯白普通的大学生。 千回才恍然意识到，对方只比她大了三岁，若不是接连跳级，他也许仍在学校里读研究生。 但是他的父母是商业联姻，导致对洛亦辞也连带着没什么感情，只是对他要求极高，原主虽与他青梅竹马，但接触也不多。 他永远都在上课，永远都在做功课。 所以在器乐方面，他从未去学过，他的人生里只有成绩与他的家族企业。 一曲毕，周围的学生在鼓掌。 千回这才回过神，她看着洛亦辞略显局促地放下琴，将眸光投在她的身上。 “好听吗？”他眼里的期待仿佛像是要溢出的水，沉沉地浸湿了千回的心。 她匆忙别过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学的？怎么突然想学这个？” 洛亦辞眸里的光瞬间破碎，他一步步走近千回，将琴好好地放回琴盒之中：“在你说我不懂欣赏的那个晚上。” 差不多三个月前，他明明那么忙。 洛亦辞在医院里陪她的那两天，说是放年假，实际从早到晚都在工作。 千回也是在那个时候发现，她因为洛亦辞时不时在她身边转悠，而忘记了他还要管理一家公司。 可现在，他却抽空花了三个月，去学他从不感兴趣的小提琴。 “为什么要学？我没有鄙视你的意思，我那天只是情绪有些激动，你完全不用因为想争口气，就花那么大的精力去学。” 洛亦辞却摇了摇头，他苦涩一笑：“不是为了争口气，你还是不懂。” 他只是想让她的目光，能稍微停留在他的身上。 哪怕只是因为小提琴。 秋风萧瑟，千回却觉得他的眼眸比秋风更凉三分。 而她的心，也感受到了秋凉刺骨。 千回终究是不忍心，她的声音很轻：“很动听。” 洛亦辞闻言猝然抬头看向她，不可置信：“真的？” 千回笑着点头。 【叮！洛亦辞好感度+1，现在好感度96。】 伴随着光重新聚集在他的瞳眸，千回却如坠寒窖。 这么轻易哄好的人，这么容易上涨的好感度。 她怎么能一时心软？ 洛亦辞看到有片落叶落在了千回的肩上，下意识伸出手，想为她拂去，却被她立即避开：“休息时间到了，我去上课。” 他的手僵硬在半路。 之后千回就有意无意地躲着洛亦辞，对方好像也察觉到了，或者是太忙，总而言之，就是来找千回的频率减少许多。 只是偶尔会给千回发简讯，让她注意身体。 千回合上手机，趴在了桌上，闭上眼时，脑子里全是洛亦辞受伤的表情。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二百五，真的没办法让我留下来吗？” 二百五：【你就这么喜欢他？为了多陪他一会，就这么耗着。】 因为爱他，所以不能爱他，不能有任何的回应。 千回的声音很低落：“如果我走后，有别人代替我成为这具身体的主人，他会不会发觉？” 无论他能不能发觉，千回都会很难过。 若是他发觉了，发现千回已经不在，他该有多难过？ 若是他没有发觉，千回会小心眼，她很自私，不希望对方和别人在一起。 二百五叹气：【所以不会有人代替。病秧子系统选的都是早逝之人，你走后，这具身体不会再有宿主，而是会由傀儡接手，因为各种合理的天灾人祸而迅速死去。】 千回的心更沉重了：“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攻略了他，拿了气运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这么残忍？” 二百五声音平淡：【因为他是反派。对于已经犯过错的人，这是一种惩罚。而且你不得不承认，比起死亡来说，受点情伤，已经很好了。】 【毕竟情伤还有可能忘却，死了就是死了。】 【若是忘却不了，痛苦的活着，那也是惩罚到位了。】 千回：“可是这个世界，洛亦辞没干什么坏事，没有伤害祝絮。” 二百五：【因为你改变了他的命定轨迹。骄傲自负的他在原剧情中破产，又在父母的诘责重压下，情绪崩溃最后跳楼而死。】 【他现在没有死，就得付出代价。】 代价就是看着他爱的人死。 千回认真琢磨了一下这种逻辑，一时无法反驳。 不改变轨迹，他做了坏事要被惩罚；改变轨迹，他要付出代价。 千回喃喃：“可他没有选择，他的轨迹已经定死了，变与不变，都是错。” 【所以投生为反派，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惩罚。他的前世，肯定犯了过错。】 “如果我帮他付出了代价呢？” 二百五震惊：【你不要恋爱脑！】 千回却反问：“为什么这就是一种恋爱脑？他真心待我，屡次三番救我，于情于理，我都该付出等价的东西，这是一种公平。” 二百五声音恼怒：【哼！我说不过你，不理你了。】 它避而不答，说明千回真的可以代替支付代价。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时间飞速流转，在一个学期的努力下，千回成绩明显提升了一大截，履历优秀。 她也开始提前为出国留学做计划。 千回在寒假又花了稍微多点的钱，找了一个安保措施比较好的小区，租了房子。 除了祝絮，很少人会来找她。 至于顾星云，对她的好感度在某一天突然降到了55，回归了正常朋友的水平。 她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只希望他和祝絮能按照原剧情走下去。 除夕那天，千回难得没去打工，又睡到了下午才起来。 之后她去超市买了一堆零食，又买了她常吃的速冻水饺。 至于买菜？对不起，她还是不会做饭。 等她拎着一堆东西回家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但她却在门口看见了一个许久不见的人，洛亦辞。 他靠在墙上，正在看手机。 呼出的热气模糊了他的面容，雪花不断旋转下坠，落在他的黑色大衣上。 雪夜静谧。 以至于千回甚至听见了从自己胸腔里传来的声音。 一声比一声重，她无法控制。 洛亦辞似有所觉，他的眼睛即使在夜色中，依然清亮。 他弯了眉：“你回来了。” 第56章 一步之遥 洛亦辞上前接过了她手上的袋子：“我可以进去坐坐吗？” 千回拿出钥匙开门：“你东西都帮我拎了，不请你喝杯茶真是过不去了。” 洛亦辞无奈一笑。 千回最近正好买了一双新的白色兔子拖鞋，直接就把这双递给他：“你穿这个好了。” 洛亦辞沉默，迫不得已局促地换上。 千回转头偷笑。 紧接着她把买的东西拿了出来：“你怎么不回家过年？” 洛亦辞平静道：“回去老宅也只是一群人假模假样地恭维，没什么好过的。” 千回诧异：“你不去不会被说吗？” 洛亦辞帮她把零食摆在桌面上：“所以我去了，但早早就跑了。” “我就说，去公司加班。”他狡黠一笑。 千回这才发现他的大衣里面是西装：“不会吧？你今天还去上班了？” 洛亦辞坐下，撑着头，故作可怜地抬眸：“对啊，一天忙到晚，都没怎么吃饭。老宅那边也没吃多少，就急着来见你了。“ 千回手持一个超大的棒棒糖，敲在洛亦辞的头上：“别嘴贫。” 对方接了过来，皱眉：“这么大的糖？你不是不爱吃甜吗？” 千回仍在把零食摆盘，她头也不回：“外面是塑料壳，拆出来里面是小的糖，看到就想买，给你吃好了。” 洛亦辞柔和了眉眼，橘色灯光下更显温柔：“倒也不用买那么多。” 千回故意打趣道：“那留点下辈子吃，好让我知道，又是你！” 洛亦辞还未回话，就听她问：“你要吃速冻水饺吗？只有这个。” “你过年就吃这个？”洛亦辞跟在她的身后进了厨房。 “爱吃不吃。” “……吃。” 千回下着饺子，突然想起，她跟洛亦辞说过她不喜欢吃甜吗？ 她也不知道。 千回放着春晚，但也不看，只是和洛亦辞坐在餐桌上，面对面吃饺子。 汤的热气熏蒸而上，千回悄悄抬眼看洛亦辞。 却被对方抓了个正着：“怎么了？” 千回迅速垂眸：“没怎么。” 在她原本的世界里，已经很久没有人和她过年了。 洛亦辞稍稍一挑眉，也没追问，只是道：“要不要吃完饭和我去一个地方？” 千回疑惑道：“什么地方？” 洛亦辞笑而不语。 千回直接使了劲，用筷子戳穿了饺子：“哼！最恨说话说一半的。” 洛亦辞觉得后背一凉，总觉得她想戳的是自己。 他饭后自觉去刷碗，千回则是换了一件更厚重的羽绒服，乖乖等待。 洛亦辞从厨房出来时，就见千回裹成了一个球，拉链拉在最上头，脖子缩在里面。 千回瞅了他一眼，就起身去门口穿鞋。 洛亦辞套上大衣：“你怎么不围围巾？” 千回蹲下身系鞋带：“昨晚刚洗，今天没干。” 等她系好起身时，便被一条黑色的围巾拢住，她惊道：“你吓我一跳。” 洛亦辞专注地帮她围好围巾：“用我的吧，反正我禁冻。” 千回暗暗吐槽，这么冷的天还穿风衣，看得出来确实耐冻，但也确实好看。 洛亦辞最后帮她细心地抽出绕在围巾里的发丝，后退一步：“好了。” 于是千回便抬步往前走了一步，却突然见他又上前：“等等，领子还没整好。” 太近了，她近乎于贴在洛亦辞的胸膛。 千回怔怔地抬头看着他，后者理完领子后也抬起了眼眸。 熟悉的心跳又在撞击着她的胸口，如果她的胸腔里有只小鹿的话，怕是已经撞得头破血流。 洛亦辞鬼使神差地继续俯身，距离不断缩近。 千回没有躲，只是眼睫颤啊颤，暴露了她并不平静的内心。 洛亦辞却恍然反应过来，连忙退了一大步，紧贴着门：“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他的脸已红透。 千回慌忙低头，将半张脸埋在了围巾里：“没事没事，没事。” 洛亦辞眨眨眼，突然反应过来对方刚才好像没躲？ 他又有些难言的欣喜。 【叮！洛亦辞好感度+1，现在好感度97。】 嘻嘻，不嘻嘻，千回的心理写照。 她叹气，推开了门。 雪下得大了，地上也有薄薄的一层雪白。 洛亦辞先是开车到目的地附近，把车停好后，他说：“你先闭上眼。” 千回左右看了眼，平平无奇的地方，她的好奇心被拉满，但还是依言照做。 她听见洛亦辞从后备箱里拿东西的声音，下一刻，她的手腕就被对方牵住了：“跟我走。” 结果没走两步，就在平地上打了个趔趄，要不是被洛亦辞捞住，直接就是个平地摔。 千回先发制人：“都怪你！” 她还是乖乖地闭着眼。 洛亦辞轻笑：“我背你？” 未等到回答，他就蹲在了千回面前：“我就在你面前，你摸索一下，我背你。” 一样的下雪天，一样的人。 她最终揽住了洛亦辞的脖子。 雪还是冰凉，他的背依旧温暖，仿若隔世。 没过多久，洛亦辞就把她放了下来。 “睁眼吧。” 千回缓缓睁开眼，只有一片漆黑，下一刻，周围的小彩灯就依次亮了起来。 是她经常练琴的小公园。 此时此刻，却只有洛亦辞一人站在她的面前。 白色的灯光下，他微微笑着，柔和而梦幻。 他已经摆好了演奏小提琴的姿势。 千回怔忪，洛亦辞竟然还在坚持练琴。 悠扬的曲调即刻而起，只一瞬，千回就听出了这首曲子。 《一步之遥》。 不能说演奏的有多么完美，甚至可以说是时而好听，时而难听。 尤其对洛亦辞这种初学者来说，难度实在是太高，可想而知他练了多久。 但千回却看见了这首曲子下，他的那颗真心。 也听见了他想说的所有。 一步之遥，是他与她相隔的距离。 只要千回需要，洛亦辞就会永远等在一步之遥，不离不弃。 看着雪一片片落在他的眼睫，千回终于问出了那个埋藏在她心里许久的问题。 “如果我用积分做代价，陪在他的身边，可不可以？” 二百五尖锐的鸣叫瞬间响彻在她的脑海：【你疯了？！你知不知道积分意味着什么？】 她知道。 意味着回到原来的世界。 意味着她能拥有一具健康的身体。 她可以随意跑跳，不用躲避阳光，不用害怕鲜花。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现在才下定决心问。 她最后问道：“具体需要多少？” 二百五冷笑：【如果我说是全部呢？】 第57章 我们在一起吧 千回承认她犹豫了，全部的积分，是她无法承担的。 上个世界她已经相当于白干，累死累活不说还把积分全赔进去了。 下个世界又不知道是什么光景。 她只得沉默。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大四的时候，她终于申请到了去m国公派留学的机会。 出国那天，祝絮和顾星云结伴来机场送她。 千回左右打量他们，觉得有些许猫腻：“你们？” 祝絮和顾星云齐齐疑惑：“怎么了？碰巧而已。” 千回失望地叹气，还指望着剧情能掰回来，这是还没有苗头的意思？ 机场的人来来往往，有个人估计是时间来不及了，拖着箱子急急地冲了过来：“让让！” 眼看着就要撞上祝絮，顾星云却反应极快地揽住了她，把她往旁边带了带。 那人就风风火火地擦肩而过。 千回挑起了眉，看到顾星云和祝絮对视之后就极快地瞥过。 好像有点苗头？ 简单地跟他们告了别，一转头，就见洛亦辞匆匆赶来。 他的头发显得有些许凌乱。 祝絮二人极有眼色的把时间留给了他们。 人潮如织，洛亦辞仿佛是被人群裹挟而来。 千回拿出纸巾：“擦擦汗吧，这么急干什么？” 洛亦辞自然接过：“怕你直接不管我就进安检了。” “又不是见不到了。”千回无奈耸肩。 洛亦辞的眸色漆黑：“但要很久不见了。你放假……会回来吗？” 千回心虚地低头：“我在国内也没什么亲人，还要租房子……” 言下之意就是不回。 洛亦辞看着她的发旋，轻轻道：“没关系。” 喜欢她，一直都是他一个人的事。 他没有资格要求对方回来看他。 她本就有着自由而广阔的天空，不该被任何东西束缚。 下一刻，千回就被拥入了一个怀抱，带着室外燥热的气息。 洛亦辞用手摸摸了千回的后脑勺：“一路平安。” 一触即分。 千回怔了怔，也释然一笑：“谢谢。那再见？” 洛亦辞点头：“再见。” 千回转身时，不免在思索，如果注定要分开，为什么不能珍惜当下？ 后来又一想，一珍惜马上好感度就满了，那还是算了。 加上她有时候忙着练琴，倒也没过多再纠结这件事。 时间飞速而逝，期间千回听说祝家倒台了，偷税漏税金额巨大，又涉及黑色地带，通通被翻出来了。 祝父和祝安奕也都获罪进去了。 洛亦辞为此还发消息给千回，感叹有她的一份功劳，洛氏没有和祝家合作。 千回习惯他的贫嘴，只是问祝絮怎么样。 「祝絮自己开始创业，祝母用自己的嫁妆钱当作她的启动资金。」 千回叹气，祝母的嫁妆钱是真的全贴给了她的两个女儿，一个是原主的小提琴，一个是祝絮。 但是以祝絮的能力，肯定能带祝母重新过上原本的生活。 至于千回，要还上这份情，还需要一段时日。 千回调了调琴音，将下巴抵在琴身上，开始今天的演奏。 已是冬天，但广场上仍有不少鸽子，围在她的身边。 有人将钱投在千回的琴盒里，她微笑示意，表示感谢。 她今天演奏的是《一步之遥》。 想起前几天洛亦辞给她发消息说，今年过年要去外地出差，不能飞过来陪她过年了。 千回只回了他一句：「不用特地飞过来陪我，希望你一路顺利！」 嘴上说着不想，临到关头，又突如其来地在广场上演奏这首曲子。 一曲毕，众人鼓掌。 千回打算再演奏点别的曲子，却在人群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她的心颤了颤，下意识飞快地将琴收好，再抬头时，人群已经散去。 那个熟悉的面孔也已不在。 千回蹙眉，难道是她眼花了？ “怎么不拉了？” 千回蓦然回首，却见洛亦辞穿着长大衣，一步步走了过来。 他的五官轮廓深邃，眉微微弯起。 “十分动听，我也想投硬币。” 鸽子在他们之间振翅飞起，带起一阵风。 “你不是去外地出差吗？” 洛亦辞在千回的面前站定：“这难道不算外地？” 千回惊讶：“在这里出差？” 洛亦辞骄矜地点头：“但即使不是来这里出差，我也会来的。” “为了见你。” “这半年来，一直想见你。” 他的眼眸透着傍晚的晚霞，是千回许久不曾见到的样子。 紧接着，他又幽怨地说：“我不来找你，你是绝对不会回来的，估计几年都见不到一次。” 千回被他的语气逗笑：“哪有这么夸张？” 洛亦辞也笑了：“那请问大小姐，愿不愿意接受我的邀请，一起共进晚餐呢？” 千回故意抬起下巴：“勉为其难。” 然后洛亦辞就见她一瘸一拐地往前走：“我知道有一家餐厅好吃——” 他迅速拉住了对方的手臂，好看的眉也紧紧蹙了起来：“你脚怎么了？” 千回这才想起来说：“哦，今天下楼梯扭到了，不碍事。” 洛亦辞反应迅速道：“没去看医生对吧？” 千回心虚地眼神乱飘。 下一刻，她就被洛亦辞打横抱起，又惊起几只鸽子。 “啊？你干什么！大庭广众的，这也太尴尬了，救命！” 周围瞬间响起了群众的起哄声，还混着些许口哨。 千回紧紧捂着自己的脸。 洛亦辞叹气，只是把她抱到了旁边的长椅：“我先看看。” 千回仍耳尖红红，她小声说：“那也不用抱我吧……” 洛亦辞挑眉：“让你再一瘸一拐地跑过来？还是直接单脚蹦过来？” 千回沉默，又挣扎道：“我觉得不是什么大事，过几天就好了。” 下一刻，却见对方单膝跪地，在她面前蹲了下来：“要是伤到骨头怎么办？” 洛亦辞微微按了按她的骨头：“痛吗？” 许久得不到回答，他皱眉抬头 千回怔怔地低头看他，这才反应过来：“……不痛。” 洛亦辞又稍微转了转她的脚踝：“估计是韧带损伤了，也没做过处理，都肿成萝卜了。” “还是得去医院。” 没得到任何回答，洛亦辞无奈抬眼：“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他的尾音微微上扬，有些许的生气。 千回却突然将脸贴近，成功止住了他的喋喋不休。 她说：“你这个姿势，好像求婚。” 似是一道雷在炸在脑海，洛亦辞哑然失声，唯有一颗心，快得要溢出胸膛。 然后，洛亦辞就见千回俯身，遮住了面前所有的光影，轻轻吻在他的唇角。 “洛亦辞，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叮！洛亦辞好感度100，任务完成！】 番外:寂静的喜欢 祝絮第一次来到祝家时，局促且不安。 她被管家带进祝家客厅后，就无人搭理。 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直到他来了。 一个面色冷清，气质不凡的男人。 他打招呼似的对祝絮点了点头，祝絮愣愣地回应。 紧接着，她就看见祝安愉从楼上跑了下来：“洛亦辞！我都说了，不要催我！” 她的语气气势汹汹，却在男人随意的一瞥中，噤了声。 她害怕他。 随即，祝安愉发现了杵在旁边的祝絮，目光瞬间变得不善：“你就是乡下来的土包子？” 祝絮家庭虽算不上富裕，但也不至于是乡下。 她隐忍着未发一言。 洛亦辞却蹙起了眉：“祝安愉，注意态度和言辞，道歉。” 祝安愉不情不愿地道了歉。 祝絮轻声道：“没关系。” 这就是她见洛亦辞的第一面。 第二面，是在一场宴会上。 祝母说要让她去认识认识交好的世家豪门，想让她在圈子里交点年龄相仿的朋友。 可是所有人都围在祝安愉旁边，局促感淹没了她。 祝絮躲在阳台角落，那里没有人会用鄙视的眼光看她。 洛亦辞也是在这时候和她打上了照面。 他没有多问，只是同第一面一样，向她点头示意。 祝絮觉得，他是不一样的，他的目光没有高高在上，只是平平淡淡的冷清。 她鼓起勇气问他，她该怎么办？她与这里格格不入。 洛亦辞只是道：“既来之则安之。做你自己即可，没有价值的人，不必过于在意。” 月色下，他是那样的遥不可及。 可是，这轮月亮真的照亮过她。 …… 祝安奕觉得最近自己有些不对劲。 而这种不对劲，是从他得知了祝安愉不是他的亲妹妹后。 他一如往常地像哥哥一样宠爱祝安愉，一如往常地倾听她的烦心事，一如往常地接送她上下学。 直到某天，看见有人向他的妹妹递上了情书。 只一瞬，他就勃然大怒，狠狠把对方骂了一通。 转头就看见祝安愉一脸惊诧，带着丝丝的胆怯：“哥哥？你那么生气干什么，只是一封情书。” 对啊，只是一封情书？他为什么要生气。 洛亦辞跟他的妹妹早有婚约，他也从没为此生过气。 从来没有吗……？ 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后，祝安奕立即就开始疏远祝安愉。 他开始站在祝絮的身边，关心照顾她，祝安愉欺负祝絮时，他也毫不犹豫地支持祝絮。 于情于理，他都该这样做。 仿佛只要这样做了，就能掩盖一些什么。 直到祝安愉那天一气之下离家出走。 他看见他曾经捧在手心的妹妹，放下身段，在餐厅里拉小提琴。 心痛和愤怒充斥着他的胸膛。 可他的妹妹却挺直脊背，狠狠甩开了他的手。 他后悔之前那样针对她，让她难过伤心。 他发疯似的想用尽手段逼她回来，回到祝家，回到他的身边。 即使是妹妹也好。 可是，再也回不去了。 她是那样决绝地脱离了祝家，决绝地和他们划清界限。 而他的喜欢，最终也只能永远地成为隐秘而不可诉说的秘密。 永远无法宣之于口。 …… 顾星云很早就听说过祝安愉的大名。 一位高傲自负的小提琴手。 等他真正见到祝安愉时，却发现她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高傲。 但是她的琴音，确实美妙并且富有灵气。 只是一瞬间，他就喜欢上了她的琴音。 如同伯牙子期，高山流水觅知音。 他一直认为，为她伴奏，是他的荣幸。 那天决赛的曲子更是让他念念不忘。 即使身体不适，依旧坚持演奏完这一曲，并且富有感染力，技艺与情感上的完美演奏。 他欣赏她，也许可能喜欢她？ 顾星云对情感方面一直坦诚，他不知道自己对祝安愉到底是知己朋友的欣赏，还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但他并不纠结。 宴会上的香槟塔倾斜，他看着洛亦辞毫不犹豫地将祝安愉护在怀里。 他迟了好几步，来到跟前时，他的视线率先下意识地划过祝安愉那双手。 他更害怕她的手受伤，那双可以演奏出绝美乐章的手。 骤然舒了口气后，才恍然发觉尚未关心她是否受了别的伤。 再抬眼时，她已经焦急地围在洛亦辞身边，满心满眼都是对方。 顾星云突然无奈意识到，这真的是喜欢吗？ 但是无伤大雅，他们永远是知音，互相欣赏。 …… 千回还是心软地留了下来。 二百五怒其不争，但还是说了实话：【其实是五分之四的任务积分，之前说全部也只是为了劝退你。】 它又扭捏地道歉：【但还是对不起了。】 千回只是淡然一笑，她知道二百五是为了让她能更快地回到原世界。 “我不怪你。” 二百五感动：【嘤嘤嘤。】 它顺带汇报了一下：【主线剧情完成度85%，任务评级a，原获得积分5000。因为剧情度只有85%，实际获得积分打个八五折，只有4250。选择逗留本世界，扣除五分之四，最终积分850。】 千回感叹：“还真是层层剥削。不过主线剧情竟然有85%？” 二百五也感叹：【顾星云和祝絮在一起了，可算是好起来了这日子。】 千回随着乐团上台，微微一扫视，就见洛亦辞坐在底下，笑眯眯地向她挥手。 千回笑着开始了她的演奏。 下了台，乐团同事纷纷打趣：“你男朋友真是几乎次次都来。不像我们家那位，都没来看过我演奏几次。” 千回开玩笑道：“回家揍他，看他还不敢来？” 大家笑作一团。 出了音乐厅，洛亦辞正在门口等她。 他自然地撑起伞，接过她的小提琴：“一如既往的好听。” 千回用手肘怼他：“你真是词穷，嘴太笨！” 洛亦辞却神情莫辨地看了她一眼：“我嘴可不笨。” 千回：？嗯嗯嗯？ “下个月我们乐团要去全国巡演了诶，你工作那么忙，别来看了吧？” 洛亦辞冷哼一声：“我不去追你，你跑了怎么办？以后等到你全世界个人巡演了，我就放下工作，天天追着你。” 千回笑着挽住了他的手肘，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好啊好啊，你就追着我跑一辈子吧。” 洛亦辞笑道：“万死不辞。” 第58章 杀了它 千回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躺在地上。 而距她眼前不过十公分，是一个尖锐的冰棱。 心中的警铃立刻打响，下一刻，冰棱就迅速朝千回的头贯穿而来！ 千回反应极为迅速地往旁边侧身一滚。 冰棱硬生生刺入了她的肩膀！ 她闷哼一声，不敢有丝毫松懈，立即手脚并用狼狈地爬了起来。 “注意——五号目标已经苏醒，启动b计划，务必将它斩杀于此。”韩沐光紧紧蹙着眉，对着对讲机道。 该死的，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五号目标最大的弱点就是嗜睡。 现在让它醒了，真是难办。 他狠狠咬碎嘴里的糖，叼着糖棍，烦躁地挠了挠头。 千回警惕地躲在一个破旧的沙发后面。 这是一个废弃的仓库，此时除去她在外，有四个人。 她敏感地闻到了他们的气息。 等等？她怎么能光靠闻就能判断人数？ 她在这个世界这么强了吗？ 千回又低头看了眼受伤的肩膀，冰棱已经化成了水。 除了刚被刺穿那一刻有痛感，现在竟然一丝感觉都无。 暗褐色的血液迅速凝结。 只是吧，她皮肤的颜色有些许灰败，而她此时的穿着，更是破破烂烂。 外面兜着一个黑色斗篷。 而且从她刚刚逃窜的敏捷速度来看，她觉得自己挺健康的。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二百五：【你是一个丧尸。】 千回沉默，感觉脑子有点转不动了：“你说啥？” 二百五又补充：【一个时时刻刻都可能倒地的嗜睡丧尸。醒来的时候敏捷，力气也大；犯困的时候，就迟钝无力直到睡着。】 千回冷笑，这年头当个丧尸还不够，还要当丧尸里的病秧子。 二百五安慰她：【但是你可是个有意识的丧尸！可厉害了！】 千回更是无语：“即使刚才没意识，我来了也该有我的意识了。” 她在这和系统在脑子里对话，沉默不语。 那头围捕她的四个人，都犹豫着下一步该干什么。 按照调查资料推测，五号目标醒来后会立刻攻击，但并不恋战，反而会从仓库里逃窜而出。 他们在门口设了埋伏，只要它出门，立即就会牵引炸药。 虽然炸不死，但还是能伤到它，让它迅速进入沉睡的。 怎么现在畏畏缩缩的？ 畏畏缩缩的千回在那头迅速地接受了记忆和剧情。 原主名叫王招娣，从名字就能看出来她出生在一个极其重男轻女的贫困家庭。 总共四个孩子，三个姐姐，一个弟弟。 她排老三。 一年前丧尸病毒爆发时，她们的父母毫不留情地抛弃了她们。 甚至是为了逃生，把原主硬生生地推入了丧尸群转移注意力。 原主本身脑子就有些缺陷，变成丧尸后虽然运气极好地拥有了异能和自我意识。 但是脑子就更是转不动了，时时犯傻。 因为本性善良，倒也没有杀过人。 丧尸本身要么靠吃人的血肉来获取能量，要么靠杀同类，剥取丧尸脑中的晶核吸收维持现状。 所以原主总是趁人类杀了丧尸时，悄眯眯在后面捡漏晶核。 然后就被发现了，并且列为重点关注目标，代号五号。 只是因为，她有意识。 对人类来说，威胁极大。 所以千回一醒来，就在被围捕中。 她问：“难道是因为原主不吃人，所以才嗜睡的？” 二百五：【那倒不是，单纯她的异能是精神系，比较耗能量，补不回来的，只能靠强制关机补脑。】 千回：“你形容的还怪形象的。” 二百五又说：【哦对，因为身体本身脑子跟不上，类似于一个小智障，你可能会被影响。】 千回震惊：？ 怨不得觉得光接收了剧情就觉得脑子累累的，疲惫。 千回默默问：“那之后要怎么办？” 她的脑子好像真的生锈了。 二百五无语：【……你问我？你看我像会的样子吗？？】 千回认真脸：“要么直接冲过去，把攻略对象叼走！” 没错，这次一共有四个人来围捕她，正是攻略对象领导的小队。 二百五震惊：【你是想冲上去，被他们直接爆头？】 千回想了下，二百五难得说的有道理。 于是她说：“那我先蹲在这苟着。” 二百五尖叫：【你的眼睛都要闭上了！你刚睡醒啊救命！】 千回也生气了：“都是你的错，谁让你传那么多东西？你有没有考虑过我是个智障！” 二百五：……好像真的智障了？ 总而言之，千回在这边苟着。 那头韩沐光早就忍无可忍：“把它逼出来！” 徐北越觉得有些许诡异，据调查来说，五号虽然有意识，但好像有点笨，不该迟迟不动啊？ 他按住韩沐光的肩膀：“老大，你等等，感觉有诈！我们再等等。” 另一边的林绪也难得等的不耐烦，使用异能引出一小缕藤条，悄悄地绕了过去。 他可以依靠植物打探外界事物。 然后他无语地说：“哥，它好像又要睡着了。” 韩沐光转头阴恻恻地看着徐北越：“有诈？在这都蹲了半小时了，哦～原来有诈啊。” 徐北越小声叫喊：“啊！别打我啊呜呜呜，不是你让我办事要谨慎吗？” 江子白笑眯眯地等人被揍完，才出声问：“那接下来怎么做？” 千回安然眯了一会之后觉得自己好多了，然后就发现冰棱和藤条突然向她袭来！ 她一个侧翻躲避，而后又是数道风刃直扑她的门面。 “依旧b计划！”韩沐光也懒得再躲，直接站起身，周围凭空出现了数个冰棱，直直刺向千回。 他的眉眼精致昳丽，皮肤更是瓷白若雪。眼尾微微上扬，似是春风拂过湖水，漾起温柔波澜。 如果忽略他眉眼中的戾气看来，是这样的。 千回一一躲过，觉得自己可真是太棒了！ 她抬眸看向韩沐光，倒是被他的容貌惊得微微怔住。 却见对方迅速在眼前凝结了冰块，遮住了面容。 千回：？不给看？ 二百五：【他怕对视，你会使用精神异能。】 千回心里吐槽：“靠对视才能用会不会有点鸡肋？” 二百五：【没啊，可以辐射，只是他们不知道而已。对视只是加重效果。】 千回：哦吼！ 第59章 你漂亮，当我宠物 江子白正凝聚起风刃，打算从背后偷袭千回。 却在下一刻，觉得脑仁刺痛，他跪倒在地，连风刃也有所偏斜。 “白哥！你眼神不好啊？”徐北越在那边咋咋呼呼：“差点把我劈了！” 江子白却大吼道：“小心！不对视它也能精神攻击！” 林绪此时正用藤蔓绕住千回的腿，下一刻就精神攻击得面色发白，连带着藤蔓也变得松软无力。 千回趁机挣脱，又直直地看向韩沐光，虎视眈眈。 韩沐光忍着头颅内的刺痛，依旧不管不顾地朝着千回攻击，他的脚下已经蔓延出冰域：“徐北越，往后退！” 早就窜走的徐北越远远招手：“老大，我早有先见之明地跑了嘿嘿，您加油！” 不然就要被冻死了。 韩沐光：……这狗东西！ 他幻出水四散地泼向千回，贴近她时又迅速凝结成冰棱，密密麻麻地刺向她。 却不想对方直接躲也不躲，只是护住了头翻滚，硬生生地闯了出来。 冰棱没入她的身体带出一片血，韩沐光就在这一瞬间对上了她漆黑的眸。 精神攻击立即加重，他恍惚了片刻。 “老大！” “沐哥！” 千回直接敏捷地蹿了上来，把韩沐光迅速扑倒在地。 “砰！” 要不是末世来临，异能者身体素质加强，这么直直地向后磕在地上，他的头肯定要磕破。 此时千回死死地用双手压住韩沐光的肩膀，如同一只猎豹压在他的上方。 血滴滴嗒嗒地落在韩沐光的身上，伴随着她那嘶哑的声线迎面而来： “你，漂亮。” “当，我宠物。” 千回震惊：？我怎么都不能说出完整的句子了！ 另外三人也震惊：……他们听到了啥？ 韩沐光怔愣一瞬后，目光立即变得愤怒且羞耻，连异能都忘记用了，直接破口大骂：“你t、m、再说一遍！” 千回认真脸：“你漂亮，做宠物！” “滚啊！”韩沐光暴起，又被千回狠狠往下压住。 “砰！”他的头又磕在地上。 身体素质再好也经不住这么磕，他的头肯定要起包！ 他原本因为头痛苍白的脸，现在已经晕染上愤怒的红色。 千回：“不要，脏话，难听！” 韩沐光无能狂怒：“你算哪根葱管老子？？” 千回：“我，不是，葱。” 韩沐光：…… 二百五心虚：嘶……忘记跟她说，过度用异能，会更智障的…… 江子白最先笑出声，千回已经撤了异能，他倒也不头痛了。 “要么韩沐光你就从了吧哈哈哈哈！” 韩沐光被千回死死地压在地上，一用异能就被她刺激大脑，现在什么都干不了。 “你们三个就这么干看着？！” 徐北越无奈：“老大，你都变成人质了，让我们怎么办捏？” 三个人默默走到一起，一起围观韩沐光一挣扎就被千回狠狠地捶到地上。 看着就疼。 江子白直接就笑得停不下来。 韩沐光忍了又忍，耐心问：“你想要什么？” 她现在看上去好像没有要杀了他们的念头。 看那三个人好端端的样子，就知道她没有再对他们使用精神异能。 韩沐光觉得还是能谈谈的。 千回认真道：“你。” 言简意赅。 韩沐光觉得谈不了一点：“滚你大爷的！” 千回：“我，没大爷。” 林绪：“扑哧！” 紧接着他又捂住了半张脸忍住了笑：“抱歉。” 徐北越不得不感叹，可算有人，哦呸，丧尸治住韩沐光了。 每天都一副拽炸天的样子，还天天揍他呜呜。 江子白笑够了，眼神示意韩沐光，点个头骗一骗的事，赶紧挣脱是上策。 但是韩沐光是谁啊？ 硬是梗着脖子不答应，也是个轴的。 千回这时却眨了眨眼：“有丧尸。” 韩沐光不耐：“不就是你？” 千回无语，这人白长了一副好相貌，一张口直接把一切美感都破坏掉了。 她耐心解释：“别的，很多。” 林绪闻言站直了身子，闭上眼感应了一下外界的植物，随后严肃道：“是的，数量不少，聚集过来了。” 而后补充：“有c级丧尸。” 末世刚步入一年，d级丧尸已不算多见，更别提c级。 人类将丧尸分为s～f七个等级。 f级毫无异能与智商，e级有简单的异能或者是身体得到加强者。 而c级丧尸已经有类似于六七岁小儿的智商。 加上有异能，比较棘手。 至于像千回这种，以序号为标志的，总共有五号，异能不一定特别，但均有人类意识。 但是半年前，二号和三号丧尸虽然有人类意识，但妄图直接统领丧尸攻击人类，希望统治世界，被人类联合围剿杀灭。 从此，序号丧尸被重点关注，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所以此次发现千回踪迹后，他们小队便被派下来围捕。 能抓活的就最好抓活的带回去研究，实在不行，直接就地格杀。 但因为千回是精神系异能，活的很难抓，毕竟控制不了她的大脑，随时可能攻击。他们最终还是决定直接杀了。 可惜现在，啧，感觉情况更复杂了。 因为它看着，不像是二号和三号那种妄图倾覆人类的丧尸。 而人类异能则是分为十阶。 他们四个人，其中只有韩沐光是五阶冰系异能和四阶水系双异能，剩下三人都是四阶。 原本单独对上c级丧尸，赢的把握还是很大的，但现在遇上了小型尸潮。 还带着个千回这个炸药包，难绷。 形势瞬间危急了起来。 韩沐光不得不服软，他咬牙切齿道：“你起来，我就答应你。” 千回伸手：“拉钩。” 韩沐光黑着脸，被迫拉上了，而后迅速放下：“好了吧？快从我身上起开！” 千回老老实实地爬了下来。 站起来时，她觉得有些头晕目眩，踉跄了一下，正正好靠在徐北越身上。 徐北越手忙脚乱扶住她：“啊这这这……老大，你快管管你的主人啊，不要碰瓷！” 韩沐光直接一个眼刀飞了过去。 丧尸的嘶吼声已经越来越近，韩沐光拧眉：“先把门口的埋伏去了，直接突围！” 徐北越拖着千回，欲哭无泪：“它怎么办啊……为什么就丢给我了？” 林绪犹豫着要不要接手，就见韩沐光把千回扯到自己旁边：“站好！别跟没骨头似的。” 千回听话地默默站好。 徐北越：？谁是宠物来着？ 江子白在拆炸药，看着那几个一动不动的傻子，笑眯眯：“再不多派个人拆，就都要死在这了哦～” 第60章 把她收编 等他们一众人出了仓库，就发现不远处全是密密麻麻的丧尸，现在目测距离仅有五十米。 据林绪所说，此次c级丧尸体型巨大，身高至少两米以上。 而他们远远一看，却并未发现。 只剩下一群低级丧尸，见到他们后，喉咙里发出毛骨悚然的声响，一拥而上。 其中不少丧尸已经达到了e级，速度不再迟钝缓慢，而是和常人无异。 有三个更是敏捷地直接扑了上来，韩沐光想使用异能，却莫名慢了一拍。 被千回给打出阴影了。 徐北越反应极快地立出土墙做防御，挡住一击：“老大！你没事吧？” 江子白和林绪下一刻已经联手将它们斩杀。 韩沐光当机立断：“别恋战，撤退！” 先不说他脑子还有点嗡嗡的，c级丧尸还未现身，有些许诡异。 江子白挑起眉，兴致高昂：“我来开车！” 林绪闻言瑟瑟发抖地钻进了越野车后排。 白哥开车真是要人老命。 “它怎么办？” 千回闻言瞬间露出了个可怜祈求的眼神。 然后那四人就看见一个头发沾满污垢血迹，灰白色眼球微微凹陷的丧尸，露出了极其可怖的表情。 是威胁的表情没错吧？！ 韩沐光迅速坐上了副驾，咬咬牙：“带上它，毕竟是任务目标。” 没准真的能把活的五号抓回去。 期间仍有丧尸不管不顾地扑了上来，被徐北越用一兜子土拍在脸上后，又被林绪用藤蔓一一刺穿脑壳。 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江子白将油门一踩到底，车身就如离弦的箭一般飞驰而去。 林绪死死抓着车把手，苍白了脸。 期间有丧尸向车窗扑来，面容狰狞。 江子白面色淡然，游刃有余地转动方向盘，与其擦身而过，配合着徐北越和韩沐光的异能倒是有惊无险。 千回感叹：“好丑。” 林绪颤抖：“救命。” 徐北越激动：“哦豁，还是得白哥开车带劲！” 刚说完，车的轰鸣声就戛然而止，刹车声刺激着耳膜，江子白眯了眯眼：“哎呀，原来在这儿。” 把他们逼停的就是那位c级巨型丧尸，周围簇拥着两位d级和十来个低级丧尸。 后头追着的尸潮也不知道何时赶来。 要么回去，要么杀了前面的拦路虎。 韩沐光冷静道：“杀了它，速战速决。” 千回看着他们下了车，专注地思考了一阵。 最后躺倒在了后排，决定先睡一会再说。 韩沐光等人也没管它，因为巨型丧尸已经直面而来。 它的速度极快，带出一股腥臭的风，伴随着火球从上砸下，是火系异能。 韩沐光屏息，迅速用水面抵挡，水火相触，蒸汽弥漫了视线。 他感受到左前侧有道劲风，却并未躲闪，而是迅速化出冰棱，直直刺向巨型丧尸的头颅！ 而冰棱却在触及它的头时瞬间破碎，只带出了一抹血色。 韩沐光面色冷凝，这不是c级！ 而徐北越早早将土墙立在了韩沐光的左侧面护住他的身体，但对方还是被往后击退了数步。 他当即呕出一口血，却只是随手一擦：“小心，可能不是c级！” 无论是速度力量，还是身体素质和异能的灵活度，都已经超过了c级。 今天的运气真是他大爷的好到了头！ 江子白也面色凝重地干掉了对面的一位d级丧尸，低级丧尸则是被林绪解决。 徐北越因为顾着帮韩沐光防御，倒是受了点伤。 现在场上是一位接近b级的丧尸和一位d级丧尸。 那位d级丧尸躲在巨型丧尸之后，始终未参与争斗。 韩沐光推测：“是强化类异能。” 江子白：“我和林绪先去杀了它，你和徐北越拖着巨型丧尸。” 千回：“其实，不用那么，麻烦。” 韩沐光原本全神贯注地盯着丧尸，被她的出现惊得绷不住了：“我靠？你要吓死老子！” 千回发现她都睡醒了，一群人还在那热血沸腾地打架。 是个万众瞩目的装逼好机会！ “你们，打小的。” “我打大的！” 韩沐光狐疑：“你确定？” 他和江子白对视一眼，似是下定了决心，他说：“先信它。” 而后林绪便立即抽起藤蔓缠住了背后的d级丧尸，用劲扯了出来。 巨型丧尸正燃起火，却在下一刻定住。 千回此时正盯着它，攻击它的精神。 它捂住头，面容扭曲，喉中声音嘶哑。 一切只是在瞬息。 韩沐光抓住机会迅速用冰锥刺穿d级的头颅，血液和白花花的脑子混成一团。 而江子白正欲用风刃切割巨型丧尸的脖子，却看见它的头颅突然掉落。 紧接着是一把利刃飞旋而来，彻底将丧尸头钉在了地上！ 徐北越震惊：“嗯？你这么厉害的吗？？” 千回愤怒地睁大了眼：“有人，抢我，尸头！” 韩沐光立即反应过来，将夹克外套脱下来，抛在了千回头上：“别说话！去旁边蹲着！” 后来又仿佛意识到什么，他往后看。 这傻子真的按字面意思老老实实地蹲下了。 韩沐光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站着！” 千回冷哼，男人真是善变！ 伴随着巨型丧尸身子的倒下，它背后的人也露了出来。 “韩队真有闲情，末世了还能带小妹妹出来约会。” 四人：……真是瞎了，这是小妹妹？ 齐麟只是远远一扫，是个身材娇小的人，便下意识这么认为。 结果就看对面，尤其是韩沐光，更是跟吃了苍蝇似的表情。 韩沐光讽刺：“齐队年纪大了，眼光也不行了？怎么，跟您的队友们天天当街溜子不算，现在还光明正大抢劫了？” 陈陆按捺不住上前：“谁抢劫了！要不是齐队，你们还拿不下这个头！” “一个个杵在那跟二愣子似的。” “不知道是谁的异能都刺不穿丧尸的头！” 是个跟林绪差不多大的少年，说话就跟个小炮仗似的。 千回小声蛐蛐：“没有，林绪，可爱。” 林绪离得近，听到后悄悄脸红：“……谢谢。” 陈陆疑惑：“什么逼动静？” 千回立即被韩沐光瞪了一眼。 她的声音虽比不上一般丧尸的嘶吼声，却仍是沙哑难听的不像正常人。 江子白却上前一步，眉眼弯弯：“是我们家的妹妹用精神系异能控制住了丧尸，你们才有机会。” “况且你们都看见了我们在这苦战，还躲着不出力。” 他惆怅叹气：“看来不得不举报齐队，明明有能力，却见死不救了。” 陈陆涨红了脸：“你别血口喷人！赶来这里不需要一点时间吗！” 韩沐光抬头望天：“赶的真是凑巧哦，正好赶上了收人头哦。” 徐北越附和鼓掌：“哇，好凑巧捏，肯定不是故意的啦。” 齐麟的额角跳了跳：“倒也不用这么阴阳怪气。” “况且，你们队什么时候多了精神系异能的妹妹？” “有异能者，理应上报基地，她叫什么名字？欢迎加入我们第一基地。” 韩沐光诡异地看了眼千回，对方悄眯眯露出了眼睛，无辜地眨了眨。 这是要把丧尸收编？ 第61章 她真正的名字 韩沐光懒得搭理他们，只是自然地从丧尸的脑子里挖出了晶核。 期间有人想抢，却突然感到脑仁刺痛：“嘶——” 千回立刻蒙住眼睛，假装什么也没干。 齐麟蹙眉上前：“基地规定，不在基地比试阶段，不得用异能攻击他人！” 徐北越冷哼：“不知道之前是谁在外面引战，才制定了这项规矩。” 引战的正是齐麟一队，也是因为争夺晶核所致。 “而且它又不是基地的人。” 齐麟眼神暗沉。 陈陆还要争执，却被韩沐光打断：“哦对了，后面还跟着一批尸潮，你们想要晶核，后面多的是。” 仿佛是应证他的话，后面呼啸着丧尸的吼声。 他们几人迅速上了车，徐北越礼貌地招手：“拜拜，你们加油！” 这次林绪死活都不让江子白开车，比他更早地窜进驾驶座。 江子白无奈耸肩摊手：“至于吗？” 林绪认真点头：“至于！白哥你还是等危难关头再发挥吧。” 越野车飞奔而去，齐麟咬牙：“我们也撤。” 而这边千回一上车，倒头就睡。 今天一天消耗太多，她的脑子越发迟钝，一睡就睡到夜幕降临。 一醒来，发现自己在夜间的视力倒是挺好，看得清清楚楚。 她下了车，其余四人都围在火堆旁边。 徐北越率先热情打招呼：“你醒了？” 千回愣愣地和他们一起围着火。 “怎么没把我，抓回去？”睡一觉说话都利落了点。 韩沐光从兜里掏出了个棒棒糖，拆了包装，含在嘴里：“离基地太远，一时半会开不到。” 千回：……白感动了。 江子白圆场：“这孩子说话坦诚的，太伤丧尸的心了。” 林绪点头，毕竟勉强算是短暂的战友了。 千回感动：“你们好，他坏！” 韩沐光冷哼一声。 火光映在他的瞳眸，摇曳生动，他的头发耷拉下来，有些许凌乱的美感。 千回怔怔地盯着他。 他不自在地蹙眉：“看什么看？” 千回问：“你爱吃糖？” 韩沐光挑眉：“不行？” 徐北越啃着压缩饼干：“老大你这么吃也不怕蛀牙。” 加上末世物资本来就稀缺，糖已经算是比较珍贵的东西了。 也就韩沐光这个少爷支付的起。 但也得益于他那高贵的水系异能，无污染水质，就是来钱快。 千回若有所思。 冷不丁的，韩沐光问她：“你之前是人类吧，还记得名字吗？” 千回一想到原主那个“王招娣”的名字，就头疼。 她觉得还是得给自己重新想一个，原主的名字她有些膈应。 但身为一个起名废，实在是太困难了，加上现在脑子也不好使。 她顿了顿道：“千回，我叫千回。” 她真正的名字。 韩沐光莫名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他下意识问：“百转千回的千回？” 千回突然觉得脑子刺痛。 漫天的雨幕降下，她听见一个人的声音混着雨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叫千回。 ——百转千回？ ——嗯。这糖给你吃吧，如果感觉到生活很苦的话，没准吃颗糖会好一点点。 ——谢谢。哦对，我的名字是…… 是谁？为什么她想不起来？ “喂！”韩沐光摇了摇她的肩膀。 千回如梦初醒，她轻轻点头回答他之前的问题：“是的，是这个意思。” 徐北越觉得他俩之间的氛围突然变得有些奇怪，挤在他们中间问：“你们之前认识？” 两人齐齐道：“不认识！” 江子白托腮调侃：“都要冒粉红泡泡了。” 韩沐光骤然起身：“你在说什么鬼话？” 他愤然踢了踢脚边的石子：“我先去车上睡了，值夜按老顺序轮。” 徐北越叉腰大笑：“可算轮到我值前半夜了哈哈哈！” 林绪幽怨：“我值后半夜开头。”前面睡不着，后面不能睡，可太折磨了。 千回眨了眨眼，转头迅速蛐蛐：“你们，有没有觉得，他好像，公主？” 明明脾气有些暴躁，异能却又是最冷的冰和水，这异能，好像她之前看过的动画片女主啊。 加上又有些娇贵，她的血之前滴在他身上，之后他有空就立即换了衣服。 还不止带了一套，真够费的，迟早没衣服穿！ 江子白闻言一愣一愣的，他迅速加入讨论大会：“对吧？你这么笨都发现了。” 千回：“我笨这句话，多余。” 江子白微笑：“不好意思。” 徐北越左顾右盼，犹豫一下也加入了他们：“末世之前他就这样了。大少爷脾气加狂得没边。你一说公主，那确实有点符合。” 林绪沉默拼命使眼色。 徐北越越说越气愤：“我就是这位爷的跑腿小弟，日子过的那叫一个惨啊！他是公主，我就是公主旁边的太监！” “哦？公主？” 徐北越点头：“你也觉得是吧？” 一转头，对上了韩沐光阴恻恻的视线。 “哎呀我去，是老大啊！我在说千回像个小公主呢，哈哈——啊！” 韩沐光直接勒住他的脖子，恶魔低语：“你当我耳背？” 千回被逗笑，却看见林绪惊恐地看着她。 好吧，知道丧尸笑得不好看了。 此时他们身边的收音机突然发出了一声“滋啦”的声响。 众人的打闹戛然而止。 “各位异能者小队请注意，据侦察队来报，发现幸存者点位。” “据推测，周围丧尸数量约一百，最高等级d级。” “请附近小队前去支援，感谢你们的贡献！” “务必注意自身安全，及时请求支援，再次感谢！” 四人面色凝重，点位就在他们附近。 这一晚怕是要夜不能寐了。 江子白这次成功坐上驾驶座，一踩油门就疾驰而去。 离得近了，血腥味伴着恶臭味随着风弥散而来，令人作呕。 他们举起夜视仪，乍一看就觉得头皮发麻。 一群丧尸围着一个仓库，用尖锐的爪子划拉铁门，带起一串噪音，刺激着耳膜。 上午还躲着尸潮，晚上就直接上赶着，人生真是变化莫测。 韩沐光推开车门，冰点在他周围浮现。 “走吧，兄弟们。” 千回默默举手：“我，算不算兄弟？” 韩沐光脚步一顿：“……你觉得是就是吧。” 江子白微笑点头：“走吧，姐妹？” 第62章 异能耗尽 千回在后方用精神攻击丧尸，拖延其的活动，而韩沐光等人则相互配合，近战直接斩杀丧尸。 一时间速度倒是极快，如同收割小麦一般。 但碍于丧尸数量多，又不断从别的地方涌来，一时半会倒也没办法迅速清完。 又因为夜晚的关系，低级丧尸的速度也不似白天缓慢，反而敏捷不少，增加了清理的困难程度。 汪涛等人是从乡下村子里逃出来的。 他们村本就自给自足，与外界接触不多，所以病毒爆发时，没受到过大的冲击。 但是今年一场酸雨落下后，他们村子就莫名有人变异为丧尸，于此同时，也有异能者产生，汪涛就是其中一位。 他带着村民们一路奔逃，一心想去广播中播报的基地躲避。 夜晚休息时，却被尸潮追逐，匆匆躲进了这间仓库。 此时此刻，他悄悄透过窗的缝隙，看到有人来救他们了！ 他叫上有异能的同伴们：“兄弟们，有异能者来救我们了，我们怎么能再坐以待毙！” “两个异能者守在门旁边防守，剩下的异能者随我出去一起与丧尸厮杀！” 千回这一天都在高度消耗精神，此时已有些力竭，无法再大范围使用异能。 想着反正丧尸也不会主动攻击她，她逐渐往韩沐光的方向而去。 他周围的丧尸最多，离得近点也方便千回加深精神攻击。 她才刚靠近对方，就见一个丧尸迅速扑到韩沐光身上，抓破了他的外套。 他急急躲避，现出水柱将丧尸击远，一转头就看见千回混在丧尸堆里，蹲着在捡东西。 韩沐光迅速靠近她道：“你有什么毛病！滚后面躲着去！” 他将水铺开在丧尸身上，又迅速凝结成冰，冻住了周围除千回以外的丧尸。 而后韩沐光才反应过来，千回也是个丧尸，根本不会被攻击。 他急个毛线球？ 千回默默地站起来，把捡的东西装进了口袋：“我没事，你，放心。” 韩沐光撇过了头，拧着眉凶巴巴道：“你有没有事关我屁事。” 他话说的有些绕，千回的脑子反应不过来了：“你说啥？” 韩沐光不再理她，却下意识把她护在了身后。 尸潮涌动，千回抬头，却只看见他的背影。 有了仓库中出来的异能者加入，历经半个多小时，总算结束战斗。 林绪用植物探查了一下道：“安全距离内没丧尸了。” 徐北越一边擦汗一边向韩沐光走去：“我去，累死我算了。” 刚靠近，就见韩沐光一脸嫌弃地扶着千回，她已经快要闭上眼睛。 林绪见状道：“估计耗能太厉害了。” 刚刚在打架的时候他就感受到有些丧尸突然就定住抱头，为他争取了一些时间，杀丧尸也变得足够安全利落。 江子白耸肩：“这下真成战友了。” 千回闻言，努力地睁大眼：“我们，好姐妹！” 江子白：…… 等他们进了仓库才发现，存活的人数不少，近三十个。 末世已经一年，各个基地也早就迅速组建。 所以在早期就有很多人赶去投奔，就算遗落在外的，也不可能是这么大规模的存活者。 其中还只有六人是异能者。 这一路走来，可见他们的凝聚力与勇气。 汪涛带头感谢：“多谢各位！要不是你们，我们可能就折在这了。” 徐北越摆摆手：“哈哈哈，没什么大事，也得亏你们后来加入了！是大家的功劳！” 末世里的人情冷暖见多了，敢于出头的真是难得可贵。 千回蒙着头蹲在角落，头一点点地下垂，却被一个姐姐关心地拍了拍肩膀：“姑娘？你没事吧？” 千回反应过来，彻底地蒙上了整个头。 “没，事。” 徐蓉听到声音后惊讶地瞪大了眼。 韩沐光蹙眉，迅速拦在了千回前面：“不好意思，她……被火烧过，嗓子和脸都不行了。” 徐北越赶紧点头应和：“是的是的！” 徐蓉早在缝隙里看到这位姑娘奋不顾身地挤进丧尸群中间，肯定也是异能者，是帮了她们的人。 所以她在看到对方昏昏欲睡时才上前关心。 这几个男人倒是穿得人模人样，这个妹妹全身脏兮兮的，破破烂烂，还都是血。 按理说她不该怀疑救命恩人，但是这种情况她真的不得不多想：“容我多嘴问一句，你们是什么关系？” 四个人沉默了。 徐蓉怀疑地打量他们，越看越像拐卖妇女的。 汪涛赶紧打圆场：“你不要胡乱揣测人家！单纯队友啊肯定，刚刚那小子还保护了这位姑娘，我都看到了！” 韩沐光炸毛：“谁保护了？我可没保护她！” 江子白无奈地解释：“大家别误会了，是我们在路上捡到的幸存者。” 徐蓉勉强信了，从包里拿出了衣物：“如果姑娘不嫌弃的话，穿我的衣服吧。” “就是可惜我们这的水系异能者今天耗尽了力气，不然还能去仓库休息室冲个澡。” 毕竟血最能吸引丧尸，这位姑娘身上血腥味这么重，太危险了。 隔着老远就闻到了，像丧尸身上的味道似的。 加上她实在是，太脏了！ 江子白狡黠一笑：“我们这有啊。” 林绪恍然大悟：“是哦。” 徐北越：“对啊，老大有水！” 韩沐光的脸漆黑如锅底。 他正要严词拒绝，就被千回拉了拉衣角。 “干什么？老子不可能给你洗澡！” 一低头，却见对方从口袋里掏出了三个棒棒糖。 她把手缩在袖子里，将糖好好地放在袖子上：“你的糖，你喜欢，我捡起来了，没脏。” 韩沐光怔怔地看着她。 那是他被抓破的外套口袋里掉出来的。 原来她在尸潮里蹲下来捡的，是这个。 江子白：“哦～” 林绪：“哦～” 徐北越：就他不敢起哄怎么办？ 韩沐光烦躁地抓了两把头发：“行吧，隔间在哪？你自己会洗吧？” 千回迟钝地点头。 会是会，就是她现在太困了，可能洗不快？ 然后等她动作缓慢地洗完澡，套上衣服时，一出来就看见韩沐光面色苍白地蹲在门口。 江子白在旁边笑得直不起腰：“哈哈哈哈！” 千回歪头：“他，怎么了？” 林绪小声回：“你洗太久，他异能耗尽撑不住了。” 千回恍然大悟：没用的男人就是这样的！ 第63章 你心软了? 千回的头发其实长到及腰，此时正湿答答地往下滴水。 她打算不管，反正丧尸感觉不到温度。 韩沐光却挣扎着站了起来，冷笑道：“江子白，难得到你发挥的时候了，俗话说，送佛送到西。” 林绪也注意到了：“确实，有风吹吹头发就好了。” 徐北越也想插话，却被江子白轻飘飘地瞟了一眼。 好的，白哥他也惹不起。 头发不吹白不吹，千回眨了眨眼，目露期待：“姐妹！” 江子白无奈一笑，用双手酝酿了风，分开悬空放在千回的头发边上，不一会就干了。 千回真诚道谢：“谢谢——” 江子白立即打断，他扶额：“叫我名字就行了，不用老是叫姐妹……”他之前也只是开玩笑。 千回点头：“白哥。” 江子白一怔，下一刻就听见韩沐光在旁冷哼：“也不见得谢谢我。” 千回老老实实地道：“谢谢，韩，沐光。” 韩沐光：“哼！” 随即他又道：“这头发也太长了，不如剪成短头发，战斗也方便。” 千回立即精神了：“不！长不出来了！” 丧尸的身体年龄其实已经永远停留在了成为丧尸的那一刻。 血肉尚可通过吃人恢复，头发没了就是没了，长不出来的。 就算以她不灵光的脑子想想就知道，这群大老爷们根本不会修头发，不如不剪。 本来成为丧尸就已经够丑了，还要带个狗啃头，千回抵死不从。 江子白挑了挑眉：“那某个人帮忙扎起来不就好了。” 韩沐光自动带入，他跳脚：“我不会，我怎么扎？” 江子白含笑：“我说你了吗？急什么？” 林绪认真想了想：“我应该会，之前邻居家小妹妹我帮忙扎过麻花辫。” 韩沐光嫌弃：“你手脏。” 林绪无语：“哥，你用水帮我洗一下不行？” “……没水了。” 韩沐光一咬牙：“我来，你旁边言语指导下。” 林绪：？就你手不脏。 千回老老实实地杵着，她现在只想睡觉。 韩沐光艰难地给她扎了个歪歪扭扭的辫子，皮筋还是林绪提供的小藤条围绕而成。 他蹙了蹙眉，莫名觉得此情此景有些熟悉。 好像曾几何时，他也给一个女孩子挽过发。 这个丧尸，奇奇怪怪的。 韩沐光最后把自己的连帽卫衣外套套在千回身上，帮她戴好了帽子，严严实实地遮住她的大半张脸。 其实她已经很像人类，就是灰白色的眼珠和声音容易暴露身份。 千回已经撑着头睡着了。 徐北越和林绪则是一起去门口值夜。 江子白此时面无表情地偏了偏头，看向韩沐光：“你心软了？” “你总是那么心软。别忘了，我们的亲人可都是丧尸杀死的。” “她始终是人类的威胁。” 更何况，她的异能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强悍许多。 一旦失控，后果不能想象。 韩沐光坐在他的身边，指尖微微凝起了冰晶：“我没忘。” 但他之后又立即攥紧了手，冰晶化成粉四散而落：“你这话究竟是对我说，还是对你自己说？” 江子白轻轻笑了笑：“我的心可比你狠。” 韩沐光懒懒地闭上眼：“不信。” 第二天一大早，特地来接人的救援队就到了，队长向韩沐光等人鞠躬：“再次感谢你们的支援！” 而后他又说：“韩队要一起回第一基地吗？” 韩沐光烦躁地凝起眉，有些犹豫：“不了吧，我们还有点事。” “也对，你们还要去围捕五号对吧？还没赶到地方吗？需不需要我们派出点人手？” 千回从后面幽幽地盯着韩沐光。 后者觉得背后凉凉的，刻意忽略这种不适，他说：“不用，我们四个绰绰有余。” 徐北越闻言露出了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想起老大被摁在地上被锤的样子，他觉得还是有必要请求支援的。 送走了这拨人，他们五个面面相觑。 “所以接下来怎么办？” 按理来说他们确实应该随着大部队回去，毕竟五号已经在手上了。 目前看来情绪也稳定，活着带回去是最好不过的。 千回睡了一觉，脑子也清醒了点：“你们，打不过我。” 韩沐光直接把嘴里的糖硬生生咬碎：“可把你能的。” 江子白倒是思考了片刻：“不如先绕路去d区新划分的禁地。” 这是一项大任务，原本九大基地需要各派一个异能者小队，一共九队，前去执行。 但是中途得到了五号的消息，他们四人就剥离出来了。 任务等级为绝密，现在已经十天过去，一点消息都没有。 上头也说过，如果围捕五号任务成功后，尽量也赶去d区。 每个基地都要派人参与的事，要么是去分一杯羹，要么就是需要共同协商隐瞒的事。 林绪简单计算了距离道：“其实我们离得不算近，加上中间丧尸围攻、打丧尸的时间和休息时间，估计要开三天的车。” 说是得到了五号的消息，结果让他们找了许久才发现目标。 是不是调虎离山尚未可知。 毕竟负责d区的是第三基地，与第一基地最不对付。 而此次任务带头人又是他们，既然发话，不得不从。 第一基地还想加派人手，但因为任务的绝密性，第二基地以“越少人知道越好”回绝了对方。 韩沐光站起身：“看上去像是件好事。” 江子白则自然地走向驾驶座：“但是需要这么多异能者，这事估计福祸相依。” 林绪匆忙上前拦截：“白哥您休息一会，我来开。” 江子白被迫钻进后排，这小子真是处处防备他开车。 徐北越愣愣地问：“所以呢？去那边干什么？” 韩沐光瞥他一眼：“当然是看这些个基地领头到底在搞什么鬼。” 末世一年，九大基地纷纷崛起，在此之外，还有以军方为主的基地，别名零号，跳脱于一到九之外。 这次一到九号基地都参与了，唯独零号被排除在外。 一看就是见不得人的破事。 他们加入一号基地单纯只是因为韩沐光的大哥在那里而已。 千回问：“那我去，羊入虎口？” 毕竟她还是被围捕目标。 江子白只是笑着道：“非也，我们是秘密刺探。” “被发现了，就理直气壮说本身就是任务内人员。” “至于你，当然是我们小队成员了。” 因为中途脱离，他们小队成员的名字还没上报。 千回：“那我们小队，有名字吗？” 韩沐光淡定道：“有啊。” “别和我作队。” 第64章 探查 千回等人赶到目的地外围时，确实如林绪所说，花了三天时间。 路上倒是依靠收割丧尸收获了不少晶核。 但随着越靠近目的地，丧尸却越来越少。 这是一座废弃建筑物，地处郊区，周围也就只有零星几座低矮的建筑。 他们提早下车，步行前往。 结果一路走到门口，一个人都没有，丧尸就更别提了。 韩沐光转头问千回：“这里有活人吗？” 丧尸的嗅觉针对活人非常灵敏，这三天他们也算是见识到了，沿路靠千回的嗅觉救了几个人。 一路又当狗救人，又当牛马配合杀丧尸的千回：“有人，很多很多，但气味奇怪。” 难以描述的气味，像是人类气味里面掺和了一点丧尸味。 韩沐光站在最前头蹙眉：“我先进去探查。” 江子白面色凝重：“事情不太对，我和你一起去。” “建议各位慎重。”一道清亮的女声突然从后方钻了出来。 众人心中一惊，他们竟无一人发觉。 是个有着利落短发和小麦色皮肤的女人，穿着简单，眼神凌厉。 千回只一瞬间就认出了来人。 本世界的气运之女，简仪，原名王引娣。 原主的亲生姐姐。 她迅速躲在韩沐光后面，遮住了脸，还不到相认的时候。 江子白敏感地察觉到她的行为，但什么也没说，只是朝着简仪微微一笑：“不知来者何人？” 简仪面色冷然：“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我监视这里的三天内，进去的人就没有出来过。” 韩沐光却微微偏头：“你有同伙？” 仅靠一人在这监视三天，没有人熬得住。 方黎也不再藏着：“你们来这里是想干什么？” 这是一个高大的男人，剃着寸头，眼神平静。 千回眨眨眼，果然气运之子也在。 韩沐光摊手：“路过。” 对面两人不知信没信，只是道：“烦请绕路，这里很危险。” 江子白坦然询问：“零号基地的？” 简仪反问：“一号基地的？” “合作？” “可以。” 简洁明了，十分果断。 简仪两人本身就打算等待三天，如果还是没人出来，就进去打探。 正巧碰上了这一支小队，还是如雷贯耳的一支。 虽说不知道九大基地背着军方在搞什么龃龉，但是情况诡异，合作为先。 方黎：“你们知道具体任务吗？” 韩沐光坦言：“不知道，我们中途有别的任务，脱离了大部队。” 林绪：“估计是抢夺资源，每个基地都派了异能者。而因为第一和第三基地不睦，我们中途被调虎离山。” 如果是坏事，那第三基地肯定逮着他们上了。 方黎闻言皱眉：“为什么我们上头的消息推测是违禁实验？” 江子白若有所思：“违禁实验？那看来是有什么值得庆祝的成果了吧。” 韩沐光眯了眯眼：“不如直接进去打探，消息有限。” “留一个人下来，一天内不出来就呼救。” 简仪：“我们的人在附近，你们信得过的话——” 韩沐光迅速道：“你们的人留着就行，那我们直接全员出动。” “别和我作队”全票同意。 毕竟九大基地联合搞事，除了零号也没什么人能信了。 方黎诚挚道：“感谢你们的信任。” 千回此时抓住了韩沐光的衣袖：“门口，有人。” 气息十分浓烈，纯正的活人气味。 几人对视一眼，韩沐光退后一步：“你们先请？” 方黎没有推辞。 这栋楼仅有三层高，门也只有这一处，宽度仅容一人通过。 方黎打头，江子白垫后。 等到他们全都进去了，什么都没发生。 但是视线所及，一片漆黑无光。 千回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她扫视一圈：“六个人。” 正在埋伏的六个人：……你礼貌吗？ 一把利刃率先投掷而出，众人闻声躲避。 紧接着便是密集的金属剑刃如同暴雨般袭来，笼罩着他们。 徐北越率先凝聚土面抵挡，韩沐光铺开水网，沾染利刃后立即凝结成冰。 方黎随之手上凝聚起雷电之光，照亮一方。 有人开始嚎叫，伴随着四散的刺耳音波，刺激众人的耳膜。 有飞沙席卷而来，直扑门面。 江子白唤起风，硬生生将飞沙打散。 千回被吵得脑仁疼，率先用精神攻击了那位音波异能者。 “啊！”只听到一声尖叫，林绪迅速找准方位用藤蔓缠住了对方，将其拖了出来，藤蔓却在下一刻被火烧断。 火盘旋着藤条而上，简仪手起刀落断了藤条，韩沐光趁此用水扑灭了火。 那位音波异能者还想再喊，千回冷笑一声逮着他打。 “啊！” “停停停！” 房间突然亮堂了起来，刺目的光带起一阵眩晕。 “哎呀，原来是韩队！这不是误会了吗？都是自家人。” 一个堆着笑的男人走了出来：“韩队是来执行任务的吧。” 韩沐光目露嘲讽：“你说呢？” 钱泽尴尬地笑了一声，又问：“韩队增加了三名队员？” 韩沐光：“不行？” 钱泽：“……要么请跟我来，各位来的正好，情况危急，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 韩沐光冷嗤：“我看还是不够危急，毕竟你还能在这唠。” 钱泽忍了又忍：“那各位现在跟我们去任务区域？” 韩沐光果断：“不去。谁知道有没有诈？”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阵雾突然弥漫开来，带着奇怪的气味，蒸腾而上。 江子白在心里默念：第五种异能。 他捂着鼻子，运起风，迅速将雾拢成一团，却在下一刻听到了如同钟声响起时的撞击之声。 眼前一片眩晕，风灭雾散。 是第六种异能——催眠。 千回默默上前一步，正想用异能，却被后退的韩沐光握住了手。 她抬眼，看见对方轻轻摇了摇头，就立马倒地昏厥。 千回认真地想了想，莫不是将计就计？ 等她反应过来时，周围的人都已经七零八落地倒下了。 千回：？！ “钱哥，她怎么还站着……” 她眨了眨眼，迅速开始表演，左摇右摆两圈后，瘫倒在地上，合上了眼。 千回：为自己逼真的表演点个赞！ 钱泽：“你去踹她两脚，看看是不是真晕了，跟演出来似的，太假了。” 千回：…… 第65章 救我啊 千回悄悄睁开眼，发现自己被关押到了一个类似于牢房的地方。 拥挤的房间，容纳了几十人，面前是铁栅栏。 但环境却并不昏暗，反而在灯光的照射下，亮如白昼。 与其说是监狱，不如说是实验室更为恰当。 透过栅栏，便能看见远处一些零散的实验器械。 同时，对面也有一个牢房，但是房间要比她所在的地方大上许多，人也更多，更显拥挤。 粗略一看，至少接近于一百五十号人。 韩沐光等人也相继苏醒。 将计就计这个办法风险极大，但勉强算是赌对了。 千回因为是精神系异能，等级也不低，对这种催眠果然免疫。 而钱泽等人也没想着立即对他们下死手。 这间牢房里的人，倒是有些熟面孔，估计就是别的基地派来的异能者小队。 韩沐光也懒得站起来，只是靠着墙角，抓了两下头发：“说说吧，怎么回事？” 闻意是第二基地小队的队长，之前和韩沐光小队打过好几次照面，勉强算是相识。 他的面色很是憔悴：“如你所见，违禁实验。” 江子白却蹙眉：“那叫我们来干什么？这到底是什么实验？“ 闻意叹气：“这是个把普通人培养成异能者的实验。” 末世之初，来源于一场大面积的酸雨。 而后病毒便蔓延开来，一部分人感染成为了丧尸，而有一部分熬了下来，成为了异能者。 林绪迅速反应过来：“提取病毒，注射到人体？这跟主动被丧尸咬有什么区别？” 闻意：“类似于病毒和疫苗的原理吧。” 减少病毒毒性，注射到人体，激起人体免疫抵抗。 简仪摇头：“不可能这么简单。” 闻意：“但是三个月前却成功了。十个活人试验，九个都成功变为了异能者，只有一个成为了丧尸。” 方黎敛眉：“然后就迅速征集大批志愿者当试验品？你们怎么知道成功的人之后会不会出问题？” 这就是军方封禁的原因，在最开始就不同意。 项目研究的时间太少，这些人过于急于求成，直接就在活人身上试验。 成功之后，更是观察了半个月后就暗地招募普通人参与试验。 对面的牢房里全是试验品。 江子白已经明白了所有：“所以这次基地派我们来是为了抢试验出来的异能者吧。” 九大基地共同私下研究，现在有了成果，当然是要瓜分了。 异能者素质参差不齐，每个基地都想要最好的那一批。 韩沐光站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现在一群人被关在这，不会正好试验者发狂了吧？” 闻意艰难地点头。 最开始成功的九个人，现已发狂六个，均成为了有异能的丧尸。 徐北越震惊：“我靠，这不是培养异能者吧，这是培养高级丧尸的节奏啊？” 众人沉默。 韩沐光透着栅栏打量外界环境：“所以说，他们现在是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些试验品抹除，以防万一？” 人数不少，加上投入的成本太大，一些人不舍得，一些人却又怕出更大的乱子。 但这群基地的上位者，没有一个人考虑过，这些试验品到底该不该死。 他们有可能只是单纯地想在末世活下去，来这边赌一个机会。 即使他们已经告诉自己，自己选的路，无论什么结局他们都愿意接受。 但此时此刻，他们什么也没有做，却要被轻易判处死刑，只是因为他们主动成为了试验品。 韩沐光看向了千回，发现对方也在静静看着他。 千回的境地其实和那群试验品很像。 有良知，不杀人，但始终是隐患，没人能保证他们永远不发狂。 韩沐光冷笑一声：“好一个选择题。” 江子白托腮：“你们被关在这，是因为知道了秘密，要被杀人灭口了？” 林绪小声道：“是我们！” 所以说好奇害死猫。 “但他们显然还没想好，毕竟我们是实打实的异能者，少一个都是损失。” 韩沐光闻言挑起眉梢：“那我们就帮他们选。” 永远不要对上位者有什么期待，尤其是在末世搞出了这种事的人。 江子白瞬间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要越狱了。 但他们的手腕上都戴着抑制异能的手环。 手环内圈是针，牢牢扣在血肉里，不断注射抑制药剂。 “别和我作队”纷纷看向千回。 千回其实有些昏昏欲睡，此时打了个激灵：“嗯？” 他们四个把她拉到角落，五颗头围在一起。 韩沐光：“你还能不能用异能？” 千回愣愣道：“不知道。” 江子白笑眯眯：“你试试。” 他瞥了韩沐光一眼，下一刻对方就抬手捂住了额角：“嘶——” 千回欣然点头：“有用！” 韩沐光脸都绿了：“为什么就打我？” 林绪叹气：“果然，这群人就想着千方百计对付自家人，对丧尸的研究还真是匮乏。” 抑制异能也只能抑制人类，对这个丧尸屁用也没有。 江子白思考一阵又问：“你会精神控制吗？不是单纯攻击大脑的那种。” 千回点头：“也可以，就是，太耗能。” 徐北越满眼崇拜：“回姐，你还是太全面了！” 千回叉腰：“哼哼，过奖过奖。” 韩沐光：……可恶，又让她装到了。 然后别的人就诡异地看着他们五个在角落里嘀嘀咕咕完，又拱在了栅栏前。 牢房的门是靠识别虹膜解锁的，只要控制了工作人员，越狱可以说是轻轻松松。 至于手环则是用最基础的钥匙控制开关。 所以需要控制有钥匙的人。 千回却在此时提出一个问题：“需要，救对面吗？” 徐北越疑惑：“为什么不救？他们也没犯什么错。” 江子白却说：“但是有风险，无法保证他们会不会变成丧尸。而且参与试验的人未必目的都很单纯。” 韩沐光垂眸：“宁愿错杀，不可放过？” 林绪叹气，脸都皱成一团：“这好像也不太对。” 方黎和简仪就在他们旁边，互相对视一眼道：“救。” “就算有些人的目的是为了追求名利参与实验，但是若他们还未伤人，又有什么理由偿命？” “无论如何，罪不至死。” 千回点点头，正想运用异能，却莫名感觉到了什么，她直直看向对面牢房。 与一个人对视。 那人和她一样，有一双灰白色的瞳眸。 千回一惊：“有丧尸。” 韩沐光等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同样发现了目标。 安静柔顺，隐藏在角落。 他突然咧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无声地做出了口型。 “救我啊，同类。” 第66章 死里逃生 很明显对面是个有人类意识的丧尸。 韩沐光拧眉：“不在序号里。” 异能未知，强度未知，好坏未知。 此时就混在人群里，对面没有任何人防备。 有人靠近关心他，他也只是迅速闭上了眼睛，笑着回话。 比千回更像一个人类，表情不僵硬，皮肤色泽近乎于正常。 大概率是个试验品转化而来。 千回顿了一会问：“还帮，他们，开门吗？” 简仪犹豫了：“救还是得救，但是那位丧尸，得控制住。” “只是他说同类，是什么意思？” 韩沐光等人还未回话，就看见几个工作人员接到了通知似的，迅速将剩下的实验器械整理好，准备带走。 人声嘈杂，这些人行走间步履匆匆，神态慌张。 看来上位者已经做出了决断。 千回趁机集中精神，控制住了那位携带钥匙的工作人员。 “你怎么还不走？”别的人问他。 “有份实验数据没拿，你们先走吧。” “行，速度快点，我先帮你把这个带上去，时间不多了！” 被控制者刘煦略显僵硬地点头。 牢房里的人也都敏感地察觉到了不对劲，开始沸腾起来。 “这是要把我们一锅端了的节奏？！” 刘煦缓步走来，眼神涣散，将一串钥匙率先扔了进来。 “我靠，这个人怎么回事？这么好心？” 韩沐光等人没有犹豫，迅速找到对应钥匙，松了手环的锁扣。 剩下的异能者虽然疑惑，但还算冷静，也没争抢，按序解了锁。 随着牢房的门“咔哒”一声解锁，一道震惊的声音从实验室门口传来：“刘煦？！你竟然把人放了？” 千回控制着人把对面牢房的门也打开后，就已经精神不济，松了异能。 韩沐光从后面扶住了她，抿着唇脸色凝重。 去而复返的工作人员沉着脸迅速按下密码，即使林绪已经反应极快地伸出藤蔓想绑住他，却还是晚了一步。 实验室的大门已经彻底闭死。 近二百人挤在一起，一部分人还在一边骂一边开手环。 简仪和方黎紧紧盯着那位有意识的丧尸，姑且称为六号。 六号丧尸只是耸肩，微微笑着。 清醒过来的刘煦苍白着脸，赶紧上前尝试开门，毫无动静。 “外面彻底锁死了，开不了。”他跌坐在地上。 已经解锁异能的人，主动合力攻击大门。 门隐隐松动，仿若胜利在望。 突然，室内亮起了红灯，不断闪烁。 一道刺耳的警报音应声而起：“警报！警报！” “已人工启动自毁程序。” “倒计时开始。” “十。” 再坚实的大门，在这么多人的围攻下还是彻底坍塌，带起一片飞扬的尘土，迷蒙视线，却无人在意。 已经有人趁乱极快地窜了出去。 场面彻底混乱！ 人挤人，人踩人，都疯狂地朝着一个仅有三人宽的门涌去。 “九。” 千回早已昏昏欲睡，无力地靠着韩沐光。 韩沐光反手紧紧抱住了她，他的位置偏于中间，被人群裹挟着。 江子白和徐北越欲转身扯他。 “不用管我，你们先撤！” 江子白的表情极其冷静，声音清晰入耳：“说好的，要死一起死！” 明明在他们最开始组成小队时，就说好了，遇到危险，能跑的就赶紧跑了吧，别硬磕。 全军覆没不值当。 倒也没有那么深的感情。 谁跟他说好的，要死一起死？ “七。” “大家别挤！有序逃生！”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但是人群仍旧在涌动。 甚至有人用异能突围而出，来不及防范的人，彻底倒下。 “五。” 大门近在眼前，却又遥不可及，肯定是跑不出去了。 韩沐光自嘲，早知道就不放对面的人了，心软在末世果然是没有好下场的。 这下要被骂“圣母”、“圣父”了。 “三。” 可笑的是，他们几个仍犹豫着要不要使用异能。 “一。” 韩沐光颤抖地闭上眼，等待着判决。 周遭仿佛都变得寂静，时间流逝似乎减慢了些许。 他已经迅速在脑子里过完了这一生，微微一睁眼，发现—— 什么都没发生。 “程序停止。” 一声机械音响起后，便又消匿无踪。 韩沐光和他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就这？ 人群迅速被赶来的人控制住。 方黎与简仪跟他们自然地打招呼：“你们再来晚点，我们就要被炸死了。” 领队无奈一笑：“正好赶上了不是？” 是零号基地的人。 紧接着，韩沐光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大哥？” 韩沉暮正在翻阅到手的实验数据，闻声讶异抬眸：“你小子怎么也在这？” 紧接着，他的金框眼镜反射出一道光：“这位是？” 韩沐光一惊，迅速遮住了怀里的千回：“……朋友。” 江子白和林绪无意间挡在他们面前。 江子白：“韩大哥，你怎么在这？” 韩沉暮见状也没有多问，只是扶了扶眼镜，淡然道：“哦，这个实验室的建造我之前参与设计过，零号基地找上门，那我只能舍身取义了。” 他无奈地耸肩：“没想到这群人背着我在搞这些东西。” 他按理来说是一号基地研究丧尸的头号人物，但却不知道背地里，有一群人在这搞活体实验。 韩沐光问：“这些试验者怎么办？” 方黎回答了他：“期间伤人者，按律处置。未伤人者，暂时观察。” “至于这位，六号？” 六号丧尸温驯地靠着墙，闻言抬起头：“要怎么处置我？” 他的声音也和常人无异。 趴在韩沐光怀里的千回羡慕哭了。 简仪措辞：“烦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只要你没伤过人，我们暂时不会对你的生命造成威胁。” “哈哈。”他笑着露出颗虎牙：“带回去继续研究？” 他最开始也只是因为备受欺凌，想摆脱这种生活，参与了试验。 结果好不容易获得了异能，却又迅速堕为了丧尸，成为了最初十个试验品里，唯一一个失败品。 清醒地想要吃人血肉，却又死死克制。 但还是被狠狠地按上实验台，不断被“研究”。 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我现在这样，可都是所谓的研究害的！”他突然沉了脸色：“你们都别想活着出去！” 有什么嘶吼的声音响起，似是丧尸来袭。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有人叫嚷道：“我们人多，可不怕你！” 千回却皱起了眉：“韩，沐光，你，还有，异能吗？” 她本想直接废话不多说地尝试攻击他，结果就发现什么用都没有。 韩沐光闻言试了试，没有任何冰晶。 他无语至极：“哦吼。” 江子白叹气：“这种异能简直是个bug。” 直接封死了所有人的异能，这次还包括个丧尸。 死里逃生之再死再逃。 第67章 保护 千回忍不住道：“你这样，就没有，回旋余地。” 六号闻言也只是轻轻一笑：“我从来就没有任何余地。” 无论是被带回去生不如死地被研究，还是在外流浪不断被追捕，他都不愿意。 这可恨的末世，早就把他的人生彻底毁去。 六号面色沉沉地看向千回，却发现韩沐光几个人都把她遮掩在身后。 他最终没有拆穿她的身份，只是低声喃喃：“我们不一样。” 她尚且有人相信，而他周围的人，一旦得知他是丧尸，就百般折磨。 那群被控制的研究人员此时正在叫嚷：“他的异能可以让别的异能使用不出来，但是身体素质很脆皮，直接射杀即可！” 零号基地的领队闻言，立刻打算启用热武器。 只是在他瞄准时，对方已经在眼前消失。 环顾一圈，发现六号正站在门口。 他甚至还有速度异能！ 研究人员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狂热，双系异能，多么令人垂涎欲滴。 丧尸的腥臭味已经扑面而来。 六号情不自禁地放声大笑：“你们这群人都该死！” 恨意已经控制了他整颗心脏，他日思夜想，就等着有朝一日，让所有人都体会到他的痛苦！ 韩沐光和江子白对视一眼，不能再坐以待毙，这里空间不大，等丧尸涌进来，会更加束手束脚。 他们率先朝门口的六号袭去。 六号轻飘飘地躲开了他们的拳头与横扫，直接夺门而出。 领队立刻下令：“有序撤离！” 这次在专业人员的控制下，倒是没有出现人挤人的现象。 只是丧尸潮已然汹涌而来。 他们只能近身肉搏。 零号基地的人普遍学过格斗术，倒也算是游刃有余。 但还要保护和防止这些试验品逃离，就有些吃力。 韩沐光拎着无力的千回，侧身躲避附近的丧尸：“靠，你什么时候有力气起来？” 千回无辜地看他：“其实，它们，不会，攻击我。” 韩沐光眼睛都要冒火：“我还能不知道这破事？” 但是如果他放手，千回百分百就睡地上了，就等着被踩烂吧。 他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就该把她丢在这里！ 现在主要的目标是找到六号解除异能，不然靠肉搏根本杀不了这么多的丧尸。 已经是黑夜，他们的视力也不似白天。 千回努力睁大眼看了一圈：“在楼顶。” 是一座两层楼的建筑物，巨大的明月在他的身后，风吹起他的发。 他就这样看着一群人被丧尸啃了几口倒下后，迅速扭曲挣扎着起身，加入到丧尸的队伍之中。 有子弹向他袭来，他侧身，紧接着又是几发子弹。 韩沐光从死了的人身上顺出了武器，就立即回身瞄准，却因为距离关系，始终无法打中目标。 千回：“哇，你还会，射击！” 韩沐光虽然很想骄傲地昂首挺胸嘚瑟，但此时却不是时候。 他与持有武器的几人对视一眼后，就互相靠近配合着向上扫射。 林绪不会格斗，只能身手敏捷地躲闪，期间又迅速计算道：“他的异能范围估计就是以这座建筑为中心，半径大约五十米的圆。” 六号所在的楼顶处于他们这一群人的中心，可以更好地压制他们的异能，所以即使被子弹围攻，依旧不肯离去。 而一旦他下地，又很容易被人近身搏击，附近遮掩物又少，风险更大。 之前林绪混在人群里不断尝试距离，以测定范围，大致猜测了出来。 “我去外围用藤蔓偷袭固定他，你们……” 这种时候，只能把六号杀了。 韩沐光点头表示了然。 江子白和林绪一起潜去外围。 丧尸越来越多了，之前在周围看不到丧尸，现在却又大面积地突然涌入。 而高等级丧尸可以号令低级丧尸，不得不怀疑这也是六号的手笔。 六号此时有些力竭，已经被几发子弹擦伤。 当藤条向他袭来时，他下意识迅速躲闪，却又被坚韧的风包裹，一时间顿住了身形，藤蔓趁此从他的腿缠绕而上，将他死死固定。 韩沐光正在瞄准他的头，却被旁边的研究人员刻意撞了手臂。 子弹偏斜。 “不能杀他！他可是宝贵的研究对象啊！抓活的！”这个人状若疯狂，眼睛猩红。 韩沐光额角青筋抽动。 千回此时正牢牢地盯着六号，却发现他按下了手上一个按钮。 “不好！可能，有炸药！” 韩沐光及其附近的人一惊。 有人大吼道：“撤退！有炸药！” 为了更好地瞄准，韩沐光和千回此时就在六号附近。 韩沐光反应过来，扯着千回立即往外围跑。 人潮和丧尸潮交织，嘶吼声响彻云霄，惊恐尖叫声也不绝于耳。 千回磕磕绊绊，被韩沐光死死拽着胳膊，几乎接近于拖着跑。 韩沐光一咬牙，还是将她抱了起来：“我真是欠你的！” 这下真成保镖了。 “砰！” 热浪汹涌而来，带起火光满天。 韩沐光将千回牢牢的护在怀里，急急往前扑倒。 “老大！” 徐北越异能恢复，险险立起土墙，将他们护住。 尘土飞扬之中，千回微微抬头，只看见了韩沐光的下巴，有豆大的汗珠从他额上滚落。 他面色苍白，眉毛拧成了结，最终低头：“你有事没事？” 火焰在他身后，他的瞳眸漆黑，专注而认真。 千回愣愣道：“没事。” “沐哥！”林绪白着脸赶了过来。 即使徐北越立起了土墙，但韩沐光还是被爆炸短暂地灼伤。 他的背后有一块已经血肉模糊。 江子白皱着眉将他扶起。 “真是千钧一发。” 韩沐光只是扯起了嘴角：“你就说我牛不牛吧，叫哥。” 江子白无奈一笑，看向前方。 丧尸没有再增多，但依旧不少。 “别说废话了，还得继续打丧尸。” 异能回归，江子白面无表情地引出风刃，割下一片丧尸的头，血液飞溅。 这下轮到千回努力撑着韩沐光：“谢谢。” 她盯着他，明明表情僵硬，韩沐光却隐隐看出了些许的感动。 他冷哼一声，微微不自在地偏开了头：“看什么看！” 千回坦诚：“你好看。” 第68章 再见了 等到黎明的曙光洒下，跟丧尸的战斗也终于彻底完结。 死伤惨重自是不必说，试验品更是损伤了半数以上。 所剩的研究人员寥寥无几，他们之间有异能者本身就不多。 瓜分了晶核后，各路人马就打算散去。 方黎和简仪来与韩沐光等人道别。 简仪是治愈系异能，简单地帮韩沐光治疗了背后的伤口：“好了，你回基地再完整地检查一下吧。” 江子白：“算我多嘴问一句，你们把这件违禁实验上报后，九大基地会怎么样？” 九大基地不惜抹除派来的异能者，也要将此事按下，可见此事干系重大。 简仪只是凝眉：“首要肯定是彻底封禁实验，摧毁数据。” 这世道心思不轨的人不知凡几，这项试验若是转变方向，反而用于制造高级丧尸就麻烦了。 六号已然能号召低级丧尸，若是催生出了丧尸王才是险之又险。 “至于九大基地的领头者，难以动摇。” 末世形势复杂，能迅速建立起基地的人，都在某方面有过人之处，且不服管教。 只能警告，不能大刀阔斧的惩治，否则可能会激起逆反之心，到时候内斗发生就比较得不偿失。 人类社会已经摇摇欲坠，面对丧尸就已经筋疲力尽，互相的争斗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避免，顶多就私下里交手。 简仪叹气：“没办法，大环境下，无可奈何。” 说完，她下意识寻找千回。 而后者此时正站在六号之前所在的建筑物前沉默不语。 简仪早就敏感地发现了对方的不对劲，除了声音和露出的皮肤颜色奇怪以外，同时也不受手环限制异能。 她微微眯起眼，韩沐光此时却站在她的面前，面色淡然仿若无意：“简队也该回去了，你们基地的人正在等你。” 简仪最终还是没有多问，只是面色凝重道：“希望你们没有隐瞒什么事。” 千回除了比较奇怪外，也没有什么别的理由让她能够理直气壮地审问。 韩沐光见她走了之后，刚松一口气，就见他的大哥走了过来。 韩沉暮不会打架，异能被限制后只能东躲西藏，此时也有些许狼狈。 他听说韩沐光受伤，皱起了眉：“还是得回去检查一下。你们几个也都跟我一起回去，在外面晃荡这么久，是生是死也不给个消息。” “还又跑来这边掺和一脚。” 被训的几个人鹌鹑一样地低头。 眼瞅着还要被训，江子白立即转移话题：“韩大哥，那些数据？” 韩沉暮揉了揉额角：“我全收集起来给军方了，估计会处理掉。希望不要再有这种事出现了，看着糟心。” 韩沐光赞同地点头。 紧接着，韩沉暮也看向了他们身后的千回：“她是你们路上交的朋友？听人说，手环对她无效？” “要不要一起带回基地，一个小姑娘在外面还是太危险了。” 韩沐光沉默，她要是回基地了，你们可能就危险了。 “大哥你先回去吧，你不是最近还要研究怎么控制感染者丧尸化？赶紧回去做贡献吧。我们过几天再回去。” 韩沉暮狐疑地看了他好几眼，后来恍然大悟：“莫不是谈恋爱了？” 韩沐光立即反驳：“我不是，我没有，怎么可能？谁看的上她！” 江子白又忍不住笑了：“他害羞了。” 韩沐光怒目而视。 韩沉暮了然，只道：“行吧，你们小年轻需要空间。但是最近不太平，丧尸进化太快了。” “你们尽早回来疗伤休息，不要逗留。” 韩沐光见人一走，就想给江子白一拳，却被对方轻松躲过：“不要这么暴躁，这不是为了防止你大哥继续怀疑吗？” 韩沐光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一转头看见其余三个人在后面蹲着。 千回惆怅：“唉，他有点惨。” 甚至没有名字，只有个冰冷的代号。 林绪点头：“确实悲剧，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吧，但对他来说这是种解脱。” 千回：“那你们，还要，抓我吗？” 她如果被抓，肯定也是被当成研究对象。 徐北越在地上画着圈圈：“我是不想抓，但是老大和白哥那肯定不会心慈手软。” “那俩狠人，建议你赶紧跑路！” 林绪看了眼他的身后，假装抬头望天。 韩沐光直接给了他一脚：“就你心慈！” 徐北越抱头鼠窜：“呜呜呜，林绪你又不告诉我！” 江子白也蹲在千回旁边笑问：“你接下来要怎么办？我们要回基地了。” 千回低头：“没办法，当然是，继续流浪，四海为家。” 林绪讶异：“白哥，你也打算放人啊？” 江子白挑眉：“怎么？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堪？” 林绪赶紧摆手，红了脸：“不不！我只是以为你更顾全大局。” 江子白站起了身，敛眉：“我从来护短自私，顾全大局真是高看我了。”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却经历了这么多次死里逃生，也算是队友。 他并不愿意将队友送进实验室忍受折磨。 他对千回道：“你不起来吗？” 千回：“没力气，起不来。” 江子白无奈伸手：“手给我，我拉你起来。” 韩沐光却突然怼了进来，直接扶住她的双肩，把她提了起来：“天天跟个弱鸡似的。” 千回很想翻白眼，但碍于肌肉僵硬，翻不出来，表情很是扭曲：“谁被，弱鸡，锤在地上？” 韩沐光被吓得一个激灵。 真是一件事被念叨一辈子。 千回上了车后，终于支撑不住，立即倒头就睡，睡得昏天暗地。 待她醒来后，是在一个小木屋里，外面本该是苍郁的大树，现在却都光秃秃的。 末世的气候变化不定，连树都活得艰难。 林绪见她出来后，向她解释：“这里本来是一处自然森林景观，因为末世，现在彻底废弃了，你待在这应该会比较安全。” 毕竟对她有威胁的是人类，这里人类很少会来。 千回怔然：“所以你们，真的，不抓我了？” 韩沐光嘴里叼着糖，恶狠狠道：“要是被我们知道，你出去啃人了，那我们就是死也要把你抓回来。” 江子白笑着点头：“然后我们再以死谢罪？” 毕竟放了千回，他们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韩沐光拎出了一袋子晶核：“之前你是在别人后面捡这东西吧。这些是一路下来，你的报酬。” 再加了点他们自掏腰包给的。 “不要再冒险了，好好地躲起来。” 他的声音难得温柔下来。 “再见了。” 徐北越嗷嗷哭：“回姐，没你我可怎么活啊！” 千回惆怅：“没我，你们可，怎么活啊。” 其余三人：…… 第69章 异能增强 又是一场酸雨。 千回仰头，感受雨从天而降，没有温度。 这场雨已经下了三天，期间她出去打丧尸扒晶核时，也能深刻感受到自己的异能正在大幅度增强。 对丧尸来说，这肯定是一场转机之雨。 千回叹气，对人类来说，又一场战斗拉开了序幕。 她打算再去多打点晶核做自己的储备粮。 晶核到底比不上直接吃人血肉来得能量多，毕竟经过了上个丧尸的转化，浪费掉了许多能量，再传到她身上就更少了。 加上异能增强，她的身体素质却并没有任何提升，脑子更负担不了异能，消耗更多。 千回左思右想，都觉得自己越混越差。 上个世界虽然打工，但至少吃穿住不愁。 这个世界，天为被，地为床，还吃不了东西，天天就在这吸晶核。 她披上斗篷。 其实现在除了眼睛颜色，她已经彻底和常人无异，就连眼睛颜色也可以糊弄一下说是天生的，实在不行就装瞎子。 二百五和她说是因为等级进化的关系，虽然晶核能量少，但还是能提升能力的，外貌的改变就是证据。 千回听闻只是冷笑：“那为什么只有外貌变了？我的身体和脑子还是跟不上，反而比之前更累了？” 二百五：【哎呀，别忘了，我可是病秧子系统！】 【你是个有病的丧尸，治不好的。】 千回听了只是沉默，反正每次她的病都治不好，也算习惯了。 雨已经停了，她缓步走在大街上，搜寻着猎物。 只是可惜，现在的丧尸普遍都比之前聪明了，感受到她的气息就远远离开。 除非她主动混在人堆里，丧尸才会冒着风险来捕猎。 今天运气还算不错，她遇见了一批人。 他们躲在小超市里，在翻物资。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物资已经很少能从外界获取到，更别提如此显眼的超市。 物资现在几乎都集中在基地里。 但在基地外的幸存者却仍不少，可能是末世初期自己囤货苟着的，也可能是地区偏僻山沟沟里的，又或是有异能独立闯天下的等等。 千回在暗处打量他们，总共四个人，三个男人，一个女人。 “谁？” 有一个男人直直地看向千回所在的位置。 千回也并不怵，直接站了出来。 一个娇小的女人。 李平觉得今天撞大运了，他们几个兄弟本身就干打劫的行当，此时还是个落单的女人。 赵明却扯了他一把，轻声道：“她一个女人能在这末世混下去，要么有异能，要么是有团队，还是别随意动手。” 千回懒懒地杵着，她也只是在等有没有丧尸敢找上门，对这几个人没有沟通的想法。 却不想李平却直接出声询问，声音刻意放得温和：“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多危险啊，是不是和朋友走散了？” 千回微微挑起眉梢，看到他身后的女人对自己摇了摇头。 但她依旧实话实说：“不是，就我，一个人。” 这难道就是送上门的大肥羊？可能还是个白痴？说话都口吃。 就算有异能，他们三个打一个也该绰绰有余了。 周昌眯起了眼，偷偷绕了藤条卷上去。 千回依旧什么也没干，只是佯装惊讶：“你们，干什么？” 藤蔓已经彻底缠紧了她的腿，甚至绕上了她的手腕。 李平冷笑一声：“当然是打劫！不想被扔进丧尸群的话，就把身上的晶核和物资交出来！” 千回觉得这几个人还真是天真，她这么可疑了还敢打劫。 她只是歪了歪头：“听见了吗？” 赵明蹙眉：“什么？” 千回轻轻一笑：“丧尸啊。” 话音刚落，就有丧尸迅速地扑了上来，带出一片残影。 速度型异能。 周昌赶忙用藤蔓卷住它，却不够快，下一刻就被抓了一爪子。 他捂着肩膀，直直地跪倒在地。 赵明倒是反应快，提起手边的刀，手起刀落，却只是堪堪擦过丧尸的手臂，带起一丝血迹。 太快了！完全捕捉不到！ 另一个丧尸则是从暗地里跃起攻击那个女人。 她就地翻滚，稍稍躲过。是个有点身手，但没有异能的人。 千回拧起眉，迅速集中精神，给其一击，丧尸瞬间止住了步伐，喉中“嗬嗬”有声，面容扭曲。 李平匆忙用水柱把它摁在墙上。 定睛一看，却发现对方已经不能再动，像是死了。 他震惊，下一刻看到那个速度型丧尸也已经躺在了地上。 他们三个终于反应过来不对，抬头看向千回，后者还老实地被藤蔓绕着。 千回：“嗨害。” 周昌苍白着脸松了异能。 千回懒得理他们，只是把两只丧尸的晶核挖了出来：“唉，就两只啊。” 她突然转头盯着旁边的人：“知不知道，有没有，丧尸多，的地方？” 赵明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这……” 千回沉了面色：“没有？” 李平赶紧说：“东南s区，听说最近大片丧尸聚集！大佬们都去抢晶核了！” 大佬有没有去抢晶核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确实丧尸多，多到诡异。 甚至仿佛有着领袖。 李平在心中冷笑一声，掩下了这个消息。 “不！不要去！”是之前向千回摇头的小姐姐。 千回起身，没有再追问，反而换了个问题：“你要，和我走吗？” 她的脸上都是一片青紫，像是被人打的。 朱颜闻言，眼睛里绽放出了光芒：“可以吗？” 千回补充：“去基地，但有风险。” 基地也未必好混，但至少不用风餐露宿；而且现在管理比较好的基地，尤其是零号，不会放任这种欺凌现象。 李平咬牙切齿：“你这人有何居心！放任她出去就是害死她！” 他直接幻起水柱，周昌的藤蔓也蜿蜒而来。 千回连眉梢都未动，他们俩就纷纷捂着头倒地，痛苦不已：“啊！！” 朱颜立即站起了身：“我跟你走！” 千回点点头。 至于这三个男人，她不能随意下手惩治，顶多正当防卫。 无论对方是不是犯罪，身为个丧尸，一旦沾上了人命，无论如何都洗不白了。 千回边走边同朱颜说：“我把你，送到，最近的基地。” “日子，可能，也会有点，困难。” 毕竟基地对于无异能者还是比较苛刻的，需要干很多杂活体力活，也有可能在暗处被刁难。 最好当然是去零号基地，但门槛有些高，看个人造化。 朱颜只是点头：“我知道的，我接受。” 她与团队前不久走散，无意中遇到这三个男人，被迫加入，天天也是干一些杂活，还要被打骂，更有几次被揩油。 她忍无可忍。 而后她又问：“大佬，你是要去s区吗？那里好像有高级丧尸，丧尸都整齐有序。“ 千回眨眨眼：“啊？那不去了。” 她很苟的。 朱颜：……啊，大佬还挺，识时务的。 第70章 重逢 千回嘴上说着不去，心里也很抵触。 但是不得不去。 因为她真的没存粮了！ 估计就是附近的丧尸都聚集过去了，她才逮不到。 秉持着反正自己也是个丧尸的原则，她决定去偷摸摸捡漏。 因为时不时需要睡眠，三天后，她才赶到目的地。 只一眼她就看到了丧尸聚集的中心之处，是一家酒店。 但是与朱颜描述的不同，丧尸虽然多，但并不整齐，甚至比以往见到的还要混乱许多。 千回也不再小心翼翼，直接昂首挺胸地去打丧尸，扒晶核！ 她只徘徊在外围，打算见好就收。 却在下一刻，莫名觉得自己恍惚了些许，眼前的景物都仿若旋转。 回过神时，她已经往酒店的方向迈进了两步。 她周围的丧尸亦然。 千回心中的警铃瞬间打响，她刚才是被召唤了？ 真的有高级丧尸？ 身边的丧尸都不断地往中心挤，唯有千回集中精神抵抗，她不断地逆着尸潮往后移动。 她隐隐开始后悔。 就在此时，爆破声接连响起。 “轰！”“砰！” 火焰迅速蹿起，绕成一片。 千回眼睁睁看着中心的酒店应声倒塌，她急急往旁边撤退。 却看见有雪花在眼前缓缓飘落。 现在是五月份，末世的气候已经这么变化无常了吗？ 她突然顿住了足。 弥漫的烟雾和飞扬的尘土久久不散，混着零星的雪点。 千回隐隐听见了一声“韩沐光”。 十分熟悉的声音，隐藏在丧尸的嘶吼声中，恍若幻觉。 她生生怔住，最后咬咬牙赌一把，冲进了烟雾之中。 都是丧尸，味道腥臭，完全没闻到活人的味道。 她甚至被拥挤的尸潮裹挟着，不断往中间靠近，挣脱不得。 雪已经停了，仿佛刚才的雪花只是幻觉。 中心已经渐渐近了，千回听到了打斗的声音，也终于闻到了人类新鲜血肉的气味。 她迅速蒙上了帽兜，长长的刘海隐约遮住了她灰白色的眼珠。 千回没有随周围的丧尸往前扑，只是趁乱躲避，打算找个隐蔽的地方，好在暗处帮这群人类一把。 却在下一刻感受到了有风刃朝她的脖子席卷而来。 千回迅速躬身躲避，下一道冰棱也已经朝门面刺来。 这套组合技真是熟悉，如果不是用来打她就好了！ 千回被迫侧身就地一滚，抬起头直直看向中心。 她遥遥与他对视。 是韩沐光。 他的身上全是血迹，甚至还有血不断地从口中涌出。 围绕在他周围的全是漫天的冰晶。 江子白在他的身边，身上的血也没少到哪去。 林绪已经倒地，不省人事。 徐北越则是不断凝聚成土，堪堪抵挡丧尸攻击。 这么惨的吗？ 韩沐光本想再来一击，直接扫荡一圈周围的丧尸，却不期然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瞳眸。 已经一年未见，她的样子也变了，但还是只需要一眼，就能轻易地认出。 仿佛看到了什么危险的事物，他的眼里浮现出了惊慌并大喊道：“快走！” 千回一怔，下一刻就感到一股威胁的气息从后方卷来。 她想往前奔逃，却被生生按住了肩膀。 一个温和得近乎化成水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你是来加入我的吗？” 千回心虚：“啊这，小姐姐，你谁啊？” 她侧头看去，是一个比她高了半个头的女丧尸，这么高级的丧尸长得当然是人里人气的。 “你是五号，我是四号呀。”她笑眯眯道：“我找你很久了。” 千回蹙起了眉：“为什么，找我？” 她与她素不相识。 四号无奈道：“眼瞅着丧尸都进化得高级了，智商也渐渐增高。既然我们提前觉醒意识，不如率先掌控它们。妹妹，你的精神系异能，我很需要呢。” 千回却说：“你已经，能号令，大部分。” 高级丧尸对低级丧尸有着天然的压制与号召能力，她的精神系异能只是锦上添花，可以加强控制能力，但并非必须。 饶是现在，她一不留神就会被四号号召，对方等级比她高。 四号却叹气：“可是最近有个a级丧尸异军突起，跟我抢控制权呢。” 千回懂了，果然还是想利用她的能力进行丧尸间的内斗。 “还是说这里面，有你的情郎呀。你选一个，我把他放了好了。” “而你，不如加入我。” 千回怔了怔，而后理直气壮道：“四个，都是。” 四号反应了一会，震惊道：“你玩的还怪花的。” “但是，只能选一个。我可是纯爱战士！” 突然间有水倾盆落下，四号躲得快，迅速放开了千回。 “哦～看来是这个水冰异能的跟你感情深了？” 散落的水立即凝结，化为尖锐的冰锥，包围着刺向四号。 四号躲得极快，但仍有些许冰锥钉到身上，却在下一刻化为粉末。 她的身体素质竟已经到达了这种水平？ 风混着飞沙从后偷袭，她冷嗤一声，直接转身徒手劈风，而后握紧拳头，直直朝江子白的太阳穴打去！ 千回暗道不好，凝神攻击四号。 嗡嗡的声音在脑中炸响，她不禁吐出一口血，到底还是止住了对方的动作。 但只有一瞬，韩沐光见机扩大冰域，水混起冰将对方彻底冰冻在原地。 但这招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冰块完全结上去的那刻，就立即出现了裂缝，如同蜘蛛网一般碎裂。 千回迅速赶至四号的身前，与她直直对视，精神异能效果加重，冰的碎裂之声也就此停止。 她妄图控制对方！ 本身精神控制就耗费能量，此时还是个比她等级高的丧尸，困难更是重重。 千回艰难道：“你们，快跑！” 她尚且对四号有利用价值，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他们四个不如先跑再说。 韩沐光苍白着脸，立即道：“江子白你先带他们两个走！” 江子白面色冷凝，仍在和徐北越联手扫荡丧尸：“不行，你们两个根本打不过她！” 更遑论周围丧尸源源不断。 这已经近乎于一个死局。 仿佛感应到什么气息，千回心下一沉。 “又有高级丧尸来了！” 一个不够，还要来一对。 她原本只是来扒拉东西吃的乞丐啊！ 第71章 相见不如不见 江子白咳了一口血：“估计是四号说的a级丧尸。” 千回震惊：“嗯？你听力，这么好？” 那她说的四个都是情郎岂不是被听见了？ 眼看着四号就要挣脱冰冻而出，千回觉得脑子仿若被针扎一般刺痛：“你们快撤。我是丧尸，会没事。” 江子白咬牙，最后再劈出一阵风刃开出了一条道路：“徐北越，我们走！” 一个四号尚能挣扎着对抗，两个高级丧尸明显留下来毫无活路。 他没有叫上韩沐光，对方沉默着加固冰块，完全不像会走的样子。 徐北越艰难地点头，他捞起地上的林绪：“老大，我们去搬救兵！” 江子白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韩沐光：“可别死了。” 韩沐光只是嗤笑了一声：“你别咒我。” 他们一走，低级丧尸却迟迟未敢上前。 随着千回喷出一口血，冰块应声而碎！ “看来这个就是你的情郎？”四号露出了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 她飞身上前，攥紧拳头，朝着韩沐光腹部就是一拳！ 千回急急挡在韩沐光身前。 他受伤如此之重，这一拳下去，不知道还能不能活？ 她闭上眼，却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苦，只感受到一阵旋转。 血色喷薄而出，韩沐光旋身抱住了千回，以背部挡住了这一击，他们重重跌在地上。 “哈，我速度比你快。”他颤抖地对千回说道。 千回怔怔：“你，为什么？” “没事，我用冰挡了一部分力量。”他擦了擦唇边的血，“不要是这种要哭了的表情啊。” 她的表情比之前生动许多，此时一脸的难过，不知怎么，又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的心就这么被轻轻刺了一下。 周围的丧尸突然全部嘶吼起来，频繁而混乱。 是a级丧尸来了。 千回狼狈地爬了起来，搀扶起韩沐光：“我帮你，但你要，放了他。” 四号早已经转身暗沉沉盯着面前的a级丧尸。 “你现在跟个废物一样，怎么帮我？” 千回平静道：“我可以。” “只要，你答应。” 四号冷笑一声：“我答应，那你赶紧证明一下啊。” a级丧尸已经燃起火焰，即使相隔并不近，千回还是感受到了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按理来说，丧尸是感受不到平常温度的，可见对方的异能之强。 千回已然明白四号是力量型丧尸，她可以加强力量和强化身体，但对上这种丧尸是天然的劣势。 韩沐光却攥紧了她的手腕：“你要干什么？” 千回只是回眸淡淡一笑：“帮她啊。” 火球已经直扑门面，四号徒手接火，反手投掷而出。 “嘶。”她蹙起了眉。 这不是寻常的火，四号甚至感受到了疼痛。 a级丧尸自始至终都面色平静，而周围的低级丧尸已经被高级丧尸的威压震开，早就匆匆离去，不敢参与其中。 “二百五，有没有什么短暂增强我力量的东西？” 因为她的积分本来就不多，所以她非常节省，轻易不用。 但是现在形势有些严峻。 二百五瞅了一眼：【50积分的和200积分的，你自己选。但是便宜没好货，有副作用，副作用随机。】 千回：“副作用随机？这不是摆明着坑人吗？” 二百五：【那就买200的好了。】 千回赶紧反驳：“不不不，还是50吧，副作用就副作用！” 二百五嫌弃道：【你是我带过最抠的一届宿主！】 有火擦着千回的头发而过，韩沐光慌忙用水抵挡，引出一小股水流及时浇灭。 千回摁住了他的手：“别用异能，太累了。” 韩沐光皱眉：“你不是说你头发长不出来了吗？” 千回眨眨眼：“你还，记得？” 韩沐光匆匆避开了她的视线。 四号一脸黑线：“你们再秀恩爱，我就把你们俩全嘎了。” 千回上前一步，用了二百五给的药剂，感受到疲倦和无力一扫而空，连脑子都清明许多。 她眯起眼，打算找准时机。 火源源不断地从天上降下，似是一场火雨，a级丧尸此时正在手上酝酿极大的火色漩涡。 四号受制于周身火焰燃烧的疼痛，只顾着还击小的火球，一时无暇他顾。 千回死死地盯着a级丧尸。 她瞅准机会，在对方将火色漩涡即将脱手的那一瞬间，攫取了他的意识！ 血滴滴答答地从她的唇角流淌而下，连绵不绝，千回扶着头，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 四号惊喜道：“你竟然能控制住他！” 下一刻，变故突生！ 千回竟然控制着手持漩涡的a级丧尸飞速向他们冲来！ 四号惊觉不对，迅速后撤，却一时不察被韩沐光泼了一身的水。 水落冰生，再次牢牢地把她钉在原地！ 千回极力分出一缕异能，攻击着四号的精神，将她控制在冰块中，挣脱不能。 韩沐光眼见着a级丧尸即将跃至身前，他立即抱住千回，几个跃步，竭尽全力往前冲。 “轰！” 火焰又迅速在他们的身后炸响，带着灼热的高温大范围地席卷而来。 热浪汹涌，似是要吞尽一切。 韩沐光有了之前被炸的经验，瞬间立起冰墙，又引出水波围绕周身，牢牢地把他们二人护住。 火与水相撞，蒸汽弥漫之间，他带着千回扑倒在地。 他闷哼一声，又吐出了一口血。 血色一时糊住了视线，连带着鼓膜都隐隐刺痛。 “韩，沐光？” 明明周围声音如此嘈杂，明明还有些许耳鸣，他还是这么清晰地听到了她的声音。 他低头，看着血几乎浸染了她的面部，她微微阂着眼，有血不断滚落。 韩沐光想伸手去帮她擦脸，却发现自己的指尖都在颤抖。 “韩，沐光？” “我在。”他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哽咽，话到嘴边，却迟迟难言。 相见不如不见，徒增伤痛。 “我们，还活着？” “嗯。” “哈，差点被你们整死！”四号的脚步声在他们的身后响起，带着死神来临的气息：“虽然很感谢你帮我杀了a级。” “但是，我不高兴了怎么办？” 韩沐光心中一惊，试图起身，却发现自己已经彻底力竭。 他只能挣扎着跪倒在地上。 千回已经彻底闭上了眼。 “我要把你的皮扒下来，送给五号！” 第72章 她不会死的 四号废话不多说，直接抬手，带起凌厉拳风。 下一刻，却有雷光一闪过，一道雷电直直劈下！ 电星四起，四号险险躲避，手臂擦着雷光而过。 她的手本就被先前的火烧得伤痕累累，此时又添一笔焦黑。 四号被迫狼狈地后退几步，一抬眼，面前站着一群人。 方黎和简仪正站在最前方。 “四号！你伤人无数，今日我们特来逮捕，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四号冷笑：“屁话还真是一大堆。” “哪个蠢蛋会听你们的？” 她并不恋战，极速后撤，顺便召起一群低级丧尸掩护自己。 方黎哪肯就此放过她，直接向前追逐，与她战在一处。 他们带的人多，加上四号也已经精疲力尽，想必拿下她也只是时间问题。 低级丧尸虽然多，但他们此次带的人都是精英，纯粹是简单的收割工作。 简仪上前，想要扶起韩沐光和千回。 却见韩沐光拢住了千回的斗篷，将她彻底遮住。 他挣扎着起身，被赶来的徐北越扶住：“呜呜呜，老大！吓死我了！” 简仪皱起了眉，她刚刚轻轻瞥过千回的脸。 太熟悉了，好像她的三妹。 可是她亲眼看着她的两个妹妹被推进丧尸潮里。 时至今日，那种无力与愧疚感还牢牢地萦绕在她的心头，从未忘却。 简仪向前一步，尽量维持冷静地问：“她叫什么名字？能不能让我看看她？” “而且我也会治愈系异能，可以帮她治疗。” 江子白刚靠近，就听见了这一连声的询问。 韩沐光警惕地掩住千回。 简仪越发狐疑地打量他们。 江子白迫不得已回答她：“她叫千回，就是一年多前和我们同行的那位。” 他们这一年与简仪一队也算是有缘，多次合作执行过任务，简仪的人品，他也是了解的。 只要不暴露千回的丧尸身份，应该没什么问题。 简仪怔怔地垂下眸。 千回？很陌生的名字。 可是如果她的三妹，也和她一样改了名字呢？ 简仪执着地追问：“你们在哪发现她的？为什么这一年她并没有和你们在一起？” 江子白皱眉，半真半假地回答：“在去d区实验室的路上认识的。” “她可能有自己的团队，实验室一别后就与我们分别，回归了团队。” “这一年我们也没怎么联系。” 紧接着，为了堵住对方的话头，他提前道：“现在遇到只是巧合，她刚刚救了我们。” 他着重强调了“救”这个字眼。 简仪的表情略显踌躇。 江子白试探道：“你，认识她？” 简仪摇摇头：“可能认错了。她长得很像我的一个妹妹。” “但她，我……亲眼看到她被丧尸咬了，淹没在丧尸潮中……” 韩沐光闻言和江子白对视了一眼。 这下麻烦了，无论千回的身份是什么，保险起见，不能让简仪认出来。 丧尸这个身份，没有基地会放过，尤其还是五号丧尸。 纵使现在高级丧尸智商不断提高，有意识的丧尸逐渐增多，但成人智商的丧尸，即a级以上的丧尸，还是不多。 序号丧尸又是成为丧尸的最初就保存着人类意识，研究价值不言而喻。 简仪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而后道：“我给你们治疗一下吧。” 韩沐光躲避道：“我和她没事。” 千回能不能被治疗也难说。 简仪上下打量了一眼韩沐光，整个背被炸得血肉模糊，全身上下不知道多少伤。 这叫没事？ 她些许不可置信：“这对于你来说都叫没事了？” 江子白也觉得韩沐光状态很差，无奈道：“你就治治吧，至于千回，我帮你抱着。” 徐北越也劝道：“老大，你去治治吧，我们看着回姐。” 三双眼睛都死死盯着自己，韩沐光拧着眉，迫不得已把千回交给了江子白。 几个人遮遮掩掩的，简仪的表情越发奇怪。 “她不用治？” 徐北越迅速扯谎：“她没事，只是睡着了！” 有没有事不知道，满脸的血，但应该确实是睡着了吧？ 绿色的光芒照耀而起，简仪花费了一番功夫，才把韩沐光的伤七七八八地治好了：“一些小伤你回基地再养养吧。” 徐北越捧场道：“简队的治愈异能越发的强悍了啊！” 简仪轻轻一笑：“贫嘴。” 她又扫了一眼被蒙着的千回，心下总是有些许惴惴不安。 这时，方黎等人与四号的战斗也终于结尾了。 一些低级丧尸也被其他人迅速解决了。 四号的脖子被套上了金属锁环，如同一个银色项圈。 这是升级版限制异能装置，经过试验也能完美地限制住丧尸的能力。 四号的表情讽刺，眼神中犹有不甘。 要不是千回横插一脚，她根本不会被捕！ 想到她，四号迅速扫视了一圈，直直看向了韩沐光怀里的千回。 她冷笑一声：“哦对了，你们可能还不知道，五号丧尸——” 下一刻，一道风刃和数个冰锥直直扫向她！ 方黎紧紧蹙着眉，一条雷鞭挡住了他们的攻击。 徐北越趁机喂了四号一嘴的土。 四号愤怒：“唔唔！” “你们干什么？这是重要研究对象！” 韩沐光等人面色均不好看。 “建议把这个丧尸的嘴封上，马上她就要随便指认谁是一号和五号丧尸了。”韩沐光冷冷道。 现在五个序号丧尸里，只剩下一号和五号尚无消息。 方黎也听到了四号提到的“五号丧尸”。 他想追问，却被简仪打断：“我们快回基地吧，不要多惹是非。” 简仪平静地与韩沐光对视，却率先转开了眸。 韩沐光心下一沉，总觉得对方仿佛知道了些什么。 但是总算走了。 他们一走没人看护林绪，徐北越便先去不远处的车上照看他。 韩沐光则是慌忙将围着千回的斗篷扯下，小心翼翼地用水帮她洗了脸。 江子白靠了过来，犹豫道：“她，还活着吗？” 丧尸没有呼吸与心跳，是死是活都难以判断。 本来韩沐光根本没意识到这个问题，此时一听江子白询问，莫名觉得心跳漏了好几拍。 “她肯定只是睡着了。” “她不会死的。” 韩沐光怔然重复。 “不会的。” 第73章 她还活着 韩沐光此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千回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仍不见醒来的倾向。 林绪犹豫着道：“要不要带给韩大哥看看？他一直在做关于丧尸的研究，对丧尸估计比较了解。” 此次虽然是零号基地捕捉到了四号，但最后还是转手给了第一基地。 只因为韩沉暮确实是研究丧尸的头号领军人物。 最终两个基地的研究人员共同推进研究。 江子白却隐隐蹙起了眉：“风险太大，无法保证韩大哥会不会站在我们这一方。” 即使有了四号可以进行研究，但是五号的价值仍没有一丝一毫的削减。 韩沐光坐在车的后排，默默把千回黏在脸上的发丝拂开。 徐北越一脸纠结：“老大，你吱个声啊。你的大哥，你应该最了解。” 韩沐光却垂下了眸：“我是了解，但是……” 他竟然一丝一毫都不愿意赌。 他怕他的相信不值一提，怕千回被他推向万劫不复的境地。 但又深刻地恐惧着，她要是醒不过来怎么办？ 江子白叹气：“这事无解。” 韩沐光正要说话，却感觉到肩膀上的头动了一动，轻微的，似是羽毛拂过。 他不可置信地低头，就见千回已经坐直了身子。 “你醒了！你没事吧？” 韩沐光蓦然被巨大的欣喜冲击到，连眼睛都酿着光芒，就这么柔和了眉眼。 然而对方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转头看着他。 韩沐光就这样突然对上了千回的眼睛。 空洞无神，灰白浑浊，就像——丧尸一样。 韩沐光一怔，下一刻就毫无防备地被千回狠狠地扑倒在后座！ 千回的指甲迅速增长，张嘴时隐隐露出了尖牙，有口水从她的嘴角滑落。 “嗬嗬！” 是再熟悉不过的丧尸的嘶吼声。 她张着口，朝韩沐光的肩颈直直咬去！ “韩沐光！”江子白坐在副驾驶，此时震惊地看着后视镜的画面。 徐北越急急停了车，一时心脏也趋于停止。 林绪反应极快地用藤蔓箍住千回的口舌，并迅速缠绕将她彻底困住。 他急急倾身查看：“沐哥！你没事吧？” 千回在旁剧烈地挣扎，喉中嘶吼声阵阵。 韩沐光愣了许久，最终沉默着坐起了身，他的面色暗沉，用手撩了一把刘海，眼中情绪莫名。 江子白从副驾驶走出，拉开了韩沐光的门：“现在怎么办？” 他的语气难得的烦躁。 “刚才我不信你躲不开！” 韩沐光只是低声：“她还活着。” 他转头看向千回，一时间心头酸涩。 江子白难得爆了粗口：“靠！还不如死——” 他未尽的话被自己尽数吞没，他从没见过韩沐光这么颓丧的样子。 眼神空洞洞的，整个肩膀都垂坠下去。 林绪苦着脸：“现在怎么办？” 很明显，对方已经没有神志，仿佛已经是个丧尸了。 但是千回变成现在这样，是为了救他们。 忘恩负义，他们做不出来。 江子白也懊恼地捶了一把车门，他刚刚不该气急攻心地这么说。 千回仍在剧烈挣扎，但唯一庆幸地是她并没有使用精神系异能。 徐北越弱弱地道：“要么把回姐放走吧……” 江子白斩钉截铁道：“不行！” 她很有可能去杀人。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被异能者发现，就地斩杀。 无论是哪种情况，他们都不愿看到。 林绪不得不提出：“只能去找韩大哥了，没办法了。” 众人沉默。 江子白只是说：“韩沐光，你坐前面去。” 真怕这小子脑子一抽，就干出什么破事，没准会把人放走也未可知。 韩沐光难得顺从地听他的话。 江子白关上车门：“去基地，找韩大哥，先去试探一下态度。” 第一基地。 韩沐光步履匆匆地赶去实验室门口：“我哥在吗？” 工作人员蹙眉，伸手拦住了他：“外来人员不能随意进入，除非有许可证。” “不然即使是家属也不行。” 江子白他们在外面看着千回，韩沐光则是进入基地来找韩沉暮。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耐着性子问：“我不进去，只是想问问韩沉暮在实验室吗？” 工作人员还未答话，就见韩沉暮从里面打开了门。 他戴着金边眼镜，穿着白色实验服，正在和同行的人谈话。 “大哥。” 韩沉暮一侧眸，就见韩沐光面色凝重地站在门口。 “差不多就这些了，剩下的事我处理就好。” 他迅速结束和同事的对话，走到韩沐光面前，轻轻一挑眉：“怎么了？这一脸的严肃可不像你。” 韩沐光微微避开了对方的审视，只道：“四号的研究怎么样了？” 韩沉暮正打算脱掉实验服，闻言又套上了：“要去参观一下吗？” 韩沐光惊讶：“可以吗？” 韩沉暮的表情很是温和，似是可以无限包容一个弟弟的无理取闹：“也不是什么机密，毕竟就算成果出来了，也是人类共享。” “笼统来说就是为社会做贡献，没什么好隐瞒的。” 说着，他顿了顿：“除非，你是来捣乱的？” 韩沐光摇了摇头：“不是。” 韩沉暮闻言轻轻一笑：“那我就为你做担保，给你许可证。” 韩沐光穿上了防护服，随着韩沉暮进去实验室。 实验室内部的路有些弯弯绕绕，白色的光照下，映照出金属冰冷的质感。 韩沐光莫名觉得有些许压抑。 韩沉暮解释：“为了防止丧尸逃窜，里面的路线有些复杂，你跟紧我就行。” “同时为了防止丧尸试图暴力逃跑，实验室内部也是用特殊的材料制作的，一般很难强行推倒破门而出。” 韩沐光闻言，更加沉默。 韩沉暮觉得他的弟弟今天格外的不对劲，他试探道：“怎么了？这么大了，还有什么事需要瞒着我的？” 韩沐光犹豫片刻，最终轻轻道：“如果说，我发现了五号——”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开门的声音打断了。 里面的白光更加刺眼，韩沐光微微眯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就瞬间怔愣在当场。 四号被金属锁链牢牢地固定在座椅上，有钉子穿过她的肩胛骨，将她彻底钉死，褐色的血似是花瓣绽开又凝结。 她的头上有个仪器，牢牢地罩住半个头。 韩沐光可以看见她剩下的半张脸极为痛苦地扭曲着，已经辨不出原来的模样。 而她的声音也不再像是人类般清脆，反而像是嘶吼太久后的沙哑。 如同过于痛苦之后的哑然。 然后他听见他的哥哥疑惑地问： “你是说五号？你发现了？” 第74章 他喜欢我 韩沐光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没有，我是说如果发现了五号丧尸，也会这么研究吗？” 韩沉暮意外地看向他：“不然呢？你之前不是也去参与过五号丧尸的围捕吗？” “你应该知道，她不但有意识，还是稀少的精神系异能。” “这种异能很危险，相当于在高等级丧尸天然压制的基础上，又增加了一道精神控制的枷锁。” “如果任由她发展下去，她完全可以组织一个高度集权的丧尸帝国。” 韩沐光何尝不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所以在最开始，他就毫不犹豫地参与了围捕。 在之后，即使放了对方，他也是万般忐忑。 他害怕自己一时失足成千古罪人。 可他同样不能接受与他们数次同生共死的队友，被他们背刺。 太难抉择了。 而且此时此刻，他已经发现，自己心中的天秤原来早就彻底倒向了千回。 她明明可以视而不见的。 她明明可以不管他们的。 为什么要来？ “至于研究价值更是不必多说。” 韩沐光不禁喃喃：“研究一个还不够吗？” 韩沉暮淡淡地看着面容痛苦的四号：“不够。” “还是那句话，五号是精神系丧尸，价值更高。” 他的声线一如既往的平静：“沐光，你应该知道的。为了人类的未来，其它一切都是浮云。” “你从小就有个毛病，太容易心软。” 韩沐光突然反应过来，猛得抬头看向对方。 他甚至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的大哥是何等的聪明？ 他也许早就在他的面前无所遁形。 韩沉暮却立即跳过了这个话题，脸上恢复了以往温和的笑意：“研究对你来说还是太枯燥了，我们出去吧？” 至此，话题落幕。 韩沐光心不在焉地出了实验室。 求他的大哥是不可能了。 “要去吃点什么吗？我请客。”韩沉暮笑着道 韩沐光莫名觉得有些许的愧疚，他撇过眼匆匆道：“不了，谢谢大哥。我还有事，得出基地一趟。” 韩沉暮温和地点头：“小心。”他最终什么也没问。 韩沐光就这么怀揣着沉重的心情，与江子白等人碰头。 江子白正斜靠在车门上，抬头看着月亮。 听到脚步声后，他也并未转头：“失败了？” 与其说是疑问句，他的语气更像是陈述句。 韩沐光落寞点头：“他不可能救千回的。” “你，叫我？”千回突然从他的眼前冒出来。 韩沐光一时被惊得往后退了几步，完全不可置信：“你？” 千回真的想捶死二百五，早说副作用可能是丧尸化，失去人类意识，她—— 好吧，没准还是选50积分。 毕竟差价太多了，她很难不心动！ 千回眨眨眼：“你刚才说，救我？” 说着她又托着下巴思索了一阵，而后眼睛变得亮晶晶的：“我变成，丧尸，你也救？” 等了许久，她都没等到回答，只是看见对方沉默地垂着首。 千回看不清他的表情，下意识上前一步，歪了歪头：“韩，沐光？” 下一刻，她就猝不及防地被韩沐光紧紧地拥入怀中。 月光洒下一片银辉，连带着他的发梢仿佛也被银色浸染，寂静的，冰凉的。 千回感受不到温度，却莫名觉得他的怀抱，一定是温暖的。 “千回。” 这是他第一次那么郑重地叫她的名字。 “嗯？” “别再为我们过度用异能了。” 他是真的害怕了。 害怕千回再也没有意识。 害怕自己，即使如此，也不舍得伤她。 他一定是疯了。 千回没有回答，只是抿出了笑，拍了拍他的背：“别害怕。” 韩沐光身子一僵，粗声粗气道：“我没害怕！你听到我说的话了没？” 千回却微微挣扎出他的怀抱。 她的眼睛恢复明亮清澈，就如月光一般洒在他的身上：“听到了。” 而后千回从破旧的外套里，掏出了几颗糖，递给了他。 “糖，给你吃，别难过。” 就是有些化了，包装纸也脏脏的。 千回懊恼：“算了，看着，不好吃了。” 她匆忙想收回去，却被韩沐光紧紧攥住了手。 他冷哼一声：“不吃白不吃。” 千回看着红晕慢慢爬上他的耳垂，连脸颊都晕染出粉色。 她眉眼弯弯：“韩，沐光。” 韩沐光拆了颗糖含着，声音模糊：“干什么？” 连他的名字都不能顺利的喊出来，还得停顿，哼！ 千回笑而不语。 江子白重重叹气：“完喽，你老大栽了。” 徐北越默默道：“我早看出来了。” 从有一次，他发现韩沐光去小木屋找千回，却发现人不见了的落寞来看，徐北越就已经知道了。 林绪托腮：“难道这就是书上写的，人尸的旷世绝恋！” 江子白莫名被他逗笑，敲了他脑门一下：“你这小孩，平常看的什么书？偷摸看小言呢吧？” 林绪闹了个大红脸：“我又不是小孩了。再说，我可没看。是简仪姐之前跟我吐槽的小说！” 就是结局不怎么样，也算意料之中。 紧接着他看到江子白坐上了驾驶座：“诶！白哥，大晚上的你就别开车了吧？” 江子白降下车窗，敲了敲窗沿：“叫上那俩，腻腻歪歪的，看着就烦。” 林绪用胳膊肘怼了怼徐北越：“越哥，你去！” 徐北越迅速蹿上了副驾驶，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可不去！” 去了不被韩沐光揍一顿才怪！ 千回倒是先反应过来，主动上车坐在了后排。 “你们，刚才，嘀嘀咕咕，什么？” 徐北越尴尬地笑了两声，转移了话题：“回姐，你怎么之前离开小木屋了呀？” 韩沐光默默竖起了耳朵。 千回认真回忆了一下：“哦，找晶核，回去，迷路了。” 没办法，脑子不好使是这样的。 徐北越惊讶：“就这？那老大回来难过的跟什么似的。” 跟嘎了老婆似的。 林绪在背后给了徐北越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下一刻，韩沐光就一拳打在他的脑门，声音阴恻恻的：“你在说什么狗屁话！” 千回若有所思，而后直截了当道：“他，喜欢我。” 韩沐光猛得转头：“老子才不喜欢你！！！” 千回默默耷拉下来肩膀：“哦，你，讨厌我。” 韩沐光挠了挠头，一时欲言又止：“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其余三人：滚呐，臭情侣。 第75章 变异植物 韩沐光等人心照不宣地带着千回一起做任务。 其实有基地的情报在，千回能更容易地获得晶核，倒也喜欢和他们在一处打丧尸。 其它的，她并不想多动脑子，也不甚在意。 也许对方只是不放心，想看管着她，那也无所谓。 偶尔他们回基地时，千回也只是躲在一处，默默地等待。 也许这么描述有些凄惨，但是千回觉得已经比之前自己独自流浪好多了。 她叹气，自己真是越来越接地气了，没准下个世界当乞丐，她也能淡然处之。 这天，韩沐光等人接了一个特别的任务。 是第一基地负责地的z区，出现了变异植物，困住了一些人。 千回支着下巴：“那我，异能，还有用吗？” 韩沐光蹙着眉：“不知道。你要么别去了？” 江子白却道：“没准有用。据查探，变异植物好像也有点意识，有意识的话就应该能被精神异能攻击。” 千回了然点头：“那我，去看看。” 主要一个人风餐露宿，也挺无聊的。 韩沐光没多说，算是默认了，千回一个丧尸，他隐约不是很放心。 可是等他们到了地方，就立马后悔带千回来了。 太多熟人了。 首先是方黎和简仪，他们也是听说了高级变异植物而特地赶来的。 徐北越感叹：“真是和他们缘分匪浅。” 但是简仪的治愈系异能和方黎的雷电异能，确实好用。 韩沐光和江子白却蹙起了眉。 简仪上次对千回的怀疑还没打消。 此刻看着千回看到她就立即蒙上了帽子，躲在他们后面，就可以知道，她们八成真的是亲姐妹。 千回不想与简仪相认，其一是怕暴露丧尸身份，其二就是怕陷简仪于纠结之地。 简仪好不容易进了零号基地，又怎么能和一个丧尸扯上关系？ 这对她来说，可能是个污点。 而且千回其实能大概知道简仪会选什么。 她身为大姐，简直是一手把她和二姐带大，从来没觉得她们是负累。 但千回却不愿意再拖简仪的后腿。 零号基地治人严明，是不会允许简仪包容一个丧尸的。 除此之外，还有个熟人，韩沉暮。 他远远瞅见韩沐光便笑着招手：“沐光，子白！” 韩沐光扶额。 他大哥估计也是能猜出他和五号丧尸之间有些许猫腻，只是具体不知道是什么。 此时，韩沉暮就稍微打量了一下躲在韩沐光身后的千回。 他的目光平和，倒也没有让人觉得冒犯。 “之前那个女孩子？” 韩沐光想起他大哥是跟千回打过照面的，还误会他们在谈恋爱。 他更感觉头痛，转移了话题：“大哥，你怎么也在？” 韩沉暮也没追问，而是顺着他的话道：“之前变异植物也是出现过的，只是这次好像比较厉害。” “所以我和团队来研究一下，顺带看看我的精神异能对它有没有用？” 没错，韩沉暮也是精神系的异能。 但是与千回的攻击刺激不同，他的异能更偏向于安抚。 有这两人在，千回还不如不来。 一用异能，更是容易暴露身份。 但此时逃窜，就是显眼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千回耸了耸鼻尖，隐隐觉得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让她心里莫名有些许烦躁。 但是具体去细想，又揪不住源头。 她隐晦地看了眼韩沉暮，对方侧着脸在和队友交谈，很是温和的样子。 千回轻轻捂住了鼻子。 韩沐光察觉到她的不安，悄悄牵着千回的手，安抚地捏了捏。 千回：“？变态。” 韩沐光一脸无语，好心没好报。 这是一个类似于洞穴的地方，第一基地先前派了一队异能者查探。 但是三天过去，完全没有任何消息，这才加派了人手。 里面黑黢黢的，林绪率先上前，他引出一小缕藤条，慢慢潜伏进去。 他高度凝神，却没有任何感应。 他站起身：“没有——” 他的话尚未说完，一条如水桶一般粗的藤蔓就突如其来地卷住了林绪的腰！ 江子白反应极快地以风为刃，试图将藤蔓切割。 斩不断！ 韩沐光化出冰刀，与方黎召出的雷电一齐劈在藤蔓之上！ 千回皱眉，随之隐秘地使用了精神异能。 藤蔓突然一抖，松开了禁锢，迅速撤退回去。 千回眉心一跳，转头看见韩沉暮正眯着眼看她。 韩沐光适时地挡在她的面前：“怎么了，哥？” 韩沉暮只是道：“没什么大事，可能是幻觉。” 他的感官太敏感了。 千回不敢再随意用异能。 徐北越撑着林绪着急道：“你怎么样？” 林绪被藤条缠得有些许窒息，他缓缓摇头：“没事，喘几口气就好了。” 方黎站在洞穴口，引雷光而去，里面却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他皱眉：“只能进去查探了。” 但从刚才的冰山一角，就可以看出来这植物有多么的庞大。 “得留人下来看守，出了状况可以及时请求支援。” 韩沐光看向韩沉暮：“大哥，你们留在外面吧。毕竟你们主攻研究，打架也不擅长。” 韩沉暮面色凝重地点点头：“你们千万小心，一小时后没有消息，我就去请求支援。” 方黎打开了一个手电筒，将光微微调至最低档，但也足够照亮黑暗的洞穴。 往前大概走了五分钟，什么都没发生。 林绪正犹豫着要不要再唤出藤条去查看。 也许同是植物，刚刚才引起了对方的反应。 但千回却突然道：“气味。” 韩沐光等人闻言立即捂住了口鼻。 他们没有任何感觉，但还是下意识相信了千回。 “味道，好奇怪。”她之前也遇见过散发奇香的变异植物。 一群丧尸可谓是趋之若鹜，像是迷了魂似的被聚集。 但人类却闻不到任何气味，他们的嗅觉不如丧尸敏感。 只是这里的味道闻着却让千回感觉更加烦躁，但和外面的味道，不是一种。 更像是催化剂，加重了她的不适。 江子白掀起了风，将周围的气味吹向更深处：“还有吗？” 千回紧紧蹙起了眉，她直直地看向脚下。 都是一些不显眼的杂草。 江子白明白了她的意思，用风刃迅速割下杂草。 紫烟瞬间弥漫而出！ 果然，草里藏了毒。 第76章 仅有的价值 方黎迅速唤起雷光，劈在杂草上，引出星点火光，杂草瞬间变得焦黑。 但是那股味道仍如影随形。 配合着风的驱散，才稍微好转一些。 众人隐约间也觉得头晕晕乎乎的，似是被蒙上了纱一般的模糊。 简仪试了试自己的治愈系异能，倒是有点效果，勉强清醒了些，但仍有些许困倦。 杂草必须全清了才行，不然会一直萦绕周身。 徐北越叹气：“还没见到大boss，就花这么多力气割草了。” 江子白似笑非笑：“又不是你割。” 他因为异能的便利性，迫不得已和方黎一起解决杂草，他才是该叹气的那位。 随着不断向深处靠近，他们逐渐可以闻见一些奇怪的味道。 如同野兽腥臭的口水味。 林绪问：“是毒气的味道吗？” 他本身进来前就有一些窒息，此刻蒙着口鼻十分不适，却又不敢放下手。 江子白细细检查了一番周围的环境：“感觉杂草到这里就没了，所以这是什么味道？” “新的毒气？” 千回沉默一瞬：“……有没有，可能。就是，单纯，臭口水味。” 韩沐光闻言厌恶地皱紧了眉：“哪来的口水味？” 千回仰头，举起手指着：“那儿。” 他们本身过于关注脚下的杂草，倒是忽略了头顶。 方黎将手电筒往上移动照射。 “我靠！”徐北越迅速地往后退了一步。 在他们头顶上竟然悬挂着一朵庞大的食人花！ 几乎填满了半个洞顶！ 它张着巨大的嘴巴，锯齿状的牙齿密密麻麻地排列。 不断有口水从它的嘴角分泌垂坠而下，粘稠而浑浊。 花的周围则是不断蠕动的绿色藤蔓，每一截都至少有水桶一般粗。 除此之外，还有三个人被倒挂着固定在头顶墙壁上。 有紫色的雾气弥漫在他们的周身，三个人粗粗看去都面色发紫，挣扎无能。 估计就是尚且存活的第一基地之前派来的异能者。 千回却一眼认出了其中一个人——王耀钰。 正是原主的好弟弟！ 真是可笑啊，给三个女儿取了如此不堪的名字，独独给他的名字上加注了所有美好。 本就烦躁的千回觉得心中突然爆出了一股巨大的火焰，熊熊燃烧着，带着那些不堪的回忆，彻彻底底席卷了她。 杀了他！ 有个声音在她的心中不断叫嚣。 快杀了他！ 她甚至下意识上前了一步。 谁知下一刻，食人花的藤蔓就簇拥而下扫荡，带起尘土与石子不断坠落而下！ 韩沐光意识到千回的不对劲，迅速把她扯到背后，竖起冰墙。 藤蔓力大无穷，甩在冰墙上，立即带出一大片裂缝。 韩沐光面色凝重地加固冰面。 徐北越也是在一瞬建起了土垒防御。 藤蔓一击未成，再次包绕着，带着凌厉的劲风，狠狠地鞭笞而来。 江子白和方黎一起使用异能攻击，却只是留下了表浅的伤口，仅仅只有零星的绿色汁液洒下。 藤蔓无人可挡，再次重重击打在冰与土之上。 冰墙应声而碎！ 破裂的冰化成了刺，四方扫射。 韩沐光紧紧护住千回，有碎片划过他的脸颊，带出一丝红色血线。 千回愣愣地凝视着他，蓦然回神。 她刚刚怎么了？ 韩沐光只是抬眸看了她一眼，似是秋风揉皱了湖面，满是担忧。 他随即转身，雨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落下。 “救人！不要恋战！”韩沐光立即下达指令，而后冰域展开，落到藤蔓上的雨落地即凝结成冰。 从最尖端，寸寸向上蔓延，直至三个人身边。 藤蔓稍稍被困，开始大力挪动并打击墙面碎冰。 千回立即集中精神，盯着藤蔓，堪堪止住了对方的行动。 江子白瞅准时机，风携着雷电重重地劈下！ 冰碎的一瞬，藤蔓也应声断裂，重重地落在地面，带起飞扬的尘土。 林绪与其配合，用自己的藤条裹住掉落的人，轻轻放在地上。 简仪迅速赶来救人。 她没有千回的视力好，直到此时此刻，才发现这个被救的人，面色青紫，但确确实实是她的弟弟没错。 简仪下意识想甩手不救，却又生生地僵在原地。 她不得不救，末世里任何一个异能者都是珍贵的资源。 而她的职责，本就是救人。 绿色光芒到底是在她的手上酝酿。 眼看着对方的面色逐渐好转，简仪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她是亲眼看着她的好弟弟，将自己的两个姐姐推进丧尸潮的。 亲眼所见。 简仪收了手，对方也睁开了眼。 他讶异道：“王引娣？” 简仪压下了眉眼，也不搭理他，只是赶去救了另外两人。 徐北越一直在掩护韩沐光，此时灰头土脸的，更是被藤蔓打了好几下。 韩沐光一手拽着千回，一手提起他：“人救了，我们撤！” 食人花已经彻底发怒，张着血盆大口，直直从上俯冲而下。 韩沐光尝试用冰锥刺它，却屡屡被它的藤蔓挡住。 它的藤蔓如同铜墙铁壁，难以撼动，需要几人竭尽全力才能挫伤。 众人均已知晓，不能恋战！ 他们飞速朝洞口跑去。 如果有藤蔓绕在前方，他们就合力突破出一个点，只求能跑出去，也不强求彻底将其抹杀。 江子白和方黎一人扯着一个救下来的人。 他们虽然被简仪简单治疗了一番，但仍有些许的无力。 而王耀钰相较他们二人来说，要好上许多，一时也没人能分出手来拉他一把。 他恨恨咬牙，只觉得恶臭的气味越来越贴近自己。 王耀钰迅速地往回看了一眼，食人花正擦着他帽领，差点就能咬住他的脑袋！ 他一时吓得肝胆俱裂。 没有丝毫犹豫，他挣扎着使用了异能。 控制着金属成形，直直打在他前方的人腿上，正是简仪！ 洞穴本就黑，简仪一时不察，重重地跌在了地上：“啊！” 千回闻声立即回头。 她眼睁睁看着王耀钰狞笑着踏着简仪的手而去：“让你不管老子死活自己跑！” 她目眦欲裂，大喊道：“姐姐！” 回忆纷至沓来。 她想起原主猝不及防被王耀钰推进丧尸群的那一刻，颤抖而绝望。 而下一刻，她的二姐就奋不顾身地拉住了她的手腕：“三妹！” 明明她们都可以活的。 她甚至已经有了一种死里逃生的喜悦。 直到，王耀钰又冷笑着踹了她二姐一脚：“你们就帮我拦一拦丧尸吧。” “这也是你们仅有的价值了。” 第77章 失控 千回只一瞬间就停了步，她彻底甩开了韩沐光的手。 “千回！” 韩沐光不可置信地想回头重新牵住她，但最终，他的手却只是擦着她的发而过，什么也没握住。 一瞬错过，不过如此。 千回将异能用到极致，她直接扑到简仪的身边，将她扯了起来。 食人花颤抖着擦着千回的后背而过。 它的枝叶顿住一会，而后就是疯狂地扭曲，不断地敲击着墙面，似乎痛苦不堪。 “不好，这里要塌了！”江子白抬头，看见头顶的石块接连坠下。 韩沐光立即将徐北越扔给江子白：“你们先走！” 有冰晶在他周围闪烁，他毫不犹豫地回头。 方黎也止住了步伐，即刻回身。 一时间倒是只有王耀钰不屑地哼笑一声，最快地直奔洞口而去。 千回勉力支撑控制着食人花，感觉到无数的针刺激着她的头脑。 血连成一条线从嘴角滴落。 冰与雷光闪过，带起一阵耀眼的光。 简仪忍着泪，抓起她的手腕：“我们走！” “你们，走。我控制。”　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完全走不动路了。 韩沐光的眼睛一片猩红，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上滚落：“要走一起走。” 他堪堪冻住食人花，抱起了千回：“我们一起活。” 贴近他的那刻，千回的血一瞬间就染红了他的胸襟，甚至浸到他的心里，潮湿而黏腻。 千回怔怔的，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其实什么都不必说。 也许她也知道，无论说什么，韩沐光都是不会把她丢在这里的。 只是一如既往的，硬是要把她扯出去。 冰块碎裂的那一刻，尘土也彻底降下。 韩沐光被土呛得咳嗽连连，他一边躲避坠落物，一边不断向前奔跑。 已经在出口的徐北越硬生生控制着尘土，让洞穴不要一瞬塌陷。 快点，再快点。 再快点啊！ 外面的光过于刺眼，他微微眯上了眼。 韩沐光最终再一次从尘霾中突围，将千回妥帖地护在怀里。 他们狠狠地扑倒在地上，狼狈不堪。 身后是洞穴坍塌的声音。 “轰！” 韩沉暮迅速靠近他们查看：“你们没事吧？” 简仪也被方黎带了出来，大家仿佛都有惊无险地撤离成功。 洞穴已塌，食人花彻底失去了支撑，根须裸露，但仍在挣扎着扫荡。 支援已经到达，一群人用各种器械扫射，五彩斑斓的异能通通往上灌。 韩沉暮运用精神异能，最终彻底将食人花镇压。 韩沐光则是缓缓低头，看见千回又是一脸血色地沉睡在他的怀中。 安静而柔和。 他用颤抖的手去描摹她的面容，千回就这样静静地睁开了眼。 很熟悉的眼神。 灰白的，浑浊的，失去意识的。 认不出他来的，无神的眼眸。 深深刺痛了他的心，更是让他如坠深渊。 他什么也顾不上了，只是紧紧抱住了她。 至少不要是在这里，至少不要在那么多人的面前。 韩沐光在心中不断乞求。 这样你还怎么活啊？ “有丧尸！”王耀钰大声喊着：“就在韩沐光的怀里！” “什么时候混进来的？太恐怖了。”他又佯装恐惧地呼救着。 江子白反应最为迅速，他立即上前将韩沐光扯开，生怕对方被发疯的千回咬伤。 但是不同于上一次，千回的状态很平静，她缓缓地站了起来，歪了歪头。 有人上前想使用异能，却在下一刻被冰块冻住了脚步。 韩沐光的视线就这么爬了上来，如同最为冰冷的雪，他被震得愣住了神。 “韩沐光！你在干什么？”韩沉暮紧紧蹙起了眉。 王耀钰故作惊讶：“韩队？你这是干什么，不打丧尸，打自己人啊？” 简仪沉着脸，直接上去给了他一巴掌：“啪！” “你就是个畜生！” 王耀钰一时不察，就这么被落了面子。 他收了笑，用舌头顶了顶腮帮子，阴森森地抬眸：“我举报，我亲眼所见，这几个人与丧尸为伍！” 韩沐光冷声：“她从来没有杀过——” 他错愕地睁大了眼，连话都没有说全。 因为王耀钰已经突然捂着头跌倒在地，痛苦地嘶吼着：“啊！我的头，我的头，好痛——” 血从他的眼睛和耳朵里流出，猩红色瞬间就弥漫了一片土地。 他的身体不断扭曲着，像是条恶心的蛆虫。 而后又迅速地寂静下去。 事情发生的太快，只在片刻之间，千回就把王耀钰毫不留情地杀了！ 韩沐光下意识看向千回。 她咧出了一个最柔和不过的笑意。 一时间众人噤若寒蝉，无人敢上前一步。 这就是传说中的五号，传说中的精神系异能。 没准上去就是死！ “不，不要！”简仪的泪就这么滚落了下来：“你不能，杀人啊。” 她生生地被方黎拽住：“你不能去！” 韩沉暮彻底沉下了脸，尝试使用自己的精神异能，却被韩沐光紧紧攥住了手腕：“大哥，算我求你，放了她。” 韩沉暮的眼中充满了震惊与愤怒：“这是丧尸！你难道忘了我们的父母——” “我没忘。但一码归一码，这和她无关！” “它杀了人！” 韩沉暮甩开他的手，下了命令：“抓住五号！” “我用异能控制住她！” 韩沐光握紧了拳头，他立即向前走向千回，却在下一刻感觉到天旋地转。 江子白等人慌忙接住他：“韩沐光？” 他耗费了太多的异能，终是失去了所有力量，颓然倒地。 韩沐光挣扎着起身，却没有任何用处，他紧紧抓住江子白的胳膊：“救她。” 江子白抿紧了唇，低下头，刘海掩盖住他的表情。 “不能救，救不了。” 千回迷蒙间看到一群人逐渐靠近她，她眨了眨眼，就清清楚楚地看见韩沐光倒下的样子。 “韩——”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唤一声他的名字。 银色的项圈箍在了她的脖子上。 千回就这么无力的被狠狠压制在地面。 她的脸紧贴地，血色与尘土彻底遮掩了她所有的视线。 她隐约间又对上了王耀钰死不瞑目的双眼。 记忆就这样回笼。 原来如此。 千回闭上了眼。 对不起，还是连累了你们。 第78章 被捕 韩沐光醒来的第一刻，就打算直接冲进实验室。 他的梦中全是千回像四号一样被折磨的身影。 让他的心也瞬间千疮百孔。 林绪却站在他的床头，拦住了他：“沐哥，白哥说你不能去。” 徐北越也在他的旁边，难得只是沉默地垂首。 韩沐光站起身，却被迫又坐了下去，他扶着眩晕的头，声音艰涩：“她怎么样了？” 一时间，没人回答。 韩沐光讽刺地笑了一声：“被抓去研究了是不是？” 林绪艰难地点头。 韩沐光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却还是忍不住伸手捶了一把床沿：“靠！” 他向上撩开刘海，眼里一片赤红：“为什么不救她？” “为什么？难道你们也觉得，她杀了人就罪不可恕了？” 顿了顿，他又突然放轻了声音：“她杀的人，肯定不会无辜。” 明明之前失控的那一次，也只是想咬他，完全没有使用异能。 这次不但用了异能，还是一击即中。 而且肉眼可见的是，王耀钰与千回和简仪不对付。 “如果他们有旧怨呢？”韩沐光失神地喃喃：“你们难道不相信她吗？” 不相信她不会随便杀人吗？ 林绪却难得语气激动：“沐哥！这不是我们相不相信的问题！” 徐北越犹豫着想解释，但最终也只能应和道：“只要她是丧尸，就是原罪。老大，那种情况下，我们保不了她……” 反而可能尽数陷进去。 当时在场的人太多，他们又都受了伤，根本闯不出去。 若不是韩沉暮极力担保，他们四人完全不知道实情，此时此刻他们怕是都得被禁。 更何况，千回杀了人，无论是否有理由，别人都不在乎。 他们只在乎，这是一个强大的能瞬间解决异能者的丧尸。 韩沐光微微闭上了眼：“江子白呢？” 林绪握紧了身旁垂落的拳头：“……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林绪垂着头没有回答：“总之，沐哥你还是冷静一下吧。” “你现在完全没有能力去救千回。” 韩沐光被他的话刺到心口，他说：“滚。” 他又何尝不知他们所说？ 可他的心，就是控制不住地暴躁。 仿佛有什么人，又要再次失去的感觉，和那永久无望的等候。 他看着林绪和徐北越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只能无奈地攥紧了拳头，却发现连手都有些许无力。 韩沐光尽量维持着冷静。 林绪说的对，他现在没有能力去救人，只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需要见机行事。 韩沐光拿起纸笔，依照着印象里的实验室路线，开始画图。 上次去看四号时，他其实特地记了实验室的路线，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只是有多道门需要韩沉暮等研究人员的虹膜识别才能进去。 他大哥是不能帮他了，只有别的相关人员才行。 韩沐光顿了顿笔，想到了江子白。 江子白和他大哥关系一向不错，也进出过实验室，可能有办法。 可是看林绪他们对江子白支支吾吾的态度，就知道干了什么他不能知道的事。 他立即起身，仍觉得眼前天旋地转。 韩沐光试图开门，令他意外的是，这门完全没有上锁。 而他的大哥也在门口，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站着，神情莫辨。 韩沐光沉默着与他擦肩而过，却被攥住了手腕。 韩沉暮的声音十分低沉，透着无奈：“林绪他们还是劝不动你吗？” 韩沐光驻足，声音平淡：“谁都劝不动我。” “对不起，大哥。” 他用力挣脱了韩沉暮的手，扶着头继续往前走。 韩沉暮却又几步走到他的面前，彻底拦住了他的去路：“你这样完全救不了五号，我好不容易帮你们撇开关系，你就要这么白白地去送死？” 韩沐光抬起了眼：“我现在只是去找江子白，连这都不行了吗？” 韩沉暮闻言皱起了眉：“他现在，在实验室。” 怨不得不敢跟他说，原来如此。 韩沐光冷嗤一声：“他难道不算嫌疑人？这都能去实验室，那我呢？我是不是也可以去？” 韩沉暮叹气：“子白是为了配合我们对五号的研究，所以才能进去。” 毕竟与五号相处过一段时间，对她的能力有更好的了解，所以在同事的建议下，韩沉暮才去找了江子白。 只是没想到他倒是十分乐意配合。 “没人比你的嫌疑更大，你不能去。” 在场他的表现所有人都看出了猫腻，若不是顾念他的异能强大以及韩沉暮的面子，现在韩沐光也无法好端端地蹲在家里。 韩沐光垂下了睫：“好。” 他利索地回了房间。 韩沉暮最终松开了紧锁的眉，他微微起抬头，在灯光的照射下，眯起了眼。 眼镜的金丝框折射出些许亮色，衬得他的眼神，更是情绪莫辨。 千回近几日倒是和四号成为了难兄难弟。 与四号不同的是，千回本就身体素质差，被锁上锁链就彻底成为了废人。 倒也不用被钉子贯穿肩胛骨。 但她却多了一套项目，就是不断被刺激着大脑，然后再被迫使用异能。 即使她在沉睡中，也会被狠狠地激醒，让她的大脑永远保持着活跃。 他们想利用她知道，怎么防范精神攻击，同时研究她能力的强弱与使用范围。 以至于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是一个世纪一般漫长，千回愣是没睡过觉。 她已经睁不开眼，麻木地被脑袋上的仪器扎得面容扭曲。 而她的手上也全是密密麻麻的针孔。 这全是日复一日地抽血与注射抑制剂留下的痕迹。 这些人刺激着她使用异能，却又害怕她过于强大，反复刺激与抑制交替。 千回恍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在自己的眼前崩裂，尘土坠落，大厦将倾，她在其中，难以挣脱，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彻底掩埋。 她已经分不清时间与地点。 “警报！警报！” 实验室的灯光瞬间由白转红，亮起旋转着，伴随着警报声，阵阵刺耳。 “发现外来人员入侵！发现外来人员入侵！” 有人惊恐道：“难不成丧尸来了？” “你个蠢蛋，我们实验室在基地最中间，要是有丧尸，怎么可能外面没消息？” 千回微微睁开眼，感受到头上的仪器不再运作。 可她仍觉得自己的头隐隐作痛。 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在红光映照下，有些许闪烁。 是细碎的冰晶。 怎么会有冰晶呢？ 她努力地睁大自己的眼睛，终于在坍圮的世界里，见到了一个身影。 五官精致，眼尾微微上挑。 在所有黑白之中，他是永恒唯一的色彩。 第79章 你不该来 韩沐光去找了江子白。 对方的眉眼淡淡，没有丝毫意外。 他甚至帮韩沐光拉开了椅子：“坐。” 但韩沐光依然站着，表情也很冷静：“帮不帮我。” 江子白顺便倒是坐下了，给自己倒了杯茶：“难。” “你也知道我也算是实验室的边缘人物，帮你，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我。” “当然，你大哥也免不了被针对。” 韩沐光沉默片刻，眼神里的苦涩彻底弥漫了出来：“我知道了，是我不对。” 他并不怪他们，相反，他很愧疚。 与全世界背离保护一个人，看上去潇洒无畏。 可他还有朋友，还有亲人。 若是孤身一人也罢，此时此刻却是两难。 韩沐光最终轻轻道：“对不起。” 他还是无法放弃千回。 那个傻子。 那个在丧尸群里帮他捡糖的傻子。 那个在危险之中吐着血拦在他身前的傻子。 火光之中，明明他从未见过她的眉眼，可是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始终将他缠绕。 连带着每看她一眼，他的心就阵阵撕扯着作痛。 可饶是如此，他仍不想挪开自己的目光，哪怕只是一眼。 无数次他在心里叫她的名字，仿佛名字是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他的心扉。 千回。 韩沐光决绝地转身：“我不该牵扯到你们。” “到时候，把我往死里打就行了。” 江子白沉默，紧紧握住杯壁，而后又狠狠掷在了桌上。 韩沐光是在一个午夜出门的。 他先去绑架了一个研究人员，将人彻底打晕，借用其进行开门识别。 然后大致想了一下实验室巡逻换班表，就这么插空顺利地闯了进去。 被抓的研究人员名为李珂，他醒来时就大致明白了自己的境遇，惊得冷汗直往外冒。 他一直觉得实验室的防范算是坚固的了，也就基地大门看管比这更严密。 却没想到韩沐光如入无人之境。 他熟悉实验室的路线，同时知晓换班时间和监控死角，甚至连哪里有红外线之类的防御也一清二楚。 难道有人泄露了实验室的防范措施？ 而且就算有监控死角，也不可能完全躲避成功。 监控室的人死哪去了？ 韩沐光极为迅速地接近千回所在的房间。 她和四号是分开看管的，不能全按照四号路线进行寻找。 他紧紧蹙着眉，面容严肃，没有因为快要成功放松警惕。 直到有个人影拦在了他的面前，是他的大哥。 韩沉暮无奈地笑着：“我就知道你会来。” 韩沐光抿唇：“所以大哥是来拦着我的吗？” 他希望是如此，这样韩沉暮便能少一分帮他的嫌疑。 韩沉暮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道：“放了李珂，他是无辜的。” “我和他交换。” 韩沐光本也没打算伤害李珂，也不打算把他当为人质。 闻言就立即放了人，毕竟门也只剩面前这一道了，他可以硬闯。 而且李珂并非被威胁，而是被打晕利用，只会是一个受害者身份，不会有什么惩处。 李珂愧疚道：“韩大哥！你完全不必如此。” 韩沉暮只是摇摇头：“与你无关，你只是受害者。快走吧。” 李珂一咬牙，转身奔跑而去，他要去拉响警报！ 韩沐光没有拦他，反正最后一道门硬闯也会招人来，完全无所谓。 他运起冰，打算直接破门。 韩沉暮却沉默着帮他开了门：“你去吧。我就说自己被威胁了。” 韩沐光怔了怔，飞快地跑了进去：“谢谢大哥！” 千回闻声抬眼，下一刻就被熟悉的怀抱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千回。” “我带你走。” 他的声音像是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无限辛酸与眷恋，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恍如隔世。 千回无力地趴在他的背上，微微抬眼，看着实验室在红色灯光下变得越发面目可憎，警报声炸响在耳际，生生刺痛鼓膜。 她不可置信地喃喃：“韩，沐光？”声音微弱而渺茫，若有若无。 韩沐光的声线有些许的颤抖：“我在。” 丧尸是没有眼泪的，但千回还是猝不及防地感受到了眼眶酸涩：“你，不该来。” “你怎么，能来呢？” 韩沐光却轻轻笑了：“你不让我来，我偏要来。” 他的话音刚落，一道愤怒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韩沐光！” 韩沐光抬眼看着周身涌出了一片人，甚至举上了枪。 冰域外放，寸寸蔓延。 韩沉暮站在人群中大喊：“韩沐光！还不赶快束手就擒，不要执迷不悟了！” 江子白也来了，此时站在韩沉暮的身边，紧紧蹙着眉：“韩沐光！不要逼我们动手！” 一声声的诘责与呼唤，韩沐光却笑了。 他一直都希望这两个人迅速跟自己撇清关系，他们做的很好。 却没想到徐北越和林绪也来了。 徐北越眼看着有人用异能攻击韩沐光，下意识想立起土墙帮他防御，却被林绪攥住了手腕。 “你们为什——”徐北越的眼里都是急切，酿着些许的失望。 林绪却只是摇了摇头，截住他的话头：“沐哥不想让我们被牵扯。” 徐北越愣住，而后苦笑一声：“原来如此。可你们还是都来了。” 江子白卷起风，却比不上韩沐光的速度。 对方一个纵跃，水柱冲击而来，江子白没躲过去，被击到墙上。 他捂着胸口闷哼一声，垂下了头。 徐北越见状，立即唤起了飞沙，结合着江子白的风一起朝韩沐光绕去！ 韩沐光抬起冰面抵挡，飞沙冲击到冰就立即四散弥漫。 一时间，众人的视线都被飞沙蒙住，完全看不清韩沐光在哪里。 这是个突围的好机会！ 但韩沐光的视线也被尘沙迷蒙，竟也看不清出口。 林绪此时却大喊一声：“韩沐光！别想从我这里出去！” 韩沐光闻声，立即敏捷地朝他的方向突围而去，擦肩而过时，他轻轻道：“谢谢。” 散在风里，埋在尘土。 韩沐光最终冻住了他的足，掠过了他。 林绪单膝跪地，捂住冰块，冷声道：“卑鄙！” 江子白目睹了一切，忍不住扶额。 眼看着韩沐光就要在转角消失，却不想，一道枪声突然响起！ 裹挟着阵阵强劲的风声追寻而来。 韩沐光微微侧开了身，护住千回。 下一刻，他的肩膀就绽开了血花！ 他微微踉跄了一步，迅速将千回抱在怀里，头也不回地逃离。 韩沉暮最终闭了闭眼，声音冷沉。 “追。” 第80章 出逃 韩沐光带着千回，一路火花带闪电地逃窜。 碍于不能破坏基地，一群人使用异能也都收敛许多。 加上韩沐光本身已是八阶双异能，一时间更是无人可挡。 除了枪伤，倒也只有些许擦伤，留下了斑斑点点的血迹。 只是闯出基地大门时，被不同的异能接连扫射了一番。 千回硬撑着精神，到底是用异能牵制住了守卫。 控制着他们开了门后，千回终于力竭地吐出了几口血。 她不断咳嗽，紧紧攥住了韩沐光胸前的衣襟：“咳咳！” 大片的血色弥漫，仿佛怎么也吐不完，但千回已经习惯了。 韩沐光慌乱地用袖子给她擦血：“不是跟你说不要再用异能了吗！” “你总是不听我的……” 千回只是止住了他的动作：“快，跑。” 韩沐光一咬牙，生生闯出了基地。 他累极虚脱，踉跄了好几步，还是支撑着不断往前跑。 夜晚过于漆黑，没有月光，亦无任何星子，空洞洞的一片，不断吞噬着他们。 千回勉力睁大眼，帮他指明方向。 他们就如同一对私奔的情侣，奋不顾身，狼狈不堪。 最后堪堪在一个废弃的仓库停留。 黎明的熹微终于照下，千回伸手抚上他的肩膀：“对，不起。” 害得他被千夫所指，害得他狼狈至此。 韩沐光只是避开了她的手，自己捂住肩膀，故意狠狠道：“关你什么事？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却又最终柔和了眉眼，万般无奈萦绕眉眼，他道：“下次不要再冒险了，好好躲着。” “好不好？” “答应我。” 他的声音带着些许易碎的脆弱。 千回闻言只觉有一丝丝的不对劲，却只能愣愣地看他。 韩沐光盯着她的眼睛，眸中洒满金辉，执着地重复了一遍：“答应我。” 而后他拧起了眉，脸都皱成了苦瓜：“嘶——” 千回立即手足无措：“我，答应。” “很痛？” 韩沐光却又瞬间恢复了平淡的表情：“不痛。这才哪到哪，老子命大的很。” 但他苍白的面色和不断滴落的汗珠，暴露了他的忍耐。 他说：“你转过去。” 千回摇头。 她的面色苍白若雪，眼角微微下垂着，又是一副想哭的表情。 韩沐光最受不了她这样。 “你看着我，我不敢挑子弹。”他微微挑眉，故作轻松道。 千回恍然，连连道歉：“对……对不起。” 她慌忙转了过去，头发乱糟糟的。 明明之前他刚帮她耐心地扎好辫子，就这么散了。 而他的肩膀受伤，也再难帮她挽发。 韩沐光咬牙，拿出了随身的刀与酒精。 末世里容易受伤，所以他经常携带消毒物品以备不时之需，此时倒是用上了。 随意消了毒，他就将刀毫不犹豫地刺入了肩膀。 汗流的更多了，他死死咬着牙，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异常平静。 却见千回紧紧捂住了耳朵：“听不，见了。” 千回闭上了眼，一时觉得世界都变得漆黑无比。 可她的脑中却不断想象着韩沐光挑子弹的样子，反反复复，她颤抖着，抿住了唇。 如果他不想让她知道，她就可以假装不知道。 韩沐光怔了怔，只是低头无声地笑了，而后快速地将子弹挑了出来。 他撕下纱布艰难地包扎，一边庆幸该带的东西都带齐全了。 韩沐光将自己收拾好后，就抬手摸了摸千回的头：“好了。” 千回立刻转头看他，仍是一副难过的样子，头发凌乱的翘起，脸上更是血淋淋的。 韩沐光叹息一声，唤起水帮她洗干净脸，而后哂道：“身上也没干净的布给你擦脸了，自然风干吧。” 千回一点也不在意：“没，事。” 而后她问：“现在，去哪？” 韩沐光的眼神很平静，只是用手帮她捋齐头发。 “四海为家？和你一样，到处捡垃圾，只是我现在受伤了，只能靠你养我了。”他开玩笑道。 千回急切地牵住他的手：“我养你。” 她已经很困倦了，却仍努力睁大眼睛，一时间水汪汪的，很是明澈透亮。 “主人，养宠物，天经地义。” 韩沐光闻言立即恼怒道：“你怎么还记得这么久远的事？” “谁是你宠物？” 薄怒的红色染上他的眼尾，倒是比之前平静似水一般的冷好上许多。 千回却拱进他的怀里，声音朦胧，却又贴在耳边：“你是。” “你永远是，我的。” 韩沐光下意识抱住了她，将下巴抵在她的发上，恍若呢喃：“你说是就是吧。” 两人间一时无话，只有微尘在碎光之中轻巧盘旋。 韩沐光欲言又止，却只是阖上了眼：“太累了，就睡吧。” 千回强撑着精神：“不，不要。” “为什么？” “不困。” 韩沐光拍拍她的背，如同哄小孩子一般：“骗人。” 千回的声音低低的：“不要，回去。” 韩沐光的手僵了一僵，而后却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哄她：“不回去。我又不傻，回去不是去送死吗？” 千回的额头抵着他完好的那只肩膀，手死死地拽着他的衣服，闷声道：“骗人。” 韩沐光自知骗不过她，只能叹气，坦诚道：“我的哥哥和我的三个兄弟都在基地，我不能就这么背弃他们独自逃亡。” 纵使他们怎么表演出和韩沐光决裂，但这么相对轻易地跑出来，明眼人当然知道有人在做手脚。 更别提江子白给了他千回所在的位置以及换班表，甚至专程去控制监控室。 怎么可能不暴露？ 饶是未曾暴露，韩沐光也无法心安理得地在外潇洒，而不顾亲人朋友的处境。 周围出现了一个叛徒，他们的处境怎会好过？ 韩沐光从未后悔救下千回。 他不认为救下无辜的千回是件错事，但扰乱基地秩序，打伤无辜的人，他终究是错了。 他愿意付出代价，但这个代价不该由别人承担，而是他自己回去，负起责任。 千回如何不懂他？ 这个在剧情中，黑化成反派的韩沐光，此时此刻却依然赤忱。 她松了手，却没有想到是自己成为了导火索。 “不要，回去。你的，哥……” 话语未尽，她最终撑不过，昏睡了过去。 一片碎光之间，韩沐光微微低头，轻轻吻上千回的额头，珍重而虔诚，像是曾几何时也这么做过。 “千回。” “我喜欢你。” 只有风听到。 第81章 自首 韩沐光刚踏入基地门口，就被守卫发现。 一群人防备地围堵。 韩沐光却只是面上淡淡的，没有丝毫表情：“我来自首。” 可不就是自首吗？ 单枪匹马地又巴巴地跑了回来，江子白他们估计要气死了吧。 有人犹豫着上前，韩沐光的眉梢一丝也未动。 他就这么被轻易地套上了限制异能的手环，为了加大效果，守卫还给他戴上了银白色的项圈。 双重保险，韩沐光自嘲一笑，还真是看得起他。 他微微抬头，看着太阳逐渐落山，但依旧那么刺眼，他只能眯着眼看向落日。 但光芒终会彻底逝去。 韩沐光被押送的路上，差点被路人的唾沫淹死。 “这就是那个放跑丧尸王的脑残？” 韩沐光怔了怔，倒不知千回什么时候都成丧尸王了？ “这还是个双系异能者呢！多危险，要我说，就该立即处死！” “异能者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丧尸迷惑了？呸！赶紧去死。” “这人我认识，之前还是个大少爷呢！拽的要死，看着就想给一脚。” “要不是末世物资太匮乏，我高低拿菜叶子和鸡蛋扔他！” 韩沐光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倒也不是很在乎。 他因为脾气不好，早前被人骂的多了，脸皮也厚。 倒是隐隐看见了徐北越他们几个。 徐北越被林绪死死地拽着，在蛐蛐的人群身后，徒劳地拳打脚踢，但就是打不到人。 无能狂怒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韩沐光差点被他逗笑，却一晃眼，又看见了江子白。 他低垂着眼，神色莫辨。 韩沐光暗自揣测了一把江子白的心理活动，觉得他肯定已经在心里把自己骂得狗血淋头。 他摇了摇头，觉得还是不要细想江子白怎么骂了，不然他自己也想当场骂回去。 倒是没看见韩沉暮的身影。 想起千回昏倒前说的“你哥”，韩沐光微微蹙紧了眉，是什么意思？ 他无法多想。 因为韩沉暮在他面前一直是一个温和宽容的哥哥，他没有任何理由怀疑对方。 而且，想起韩沉暮最后帮他开了门，韩沐光属实愧疚难当。 也不知对方现在如何了？ 很快就到了监狱，韩沐光被送进了单人间。 这里关的人其实不多，毕竟末世下，犯法的人都是在基地外犯事，难以彻底抓住尾巴。 基地内闹事的也是少之又少，毕竟大家都心知肚明，有事完全可以外面解决，基地内闹事完全就是自讨苦吃。 除了类似于韩沐光这种故意找基地茬的，才会大概率被关押。 监狱里只有一抹暗色的灯光，视线都变得迷蒙。 韩沐光的单人间周围甚至都没有犯人。 独独他一个占着这一方监狱。 非常高级别的待遇了，如果不是只能睡地板的话。 韩沐光靠着墙，微微捂着受伤的肩膀，感觉全身有些许燥热。 他摸了摸额头，确实有些灼热，却只是无畏地轻笑，怕是发烧了。 韩沐光最终只是托着腮，闭上了眼睛。 “韩沐光。” 有人在模糊中叫他的名字。 韩沐光微微睁开眼，在昏暗的灯光下，就这么看见了江子白。 他勉强站起来，走到了监狱门前，蹙起了眉：“你来干什么？” 靠近了，他才看见江子白后面跟了个守卫，怕是不放心江子白一个人来。 江子白面色冷峭，是他们之前水火不容时常见的表情。 “我是来问你，五号在哪？” “只要你说出来她的下落，基地可以从轻发落。” 他的声线本就偏于清冷，此时不夹杂任何的情感，更显冷酷到不近人情。 韩沐光顿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江子白的目的，他冷笑一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剩下的，无可奉告。” 江子白怒极，直接伸手越过栅栏，提起韩沐光的领子，咬牙切齿道：“韩沐光，我看你真是脑子被猪啃了！五号是个丧尸！你难道忘了，我们的父母——” 守卫见状不对，立即上前阻拦：“江子白！此处禁止动手！” 韩沐光冷着脸，直接挥手挣脱了江子白的禁锢：“用不着你提醒！” “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句话，老子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江子白的脸色瞬间暗沉，他的眼里尽是失望：“你太让我失望了。” 韩沐光转身，徒留一个背影，声音不屑：“有劳江少爷大驾，我们也不再是兄弟，你倒是不必如此惺惺作态。” “劳烦江少爷转告上面的人，无论如何处置，韩某都无任何异议。” “你！”江子白欲言又止，最后却只是沉默着愤然离去。 韩沐光听着他们离开的声音，微微摊开了手，是两把钥匙。 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搞到手的，刚才争执之间，就这么明晃晃地从他衣领内落下。 还好他接的快。 他攥紧了钥匙。 只是他怎么肯走？ 一而再，再而三地在眼皮子底下救他，江子白也真是不想活了。 韩沐光无奈一笑，微微透过监狱小窗，看见了月亮。 接下来三天，他也算是吃住不愁，还有狱医来给他看病，日子倒是比出去打丧尸好过一些。 这天，送饭的守卫倒是比往常来得早些：“韩沐光，你的判决下来了。” 韩沐光正拿起筷子，闻言眼皮也不抬一下，只是道：“哦。” “死刑？” 守卫倒是一惊：“这你都知道了？” 韩沐光笑了一声，干饭干得更起劲：“意料之中。” 他的异能固然珍贵，但是带来的威胁亦是巨大的。 一旦发现从他的嘴里套不出五号的下落，那么他的价值就更降一层。 他其实以为江子白走后，他就会迎来死亡，却没想到还撑了三天。 他顿了顿，觉得除了他大哥有能力据理力争，倒也没有其他人会保自己了。 果然，下一刻，他的面前就停留了一片白色的衣角。 是实验服，而守卫已然不在。 韩沐光本是盘腿坐着，此时微微仰头，才看清了来人的样貌。 他的面容是惯有的柔和，在昏暗的灯光下，亦是温柔淡然。 “沐光。” 明明是一如往常的称呼，韩沐光却莫名觉得不对劲，似是被灌了冷风一般寒冷刺骨。 他隐隐约约又想到千回的提示。 怎么可能呢？ 第82章 沉暮 韩沐光放下了饭碗，倒是拍拍身上的尘土，扯了一抹笑，站了起来：“大哥？你怎么能来？” 江子白都被防得严严实实的，来看望他也只有那么一会，还有守卫跟着。 但此时此刻，韩沉暮却独自一人站在了他的身前。 “当然是来救你。”他微微笑着，突然抬头看了眼监控：“监控我也派人黑掉了，到时候就说是出故障了。” 韩沐光闻言却紧紧蹙起了眉：“大哥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韩沉暮在他眼里一直都只是个遵纪守法的研究人员，怎么可能会顶风作案？ 但对方只是笑眯眯道：“我什么时候跟你开过玩笑？” 韩沐光心下怪异感更甚，一时无言。 韩沉暮的半张脸隐在暗处，光影切割他俊朗的五官，更显得表情莫测。 他不急不缓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管针剂，随意地扔进牢房。 韩沐光立即抬手接住，这是一管浅红色的药剂。 他低声问：“这是？” 韩沉暮轻轻用手扶了扶镜框：“还记得之前d区的实验室吧，培养异能者，反倒培育出了高级丧尸。” 他敛下了眉，声音平淡：“这个项目，是我提出来的。” “他们也不负我所托，真搞出了我想要的东西。” 韩沐光反应了一会，才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什么？” 韩沉暮不可抑制地笑了一声：“无论是人还是丧尸，我其实都无所谓。” “只要够强，变成丧尸我觉得反而更有利。” “研究四号和五号，也不是为了别的，单纯只是想知道怎么成为有意识的丧尸而已。” “你手上的药剂我改良过了，可能可以提高异能吧。当然，也可能成为丧尸，有无意识我也不知道。” “怎么？失望吗？” 韩沐光攥紧了手中的药剂，但他只是缓缓摇了摇头：“大哥……我不信，我不信你会这么……” 韩沉暮接上了他的话：“丧心病狂？” “你又有多了解我啊。” 韩沐光闻言只是愣愣地低头看着地面，而后声音艰涩道：“那你现在告诉我这些，是为了什么？” 韩沉暮只是轻轻一挑眉，尚未回答，就听韩沐光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想拿我当试验品，完全可以直接注射。” “哈哈。”韩沉暮扶着额头，不屑嗤笑：“你不会是还以为，大哥不会真的伤害你吧，弟弟？” “还是说，我该叫你，堂弟？” 韩沐光猝然抬头，直直看向对方，却只看见他眼中的平静，如同死水一般，寂静且冷酷。 韩沉暮其实是韩沐光大伯的孩子。 但在韩沉暮六岁那年，他的父母不幸车祸双双离世，便过继给了叔叔，即韩沐光的父亲。 而在过继后，韩母便发现自己怀了孕。 其实韩父和韩母期盼这个孩子已久，但碍于韩沉暮幼年失去双亲，他们顾及他的脆弱与难过，本不欲生下这个孩子。 却被告知如果不要这个孩子，韩母今生可能再难孕育。 他们犹豫纠结，最后得到韩沉暮懂事的劝慰后，还是生了下来。 韩沉暮怅然道：“我怎能不同意？” 寄人篱下，仰仗别人的鼻息，这种日子，他真是过够了。 原本是他的父亲继承韩氏集团，此刻却落到了他叔叔身上。 韩沉暮不甘心。 韩沐光也是无意中知晓这件事，但他一直视韩沉暮为亲哥哥，即使本身是堂哥，那也是亲的，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你如果想要韩氏，完全可以跟爸说，他本身并不在意这些。”韩沐光艰难道。 韩沉暮却冷笑连连：“韩氏本该就是我的，何须他同意？” 韩沐光从小被惯着长大，不曾理解韩沉暮的处境，多说多错，此时便只能沉默。 韩沉暮却向前走了一步，堪堪停在栅栏前，他温柔道：“我真讨厌你啊，韩沐光。” “凭什么在我小心翼翼努力讨好你的父母时，你却在那边肆无忌惮地闯祸。” “闯了祸，我又因为是哥哥，不得不处处维护你，袒护你，包容你？” “你叫沐光，而我却只能是沉暮。” 也许早在他被冠上这个名字时，就已经隐隐昭示了他的命运，无巧不成书罢了。 韩沐光却无法理解对方的脑回路，在他眼里，他的父母对韩沉暮并无任何亏欠，怎么就会到如此地步？ 他也没想到自己在韩沉暮眼里，竟是如此。 韩沉暮看着不说话的韩沐光，冷嗤一声，他的眼神逐渐变得疯狂，染上点点猩红，掩盖了一切冷静，如同爆发的火山：“你知道叔叔和婶婶是怎么死的吗？” 韩沐光终于有所反应，他下意识向前一步，蓦然攥住了栅栏，咬牙道：“你不是跟我说是丧尸害死的？” 却只见韩沉暮轻轻点头：“对啊。” “但是我先用刀，砍了他们几刀，这才引来了丧尸呀。” “他们还想去学校找你，死前眼睛都闭不上呢。” “不断在嘴里念叨着，沐光啊，沐光。” “到头来，碰上一群饿死鬼，连变成丧尸的机会都没有，丁点不剩。” 韩沐光仿佛被一道雷劈中，霎那间觉得脑子都在嗡鸣，世界在天旋地转。 “还有五号，怎么突然就失控了呢？” “我也只是用了点小迷香啊，真是不禁激。” “在实验室也是挺能撑的，怎么折磨都不吭声，啧。” 韩沐光用双手紧紧握着栏杆，头下垂着，长长的发遮住他的表情，他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为、什、么。” 韩沉暮终于又笑了，声音如同冬日的飞雪，冰凉而刺骨：“当然是因为你啊，我真的，太想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了。” 悲伤而痛苦着，从高高在上的韩少爷，变成发狂的野兽。 所有人都背弃他，才是韩沉暮想看到的。 韩沐光只觉得有火在自己的心里不断燃烧，他的头已经疼痛欲裂，甚至撕扯着胸腔，带起一片火燎原。 他分不清时间与地点，跪倒在地，痛苦地捂着头，喉咙里哑声嘶吼。 他不断在心里重复，杀了他！ 杀了他！ 韩沉暮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现在这样，可杀不了我。” 对啊，这样杀不了他啊。 韩沐光的眼睛彻底失去光彩，空洞无神，就如同——之前的千回一样。 韩沉暮拍了拍毫无灰尘的衣领，叹气：“这招还真好用。” 加强版的迷香，甚至可以针对人类，稍微刺激，就会发狂失控。 “啪嗒。” 是钥匙开锁的声音。 韩沉暮意料之中地看着他解开了手环与项圈，微微眯起了眼，之后便看见韩沐光毫不犹豫地将针扎在了手臂上，迅速将药剂注射了进去。 一股寒风迎面而来，无数冰刺在他面前显现。 韩沐光垂着头，缓慢地站了起来。 不过片刻，整个牢房的墙面就已全部结成了冰。 韩沉暮笑着鼓起了掌：“就是这样。” 栏杆被彻底冻结，下一刻应声破碎！ 紧接着，一道冰锥狠狠地刺进韩沉暮的胸膛，洒下一片鲜红的血，如冬日红梅般灼目。 韩沉暮只是单膝跪地，低低地笑出了声。 他按下了警报，抬眼时，瞳眸里尽是兴奋、疯狂在交替闪烁。 独独没有畏惧。 第83章 僵持 千回是被二百五的尖叫声叫醒的。 她微微睁开眼，恍惚了一瞬，阳光洒下，却毫无温度，只有细微的尘沙在光中旋转飘落。 今夕何夕？ 二百五恨铁不成钢：【你睡了快三天！】 千回起身，觉得全身无力，一点都不像之前一样，起来后精力充沛。 她本欲再躺下，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站了起来，头仍旧眩晕，让她不得不扶住了额：“他人呢？” 二百五尽职尽责播报：【江子白前两天打着审问的幌子给了韩沐光钥匙，但是韩沐光估计是怕连累到江子白他们，不跑。】 【之后江子白他们三人就被监禁起来了。】 千回揉了揉眉心又问：“韩沉暮呢？” 【韩沉暮现在也没干什么，只是在跟一群基地的上层说韩沐光的事。】 千回之前根本没有再找二百五换副作用药剂，却突然失控，她不得不怀疑是有别的原因。 在被研究的那几天，她强撑着复盘，并且又琢磨了遍剧情。 才堪堪想起韩沉暮。 原剧情根本没写韩沐光怎么成为了丧尸王，期间对韩沉暮的描绘更是少之又少，笔墨全在简仪那了。 “我说你们给的剧情就不能完整一点？次次都被你背刺！” 二百五冷笑：【本身除了气运之女和气运之子，其他人都是其次，谁有空去补充配角的背景啊？意思意思得了。】 千回不是很高兴系统这么形容，但也懒得跟它扯皮。 千回依旧不放心，她还是得去救韩沐光，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真的成为了丧尸王。 毕竟成为了丧尸王，就是站在人类的对面，被所有人背弃，就像她一样，她不愿意看见这样的结局。 所以千回昏过去前，匆匆和二百五打了个招呼，务必叫醒她。 结果二百五兢兢业业叫了那么久，才堪堪把千回扯起来。 千回感觉到自己的无力，犹豫道：“这次换两百积分的吧？” 二百五却叹气：【两百积分的药剂本身没有别的副作用，但本质是激发你的潜能，以你现在的身体素质，即使毫无副作用，但贸然过度使用异能，仍可能加重身体的亏空。】 千回一脸黑线：“你们就没有完全可以不带来伤害的东西吗？” 二百五理直气壮：【你要是好端端的，没被抓走虐待，短暂提升你的能力根本屁事没有！】 本质是身体跟不上，能力越大，身体反而会因为承载不了能力迅速衰退。 千回无语凝噎，没用的东西！ 她不得不妥协：“算了算了，直接两百积分的好了。” 上次五十积分药剂用下去带来的短暂发狂，千回还是有些心有余悸，不是很敢用。 这次勉为其难大方一点。 二百五吐槽：【你们我也真是服了，刚把你救回来，又巴巴地跑回去。】 【救来救去好玩吗？】 千回也叹气：“每个人都有自己执着的东西，他如果放不下亲朋好友，我纵使阻拦，也无法改变他的执着。” 更何况，如果是千回自己，她也无法放任朋友不管，跟着爱人私奔。 他们两个人的事，何故牵扯无辜的人买单？ 但是她此刻也无法放着韩沐光不管。 千回感叹：“早知道之前我直接越狱得了，省得牵出这么多麻烦。” 二百五凉凉道：【我又不是万能的，不可能帮你把锁异能的钥匙变出来，你想越狱，门都没有。】 而后它又挽尊道：【就算有逆天的东西，你的积分也不够啊。】 千回沉默，一切都是必然。 她认命地赶回第一基地，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只能说贵的东西就是好用，千回赶到基地门口时，稍稍使了点劲就控制了守卫。 千回直接强制守卫开门，几个纵跃就从侧面掠过了丧尸检测装置，如过无人之境。 但她不敢过多耗费异能，进来后就蒙上帽子，伪装成常人混在人群里。 一边听着二百五播报的路线，一边向监狱奔去。 刚至门口，就见一大堆穿着基地制服的守卫围着，没有丝毫缝隙，而平常人都远远避开。 二百五紧急道：【韩沐光注射了药剂，失控了。】 千回紧紧皱眉，迅速来到守卫的面前。 守卫上前一步：“这位女士，这里已被封禁，请你——” 他的瞳孔骤然涣散，千回抬起灰白色的眼睛，瞳眸里平静无波，似是雾气般朦胧，叫人一眼便定住。 众人立即戒备，下一刻却通通抱头倒地：“嘶——” 千回没想要人命，掌握好了度，只是暂时的头痛，不会有损伤。 她生生地闯了进去。 有洁白的雪花飘落，千回的脚步迟顿一瞬，便加快了步调。 迎面而来的是无数冰雪，整个监狱都铺满了冰，一群异能者正围成一圈，不断朝中间攻击而去。 千回匆忙一扫视，竟然先看见了韩沉暮。 对方被治愈系异能者包围着，胸口上尽是血迹，却面露不忍，挣扎道：“不要伤害沐光，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被丧尸控制了。” “韩大哥！你都被他害成这样了，竟然还为他说话！”有人恨铁不成钢道。 千回瞬间冷了眉眼，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显阴冷。 她挤进人群，终于看见了韩沐光。 他被带着钉子的四条绳索穿透肩胛与大腿，钉子被分别镶进墙面，而他就这么被固定在原地。 淋漓的血不断落地，却又立刻凝结成冰。 有人抓住绳索硬拽，却在下一刻被冰冻住了手脚。 无人再敢上前，只是僵持。 韩沐光不断立起冰墙防御，随手一甩便是密密麻麻的冰锥与冰刺，扎在旁人身上，带出一片血迹，四处飞溅。 他的脸色隐隐变得灰白，眉眼中只有戾气萦绕不散，如他的冰一般刺骨寒凉。 眼睛仍是黑色，却空无一物，只有隐隐的红光不断地闪烁。 一道声音响起：“按计划撤退！” 众人迅速收手只做防御，整齐有序地倒退。 而监狱自爆的倒计时也就此响起。 千回瞬间明白了，这是要炸了监狱！ 她咬牙，逆着人群不断向中间靠近。 “这谁啊？有病啊！” 不断有人发现她的异状，千回只是面无表情地刺痛他们的头，直至所有人震惊地撤退，不再搭理她。 “是五号吧？！” “要不要把它抓住？” “抓个头！一靠近就被攻击，我们还是先跑再说吧，等会这就爆炸了，它不可能毫发无伤，再抓不迟！” 千回克制着自己的杀心，满心满眼只有被钉死的韩沐光。 “韩，沐光。” 她哑声唤他的名字。 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第84章 沐光 韩沐光只觉得浑浑噩噩的，没有任何思绪，仿佛陷入了沼泽地，被死死拽着，无法挣脱。 他的视线也并不清晰，只是随心所欲地甩下冰。 好冷啊，怎么会这么冷呢？ 他僵硬地眨了眨眼，眼前落下片片雪花，让他缓缓地抬起了头。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也看过雪。 可他从小住在南城，雪看到的机会倒也是少，末世来了之后，更是看不见。 韩沐光微微侧耳，听见了什么东西迅速靠近的声音。 他伸出手，尖锐的冰棱迅速地显现，随着他挥手一掷，刺破皮肉的声音也乍然响起。 下一刻，就有人捧起了他的脸。 “韩，沐光。” 视线依旧迷蒙，他看不清楚眼前人的模样，只能听到对方声线颤抖着。 含着无尽的酸楚，就这么轻轻地走进他的心里，踩起一片涟漪，又迅速扩大成波澜，久久不息。 恍然间，韩沐光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很是难过的表情。 他不得不捂着胸口，低声：“好痛。” 千回怔怔看着他，血从她的肩膀晕开，她却毫无知觉。 她没办法砍断锁链，倒数声在耳边仍步步紧逼。 千回最终将她的额抵在韩沐光的额头上，短暂地控制了韩沐光的意识。 让她讶异的是，一般控制人会根据对方的意志力强弱产生不同的阻隔。 但韩沐光的意识却没有任何阻碍，千回轻易地就控制了对方。 冰终于蔓延至锁链，千回控制着韩沐光引出冰刀，狠狠斩碎四条锁链。 冰破之时，锁链也轻易地被他斩断。 千回抿唇，意识到对方的异能在迅速地增长，只是他的意识却在失控。 很危险。 千回硬生生将他拽上了背，跌跌撞撞地朝门口跑去。 门口有人用异能扫射，千回白着脸，用精神攻击一一反击。 饶是如此，她和韩沐光还是难免被击伤。 千回冷静地听着最后十声倒数，而出口近在眼前。 来得及。 场景太过熟悉，只是这次她和韩沐光调换了位置，真是一报还一报。 有什么东西拦在了她的脚下，千回一时不察摔倒在地，膝盖砸在地上，钻心的疼痛蔓延而上。 “五。” 她不得已一边用异能攻击，一边分神迅速控制着韩沐光往前奔跑，却见对方背对着她跑了几步后，就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三。” 傻子！ 千回心里狠狠骂他，而后狼狈地手脚并用爬起来，奔跑着往前重重一扑！ 熟悉的爆炸声在身后响了起来，千回已经见怪不怪，只是这次换她将韩沐光护在怀里。 火撩起她的发，蔓延至她整个背部，灼烧的疼痛刺骨，犹如炭烤，扎心而难忍。 千回不得不就地翻滚，视线短暂的被尘灰笼罩，紧接着却被一群人围着压住了手脚。 银白的镣铐再度席卷而来，千回撑着口气，全方位扫射异能。 “啊！”周围接连响起痛苦的嘶吼声，千回挣脱着，灰头土脸地起身，将韩沐光重新扯在身后。 接下来是突围。 异能者来的更多了。 千回却“哇”地一声，口中不断涌出血，淅淅沥沥而下，她抬起手擦拭，发现手已经颤抖不已。 但她的眸光却灼灼，平静得毫无风浪，淡然而无畏。 大不了再来两百积分，千回不屑冷笑。 “五号！束手就擒！” 千回冷声：“你们不想死，就滚！” 之前从容的时候还能顾及一把，不下死手，后续难以为继就只能随心所欲了。 她凝神，却在下一刻被人攻击了精神，一阵刺痛席卷而来，她不得不捂住额头。 怔然抬头间，她看到了人群后，温柔笑着的韩沉暮。 他根本不只是安抚性精神异能！ 千回心下一沉，后退攥紧了韩沐光的手腕。 而后她就这么看到倾盆大雨毫无预兆地骤然降落，击打在地上，全是翻滚溅起的尘土，世界的喧闹好像都骤然消失，只余雨声。 然后就有人抱住了她，带着浓厚的血腥味，刺鼻且灼目，让她的眼眶也酸涩。 “千回，我变成丧尸，陪你好不好？” 冰蔓延开来，随着雨滴降落，世界都仿佛由水凝结成冰。 韩沐光的声音是那样的轻柔，如同再温柔不过的叹气，降落在她的耳边，却清晰入耳。 千回仓促地扯起了一抹笑：“不好。” “丧尸臭，不喜欢。” “沐光，当在光里。” 他应该跟以前一样，叼着糖，不可一世地站在光里，眉眼熠熠闪光，抬眼间带起一片流动的碎光。 不该灰白着脸，混在血腥与尘土里，随着人头落地，被践踏掩埋。 千回感觉有雨水落在头顶，她微微抬头，却看见了韩沐光眼角流下一道痕迹。 不知是雨还是眼泪。 韩沐光不再说话。 千回又低下了头，攥紧了他的衣襟：“我们，活着，回去。” “好不好？” 话音一落，她瞬间挣脱韩沐光的怀抱，直直看向韩沉暮，对方也未错开一眼。 深吸一口气，千回立即凝神，与韩沉暮交锋。 对方的能力也不弱，时时刻刻妄图剥夺千回的意识，但千回却咬牙，只使用单纯的攻击。 她现在这个状态肯定控制不了韩沉暮，只能全力将异能堆积在攻击上，试图搏一线机会。 却见对方竟猝不及防拿出一管针剂，注射在了手臂之上！ 千回心中怒骂：靠！她还不信自己两百积分的药剂比不过他的！ 韩沐光攥紧了手，挥手间抬起冰墙挡下其他人的攻击。 而后又是一抬手，冰锥应声刺入众人的身体，毫不留情。 他真的太累了，不想再去想别人无不无辜这件事了。 他只想带着千回离开这里。 随着韩沉暮吐出一口血告终，韩沐光立即抱起千回往侧面突围。 回眸间，他酿起冰雪狠狠包围韩沉暮而下。 韩沉暮只是冷冷地抹了把血，控制着周围的人帮他防御，无论是用异能还是肉身也好，他并不在乎。 “韩沐光，我的目的达到了。” 韩沐光终于彻彻底底地成为了叛逃者，并且会随时在崩溃边缘游移。 韩沉暮轻轻笑了起来。 一想到韩沐光被人追捕，狼狈逃窜的样子，他真是高兴啊。 第85章 沉睡 与上次韩沐光抱着千回逃离不同，这次是他们两个互相搀扶着一起狼狈出逃。 千回只觉得脑子晕晕乎乎，伴随着阵阵刺痛，走起路来头重脚轻，世界在她的眼中都是虚幻而模糊的。 她随意甩了甩头，扶着韩沐光继续往前走。 她不知道要去哪里，世界之大，不会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却见韩沐光突然停了下来，他痛苦地扶着头，眼神忽明忽灭，波澜迭起，汹涌着浪潮，难以平息。 他本身为了防止被发现，特意控制了异能，没有冰再外溢，此时此刻，千回一低头，却能看见有冰缠绕上了她的足，不断往上蔓延。 千回瞬间冷静不再，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叫他的名字也不管用，摇肩膀也不行。 下一刻，她只觉得世界更是旋转成一片，就被人狠狠地按在了地上。 韩沐光用手摁着她的手臂，如一匹狼一般弓身抵在她的上方，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血腥味弥漫，千回甚至能感受到有血落在她的身上，让她的心尖颤了又颤。 她已经彻底看不清对方，只有一个模糊的光影横亘在面前，她艰难道：“韩——” 话尚未说完，便见韩沐光倏然将头低下，无限凑近她的脖颈，最终用脸贴着她的皮肤：“我好热，你好凉。” 人形冰块千回：…… 你用自己的冰凉凉不行吗？！ 千回忍了又忍，觉得再这样下去迟早要被发现，便想用异能控制韩沐光，试了又试，却发现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好的，两百积分就这么耗完了，垃圾系统！ 韩沐光此时已经微微抬起头，开始用脸颊蹭着千回的脸，而后又是鼻尖之间的相互厮磨。 千回眯着眼，仍看不清对方，下一刻却莫名感受到唇畔上有着柔软的触感。 幸好她是个丧尸，根本没心跳了。 但不妨碍千回有些许的恼羞成怒，她一咬牙，直直用头槌狠狠捶了韩沐光的头。 韩沐光一僵，就这么轻易地垂头昏了过去。 千回挣扎着爬了起来，扶着“嗡嗡”的头，硬生生扯着韩沐光起身。 “二百五，指一下路。” 她的眼前只能感受到光在闪动，连走路都有些不稳，更别提找路了。 二百五再次肩负起指路的任务，但忍不住道：【哎，你悠着点，我检测了一下你的身体素质，估计这次倒下不知道要睡多久。】 千回眯着眼，艰难地拖着韩沐光：“我还以为要直接挂了。” 幸好，只是沉睡。 她能感觉到自己比以前更为无力，从视觉以及嗅觉的衰退上来看，她就觉得这次怕是不能善了。 只要不死就行，不然韩沐光这小子指不定多难受。 二百五：【你从实验室出来的伤都还没好，又再次消耗这么多异能，还跟韩沉暮打了一架，确实该庆幸自己没死。】 【要我说，就不该去救韩沐光，让他变成丧尸王，指不定你俩现在日子多滋润。】 千回只是沉默，她不想韩沐光变成原剧情中杀人如麻的反派。 他本身心善，一心只想救人，变成丧尸王后，却因意识难以被自我控制，而不断伤害人类。 可笑的是，他的意识却不是彻底地失控，偶尔清醒时，就是无尽的懊悔与自我折磨。 千回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任韩沐光走向这个结局。 他们最后被指引来到了最初分别的小木屋。 千回轻轻将韩沐光放在床上，便彻底地瘫软在床边。 她抱着膝盖，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眼前只余一片漆黑。 控制不住的，她闭上了眼，却想起二百五说的，这次倒下不知道要睡多久。 千回不得不挣扎着又睁开了眼，尝试着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尽量保持清醒，实在受不住时，又张口咬手，让血腥味弥漫口腔，带来片刻清醒。 她生生挨着困倦。 她还有话和韩沐光说，早知道就不敲晕他了。 不知道等了多久，千回浑浑噩噩地感觉到有人抱住了她。 她下意识问：“韩，沐光？” “我在。”他的声音出奇的平静，千回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张开了手臂回抱。 她能感受到他的颤抖，于是安慰一般地拍了拍他的背。 “你的头发。”韩沐光看到她的发被火烧的参差不齐，莫名感到心中也被火烧一般，焦灼难耐。 明明她最宝贵自己的头发，此时此刻却都化成了灰烬。 千回反应了一会，才明白他在说什么，她只是轻轻笑了一声：“没事，短发，方便。” 韩沐光却沉下了面色，眼中黯然无光：“是我害了你。” 千回被抓也是源于韩沉暮，此番来救他又再次伤上加伤，也是为了他。 他就是个祸害，他不该再继续存在。 他该死。 千回将头靠在他的颈窝，艰涩地眨了眨眼，睫毛掠过韩沐光的皮肤，带起一阵痒意：“不怪你。” “头发，不重要。你，重要。” “不要，变丧尸。” “不要，自责。” 韩沐光闻言更是抱紧了她，刘海掩住他的表情，一片阴影彻底遮住他颓唐的眉眼。 他近乎无助地呢喃：“我该怎么办？” 千回闭上了眼：“做想做的，随真心。” “逃避，可以。杀他，也可以。” 她只希望韩沐光不要因为一时冲动违背自己的真心，最后反过头来懊悔无奈。 韩沐光怔愣住，他僵硬地松了手，低头看着怀里的千回。 她苍白的面色仿若透明，已经彻底闭上了眼，垂在身边的手更是血迹斑斑。 韩沐光一瞬什么也顾不得了，脑海与心中突然涌现出巨大的恐慌，将他彻底淹没。 船被浪涛打翻，他如同溺水的人，憋闷着寻不到呼吸，只能声音颤抖着唤她：“千回？” 千回只是轻轻抬起手，放在韩沐光的心口：“随心。” 韩沐光慌张地攥住她的手，仿佛有水蕴在他的眼前，弥漫了世界：“我答应你。” 承诺仿若千斤重。 千回终于将提着的心放下，缓缓露出了一抹笑：“我只是，困了。” “我会醒的。” 韩沐光也随她扯了扯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坚定而缓慢道：“我等你。” 光彻底地从他们身上退却，一时间只余昏暗，连细碎的温暖都已不再。 没有任何回答。 第86章 无动于衷 韩沐光妥帖地将千回抱到床上。 他能感受到血液在他体内沸腾翻涌着，时而寂静，时而挣扎汹涌。 一时间连意识也模糊。 韩沐光最终轻轻牵起千回的手，趴在床沿，侧脸专注地看着她。 也许只有这样，他的思绪才不会彻底被混乱掩埋。 他不能成为没有意识的丧尸，他不想忘了她。 他要等她醒来。 韩沐光不断在心里重复。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几乎寸步不离千回。 唯有迫不得已需要吃食，才会强撑着出来打丧尸换晶核，然后再与人交换干粮。 韩沐光恢复了些力气，就闭着眼帮千回洗了洗澡，去了血腥味，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他摸了摸发烫的耳垂，将千回抱起来，稍微靠着坐正。 用梳子帮她细细梳顺了头发，拿起无意中换来的剪刀，开始帮千回剪头发。 他不知从何时习惯了自言自语：“你要是怕我剪不好，就醒来监督我，” 只有风声。 韩沐光眼中早就没有了之前的神采与光辉，只有一片荒芜，眉眼间笼罩着一层阴翳。 他又道：“那我剪了啊，剪坏了不能怪我。” 意料之中的，没有任何回应。 他没有任何失望，只是平静地开始帮千回剪头发。 小心翼翼的，韩沐光每次都要斟酌许久才能下手，却十分的耐心，偶尔絮叨一句：“好难。” 千回本是及腰的发，韩沐光在重逢后又帮她扎了几次麻花辫，好不容易练手熟了，此刻却又白搭。 她的头发因为被火烧了一会，直接有一部分残缺到肩头。 韩沐光便小心地帮她全部剪至了肩头，他只能勉强将头发剪平整，层次什么的就别想了。 他放下了剪刀，又用梳子梳顺了一遍：“难看可不赖我，谁叫你自己不起来看的。” 只有寂静，最终连风声都听不见。 韩沐光轻轻从背后揽住千回，他感受不到她的呼吸，她的心跳，她的温度。 什么都没有，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还活着。 韩沐光将头靠在千回的脸颊边，闭上了眼，一时间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 还好没变丧尸，不然连他自己的呼吸声都听不见，就太瘆得慌，他自嘲地想着。 等他的干粮彻底没了后，他又出去觅食。 近来出来打丧尸的小队越发少，而高级的丧尸却是多了起来。 听说还出了个丧尸王，精神系。 韩沐光能猜到是谁，却难以提起任何兴趣。 他不想去想任何无关的事，他只想等千回醒来，这仿佛已经成为他人生中唯一一件值得注意的事。 按理来说，他应该去手刃杀他父母的仇人。 但此时此刻，韩沐光只是颓废地想要逃避，说他窝囊也好，他真的太累了。 好不容易换来了吃食，韩沐光想找些适合千回的发饰或者裙子，却是困难。 他坐在千回床边，失神地抚上她的脸：“对不起，没有找到好看的东西送你。” “也没有花。”外面只有丑陋的食人花。 “只有晶核。”他默默地挑出了几颗颜色最透亮的晶核，放在千回的旁边。 韩沐光想了想，用异能化出了冰，拿起刀开始雕琢。 只可惜他手生，刀也钝，不够细致，堪堪雕了个兔头。 两只长长的耳朵证明是个兔头，但不过一会就尽数化成了水。 韩沐光怔怔地看着，低头喃喃：“我会好好练的。” “等你醒来，我送个更漂亮的给你。” 日子就在无尽的等待中流逝，韩沐光恍然发现，自己好像记不清日子了。 也不再觉得等待难忍，只是日复一日地重复生活，日复一日重复着同样的话。 等到他能雕出栩栩如生的兔子时，千回仍没有醒。 但是江子白他们三个来了。 韩沐光懒懒地抬头看了一眼，光洒在他们身上，太过刺眼，韩沐光躲在阴影里，已经无法再直视这种耀眼。 他漠然地低下头，继续雕刻。 江子白想象过各种见到韩沐光的情景，却唯独没有这种。 韩沐光曾经桀骜的眉眼，此时却是冷漠无神，如同蒙尘的明珠，只有阴霾。 徐北越率先嗷嗷扑上去：“老大！” 却被韩沐光用极其冷淡的眼神扫了一眼：“安静。” 徐北越迅速捂住了嘴，只觉得对方的压迫感好像更强了，但是过于死寂。 韩沐光只说：“她在睡觉。” 林绪下意识看了千回一眼，犹豫问道：“回姐，睡了多久？” 韩沐光闻言怔住，他努力回想，如同抽丝剥茧，一层层剥下缠绕在脑中的杂乱丝线，却始终想不出来，只能僵硬道：“不知道。”他已经习惯了等待。 林绪蹙起了眉，却不敢多说。 江子白此时上前一步，哑声道：“韩沐光，我们需要你。” 自千回和韩沐光再度奔逃后，已经一年余。 他们三个当初是被监视，甚至可以说是近乎于囚禁状态，听闻千回来救韩沐光后，均是齐齐松了口气。 但为了引韩沐光回去，他们三个最终彻底被囚禁，却没有任何结果。 韩沐光闻言终于有了些许反应，眉梢轻微动了动，他低声道：“对不起。” 他当时彻底沉浸在仇恨与千回沉睡的悲伤中，早已不关注外界。 徐北越摆摆手道：“没事没事！我们也就是被囚禁了一小会而已，你大哥——” 江子白立即蹙眉打断他的话：“是韩沉暮。” 韩沐光没有说什么，只是专注地雕刻。 韩沉暮花了三天彻底掌控了第一基地，在混乱中他们三个见机就出逃了。 韩沉暮干的破事他们也都知道了，因为他掌权后立即给第一基地的大部人通通都注射了药剂。 而他们三人则是被简仪和方黎收留至零号基地。 但是由于他们和韩沐光与千回的关系过于亲近，其实还是费了一番周折，但是靠着简仪二人以命担保，加上三人能力的强大，到底还是被留了下来。 第一基地此后彻底成为了丧尸的据点，韩沉暮沦落成为了丧尸王。 一个有意识的，强大的精神系丧尸王。 一年来他不断加强丧尸的能力，并逐步侵吞其他基地。 现在九大基地，已沦落四个。 只能说人类社会岌岌可危，剩下的基地终于响应零号基地的号召，开始团结起来，共同抵抗丧尸大军。 韩沐光面色淡淡：“所以呢？” “搞得靠我加入就能打的过了似的，少我一个不少。” 江子白闻言只是静静地看着韩沐光：“你变了。” 如果是以前的韩沐光肯定会毫不犹豫立即加入斗争的队伍，更不会说出“少他一个不少”这种话。 如果所有人都是这个想法，那也就没必要抗争了，人心涣散，毫无斗志，必输之局。 林绪还想再劝：“沐哥！你忘记我们四个之前的誓言了吗，要救人于水火……” 韩沐光冷酷道：“早就忘了。” 徐北越不可置信地向前抓住了他的肩膀：“老大！你——” 他最终对上了韩沐光寂静的瞳眸，失去了所有声音与力气，垂下了手：“抱歉。我们不该逼你。” 被昔日处处维护他的大哥背刺，又被四处围捕追猎，千回又生死不知。 江子白最终只是转身，平静道：“我们走。” 他向前走了几步，却又停步，低声道：“韩沐光，我不信你能无动于衷。” 第87章 懦弱与无畏 韩沐光将一只栩栩如生的小兔冰雕完成。 他将冰雕轻轻地放在桌上。 韩沐光用手撑住了额头，一闭上眼，就想到了曾经父母尚在，末世还未来临的时候。 他们一家四口，在晨曦之中，一起吃饭，一起喋喋不休。 韩沉暮总是在韩父教训自己的时候，出声扯开话题，而后又悄然向他眨眼，让他赶紧借故逃脱，仿佛是昨天的事，却又遥不可及。 往日的一幕幕最后都凝结成韩沉暮面上的冷笑。 一切都变了。 韩沐光不得不承认，他在逃避。 曾经他的生活顺风顺水，即使是末世来临，他也没觉得自己堕落至尘埃。 他一如往常地咬着糖，气势不减地带领小队厮杀突围，纵使深入险境，却总能化险为夷。 韩沐光一直坚信着，末世一定会终结，纵使需要他的骨来埋路，他也在所不惜。 未来是光明的，他一向乐观。 直到千回垂着头，一身的血与针孔交错，面色痛苦地倒在他的面前；直到他的兄弟因为他被拘束在基地，处处为他，最终不得自由；直到韩沉暮高高在上，面无表情地描述父母的死时惨状。 他无法面对，是他害得千回至此，是他害得兄弟至此，却始终畏缩在这里，刻意不听不看，更是背信弃义。 他怕千回再也醒不过来，怕兄弟在自己面前倒下，怕再也没有未来。 他变得懦弱。 韩沐光双手抱头，深深地弓起身体，他的眼前只有阴影，彻骨的寒冷早就将他埋没。 “我该怎么办？” 他喃喃自语，却得不到答案。 夜晚一如往常地降临，韩沐光辗转反侧。 他侧头看向千回，一片漆黑之中，却有月光隐隐洒下，铺下银白的光辉，竟也灼灼。 千回说过他可以逃避，他应该坦然的。 韩沐光最终闭上了眼，将思绪沉淀，半梦半醒中，他恍然感受到一只手按在他的心口。 “随心。” 她的声音似有若无，伴随着余晖最终隐匿，却轻易地晃动了他在煎熬之中的心。 韩沐光猛然起身，天光已然大亮，他抬手遮住了眼前的光，眼中是被强光刺激后的泪水，惶然回眸间，千回仍静静地闭着眼，细碎的光在跃动，她的面容柔和，桌边的冰雕又尽数化为了水。 他缓了缓，最终将千回扶起。 修长的手指缠绕着她的发丝，韩沐光缓慢而珍重地一点一点梳过，心也一点一点地沉静。最后梳过她的发梢，韩沐光依依不舍地放下了梳子，随之也落下了轻轻的一句： “等我回来。” …… 零号基地的紧急警报彻底响起是在某一天的半夜。 江子白站在城墙上，看着丧尸大军整齐划一地不断逼近，墙头的狙击炮大面积扫射，却仍挡不住对方的势如破竹。 它们将异能用得极好，防御与攻击十分完善，相互配合。 简仪攥紧了拳：“没想到韩沉暮这次的目标竟然是我们。” 零号基地已经成为对抗丧尸的主阵营，不少异能者聚集在此，基地防御也是加固了一层又一层。 林绪面容沉静：“他想直取首级。” 韩沉暮无疑是自信的，他直接坐镇在后方，稍稍动用异能，就能控制着城墙上的人转头攻击己方。 江子白将突然暴动的人打晕，冷声道：“他距离太远，又要控制丧尸，无法大面积控制我们，坚定意志，不要恐惧。” 精神系最爱钻空子，意志稍有松懈，就可能被控制。 攻击尚能负隅顽抗，若是被控制就太棘手。 徐北越紧紧拧着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要把韩沉暮杀了！不如我去！” 林绪匆忙伸手拽住了他，无奈道：“他隐藏在后方，找不找得到另说。更何况越哥你一个人又打不过。” 徐北越气愤地瞪他一眼：“瞎说什么大实话！” 眼看着丧尸越来越近，江子白猝不及防用风刃扫下一片，却又有密密麻麻的丧尸前仆后继。 有丧尸能控制金属，稍微靠得近些，一些现代武器就在它们面前彻底报废。 方黎沉声：“必须去杀了韩沉暮！” 看来还是到了必须异能者上去血拼的地步，江子白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中是一片决绝与无畏：“林绪，徐北越，我们一起去！” 韩沐光匆忙赶到的时候，眼前是一片血海与断肢，有丧尸的，也有……人的。 异能涌起间，飞沙走石，天地变色。 韩沐光距离零号基地不算近，中途搭了支援的车才匆匆赶到。 路上听说这已经是韩沉暮第三次突袭，对方十分难缠，丧尸更是源源不断。 有不少丧尸甚至是新鲜出炉的，何其残忍。 韩沐光已不再是当初勇往无前的他，畏惧在他的心中丝丝缕缕地弥漫，他不敢死。 他要等千回醒来。 直到江子白远远地看到他，喊了一声：“你可算来了。” 此时此刻，阴阳相续，天边隐隐出现了渺茫的光，落在人的身上，视线竟也有些许错杂迷乱。 他看见江子白浴血起风，看见林绪的藤蔓缠绕弥漫，也听见了徐北越的嗷嗷叫：“老大！” 一如当初他们在一起，无畏无惧的样子。 韩沐光的心就这么瞬间平静下来，他的眼中又燃起了许久不曾见到的细碎微光，随着他坚定地向前一步，冰立即从他的脚下蔓延，不过片刻便包绕上百丧尸，禁锢结冰。 风带起飞扬的沙尘，在一切消弭之时，大片的丧尸头也随风刃所过，冰碎头落！ 韩沐光凝神，唤起水向四面洒落，水变形重铸化为冰锥，直直四散而去，鲜红的血不断飞溅混合着白色脑浆，喷溅落地，混合成泥。 他竟莫名轻轻挑起了笑，几个跨步，与江子白在光中举手相击：“抱歉，来晚了。” 江子白随意挑了挑眉，竟也笑了起来：“不算晚，正正好。” 韩沐光觉得自己也是时候该面对了。 他要杀了韩沉暮，为过去做了结，为未来开天地，耗尽一切，在所不惜。 对不起，千回。 如果我回不去的话，请你醒来后，不要等我。 第88章 醒来 这是第五次围攻，韩沉暮发疯似的，不啃下零号基地誓不罢休。 韩沐光利索地将白色绷带缠绕在受伤的手上，却蓦然按住心口，凝眉垂下了头。 简仪忙中看见，急急道：“等我治疗完这个，就帮你治疗，你先等等！” 韩沐光顿了一下，却只是站起了身，随意摆了摆手：“一点小伤，你的异能应该用在更需要的人身上。” 他头也不回地迈出基地，与站在门口的江子白对视一眼：“还不走？” 江子白揉了揉额：“据林绪观测探查，韩沉暮这次要下死手，身边的高级丧尸倾巢而出。” 韩沐光闻言抬眸，眼里暗潮汹涌：“他急了。” 低级丧尸死了太多，加上转化丧尸时，周围的人一察觉就立即斩杀，他的低级小兵越来越少，难免有些焦躁。 一想到手上不只有丧尸的命，还有正在转化成丧尸的人命，韩沐光下意识攥紧了手，带起阵阵刺痛。 江子白觑了他一眼，上前拍他的肩：“没什么好愧疚的，大家上战场前都已经说好了，变成丧尸前立地斩杀，没人会怪你。” 韩沐光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知道。”但他总是在想，如果对方有意识呢，如果对方能控制住呢？ 就像千回一样。 江子白明白他在想什么，只是万般无奈地叹气：“这个概率太小了，而站在这里的人，已经接受了必死的结局。” 太残酷了。 韩沐光沉默着抬步往前走。 江子白最终微微一挑眉：“要是你变成了丧尸，我绝对毫不手软。” 韩沐光脚步一顿，回头看他，最终咬牙切齿道：“彼此彼此！” 他们再次闯进丧尸群中。 只是这次，他们也破釜沉舟，势必要把韩沉暮揪出来，不能再放任对方休养生息。 丧尸会越来越多，而人只会越来越少。 此次伤亡严重，再不除了韩沉暮，只怕后患无穷。 韩沐光彻底将所有异能释放，大面积地雨混着冰而下，连平常感受不到温度的丧尸都瑟缩了一下。 他们披着夜色浴血，再度迎来曦光，金色笼罩在血上，却无法带走任何罪恶与残忍。 韩沐光喘着气，扫视一圈，却仍不见韩沉暮的身影。 他咬牙，随着一口血喷薄而出，再度扩大了冰域！ 周围丧尸尽数冻结，他微微抬头，下一刻，便感受到了脑中的刺痛感。 如同被砖头狠狠砸了几下，他只觉得眼前景物在不断旋转。 丧尸的嘶吼声骤然增多！ 韩沐光堪堪扶着头起身，挣扎着睁大眼，就这么看到了韩沉暮。 他唤来了更多的丧尸，混在一群丧尸中央，面容阴沉。 “韩沐光，你还真是搓磨不死啊。” 他轻轻一挥手，便有丧尸飞扑而来！ 韩沐光深吸一口气，甩出冰锥直击头部要害，带出一连串的血迹，甚至溅落在他的脸上，他厌恶地皱眉。 “你可算是出来了。”他支撑着站直了身子，毫无畏惧地直视他。 韩沉暮承认他失去了耐心，几次围攻，他的异能也确实耗损不少。 但是损失了那么多，零号基地竟然还没拿下，他到底是不甘心。 尤其是看到韩沐光这小子跟以前一样蹦跶，他只觉得一股戾气油然而生，成为丧尸后，他越发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韩沉暮突然侧头看了眼不远处的江子白和徐北越，又将视线投到了林绪身上：“杀了你有些无趣，杀了这三个，还算有点看头。” 韩沐光闻言下意识上前一步，怒急攻心：“你！” 韩沉暮却只是笑了一声：“或者控制他们自相残杀？” 韩沐光只觉自己隐藏的恐惧突然丝丝缕缕缠绕上来，他已经无法接受失去任何一个朋友，更何况是以这种形式。 韩沉暮骤然沉了眸，迅速找到空隙，攫取了韩沐光的意识！ “不如控制你去杀。”他无法遏制地大声笑了起来。 “韩沐光！” 一道遥遥的声音穿透距离与时间，炸响在韩沐光的耳边，是他久久不曾听过的声音，却那样的熟悉，让人眼眶酸涩。 她第一次，顺畅地叫出他的名字。 只一瞬间，韩沐光便竭力挣脱了精神控制，他什么也顾不上了，就这么仓惶地回头。 千回站在高高的城墙上，晨曦照下，耀眼的光成为她的披风，短发迎风飞舞。 【叮！韩沐光好感度100，任务完成！】 太远了，韩沐光甚至看不清她的样子，但却笃定就是她，她醒来了。 他还是等到她了。 周边的丧尸尽数疯狂嘶吼。 千回听到系统的播报愣了一瞬，而后紧紧皱着眉，迅速凝神，与韩沉暮抢夺丧尸控制权，久违的疼痛搅动她的脑子，她默默咽下了一口血。 必须现在立马杀了韩沉暮，机不可失。 韩沉暮本想迅速了结韩沐光，却被千回牵制着，迫不得已专注着与她对抗。 他渐渐往后退，极力分出力量控制着高级丧尸保护自己。 千回再次艰难大喊：“韩沐光，杀了他！” 韩沐光如梦初醒，转身漾起水雾，迅速围裹着韩沉暮，又尽数化为冰，直直向韩沉暮攻击而去！ 韩沉暮反应极快，直接控制别的丧尸拿身体抵挡。 他阴沉着脸，趁人不备，又注射了一管药剂。 “你们都给我去死！”他灰白色的眼珠竟瞬间变成竖瞳，如同吐着蛇信的毒蛇，阴冷恐怖。 周围原本被千回牵制的丧尸尽数回归他手，源源不断地飞扑上来保护着他，而另一批则是向韩沐光飞扑而去。 千回终是忍不住，吐出一口血：“咳咳！” 她随意擦了一把嘴角，再抬眼时，竟觉得眼前都隐隐弥漫出血色。 二百五紧急尖叫：【任务完成了，我们现在就撤！】 千回立即恨恨道：“我不！再换两百的药剂！” “不信干不过韩沉暮那鳖孙！” 一想到韩沐光被韩沉暮处处拿捏，她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毕竟，打狗还得看主人！ 远处的韩沐光愣是打了个喷嚏，谁在说他坏话？ 第89章 不要再等我了 二百五闻言无语了一瞬：【你又何必跟他逞一时之气？你这次醒来本就是强弩之末，支撑不了多久，再斗下去，你又得受苦。死前安详点不好吗？】 千回冷笑：“反正都要死了，死前拉个垫背的也好。” “除非你能治好我，我再考虑先撤退。” 二百五沉默：【……你明知不能。】 因为他们选取的都是病秧子宿主，身体的病弱相当于一个固定的前置条件，无法通过后来的积分篡改和改善。 千回无畏地轻笑了一声：“那我非得和韩沉暮斗到底不可。” 她向前一步，彻底站在了城墙边缘，光与血色混合着在她面前弥漫。 千回得到药剂后，觉得控制丧尸又得心应手了起来，只是脑子的疼痛却越发严重。 她如同一个容器，死命地承载着溢出的力量，只等待破碎的那一刻。 大片丧尸再次痛苦嘶吼！ 它们承受着两边人的控制，一时如无头的苍蝇，只能抱着头，混乱地游荡。 这样千回的目的就达到了，没有秩序意识的丧尸，就如同散沙，比如江子白的风刃一割，就带下一批韭菜。 千回觉得有什么液体从她的耳边滑落，她随手一摸，是红色而黏稠的血液。 紧接着又是鼻子下的濡湿。 她不由地怔愣住，攥起袖子不断地擦拭，生怕有人发现。 尤其是韩沐光。 韩沐光此时正对着韩沉暮周围的两个高级丧尸，低级丧尸早已无序地无法攻击他。 韩沉暮沉着脸，擦拭鼻子下和嘴边的血液。 他顶着千回施加的压力，竟难以脱身，一时的后退都难以做到。 一旦放松就会被对方攫取意识，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他不能认输！ 韩沐光此时已经用冰锥狠狠地刺穿了其中一个高级丧尸的脑子，只余最后一个。 对方也是冰系异能。 韩沐光一时间力竭，微微垂下了头喘气，下一刻便见到密密麻麻地冰刺迎面而来！ 他侧身，抬手竖起冰墙，却仍被一些冰刺擦伤，带起脸颊边的点滴血色。 韩沐光未曾在意，立即将冰墙碎裂，碎片直直刺向高级丧尸。 对方反应也极为迅速，用同样的招式格挡，一时战局竟然僵持。 韩沉暮终于发觉到自己七窍都在流血，耳边是无尽的耳鸣声，他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竟又笑了起来：“韩沐光，你猜猜五号现在怎么样了？” 饶是他平时体健都狼狈至此，他不信千回还能好端端的！ 韩沐光闻言怔了一瞬，下一刻就被冰锥刺穿了肩膀！ 他立即后撤，下意识想回头，看她一眼，只一眼就好。 但他却又生生地忍住了，僵硬着控制着冰直接绕过高级丧尸，直逼韩沉暮门面。 韩沐光蓦然间看清了韩沉暮的模样，也惶然间明白了千回的样子。 他瞬间便红了眼眶，将异能用到极致，鲜红的血液淋漓洒下，天上也随之飘下了雪。 高级丧尸帮韩沉暮挡了一击后，就立即转而飞身上前，周围尽是它唤出的冰棱，呈包围之势，攻向韩沐光。 韩沐光一反常态，没有再后撤躲避，反而径直迎向它！ 冰棱刺入他的身体，他却只是防住了要害之处，在血液飞溅之中，反手用水柔韧地包裹住了对方。 高级丧尸被迎面而来的韩沐光惊了一瞬，脑子尚未转过弯来，下意识用冰突围，却反而冻住了周身水，连带着自己都被彻底禁锢。 韩沉暮已经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只有一片血色。 但他敏感地听到了风声，携着凛冽无可比拟的气势，灌注在他的身前。 他面色扭曲地强撑着，试图用精神力控制韩沐光，却在下一刻彻底僵硬！ 韩沐光精致的眉眼被血染红，狠戾而决绝，以冰为刃，将韩沉暮的头颅毫不犹豫地斩下！ 而后迅速化刃为剑，贯穿了掉落的头颅，将韩沉暮彻底钉死在地上。 白色混浊的脑浆与红色黏稠的血液交织，韩沐光冷着脸，将晶核挑出。 他立即回头，看见千回仍站在城墙之上，身形单薄，被风吹的恍若翻飞的纸页。 韩沐光朝着她飞奔而去。 韩沉暮死的那一刻，千回终于彻底失去了力气，耳边的声音都似有若无，眩晕与疼痛交杂，无时无刻不在撕扯着她的精神，让她濒临崩溃。 身形一晃，她直直坠落！ 韩沐光喘着气，感觉到咽喉的血气弥漫，腿部的酸胀感，但他不敢停，却最终眼睁睁看着千回从上降落。 他的心仿若停跳，哑然间想呼唤她的名字，却彻底梗住了咽喉，再难发声。 他只能发疯似的往前跑，最终拥她入怀。 是江子白用风托住了她。 一时间，天地寂静。 千回只觉得一阵恐慌弥漫而来，彻底将她淹没，她挥着手想去触摸他。 “韩沐光？你在哪？” “我，看不见你。” “你说话呀……” “我，看不见，你。” 韩沐光怔然低头看着千回，看到血源源不断都从她的眼睛，从她的鼻子，从她的耳朵，汩汩流下，瞬间便弥漫了他整个心扉。 他好痛，哪里都好痛，全身上下都被碾碎，只余一颗心在碎片中，鲜血淋漓。 他想说话，却失去所有力气与声音，眼神里只有茫然。 她看不见他了。 “韩沐光？我看不见……” 韩沐光终是握住了她挥动的手，他的手不断颤抖，甚至握不紧她。 他终是支持不住，哽咽出声：“为什么要来？为什么——” 不晚点醒来？ 为什么又让他眼睁睁看着她满脸的血色？ 为什么又让他只能无能为力地抱着她？ 千回的心却终于落入了实处，她摸索着，捧上了韩沐光的脸，触到一手的湿润。 明明感受不到温度，千回却仿佛被烫到了一般，她无措地为他擦眼泪：“对不起。” 可是这眼泪怎么擦也擦不完，越擦越多，越擦越烫，灼烧着她的心。 直到她再也没有力气，那泪却始终不绝。 韩沐光攥住她伸出的手，任由呜咽声溢出喉咙：“不要再离开我了，求求你。” “求求你。” “千回，不要对我这么残忍。” 到底用什么，我才能把你留住？ 雪下的越来越大，逐渐淹没了周围的血迹与尸体，世界都变得纯洁而静谧。 韩沐光从未觉得那么冷过，冷得他浑身颤抖，无法停止。 千回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怎么努力也睁不开眼睛，她最终艰难道：“不要再，等我了……” 韩沐光感受到脸边冰凉的手就这么无力地从他手上滑落，带着细碎的风，也带走了他所有的眼泪。 他的双眼瞬间变得涣散，却下意识接住了她垂下的手，又轻轻贴回自己的脸上。 如同她还在一样。 直到雪彻底将所有罪恶掩埋，他才将脸颊靠在了千回的头顶，如同互相依偎取暖的鸟儿。 他最终喃喃出声： “不要。” “我会一直等你。” “等到我老。” “等到我死。” 他说过，他早就，习惯等待了。 番外:我们四个1 韩家与江家本是世交，而韩母与江母更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好闺蜜。 过分恰巧的是，她们先后怀孕，又在同一天生下孩子。 她们曾开玩笑道，若是一男一女便订下娃娃亲，若是性别相同，就像她们一样，做一辈子的至交好友。 结果，韩沐光与江子白，自幼水火不容。 也可以说是韩沐光单方面的敌对。 他比江子白早一个钟头出生，每每闹着江子白叫他一声“哥”，只能得来对方冷淡的一瞥。 韩沐光觉得那目光，极其轻蔑！他只能无能狂怒。 但要说他们有什么很大的矛盾，倒也没有，单纯江子白是典型的“别人家孩子”。 每次被拿出来比较，韩沐光就得被他爸训半个钟头。 学习学习比不过，打游戏几盘下来也被秒，就连对方收到的女孩子给的小纸条都比他多！ 韩沐光震惊询问徐北越：“他到底哪里好了？” 而且他们才初中生啊！他高低得去举报江子白。 徐北越那时低眉顺眼的，犹豫许久，弱弱道：“在我眼里，老大最好。” 韩沐光一脸诡异地看他：“说实话！站直了，不要这么畏畏缩缩的，你一个男生，声音小的跟个蚊子似的。” 徐北越眼一闭，心一横，大声道：“江子白比你温柔，比你有情商，比你清爽干净！” 韩沐光忍了又忍，还是没揍他，往旁边一瞥，就看见江子白微微挑着眉，轻声一笑，目不斜视地经过了他们。 肯定是蔑视吧？！ 别人不知道江子白，韩沐光可是了解的透透的。 表面上对谁都笑眯眯的，私底下立马就垮了脸。 韩沐光一开始不理解如果他不喜欢对方，为什么不直接表现出来，天天挂着笑也不嫌累。 江子白玩着游戏，把他杀了个片甲不留后，才懒懒道：“我要继承家业的，要跟他们处好关系。” “不像你，还有个大哥担着。” 韩沐光认真地想了想，他的大哥也确实每天都温柔笑着，对谁都是。 他摇摇头：“太惨了。” 江子白冷笑了一声，站起身：“我要去跟干妈说，你这次考试又不及格。” 韩沐立即瞪大了眼，所以说他是真的讨厌江子白！ 他咬牙切齿，发誓要找到对方的弱点。 机会很快就来了，在一次科学课上，需要观察蚯蚓。 大家努力地尝试去接近，而一向上课积极的江子白却躲在后面，白了脸色。 韩沐光是隔壁组的，觉得这课有意思，比枯燥的课本知识有趣多了。 一转头，发现有男生提着蚯蚓站在江子白面前：“江子白，你一个男生，不会害怕蚯蚓吧？” 那男生也讨厌江子白，韩沐光深以为然，“别人家的孩子”谁不讨厌？ 但眼瞅着蚯蚓都要扔到江子白面上，而老师正在另一组，尚未发觉有矛盾产生。 韩沐光脑子一抽，就站在了江子白面前：“害怕蚯蚓多正常啊。我也害怕的很。” 他面无表情地说着害怕，眸光冷冷地落在男生的脸上。 那男生不敢惹脾气不好的韩少爷，只能尴尬道：“是啊哈哈哈。” 韩沐光冷哼一声就跑回自己的座位上，撑着头写观察报告。 一下课，就被江子白拦住了：“谢谢。” 韩沐光稀奇瞅他，而后抬起下巴，叉着腰：“叫哥！” 江子白无语凝噎。 他们俩的“死对头”情形，一直维持到末世来临。 彼时他们还在大学校园，韩沉暮打电话来，说韩父韩母不幸遇难。 韩沐光步履仓惶地想跑回家，却在楼梯口撞到了江子白。 对方也白着脸，眼神死寂。 双方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韩沐光张口想安慰他，却失了声，他根本连自己都安慰不了。 就这么止了步，两人坐在台阶上，沉默半晌。 江子白低声开口：“韩沐光，我没有家了。”他的声音晦涩且颤抖，是从未见过的悲伤与难过。 韩沐光攥紧了拳，低低应了一声。 那天，他们什么也没再说，却最终互相搀扶着，一起迎向末世。 也许，从来没有什么死对头，一直都是朋友，是家人。 …… 徐北越小时候是个小胖子，总是被人欺负。 尤其是在初中，那时的小孩有些许是非不分，恶意格外大。 不但嘴上奚落嘲讽，还总是颐指气使，让他干这干那，还动不动拧他胳膊上的肉，可痛了。 如往常一样，他独自被派遣去小卖部买了十来瓶可乐，拎着沉重的袋子，匆匆忙忙赶到操场，这节是体育课。 他将可乐摆好，就去排队。 解散之时，却被人拦在面前：“喂！小胖子，不是让你买冰可乐吗？！” 徐北越拧着衣服下摆，轻声道：“我买了，但是可能太热了，就——”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推了一把。 “啧，你买错了，我没理由付钱吧？除非你去小卖部换冰的来。” 明晃晃的坑人，徐北越却低着头，说不出话来。 他脸皮薄，不敢再去找小卖部的老板无理取闹。 “对不——” “明摆着坑人，道什么歉？”韩沐光远远就看见这一帮人围着个男生。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给钱！” 韩沐光这人非常高调，家里人给学校捐了楼这件事恨不得贴在脑门上，加上脾气横，导致全年级闻名，没人敢招惹他。 一群男生恨恨地给了钱后，撒腿就跑。 却被韩沐光三步并作两步地拦了下来：“这人是我的小弟，你们？” 一帮人迫不得已低头道歉并且表示再也不敢指挥他的小弟，才被放了人。 江子白在旁边看着，只觉得这群人真是中二病，尤其是韩沐光，还小弟？ 而徐北越也眼巴巴地叫起了——老大。 他扶额，惆怅叹气，真是人以类聚，他必须要离远点，省得被中二传染。 韩沐光被叫得也不太好意思，摸了摸鼻子道：“小弟是我说着玩的，不用这么叫我，叫我名字就行。” 而后又皱起眉道：“你以后再被欺负，就挺直腰板揍回去，实在不行，找我去揍也可以。” 徐北越泪眼汪汪：“老大！” 韩沐光：…… 最开始因为怕徐北越受伤的小心灵过于脆弱，所以韩沐光也是好声好气地跟对方说话。 结果徐北越不知道是不是被欺负惯了，好声说话他反而越发卑微无措，仿佛隔着一层什么似的。 韩沐光最后忍无可忍，凶他：“说话大声点！” “挺直腰板！” “你瞧瞧你那样子，跟犯事了似的。” “再不改，我踹你了啊！” 徐北越又泪眼汪汪：“老大！你真好。” 韩沐光一脸复杂地看着他，总觉得他脑子有病。 其实徐北越想的很简单，他只是希望对方不要这么客气地对待他，如同不得不以礼相待的客人，气氛过于尴尬。 朋友间，他还是更喜欢打打闹闹，毫无顾忌的相处方式。 韩沐光后来怎么也想不通，往日羞涩的小胖子，怎么变成了面前这个跳脱的逗比？ 番外:我们四个2 林绪第一次见到他们，是在丧尸爆发不久后。 那时他即将步入大学生活，对未来怀揣着无限的憧憬。 直到丧尸无情地撕咬，将他的生活彻底打碎。 林绪虽然幸运地觉醒了异能，但只会仓惶地逃跑，怎么也不会用异能抵抗。 他在追逐中彻底跌倒，手脚颤抖无力，甚至难以爬起，只能呆呆地闭上眼，等待着血腥的结局。 直到丧尸的嘶吼声突然消失，什么也没有发生，他才试探地微微睁开了眼。 就这样看到了江子白。 对方眼睛都不眨，嘴角带笑，掀起一片风刃，轻松的就将追在他身后的丧尸头割下，溅起一片猩红。 江子白低头看他：“自己起得来吗？” 林绪下意识愣愣点头，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 又有丧尸开始聚集，林绪下意识想躲在江子白身后，对方却侧开了身子。 “我刚刚瞧见你是会异能的，为什么不攻击？” 林绪嗫嚅着说不出话，他真的太害怕了。 江子白顿了一会，脸上依旧笑眯眯的：“一味的害怕是没有用的，你要面对恐惧。” “接下来我顾不上你，你自求多福？” 林绪下意识摇头，却见江子白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手起刀落，便又有丧尸头落了下来。 他仿佛真的不会再管自己了。 林绪白着脸，眼看着有丧尸朝自己围绕而来，恶臭的气息弥漫，混合着铁锈味的血腥，他甚至有点恶心想吐。 他攥紧了拳，在丧尸扑过来之时，紧紧闭上了眼。 有血溅在他的脸上，微微睁开眼，林绪看见自己的藤蔓刺穿了丧尸的脑壳。 原本屏着气的他，往后退了一大步，彻底松了口气。 差点要出手的韩沐光挑了挑眉，看着旁边的江子白收了手上的风刃，嗤笑一声：“有人嘴上说的狠，私下里啧啧啧。” 以林绪的出手速度根本来不及，还得是江子白用风控住了一瞬。 江子白懒得搭理他，继续砍周围的丧尸：“就你话多。” 林绪杀了一个，信心倍增，倒也能挣扎着多杀几个丧尸了。 期间江子白他们三个时不时悄咪咪出手帮一把，倒也相安无事。 一批丧尸解决完后，徐北越笑着搭住林绪的肩膀：“嘿！你小子打架有天赋，要不要和我们混？” 林绪怔怔地抬眸，看向了江子白：“可以吗？” 江子白轻轻一笑，耸肩：“我可管不了，我不是老大。” 韩沐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站了出来：“你想的话，当然欢迎。” “但我们队的宗旨是——” “能跑就赶紧跑，绝不同生共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徐北越捧场鼓掌。 林绪懵了，这跟他想的不一样啊？ 不应该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林绪就这么傻愣愣地加入了他们：“所以我们有队名吗？” 江子白坐上了驾驶座：“没啊，我们起名废。” 徐北越怨念：“我反对，我不是起名废。我说叫兄弟帮，多好听，他们都不同意！” 林绪嘴角抽了抽，太土了，要是他也不会同意的。 不过想到他们的气势，不如就叫：“别和我作队？” 韩沐光瞬间满意地打了个响指：“这还差不多。” 徐北越更怨念了。 下一刻，江子白就启动了车，一阵刺耳的摩擦音响起，车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出！ 林绪慌忙抓住车把手，脸白了一片，无声尖叫：“救命！” …… 末世五年，抵抗病毒的药剂终于出世，感染者大大减少。 末世八年，丧尸彻底覆灭，人类普遍拥有异能与强悍的体质，即使偶然被感染病毒，也有药剂治疗阻断。偶尔出现的丧尸也无法引起恐慌。 新纪年元年，江子白将一捧白玫瑰放在韩沐光和千回的墓前。 徐北越和林绪站在他的身边。 当年四人，最终不再。 也许可以说是当年五人？ 毕竟千回也是他们的一份子。 风吹起他们的衣角，落叶垂坠而下，徒增萧瑟。 江子白深呼吸，最终还是扯不起笑，只是转身：“我们走吧。” 监督异能者的异能者协会正式成立，方黎和简仪向他们抛出了橄榄枝，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 徐北越低声道：“老大。”只是再也听不见对方的嬉笑怒骂。 他微微仰头，正是秋日艳阳天，洒下一地金辉，笼罩着所有。 也许某一天，他们会在某个光辉灿烂之地，再度重逢。 却在回头时，看见了简仪。 在之前那场大战中，她眼睁睁看着千回从城墙倒下，奋不顾身地想扑上去抓住千回，却还是就此错过。 可能她真的护不住自己的妹妹，末世前是，末世后亦然。 简仪沉默地同他们点头，打完招呼后，就站在千回的墓前，眼神怔然。 一时间，风竟大了起来，将她的短发糊在脸上，挡住了所有视线。 有些扎眼，激得她流下了些许眼泪，她匆忙将发捋开。 抬眼朦胧间，简仪仿佛又看见了她的妹妹。 在阳光下，如梦似幻，微微笑着道：“姐姐，谢谢你。我不怪你。” 泪彻底涌出，她终是支撑不住地阂上了眼，再睁眼时，幻影已不再。 她彻底泣不成声。 …… 韩沐光迷茫地走在花田里，周围都是白色的铃兰花，被绿叶衬托着，格外清新脱俗。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只能毫无目的地游移。 按理来说，末世是看不到这么多花的。 他在光下微微眯起眼，在一片光辉中，看到了一个背影。 她有着及腰的黑色长发，被风微微吹起，与裙角交织着，带起一片波澜。 他捂着胸口，波澜涌进他的心中，随着他的目光，寸寸皲裂破碎。 韩沐光就此驻足，怔怔然，想唤出她的名字，却紧抿着唇，难以开口。 这五年来，每次他都在梦中呼唤她的名字，却在下一刻见证梦境的崩塌，将她与他彻底撕碎。 也许，他是真的等不到她了。 怎么才过了五年，他竟然就撑不住了呢？ 下一刻，他就看见对方转过了身，带着最温柔灿烂不过的笑容，没有鲜红的血弥漫，也不是灰白色的眼珠，而是如黑曜石般的双眸，带着细碎的光芒。 仿佛她只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人类。 千回看着韩沐光的目光由茫然变得失控难忍，最终抬起了足，一步一步向他靠近。 她抱住他的腰，将耳朵放在他的胸膛。 是一声比一声剧烈的心跳。 “韩沐光，我来找你了。” 韩沐光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她，声音低微而颤抖：“千回？” “嗯。” “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有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连串成线。 “我好想你了。”他呢喃道。 无时无刻不在想，无时无刻不在念，无时无刻不在痛。 “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千回紧紧抱住他：“我知道。” 所以她不顾一切地来了，即使最后只是以梦的形式，她也想最后再见他一面，告诉他一声： “韩沐光，放过自己。” 韩沐光最终低声应了一声。 话音落下，梦境迅速塌陷，花瓣随风而起，不断向上逆流，裹挟着他脆弱悲伤的眼眸，沉沉浸在水里。 韩沐光死死抓着千回的手。 破碎的世界里，唯有她是唯一无可替代的圆满。 “下辈子，我们，一定要在一起。” 他艰难地说出这句话，看着千回含泪凝望着他，最终重重地点了头。 末世结束了，他也累了。 就此长眠于梦中，遍寻她千万重。 第90章 剑在你在 千回看着自己乌漆嘛黑的手，又看了眼身上破破烂烂的衣物，仅能勉强蔽体。 又挠了挠发痒的头皮，整个身上都弥漫出一股臭味。 她此时此刻窝在小巷的墙角，面前有个豁口的破碗，碗上都是黑色的脏污。 虽然她确实在上个世界提过，可能当乞丐都觉得没什么关系了。 可是！她没想到真成了个乞丐啊！！！ 二百五正在她的脑中播报上个世界的成果：【主线剧情完成度90%，任务评级a，原获得积分5000，根据剧情完成度，打完九折为4500积分。在韩沐光弥留之际入梦，连带灵魂滞留时间，共扣除2000积分；药剂花费450积分，加上原有积分，现今共2900积分。】 千回泪流满面，虽然进度缓慢，但积分终究还是上来了，不枉费她勤勤恳恳地做任务，血吐了一茬又一茬。 二百五叹气：【照你这个进度下去，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攒够积分。】 千回也惆怅叹气，随意摆了摆手：“慢慢来吧。” 她垂下了眸，眼中的暗光被彻底隐藏下去。 她想搞清楚，他究竟是谁？ 难得这次睁眼没被打，周围的环境虽然脏乱差，还有一波乞丐在旁边大声唠嗑，但总算不算急迫。 千回靠着墙，打算接受这个世界的剧情和记忆。 然后她就攥紧了拳，咬牙切齿：“二百五？我的记忆呢！” 一片空白，屁个记忆都没有。 至于剧情，这是个修仙的世界，全篇都在围绕着气运之女孟杳怎么升级打怪，看了半天全在看她最终飞升成仙了。 任务对象反派郁忱，只有寥寥数语，被孟杳一剑穿心，身形俱灭。 二百五耐心解释：【这是个仙侠世界，随意占用人物，可能会被认为夺舍。】 【所以主系统就选了一个保险的方案，把你伪造成剑灵，所以你算是凭空出来的，没有原身，自然就没有记忆。】 千回一脸的问号：“这怎么伪造？这难道就不冒险吗？” 二百五洋洋得意：【我把你的灵魂与剑紧密联系在了一起，剑在你在，剑如何你就如何。你可以随意驱动剑的使用，也能钻进剑身，人剑合一，岂不妙哉？绝不会有人怀疑的。】 【我还依照你的灵魂样貌，给你捏了个肉体，就假装是你自己修炼出来的，方便行事，不用谢我。哼哼！】 千回敷衍地笑了一声：“我谢谢你。” 而后她看了眼空空的两手，而身边除了碗什么也没有，她疑惑问：“那我附身的剑呢？” 二百五：【封在你的脑海中，在这里也称为识海，你在脑中呼唤剑，它就出来了。】 千回避开乞丐群，面对着墙角，而后按照二百五所说，心中默默呼唤剑出，下一刻就见到一把剑落在了手上。 只是，这剑鞘锈迹斑斑，已经看不出剑鞘原本的颜色与样子，只余一层又一层的锈红色。 摸了一把的千回都害怕会不小心被伤变成破伤风。 但是怀揣着对仙侠世界的仙剑美好向往，以及剑不可相貌的想法，她握着剑柄，利落地抽出了剑。 她震惊地晃了一下神，迅速把剑撤回剑鞘。 闭了闭眼，她又默念了好几遍，剑来剑来剑来。 千回最终决绝地睁开眼，眼神坚定，再次将剑缓缓抽了出来。 “靠！该死的二百五！我剑呢？！” 这把剑只余剑柄，和顶多一指宽的剑身，剩下只有空空如也。 二百五心虚：【哈哈，至少还有剑柄呢，怎么不算剑了？这些年一直都是这样的……】 千回颤抖着手，把剑，也可以说是剑柄，反复看了又看，真的只有一丢丢剑身，连把匕首都比不上。 她猛然想到了固定设置——病秧子系统。 又想到二百五刚刚说的“剑在你在”。 千回森然道：“剑不在了，我会怎么样？” 二百五沉默了会才道：【……也就是灵魂不稳定，随时可能飘走，脱离世界，形象点就是风中残烛，你懂吧？】 要是二百五有实体，千回早就死死掐住它的脖子。 它补充：【具体表现为不能受太大的冲击，平时肉体可能弱柳扶风吧。】 千回冷笑连连：“你也不选把好剑。” 二百五立即反驳：【谁说这剑不好了？这剑可太妙了！它叫珺璟，曾经可是天下第一剑，斩了不知道多少邪祟！】 千回面无表情，冷漠道：“哦。那现在怎么成这样了？” 二百五气焰瞬间又低了下去：【剧情没说。单纯是根据主系统算法，这把剑距离剧情人物最近，就选了这把。】 一般都是主系统测算任务中适合的宿主，下面的小系统执行就行。 所以在剧情缺失的情况下，二百五这次还真不知道是为什么。 千回：没用的东西！ 这意思就是让她自我探索了？ 她认真思索了一阵：“如果我把这把剑断了的剑身找回来，我的灵魂是不是能稳定点？” 随时可能飘走脱离也太瘆人了，千回觉得如果有可能找回来的话，还是尽量试一试。 二百五：【按理说附身的容器完整了，确实灵魂也就稳定了。】 千回认命叹气，果然是能找回来最好，白白给自己增加任务量。 但她还没从一个病秧子变成正常人过，这次竟然是难得的机会。 她默念着将剑收了回去，整把剑，连带着破伤风剑鞘立即化成了光，没入额头。 千回只觉得头疼。 以及，她摸了摸肚子，好饿。 剑也会饿的吗？ 二百五：【因为你没有足够的灵气温养，只能靠人间谷物补充能量。】 千回沉默，她早晚得被系统坑死。 她被迫捧起自己的破碗，默默走到大街边蹲着。 只能说二百五捏的肉体确实很乞丐，蓬头垢面，瘦骨伶仃，身量也小，风一吹就倒，适合激起人的怜悯之心。 千回渴望地睁大眼，希望有好心人给她施舍点吃食。 但是路上的行人并不多，仅有的几人也都目不斜视地经过。 这年头，乞丐都不好当了，呜呜呜。 遥想当年何等风光，现在却沦落成乞丐！ 第91章 嫌弃 千回打算找个人多的地方要饭，要问她为何如此适应这个身份，那当然是经过上个世界捡垃圾培养的。 毕竟也就蹲在这，不用付出点别的劳动力。 实在不行，她再考虑别的出路。 她起身，端着碗，决定往市集走。 虽然市集比较杂乱，但是到底人是多了许多，千回找了个近出口的位置，就蹲下来等待好心人。 因为刚从市集出来，肯定是采购了一番东西的，从指缝里洒下一点吃食，千回就很满足了。 二百五唾弃：【你应该收拾收拾去找任务目标。】 千回摊手：“我决定当几天乞丐，摆摆烂，之后再想怎么办。你别叭叭了，你行你上。” 上个世界太疲惫，千回决定当乞丐休息几天。 这年头，工作又不好找，千回心酸。 果不其然，有位妇人不过多时就站在她面前，递给她了一个白面馒头，还是刚出锅的，热腾腾冒着热气：“哎呦，造孽啊，这么小的孩子……” 千回感动地接过：“谢谢姐姐，好心有好报，祝您平安顺遂。” 妇人最终叹了口气，无奈地摇头走了。 这世道，她也只是个普通人。 千回倒是非常平常心，甚至美滋滋地准备啃馒头。 就是她的手太脏了，她还是决定奢侈地最后把脏了的面皮弃掉。 结果刚张开嘴，就有一只粗粝的大手趁其不备，硬生生抢了过去。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带着凛冽寒风的一脚。 千回松了馒头，下意识躲闪，却还是被踹到了肩膀，她狼狈地跌坐在地上，心头火起，一抬头，发现对方也是个乞丐。 虽然身形瘦削，但还是比千回高大不少，他的声音粗哑嘲哳，恶声恶气道：“这是老子的地盘，哪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敢在老子的地盘讨东西，不想活了是不是！” 说话间，他已经用手提起了千回的衣领，竟将她生生提了起来。 千回震惊，一时间确实没意识到乞丐之间还会争夺地盘。 她瞬间冷静，但面对一个打她绰绰有余的男人，她不得不低声下气：“我不知道这件事，对不起，这馒头就当小弟孝敬老大的。” 对方冷哼一声，抬着下巴，将千回狠狠掼在了地上。 “算你识相！” 千回倒在长街中央，一群人一边捂着鼻子一边避让，发出嫌弃的声音：“啧啧。” 而千回的半个身子狠狠栽倒在地上，一时间咬紧牙才没能痛呼出声。 “让让！不想死的就赶紧让开！” 紧接着，一辆华贵的马车疾驰而来，车轱辘摩擦着地面，带起飞扬的尘土，众人更是惊呼，簇拥着跑开。 那乞丐也消失无踪，仅余倒地不起的千回。 她半个身子都麻了，连灵魂都感觉到震荡，眼前甚至有种世界颠倒之感，一时间竟难以起身。 这倒霉催的！！！乞丐果然也不好当，尤其不适合她这种没经验的病秧子！ 一道鞭子迎面甩下，马蹄飞扬，带着马的嘶鸣，刺激着耳膜，千回坐在地上，紧紧闭上了眼，灵魂彻底失去牵制，飘荡一阵，又迅速被撕扯住，彻底回归身体。 千回只感觉到自己投入了一个格外温暖的怀抱，她甚至闻到了淡淡的清香，犹如山崖边最冷冽的雪松，一瞬就让千回彻底清醒过来。 她怔愣间抬头，只看见了对方光洁的下巴，与紧紧抿住的薄唇，线条流畅，仅一眼就觉得惊艳，即使是只看见了半张脸。 他上半张脸被朴素的银白色面具遮掩，仅余一双琥珀色的瞳眸，在阳光下，十分浅淡，既让人觉得温柔无限，却又带着不可接近的冷淡之感，十分矛盾。 他将千回从马蹄下救出，又立即松了手：“冒犯了。” 声音冷然，如身上的香一般凛冽。 他放了手，犹绝不够，往后退了两三步，远远地离开了千回。 千回刚要道谢：“谢——”就这么彻底卡壳。 她终于燃起了一股羞耻之感，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又臭又脏。 对方身着一袭金丝暗红衣袍，此时胸前染上了些许脏污，十分违和。 车夫破口大骂：“不长眼啊！” 千回皱眉，原本闹市疾驰本就不妥，但看起来闹事者本身并不觉得，反而十分理直气壮。 但她只是个乞丐，决定忍气吞声。 却不想对方十分刁蛮，一道鞭子又毫无顾忌地抽起，竟想当街鞭笞平民！ 千回立即侧身躲避，下一刻却看见红衣男子一眨眼间就掠至自己身前，直接徒手接鞭。 他的声音冷静平稳，没有丝毫情绪：“当街纵马，又纵仆行凶，城主好气派。” 随着话音刚落，他随意一抬手，扯着鞭子，连带着马夫一同重重地甩至街边。 那马夫本已练气期圆满，此时震惊难言，竟不想自己随意便被扯下马车，对方定是个修仙者！ 他“哎呦”叫唤一声，敢怒不敢言。 有仆从掀开了车帘，一名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的男子随即露出了脸：“阁下何人？这些下人自由本城主管教，不劳公子费心。” 城主的语气并不好听，但却没有立即发怒，甚至隐隐有所忌惮。 他自有修为傍身，但却看不清面前男子的修为，不得不维持着面上的平静。 红衣男子没有说话，直接无视了对方，转身留下一个冷漠且潇洒的背影，徒留城主阴沉恼怒地拉下了帘子：“走！” 千回倒是惊讶，还以为他是个绝世大好人，侠肝义胆，高低得再理论几句。 二百五凉凉出声：【他是你的任务对象，郁忱。现在是修仙门派争相追捕讨伐的魔头。】 千回更是震惊：“那他还救了我一把？” 而后她深沉道：“莫不是对我一见钟情？” 二百五冷嗤：【普信女。你也不瞅瞅你现在的乞丐样。】 千回不理它，她是乞丐不还是怪二百五。 她直接赶在郁忱的身后，顺带捎上了自己唯一的资产，那个破碗，匆匆追了上去。 “公子留步！”她气喘吁吁地大喊了一声。 郁忱闻言竟真的止了步，转身，垂眸看她。 千回停在他的面前，弓身按着膝盖先喘了几口气，再抬眼时：“嗯？？？” 对方已经退后距她三步远。 千回心碎：好的，知道你嫌弃了。 第92章 三步之距 千回率先关心了一下他刚才接鞭子的手：“公子，你的手……？” 郁忱闻言倒是怔了一下，而后格外好说话地摊开了手心，完好无损。 就是沾了灰，千回拒绝承认对方沾染上的灰有她的一份功劳。 见千回许久没有说话，郁忱补充了一句：“无碍。” 千回眨了眨眼，轻轻点了头：“那就好……” 接下来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有些尴尬，尤其是在闹市中，更是莫名其妙。 他们之间还隔着三步距离，其间有人经过，无不诡异地打量他们。 但是郁忱却耐心地看着她，也不开口问问题，就这么盯着她，眼神倒是越来越复杂，就好像，曾经认识一样？ 千回暗暗蹙了眉，她现在的身份是凭空捏造的剑灵，怎么可能认识？ 她又不得不自恋地想着，是不是他记得她，直接喜欢上她了？ 犹豫了会儿，千回决定厚脸皮地打蛇随棍上：“公子救了我，我……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 她承认，她的话哽在咽喉里，以身相许会把他吓跑没错吧？ 咬咬牙，千回郑重道：“只能做牛做马，报答公子。” 而后又不打草稿地撒谎：“我特别擅长干活，可以为奴为婢，以报公子大恩。” 郁忱的眼神淡淡，闻言也只是点了点头，随后反应过来什么，他道：“为奴为婢倒也不用。” 随即，他便转身继续往前走，衣袖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袖边的金丝在光下十分耀眼。 千回怔愣，这是什么意思？ 郁忱发觉到她没跟上来，又回头道：“不跟上来？” 千回赶紧巴巴地跑了上去，眼看就要与对方齐平，却见郁忱又紧急往前跨了三步：“保持三步之距。” 她迫不得已放慢了脚步，闷闷道：“噢。那我现在和公子，什么关系？我怎么报答您？” 不是为奴为婢，那怎么报答？她在这个世界也没别的价值啊…… 虽然就算成为仆从，她也什么都不会就是了。 郁忱道：“朋友。” 千回更是莫名其妙，这人交朋友那么随便吗？ 然后她便看见有别的乞丐撞在郁忱的脚下，本以为他会立即躲避三步之遥，却只是微微侧了身子。 郁忱停了步，从口袋里拿出了几文钱，获得乞丐的连声道谢。 丝毫不见躲千回时的紧急与迫切。 千回隐隐幽怨：……为什么就嫌弃我？！ 她又试探地往前快走，郁忱竟也随着她的步调迅速往前走，绝对不会在三步之内。 千回震惊，疑惑，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她更臭一点？ 一路都在思索这个问题，千回沉默着跟在郁忱后面，进了一家客栈。 小二本身已经嫌弃地蹙着眉，上前打算把千回这个乞丐赶走，却被郁忱率先拦住：“她和我一起的，开两间上房。之后送一人份的吃食来。” 小二立即换了面色，笑着将他们迎了进来。 千回住进客栈时，还在纠结和郁忱之间的古怪。 她甚至在思索对方是不是有白月光，她长得很像？马上即将成为替身？ 然后便听见了敲门声，进来的正是郁忱，手上端着米饭和两菜一汤。 她瞬间不纠结了，能吃上饭的就是爹！管他古不古怪。 即使是在房内，郁忱还是同她离得远远的，但是却向她招了招手：“正对着我，我施个除尘诀。” 千回老老实实地照做。 紧接着，她就感受到周围出现了温润的气流，甚至隐隐伴着光华，不一会，再睁眼之时，千回就发现自己的手和胳膊已经变得白净，连头发都是柔顺的。衣服虽然破破烂烂，但是干净不少。 她下意识感叹：“哇，好方便！” 郁忱已经把饭菜放在桌上，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了衣裙：“刚刚去买的，你试试合不合身。” “我先回房了，你慢慢吃。” 打开门时，他顿住了足，又微微侧眸：“有事叫我。” 千回兴高采烈地点头，这哪是大魔头啊！这简直是圣父，光辉普照万物。 她先换上了衣服，是最过朴素的白色裙子，仅有几丝银边点缀在袖间与裙摆，与郁忱身上的金边红衣倒是异曲同工之妙。 稍微有点长，但无伤大雅。 千回尝试着挽发，乱七八糟，毫无美感。 之前的世界她从来没自己挽过，被迫只能匆匆束起马尾，随意用白色发带一缠，就开始干饭。 风卷残云一番后，千回觉得自己终于算是勉强活过来了，随后就是倒头就睡。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不稳定，经过刚才一吓，更是灵魂出窍之感，整个人都比较疲惫懒惰，所以决定——躺平。 直到郁忱又敲响了门，千回迷茫地睁开眼，发现已是晨曦初起，微微透过窗子，一睡就是整整一天。 她匆匆洗漱起身，打开了门，却未见郁忱。 往旁边一转头，不近不远，正好三步。 千回：…… 她默默地退回去，郁忱终于肯抬步进来：“我接下来要去芜城，你且在此等候。” 他依旧是红衣，如此热烈的颜色，却抵不过他面色之平淡，反倒显得他的肤色苍白若雪。 千回自是摇头：“我和你一起去。” 她不知道郁忱为什么想去，但她是为了取剑。 二百五教了她如何感应剑身，千回立即就依言照做，竟发现有三个位置。 她揣测是因为剑身断成了三截，其中最近的一段就在芜城。 没想到瞌睡了有枕头，郁忱竟然也想去。 她立即找好了理由：“公子是我的恩人，我自是要随身照看，不离不弃。” 郁忱原本微微垂着眸，此时倒是怔然抬眸，淡色的眸子在碎光笼罩下，仿佛漾着蜜糖般温柔细腻。 他犹豫许久道：“你的魂体脆弱，此行危险。真的要去？” 郁忱本身并不喜欢干预别人的选择，充分尊重所有人的意志，但此刻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从第一眼见到她起，他就看出了千回的灵魂极不稳定，风一吹便欲随风而去，就如同承载灵魂的肉身，难以托起一般。 身上的气息也极为熟悉，可他百分之百肯定，他不认识千回。 那张脸，他从未见过。 千回眉心一跳：这你都看出来了？ 她尽量维持着冷静：“公子真是好眼力，我自幼身体孱弱。但公子不必怜惜我这朵娇花，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郁忱一言难尽。 他知道对方不想多说，便温和地换了话题：“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千回身为一个起名废，又深沉地托腮。 第93章 剑修? 千回想一如既往地直接说出本名，却因为过于深沉地思索了一番，被郁忱误会：“……你没有名字？还是不方便告知。” 千回立即试探道：“没有也行。要不公子随便替我取个名字？” 她想知道郁忱究竟记不记得她，或者说还是真的如她想的狗血大戏一般，找替身？ 郁忱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什么叫没有也行？ 他微微凝眉，垂下了眸子，而后竟然坦然接受了这个提议，他抬起眸，声线清冷，却又带着些许怀念之感：“不如叫珺璟？” 千回：这语气，这态度，这毫不犹豫地取名，绝对有白月光吧？！但这个名字怎么有点熟悉？ 她苦笑一声，打算找个由头拒绝，下一刻便见郁忱将食指与中指并拢，以手为笔，淡红色的光在他的指尖萦绕。 红色衣袂翻飞之间，他迅速地在空中写下了“珺璟”二字。 千回一时被他这动作惊住，抬头看去才发现原来是这二字，怪复杂的。 郁忱的嘴角竟微微弯起：“两个字都是美玉的意思。” 千回眯了眯眼，突然想起来她附身的剑，叫什么名字来着？ 好像就叫珺璟？？ 她诡异地看了眼郁忱，他之前和珺璟剑之间有猫腻？ 二百五突然出声：【你放心，珺璟剑之前没有剑灵，加上断了，更不可能再有剑灵出现。】 千回又推测到，估计他之前是个剑修，爱剑如命，非常仰慕也未可知。 她点点头最终应了：“那敢问公子大名？” 郁忱顿了顿，而后才道：“叫我沉玉即可，不用总是叫我公子。”他又在空中大致写了下字。 郁忱，沉玉，把本身的名字倒了过来。 刚刚在大街上，千回还无意扫到了告示，上面写得正是缉拿魔头郁忱。 但是她瞅着面前这个戴着面具，还穿着特别张扬红衣的人，也不像是怕被抓啊。 千回试探问：“公子身手不凡，想必是修仙者，不知师从什么门派，又因何来到人间？” 郁忱彻底沉默，可以隐隐看出他眼中的抵触。 千回知道这是踩到雷了，刚想道歉，就听见郁忱低落的声线：“对不起，我不想说。可以不说吗？” 这下换成千回无措，这位魔头也太有礼貌了。 她忍不住了弯了唇角，而后在对方疑惑的眼神中道：“是我该道歉，不该过分打探你的隐私。” 眼见对方又低下头又想道歉回来，千回趁机打断又说：“我本无依无靠，待在这也是无趣。公子想去芜城，我不怕艰难险阻，只愿陪在公子左右，路上还能照看公子一二。” 郁忱先认真纠正：“沉玉，不是公子。” 千回眨眼，跟着他念：“沉玉。带我去吧？” 她的语气带上了一点撒娇，软声细语，似是江南烟雨般朦胧柔和，细细密密地缠绕而来，配上她灵动的猫一般的眼眸，十分动人。 郁忱完全没在意对方的神态语气，单纯低眸想了想，点了头：“你去也算恰当。” 他已看出千回额中一点银光，是一把剑在其中。 虽然觉得有些许不可思议，但应当是剑灵没错了。 只是他没想到会是珺璟剑。 “只是你灵魂不稳，进入芜城后，当在我身边，不可离开超过三步。” 又是三步？ 郁忱此时已然从储物袋里唤出了一张符，漂浮于眼前，他迅速咬破指尖，以血为墨，画出了繁杂的图案。 而后便将符用风送至千回面前：“这是一种护身符，遇难的时候撕碎此符，唤我的名字，我会来。” 千回好奇地抬手接过，却在触碰时，有一瞬的抵触。 她本与仙剑连结，此时感应到了这张符上的邪气，但仅有一点不适，很快便适应了：“谢谢公子……哦不，沉玉。” 再抬眼时，郁忱已经开门准备离开。 千回上前跑了两步，想和他并肩。 郁忱又默默地加快了步子，维持着三步远。 千回：？？？ 她不得不大声问他：“沉玉！我洗干净了啊，也不臭了，为什么还躲我？” 此时此刻，他们已经出门，众人闻言无不奇怪地打量他们，立即窃窃私语： “现在的小娘子追人可真是狂放不羁啊！” 千回立即收了声，她要脸。 郁忱倒是没觉得不自在，只是犹豫着往她的方向靠了一步：“最多再靠一步。” 千回被他整的莫名其妙，又压下性子问：“是因为男女大防？” 郁忱毫不犹豫地摇头：“不是，你算不上女……”他意识到不对，立即歇了声。 千回看了看自己的身形，确实不像女人，身高上，踮起脚也只能勉勉强强到郁忱的胸口。 在他眼里确实就是个小女孩吧……这怎么攻略？ 但其实郁忱实际觉得千回对他来说和一把剑无异，性别根本无所谓，小女孩都算不上。但是看到千回嘴角的冷笑，他虽然不懂，但还是觉得停嘴比较好。 千回只能想到唯一一个解释：郁忱在被通缉，不想连累她，所以要假装不认识？ 但她觉得跟郁忱说话累累的，还是不打算再问了，对方明显不想说。 郁忱小心翼翼开口：“可以走了吗？” 千回：“……走吧，耽误你了。” 郁忱实诚点头，又摇头：“还好，没事。” 如果没有那个点头的话，千回可能会相信。但现在，信你个鬼！！ 他们一起出了城，但是距离芜城的路程也不算特别近，郁忱下意识打算御风而去，刚起风悬身，就被飞扑上来，面色扭曲的千回拽住了衣角。 就这么硬生生把他扯了下来！ 郁忱一时不察，就脑袋发懵地跌倒在地，扶着脑壳，一抬眼，看到千回心虚地背过了手。 她只是想轻轻拽他的衣角，提醒他自己不会飞来着。 郁忱白了脸色，这次站起来逃一般地离开千回，整整五步远！ 千回想跟着他跑，就见郁忱伸出了手：“你稍微离我远点。” 她默默停了步：“你没受伤吧？我只是想说我不会飞来着，要么你御剑带带我？我尽量离你远点。” 郁忱无奈地揉了揉额角：“我不使剑。” 这下换千回惊讶了，不用剑还这么喜欢珺璟？ 第94章 有吃有睡 郁忱非常迷惑，千回身为一把剑的剑灵，怎么还不会飞？ 他也这么问出来了：“你怎么不会飞？” 千回震惊：“这里的人是都会飞的吗？” 郁忱沉默无言，他搜了一下自己的储物袋，因为他自己会飞，所以没有任何关于飞行的法宝。 至于抱着千回飞过去这个方式，郁忱直接剔除，他最后无奈道：“我们走过去。” 千回还在跃跃欲试等待着修仙人怎么飞的，结果就这？ 但确实是她的锅，千回忍气吞声：“噢。” 走了没一会儿，郁忱就听见了“咕噜咕噜”的声响，像是肚子叫。 他回头一看，千回正捂着肚子，眼神飘忽，耷拉着头，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郁忱：…… 他停了步，千回也乖乖地完美把控距离，疑惑地抬眼看他。 郁忱一脸的无奈：“你且在此等候。” 千回迅速接话：“你去买几个橘子？” 郁忱倒是被问愣住了：“你想吃橘子？但这个季节，可能没有。” 现在正处春季。 他又认真地思索了一番：“我可以去仙都摘。” 仙都的灵果一应俱全，橘子味的也是热门款，吃了也可提升修为。 千回还记得对方是魔头，赶紧摆手：“不不，我开玩笑的。随便什么果腹的就可以。” 郁忱只得点头，而后便又在她身边画了禁制：“我很快回来。” 千回感动了，真是绝世大好人。 荒郊野岭的，倒也没有别的人，很快郁忱就回来了。 千回期待地抬眼，眼睛亮晶晶的。 然后面前就被递了个大饼，是的，一个比她脸还大的饼，没馅也没芝麻也没葱。 非常纯粹。 郁忱看到千回泪眼汪汪地啃饼，犹豫道：“不用谢我。” “好吃下次我再多买点。” 千回如同食蜡，果然有人养了都忘记自己曾经是个馒头就能打发的乞丐，她悲伤地啃没有味道的饼。 然后就这样啃了十天！ 郁忱为了方便，买的都是便于储存的大饼，没有任何别的选择。 至于睡觉，当然是直接躺地上，起来的时候郁忱一个除尘诀就解决了衣服脏的问题。 郁忱不睡觉，可能修仙者已经不需要睡觉了，他只是盘腿坐一夜。 千回觉得修仙就是不一样，这样坐一宿腿都不带麻的。 但是她不行！千回无数次怀疑二百五骗她，她哪有一个剑灵的样子，完全就是个普通人，睡地板给她整的腰酸背痛，不是剑该过的日子！ 她属实是想不通，修仙世界里最多的难道不就是剑修，为什么郁忱不是，他如果是爱剑如命的剑修，怎么忍心让宝贵的她过得这么磕碜！ 当然，千回自以为没透露身份罢了。g 郁忱完全不知道千回悲伤的心里路程，每天还露出一股慈祥的眼神看她，觉得自己把她照顾的可好了。 有吃有睡的。 走了十来日，可算是接近目的地了。 只是芜城仅仅才看到了一点边缘，反倒看见了一圈乌漆嘛黑的黑气围绕在城外。 城外尽是枯树，寸草不生，千回隐隐觉得有些许的窒息感，如同被什么东西蒙上了口鼻。 但奇怪的是，黑气仿佛有生命似的，原本布满黑气的地方，随着她的到来，竟微微退却，竟不敢上前一般。 所以以她为圆心，周围半米之内，竟无丝毫黑气，像是夜晚中的孤灯映照。 千回奇怪地蹙紧了眉，下意识看向郁忱，随后便瞪大了眼。 与她完全相反的是，无数黑气围绕在郁忱的身边，甚至隐隐有尖利的叫声刺激着鼓膜，似有若无的，千回甚至怀疑是不是一种幻觉。 黑气越发浓郁，她甚至要看不见郁忱的身影。 而郁忱倒是一副淡定的样子，随手便起了符，这次并未用血，而是直接用术法为引，指尖凝住红色微光，轻巧地画上了咒。 一时间红光大盛，千回抬起胳膊，以衣袖掩面，被光刺激的微微闭上了眼，再睁眼时，郁忱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近乎于手臂靠着手臂。 他戴着面具，千回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隐约发白的唇正紧紧抿着，状态有些不对劲。 此时此刻，他们二人外圈有一层红色的保护罩，黑气倒是没继续弥漫靠近。 她抬眼看着郁忱：“沉玉，你没事吧？这些黑气是什么？” 郁忱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这些黑气可以统称为邪祟，为五界之外，可为任何东西化生。” 原本这个世界是神、仙、人、妖、鬼、魔六界，因神界早已陨落，故最终成为了现在的五界。 而其中仙界也与其它四界化了分界，高高在上，在人间之外，远离是非。 但因人界要与其它三界抗衡，不得不开始修仙，目的本求自保。 之后却隐隐变了味，各方大能都想飞升成仙，远离灾祸。 而邪祟是世间最为诡异恶毒之物，是由任何生灵的恶念、怨气、灵魂所化，无真实形体，十分难杀。 若说妖魔鬼尚有善恶之分，邪祟就是纯坏，人人得而诛之。 现今世间邪祟越发猖獗，导致民不聊生。 千回讨饭的那个城因为城主修仙，在修仙门派中有大佬稍微照看，才勉强等同于正常世间。 更多的是像芜城这样的。 而郁忱虽被叫做大魔头，但是并非魔界之人。 他可以说是个容器，体内承载着无数邪祟，所以被众人处处围捕。 传输的剧情中，并没有说郁忱为什么成为了容器，也没说成为容器前，他是谁。 千回却在这么几天的相处中，觉得他并非嗜血的魔头。 只是此刻，这些黑色的邪祟，无一不想钻进他的身体里，千回这才发觉到他是剧情中的那人。 郁忱见千回许久不说话，微微侧眸看她。 千回惊讶地发现对方原本琥珀色的眸子，现已变得漆黑无比，涌动着暗流，如同深不见底的沼泽。 他平静道：“这里不对劲，远比其它地方的邪祟要多的多。” 远方的城池轮廓已经彻底消失，黑气一瞬间浓郁加深，甚至蒙住了千回的视线。 郁忱突然握住了千回的手腕：“在我半步之内，不要离开我。” 他的手冰凉，且微微颤抖。 第95章 别怕 千回反手握住郁忱的手，安慰他：“别怕。” 虽然不知道她哪来的勇气反过来安慰人，但是郁忱迷惑道：“我不怕。” 千回发现她握上手之后，郁忱抖得好像更厉害了：“那你抖什么？” 郁忱：“因为你靠太近了，我有点难受。” 千回：？什么毛病？她又不吃人。 她还想再问，却眼见着外面的黑气浓郁到如同夜色，甚至不仔细看已经看不出来是气，如同陷入了暗无天日的空间一般。 紧接着，一个人脸贴在了透明的保护罩上，猝不及防地把千回吓得躲在了郁忱的身后。 那是一张女人脸，只有眼白没有瞳孔，眼下是浓重的青黑，眼角有条血线直接蔓延至下颌，像是血泪。 最为可怖的是，她的半张脸都被烧伤，坑坑洼洼，没有一块好皮。 郁忱握紧了千回的手：“怕就闭上眼睛。” 因为接下来又是无数张人脸，一一闪现，都是邪祟产生的源头。 千回上个世界见过许多恶心的丧尸，对这些也不说多害怕，只是之前没有防备地被突然吓了一跳。 她又回到郁忱身边，摇摇头：“没事，就是太突然了。” 郁忱于是牵着她往前走。 只是走着走着，千回冷不丁问：“你分得清方向？”她怎么觉得和剑身的感应越来越远了？ 郁忱沉默抿唇，艰难道：“……可能，大概，也许，迷路了。” 邪祟太浓郁，他现在对这些的感官也比较敏感，会忽略旁的东西。 千回被他的话惊住：“那你还走了那么久，那么自信？” 郁忱认真纠正：“非也非也，算不上自信。” 千回按了按跳动的额角，扯着他往回走：“跟我走！” 郁忱乖乖地应声：“嗯。不愧是你。” 千回吐槽无能，闭上眼细细感应了一番剑身，顶着一群让人头皮发麻的脸，往城中心走去。 随着越往里走，闪现的人脸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地贴在眼前，千回承认她开始抖了。 而保护罩也逐渐缩小，千回生怕一个快步，就和这些脸嘴对嘴了。 郁忱虽然一直在用符咒加固，却收效甚微。 他蹙了蹙眉，知晓是离剑越来越近了。 千回隐隐觉得有冷风吹了进来，贴着她的耳后，让她瞬间便起了鸡皮疙瘩，她僵硬着不敢转头。 她只觉得和剑之间的感应加强了，却不知道到底还有多远。 下一刻，变故突生！ 千回眼睁睁看着一群脸簇拥着，共同击打着一个点，硬生生将护罩撞破！ 郁忱反应极快，迅速将千回拢进怀里，彻底将她包裹住。 她的灵魂不稳，纵使珺璟剑对这些邪祟有压制作用，到底是断剑，极可能反被邪祟绞死。 它们可太恨这把剑了。 郁忱抱紧她的瞬间，就觉得心口陈旧的伤疤开始隐隐作痛，他压下所有不适，一时间修为暴涨。 人是他带过来的，他必须护住。 外界的邪祟不顾一切地疯狂往他的身上涌来，带起狂风大作，混合着男女老少痛苦的鸣叫。 郁忱这次没有画符，单纯以手结印，一道繁杂的红色阵法在他的手心浮现，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黑丝，最后彻底将红色吞噬。 他斥道：“去！” 阵法瞬间放大数倍，直直印在他们足下的地面。 黑气瞬间停住，而后立即逆流而上，不断朝上涌动，带起他们的衣袖与裙摆猎猎，红与白错杂翻飞。 千回白了脸色，只觉得心头压抑，微微抬眼间，看见郁忱的唇色泛起了黑气，脸色隐隐发青。 郁忱正好低头，垂眸看着千回，他的语气十分平稳冷静，没有丝毫慌张无措：“别怕。” 她之前说的话这么快就被对方还了回来。 如同一颗定心丸，千回渐渐觉得自己平静了下来，那种若有若无的不舒服也随之减轻。 郁忱一手揽着她，直接御风往前突围而去。 但是一些个胆大的仍不舍得放弃，拥堵在他们的面前，被郁忱的咒刺得尖锐鸣叫，仍不舍离去，死命往郁忱身上钻。 郁忱又无奈停步，眼见着城门就在眼前，他问：“有剑吗？” 千回：？ “剑柄可以吗……或者剑鞘？” 她甚至不愿称之为剑，断成那样了，不知道能不能用，拿出来怕吓死他。 郁忱：“……也行，我不挑。” 要是完整的剑，他还不敢拿呢。 情况有些紧急，千回没有任何藏私之意，凝神在识海中唤了一声：“珺璟！” 剑随心动，下一刻剑就随着千回眉心的光芒而出，悬在面前的空中，一时间邪祟竟退了半步。 千回看着面前的破伤风剑鞘，不知道郁忱愿不愿意用。 她悄悄觑郁忱的脸色。 虽然只有半张脸，千回还是能感觉到他的意外：“这……”这剑怎么变成这样了？ 但郁忱停顿片刻就立即握上了剑鞘，剑鞘却立即嗡鸣，十分抵触。 千回也觉得自己心中又有些不爽快，如同郁忱刚开始接近她时那般，也如同邪祟靠近她时的不爽利。 她已经知道，这把剑抵触着邪祟，自然也不喜欢身负满身邪祟的郁忱。 而她与剑联系紧密，故而也会不适。 但千回忍下了这种感觉，凝神安抚面前的剑，不消一时，郁忱终于握紧了剑柄。 他流利地挽了个剑花，行云流水，带起阵阵劲风，长发与衣摆同舞，英姿飒飒。 剑未出鞘，郁忱只是以鞘为刃，往前一劈，剑气势不可当，硬生生劈开黑雾与浓夜，光从缝隙透了进来。 一剑开路，不过如此。 他立即扯起千回，往前乘风而去。 临至门前，郁忱扯出一张穿墙符，袭向大门。 下一刻，他就带着千回透门而过。 所有的嘶吼与尖叫悲鸣都被阻隔在门外。 门内尽是人间喧闹，千回仿佛觉得自己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紧接着，郁忱就仿佛烫到手一般，将剑扔给了千回。 千回慌忙接住，感受到剑的嗡鸣，是厌恶与难受，她也感觉到了。 她迅速将剑收了回去，抬头看向郁忱。 “你怎么样？” 郁忱把手背过身去，面上除了些许苍白，倒也没有什么异常，瞳眸也渐渐恢复成琥珀色。 他又如同之前一样，轻轻摇头：“无碍。” 然后便听见千回问：“你不是说，不使剑吗？” 郁忱一瞬间僵硬了身子，他辩解道：“不使不等于不会。” 千回专注地看着他，在晨曦下，眸间竟熠熠闪光：“但我觉得，你很适合用剑，就如同是个剑修一样。” 她之前还以为他是符修。 郁忱最终敛下了眉：“我已不配。” 第96章 城内 千回下意识皱起了眉：“怎么个不配法？我见沉玉不但用剑十分熟悉自然，剑气更是凛然，加上你又君子，人又热心肠，哪不配了？” “要我说，没人比你更配了。” 千回说得信誓旦旦，而她心中确实是这么想的，但主要是对方使剑真的还挺好看。 郁忱怔然，而后竟微微弯了嘴角：“你莫哄我。” 他不再多说，只是看向城中景象。 与他料想的大概一致，与城外的邪祟弥漫不同，城内简直可以说是世外桃源，没有任何邪气， 人群也仿佛如正常城池一般，来来往往，除去眉眼间都带着些许的忧愁。 考虑到封城不能外出，这些愁眉倒也算是意料之中。 见到他们二人毫发无伤地闯了进来，离得近的人都讶然地看向他们。 但没有任何人搭话，他们又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自顾自地干自己的事。 这就有些许的不对劲了。 郁忱先转头对千回说：“不要离我太远。” 自之前靠近后，郁忱就没有再离她三步以外了。 千回老实地点头，她也觉得这个城的气氛有点奇怪。 郁忱向前，拦住了一个路人，礼貌作揖：“打扰了，请问公子是否知道城外异状？不知发生多久了？” 那名男子的眼神有些许黯淡，表情麻木，他点点头：“知道。外面邪祟笼罩，只有城里最安全。” 他又重复了一遍：“只有城里最安全，不能出去！不，我不能出去！” “要我干什么都可以！” 他突然抱住了头，状若疯癫地跑走了。 周围的人没有丝毫意外。 千回观察了一周，扯了扯郁忱的衣袖：“你有没有发现，街上的人，好像都不是很年轻？” 刚刚那名男子已经算是比较年轻的了，但看上去也已经四十左右。 而现在街上的，大多都是年迈之人。 他们在街上也毫无目的，只是单纯闲逛唠嗑似的。 有一些小摊在卖菜，但是若真有人上去买，又会被迅速拒绝，根本不像是想做生意的样子。 郁忱蹙起了眉：“封城无计可施，只能靠自家种菜养畜过活，现在看上去已然关了许久，卖菜换银，显然没用。” 但是这些人还是上街摆摊，就好像—— “演给别人看一样。”千回答道：“但是需要演给谁看呢？” 总不可能是演给他们看吧？ 郁忱轻轻摇了摇头：“我们先混进去四处打听一下。” 但在一群衣着朴素年迈者中，他们可以说是十分显眼。 郁忱不断开口询问，得到的却只有沉默。 但是有些人看到他们，浑浊的眼神竟有一瞬惊喜，而后又迅速掩下。 千回敏感地捕捉到这种感觉，她与郁忱对视一眼，都知晓问不出有关城外的任何线索。 郁忱换了个话题：“不知附近可有客栈？” 这下倒有人回了：“没有，客栈都早已倒闭。” 毕竟许久没有外来者进来，客栈的生意自然是做不下去的。 千回失落地叹气，虽然知道芜城有猫腻，但她还是指望着能稍微在床上睡一会呢。 有位老婆婆闻言利索地从人群中挤了过来，她张口：“可以来——” 却被另一名中老年男子抢先打断：“可以住我家，我的儿女都……都外出没回来，家里房间可多了。” 那名老婆婆直接拿拐杖敲了上去。 又有人趁机道：“不如住我家，我家房子不小，住着也舒服。” 这群本身可以说得上是冷漠的人，迅速热情好客了起来，但敢于上来说的人也不多。 郁忱面具下的眉已经彻底拧了起来。 千回悄悄问：“住吗？”这些人明显有问题。 郁忱不想住，但看了眼千回苍白的脸，他犹豫道：“住。” 千回惊讶：“不怕有什么猫腻？” 郁忱坦言：“我没什么问题，但我觉得你可能有点问题。” 千回：……想说我弱就直说。 她叹气：“那不住了。” 郁忱却没应下，只是朝那位还在打人的老婆婆道：“麻烦婆婆了。” 那位老婆婆怔愣，瞬间喜笑颜开：“欸！” 千回明显见到周围人憎恶的眼神，像是嫉妒与唾弃。 她又问：“沉玉，你选她是有什么考虑吗？” 郁忱：“没，先到先得。” 千回不得不感叹，这就是强者的无畏无惧吗？什么都不考虑，直接莽。 老婆婆本来想让他们住两间房。 但是郁忱立即道：“我们是父女，我不放心她，得时时看顾。” 正在昏昏欲睡的千回闻言立即精神起来，震惊地看着郁忱，转眼又看到老婆婆诡异的眼神。 前面已经说过，千回瘦骨伶仃，看上去比较小，顶多也就十四五岁。 但也不至于是父女吧？？ 因为郁忱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 但是修仙者可以一直维持年轻样貌，倒也不是不可能，千回竟然莫名为他的谎话找到了合理的理由。 老婆婆犹豫道：“但公子你的女儿已经这么大了，再同处一席不太好吧……” 郁忱坚持：“我睡地板。” 老婆婆最终点点头，毕竟是人家的私事。 千回幽怨地看着郁忱：“不能说是兄妹吗……” 郁忱一进屋，就在画符，他的手指纤长，配上指尖的红光，行云流水画下来，倒也是赏心悦目。 他头也不抬道：“失策，下意识脱口而出。” 千回：？是什么给你的下意识占我便宜？ 郁忱又道：“但其实应该说夫妻，这样住一间屋子才不惹人怀疑。” 千回已经躺在了床上，只能说郁忱的脑回路略显跳跃，她决定不理他，从容闭上了眼。 却听郁忱说：“晚上估计有大事发生。” 他画完了符就收起来，也没对屋子下特殊禁制，有种等鱼上钩的平静与淡然。 千回已经在半梦半醒之中，闻言随意道：“有事不是有爹担着吗？” 郁忱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哪来的爹？” 而后才恍然，他瞅了眼千回。 其实说父女也挺对的，郁忱觉得他自己这一路照看下来，确实能担上这一称呼，他又露出了一股慈爱的眼神看向千回。 第97章 拖后腿? 月黑风高夜，郁忱闭目靠着墙冥想，却突然微微睁开了眼。 是风声，以及有人在靠近。 轻微的破窗声响起，即使是在夜色中。郁忱还是能清楚地看见有竹管从破裂的窗纸孔伸了进来。 非常朴素且低劣的方式，只要是有点修为的都会发现这种戏码。 但下一刻，一股不寻常的迷香便弥漫而来。 只一瞬，郁忱便知晓此香名叫“封痕”，是鬼界最有名的迷香。 怨不得用这种容易被发现的伎俩，因为沾上一点这香，凡人立即昏迷不起，而修士则修为尽数被封，即使发现也来不及躲避。 此物虽称为香，实则以无形鬼气为载体，只要有活人的阳气，阴阳相接，即可中招。 郁忱确实是活人无疑，但他现在本身就不是以灵气或者是魔气修炼，封了也封不到他头上，这香对他来说，什么用也没有。 他非常淡定地托腮，倒是没想到，芜城竟然有鬼界的人。 而千回则是突然坐了起来，她感受到了一股强烈阴冷的气息。 甚至可以说是下意识以指为刃，就这么斩了下去，一道剑气随即而出。将鬼气与香彻底斩断！ 郁忱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千回闭着眼又倒了下去，甚至美滋滋地翻了个身。 他叹气，忘了千回是剑灵，对这种阴冷之气会应激。 她身上只有剑气，自然也不会被“封痕”影响。 今天怕是钓不到鱼了。 他刚这么想，下一刻便感受到剧烈的风灌了进来，刺骨寒冷，似是割到了骨一般，锋利而势不可当。 门与窗已经彻底破碎。 有类似丝线的东西缠绕而来，片刻便固定住了郁忱的四肢。 郁忱冷着眸，在月色的映照下，看清楚了缠绕在他身上的东西，是头发。 这是一只戾气极重的女鬼。 她悬吊在窗沿，伸着极长的舌头，眼眶是空的，血红色糊在脸上，十分瘆人。 郁忱随意召了几张火符，直接点燃，一时间房间内灯火通明。 火星落在头发上，瞬间往源头蔓延。 这女鬼面色扭曲一瞬，却支撑着伸长了爪子向郁忱袭来，裹挟着阵阵罡风。 郁忱只是轻轻一抬眸，下一刻，火便聚在了他的眼前，直接点燃了女鬼长长的指甲。 女鬼尖利地叫了一声，终是受不住，将头发齐齐收了回去。 郁忱淡定地拍了拍自己的衣袍，这城里的破事倒不如城外的邪祟来的厉害。 那女鬼尤不甘心，再次伸长了头发，密密麻麻，如同黑色海藻一般缠绕伸长。 郁忱不打算再周旋，正想直接斩断，却见这群头发竟然直接绕过了自己，瞬间便把千回裹成了蚕茧。 她显而易见地不想再恋战，裹着千回就立即收了头发，直接避开郁忱以风化的剑刃，急急出逃。 千回只觉得自己睡得好好的，先是感觉到寒冷，就随手挥了挥。 好不容易不冷了，结果又有些许憋闷，然后就是越发冰寒，终于挣扎着醒了过来。 她意识到自己被什么东西包裹着，是一种极为阴冷之物。 千回随意挣扎一番，发现这东西如同丝线一般，越缠越紧。 而外头的郁忱不敢放火再烧，怕控制不好力度伤了千回，故而只能以气为刀，试图切割头发连接处。 女鬼避得极快，又用不断疯长的发一层一层阻隔，竟然一时间难以解决。 郁忱终于蹙起了眉，暂且先一路追着女鬼，看看她到底要作甚。 千回等了又等，也没等到郁忱，她不得不试图自救。 她想了想自己唯一的武器，就是那把破伤风剑鞘，看起来也不能砍断丝线。 二百五凉凉出声：【你刚才梦中都能使出剑气，怎么现在反倒不能了？你自己就是剑。】 千回一时间被噎住，总感觉它像是在骂人。 再说她梦里这么厉害？ 但她还是按照二百五指导的，闭上眼把自己想象成一把剑。 再睁眼之时，她黑色的瞳眸里现出一缕金光，一闪而逝，下一刻便抬起手，沿着丝线寸寸切割。 金光大涨，在黑夜里如同最为明亮的太阳，映照出一方明亮。 千回怔了怔，没想到自己这么厉害！ 她还没高兴多久，就发现托着自己的丝线也彻底断裂，她直直地从空中落下，衣摆与发向上翻飞，千回被缠绕着蒙住了眼，连带着脑袋都有些发蒙。 就在千回以为自己要坠落在地时，却被一股邪气托住，下一刻便被人抱在了怀里。 是郁忱。 她能感受到触碰他的那一刻，郁忱的身子明显僵硬了一瞬。 他迅速将千回放下。 千回也没多想，随着郁忱的目光看去。 月光下，一个几乎秃了头的女人，可能是女人吧，抱着自己的头发撕心裂肺地嚎叫。 郁忱默默瞅了千回一眼。 用头发抓什么不好，偏偏抓一把剑。 千回无辜地眨眼。 “不知二位来城主府有何贵干？”一道男声猝然响起。 千回清楚地看见，那位女鬼听到声音明显怔了一瞬，便迅速隐了身形。 郁忱立即扔出了一道显形符，却半路被那名突然出现的男子截住了。 下一刻，符纸便化为火光，燃烧殆尽。 男子的脸被火光切割，一半在阴影里神情莫测，而另一半却在火光映照下，显得尤为温和。 他缓缓了笑了起来：“这符邪气如此深重，二位恐来者不善。” 一瞬便能将郁忱的符烧了，这人的修为不低，但看着却比白天街上的人年轻许多，三十来岁的样子。 郁忱低声同千回解释：“芜城城主云洲，元婴后期。” 千回大概知道这个世界修为等级划分，修仙最初是练气期，此时主要是体质的增强，而之后的筑基期才算是彻底进入了修仙之途。 此后便是金丹、元婴。 再之后就是出窍，能将神识外放自如。后续便是化神、大乘，最终渡劫飞升成仙。 听闻现今修仙界大乘期屈指可数，不超过十个；化神期也没多到哪去。 主要是由于邪祟肆虐，灵气枯竭，人间炼狱。 但千回并不知道具体的强度概念，于是她自以为轻声道：“很厉害？能接你几招？” 郁忱：“你不在的话，也就三招。” “你在的话，可能六七招吧。” 千回震惊：“这和我在不在有什么关系？我站在这就能拖你后腿不成。” 郁忱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但眼神中是明晃晃的肯定。 千回顿了顿，打算假装没看懂对方的眼色，又问：“那为什么一下子就能把你的符烧了？” 郁忱：“哦，这符我是批发的，一次上千张。” 云洲觉得自己的额角青筋跳了又跳，颇有些咬牙切齿：“二位真是好大的口气。” 千回迅速摆手：“我可没说，他说的！” 郁忱点头：“我说的，不怪她。” 第1章 穿越?还是病秧子? 千回一睁眼，还没看清楚情况，就被狠狠扇了一巴掌。 她一个一百八十度旋转，就这么趴倒在了地上。 我是谁？我在哪？ 千回甚至感觉耳朵里一阵嗡鸣。 “你个小贱人！也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就敢跟本宫争宠？” 高淑慧居高临下地看着千回，扯着冷笑，紧接着就抬脚踩在了千回的手上。 “求求娘娘放过我们主子，求求您了！”翠衣跪在千回旁边声泪俱下地磕头。 一声声的磕头声，千回听着就疼。 但其实她现在手也挺疼的。 高淑慧：“你求可没有用，要你家主子求才有用呢。” 说完又捻了捻脚。 “嘶——”千回实在受不了了，她直接用另一只手攥住高淑慧的脚，用力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求你娘！” 高淑慧皱眉，正要再骂，就见千回利索地站了起来。 然后趁高淑慧没反应过来，直接把她扑倒在了地上。 千回坐在高淑慧身上，直接掐住她的脖子，对她的脸左右开弓。 “你个贱人——”高淑慧被掐得脸色涨红。 她的小宫女桃枝目瞪口呆地看着，在她的主子被扇了五六个巴掌之后才反应过来上去拉人。 “顾才人，你不要命了！你竟敢打淑妃娘娘！” 千回充耳不闻。 她死前可是豪门大小姐，因为从小体弱，谁见了她不是让着她？ 要不是被人暗算搞死了，她能穿越来这里受委屈？ 以及都怪那该死的系统！ 系统：【……】 翠衣愣了一下，心一横，还是上去挡住了桃枝：“我家主子身体不好，你要干什么！” 桃枝气得手都在颤抖，她指着正在雄赳赳气昂昂打人的千回：“这是身体不好？” 翠衣难得硬气了一会，梗着脖子道：“对！” 千回打着打着确实觉得有点力不从心，感觉胸口憋闷，她喘了下气，高淑慧就挣扎着狼狈地爬了起来。 高淑慧尖利地大叫：“你给本宫等着！” 千回抚着胸口，对此只是用个白眼回话。 谁让高淑慧选在这么犄角旮旯的地方里欺负人，也方便了千回揍人。 高淑慧以袖掩面急匆匆地跑了。 翠衣扶着千回，哭丧着脸说：“小姐，我们完了。” 千回正想说“完个头”，就直接一口气没喘上来，撅了过去。 再次清醒过来时，千回闻到了满屋子的药味。 她没急着睁眼，而是在脑子里默喊：“你是二百五！不要告诉我，我又是个病秧子？？” 系统：【……我叫，不是你是二百五。】 千回：“呵呵。都一样，以及不要转移话题。” 系统：【额，我所属的部门确实是病秧子部门。哎呀，主要这个部门人多，因为宿主们正是因为病秧子所以不想活呀！】 【所以我们才能借用她们的身体嘛。】 千回冷笑：“我不干了，我不想再当几十辈子的病秧子，抹杀我算了，不活了。” 系统：【我帮你申请重生之后有花不完的钱可以吧？】 千回：“我自己家就是豪门，缺得了这点钱？”虽然都是她爸妈的，而且现在估计已经被人给霸占了。 系统：【重生之后金刚不坏之躯？】 千回满意了：“成交！” 系统：……感觉妥协得太快了？ 千回刚睁开眼，翠衣就惊喜地喊道：“小姐您可算醒了，吓死我了呜呜。”说着就开始抹眼泪。 系统把记忆和世界剧情传给她了。 翠衣自小就服侍原主顾容，虽是主仆，但胜似姐妹。 千回在翠衣帮助下挣扎着坐起来，正想抬手帮她擦眼泪。 “皇上驾到——” 千回眼皮一跳，立即抬头看向门口。 只一眼，她就愣住了。 千回穿越各个世界的主要任务就是攻略反派，而现在出现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就是她的攻略对象。 暴君，季珞。 心狠手辣，弑父杀兄。 登上皇位后，他开始大兴土木，诬害忠良，是个十成十的昏庸皇帝。 而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女原本满门忠烈之士，却因为奸臣挑唆，被这暴君下令诛九族。 只余气运之女狼狈出逃，后来其与敌国皇子联手，破了这暴君的国，而暴君自刎于城墙之上。 所有剧情都在说反派的狠辣，倒是没提过季珞的长相。 千回没想到他这么的——漂亮。 是的，是一个极其漂亮的男子。 皮肤瓷白，容貌昳丽。 一双桃花眼多情，眼神却冷然。 不像暴君，倒像个青楼小倌。 但气质却不风尘，反而尊贵凌厉。 翠衣在千回愣神时就已经“扑通”跪伏：“皇上万岁。” 千回也立即缓过神低下了头，直面天颜是为不敬。 “臣妾给皇上请安。”千回作势要下床行礼。 她坐起已是极限，要下床是极其困难的。 按照电视剧和小说套路来说，皇帝一般会爱惜地说：“爱妃免礼。” 但是千回等了又等，也没等到这句话，反而听到这狗皇帝说：“顾才人这请安，哪个教习嬷嬷教的？不会教就拉出去杖毙好了。” 高淑慧跟在季珞身后，她戴着面纱讽刺道：“顾才人上午还好大的威风，现在莫不是在这装病争宠呢？” 翠衣急忙磕头：“皇上明鉴，顾才人自小就从娘胎里落了病根，怎敢欺瞒皇上与淑妃娘娘。” “你个贱婢好大的胆子，主子还没说话，你就这般僭越无理？还不拖下去！”高淑慧冷笑。 千回沉了脸色，一时之间也是用了劲，硬生生从床上跌了下来，被翠衣堪堪扶住。 翠衣面色苍白，泫然欲泣。 一群太监上前想抓住翠衣，却被千回挡了回去。 千回垂着头，柔顺恭敬地道：“皇上万安。臣妾着实病重，所以请安才慢了些，请皇上恕罪。淑妃娘娘若是不信，可请太医进行验证。” “淑妃娘娘，恕臣妾失礼。皇上此时此刻尚未发话，淑妃娘娘请慎言！” 高淑慧瞪了千回一眼，转而换了副面孔，倚靠在皇上身边：“皇上～您看她。” 季珞蹙眉，避开了高淑慧的接触，径直坐在了主位上。 高淑慧跺了跺脚，跟着季珞坐下了。 “淑妃说你今早在后花园，把她的脸打肿了？”季珞撑着头，百无聊赖地看向千回。 她未束发，满头黑发垂落，只着白色单衣，很是憔悴。 千回面不改色：“皇上明鉴！臣妾病弱至此，连下床都已是不易，如何能以下犯上？” 高淑慧愤愤道：“难不成是本宫自己打的！本宫有人证，桃枝！” 桃枝依言站了出来：“回禀皇上，奴婢亲眼见到顾才人将淑妃娘娘扑倒在地，用力掌掴。” 千回正想再辩，却被季珞抢了先：“顾才人这样能扑人？” 风一吹就散架的样子，啧，真麻烦。 要不送她一程，让她解脱？ ———————————————— 排雷：非大女主文，非爽文！ 简介也说了女主病秧子体质，是自带虐点弱势的，不用指望病秧子打爆所有人啦。 写这个题材就是我爱看女主病秧子，男主心疼的情节，就是这么肤浅，生病哪有身体不受苦的，女主控慎重，男主控也慎重。主打两个小可怜互相取暖。 主要想写感情线，双向奔赴，任务都是浮云，女主对任务也就一般般上心，做任务她不是空壳所以就动心了呗，介意勿入。 女主都不咋在意任务，你们就别计较了哈。 女主会动心，男主只会更早动心，有前世因果，每个世界会浮现一点。虽然是攻略文，但是绝对不会女主卑微单向追逐。 双洁，1v1，男主同一人。 第2章 柔弱不能自理 “皇上～她肯定是装的，她早上真的还好端端的。” 千回刻意捂着嘴咳了几声：“咳咳，咳。皇上，臣妾也有人证，翠衣也能证明臣妾没有打淑妃娘娘。” 季珞看着千回红肿的手，与她苍白的面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挑眉：“你们没别的证人了？各自找自己的贴身婢女，如何信得？” “还有顾才人这手，倒是让朕想到了酱肘子。” 千回：……这狗皇帝嘴真毒。 高淑慧眉头一蹙，正想学着千回先发制人撇清干系，就被千回抢了先。 她以袖掩面，哽咽地道：“皇上，这是臣妾自己不小心磕到的，绝对不是淑妃娘娘踩的。” “还有我的脸。”千回刻意露出被头发遮住的半张脸，通红的指印触目惊心，“绝对不是淑妃娘娘打的，是臣妾梦中自己掌掴所致。” 高淑慧：？你不如不说。 季珞似笑非笑：“原是如此。” “但朕看这手印怎么这么像淑妃的？私罚宫妃，要怎么罚呢。” 季珞笑眯眯。 高淑慧面色一白，当即跪了下来：“皇上！臣妾也被顾才人打了，而且要重上许多，臣妾固然有错，但顾才人她更是错上加错！” 季珞：“哦？那你是承认了私罚宫妃了？” 高淑慧颤着身子，一时语塞。 季珞敛了笑，面无表情道：“顾才人柔弱不能自理，怎么打人？朕看淑妃真是狂妄至极。” “拖下去，杖一百。” 高淑慧下意识想去抱季珞的腿，却被躲了过去。 桃枝也跪下来磕头：“皇上！这一百杖如何能打？淑妃娘娘身子骨熬不住啊。” “那你先代你主子试试吧。”季珞漠然道。 千回眼睁睁看着几个侍卫涌上来，把淑妃二人带了下去。 “皇上！饶了臣妾吧，臣妾错了！”高淑慧完全不顾仪态，面目狰狞。 千回突然感觉到全身发冷。 这个暴君不按套路出牌，人说杀就杀。 她之前的表演很是拙劣，她也笃定这个皇上不是个傻子，大不了就是一死，毕竟她确实打了淑妃。 她只是在赌，赌这个暴君觉得她有意思，想留她的命。 但是千回从未想过把淑妃害死。 千回怔怔看着地面，随后眼前就出现了一片明黄的衣角。 她听到季珞说：“抬头。” 千回缓缓抬头，就对上了季珞一片冰冷的瞳眸。 他问：“你冷？” 千回在微微发颤，不是冷，是害怕。 但千回只能点头承认。 季珞微微一笑，容貌更盛。 他伸手，旁边的侍从立即拿来了披风。 季珞抖了抖披风，亲自倾身将披风拢在千回的身上。 他起身：“今晚就顾才人侍寝吧。” 千回：“……是，皇上。” 季珞又莫名问了句：“你想死？” 未等回话，季珞就领着一帮人走了。 翠衣立马上来抱住千回：“小姐！呜呜呜呜。” 千回深吸一口气，她这小身板？能侍寝？ 也不怕她死在床上造成心理阴影？ 千回又在脑子里喊：“二百五！我真的要那啥？” 系统：【我不是二百五！以及对于你的提问，是的。】 千回：“我一个黄花大闺女，你让我跟第一天见面的人？” 系统：【没办法，这事我能怎么办？】 千回怒：“那赶紧把我杀了吧。” 系统：【你这精神状态，又想死又想活的，我已经看清了。】 要是真想死，就不会在暴君面前赌生机。 要是真想活，也不会如此拙劣的演技。 千回无语凝噎。 但她突然想到季珞临走前说的话“你想死？” 难道这狗皇帝也看穿她的精神状态了？ 在千回和翠衣的忐忑不安中，敬事房的人还是在夜里准时来请人了。 小太监面无表情：“顾才人，请吧。” 千回没让翠衣跟着，自己独自坐上轿辇被送到了皇帝寝宫。 本来以为自己要被被子卷过去，千回还有点隔应，现在坐轿子舒服多了。 但因为身体弱，她还是被风吹的频繁咳嗽。 好不容易捱到寝殿，却发现一群人在外面跪着，瑟瑟发抖。 大太监江总管看到千回来了，立马笑吟吟地迎了过来：“顾才人来的正是时候，皇上在里面等着您呢。” 千回直觉不好，却直接被江总管推了进去。 一看寝殿的模样，千回就想激流勇退。 花瓶碎了一地，奏折也都散落在地上，整个寝殿跟进了贼一样。 季珞提着剑站在正中间。 千回：我这是送死来了。 冷不丁的，季珞转身，对上了千回的视线。 季珞一步步向千回走来。 千回一步步退，轻易地就抵住了门，再不能往后。 他一剑刺来。 千回颤抖地闭上眼。 破空声在她耳边响起，然后静止。 “你来了。”季珞轻声道。 千回小心翼翼睁开眼，发现剑悬停在她面前。 “皇上万安。”她的声音颤抖。 “呵。”季珞收了剑，“你想死还是活？” 千回一时怔住。 却见季珞随意将剑一丢，坐在了案牍前。 他抬眸，向千回招了招手：“过来。” 千回缓缓走到他面前。 却身子一软，扒拉着案牍倒了下去。 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要跳出胸腔。 季珞挑眉：“你这活着也不是个滋味，我赐你全尸让你解脱可好？” 千回趴在桌上，艰难喘气：“皇上，臣妾现在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 她这个身体太弱，不能剧烈活动，也不能受惊，很容易发心悸和喘证。 但是她此时此刻还是想活着，因为—— 想想就知道被剑捅了有多痛！！！ 季珞支着头，垂眸看着千回。 她这次挽了发，好像也上了妆？面色倒不是那么难看了。 他一直知道生命是脆弱的，他一剑就能了结，却第一次见到这种恍若透明的生命。 他轻轻敲着桌面：“死只是一瞬间的痛苦，活着却是长久的病痛。” 千回艰难回道：“好像是的，那还是死吧。” 季珞：？他才劝了一句。 千回实在是太难受了，她好像真的哮喘发作了。 她无力地从桌上滑落至地面，一片冰凉，她的喘息越来越剧烈。 季珞蹙眉起身：“你？” 他走到她的旁边，看着她像一条濒死的鱼，紧紧捂着胸口。 “来人，宣太医！” 季珞犹豫了下，还是将千回扶了起来：“顾容？” 他看到千回的睫毛在颤抖，仿若振翅的蝶。 季珞又在思考，要不还是一剑了结算了？ 第3章 每天都在表演茶艺 千回迷迷糊糊听见季珞对太医说： “治不好她，你们——倒也不用陪葬。” 千回：？狗皇帝，真的服了。 反正在千回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寝殿，梨落殿。 离皇帝寝宫最远的除了冷宫，就是此处。 真难为这狗皇帝还派人把她千里迢迢送回来了。 而随着她这一出发病，宫里简直谣言满天飞。 翠衣难以启齿，千回眉头一挑。 翠衣似是下了决心，跺了跺脚道：“宫里人都传皇上在床……十分威猛，竟让小姐……下不了……嗯，就是这样。”她的脸已经通红。 竟然还是黄谣？ 这群女人真是闲得没事干。 千回只觉无奈，又老老实实地躺回了床上，继续她的米虫生活。 如果不用喝药就好了。 她不找事，但是事却来找她。 “请顾才人去贵妃娘娘那儿请安。” 千回悄悄问翠衣：“还有这事？” 翠衣也很迷惑：“贵妃娘娘是个大好人，之前听说小姐身子不好，就免了小姐的请安。” 季珞没有皇后，位分最高的就属这位月贵妃，所以其余妃子每天都会去给贵妃请安，除了千回。 “那这是唱哪出？” 翠衣蹙眉，拿了身稍微厚实的披风给千回围上：“不管了，总不能不去。” 那倒也是。 千回点了点头，就跟着小太监去了揽月宫。 路上又是一番咳嗽。 好不容易折腾到了地方，千回一跨过门槛，就感觉自己要被众多目光射穿。 她微微抬头，一圈嫉恨的目光。 除了那位在最上座的月贵妃。 “赐座。”贵妃微微笑着道。 千回就这么坐在了末尾，像尾巴坠着。 谁让她位分不高。 即使坐在最后，一群人还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千回克制住了想翻白眼的冲动。 贵妃开始发言。 无非就是一些劝阻皇帝雨露均沾，姐妹和谐相处的话。 千回开始放空脑子： “二百五？你说她们至于这么嫉妒我吗？” 系统：【至于啊，她们都没被宠幸过。】 千回：“我也没啊。诶？不对，她们？？难道，狗皇帝有难言之隐，嘿嘿嘿。” 系统：【……那倒不是，单纯洁癖。】 千回无趣撇嘴：“但是一个都没宠幸，所有人都会觉得他不行吧。就这样还要来当宫妃，肯定是狗皇帝逼的！” 系统：【她们没被宠幸这件事肯定不会被宣扬出去，反而这群女人要装面子撑场面，谁能知道季珞不行？】 【再说，这些女人都是自愿的。因为季珞毕竟有钱有权且帅。】 千回无奈叹气：“都是颜狗，也不看看男人人品，你看淑妃就被毫不留情地嘎了。” “顾才人何故叹气？” 千回愣住，糟糕，被点名了！ 她还没想好怎么搪塞，别的妃子就开口了。 “妹妹怕不是也想去秋猎？”林昭仪掩面而笑。 千回震惊，秋猎？她去？路上的马车就能把她颠死。 李婕妤接话：“顾妹妹肯定想去就去了，毕竟这么得宠，不像我等……唉。” 千回又收到一波眼刀。 她心里冷笑，敢在我面前演？ 千回掐了把大腿，立马泫然欲泣：“姐姐们明知妹妹身体孱弱，肯定是无缘秋猎的，又何必……！” 边说边用手帕擦眼泪。 “妹妹知道的，姐姐们肯定是好意，绝对不是故意让妹妹伤心。” 一群宫妃面面相觑。 好大一股茶味。 月贵妃无奈道：“好了，你们别争了。这事确实只能看皇上的意思，想去的妹妹可以跟本宫说，本宫去问问皇上的意思。” 千回立马缄默，她可不想去。 秋猎在文中可是重要剧情点，她一点也不想参与。 有命参与，没命回。 系统：没见过这么怂的宿主。 一群宫妃开始叽叽喳喳讨论，都争着抢着报名。 月贵妃脾气倒是好，也不见吃醋，温和地一一点头。 千回打了个哈欠，正想告退，却听见： “皇上驾到！” 千回立即正襟危坐，其余人也立刻安静。 季珞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踱步而来。 免了礼后，他瞅了眼千回：“顾才人也在？” 月贵妃起身相迎：“陛下有所不知，顾才人也想参加秋猎呢，所以才同大伙儿一起讨论呢。” 说着，她悄悄转过头看了千回一眼，并递上了鼓励的眼神。 千回：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 这贵妃怕不是误会了什么？还是觉得千回最近受宠，故意给皇帝献殷勤？ 季珞掀开衣袍坐在了主座：“哦？顾才人这身板也想去？” 千回迫不得已起身行礼：“回皇上，臣妾自知有疾，恐扰了皇上秋猎雅兴，臣妾不去也是无碍的。” 季珞立刻道：“既然顾才人这么想去，那就去吧。” 千回表面微笑，内心已经开始诅咒这狗皇帝十八代了。 就喜欢和她对着来。 别的宫妃跃跃欲试： “皇上，臣妾——” 季珞眼神凉凉地看她。 李婕妤下意识缄默其口。 月贵妃温柔笑问：“皇上，那剩下的宫妃人选呢？” 季珞起身：“看你，人别太多。” “是。” 季珞一走，这屋子又重新热络起来。 都是抱贵妃大腿的。 月贵妃一脸犹豫地提议：“要么抓阄？” 千回开始对这位贵妃好奇，看上去确确实实像个好人，就是莫名其妙把她推到皇帝面前。 月贵妃忙里偷闲朝千回点头，随后她身边的宫女就走了过来。 “顾才人，贵妃娘娘说您身子不好，现在就可回寝宫休息了。” 千回愣了愣，倒是正合她意。 她立马带着翠衣溜了。 而剩下一群人还在那争得面红耳赤。 千回叹了口气：“真想把我的名额送给她们呜呜。” “谁允许你送了？”季珞竟然还没走，而是站在门口望天。 千回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立马捂着胸口，大喘气。 季珞蹙眉：“……你，啧。” 千回勉强笑道：“多谢陛下关心。” 季珞：？他关心啥了？ 季珞不置可否：“秋猎多穿点，山上冷，别冻死了。” 说着就大跨步离开了。 莫名其妙。 千回盯着季珞吐舌，做鬼脸。 秋猎有你好受的！ 第4章 秋猎需谨慎 千回坐在她的小马车上，脸色苍白。 翠衣心疼地揽着她：“小姐，你再撑一会，估计快到了。” 千回将头靠在翠衣肩头：“真是要了老命了。” 秋猎路途颠簸，千回的马车也不够豪华，只能硬吃下这份苦。 她这副身体果然是累赘。 马车突然停了，千回眼睛亮了：“到了？” 却见一个小太监拉开了车帘：“顾才人，皇上有请。” 千回的眼神瞬间暗了下去，她下意识冷笑，总觉得这个狗皇帝没安好心。 翠衣皱眉，将千回扶下马车。 季珞未骑马，他的马车在队伍靠前。 千回又溜达半天才走了过去。 期间，好几个不认识的妃子掀开车帘向她翻白眼。 千回一一翻回去，她眼睛大，翻得肯定更优秀！ 都把翠衣看无语了。 在千回差点眼睛抽搐前，总算登上了季珞的马车。 季珞马车十分豪华，还配备高档点心与茶水。 他此时正斜倚着，懒懒地抬了一下眼。 千回怒气冲冲地飞速请安：“皇上万安！” 季珞倒也不气，只是端正了坐姿：“你尝尝这个点心有没有毒。” 千回：我￥#&！狗皇帝！ 千回内心蛐蛐，面上皮笑肉不笑：“皇上恕罪，臣妾略感晕车，属实吃不下。” 季珞挑眉一笑，端是一副风流姿态。 “一口就能试出来有没有毒。” “毕竟你这身体，对这些毒物应该比较敏感。” 千回欲哭无泪，把她当试毒的了。 颤巍巍地拿起了一块糕点，抿了一下，倒是入口即化。 而且是薄荷味的，很是清新提神。 她顿了下，抬眸悄悄瞄季珞。 他却支着头看着车外，风吹起他的发，眉眼安静。 系统：【放心，没毒。】 千回心中冷笑：“那你现在才说！” 三下五除二，千回立刻把整个吃了。 真好吃，感觉头也没那么晕了。 并且这皇帝的马车就是稳当，舒适了。 季珞再转过头就见千回又伸手拿糕点。 “还拿？”他用扇柄敲了下千回的手。 千回迅速缩手抱住，可怜巴巴地看季珞。 “臣妾在帮陛下试毒。” 季珞不睬她：“一块就能试出来了。你这身体，有毒扛不过半块。” 千回恨恨低头：“是。” 这狗皇帝就是要跟她对着来。 过了一会，季珞不搭理她。 千回就背靠着马车放松，渐渐发困，头一点一点。 却被季珞用扇柄托住下颌，很是冰凉。 季珞：“到了。” 他率先下了马车。 已经有人提早布置过了，季珞大步走进自己的营帐。 翠衣扶着千回下马车：“小姐，没事吧？” 千回迷蒙地摇摇头。 翠衣无奈：“小姐，我们先去换骑装吧。等会儿会有秋猎前仪式。” 千回瞬间来劲了：“我还有骑装？” 翠衣含笑点头。 她们风风火火就去了自己营帐。 得，又最远。 翠衣准备了两套。 一套白，一套红。 虽然不想高调，但是千回就是喜欢红色。 犹豫了下，还是选了红色。 只是她面色太过苍白。 千回没忍住，让翠衣给自己化了妆，打扮了一番。 倒是面如桃李，眉目含情。 原主的姿色本就偏艳丽，只是因为生病，毫无气色，导致美貌大打折扣。 现在一打扮好看许多，容光焕发都不为过。 千回和翠衣又如同赶场子似的，来到了人群聚集处。 千回低头喘了几口气，抬眼。 季珞站在中央。 他换了明黄色的骑装，装束利落，束起了高马尾。 很是明艳张扬。 就是一张阎王脸，面无表情。 但千回还是被他的美貌震撼到，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季珞意思意思地鼓舞了下士气。 然后就有侍从上前跪下，献上了一把弓。 是一把被双龙缠绕的金弓。 千回对此表示，壕无人性。 季珞毫不费力地拿起了弓，随手从旁取出了一支羽箭。 搭箭，挽弓，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正中靶心。 一群人欢呼。 “卧槽，他怎么这么好看？” 千回简直被震惊，太符合她的审美了。 翠衣着急忙慌地捂住千回的嘴：“小姐，慎言，宫里评论天颜是严令禁止的。” 之前季珞为此杀了好几个妃子和宫女。 此后，再无人谈及季珞的容貌。 千回想反驳，却见季珞看了过来。 好的，沉默是金。 之后，围猎正式开始。 而千回随别的妃子坐在高台上，嗑瓜子。 听侍卫回报，某某某猎到了啥啥啥。 季珞当然也去了。 千回托腮：“这有什么好看的？又见不到人影，只有报幕。” 就这样还一群人抢着来。 系统：【你不懂，皇帝猎到的东西，很可能会赏给大臣和妃子，是受宠的标志。】 千回想了下季珞的德性，怕是不会给妃子们。 难为她们几个翘首以盼了。 千回坐得屁股墩都要麻了，今日的围猎终于宣告结束。 接下来是夜宴。 千回倍感无趣。 她正打算在开始前随便逛逛放松一下，就在角落里看到了季珞和月贵妃。 月贵妃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季珞，怀里抱着一只白色小兔子。 “谢谢陛下还记得。” 季珞随意地挥了一下手：“无碍，碰巧而已。” 一看就是打了兔子送美人。 千回皱眉：“这不会是一对两情相悦的有情人吧？二百五，你这简直不道德，让我去拆散他们！” 系统：【季珞对月贵妃就50的好感度，你放心，季珞不喜欢她。】 千回满头问号：“50还不算喜欢？” 系统无奈：【朋友的及格线罢了，60才是喜欢的及格线。】 “那也差不多了。” 【这个好感度维持三年了，你觉得呢？】 千回沉默，那确实妥妥的好兄弟了。 “不对啊，你知道好感度，怎么不告诉我？” 系统不屑：【你知道有屁用，会打击你的自信心。】 千回不服：“你就说多少吧！” 【15。】 千回沉默捂心口。 “下次别说了，太打击人了。” 虽然知道季珞肯定对她没想法，但这也太伤人？！ “你怎么了？”不知何时，季珞走到了千回面前，“你又发病了？” 千回：你才发病，你全家都发病！ 面上千回却扯出了一抹笑：“多谢皇上关心，臣妾没事。” 她下意识去看月贵妃。 月贵妃站在阴影中，一时间看不清表情。 季珞却误会了：“你也想要兔子？” 千回眨了眨眼：“倒也不是……不行？” 麻辣兔头还是很好吃的！ 季珞嗤笑：“想的美。” 季珞不喜欢追着兔子跑，抓活兔简直考验他的耐心。 月贵妃那只兔子还是自己找死撞上来的，被侍卫逮住送给了贵妃。 千回：“哼。” 季珞莫名觉得好笑：“像猪。” “呜呜呜。”千回心累。 第5章 她不重要 夜宴其实比围猎好玩许多，千回是这么认为的。 今夜无月，星子却多，漫天星光。 风也适宜，微微挽着人的发。 篝火映着人，一片笑闹之声。 甚至有几个位分较低的宫妃邀请千回同坐，与千回谈天，说八卦。 千回微微笑着，觉得很像秋游。 直到季珞出现，场面瞬间安静。 但是季珞却懒懒散散地坐下，免了众人的礼。 “猎场不比宫中拘束，诸位随意。” 一时间席间又逐渐热闹了起来。 千回悄悄问旁边的江宝林：“感觉咱们皇上也不是很像个暴君啊。” 除了对淑妃下手比较狠，外加差点用剑刺她一刀，剩下时间勉强还正常。 江宝林一时颜面血色尽退，下意识捂住了千回的嘴。 但她又突然发觉这是以下犯上，即使她只比千回低了一个品阶。 她迅速撤回了手：“顾才人恕罪。” 千回耸耸肩：“没事，你慌什么？” 江宝林眼神躲闪，犹豫了一番凑近了千回耳边：“皇上最近确实没怎么……但皇上刚登上皇位那一年，听说宫里的血每天都能汇成河流。” 千回不置可否，但她觉得季珞确实没想象中的暴虐。 有侍卫统计了每个人的猎物数。 季珞竟然不是第一？ 获得第一的是镇国将军府的二公子。 张扬肆意，剑眉星目。 他猎了一只虎。 林若朝非常自然地起身，在皇帝面前单膝跪地：“臣愿把这只虎献给陛下。” 镇国大将军在位置上吹胡子瞪眼。 千回之前闲逛的时候也听到大将军在教训二公子，为什么不让让皇帝，这让季珞的面子往哪搁？ 但现在看季珞却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季珞挥手：“赏。” 然后一群人献宝似的，都塞给了季珞。 还有一只灰兔子。 千回默默想，她要不也去抓只兔子。 兔子献美人嘛。 至于美人，当然是季美人。 却见季珞直直地看了过来。 千回默默心虚低头。 一场夜宴也算是宾主尽欢。 千回实在熬不动了，一天下来舟车劳顿，她要回营帐休息。 一群人醉了自顾自地出去比武了。 千回也趁机溜了出来。 翠衣皱着脸：“小姐，皇上还没说结束呢。” 千回用胳膊肘碰了碰她：“这么多人跑去玩了，不差我们，又不会被发现。” “谁说的？” 季珞的声音在千回背后响起，激得千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千回和翠衣僵硬转身。 季珞喝了酒，眸光水润而潋滟，在篝火的衬托下，更是靡靡。 千回行礼：“陛下恕罪，臣妾身子有些不适。” 季珞不理她，侧头：“把兔子给她。” 旁边的小侍卫提着兔耳朵上前。 千回疑惑看季珞：“陛下这是？” 季珞微抬下颌：“你不是想要？” “可刚才宴席上已经有了呀。” 只是在翠衣的极力制止下，千回就吃了一个麻辣兔头。 但确实已经感觉到胃火辣辣。 这破身体！ 这下轮到季珞不解：“什么？” 千回耐心解释：“刚才席间已经有麻辣兔头，臣妾也吃过了。” 季珞瞬间脸黑了：“你要兔子是为了吃？” 千回弱弱地问：“有什么不对吗？” “呵呵。”季珞冷笑，“好得很。” 说着就转头带着侍卫以及兔子大跨步走了。 翠衣不赞同地看着千回：“兔兔那么可爱，小姐你怎么忍心吃兔兔！” 千回觉得嘴角有点想抽搐：“翠衣我问你，how are you下一句是什么？” 翠衣一时表情空白：“啊？” 好的，差点以为你是穿越的。 千回惆怅叹气，可是麻辣兔兔头真的很好吃啊。 好不容易走到了营帐，千回沾床就睡。 结果半夜，就被翠衣摇着叫醒了。 她一脸惊恐：“小姐小姐！有刺客！” 千回迷蒙：“刺客就刺客……” 翠衣把千回拉起来，又用力摇了摇她的肩膀：“小姐你醒醒，甚至有营帐起火了！” 千回一个激灵：“刺客？起火？” 她迅速起身穿上外衣，微微拉开了营帐门帘。 不远处确实火光漫天，千回甚至听到打斗与兵刃交接的声音。 翠衣在她旁边瑟瑟发抖：“小姐，怎么办啊……” 确实难办。 但这火光越发近了，怕是要蔓延过来。 千回当机立断，拉着翠衣的手打算出营帐朝远处躲避。 却见江宝林被一个蒙面黑衣人抓住了手腕。 千回顿住了脚，略显犹豫。 结果下一刻，她就看见江宝林一口咬在了黑衣人手腕上，趁其放手之时，直接踢在他下身。 黑衣人“嗷”了一声，弓下身子。 江宝林头也不回地蹿走了。 千回与翠衣目瞪口呆，够利索凶悍。 但千回迅速回神，发现有别的黑衣人向她们而来。 毫不犹豫地，千回反手将翠衣推回了营帐。 翠衣一时不察，跌了进去。 下一刻，千回的脖子就被人禁锢住了。 “别追那个了，这个女的更弱，更好当人质。” “而且我看见狗皇帝与她私会。” 千回表示，我认同你的狗皇帝说法，但是私会倒也没有。 但她此时只能沉默，苟命。 黑衣人抓着她，随即赶来的侍卫开始犹豫。 皇帝下了令，格杀勿论。 只是不知道有人质的情况下该如何？ 但是，季珞本人也随后到了场。 他从侍卫中间走来，背后是烈烈火影。 黑衣人：“想让她活命，就放我们走。”说着，他将剑抵在千回的脖颈之前。 千回一时面色苍白如纸，却镇静地抬眸看向季珞。 狗皇帝不会救她的，她只能自救。 但是，烟雾弥漫而来，她素有喘证，胸口又开始发闷。 季珞仿佛没听到似的，他抬手，侍从立即将弓递到他手上，一如晨间狩猎开始之前。 他面无表情，眉头下压，眼中冰冷一片，隐隐泛着猩红之色，不知是火映照而出，还是如何。 没有一丝停顿，他挽弓。 “她不重要。” “你们，必须死。” 羽箭仿佛带着千斤之重，破空声随之而来。 “小姐！！！”千回听到了翠衣凄厉的叫声。 一切不过片刻。 第6章 好感度提升? 千回在等时机。 而羽箭射来之时，就是时机。 黑衣人没想到季珞如此果断，那箭对准得是黑衣人和千回的胸口。 他下意识提剑格挡。 千回高度专注，在剑离开她的脖子之时，迅速旋身离开黑衣人面前。 黑衣人察觉，正要抓住她的手腕之时，一支紧随而来的羽箭射中了他的肩膀。 是林若朝。 千回趁此立即矮身向前扑倒，就地翻滚。 周围的黑衣人反应过来，想向前重新抓获千回，却被更多的羽箭挡住了脚步。 庆幸这些侍卫的准头都还不错，千回只受了些许擦伤。 她狼狈地喘息之时，被迅速赶来的林若朝拉了起来。 他用披风罩着她，顺带用剑挡开了些许羽箭。 来到季珞面前时，千回腿一软，差点匍匐在地。 林若朝扶住她的小臂：“才人小心。” 千回艰难地抬头，却看向了季珞。 他正垂眸看着千回。 千回奉行的准则从来都是，她从不勉强旁人在她危难之时救她，不救是本分，救是情分。 她并不失望，也并不怪季珞。 但是，季珞那一箭，直直射过来的方向，是想要她的命吗？ 已经是第二次了，想杀她。 千回觉得很是疲倦与乏力，她终究还是支撑不住，直直地倒了下去。 她落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泛着血腥味。 千回微微睁眼，是季珞那张昳丽的脸。 她听见他低沉的声音：“顾容。” 伴随着翠衣的啜泣声。 千回终是阖上了眼，陷入黑暗。 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 外面熹微正好，阳光从窗隙中溜出来。 千回觉得有些许刺眼，她偏了偏头。 却见翠衣和江宝林坐在旁面，愁云惨淡。 “翠衣……水。”她的声音沙哑。 翠衣惊喜地站了起来，立即去倒了杯水。 江宝林也笑着扶千回起身：“姐姐可算醒了。” 千回抿了几口水，又躺了回去：“你们怎么了，刚刚感觉你们表情都不是很好看。” 江宝林撇了撇嘴，欲言又止。 翠衣倒是附在千回耳边交代了：“皇上这两天，又杀了许多人。” 千回皱眉：“很多人？” 江宝林跺了跺脚，也是怕极了，但还是忍不住道：“很多很多，包括一些守卫，还有稍微怀疑的人，都被杀了。” 千回默然。 季珞把兄弟姐妹以及叔伯都杀了，除了他，根本没人能有正统血脉继承皇位。 现在朝堂之上，也是他一人的一言堂，几乎都是他的拥护者。 还有谁想杀他？ 千回问：“找到主谋了吗？” 翠衣面容愁苦地摇了摇头：“要是找到了，也不至于死了那么多人。” 千回心中已有人选，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女，何盼宁，以及气运之子，赵昭。 何盼宁一家被冤，最终诛九族，她是如何也不可能放弃复仇的。 还有救她的赵昭，敌国皇子，看来也已经有势力渗入。 难怪季珞又疯了似的。 二百五系统跟千回说过，攻略反派是为了收集气运。 她不能破坏气运之子和气运之女的感情，只能退而求其次，找气运也强的反派。 同时，她也不能大面积地更改主线剧情，所以何盼宁的复仇，千回不能阻碍。 她闭了闭眼，又想到秋猎：“那秋猎？” 江宝林叹气：“肯定不可能继续了，估计休整两天，就要回宫了。” 千回：“那我终于可以美滋滋地躺平了？” 属实不想天天听报幕，过于无聊。 江宝林“噗嗤”一声笑了：“姐姐也觉得无聊？我真的也受不了了！” 千回含笑。 下一刻，季珞就掀了门帘。 风突然灌进来，千回感觉到一丝凉意。 季珞进来后，合上了帘子。 翠衣和江宝林早就利索地跪了下来：“皇上万安。” 也不知季珞什么时候来的，都没有通报。 他有没有听到她们的对话？ 千回属实不高兴再表演出挣扎下床行礼的模样。 她直挺挺躺着，话都不想说。 季珞面沉如水，皱着眉：“顾才人醒了，怎么不通报？” 翠衣颤巍巍地答：“回皇上，顾才人刚醒，奴婢还没来得及禀报，皇上恕罪。” 季珞不耐地摆了摆手：“下去。” 翠衣担忧地看了千回一眼，就被江宝林用劲拽了出去。 季珞在千回床边落座，迟迟不开口。 千回没好气：“皇上莫不是在等臣妾行礼？臣妾属实起不来身，皇上恕罪。” 季珞哼笑了一声：“你倒是比朕过得还滋润，还能躺在这。” 千回终于注意到季珞眼里都是血丝，面容倒也比之前憔悴些许。 她心中冷笑，活该，狗皇帝！ 季珞顿了顿，轻轻问：“你感觉怎么样？” 千回：“如皇上所见，只能躺着罢了。” 季珞抬眸看她。 之前千回本就面色苍白，现在更是恍若透明。 她又一如初见的，未曾束发，乌发衬托下，更显柔弱。 季珞：“你倒是顽强。” 千回皮笑肉不笑：“谢皇上夸奖。” 季珞闭眼按了按太阳穴，再睁眼时，他道：“你好好休息，过两天回宫。” 不待千回回答，他已经出了营帐。 一想到又要坐那破马车，千回冷笑连连。 怎么不把季珞杀了算了，攻略都是浮云。 但是让她意外的是，回程那天，季珞竟然把她拎到了自己马车上。 宽敞豪华，铺满了羊绒毯。 季珞坐在侧边支着头，不知在看什么书。 千回坐在主位，但属实是太过疲乏无力，她偷偷趴在小案几上，顺便瞄了季珞一眼。 季珞没有任何反应。 于是，千回又开始放肆地彻底躺下。 “二百五，季珞对我是不是好感度升高了？” 系统惊讶：【这你都知道了？30了。】 千回：……抠搜男。 迷迷糊糊之中，千回就这么睡了过去。 季珞轻笑，喃喃：“果然是猪。” 但他垂眸又看了千回一眼，下意识伸手把她的发髻拆了。 千回无意识的皱眉终于舒缓了。 季珞怔然。 他愣愣地看着千回苍白的脸，突然觉得这样的颜色，有点太让人讨厌了。 要是红润点就好了。 他收回了手，觉得自己怕又是疯病发作了。 第7章 掉崖 千回没想到自己又被人摇醒了，只是这次摇她的是季珞。 她醒来看到季珞那张脸，瞬间就清醒了。 他一脸凝重肃然：“有刺客。” 千回摁了摁自己的脑壳，她就不该上季珞的马车！ 而且原剧情里有这一段，她硬生生因为病了几日，把这些事都抛诸脑后了。 倏然，千回听到利器划过空气的声音。 下一刻，季珞就举起了扇子，挡住了暗器。 他迅速合上了窗。 “留在马车里有风险。”他皱着眉。 若是有贼人夺获了马车，在马车里的人就会无比被动。 季珞迅速握住了千回的手腕：“我们下车。” 千回面色苍白，血色尽失：“皇上，我还是算了吧，我不会武功。” 季珞一走，千回就会安全许多，她万万不想出去跟季珞一起当活靶子。 攻略都是其次的，被刀砍死也太痛了！ 季珞深深看了千回一眼：“你与我同坐一辆马车，我对你的看重不言而喻。” 千回很可能会成为人质，如同前几日。 “谢谢皇上不嫌弃臣妾拖后腿！”千回立马用另一只手抱住了季珞的胳膊。 左右都是死局，她可不想再被季珞用箭指着。 季珞冷笑，提着她下了马车：“出息。” 果然，季珞马车周围的贼人最多，故而侍卫也被伤得寥寥无几。 刺客埋伏此地，侦察的侍卫却未见人影。 围猎场在山林之中，而此处为下山回京必经之路，靠近悬崖，周围并无太多掩盖物，这些刺客却能埋伏不被发现。 只怕侦察兵是个奸细。 季珞随手从刺客手中夺过一把剑，一手牵着千回，一手防守。 千回亦步亦趋地跟着季珞。 季珞武功不弱，但是多了一个拖油瓶确实略显吃力。 千回眼观四路，希望能找到突破口，却见一支冷箭从旁射出。 她下意识迅速向前迈步，冷箭擦着她的衣摆而过。 下一刻，千回发现自己这一步硬生生挡在了季珞身前。 而一把刀正明晃晃地砍至她的眼前，带着刚烈之风。 千钧一发！ 季珞抬剑挡住了这一刀，另一边肩膀却被一剑刺穿！ 他闷哼一声，一脚将面前的刺客踹了出去。 千回怔了一瞬，却立即发现：“季珞，左前方！” 季珞随意一瞥，是包围薄弱之处。 他揽住千回的腰，迅速运转内力，使用轻功向前飞去。 几个纵跃，季珞却捂着肩膀，堪堪停了步。 剑上果然有毒，他一时感觉五脏六腑都在撕扯。 这群人为了要他的命，真是不遗余力。 千回回头，刺客全涌了上来，而她和季珞却在靠近悬崖之处。 剧情中，季珞并未受伤。 千回迅速呼叫二百五：“跳崖存活率几成？” 系统：【八成。】 这么高？ 毫不犹豫地，千回揽着季珞的肩膀纵身一跃。 季珞难得失态：“顾容你——”是不是有病！ 剩下的话消散在风里。 千回选择过滤掉恶评，假装没听见。 小说里跳崖必不死，加上二百五的担保，千回一咬牙就这么跳了。 但风声在她耳边，她的脑子一瞬空白，隐隐生出了悔意。 下一刻，她被季珞抱在了怀里。 二百五没骗她，崖底是湖泊，加之有众多树枝与藤蔓缓冲，她与季珞相拥落入了湖里。 季珞屏息，扯着千回浮上了湖面。 千回呛了几口水：“咳咳——”她狼狈地爬上了岸。 季珞躺在岸边剧烈喘息。 千回浑身湿透颤抖，这湖水太冰，她本就体寒。 但除了冷以外，她并没有感觉到其他不适。 是季珞护住了她，完好无损。 千回缓过了神，迅速跪在季珞旁边，看到他阖上了双眼，两颧潮红，唇色鲜红如血。 她心下慌乱：“皇上！季珞？” 他没有应答，只有睫毛颤抖如振翅之蝶。 千回心下惴惴。 刺客肯定会乘胜追击，此地不宜久留。 季珞是为了救她，她不能抛弃他一人。 千回想扶起季珞，但季珞已经昏迷，毫无意识，他太重，千回十分吃力。 她开始思索自己用藤蔓造一个木筏子拖着季珞走的可能性。 可能性……几乎为零。 系统无语住了：【你可以用积分兑换一个。】 千回震惊：“什么积分？你不早说，你要是早说有积分作弊，我们还用得着跳崖？” 系统：【你想peach！你根本没积分换那么大的金手指！】 千回：“那现在我哪来的积分？‘ 系统：【你没有啊，完成任务得到评分才有，你现在只能欠着。】 【而且只能欠十个，正好一个木筏子。】 千回：“我严重怀疑你坑我。” 系统不理她：【你就说换不换吧。】 “换！” 于是千回就看到凭空出现了个木筏。 她任劳任怨地把季珞拖到了上面，缠了个藤蔓，就放在肩上开始拖行。 心累身也累。 系统：【其实也可以换个木制轮椅。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轴。】 千回说了一串要被屏蔽的脏话。 她身边怎么这么多人那么狗？ 系统：【算了，看你可怜，我就勉为其难为你指个路。】 千回有气无力，也懒得再说。 她觉得这一趟下来，她心理素质都好了不少，但是估计命也没了半条。 还不如死了算了，都怪狗皇帝，为什么救她！ “呜呜呜，季珞，您可快醒吧。”千回是真的手足无措。 他的剑伤和毒，她也解决不了。 系统表示积分不够解毒丸。 千回的心如同悬在空中，无处可落。 她只能迷茫地跟着系统的指引，去往未知的前方。 稍有风吹草动，千回便杯弓蛇影，总觉得刺客追了上来。 系统也不调侃她了。 千回走走停停，但体力难支。 系统：【好了好了，前面有个山洞，你们进去躲躲。这边树林比较密，路又难绕，很难找到的。】 千回却蹙眉回望：“可是木筏有拖行的痕迹。” 失策。 系统叹气：【鉴于这是第一个任务，我帮你把路掩盖了，积分你欠我的！】 千回舒了口气，勉强原谅这个二百五系统没给她推荐轮椅！ 千回吃力地扶起季珞到山洞里，顺便把木筏给藏了起来，用树叶藤蔓遮盖住了。 “那解毒丸？” 系统：【你做梦！】 它只是新手系统，积分也不够，现在也是贷款帮忙。 千回撇撇嘴，来到季珞旁边蹲着。 她摸了摸季珞的额头，滚烫的。 又摸了摸自己的，果然也是滚烫的嘻嘻嘻。 千回自嘲，自己一副病秧子的样子也就算了，还要连累别人。 这任务简直，遥遥无期。 第8章 如果能活着回去的话 千回觉得头晕晕乎乎，眼皮也在打架。 她摇了摇头，尽力想保持清醒，却还是闭上了双眼，直挺挺地倒在了旁边季珞的身上。 季珞莫名其妙地感觉到胸口十分憋闷，他挣扎着硬是醒了过来。 低眸一看，千回正压在他的身上。 季珞：……突然感觉好心累。 他支撑着坐起身，顺带将千回扶了起来。 季珞默默思考，要不要把她丢地上。 却见千回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她轻轻问：“你终于醒啦？” 带着丝丝委屈，缠绕在他的心头。 季珞忍了忍，到底还是没把千回丢在地上，而是让她靠在了自己的肩上。 他们背靠着石壁，就这么依偎在一起。 季珞问：“这是哪？” 千回却沉默着没有声音。 她的头发还是湿透着的，粘在他的脖子上，有些令人难受。 他不耐地把她的发扯开，却见她向前倒去。 季珞心下一惊，伸手拥着她，把千回带了回来。 “顾容，你还撑得住吗？” 千回觉得自己如坠冰窖，全身发颤，连牙齿都在上下打颤。 “好冷。” 季珞紧紧蹙眉，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灼热。 犹豫了会，他开始扒千回的外衣。 “你干嘛！”千回立刻精神了起来，“趁人之危！” 季珞冷冷抬起嘴角：“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现在的鬼样子，谁有兴趣。” 千回瞪他：“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鬼样子！” 两人都面色惨白，浑身湿透，像湖里爬出来的水鬼。 季珞毫不费力地按住了千回，把她外衣脱了。 在千回惊恐的眸光中，季珞随后把自己的外衣也甩了。 然后，他把千回捞进了自己的怀里。 暖烘烘的，像热水壶，还有些烫。 千回眨了眨眼，听到他的心在耳边跳动。 “你怎么这么烫？”千回明白自己误会狗皇帝了。 季珞不理她。 千回突然想起在剧情中，季珞身上有火蛊，所以后期全程发疯狂躁。 她一时愧疚难当，为了救她，季珞才受了伤，才引蛊毒发作。 千回决定勉为其难原谅狗皇帝想杀她之仇了。 但看他现在却全然没有发狂的样子。 【刺他的剑上是寒毒，两个毒暂时调和了。】二百五此时懒懒出声，【但他的火蛊更胜一筹，早晚会发作的。】 千回沉默，剧情中他的蛊毒一直未解，折磨他至死。 “为什么救我？”季珞突然出声，声音闷闷。 千回迷茫：“啊？” “为什么挡在我身前？” 千回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她那是为了躲冷箭，谁知道季珞要被砍啊？？ 二百五尖叫：【刷好感的大好时机！快说你喜欢他，爱他！】 千回皱成了苦瓜脸，低声：“为了躲箭不小心站前面去了……” 二百五：？ 季珞嗤笑：“呵。” 千回捉摸不准他的意思，有些许忐忑：“那你为什么救我？” 他本可不必管她，这样季珞也不会为了帮她挡刀，而被刺了一剑。 季珞的声线毫无起伏：“我以为你要救我，我不想欠人情罢了。” 千回往他怀里缩了缩：“谢谢。” 季珞垂眸，又见千回要昏不昏的样子：“顾容？你要是昏死了，我可不管。” 千回想扯出个笑，却没能做到。 她闭着眼：“我会拖累你，不管我也好。” 季珞觉得心颤了一颤。 他仿佛握着一捧沙子，想握紧却只能眼睁睁见到沙粒从他指缝中溜走。 如同千回流逝的生命力。 季珞蓦然抱紧了千回：“你不能死。” 至少，不能比他先死。 千回迷朦抬眼：“为什么？”为什么对她有那么一丝丝的特别？ 季珞仿佛听懂了她的疑问。 他避而不答：“如果我们能活着回去——” 千回靠在他的怀里，已经彻底昏了过去。 “你愿不愿意再挣扎一下，和我一起尽力活下去？” 第一次见到千回的时候，季珞就知道，他们是一类人。 不想活，却又莫名其妙地不想死，在两者之间反复横跳。 季珞看着千回苟延残喘地活着，又想起自己何尝不是？ 日夜在蛊毒中煎熬。 他厌恶世界，却又隐隐惧怕着死亡，却又惧怕着明天。 季珞也隐隐希望有人将他一剑封喉，偏偏又没人能做到。 正如千回希望发病就此死去，却还是一息尚存。 他们都是懦弱的人。 死亡与存活，都无法面对。 但此时此刻，他希望怀里这个和他一样的人，能活下来。 这样季珞自己，是不是也能再次拥有活下去的勇气呢？ 千回再次清醒过来时，已是晨光熹微。 好像每次她醒来，都是一副充满希望的模样。 一个妇人惊喜地唤她：“夫人！你终于醒了，你的夫君可要急死了！” 千回被她扶起来，啜了几口水。 她歪头，沙哑重复：“夫君？” “可不是。”李三娘在她旁边坐下，“大晚上的，背着你，两人都面色惨白，可吓了我一跳！还以为大晚上鬼敲门。” “你更是跟断了气似的。” 千回复又躺在了床上，愣愣地看着季珞站在门口。 他站在一片光中，衣袖被微风缓缓荡起，似是漾在了千回的心头。 “哎呦，正好你夫君来了，你们好好叙叙！”李三娘打趣地看了他们两眼就风风火火地走了。 季珞缓缓走到千回的旁边，自然地把手放在了千回额头：“退热了。还以为你要死过去了。” 千回苦着张脸：“别咒我。” 季珞轻笑。 “我还以为你会把我丢了。” 季珞给自己倒了杯水：“你掉崖的时候都没把我丢了。话说你也太重。” 千回不服气：“你可比我重，我用木筏子才勉强拖得动你，你知道我拖了多久吗？！” 季珞怔怔：“竟是这样吗？” 千回不理他。 季珞也沉默。 突然感觉气氛变得稍许尴尬。 “你还好吗？” “你感觉怎么样？” 他们同时出声，又齐齐怔愣。 季珞躲开千回的视线：“我能有什么不好？” 千回细细看他，确实感觉没什么大碍。 她暗暗松了口气。 “那我感觉也良好。” 季珞不信地冷笑：“那我们现在就回宫。” 千回立刻用被子蒙住了头：“我感觉很不好。” 以她这破身体，被马车颠两下还得了？ 季珞下意识把她被子扒拉下来：“蒙不死你。” “你求我，我再让你休息几天。” 千回眼巴巴看着他：“求你，求求你。” 季珞笑：“没骨气的东西。” 第9章 异域美人 终于回到皇宫，千回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一群太医被季珞叫来给她看病。 千回并不知道太医给自己下了怎样的诊断，只是喝的药变得越来越苦。 她开始长久地躺在床上，喝着药，听着翠衣给她读话本子。 翠衣几天不见，面容憔悴许多，但值得庆幸的是，她没有受任何的伤。 但却抱着千回哭了好几天。 期间，季珞没来看过千回一次。 二百五问她要不要查看好感度。 千回却摇了摇头，看也是难受。 二百五又问要不要看自己对季珞的好感度。 千回在震惊这也能看之余，立即拒绝。 她没有被系统窥探隐私的爱好。 经历这么一遭，她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吊桥效应。 在遇到危险时，下意识对同在吊桥上的伙伴产生一种感觉。 类似于喜欢，却又不是。 她安安稳稳地缩在自己的宫里，也不主动去找季珞。 江宝林自秋猎后，与千回倒是变得熟稔，时常来找千回说些趣事。 这次是关于邻国来使之事。 现今天下四分五裂，其中以季珞的晟国与气运之子赵昭的北越国最为强盛，逐鹿天下。 但是在季珞的作死下，晟国已有颓势，但是周边小国对此却一无所知，仍渴望晟国的庇护。 这次来访的是以盛产健壮马匹着称的骁国。 是个边陲小国，但因其养出的马匹十分雄壮，所以多国垂涎。 毕竟如果开始打仗，骑兵是重中之重，马匹自然也就十分珍贵。 但骁国并无能力守护自己的资源，反倒怀璧其罪。 所以此次便派使节来访，以马换一国平安。 这等好事，季珞绝不会拒绝。 虽然他时刻作死，随手便血流成河，但是谁会想成为别人的刀下亡魂？ 也是个要死不死的纠结状态。 更何况这种直接送上门，不需要任何代价的天降馅饼，安能不收？ 但这件事之所以重要，是因为气运之女何盼宁掺和了进来。 江宝林问千回要不要参加宴会，使节来访，自然有接风宴。 千回懒懒地摆手：“我去做甚？一群人见到我都绕道走，仿佛我的病会传给她们似的。” 她难得出去转悠的时候，遇到的宫妃都掩鼻而过。 听说回到寝宫后还会用艾叶熏蒸一番，以去晦气。 江宝林不同意地摇头，顺手剥起了橘子：“姐姐你也该出去看看，整日里闷在屋里有什么意思？” 千回接过江宝林递来的橘子：“这接风宴有什么好玩的？” 秋猎那些宴会无聊至极，这个接风宴千回并不感兴趣。 而且出门意味着要梳妆，她没有精力坐在镜子前打扮自己。 江宝林高深莫测道：“接风宴有异域美人表演啊，多好看，嘿嘿嘿。” 千回闻言眼睛“蹭”的一亮：“倒也不是不行。” 美人谁不爱看啊？ 她高兴地一口吞了剩下的橘子，成功噎到。 翠衣气愤地帮她拍背，还絮絮叨叨，说她太不小心。 到了接风宴那天，千回随便让翠衣打扮了一下就跟着江宝林去了宴会。 她依旧坐在末尾，而月贵妃坐在季珞下首，与季珞言笑晏晏。 千回撑着头，专注并且百无聊赖地挑菜吃。 江宝林却突然扯了扯她的衣袖：“姐姐，你看！” 一阵密集的鼓声响起，几个身着异域服饰的女子接连上台。 已是深秋，她们穿的却单薄，身上挂着铃铛，泠泠作响，与鼓声相和。 千回下意识看了眼季珞。 那狗皇帝看得眼都直了，月贵妃他也不理了。 呵，男人都是大猪蹄子罢了。 但是看着看着，千回不得不承认，这些女子跳舞跳得真好。 尤其以中间一身红衣的女子为最。 她围着面纱，一双猫眼亮如繁星，眼尾点缀着红色鸢尾，媚态横生。 衣袂翻飞之间，她轻盈如燕，随着鼓声不断旋转。 一曲舞毕，众人叫好。 千回和江宝林更是把手都拍红了。 这才是宴会该有的样子！ 千回拍手叫好之时却突然感觉到一股冷意泛了上来。 她抬头，正好对上季珞的眸子。 他压着眉，面无表情地盯着千回，眼神冰冷。 有这么好看？顾容眼都看直了！ 千回迅速转头，假装没看见。 他什么意思？嫌弃她和江宝林太兴奋打扰到他了？ 千回赶紧抓住江宝林的手，使眼色。 江宝林歪头：？ 使节这时候出列行礼：“尊贵的陛下，为建两国邦交，小国愿意将最宝贵的公主连同数万健壮马匹，一齐献给陛下。” 公主就是那中间的红衣女子。 季珞一改刚才的面无表情，温和地笑着：“使节平身，这礼朕就收下了。从此以后，骁国也必将免受战乱之苦。” 意思就是他们国，季珞罩了。 千回暗暗翻了个白眼，一看周围，一群宫妃都眼红地瞪着那位公主。 一口银牙都近乎咬碎。 千回叹气，觉得接下来估计也没什么好看的表演，与江宝林打了个招呼，就带着翠衣离席了。 隐约间，千回听到季珞封公主为美人，还赐了封号——珍。 第10章 扒了她的皮 短短两月，珍美人就连越两级成为了珍昭仪。 季珞也日日宿在珍昭仪宫中，盛宠不衰。 但二百五却说，季珞没碰珍昭仪。 千回挑眉：“他每天都去，每天都让珍昭仪罚站？” 二百五：【非也。异国公主不能那么敷衍，季珞给她下了迷药。】 所以在珍昭仪眼中，她确实日日承宠。 千回摆摆手：“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又不想知道。” 二百五：那你别问啊？ 这日，月贵妃邀请众人去梅园赏梅。 千回百般不情愿，她本就怕冷。 但月贵妃特地派人来请千回，原话是怕顾才人长期闭门不出会闷出心病。 既是特地送来邀约，千回不得不从命。 她裹上了狐裘，翠衣撑着伞，就这么去赴约。 千回来时，大多数人已经到了。 月贵妃依旧是一副温婉的模样，在雪中微微笑着，温柔无限。 她旁边站着珍昭仪。 珍昭仪眉心点了颗红痣，容貌殊盛，倒像是雪中红梅。 千回暗暗点头，美人比花好看。 月贵妃看人到齐了，就一起去了园中的亭子。 季珞后宫中的人并不算多，加之大多都是品阶低微的妃子，月贵妃并未强求人到场，所以来的人也并不多。 一个亭子便堪堪容下了所有到场之人。 千回又成了其中品阶最低的宫妃。 她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就这么站在众人外围，也不去讨杯茶喝。 却被月贵妃点了名：“顾才人怎么不喝？你身子不好，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翠衣依言去捧了茶。 珍昭仪骄矜地抬起下巴：“顺道尝尝本宫的糕点。” 是她故国最近送来的奶酥。 珍昭仪身边的宫女上前将糕点摆盘。 这位宫女名叫宁宁，长得很是普通，是珍昭仪带入宫的侍女，也是她所带侍女中唯一一个晟国人。 她穿得很是单薄，摆盘时，千回眼尖地发现她手腕上的红痕。 是被竹条抽过的痕迹。 江宝林同她说过，珍昭仪性情暴戾，时时抽打她的随身侍女。 这位侍女不是别人，正是易了容的气运之女——何盼宁。 何盼宁想混入皇宫做赵昭的探子，寻找城防图，甚至是边防图。 若是以异国侍女的身份，必将被人时时盯紧。 所以她在珍昭仪来到晟国，挑选懂得晟国礼仪的婢女时，成功地被珍昭仪选中，并且就此带入了宫。 珍昭仪不懂晟国礼仪规矩，所以需要何盼宁的帮助与提醒。 但是珍昭仪在骁国时就素有骄纵之名，时时刁难下人。 她带来的本国侍女都是与她关系要好的，所以她一般不会刁难。 而季珞给的婢女，珍昭仪也不好下手。 那么何盼宁就成了泄愤对象。 也难为气运之女铁骨铮铮，硬是扛下这些折磨，隐忍蛰伏。 这算是一个最不被人怀疑的身份了。 “你为何盯着本宫的侍女瞧？”珍昭仪冷冷出声。 千回登时心中一跳，硬生生垂下了眸：“臣妾只是太想吃糕点，所以多看了糕点两眼。” 珍昭仪：“是吗？”她的尾音上扬，带着些许凌厉之色。 “本宫的糕点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吃的。” “你想吃，就用身上的狐裘来换吧。” 这人身上的狐裘，倒是好看。 千回正想说些什么，就被李婕妤截了话头：“昭仪娘娘有所不知，这狐裘乃是陛下所赐，可不能随意转赠。” 千回震惊，她都不知道这事？ 翠衣满脸懊恼，她忘记和她家小姐说了！这是皇上一回宫就赐下的，千回那时候身体状况太差，时时昏迷，故而不知此事。 月贵妃无奈劝道：“妹妹，你若想要狐裘，本宫可以送你。顾才人之前在秋猎救了皇上一命，皇上为此特将猎到的唯一一只白狐拿来给才人做衣服，意义非凡，皇上若是知道——” 珍昭仪冷笑一声：“皇上知道又如何？他会为了一张狐皮跟本宫计较？” 打断贵妃说话，又在贵妃面前自称本宫的，她是第一个，嚣张跋扈至极。 众多宫妃相视，眼中尽是一片看好戏的色彩。 “来人，给本宫扒下她的皮！” 月贵妃紧紧皱眉：“妹妹不可，私罚宫妃是大罪。” 珍昭仪见没人听她的话，更是恼怒：“本宫自己来。” 翠衣下意识想上前护住千回，却被千回紧紧握住了手腕。 千回轻轻摇头。 下一刻，她就被珍昭仪的婢女摁倒在地。 这两个婢女是珍昭仪从骁国带来的，都有武功傍身。 翠衣也被轻松制住。 千回格外冷静地启唇：“娘娘想要，臣妾自当奉上。” 珍昭仪弯了眉眼，在一片红梅白雪中，更显灵动。 但说出的话却是恶毒：“那还不赶紧脱了？还是想本宫把你全身衣服都扒了？” 千回闻言利落地解开系带，将狐裘脱下，被婢女接手，呈给了珍昭仪。 她却看也不看，挥手将其打落在地。 “本宫嫌脏。” 月贵妃着急地道：“顾才人身体不好，还不快快扶她起来？” 珍昭仪却无所谓地摊手：“在臣妾故乡，身体不好的就该多练练。顾才人身体不好，是过于娇生惯养了，在这冬日里多适应一会自然身体就好了。” 什么歪理！ 千回自脱下狐裘的那一刻开始，就浑身颤抖。 不过片刻，嘴唇已经青紫。 雪飘落在她的身上，而她的脸却比雪更白三分。 千回觉得自己的血液仿佛凝固。 “娘娘说的对，臣妾会好好锻炼的。” 对这种人，只能服软，还能少受点苦。 珍昭仪得意地理了理耳边的鬓发：“你们快来尝尝本宫的糕点好不好吃。” 千回阂上了双眼。 只觉得世界太过吵闹。 她却在吵闹声中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微弱而缓慢。 千回就这么突然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在一片苍茫的白色中，她微微睁眼，似是看到了一片明黄之色。 这人可真是胆大，怎么敢在宫中穿这种颜色的衣服？ “顾容！！” 她不叫顾容。 但是在这里时常连名带姓叫她“顾容”的，好像只有一个人。 她颤颤巍巍地闭上了眼，余光隐约间仿佛看见雪地里零零落落的红。 是红梅吗？ 第11章 珍重 季珞刚下朝，正在批阅奏折。 最近京城下起了雪，有些北方小城已隐隐有雪灾之象。 所以他最近忙了些。 江总管泡了壶热茶，放在季珞手边。 季珞低头喝茶时，雾气熏蒸在他的眼睫，他眨了眨眼。 “顾才人最近如何？” 季珞已许久没去看她，之前都是半夜才去探望。 那时万籁俱寂，他也能明目张胆地跑去千回的宫中。 只是最近忙起来，好久不曾过去，倒也想念。 江总管：“回皇上，顾才人最近身体比之前好多了。今个儿一大早，还随月贵妃去梅园赏梅去了呢。” 季珞微微皱眉：“天这么冷，她还去赏梅？” 她那身子骨，风一吹就倒。 连束梅花都比不过。 “是月贵妃怕顾才人在自己宫里待得闷，特意邀请了才人。” 季珞眉间的折痕更深：“她若是自己不想去便不去。” 江总管噤了声，他觉得皇上隐隐不是很高兴，甚至是微微愠怒。 季珞将手上的奏折往案桌上随意一丢，揉了揉眉心便起身了。 “去梅园。” 季珞远远便看见雪地里跪着一人，甚至被几个人押着肩。 而其余人都挤在亭子里。 独独她跪在亭外。 雪落在她的发上，染白了头。 季珞听见珍昭仪的笑声。 “莫不是又在惩处她的婢女？”季珞不耐地问。 不如不来，这群女人，一个比一个烦，尤其是以珍昭仪为最。 季珞并不关心珍昭仪是否折磨婢女，只是对她非要蒙上一副单纯娇憨的皮感到不屑。 他本该离去的。 但季珞已许久没见过千回睁着眼睛看他的样子。 千回的眼睛很漂亮，眸中的光时常明明灭灭。 她常常昏睡，而季珞也不敢让别人知道他对她的特别。 他的身边太危险。 他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 季珞莫名觉得心头烦躁，一时感觉头隐隐跳痛。 他下意识加快了步子。 原来跪在外面的不是一人，是两人。 一个是翠衣。 还有一个刚刚倒在了雪地里。 珍昭仪看到季珞来了，立刻上前拉着他的衣袖摇动：“皇上，您也来啦，快来尝尝臣妾家乡的奶酥。” 她娇俏地如同春日里的鸟儿。 季珞一时怔怔，竟未躲开她的触碰。 他只是下意识上前一步蹲下，伸手撩开了倒下之人的发。 面容比之前更为苍白，似是化在了雪中。 “顾容？”季珞的手突然微微颤抖了起来。 翠衣被人捂住了嘴，一时之间只能剧烈地挣扎，伴随着呜咽。 季珞面沉如水，立刻将身上的大氅拢在千回的身上，将她打横抱起。 珍昭仪委屈道：“皇上～是这个贱人先冒犯臣妾，想抢臣妾的糕点——” 季珞顿住了步，死死盯着她，声音冰冷：“是你干的？” 珍昭仪下意识眼神躲闪。 下一刻，季珞就毫不犹豫地抬起了腿，狠狠踢在了她的身上。 珍昭仪直直飞出数米，生生呕出了血，呛在喉中：“咳咳，咳咳……” 季珞觉得胸口闷闷阵痛，他冷声吩咐：“杀。” 身边的侍卫立刻抽出长剑，将按着翠衣的婢女捅了个对穿。 血洒在地上，比梅花艳丽许多。 一群宫妃奔逃尖叫：“啊——！” “珍昭仪留着，拖去慎刑司。” 江总管垂首应声。 季珞垂眸，千回的脸颊正靠在他的胸口。 她似是迷蒙地睁开了眼，却又再次闭上，气息都微弱近乎于无。 季珞眼中酸涩，用力将她抱在怀里：“宣太医去朕寝宫。” 他直接催动内力，运用轻功飞速前往龙朝殿。 季珞知道他的蛊毒又发作了。 嗜血的欲望缠绕着他。 季珞却无暇顾及。 即使运用内力会加重他的毒发，他也无所谓。 季珞心中暗嘲，他和千回简直就是两个没用的病秧子。 嘱宫女迅速给千回换了一身衣服后，季珞就坐在了床边。 他伸手碰了碰千回的脸。 似冰一般冷。 是他此时最贪恋的温度，却折磨着千回。 太医匆匆赶来，落了一身雪，连官帽都歪了。 他迅速上前把了脉，下意识叹息。 瞬间就被一道目光洞穿。 是季珞。 “她怎么样？说实话。” 太医颤巍巍跪了下来：“皇上恕罪，才人本就寒邪深痼不化，此时更是脉沉若无，怕是——” 季珞抽出了一把剑，银光闪过，剑已架在了太医的脖子边。 “你的话，朕不爱听。” 他的脑子在嗡鸣，眼前的一切仿若旋转。 季珞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想砍了面前之人的脑袋。 他想看血喷薄而出的模样，该是多么绚烂而美丽。 “陛下……？” 是谁在叫他？ 他闭了闭眼，再睁眼之时，眼前的血色已退去。 太医瘫坐在地上。 季珞随手丢了剑。 剑“哐当”一声落地，太医也回了神：“臣这就去开药。” 季珞随意摆了摆手，太医便逃也似的跑了。 他靠近千回，看到她睁开了眼睛。 千回仍旧冷得颤抖。 季珞毫不犹豫地脱了外衣，也钻进了被子里，把千回捞进了自己的怀里。 一如当初山崖之下。 可她却比当初更加冰冷。 千回一回生两回熟，倒也不怎么害怕。 她只是迷茫地眨了眨眼。 “别动，痒。” 她的睫毛挠在他的脖子上，如同石子投入湖中。 “我还以为你又要死了。”季珞闷闷出声。 千回闭上眼：“还能再挣扎一下。” 她的声音轻轻的，似有若无。 “以及医闹可不倡导。” 季珞疑惑：“医闹？” “就是类似于威胁太医。” 季珞沉默一会道：“我尽量控制。” 千回微微笑了声：“嗯。”真乖。 “那我能睡一会吗？我真的很困……很困。” 季珞抬手摸了摸她的发，艰涩地从喉中挤出一个字：“嗯。” 她不再出声。 只有呼吸撒在季珞的脖子上，证明她还活着。 季珞觉得有什么类似于针的东西，扎在了他的身上，甚至心上。 密密麻麻。 是他许久未曾感受过的恐惧。 果然，人一旦有了珍视的东西，恐惧也就如影随形。 季珞切切实实地意识到，他珍重怀里的她。 第12章 灯会 自梅园一跪，千回就长久地住在了龙朝殿的偏殿。 季珞美其名曰——保护。 千回倒是无所谓，她住在哪都是躺全天，出门本就寥寥无几。 这下连请安都免了。 但之前请安还能出去溜达溜达，现在彻底就在一个房间里活动，千回到底还是无聊了。 季珞不喜过节。 甚至连新年都未设宴，只是意思意思奖赏了些许珍宝。 加之雪灾侵袭，这个年过得属实有些低落。 那天千回想去找季珞说出门转转，就正正好看见季珞在与朝臣议事。 季珞垂着眸，嘴角勾出一抹笑，声音却冰冷：“想贪赈灾金？” “发现少了一两，无论是谁干的，就割负责官员一根手指。不够就用全家人的来凑。” “再不够？就拿人头凑吧。” 底下的官员瑟瑟发抖，颤抖地回：“是。” 千回怔怔，下一刻就见季珞看了过来。 他突然就蹙起了眉，挥手：“下去。” 一群人鱼贯而出，带起一股风。 千回没忍住以手掩面：“咳咳……” 季珞起身，下意识伸手帮她拢了拢披风领口：“你来做甚？” 虽然偏殿离议事殿不远，但是最近风雪交加，来一趟还是免不了吹风受凉。 千回跟着季珞进去。 季珞塞给她一个汤婆子，与她坐在下首。 千回：“臣妾是想来问问陛下，能不能出去转悠一下。” 季珞沉默地给了她一个眼神。 好嘛，不同意的意思喽。 千回怨念地盯着季珞，却被季珞用手遮住了。 她眨眨眼。 睫毛扫过季珞的手掌，他却又仿佛被烫着了般，将手缩了回去。 他浅浅叹了口气：“过两天元宵灯会，朕带你出宫？” “真的？”千回突然就睁大了眸子：“陛下真好！” 季珞蓦然红了耳垂，以手掩住：“嗯。” 千回喜滋滋地起身行了礼：“那臣妾告退。” 季珞：？用过就丢。 他瞬间垮了脸，握住了千回的手腕：“不行，你要陪朕批奏折。” 千回疑惑：“啊？可是后宫不能干政。” “又不让你批。”季珞让江总管拿了一碟糕点，“你在这杵着就行。” “哦。”千回乖巧地接过季珞给的话本子。 没想到季珞也看话本子？ 还是最近她苦苦追更的《追妻记》。 季珞又回到案桌前翻奏折。 千回默默想到刚才无意听到的事。 原剧情中季珞根本不管这次雪灾，以至于民心越发涣散，国力也受到了重创。 但他不在乎。 正如他毫不犹豫地杀了珍昭仪，无畏骁国会如何。 反正马匹也已经到手了。 即使没有战马，季珞也不见得多懊恼。 能不费吹灰之力获得好处，他自然乐意。 但凡让他不爽了，季珞只会毫不留情地杀人。 正如这次雪灾，他既然插手管了，有人犯到他头上，那只有死路一条。 但这种方法弊端也有很多。 杀的人太多，就没人顶上空缺的位置了。 更何况是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赈灾之事。 若是没有任何好处，多的是人推拒。 到时又该如何呢？ 千回撑着头，想着想着就趴在了桌上，眯上了眼。 季珞真不适合当皇帝。 过于厌世，过于随心所欲。 那又怎么样？千回是不能干涉主线剧情的。 要是季珞真的崛起了，气运之女怎么办？ 她轻轻地睡了过去。 季珞再抬头，就看见千回趴书上睡着了。 他无奈轻笑了一声，随后起身将千回抱了起来，把她轻柔地放在了软榻上。 千回却迷迷瞪瞪地说：“我要去灯会，不能反悔……” 季珞轻哄她：“不反悔。还有几天，你安心睡吧。” 然后千回就立马倒头睡沉了。 季珞帮她拆了发髻，随后继续批奏折。 千回艰难地熬了几天，终于到了灯会的日子。 连宫里都在默默准备放灯。 月贵妃又邀请了千回，但是千回以身体不适下不了床回绝了。 毕竟这次有季珞撑腰。 当晚，季珞就带着一套平民装束来找千回了。 千回刚苦着脸喝了一碗中药，吵着要吃蜜饯，被翠衣念叨还是个小孩子。 季珞就这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翠衣知道千回要出宫一事，并不放心，但只得服从。 待千回换装出来坐在梳妆台前时，她从镜子里看到了季珞站在身后。 “陛下？” 季珞自然地拿起梳子帮她梳头：“朕帮你挽发？” 千回觉得季珞并不靠谱，犹豫地想拒绝。 “不出声就是默认了。” 千回：“……谢陛下。” 千回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散着发，毕竟长期卧床，也没必要打扮得太繁杂。 出门时，为了避免别人说自己没有礼数，还是让翠衣帮她打扮一番。 但最近在季珞这待久了，千回能不盘发就不盘。 季珞笨拙地帮千回挽了个歪歪斜斜的发髻。 千回嘴角抽了抽，昧着良心说：“陛下的手艺，果真不同凡响。” 季珞拉下了脸：“翠衣。” 翠衣憋着笑，接过了手：“皇上，奴婢来吧。” 翠衣扎得又快又漂亮。 季珞脸更黑了。 千回无奈起身，捉住了季珞的衣摆摇了摇：“陛下陛下，我们走吧？” 季珞冷哼一声，转身出门。 在翠衣担忧的目光下，千回哼着小曲就跟了上去。 “就这么高兴？”季珞斜眼觑她。 千回扬着头：“那可不？” “哼。” 又哼？跟小猪一样！ 千回不理他，就这么兴高采烈地坐上了马车。 外面的灯会比宫里有意思多了。 之前听江宝林说过流程，先是贵妃发言，其乐融融吃会东西。 再由几个高位份宫妃在湖里放几盏灯，而一群低位份宫妃只能围观。 非常枯燥。 千回就不去受这个苦了。 到了集市，千回就受宠若惊地被季珞扶下了马车。 几个侍卫远远随行。 集市很热闹，灯火如昼。 好多人脸上都戴着面具，有说有笑地擦身而过。 千回赶紧上前抓住季珞的袖子：“陛……哦不对，公子，我也想要面具。” 季珞低头看她，她好像很喜欢拉自己的衣摆或者袖子？ 他顿了片刻。 千回疑惑歪头看他。 下一刻，季珞就自然地牵住了千回的手。 “好。” 他是那样好看。 此时此刻，在灯火的映照下，他的眼眸也仿佛有了温度。 他的眼尾轻轻上挑，十分殊色，灼眼逼人。 千回就这么怔在了原地。 第13章 一个吻 灯会人多，千回就这么愣愣的被季珞牵着走，来到了个面具摊前。 千回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从手上转到别处。 各式各样的面具，千回挑了个兔子模样的，回头问：“公子，你要什么样的？” 季珞只是随意一瞥：“我就算了。” “我怕某个人认不出我。” 千回：你不如报我名字得了。 千回翻了个白眼，把面具放回去：“那我也算了，我也怕某个人把我丢了。” 季珞：“幼稚。” 随后他拿了两个兔子面具，付了铜钱。 千回震惊：“你也戴兔子的？” 季珞瞥了她一眼：“不行？” 街上男人很少戴兔子款式，他这样千回也能比较容易地认出他。 千回高兴地戴上面具，又买了糖人。 吃了一口，成功被甜掉牙。 她瑟缩了一下，拿在手上如烫手山芋。 她偷偷瞄了季珞两眼。 毕竟不是她花钱，她不好意思浪费。 季珞目不斜视，带着她躲避人群。 却见半天过去，千回也就咬了一口。 他叹气地接过：“所以说你幼稚。” 千回喜笑颜开地看他三下五除二把糖人解决了。 “好吃吗？” 季珞矜持地点头。 千回挑眉：“你喜欢吃甜的？” 季珞：“我不是，我没有，是你要买的。” 千回不置可否，随后看着面前拥挤的众人，摇了摇季珞的手：“我们换条小路吧，这里太挤了。” 她甚至隐隐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季珞蹙眉，半抱着她挤出了人群。 “可我还想去买灯。”季珞刚把千回拉进小巷子，就听见她这么说。 “事多。”季珞无语凝噎，又无奈地说：“从这里也能绕过去。” 巷子偏于寂静，没人喜欢在过节的时候孤零零地走。 于是在月光下，千回就这么和季珞一起，手牵手。 她仿佛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一下接一下，似水一滴滴落入湖中。 千回正想说话，却见前方一群人堵着个白衣女子。 “就是你告发我们卖假药？”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尖利叫嚣。 女子冷笑：“你们卖假药还有理了？” 千回暗自心惊，此时几个男人已经撸上袖子，提着棍子向女子打去。 白衣女子好似会点武功，轻轻侧身躲避。 但对方人多势众，她渐渐力不从心。 千回心软，眼巴巴看了季珞一眼。 季珞原本觉得晦气，想置之不理转头就走，却被千回一眼看得有些许心颤。 他下意识招了招手，一帮侍从就这么一拥而上。 很快那几个大汉就被打倒在地。 “把他们送去官府。” 千回交代道。 而季珞完全无视，只是牵着千回的手往前走。 但那白衣女子却上前一步道：“姑娘留步。” 千回眨眨眼，往回看。 女子双手抱拳，是江湖人惯有的行礼方式：“姑娘，在下名叫白素，是一个江湖郎中。恳请姑娘能否同官老爷说说，严查他们。” 千回停步，季珞也被迫跟着停，在旁边充满怨念地看着她。 “他们犯了何事？” 白素，千回暗暗默念，剧情关键人物。 白素：“他们卖假药，害了不少人，但我去官府报官，却并未处理此事，只是随意带过。我看姑娘和公子气质不凡，可能比我这个平民更有话语权 。” 千回觑了季珞一眼。 季珞蹙眉，拉着千回继续往前走：“可以。” 他不咸不淡地回。 白素激动道：“多谢姑娘！” 季珞冷笑，侧身同千回说：“明明是我答应的，谢你算是个什么事儿？” 千回讨好地抱上了季珞的手臂：“你最好了。” 季珞“哼”了一声：“嘴贫。” 耳垂却在夜色中隐隐红透。 千回笑了一声，而后却微微偏头，笑容就这么渐渐隐去。 白素是何盼宁那一派的正义人士，另一种话来说，对季珞是威胁。 以及最近始终未见行动的何盼宁，不知道在谋划什么。 突然季珞拥着千回，重新迈入了热闹的大街。 千回被光照的眯上了眼，下一刻适应，就见眼前是各式各样的灯。 “你想要哪个？我们先买这个，再挑河灯。” 千回回过神，认真看起来。 她看上了八角花灯，总共有八个面，每一面都有不同的图案。 可惜可能是来晚了，没有她喜欢的画。 但这灯真的很漂亮，提在手上肯定气派。 千回打算矮子里拔高个。 季珞却说：“拿个空白的。” 千回转头看他：“啊？难道——？” “你给我画？” 季珞蹙眉，他本身是想着让宫廷画师画出来，肯定比这小摊上的好得多。 他自己，并不会作画。 千回却说：“既然你给我画的话，那我也给你画个灯？拿两个吧。” 礼尚往来嘛。 季珞挑眉：“你会作画？” 虽然世家小姐多会琴棋书画，但顾容他之前调查过，因为从小体弱，所以这方面她家里人也没强求过她。 一句话总结，草包一个。 千回无辜地看他：“不会啊。” 季珞：“……行。” 他们都不会，画出来也不丢人。 让侍从拎着俩八角灯，千回又挑了两个河灯，莲花形状的，附赠两张小纸条。 是老套路的许愿环节。 在季珞说幼稚之前，千回就立刻堵住了他的话：“一点也不幼稚！你快许，万一真的实现了呢？” 季珞紧紧皱眉，提笔却不知道写什么。 千回却立刻下笔写好了，虽然字七扭八扭的。 她迅速放进灯里，紧紧捂着，不给季珞看。 季珞嫌弃地瞅了她一眼，思索了一会，也写好了。 千回探头，却被季珞用根手指抵住了她的额头：“不许看。” “不看就不看，哼。” 季珞带她来到湖边。 湖上满是灯，如同星河。 千回拉着季珞蹲下，各自将自己的灯推了出去，融入一片灯光中。 千回怔怔看着，突然侧头。 却看到季珞正专注地看着自己。 面具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千回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是他的眼中，倒映着星点灯光。 透着光，又仿佛有千回的身影。 他将她，凝在眸中。 季珞抬手脱了自己的面具。 然后他俯身。 千回眼睁睁看着季珞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 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眼睫颤啊颤，一如她的心。 季珞轻轻地，吻在她的嘴角。 似一片羽毛拂过，温柔而珍重，带着些许温度，却又冰凉。 “顾容。” 季珞叫她的名字。 千回试探地睁开了一只眼，季珞温柔低头看着她。 “希望你永远平安健康。” 千回吓得彻底睁开了眼。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季珞立即捂住了她的嘴：“我不知道。但是如果你不说这句话，我觉得还是可以灵的。赶紧呸掉。” 千回立即配合：“呸呸呸！” 季珞笑了，眉间似有春风。 也许千回的愿望也实现了那么些许。 她希望季珞永远快乐。 第14章 发病 哼着歌，牵着季珞的手，千回就这么高高兴兴地同季珞回宫了。 却在来到龙朝殿的时候，她拉下了脸。 是月贵妃，以及宁宁，也就是何盼宁。 她跟在月贵妃身后，低着头，神情莫测。 月贵妃瞧见季珞，原本落寞的神情立即变成柔和的笑意：“皇上，您回来了。” 季珞：“月凝？” 月贵妃本名叫陆月凝。 “本来想来找皇上去放灯。”她的笑容淡了下去：“江总管身边的小太监却说皇上出宫了。” 季珞不高兴地瞅了江总管一眼。 江总管冤枉，虽然皇上特地交代了是秘密出宫，但是皇上向来信任月贵妃，对她极好，于是他身边的小太监就嘴快地漏了出去。 月贵妃听到后，就一直杵在这，硬是等到了皇上回宫。 季珞“嗯”了一声，并不多言。 月贵妃却突然望向了季珞身后侍从手上提的两个八角灯：“皇上，这灯真特别。” 她笑着：“可有臣妾的一份？” 千回尴尬地左顾右盼。 季珞淡淡道：“你想要，朕派人去买。” 千回眼尖地看到月贵妃身子抖了一抖，打击很大的模样。 她无奈地轻轻捏了捏季珞的手。 月贵妃在剧情里并未有太多着墨，迄今为止，也是时时照拂千回。 虽然千回有时候敏感地觉得，月贵妃并不简单，但毕竟没伤害过她。 千回觉得季珞有些许残忍。 季珞却不理她，只是说：“月凝，更深露重，回去吧。” 月贵妃扯了一抹笑，被何盼宁扶着手走了。 千回怔怔地看着何盼宁。 自珍昭仪一事后，她的贴身侍女除了宁宁全部杖毙。 而月贵妃见宁宁可怜，便保了下来去，留在了她的身边。 究竟是气运之女的光环，还是月贵妃有些许猫腻，还是巧合？ 月贵妃却突然回头，与千回对上了视线。 在黑暗之中，她的目光有些许阴恻恻。 千回闭了闭眼再看，月贵妃只是在微笑而已。 她可能多想了。 季珞将八角灯交给千回后，就回了主殿。 千回提着灯，不知为何总觉得心下不安。 即使日子如此枯燥，千回仍觉得时间过得飞快。 很快春季就来了。 千回原本想出去转两圈，被御花园的花和柳絮硬生生逼回来了。 她对花粉和柳絮比较敏感，稍微一接触，便有些胸闷。 所以别人已经出门放纸鸢，千回只能紧闭门窗。 她暗暗叹了口气，又想到最近季珞很少来找她。 雪灾到底是没控制好，一时之间有关官员一律斩首。 自那以后，季珞好像忙了起来，开始忙于选拔人才顶替空缺。 听二百五说，季珞的火蛊发作得越发频繁，杀人更是屡见不鲜。 千回垂眸，只是抿了口茶。 她知道，是何盼宁搞得鬼。 【你不能去阻止，要是主线剧情改变，世界会崩塌，你的任务完成得再好也没用。】 二百五时时刻刻耳提面命。 “姐姐，姐姐！看我带来了什么好东西？”江宝林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而后想起什么似的，又赶紧将门关上：“差点忘了，外面柳絮可多着呢。” 千回弯了眉眼：“无碍。有什么好东西？” 江宝林拿出了一个枕头：“最近京城好像来了个江湖神医？很多睡眠不好的人都去她那瞧了一瞧，然后她做的安神枕就突然风靡了起来。” “听翠衣说姐姐最近睡眠不好，我特意托人买的。” 江宝林将枕头递给了千回。 千回闻了闻，有一股草药的清香。 “这想必很难买到吧。” 千回也听说了这件事，甚至很多达官贵人都想买一个试试，毕竟平常一个个都殚精竭虑得睡不着。 当然也有可能是季珞给的压力。 但那神医自有自己的底线，不管身份如何，全看排队顺序。 江宝林傻傻一笑：“姐姐你开心就好！” 千回无奈，招了招手让人上点心。 龙朝殿的点心格外精致好吃，江宝林最好这一口。 送糕点的小宫女名叫浅水，自千回来到龙朝殿后，除了翠衣，都是她在身旁侍奉，做事十分细致。 她原本要退下，却看见了枕头。 犹豫了番，她道：“娘娘，这枕头边角缝得有些粗糙，奴婢入宫前曾是绣娘。” “娘娘若是不介意，奴婢给娘娘缝缝吧。” 江宝林瞅了眼，确实如此。 她也没怪罪浅水出言不逊，只是懊恼道：“姐姐，是我疏忽了。” 千回递给她一个糕点：“没事，无足挂齿。那就麻烦浅水了。” 翠衣蹙眉：“你就在这里绣好了。” 她并不信任浅水。 浅水点头，拿了针线，先拆开了原有的线。 而后她突然“啊！”了一声。 千回眉心一跳：“怎么了？” 翠衣急急走过去，拿起枕头一看，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柳絮。 她正要转身同千回说明情况，却莫名被脚边的凳子绊倒了。 枕头就这么脱手而出！ 千回之前因为好奇往前走了几步，这下柳絮飞扬，扑面而来。 千回反应极快地屏住了气，用袖子掩面。 但那柳絮中混着些许花粉，千回防不胜防。 江宝林面色惨白：“快快！宣太医！” 因为门窗都是关着的，此时此刻，千回在一群柳絮和花粉满布的密封房间中，还是抑制不住地开始咳嗽喘息。 一切不过瞬息。 翠衣慌忙起身打开了窗和门，浅水跑去叫太医。 翠衣立即招呼其他人：“快！快去追上浅水，务必把太医请来！” “还有，快去通知皇上！” 季珞此时此刻正单手撑着头，微阖双眼。 桌上的奏折一片散乱，甚至有些落到了地上。 他自己的发也是散而未束。 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颤巍巍地跪下。 季珞冷声：“你活腻了？”他并未睁开眼，只是用手敲着案桌。 小太监苦不堪言，他是被江总管踹进来的。 “皇…皇上！”他哆嗦着传话：“顾才人，发病了！” 季珞倏然睁开了眼，下一刻一个砚台就这么砸了下来。 小太监瞬间头破血流，他跪伏在地上，不敢呼痛，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 “你再说一遍？” 小太监屏住呼吸，不如何是好。 下一刻，季珞的龙袍就擦着他而过。 季珞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太监松了口气，瘫软在地上。 第15章 神医 季珞来到偏殿的时候，一群人就这么跪了一片。 正殿离偏殿很近，季珞来的时候，太医仍在路上。 他沉着脸，微微掀开门帘。 千回的面色不再苍白如雪，而是隐约发紫。 她紧紧抓着胸前的衣服，很是困难地喘息。 翠衣正拿中药包给她熏鼻。 千回见有人进来，抬眼看他。 眼睛湿漉漉的，很是可怜。 季珞不顾仪态地飞快跑过去，坐在床边，让她靠着自己。 千回难受得不发一言，季珞也无法开口问怎么了，只能静静地陪着她。 季珞感觉自己的头又开始疼痛。 莫名连带着心也有些许的撕扯感。 有风灌进他的胸口，好冷。 太医就是这时候被拉进来的。 他迅速询问了原因，看了舌脉，就立即开方让人去煎药了。 他以眼神示意季珞，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季珞蹙眉，将枕头摆好，让千回靠着。 便转头出门。 却被千回轻轻地拉住了袖子，她看着他。 缓缓地摇了摇头。 季珞知道她的意思，不要医闹，他记得的。 他温柔道：“你放心。” 千回便松了手。 但是一转头，他的眼神便冷得瘆人，似是冬日里的冰，刺骨寒冷。 太医一出门便扑通跪了下来：“陛下恕罪！哮喘一症本就难治，此时急性发作，病势汹汹，恐……” 剩下的话他没说下去，因为季珞已经攥住了他的脖子。 余下的人更是噤若寒蝉。 “谁干的？”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 江宝林颤抖地回：“是臣妾带来的安神枕里充满了柳絮。” 季珞松了手，太医便直直坠下，急促喘息。 季珞看向江宝林：“你？” 江宝林迅速交代了原委，闭上眼等死。 季珞知道她，因为她，千回才特意要求了想吃糕点，希望小厨房能多送点。 千回本不喜甜。 季珞闭了眸，死死忍着杀了她的冲动。 千回会伤心。 “浅水何在？”他睁开眼问。 和浅水同去请太医的小太监哆嗦爬出来：“浅水姐姐请太医请得急，失足落湖，已经去了！” 季珞冷笑：“她家里人呢，去查。” 他撩开衣摆坐下：“顾才人有事，在场的一个都跑不掉。” 然后他就迎上了月贵妃目光。 月贵妃匆匆赶来，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她就看见了季珞如同死水般的眼神。 月贵妃心下一惊，正要向前劝慰，季珞却道：“听说安神枕是从月贵妃那里传过来的？” 月贵妃怔愣：“臣妾是什么样的人，皇上应该最了解不过。臣妾只是由于天气转热，故而夜寐不安，众姐妹便向臣妾推荐了此物。” 季珞揉了揉额角：“不止一人推荐？” “是。” 季珞觉得脑子在嗡鸣，他甚至闪过了一丝把所有人都砍了的念头。 “既然神医那么神，让她进来给顾才人瞧瞧。” “江来明，你去查，到底是谁在搞鬼。” 江总管应了一声，心中叫苦连天。 这是一个苦差，难查难办，还不能找个替罪羊解决。 然后千回就见到了白素。 她就是江湖人皆称赞的神医。 千回早知此事，也知白素会找契机进宫，却没想到千回自己成为了契机。 原剧情线中季珞是因为火蛊越发严重才寻了白素。 她默默叹气。 白素却表现得很是震惊：“原来才人就是当初在灯会救我之人。我必会倾尽全力帮你。” 季珞却冷声：“她当时戴着面具，你怎么认出来的？” 白素却淡然一笑：“我自幼学医，对人体架构十分熟知，加之对声音敏感，认出陛下娘娘自然不在话下。” “皇上若是怀疑我，为何还要请我入宫？我原本也是被强迫的。” 白素一口一个“我”，言辞中确实傲气。 千回看两人剑拔弩张，赶紧出来圆场：“那就劳烦白姑娘了。” 她其实已经缓过来了，太医在庆幸的时候，也暗戳戳同千回说，她的病进展越发严重，再稍有不慎发作，可能难以救治。 季珞不准太医跟千回乱说话，但是千回却主动询问并道：“你同陛下说不如跟我说，他要是知道了，你的小命也没了。你跟他把我的病说得轻些，你也好过点。” “你告诉我实话，我不会同陛下说。” 太医权衡了一下，左右都是死，他还是想苟一苟，就这么同千回说了。 千回却觉得她命可真大，这么多磋磨还没翘辫子。 白素细细问了病史，认真琢磨了会儿：“才人还是叫侍女时时熬药以备用，再发作的时候也能及时喝下，可有一线生机。” 翠衣拼命点头。 白素就这么成为了千回固定的医女。 季珞不放心，打算暗中派人监视。 他正打算离开，却被千回叫住了：“陛下莫不是交不出灯，故意躲着臣妾？” 一众人看眼色地退下了。 季珞身子僵了僵，沉默地转身，在千回床边坐下了，帮她掖了掖被角。 她靠在床边，一头乌发散落，面容柔和。 季珞却觉得有细细密密的针扎在心上：“不是，我只是最近太忙了。” 他撒谎了，不是忙，而是火蛊让他发狂，他怕伤害千回。 千回并不戳穿，只是眉眼弯弯：“我知道。但我不忙，所以认真地画了两个月，你看看。” 她指了指一个小柜子。 季珞打开柜子把灯拿了出来。 昔日素白的灯面已经被填充上五彩斑斓的颜色。 千回画的是山河图。 各式各样的景色，不同的季节。 她的笔触很是稚嫩，画得如同十岁稚儿。 季珞提着灯坐在千回边上。 千回指着灯道：“我没见过这些景色，画得也不好。” “我查了很多书，全靠自己的想象所作。” “边塞的大漠，北方的雪景，西北的草原，江南的湖泊，我都画了。” “希望有一天，你能快乐地，自由地，真正靠自己的双眼见证。” 季珞深深凝望千回，看着她脆弱的仿若琉璃。 “我可以吗？” 他的罪孽如此深重，他也已被这皇宫所牢牢困住。 千回将手放在季珞的手背上。 “你可以的，会有这一天的。” 季珞起身将她拥入自己的怀：“你会陪我吗？” 千回轻轻地说：“会的。” 如果可以的话，至少北方的雪，她想同他一起看。 第16章 救他 白素给了千回一个香包，说是里面是她精心配的中药，可以缓解哮喘的发作。 翠衣自上次不小心将枕头丢了出去，更是愧疚难当，对千回身边处处防范。 即使千回说被凳子绊倒很可能是浅水将凳子推过去的，翠衣还是无法原谅自己。 所以针对这个香包，翠衣还是小心地拿去太医院，问问是否有猫腻。 而一众太医却无法将药认全，因为某些药被磨的太碎。 但是闻起来确实通鼻窍，很是好闻。 受到一众太医的追问和追捧。 翠衣耷拉着头又悄悄地回来了。 千回无奈，只是将香包系在腰间：“没事，白姑娘和我素不相识，何故害我？而且她是神医，怎会草菅人命？以她的品性，是不会伤害我的。” 翠衣努嘴：“小姐！防人之心不可无，浅水就是一个警戒！” 千回拍拍她的头：“去，给我拿点瓜子，到我的话本子时间了。” 翠衣拗不过她，只能出去拿吃食。 一开门，白素却站在门口，不知站了多久。 翠衣尴尬地烧红了脸，就这么跑走了。 千回向白素招手：“过来坐，和我一起看看话本子。” 白素面色复杂地走过来问：“才人真当如此信我？” 说实在的，不是信她，是信剧情人设。 干坏事的都是季珞，和千回没一点关系，这些清高的人是不会伤害无辜之人的。 但嘴上千回却说：“为什么不信？你确实医术高明，最近我感觉好多了，喘不过气的症状都少了。” 白素沉默。 千回却趁机问：“陛下有头疾，你可会治？” 白素抿唇，而后微微一笑：“陛下我未诊过脉，具体还得问问。” 千回故作懊恼：“他讳疾忌医，要么有没有什么通用方药可以治疗头痛的？” 白素：“头痛多跟情绪有关系，才人去多陪陪皇上，皇上的头痛估计会好些。” 千回点点头，若有所思。 当晚，千回就去找季珞了。 季珞坐在床边，穿着明黄色的寝衣，头发披散，正在看书。 听到有人来，他不耐地抬头。 然后就看见千回裹得跟个粽子似的出现了。 季珞眉心一跳：“你来做甚？这么晚了还不就寝？” 然后千回就“蹭”得脱了厚重的外套，飞快地窜上季珞的床。 季珞本欲拦她，却见她脱了外套，身子有些许颤抖，只能生生停下自己的手。 然后千回就躺进了被窝，只露出一双眼，眨巴眨巴地看他。 季珞揉了揉眉心：“你干什么？” 千回恬不知耻地邀请：“陛下陛下，你快躺进来帮臣妾捂捂被窝，好冷好冷好冷。” 季珞：？ 季珞犹豫了下，还是接受了千回的邀请。 “你身上什么味道？”季珞从她靠近之时就闻到一股味道，不同于之前千回身上的药味：“你换药了？” 千回：“白素给我的香包，闻闻能缓解我胸闷症状。” 季珞皱眉，正欲说些什么，却被千回打断：“太医看过了，说没事。” 季珞这才松了口气。 “所以你来干什么？” 千回靠在他的胸口，闷声道：“山不就我，我自就山。” 季珞沉默了一会，抬手摸摸她的头：“我最近头痛得厉害，会跟之前一样伤到你，或者吓到你。” 而千回再也不能经此一吓。 “我最近胆子很大。” 季珞嗤笑：“何以见得？” “比如钻陛下的被窝。” 季珞又闷笑：“嗯，倒也是。” 他们就这样静静相拥。 过了许久，千回抬眼看他。 季珞长得昳丽，闭上眼却显脆弱。 千回的心往下沉了沉。 她想救他，很想很想。 但是不能让二百五知道，也不能破坏剧情。 之后千回时常来找季珞。 但莫名幸运的是，季珞在千回来的时候都未头痛。 即使正在头痛，她来之后一切都好了。 但是千回一走，头痛却又席卷而来。 江总管隐隐觉得不对劲。 他贴身照顾季珞，这一切自是看在眼里。 季珞越发与千回亲近，总是形影不离。 但江总管之前办理浅水一事时，什么也没查到。 浅水一家人全都被流民砍死，线索也就断了。 为此季珞虽未惩罚江来明，但隐隐也是有怒气在的。 所以江总管按理不该去主动说明自己的怀疑。 但纵然他之前遇事总喜欢把他人踹到季珞面前去回禀，他还是无法眼睁睁看着季珞就此沉溺。 江总管是看着季珞长大的，他纠结犹豫了数十天，辗转反侧。 却蓦然想到季珞的曾经。 他曾经善良又天真，喜欢扑蝴蝶。 好不容易滚了一身泥扑到了，又立刻放了。 他曾是很喜欢笑的。 江总管一咬牙还是趁千回不在，说了此事：“陛下，奴才说句冒犯的话，顾才人——” 季珞却抬手，阻止了他继续往下说：“既然冒犯，便不必说。” 他淡然抬眸，看着江总管，眼中犹如一汪黑潭。 江总管惊觉，说不定，皇上已经知道了呢？ “……奴才告退。” “等等，今天晚上朕要带顾才人去静园，那里冷，你帮顾才人准备点厚实的衣服送过来。” 江总管讶异应声。 一转身，却见千回站在殿外。 表情寂寂，眼神些许暗沉。 在与江总管对视时，千回却突然扬起了笑，同他打招呼，随后便进了殿中：“陛下。” “静园是？” 季珞牵住她的手：“怎么这般冰凉。” 他用内力帮她捂手，却被千回拂开了：“我本来手脚就冰凉，捂不暖的。用汤婆子就好。” 季珞体内的火蛊越发易躁，内力能少用就少用。 但他却又执着地握住了她的手。 季珞坐着，比站着的千回矮了些许。 于是他便仰头看她：“我们晚上去静园好不好？” 千回垂眸。 季珞这个姿势将他的面容彻底暴露在千回的面前。 他虽笑着，眼里却全无笑意。 在一片平静的潭水下，全是波涛汹涌。 “好，我陪你。” 千回用手遮住了他的眼，俯身轻轻吻在自己的手背。 第17章 我可以相信你吗? 季珞带千回来到了一座荒芜的宫殿，很是萧瑟。 甚至宫殿的牌匾也有一边挂了下来，已经结了许多蜘蛛网。 季珞一手提着灯，一手牵着千回走了进去。 这就是静宫，用另一种说法，就是冷宫。 千回随着季珞进入了一个小宫殿。 她甚至不愿称之为宫殿。 因为这间房间四面漏风，屋子里只有一张破烂的软榻。 窗户的窗纸已经没了，门的木板也是残缺的。 季珞平静道：“这就是我长大的地方。” 千回怔怔看他。 其实暴君的生平她是知道的，让她意外的是，季珞竟然肯自揭伤疤。 “我的母亲是名门望族家的嫡长女，自出生起就被有名的道士预言，命格贵不可言。” “她的容貌，见过的人无不惊叹。而我那父皇，呵，自然也不能免俗，一见倾心，百般示好，终于博得我母亲的青睐。” 千回就着灯光看向季珞，从季珞的精致眉眼便可知他的母亲是如何的美丽。 “在我五岁前，母亲颇为受宠，而我连带得身份地位也不俗。” 千回知道，后来的一切就都变了。 “直到我五岁生辰宴上，那个道士又云游回来，甚至被父皇请入了宫里。这次他看的命相，是我的。” “此子命中带煞，身负血债，恐有亡国之象！” 季珞就这么淡淡地说出了那个道士的原话。 “我父皇嘴上说着不信，却开始冷落我的母亲。” “并将那道士抓去处以极刑。” “直至以何家为首的众官员联合上奏，父皇才假装不情不愿地把我和母亲送到这里。” 从此，季珞便备受欺凌。 其实他那好父皇原本是想杀了他们的，但被何皇后保了下来。 虎毒尚不食子，为避免百姓说他残忍罢了。 但实际上，那个道士只是受了何皇后的贿赂，刻意在大庭广众下描黑季珞。 而保下他们母子也是为了折磨他们。 何皇后就是何盼宁的姨母，何惠。 何家原本是清流忠义之臣，奈何何皇后却嫉妒季珞母妃，故意诬陷，甚至不惜跪下请求父亲参季珞母子一本。 何老年纪大了，最宠爱的便是他的小女儿何惠，便一时糊涂应了她所求，成为了一生的污点，也就此引火上身。 故而季珞上位后，才刻意假装轻信奸臣，将何家诛了九族。 “纵使我与母亲已身陷囹圄，何惠仍不放过我们。给我母亲身上种下了火蛊，让她时时头痛若疯。” 她清醒时，待季珞极好，教他写字。 但也仅限于此。 她很少清醒，最终也只教了季珞认字写字。 所以他不会琴棋画，后来也不曾学，因为无用。 她不清醒时，就会鞭打季珞，折磨他，辱骂他，诘责他是个灾星。 而别的皇子公主，甚至官员之子，每个都能对季珞踩上一脚，更有甚者，看上了季珞的容貌，调戏于他。 所以季珞十分讨厌有人论及他的容貌。 “我与陆月凝也是那时候认识的。” 她父亲只是个小官，她也只是最不受宠的公主的伴读。 陆月凝是唯一一个没有欺负季珞，并且偷偷帮助他的人。 于是，季珞最后应了陆月凝所求，给了她贵妃之位。 “直到有一日，何惠又来到了静宫，同我母亲说，有一法可解她身上的火蛊，就是把它引到我的身上。” 诛心之策，不过如此。 千回默默握紧了季珞的手。 季珞仍然记得那个画面。 他的母亲上一刻还在温柔地帮他束发，同他说：“我不会这么做，小珞是我最爱的人。” 下一刻就将他打晕。 他清清楚楚地知道，她的母亲是清醒的，她的目光是悲伤又决绝狠厉的。 于是，季珞便成为了火蛊下一个折磨对象。 但是他的母亲还是死了。 在火蛊离体的那一刻，原来的宿主会承受莫大的痛苦，于是他的母亲因为承受不了这种痛苦，便撞柱而死。 那年季珞十岁。 而他的母族终于在被皇帝处处打压没落之时，找到了季珞。 季珞也由此筹谋十年，最终杀了所有皇室血脉，登上皇位。 朝堂上反对一个，他便杀一个，仅仅杀了数十人，这些人就学会了明哲保身。 “既然那个道士如此预言，我便照他所做好了。” 简单轻松，快捷方便。 “我是不是不适合当皇帝？” 季珞凝望着千回。 千回犹豫了，但她最后还是坦然地回望季珞，轻轻点了头。 他不只是残暴不仁，他根本没有治国之才。 加之火蛊不去，恨意始终不消。 每发作折磨他一次，他便更恨一分。 借着微弱的灯光，季珞清楚地得到了千回的回答。 他自嘲一笑：“那你想杀了我吗？” 千回这次毫不犹豫：“不想。” 她恍然间看到季珞的眼里跃动着光。 他最后问：“我可以相信你吗？” 其实他更想问，你有没有事瞒着我？ 但季珞还是怯弱了。 不问，万一她说了呢？ 万一她不说，他又该如何对她？ 季珞上前一步抱住千回，甚至不敢与她对视。 千回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可以。” 她的回答，好，也不好。 好在可以相信，不好在言尽于此，别无他话。 千回知道，他是在问香包的事。 白素隔一段时间便会给她换药。 其中有一次她的香包短暂地消失了一会，她假装没发现，也没同白素说。 之后又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原剧情中，这个香包里的药是白素直接用在季珞身上的。 缓解她的哮喘是真，但她的病在这个古代本就难治，这些药不过抱薪救火。 更多的是针对季珞，看似缓解火蛊发作，实际治标不治本。 若是没了这些药，火蛊会发作的更为频繁，更为剧烈。 但若是用得久了，也会有抑制不住的一天。 本质这药，是加剧季珞痛苦和加快死亡的一环，如同饮鸩止渴。 早在白素来之前，何盼宁便在月贵妃的吃食中下了这药。 无毒，对寻常人无害，独独针对季珞。 因为月贵妃对季珞有恩，月贵妃每月会有三四次邀请季珞一起吃饭，季珞不会拒绝。 月贵妃很好地把握了度，在季珞勉强可以忍受的范围。 何盼宁也把握好了度，不惹人怀疑。 千回一直知道这件事，但她自有用意，她不能说。 想必香包丢失那次，季珞就已经知道了香包有问题。 所以，季珞，你会相信我吗？ 你带我来这里，告诉我你的苦衷，是想博取我的同情吗？ 千回无奈一笑。 他不必说。 她的心早就偏向了他。 他总会知道原因的，但不是现在。 第18章 瓮中捉鳖 北越国将有使臣来访。 稍微聪明的人就知道其中有诈。 北越与晟国不睦已久，身为两大国，自是想互相吞并，以壮大自身国力，最终一统天下。 加之季珞一些暴君行径，其实民心已失。 最近边境更是冲突不断，不是你的人演练的时候越界了，就是互抢吃食。 季珞无作为，北越君王亦然。 此时此刻他们的使臣来访，自是不同寻常。 而且这次的使节代表，是北越六皇子，赵昭。 一想到气运之子和气运之女要会首，千回难免激动。 但她在犹豫是否向季珞揭发他们的计划，这是一件非常风险的事。 若是季珞先手，将他们二人抓住并且立刻处死，那么剧情会全线崩盘，所以千回并不敢赌。 但她又需要与他们谈判的筹码，以此让他们放季珞一命。 在千回的计划尚未成熟时，使臣团便进了都城。 前几日都风平浪静。 直至接风宴之时。 季珞本不欲让千回参与，上次骁国接风宴是来献宝自是安全。 这次必定有猫腻。 但千回却执着地表示要看歌舞表演，以蹩脚的借口求季珞。 季珞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点了头。 接风宴前半段还算是宾主尽欢。 直至——“有刺客！护驾！” 千回早知有这一出，她迅速起身。 季珞特意派了有身手的宫女保护她。 在宫女尚未反应过来时，千回已拉着她往外围躲。 千回没带翠衣，倒少了一件担心的事。 只是让千回没想到的是，季珞和他身边的月贵妃反应也极快，脸上未见一丝惊讶与恐慌。 而季珞的人也迅速现身，仿佛早知道有刺杀似的。 不对！ 季珞已经知道何盼宁和赵昭的计划！ 为什么？ 千回的心高高提起，她未曾同任何人说过。 只一瞬间，刺客便被除尽，甚至不留活口。 但侍卫仍未停止步伐，他们趁人不注意时，飞快地将月贵妃身边的宁宁制住。 千回分明看见了何盼宁被抓时脸上的震惊，但她很冷静，立刻垂首掩盖了表情。 下一刻，“赵昭”身边的随从也被侍卫从外围扯到了季珞面前。 这才是真的赵昭。 原剧情这场刺杀是赵昭的安排，但意不在季珞，而在赵昭的替身，表面上的使节代表“赵昭”。 “赵昭”一旦在晟国受伤，北越便可将此事安在季珞头上。 杀来使，非仁君所为。 况且这位使节还是他们国家的皇子，北越便有正义的理由，发兵晟国。 但现在，千回看着被抓的二人，表示这下理由更加充分。 季珞既然已经知道他们的计划，肯定不会放过他们。 至于北越发兵？ 季珞不在乎，打就打。 他也懒得说是赵昭刻意为之，毕竟北越可以说是季珞狡辩。 口舌之争罢了，他不屑。 千回抬眸看向季珞，此时剧情摇摇欲坠，全在季珞一声令下。 季珞似是察觉到了千回的目光，他就这么直直对上了千回的眼睛。 他的眼眸没有任何温度，甚至如同在看死人一般，毫无感情与波澜。 千回被震地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季珞不再看她，只是说：“把他们关进大牢，十日后问斩。”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千回下意识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当下立即格杀。 月贵妃也随季珞走了。 千回默默地站在原地，觉得脑子里缠绕着一团线，难以理清。 “二百五？” 系统竟然没立即回她。 千回更觉心中惴惴：“二百五你在吗？” 【在在！你叫我干啥，真难得。】 确实，千回好久没联系它了。 松了口气，千回问：“这个世界还有别人穿越、重生吗？或者她也有系统，也是攻略者？” 系统：【我扫描了一遍，没有。怎么啦？】 “何盼宁和赵昭被季珞抓了，马上就要被问斩了。” 【哦哦，那就被斩呗……啊？！！！你说谁？你干啥了你？？我就不在这么一会，你就干了这么大的事？不是跟你说不能干扰剧情吗！】 千回：“不是我干的。” 【……那谁干的？】 “不知道啊。这不问你呢。” 系统欲哭无泪，它看千回也不问它好感度，也不找它帮忙，就偷摸下线去打工赚私房钱了。 这下可好了，私房钱也没赚多少，这世界要是崩塌了，它根本赔不起。 【呜呜呜呜呜。】 千回被它哭得脑仁疼：“你别哭了，我去找找原因。” 【呜呜呜。】 千回冷笑，这没用的东西。 她转身，打算回宫看看白素有没有被捕。 走到半路，千回远远地便看见月贵妃站在路边。 她正俯身轻嗅花香。 见到千回来了，她起身，顺手直接将花掐了下来，拿在手上把玩：“顾才人也来赏花？” 这是千回回宫必经之路，赏个头的花！ 但千回只是恭身行了一礼，轻轻摇头。 月贵妃向千回靠近几步，面露愁容：“顾才人最近身体可好？刚才没被吓到吧？” 说着还牵起了她的手。 千回忍着不适：“回贵妃娘娘的话，臣妾最近身子好了些许，刚才确实吓了一跳，劳娘娘挂心。” 月贵妃怜爱地拍了拍她的手：“那就好。” “妹妹这身上挂着的香包倒是好闻，可否送本宫一个？” 千回心一沉：“娘娘若不嫌弃，臣妾自然是双手奉上。只是臣妾此刻万不能离身，恐哮喘发作，待回去之后，臣妾让白素姑娘再配制一些，献给娘娘。” 月贵妃弯了眉：“那就多谢妹妹。” 千回告退，擦过月贵妃离开的时候，她沉了面色。 她可能知道是谁干的了。 剧情中笔墨无几的月贵妃。 回宫后，白素竟正好在千回屋中站着。 千回挥退了众人，并让翠衣在门口守着。 一回头，白素竟直直跪下：“求姑娘救盼宁和赵昭一命！” 千回紧紧蹙起了眉，但她的脸上毫无惊讶之色。 白素心道，果然，千回知道她与盼宁的关系。 “你不必跪我，我也有事相求。”千回将她扶起。 白素疑惑。 “但我要先问你几个问题。何盼宁和陆月凝是不是合作了？” 白素表情沉重地点头：“是盼宁大意了，她心软，竟真的信了陆月凝。” 陆月凝左右不过是表示迫于季珞淫威成为了他的妃子，并且并不认可季珞的嗜血行径，希望有明主现身。 早在何盼宁第一次在季珞饭菜中下药，就被敏感的陆月凝发现了。 但陆月凝并未告发她，反而处处帮她，才博取了信任。 而此次的行刺，是陆月凝给的宫中换班时间规律与破绽，何盼宁才将心比心告知了她具体计划。 却没想到陆月凝只是将计就计，转头便出卖给了季珞。 “但她也是狠心，明知饭菜中之药对季珞有害无益，她照旧下在里面。” “包括你身上的香包，想必你也发现了关窍。但这些药非我亲手所下，而是月贵妃派人放进去的。” 千回瞬间明白了为何白素现在还完好无损：“何盼宁并未暴露你，只是把方子给了陆月凝，让陆月凝派人做事。” 白素点头：“所以我说陆月凝心狠，明明喜欢季珞，却仍不手软地下药。” 千回沉默，她又何尝不是？ 第19章 一命换一命 千回问白素：“有何盼宁错信在前，你竟还敢信我？” 白素只是平静地看着她：“不得不信，我本无后路。” 季珞将白素看得紧，她无法出宫搬救兵，唯一能相信的就是这个看上去无辜的才人。 “我错信的下场不过加上我一条命，这个赌注值得下。” 千回洒脱一笑：“那我也下注。” “我可以尝试救何盼宁和赵昭。事情若成，你要答应我，救季珞。” 白素不可置信：“救他？你果真也喜欢他。” 她忍不住上前一步：“季珞何其残忍？多少无辜之人命丧他手！他固然过往凄惨，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千回只是淡然地给自己倒了杯水：“那又如何？纵然他负尽天下人，却从未负我。” 季珞曾救她数次。 没有季珞，就没有现在坐在这里的千回。 “我这个人虽然有点底线，但是更自私。我并不认同他的所作所为，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失望，但他于我有恩，我不可负他。” 白素愤然甩袖，沉默一会儿却道：“你想要我解他身上的火蛊吧，我没这个能力。” 千回却摇头：“你有。” 白素：“这条蛊虫确实有一条寒蛊与其对应，可以中和平衡毒性，但先皇后早就把这条寒蛊杀灭了，故而现已不可解。” “若是将他身上的蛊虫引到我身上呢？” 白素看傻子一样盯着千回：“这条蛊虫引过一次，再换宿主本就困难，加上火蛊喜热，你身体如此阴寒，绝不可能成功！就算引成功了，你也受不了这毒，最迟坚持一月必七窍流血而死。” 千回抿了一口水：“我知道。但我本就活不了多久，以我一命换他一命，也不算亏。” 她解开身下的香包，并将其打开道：“我日夜贴身所带这些药，能不能骗到蛊虫，让它到我身上呢？” 白素：“那也只是皮肤沾染了气味，只能勉强骗一时，很可能缩回去。” 火蛊喜这些药的气味，所以在接触这药后会短暂平静，停止活动。 待到其欲望增强，不再满足于此后，便会反噬躁动。 突然她震惊道：“怨不得你明知这对季珞有害仍日夜佩戴。” 是的，千回的目的有二。 一是为了让自己沾染药物气味，好引蛊虫入体。 二是单纯为季珞镇痛。 对季珞有害的前提，是他体内的蛊虫不再能被这些药物镇压，于是加倍反噬，促进毒发与疼痛。 若是这蛊虫不在他身上了呢？ 那便没有加倍反噬那一阶段，只是单纯前期镇痛了而已，对季珞反而有益。 千回问：“若我日夜服药，让血中带有这些药的气味呢？可否成功？” 白素顿了会，轻轻点头：“六成把握。” 千回笑了，仿佛有星子落入眼中：“还挺高的。那你愿不愿意答应我这件事？” 白素严肃道：“你们可能都会死。” 千回却无所谓：“同你一样，输了也就损失季珞一条命而已，而我本就快死。这个赌注值得下。” “只要你真的拼尽全力救他，不做手脚。” 白素却道：“你只能信我。” 千回起身，双手抱拳，向她行了一个江湖礼：“多谢。” 她信得过白素的人品。 白素冷哼一声：“那你答应我的事，打算怎么做？” 千回穿上披风：“很简单，跪下来求季珞。” 白素：“？你认真的？？？” 千回轻快点头：“但要先去见何盼宁，与她做一笔交易。” 她推开了门，阳光正缓缓逝去，已到日头落山之时。 突然，千回不可遏制地咳嗽了数声：“咳咳，咳……” 她以手掩面，面容苍白无华，形体消瘦。 翠衣担忧地扶住她：“小姐。” 白素也面露不忍。 千回却无所谓，她病惯了，自己的身体她知道。 “我们去天牢。” 二百五终于找到机会尖叫：【啊啊啊啊！你为什么要救季珞？不要改剧情啊喂！】 千回皱眉：“别叫了，我本来头就痛。” 她揉了揉额角：“主线剧情是赵昭和何盼宁拿下晟国，一统天下吧？我帮他们完成这件事就行了，至于季珞死不死有那么重要？” 二百五细细想了想，好像是的？在改动范围内。 【那好吧……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千回狡黠一笑：“当然要靠你这个大能臣了！” 二百五瑟瑟发抖：【我没私房钱，绝对没有，我发四！】 千回叹气：“只需要你借我一点点积分就好。有没有那种白素治不好的毒，不会伤害人的身体，但是会定时发作的毒药？然后需要定期给解药的那种。” 二百五没好气地说：【你抢积分啊！有自定义药丸，250积分一颗，附赠解药。】 “来两颗。” 【你你你！呜呜呜呜呜！】 虽然二百五很吵，但大方啊，还是贡献了它辛辛苦苦打工赚的积分。 代价是，时不时要在千回脑子里“嘤嘤嘤”。 如千回所料，守卫很轻易地放千回进去了，翠衣在外等候。 千回也能琢磨出季珞怎么想的，不过又是试探。 一次次地将机会递给她。 静宫是一次，千回并未说出香包一事。 接风宴又是一次，千回仍未揭发何盼宁和赵昭。 这是第三次，但千回只能让他失望。 何盼宁被锁链锁着手脚，脸上有着星星点点的血迹，一身白色囚衣已经被血色染尽。 看来已被用刑。 但她却面容沉静，仿佛不在监狱，而是在凉亭里品茶。 这是千回第一次与这位气运之女面对面独处。 何盼宁抬眼看她，带着些许讶异：“顾容？” 白素同她说过此人，她大概也知道些许千回的品性。 但陆月凝一事，让她不敢再相信季珞身边的人，更何况是离季珞最近的顾容。 千回蹙眉，对何盼宁倒是升起了一些敬佩。 在经历这么多折磨后，仍然心在桃源，不改信念。 无论是在家里人被杀尽被迫流亡时，还是在和赵昭切磋博取欣赏，亦或是以身入局，何盼宁已经很坚韧，很大女主了。 千回蹲下来，披风沾染了尘土也并不在意。 她与何盼宁平视，同时也是将自己与何盼宁放在平等的位置上。 “我来和你做一笔交易。” “用你和赵昭的命，换季珞和我的命。” “如何？” 第20章 你就这么在乎别人? “哦？我竟还有与你做交易的资格吗？”何盼宁平淡地说，没有一丝一毫的惊喜。 千回浅浅一笑：“自是有的。我可以放你们出去，但你们要答应我，出去后放过季珞。” 何盼宁：“先不说你有没有这个能力，就算真的实现了，我也不可能放过季珞。赵昭同样不会答应。” 季珞活一天，都是一种威胁。 更何况晟国被灭是必然，北越的君王要圣明许多，且国富兵强。 这个交易总体来说，并不划算，北越到底技高一筹。 千回自是知道何盼宁的底气，但不得不说她对季珞还是不够了解。 “哦。在你们不放过他前，他会先将你们杀了。还是你们觉得十日后问斩只是说说的，在给你们机会？” 何盼宁蹙眉，她确实在等待机会，十日之内他们安插的人必会来救她。 “如果我说，我知道你们的人安插在哪呢？” 何盼宁一时变了脸色：“你如何得知？我不信。” 这是最高机密，她同陆月凝都未曾说过。 千回却笑眯眯地朝她招手，何盼宁犹豫地靠向她。 千回附耳说了几个位置和人名，竟都一一说对！ 何盼宁沉了脸色。 “所以纵使北越十成把握能胜，你们却无把握可活。” “北越君主年纪好像很大了？听说身体也不大爽利，赵昭好像是皇子里唯一一个贤明之主吧？” 北越皇族人丁稀落，赵昭是皇帝老来得子。 赵昭的五个哥哥，要么夭折，要么不学无术，要么心术不正，所以北越皇帝对赵昭寄予厚望，亲自从小带在身边教导。 赵昭若死，北越纵然能胜，但无明君统领，这个天下依旧会四分五裂，战火不断。 “孰轻孰重啊？”千回依旧笑着。 何盼宁立刻作了决断：“我答应你。” 天下之人，比她的复仇要重。 季珞尚可活，赵昭绝不能死！ 加上季珞身带火蛊，本就活不了多久。 千回在此刻却拿出了一枚药丸，正是二百五给她的。 另一枚她吩咐人给赵昭塞进去了，入口即化，绝不可能有别的空子可钻。 她大概说了一下效用，便递给了何盼宁。 何盼宁嘲讽一笑：“你果然有后招。” 说着便吞了下去，毫不犹豫。 千回这才补充道：“你俩可别耍招数。赵昭也吃了，你们可别想着，我死了，对方还活着呢？肯定能保全天下人。” 何盼宁垂首道：“你倒是把我们看透了。” 千回拍了拍衣摆的尘土：“季珞活一天，你们就有解药。如果不信，你们可以赌一下会不会一起毒发？” 她转身，却听何盼宁问：“若他不给呢？” “他会的。”千回并未看她，只是往前走，并道：“我会劝他放了你们，同时递上退位书，向北越投降，以减免伤亡。” “这么多人的命，我只想换季珞一命，你们不亏。” 何盼宁怔怔，这倒是她没想到的。 千回出了天牢，翠衣便迎了上来：“小姐，下雨了。刚刚还是晴天呢！” 快入夏了，最近雷雨倒是不断。 “正好。”千回挑眉。 【你想干什么？不会真觉得求季珞有用吧？】 千回：“他现在对我的好感度是多少？有没有降低？” 【95，最近降了一点，之前96。】 千回：？都知道她不对劲了，还就降了1点？看来是个恋爱脑。 她道：“好办。毕竟晟国对他来说屁也不是，我以自己的命下注。” “赌我在他心中，无可比拟。” 【……你可别当普信女。】 二百五不会懂季珞这种人的。 季珞其实很简单，就是一个厌世的人，他目空一切，毫不关心任何东西。 当千回成为了他关心的对象，那么就是他世界里的唯一。 他怎么会为一些无关的东西，放弃他的唯一？ 短短一天，千回的心情真是跌宕起伏，心从早到现在都没放下来过。 她回了龙朝殿偏殿，将翠衣支开：“翠衣，我想吃你拿手的糕点了，做给我吃好不好？” 翠衣无奈：“小姐不是不喜欢吃甜的了嘛？现在也没有原材料。” 千回故意扮可怜看她。 “好好好，奴婢去御膳房做，那里材料肯定有。” 目视着翠衣离开了，千回扯了季珞派来保护她的宫女：“秋飒，我们去正殿。” 秋飒帮她撑起了伞。 雨渐渐大了，从绵绵细雨逐渐转变成瓢泼大雨，落在伞面上，如同鼓声阵阵。 季珞大门紧闭，江总管正站在门口来回徘徊，表情很是担忧。 千回用脚趾头想就知道，季珞又发病了。 他最近很少来找千回，发病又开始频繁起来。 而且变严重了，不只是头痛，偶尔四肢都会有些深入骨髓的疼痛。 千回叫住了江总管：“江总管，帮我通传一下可否？” 江来明对千回也没什么好脸色，他硬生生扯出一抹勉强的笑：“皇上说了，谁都能见，就不见顾才人。” 千回了然点头。 她未说话，只是转身下了台阶。 江来明正在心中嘲讽千回，就这么假惺惺问一句，虚伪！ 下一刻，他就见千回在台阶下，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秋飒也是惊住，立即同她跪下，慌忙给她撑伞：“才人！您身体不好，怎能不顾惜自己的身体？快起来吧。” 她不敢随意把千回拉起来，毕竟她是练武之人，不好把握力道。 千回却回头同她说：“你快走吧，别连累了你。” 秋飒红了眼：“奴婢不敢。” 千回后悔把她带过来了，和翠衣一样轴。 千回只能摇摇头，大不了多求求季珞，多保点人。 而后她大喊：“陛下若是不答应臣妾的请求，臣妾便长跪不起！” 江来明又慌又气，这人真是不要脸了！ 他立刻踹了旁边小太监一脚：“还不进去禀告？” 小太监瑟瑟发抖，被迫打开门。 下一刻，就见季珞猩红着眼冲了出来。 这雨是那样大，那样凉。 隔着雨幕，季珞甚至看不清千回的样子。 却能清清楚楚听到她大喊：“陛下，臣妾有事相求！” 她从来都是“你”“我”称呼来称呼去，偶尔生气或是撒娇，才会自称“臣妾”。 陌生的让他心痛。 他挥开了江来明撑的伞，就这么冒着风，直直冲入雨中。 明明是雨，却如同冰块，砸在他的身上，又冷又痛。 甚至蔓延入胸口，泅湿他的心。 千回双手相叠置于地上，就这么弯腰，想要重重磕上一头。 却被一人在半道抵住了额。 她听到他的声音，破碎的，碎裂成刀，扎在她的心头。 “你就这么，在乎别人？” 你有没有一点点，想过我？ 千回莫名湿润了眼角，她抬起头看着季珞，想用手去摸摸他的脸。 却发现自己的手浸在雨水里，湿透了，也脏透了。 她已无法再碰他。 第21章 再也不见 季珞蹲下身与千回对视。 他的眼神是悲伤的，似是冬日的雪落在梢头，欲落未落。 千回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不是的。” “那你怎么解释这个？为什么我一靠近你，我的头就不痛了？”季珞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香包。 千回一眼便看出，那是她送给陆月凝的那一个。 只是她嘱咐了白素别放针对季珞的那些药。 但想必陆月凝会自己放进去，以揭穿千回的“真面目”。 “你是不是不知道，这里面的药对我有害？”季珞突然充满希冀地看着千回。 千回顿了顿，还是坦诚地道：“我知道。但我本意并非如此。” 季珞讽刺一笑：“那你的本意是？” 千回沉默。 她不能说她想以命换命，至少现在不能，她无法保证季珞是否会发疯，是否会拒绝。 还不是时机。 季珞伸出手攥住千回的肩膀：“你说啊。”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相信。” 他的声音低落，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请求与卑微。 哪怕骗骗他也好啊。 风带着雨吹落到千回的身上，她不可遏制地捂着胸口：“咳咳。” 季珞蓦然惊觉，千回已经跪了许久。 他一时愧疚难当，立刻扶着她起身。 却又觉得自己不争气，让秋飒接手过去：“你回去吧。” 千回却反手握住了季珞的衣袖，到底还是污了他的衣服：“陛下不答应，臣妾便不回。” 季珞知道她的意思，放了赵昭和何盼宁。 他垂眸盯着千回的手，轻轻道：“放了他们，我会死。” “不会。”千回攥紧他的袖子，目光熠熠而笃定。 季珞怔了怔，而后又自嘲笑道：“也是，不放他们我也会死。” 千回知道，第三次试探，她又让他失望了。 季珞不是犹豫的人，他之所以十日后才问斩何盼宁二人，是在赌千回会不会为了他们，来求自己。 他输的彻底。 他，季珞，在千回心中，什么也不是。 千回最终张开双手，抱住了季珞：“不会，你不会死。我向你保证。我去天牢是为了让他们出去后不伤你。” 季珞反应了一会，不可置信道：“真的？” 千回轻轻点头：“真的，只要你放过他们……并退位止戈。” 季珞眼中刚升起的光，又极快地黯淡下去，似是从未有过。 他想要回抱的手，最终也只是落在了千回的肩膀，将她推了开来：“你还是为了他们。” 千回正要继续解释，却被季珞打断。 他不可遏制地大笑。 就这么整个人泡在了雨中。 犹如针刺，千回捂住了心口：“不是为了他们，是为了你。” 季珞却不想再听，他随手将手上的香包往地上一掷，深深看了千回一眼。 “我会放了他们。” 他转身，一步一步地离开千回：“但朕，与顾才人，再也不见。” 千回终于失去向前靠近季珞的全部力气。 她的眼前发黑，缓过来时，季珞宫殿的大门已经关上。 江来明冷冷地同千回说：“顾才人，请回。” 千回依靠在秋飒肩头，最终点了头。 千回和秋飒才走了一小段路，便见到陆月凝一人单薄地撑伞站在雨中。 她的衣袖和裙摆已经湿透，看来已经站了许久。 千回也懒得与她做面子工程。 稍微屈膝行了礼，就继续往前走。 擦身而过之时，千回清晰地听到陆月凝道：“他竟这样爱你。” 不带丝毫温度，冷冷地浸在风中，混在雨中。 千回步伐稍微停顿，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地走远了。 陆月凝仍站在原地。 同一天上午，她还骄矜地折下花枝，自以为千回活不过今天。 可她还好好地活着，在让季珞失望了那么多次后。 “呵呵。” 雨落下来，带着丝丝血丝。 陆月凝看着自己的手心，已然被自己的指甲掐破。 翠衣回来的时候，看到千回和秋飒不在，瞬间就慌乱无措。 但却被别的侍女拦了下来：“才人交代了，不能让翠衣姐姐出门。” “为何？” “不知。” 翠衣坐立不安地等了一小会儿，千回就带着一身湿衣回来了。 她一瞬便落下泪来：“小姐！” 千回同她虚弱一笑：“无碍。我还好端端的呢。” 翠衣边哭边帮千回换了衣服，把她塞进被子里，并捂上了汤婆子。 千回无奈：“这都夏天了，你想热死我呀。” 却被翠衣瞪了一眼：“不许说那个字。” 白素匆忙赶来，行色匆匆，也淋了不少雨。 千回：“你不如先去换个衣服暖暖。” “闭嘴！”白素横她一眼：“你就是这么作贱自己的身子的。” 好嘛，谁都可以凶她，嘤嘤嘤。 身为医者，白素最讨厌的就是不听话的病人。 千回就是一个。 喝药也不安生，被她抓到好几次偷工减料地喝。 只有季珞在的时候，千回才会被哄着喝完。 “唉，反正你……”也没救了。 白素正想这么说，却瞧见翠衣这小丫头眼睛红红的盯着自己。 “反正你好好养养就是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毕竟也不差这点问题。 也不算撒谎？ 翠衣松了口气，嘱咐别的侍女照顾好千回，就打算去亲自煎药了。 白素撇撇嘴：“你这小丫头也不嫌累。” 千回温柔笑道：“她啊，什么都爱操心。” 对千回，是真真的好。 白素随即皱眉换了话题：“你真去求他了？” “对啊，他说会放人。” 白素满脸的不相信：“真的假的？” 千回将汤婆子往怀里捞了一捞，虽是夏季，但她是真的冷。 深入骨髓。 “我相信他，你且拭目以待。” 白素只得点头：“但我不抱期望。” 她起身帮她掖了掖被角：“后两天我不在你宫里，打算去太医院待两天。” 千回迷迷糊糊要闭上了眼睛：“嗯？为什么？” 白素：“帮你去翻翻医书，看看你还有没有救。” “哦……那谢谢你啦。”她彻底地阂上了眼。 白素又叹气，照她这样子，还能不能活到为季珞引蛊虫都不好说。 但她既然答应了千回，她就打算践行诺言。 瞒着何盼宁他们。 第22章 求你，别死 千回迷蒙之中道：“翠衣，我想喝水。” 一杯水就这么递了过来。 千回拿过来喝了几口，一抬眼便僵住了。 是陆月凝。 自三天前雨中擦肩而过，她还尚未见过她。 陆月凝温婉地笑着：“可还需要水？” 千回将杯子放在床边，摇了摇头：“多谢贵妃娘娘，娘娘怎有空来臣妾这儿。” 陆月凝抬手扶了扶自己的发簪，眼中笑意不减：“自是来探望探望顾才人。” “探望？”千回直觉事情不对劲，眉心一跳又问：“翠衣呢？到了臣妾喝药的时间了，白素姑娘也该来请脉了。” 陆月凝怎会看不出她的小心思？ 她淡淡道：“你忘了？白素还在太医院呢。” 说是去两天，今都第三天了，她竟还未回？ “我派人跟翠衣说白素需要她帮忙，她自然也就去了。” “至于秋飒，自然是被皇上收回去了。” 陆月凝把千回想知道的所有都缓缓说出。 最终不过想告诉她一句话：你身边无人。 千回攥紧了床沿，心下已然知道陆月凝的意图。 “所以呢？你想杀我，这次怎么不借刀杀人了？” 陆月凝面色不变，她起身，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没必要啊。之前是想要隐藏自己，这次我就是要告诉季珞。” “我陆月凝，杀了顾容，哈哈哈。” 她欢快地笑了起来，眼中的疯狂之色就这么溢了出来。 千回冷静地看着她。 果然，安神枕那次也是她下的手。 “他若只是一点点喜欢你，我何必暴露自己？我甚至还高兴，他竟然也会喜欢上别人。” 陆月凝又转到花瓶边，一片一片地摘下花瓣：“你死了，他是不是能开始喜欢我？” 而后，她却突然恨恨地把整个花都薅了下来：“可他却这样爱你。看来我是无论如何也没机会了。” 千回瞬间懂了她的脑回路。 既然没机会，不如就让季珞恨她，永远地记住她。 按照她这种思维，怨不得会舍得给季珞下药。 只要能让季珞爱她，季珞能活多久都无所谓。 他痛不痛苦，陆月凝也无所谓。 只要能靠这香包局，把千回拉下来，她就赢了。 但是季珞却这么轻易地放过了千回。 陆月凝不甘且愤怒。 她要千回死，让季珞也尝尝愤怒与心痛的滋味。 “你何必如此？” 陆月凝这次面无表情地朝千回走来：“呵，何必如此？” 她的家世一般，堪堪成为了最不受宠公主的伴读。 那位公主因不受宠，总是被她的姐妹戏弄。 连带陆月凝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她有一次在静宫外怒骂一群公主时，被季珞听到了。 他那时还不是现在的季珞。 他的母妃还活着，他被教得很好。 季珞并未说什么，只是从墙角裂隙，递上一方帕子。 陆月凝这才发现自己落了泪。 从此她便再不能忘。 这位第一个关心她落泪的人，连她的父母也不曾在乎过。 陆月凝冷笑道：“我本可以接受他不爱任何人。” “都是你！”她厉声喝道，随即扯住了千回的头发。 千回近日总躺在床上，过于乏力，竟难以挣脱。 她无语道：“你该去找季珞，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关我什么事？” 陆月凝却不再搭理她，只是自言自语道：“差不多了。” 她取出一方帕子并打开，一股刺激性的味道扑面而来。 千回光是远远一闻，便感觉到不适。 是花粉，夹杂着一些千回不曾见过的植物根叶。 陆月凝的眼神又变得温柔：“你既然有哮喘之症，不如就发病而死如何？” 千回试着挣扎起身，却无能为力。 “哦对，你没力气是因为我给你的水里下了点东西。” 陆月凝一步一步走过来，眉眼含笑，一如当初千回刚见到她时的样子。 犹如一弯明月，柔软却冰冷。 她迅速用帕子捂住千回的口鼻，看着千回苍白的面容染上红霞，便收了手。 窒息的感觉再度而来，千回紧紧掐住胸前的衣襟，大口喘气。 一下又一下的呼吸，却没有任何用处。 她觉得自己的肺似是被人攥紧。 随着憋闷感越来越重，千回的脸与口唇渐渐蒙上一层紫色的阴翳。 她觉得这次任务可能要失败了。 但此时此刻，她在乎的竟然不是任务，而是季珞。 若是她死了，季珞怎么办？ 她所做的一切就都功亏一篑了。 到底是她掉以轻心了，想着防备陆月凝，却没想到她竟如此明目张胆。 “季……珞……”千回弓着身，低声念他的名字。 那个在悬崖下，在月色中，背着她，一步一血落的季珞。 那个在雪地上，在红梅中，抱着她，一步一念她名字的季珞。 那个在灯会时，在灯火中，靠近她，小心翼翼珍重一吻的季珞。 对她这么好的季珞，她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了呢？ “砰”的一声，大门被踹开。 阳光就这么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 季珞看清屋内的情形，目眦欲裂。 “顾容——！”他甚至未看陆月凝一眼，就这么直直地奔向千回。 季珞头发披散，连龙袍都松松散散，毫无仪态。 他慌乱的揽住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 白素紧随其后，急急将制好的药包放于千回鼻下。 但千回依旧急促喘气，并无好转的倾向，如同一条在岸上濒死的鱼。 她觉得自己的眼皮好沉重，连带着攥着衣襟的手都不再有力。 “季……珞……” “我在！我什么都答应你……求你，不要死……好不好？”季珞匆忙应声，声音带着些许哽咽，甚至句子都不成调。 千回却已无力回答他。 她的手就这么重重地垂下。 季珞觉得有什么破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一时迷茫。 怎么会这样了呢？ 我再也不跟你生气了好不好？ 你不在乎我也没关系，只要你好好的。 好不好？ “求求你……不要离开我。”季珞双目失神，不断重复这段话，“不要离开我……” 而后又变成，“杀了陆月凝，杀了她，我给你解气好不好。” 他的眼神凶狠，直直地看向陆月凝，似是要把她洞穿。 陆月凝颤了一瞬，却又起了一抹笑：“杀了我，她也回不来了。” 她甚至猖狂大笑。 季珞愣住，又喃喃道：“那我把所有人杀了，都下去陪你，怎么样？” “我也去陪你。” 第23章 离开我 “不许。”千回微微睁开眼，甚至抬手拉着他的袖子：“你不许死，季珞。” 季珞愣住，小心翼翼地垂眸，对上了千回的眼睛。 微微的光从她眼中透出，她还活着。 季珞一时说不出话，怕这一切都是梦，只是这样呆呆地望着千回。 结果白素倒是激动地扶上千回的肩膀，硬生生把季珞挤了开来：“陛下先让让，容我再给才人诊治一番。” 而季珞倒也安分地让开。 他仿佛仍在梦中。 【呜呜呜呜，我的私房钱彻底没了！】 千回脑子里缓缓打上一个问号。 【我帮你及时兑换了救命的药。】 “还有这种好东西？？那如果是我给季珞引蛊而死，可以保命吗？” 二百五：【那你想多了，首先我的私房钱彻底没了，你现在负债累累。其次，救你的哮喘不算难，兑换点现代的药物就行。】 【救你命的东西，天下唯一一只对应的寒蛊也没了，凭空变不出来。】 千回暗暗叹气，果然还是没办法两全。 季珞似是反应过来，但他却踌躇不敢向前。 倒是陆月凝仿若疯魔：“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 季珞终于将视线投到她身上：“你既然想死，那么朕就成全你。” “赐贴加官。” 他的声音不带任何起伏，仿佛瞬间就对陆月凝不以为意了起来。 陆月凝最害怕他的视而不见。 他是懂得怎样诛陆月凝的心的。 陆月凝落下泪，想去扯季珞的衣摆，却被他避了开来。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为你……” 季珞却未曾再看她，只是打断了她的话：“把她拉下去。” “不！陛下，你不能这样对我——”她的嘴立马被侍卫捂上，一时再难说话。 季珞冷笑连连。 她既然屡屡用这种方法让千回痛苦，那么他就用同样的方法对她。 贴加官是一种将湿纸覆于面部的刑罚。 随着纸的张数变多，受刑之人也会逐渐感受到窒息的痛苦，直至死亡。 一如千回所受之苦。 他欠陆月凝的，早就还了。 季珞回头在床边默默看着千回，她的脸色好像更苍白了，而他也许久没有好好地看过她。 他觉得自己仿佛亏欠千回许多，却被她握住了手：“季珞？这不怪你。” 白素却隐隐带着怒气道：“陛下还是站远点，我要给才人施针了。” 季珞欲言又止，却还是沉默地站远了些。 千回一脸疑惑地看着白素。 白素承认，她就是觉得都是季珞那个祸患搞出来的，她对他完全不想摆出好脸色。 但白素处理好之后，也只能让位给季珞。 “翠衣呢？” “翠衣不会武功，来得慢些。她没事，你放心吧。”白素同她说完就出门去煎药了。 临走前还给了季珞一眼刀。 季珞也不同她计较，只是赶紧凑在千回眼前，伸手轻轻触碰她的发。 “秋飒我没收走，是被陆月凝的人打伤了，但她还活着，你放心。” 千回只是笑：“我知道。我相信你。” 季珞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他握住千回的手，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她的手背。 千回只觉得他比前几天雨中的他，还要脆弱。 她用尽今生最温柔的语气同他说：“我喜欢你呀，季珞。” 季珞僵住了，但他却不敢信，他只是说：“何盼宁和赵昭我都放了，退位诏书和降书我也拟好了。” “等我准备好所有事，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看你说的大漠、雪景、草原、湖泊，可好？” 所以，我答应你的事都完成了，不要故意骗我好不好？ 他没说出这句话，他甚至怕千回真的承认是在骗他。 千回却执着地握紧他的手：“我真的喜欢你。” 千回喜欢季珞，不是因为攻略，不是为了任务，只是因为季珞。 哪怕这种喜欢，只占他喜欢她的一点点，那确实也是真真切切的喜欢。 也已经是她所能付出的最多感情了。 季珞不可置信，他的瞳眸晕上了水湿：“不要骗我。” “我不骗你。” 季珞终是笑了，似是雨后探出头的桃花，轻轻摇曳到千回心上。 【好感度+3，现在好感度98，再接再厉！】二百五突然跳了出来。 硬生生把千回的泪逼了回去。 【你之后还有很多任务，别告诉我你要栽在这。攻略任务最忌讳动情。】 千回敛下眸子眸子，在脑中回复它：“你放心。” 往后一月，季珞真的在筹备退位事宜。 他先遣散了后宫所有妃子，并宣扬自己不能人道，之后这些宫妃可以自由婚嫁。 当然，女子再嫁总是困难重重，这已经是对她们最好的结局。 江宝林哭哭啼啼地来找千回，她是真的把千回看作自己的姐姐。 千回哄了许久，她才不舍地出了宫。 然后就是边境问题，北越一路高歌而进。 毕竟晟国苦季珞久矣，有些将领甚至选择不战，直接投降。 自季珞放出了要退位的消息后，北越倒是放缓了进攻的步伐，但也没有完全停下，生怕是季珞使诈。 朝堂上一些老臣极力反对。 这与亡国何异？ 那位道士诓骗之言竟一一实现。 但是季珞依旧采取最暴力的手段，见了点血，这些臣子就安分了。 当然也有极度古板的老臣，妄图撞柱而死，被季珞拦了下来。 他现在虽让人见血，但也没要别人的命。 季珞开始筹备与北越议和事宜，说是议和，实为投降。 百忙之中，他就这样提着他画好的八角灯，来见他唯一心爱的姑娘。 千回正在桌前烛火下写着什么，却被季珞轻轻拍了拍肩膀。 她一惊，下意识掩住了信纸。 季珞没问她在写什么，刻意视而不见。 他举起灯，在灯光的映射下，季珞眼尾微微上挑，带着靡艳殊色。 他漂亮的眼睛里，倒映着小小的她。 千回悄悄把书盖在信纸上，就去看那灯。 “你终于画好了？”千回带着些许怨念，“还以为你忘了。” 季珞把灯递给她，让她细看：“不敢忘。” 他花了许久的时间来画，画技倒是略胜千回一筹。 季珞画的是美人图。 每一幅都是千回不同的样子。 大多都是带着笑的，或是在看话本，或是在赏花，或是在打瞌睡。 千回欢喜道：“季珞，你画的真好看。” 更好看的，是他的心意。 季珞却笑说：“是你好看。” 就这么轻易地让千回的脸颊染上红霞：“贫嘴。” 季珞笑得更开心了，有光落在他的瞳眸里，细碎闪着光。 鬼使神差，千回向前一步，踮起了脚尖。 她闭上了眼，吻在季珞的唇上。 与之前季珞亲嘴角不同，这是他们之间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吻。 千回的睫毛颤啊颤，似蝶落在季珞的心尖尖上。 一触即分。 季珞呆愣着，看着千回左顾右盼就是不敢看自己。 他抿抿唇，向前捧住了千回的脸：“没注意到，再来一个？” 千回就用水光潋滟的眼瞪着他。 季珞低头，情不自禁吻在她的眉心。 “顾容，你走吧，离开我。” 第24章 若能再见 千回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什么？” 季珞却把她紧紧地拥入怀里：“离开我，你才能安全。” 与北越议和，并非易事。 他们很难放过季珞，纵使季珞已被千回告知，她给何盼宁二人下了药，季珞也难以安心。 季珞是他们的眼中刺，肉中钉，是赤裸裸的威胁。 从北越要求季珞亲自到场宣布退位，并交上降书便可知，北越对季珞仍不放心。 他们要求的地方，是北越皇城。 独自一人前去，他们才相信季珞的诚意。 千回却挣脱了他的怀抱：“我陪你。你在哪，我就在哪。” 她紧紧蹙着眉，表情凝重。 季珞抚上她的眉，轻柔且眷恋：“若我能活着回来，我们成亲吧？” 千回讶异抬眼。 而后她却又垂眸：“我们现在就可以成亲。你不要扯开话题。” “毕竟是我提出的方法，是生是死，我都必须与你同去！” 季珞无奈，这姑娘的性子就是犟。 若不议和，季珞知道他最终也是一死，此时反倒算是有一线生机。 他并不稀罕皇位，曾经也不在意自己的性命。 但他现在只希望自己和千回都能好好地活下去，至少让他们能够相守一段时日。 那便够了。 千回情绪一激动，便忍不住气闷。 她捶了捶自己的胸口。 季珞心疼地上前扶着她：“怪我，不该惹你生气。” 千回不理会他的求饶，只是握住他的手腕，凝视着他：“答应我，和我一起去。” 季珞揽过她的肩膀，把千回的头靠在自己的心口。 于是，千回就听到了他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与她的心跳相应。 她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困乏。 不知过了多久，千回迷蒙中听到他说：“顾容，等我去找你。” 下一刻，她尚未反应，就昏了过去。 季珞在身上抹了安神香，对虚弱的千回来说，只要用一点香便能轻易让她入睡。 他为千回披上了披风，细心地系好带子，便温柔地将她抱出了门。 已有马车在等候。 翠衣、秋飒，以及白素。 还有若干侍卫。 季珞把千回放上马车，便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夏夜的风，竟也带着丝丝的凉意。 风带起季珞的发，他背对着众人，亦是背对着千回。 “照顾好顾容，多谢。” 白素倒是惊讶季珞竟然如此有礼貌。 她扬眉，也只道了句：“无需你谢。” 便拉下了车帘：“走。” 她本就不是为了季珞，她还巴不得季珞死了算了，自然无需他的感谢。 马车扬尘而去。 季珞抬头，今夜无星亦无月。 千回再醒来之时，已是两日之后。 她这一觉睡得沉，醒来时，脑子如同浆糊。 但下意识的，千回立即抓住翠衣的手问：“季珞呢？” 翠衣面带苦涩：“小姐，陛下他说先带你走。” 千回愣愣地反应了会，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欲掀开车帘：“停——” 却被白素懒懒打断：“这里没人会听你的。” “以你这副残破身子，还是别造作了。要是季珞真有命回来，没你还不一定等活多久呢。” 千回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在暗示引蛊换命之事。 她停止了动作，只是沉默地靠在车壁。 翠衣倒是炸了：“什么叫残破身子？” 白素眉心一跳，忘了翠衣，她还和翠衣说千回身体转好了来着。 翠衣又一副欲哭不哭的表情。 千回叹气，伸手把她揽进怀里：“翠衣，你一直知道的。” 她只是在逃避，所以一直听不得关于千回身体不好的言论。 白素懊恼躲马车外，加入驾马行列。 “翠衣，只可惜还没给你寻觅到良人。” “待我……你回我们的故乡吧，找到我父母，收你为女儿，替你撑腰可好？” “我已寄回书信。” 翠衣的泪默默滑落，她捂着嘴摇头：“我永远陪在小姐身边。小姐定会长命百岁。” 秋飒也红了眼。 千回无奈，只能拍拍她们以示安慰。 她们本欲往南行进，毕竟南北交界此时局势紧张，往南走最为安全。 但千回私下同白素商量，往北走。 “若我们一直南下，季珞议和完回头来找我，需要多久？” 白素沉默。 她们原本打算一直往南，能躲多远躲多远。 但季珞回头来找她们，算上寻找的时间，估计需要两到三个月左右时间。 “季珞去北越都城，需一月，回来若需三月，一共四月。” “他的火蛊能镇压到几时？” 季珞带走了千回的香包。 千回知道他是想要借此保持清醒。 他到最后，也没问千回为什么对他用药。 千回面沉如水，她直视白素的瞳眸：“白素，你有私心。” 她如此笃定。 白素被千回的目光灼伤，她率先避开了视线。 “是。” 千回不能久站，她坐了下来，扶着额道：“白素，你答应过我救他的。” 白素淡淡道：“那也得他能活着来我面前。” “那我们这么背道而驰，他能活着走到我们面前吗？” 白素终于直视千回：“我是不希望他能的，但也是他要求把你尽量往南送，可不只是我一人的私心。” 千回感觉从未如此心累过，她的手脚冰凉，在夏天竟也觉得冷。 “算我求你，以朋友的身份，带我去南北交界吧。” 白素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真是！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多活几天都不愿意！” 千回轻轻笑了：“我的命不差这几天。” 白素等人拗不过千回，往南跑了十日，又要跑回去。 千回撩开车窗帘，街上的人普遍少了许多。 众人脸上都带着一丝紧张，却只能留在此处，等待最后的结果。 他们都在害怕打仗。 千回叹气，她注视着前方的路，竟一眼看不到头。 这仗是不会打了，她相信季珞会做到退位。 但是，他是否会安然无恙地回来，千回忧心忡忡。 直到，季珞入北都当天被刺杀的消息传来。 千回失手打碎了杯子。 杯子碎在地上，连带着她的心也破碎。 第25章 他一定会来 【你放心，只是失踪了而已。】 千回揉了揉额角：“失踪了而已？？你倒不如不说。” 二百五不忿：【总比死了好。】 季珞死了，任务肯定会提示失败，二百五这确实就说了句废话。 但千回只能等。 北越之前连破晟国三城，堪堪将北越国边界往南推了些许。 千回打算在北越驻扎之城的隔壁，勒城，等待季珞。 按照地图路线来看，如若再开战，北越的下一个目标大概率就是勒城，可谓是危险重重。 但边界之地，却能更轻易地打探消息。 更何况勒城守将，是远近闻名的靠关系上位，酒囊饭袋一个。 这就保证了一旦北越攻打，勒城守将很可能直接投降，不会真的打起来。 这反倒安全。 因千回身体不好，她们的马车行进速度倒也不快，堪堪一月半才抵达。 此时季珞已失踪半月。 北越放言，季珞是故意骗取他们的信任，实际并不想退位投降。 十日之内，季珞若再不现身，北越军队会继续前进，直到彻底攻占晟国。 千回与白素一同在客栈房间坐下，愁容满面。 白素：“这不是盼宁会做的事。若能求和，她是不会为了杀季珞而致百姓于水火之中。” 千回也笃定道：“季珞也不会临阵退缩。” 白素投以怀疑的眼神。 千回假装没看见，反问道：“那赵昭呢？” “赵昭……可能大概不会吧。” 这次换千回怀疑地看她。 千回开始思索，赵昭会不会以季珞来威胁自己，给解药？ 下一刻，何盼宁便推门进来，出现在千回面前。 千回：？！真是来威胁我的？ 白素惊喜起身：“盼宁？你竟来得这样快。” 她沿路做了标记，就是方便何盼宁能联系到她。 千回紧紧蹙起了眉：“何姑娘此番前来，是为了毁约吗？” 何盼宁面容严肃：“这里已经不安全，最好速速离城。” “五皇子趁我和阿昭不在之时，趁虚而入，对北越皇帝下了药，现在朝堂被他把持了。” 千回的眉皱得更紧，果然季珞把何盼宁二人抓了之后，剧情开始偏移。 “季珞呢？” 何盼宁：“他被我和阿昭救了，现在还算安全。只是……“ 千回接过她的话头：“只是五皇子铁了心要杀季珞请功，好顺利登上皇位。” “季珞一出现，只有死路一条，更别提当众退位投降了。” 何盼宁点头。 这位五皇子，就是心术不正的那位。 好大喜功，也是主战派。 原剧情中也一直暗害赵昭，算是小反派。 白素略带疑惑地问：“那为何此处不安全？” 何盼宁无奈道：“五皇子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发兵。而勒城守将的副官，据我和阿昭的探子禀报，已经控制了主将。” “这位副官，父母曾死于北越之手，怕是不会投降，而是会血战到底。” “饶是投降了，以五皇子的脾性，估计会屠城。” 千回瞬间明白，何盼宁是为了来救她。 她冷静道：“但是解决了五皇子，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何盼宁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却又摇了头：“但他比较棘手。” 因为北越众多大臣普遍赞成杀季珞，丝毫不顾两国交战，百姓死伤。 故而支持拥护五皇子的人不少。 千回随手拿了张纸，一边写一边道：“五皇子身边有个幕僚叫李清，他在背后献策，所以他这个草包才能趁虚而入，可以先把他解决了。” 她写了几个暗中支持五皇子，搅浑水的大臣。 以及何人下了何毒给北越皇帝。 然后千回把纸交给了何盼宁：“你告诉赵昭，先把这些人控制住，五皇子自然会如同无头苍蝇。” “而且北越的临洲城已经下了多日的暴雨，很可能发生洪灾，甚至瘟疫。赵昭若能及时控制，想必能获得民心和朝廷支持。” 何盼宁和白素都震惊地看着千回。 却见她施施然给自己倒了杯茶。 “你怎么知道？我如何信你？” 其实千回也是迫不得已，这都是剧情里发生的事，她只能提前抖落出来。 不然剧情都要找不到北了。 她高深莫测道：“我其实是个算命的。” 何盼宁一脸无语：？你看我信？ 千回无奈：“反正你们去试试就知道了，又没什么弊处。加之季珞在你们手上，我不会坑你们。” 何盼宁犹豫着去送了信。 回来的时候，却又凝重道：“灾民闹事，已经封城了。” 白素：“那信？” 何盼宁落座：“我已飞鸽传出去，我们的人也发了信号，接到了。” 千回叹气：“那就好。只是我们也逃不了了。” 然后她被子一卷，就这么躺倒了。 何盼宁：“你？” 白素习惯了，她也开始吃糕点：“她身体撑不了多久，每天清醒的时间都少了。” 何盼宁沉默不语。 日子在吃吃睡睡中过得很快，半月余，北越即将攻打勒城的消息，就传来了。 千回与何盼宁对视一眼，算算时间，信也该送到了。 只是不知，这次战起是因为什么。 五皇子之前迟迟不发兵，是赵昭在据理力争。 加之北越领军也是个光明伟正的人物，不喜无谓的战争。 而现在，却发兵了。 勒城副官如何盼宁说的一致，坚决不肯投降。 两军交战在即。 季珞失踪，晟国现在由丞相代理朝政，竟也不派兵援救。 何盼宁连续几日都在外探听消息。 世道乱了，城外战火纷飞，城内百姓怨声载道，闭门不出。 客栈掌柜是个好人，也没把客人赶出去，一群人聚在一起，在猜什么时候城破。 他们甚至埋怨副官为何不投降。 千回等人躲在人堆里，随后何盼宁就回来了。 她附在千回耳边：“已经打了五日，估计再过半日，城就会破了。” 千回抬眼看她：“会屠城吗？” 何盼宁犹豫地点了头：“八九不离十。五皇子往前线发了数道命令，要求开战和屠城，以儆效尤，逼迫季珞现身。” 季珞哪会在意这个？ 千回苦着脸，真是把她们害惨了。 “季珞知道你在这。” 千回惊愕，心头一跳。 “他会出现吧。”何盼宁直视千回的眼睛。 千回垂下了眼。 他一定会来。 但她不希望他来。 第26章 我回来了 如同何盼宁所说，城破了。 一群北越士兵将百姓们扯了出去，聚在一起。 千回等人假装顺从地随大流走到街上。 平日的闹市安静了数日，又再度喧闹了起来。 民众都被赶来此处。 勒城百姓纷纷安慰彼此，只要乖乖投降了就好，北越之前都不杀降兵。 直到一位将领模样的人，走到人群中央。 “你们可曾见过你们的皇帝，季珞？” 他的随从小兵紧接着打开了一幅画像。 上面画的正是季珞，容貌与神态，均有八分相像，可谓是入木三分。 百姓们纷纷摇头：“回大人，草民均未见过此人。” 那将领冷笑一声：“既然如此无用，杀。” 千回心下一片冰凉，她眼睁睁看着几个小兵毫不留情地抽出了刀。 刀纷纷抹在百姓的脖子上，带出一片鲜红，应和着惨叫与哭嚎。 他们落在尘土里，至死也瞪大着双眼，似是不明白北越为何如此残忍。 何盼宁把千回护在怀里，白素拉着翠衣，连带着几个侍卫，都趁乱缓缓旁边挪动。 白素朝着何盼宁点了点头，就和她们逐渐散开。 民众暴动，而士兵们似乎也杀红了眼。 有人盯上了千回她们。 一把刀朝着千回的门面砍来。 何盼宁带着千回旋身，抽出了剑格挡，衣袂翩跹之间，她抬脚将人踹了出去。 这里动静太大，几个小兵都注意到了，纷纷赶来包围。 千回暗道糟糕，季珞派的侍卫也逐渐靠近，格外引人瞩目。 瞬间半数的兵都赶来。 两方人马对峙。 那位将领也赶来，他挑眉道：“勒城还能出现你们这种人？” 何盼宁和千回气质斐然，他的眼光何其毒辣。 “你们和季珞有关系吗？” 说完他自嘲一笑，不是傻子就不会承认。 未等待回复，他随意一招手：“杀了他们。” 千回送他一个白眼，死装。 何盼宁不发一言，提着剑就是干。 她武功极好，随意几个剑招就拉着千回冲出了突围。 谁知，一道破空之声响起！ 千回对羽箭的声音何其敏感，她微微侧头，便见一支箭擦着她的发而去。 一缕发丝就这么落地。 紧接着又是连续的几箭，有士兵在墙头射箭伏击！ 何盼宁挡了大半羽箭，千回也极有眼色地躲避配合何盼宁。 “顾容！” 不知是谁叫了她的名字，千回只看见一支箭已到她的面前。 角度刁钻，千回来不及躲避。 下一刻，另一只箭从侧面而来，将射向千回的箭硬生生挡了下来。 是极好的箭法。 千回似有所感，她侧脸望去，看到的是个普通样貌的男子。 他站在屋顶上，持着弓，风卷起他的衣摆。 衣着朴素，束着高高的马尾。 他的眼睛很漂亮，落着碎光。 是季珞，是他。 即使易了容，即使相隔那么远，千回还是轻易地认出了他。 下一刻，一位士兵骑马飞奔而来：“住手！圣旨到！” 何盼宁见这将领怔愣住，瞬间飞起一脚，将他踩在脚底，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这将领瞬间安分地一动不动，冷汗直流。 何盼宁冷冷一笑。 前来送圣旨的士兵，是北越主将身边的副官，他认识何盼宁。 副官先是欲言又止，但被何盼宁瞪了一眼后，就假装没看见，开始读圣旨。 内容大概是，五皇子越俎代庖，未禀明皇帝，擅自做主屠城，残忍至极，被贬为庶民。 屠城自是不屠了。 千回知道，是赵昭掌握了主权，并把他父皇救起来了。 而五皇子被贬为庶民估计不止是因为屠城，而是他父皇知道了是他下毒。 只是未曾戳破。 何盼宁把脚下的小将领绑了起来，点名严查。 看着就不像个好人。 千回忍俊不禁，下一刻，就被季珞拥入了怀里。 他从屋顶一跃而下，心跳剧烈而急促。 千回闻着他怀里熟悉的味道，竟然觉得时间是那样漫长，仿佛上次一别已经是前世的事了。 她湿润了眼角，将泪糊在他的衣服上。 “你来得这样迟。” 季珞愧疚得不能自已，他将下巴抵在千回的发上：“抱歉，我回来了。” 千回一拳捶在他的胸口：“再不回来，我都要忘了你了。” 季珞松开她，抚上千回的脸：“瘦了。” 千回抬眉：“你又何尝不是？” 季珞还欲再说，却硬生生吐出了一口血。 他急急侧脸，未玷污了千回。 千回面色惨白，堪堪扶住季珞。 他紧紧蹙着眉，面上青筋凸显，肉眼可见的痛苦。 季珞却只是随意用袖子一擦，他扯出一抹笑：“我没事。” 千回如何能信他？ “我们去找白素，她能救你。”千回的泪欲落未落。 何盼宁一时心情复杂，虽然她确实想让季珞死。 但她到底没上去砍一刀，而是转身和副官走了。 突然，她顿了步：“北越皇城，不见不散。” 何盼宁没回头，千回明白她的意思。 退位与降书合约的签订，尚未完成，季珞还是得再去一次。 千回攥紧了季珞的手，这次她一定会一起去。 白素和翠衣幸运地没受伤。 她一看附近地上的血，震惊道：“你们俩受伤了？” 千回摇头：“是吐的血。” 白素舒了口气：“哦，那还好——” 话说到一半，她提高了嗓音：“你们俩谁吐的？” 她觉得自己跟他俩混在一起后，也时不时头疼，约莫也是有了头疾。 “是他。” 白素上前把脉，而后严肃地看向千回，微微地摇了摇头。 千回心中已明白八九分。 已经到了引蛊换命的时候。 她很早以前就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倒也不觉得难过。 季珞敏感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怀疑地看向白素：“怎么了？跟顾容有什么关系？” 白素甩开他的手，懒懒道：“你是她夫君，跟她怎么没关系？你要死了，她还能不能活了？” 季珞怔住，他突然想到答应回来娶顾容的事。 但是，他的病越发严重了，能活多久都不知道。 千回早已习惯白素的那张嘴，只是扶着季珞道：“他不会死。走，我们先去客栈。” 季珞垂眸看着千回。 她的目光笃定而决绝。 他心下一跳，千回有事瞒他。 第27章 成亲 千回把季珞安置好后，也没急着和白素说悄悄话。 而是坐在季珞床边，跟他絮叨许多。 季珞安静地听着，时间仿佛就此停止。 千回突然感叹：“以前都是你坐在我旁边，这次竟然轮到我看着你。” 季珞忍不住笑了一声：“风水轮流转。” 千回撑着头靠在他身边。 其实她也很累了，她的身体亏空，坚持不了太久。 于是她假装突然想起某些事的样子道：“我去找白素，看看你的药煎好了没。” 她转身之时，季珞拉住了她的手。 千回疑惑回头看他。 季珞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快点回来。” 千回微笑点头。 她转去了后厨，白素果然在后厨边上，正在百无聊赖地盯着药罐发呆：“你说你，他吃药也没用了，还煎药。” 千回不恼，只是提起裙摆在她身边坐下：“这不是找理由和你碰头？” 白素：“得亏我机灵，翠衣还想抢着煎药，被我支出去买糕点了。” 千回无奈摇头：“季珞他……还能坚持多久？” 白素手上拿着个枝条，在逗蚂蚁：“最多三月。” 千回了然：“那倒是能赶到北都。” 白素这下讶异抬眸：“我还以为你舍不得他继续受苦，早引蛊早解决。” 千回垂眸看着蚂蚁：“不要，我也不是那么想早死。我想看北都的雪呢。” 至少陪季珞看北国的雪，她在心里暗暗答应过。 白素嗤笑一声：“反正你现在想引蛊也还不到时候，你这药得再喝，估计还得加重剂量，才能骗过蛊虫。” 千回无所谓地点头。 即使这药会加重她身体的亏空，她也无所谓。 白素扔了枝条，重重叹气：“你有没有想过，你背着季珞救他死了，他也活不了多久？即使活着，也会痛苦一辈子，这是你愿意看到的吗？” 千回只是微微扯了一抹笑：“所以我没打算背着他悄悄的死，我要告诉他这件事，让他自己选择。” 不然的话，攻略了他，又为他而死，对他来说也太过残忍。 千回也不会学着狗血话本子，故意伤季珞的心，让他恨她，再为他而死。 她这么做，从来不是为了让季珞更痛苦。 白素皱眉：“他会愿意让你换命？” 千回：“谁知道呢？” 然后，她就看见面前多了一道阴影。 缓缓抬头看去，是季珞。 他面无表情，只是眼里盛漾着些许的水，似是碎光洒满的湖面。 宁静而哀伤。 白素一脸大事不妙的样子，也不跟他们打招呼，直接就窜走了，比兔子还快，带起一道风。 千回以袖捂脸，微微咳嗽了几声。 季珞坐在她的旁边，给她递上了用清水润过的帕子。 “明明不能吸入这些杂质，还来这边煎药，都是烟尘。” 他舀水把火灭了：“喝了也无用，就不用煎药了。” 千回以帕捂鼻：“你都听到啦？” 季珞点头。 一时沉默。 千回想说些什么活跃气氛，却难以开口。 她本想再过一段日子，再同季珞摊牌。 季珞却自嘲一笑：“原来你明知香包对我不利，依旧不避讳地用是因为这个。” 早早就想好帮他彻底根除火蛊。 他却误会她并不爱他，不在乎他。 还让她在雨中跪求了片刻。 “我不愿意。”他抬眸直视千回，虽是笑着，但眼中是一片荒芜。 千回却牵起了他的手：“你早从太医那知道了我的情况吧？即使不救你，我也只有半年的时间。” “只是少活了两个月，换来你的一生，并不亏。” 季珞却摇头：“不是这么算的，你的两个月，远比我的一生更珍贵。” 他抬手抚着千回的鬓发：“更何况，你不在，我不愿独活。” 千回轻轻将脸靠在他的手心：“你要活着。” “替我看八角灯上的风景。” “也替你自己赎罪，帮助世间更多的人，来稍微除去自己身上的孽障。“ “不然你要是下地狱了，下辈子，就找不到我了。” 季珞眼中的水，终是滑落了下来。 他的手微微颤着：“下辈子，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千回温柔一笑：“我愿意。所以，你好好活下去好吗？” 季珞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他仿佛用尽全身力气与一生的目光，就这样怔怔看着千回。 看她苍白的脸，消瘦的形态，无华的发。 看她柔软的目光，与一颗真挚的心。 “也请你，替自己，找到自由。” 不要再被前半生的苦难所折磨。 不要再被宫墙所困。 季珞终是将她拥入了怀里。 他的声线颤抖。 “如果这是你希望的话。” 我答应你。 千回懂他未尽的话语，她欣慰地笑了，拍拍他的背。 “我陪你去看北都的雪景可好？” 季珞闷声：“好。” “我们成亲吧，好不好？” “好。” 即使季珞曾幻想给千回一个盛大的婚礼，但是条件却不允许。 他第一次可惜，太早答应千回退位，不然他本能许千回凤冠霞帔的。 千回倒是不在意，她挑眉道：“我不要当皇帝的皇后。” “我要当季珞的发妻。” 季珞就这么被轻易地哄好了。 他们一路向北都行进，但是稍微绕了点远路，去了安城。 安城又被称为花都，若是春夏来必然好看。 可惜现已入秋，花都凋零不少。 但千回已经很满意了。 季珞早派人在这里买了个宅子，现今来这，也是为了允诺，迎娶千回。 他们算了个好日子，参与婚礼的也只有翠衣、白素，若干随从，当然也包括了江来明总管。 他饱含热泪，而翠衣也是在旁时不时擦泪。 白素也难得没有嘴毒，甚至交了些许份子钱。 于是季珞和千回就着月色，拜了天地。 风中酿着桂花的香气，千回嘟囔：“想吃桂花糕。” 季珞掀盖头的手就这么生生僵住。 “你能不能说点应景的话？” 他无奈轻笑，最终掀开了盖头。 千回很少上妆，甚至连发都是随意挽着，怎么简单怎么来。 今日她难得打扮了许久。 艳光四射，美丽不可方物。 眉心一点朱砂，旖丽而魅惑。 她原本就是具有攻击力的美貌，原本该快快乐乐地发光。 季珞心疼地摸她的脸：“是不是很累？” 她已无法坚持坐在梳妆台前太久。 千回把他扯过来坐下：“不累，翠衣和白素一起打扮的，可快了。” 她把脸凑近季珞：“好看吗？” 这里的镜子糊得不行，她都无法好好欣赏自己的美貌。 季珞一挑眉，用手指把她的额往后抵了抵：“太近了，都看不清了。” 千回捂着额头，愤愤看他。 却见他反倒突然凑了过来，速度极快地亲了她一口。 “啧，都是口脂。” 季珞皱起眉。 他今日未曾易容，一身红衬得他容貌更是靡丽。 加上唇上一点红，漂亮肆意。 千回感叹：“你真好看。” 季珞怔了怔，倒是许久没人评论他的容貌了。 千回捧起他的脸，额头抵着额头：“你好好看，嫁给我吧。” 季珞终是被逗笑了。 “我嫁。” 第28章 一直都在 因为千回身体不好，他们也只是盖着棉被相拥。 千回嘴馋桂花糕，待她早上醒来时，就见季珞早早地把桂花糕买来了。 季珞叫她坐在梳妆台前。 千回老老实实坐过去，就见季珞捧起了她的发。 千回：他这技术？又来？ 季珞眯了眯眼：“这次我肯定能挽得又快又好看。” 千回不置可否，只是漱了口，开始吃桂花糕。 “咦？竟然没那么甜？” 满嘴下去都是桂花的香气，她原本还以为会很甜腻。 季珞一边替千回挽发，一边道：“你不喜欢甜的，我特意去打听的店铺。” 千回抿唇，想仰头看他，却被摁住了头：“别动。” 她撇撇嘴，撑着头，昏昏欲睡。 “好了。”季珞欣喜地道。 千回睁开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是非常简单的发髻，扎得也算规整。 就是花的时间太长。 千回惊讶：“手艺见长。” 季珞却与她靠在一块，皱着眉说：“就是太慢了，你都要睡着了。” 千回心虚一笑：“你日日帮我，肯定进步神速！” 季珞傲娇地点头：“勉为其难。” 马车行驶比较慢，到北都已是两月后。 千回昏睡的时间越发长，季珞的疼痛已经蔓延到四肢百骸。 背过身两人各自痛苦不已，在对方面前时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白素心力交瘁。 赵昭在这两月，竟然顺利登基。 他的父皇自中毒后，身体越发不好，加上被五皇子弑父的行径气到了，竟缠绵病榻。 最终选择退位。 而何盼宁倒是没成为皇后，而是女扮男装成为了北越史上最年轻的右相。 千回感叹，剧情总算回归了正轨，就差季珞退位了。 季珞一行人一到北都，就被何盼宁盯着，住在了她的丞相府。 宽敞但朴素。 何盼宁把季珞叫去书房商量具体事宜，而白素也最终给千回下了最后通牒。 “你不能拖了。” 千回默默饮茶，倒是略带惊讶：“是我不能拖了？” 白素从她桌上薅糕点吃：“嘶，这怎么一点味道都没？” 随后她点头道：“是的，你的身子内里已经坏透了，本就是个活不长的命。” 千回坦然接受，但是反驳道：“这糕点明明很好吃。” 不甜，是对糕点最好的评价！ 白素不理她，继续说：“季珞倒是还能撑一会，你再拖一点时间引蛊的话，火蛊入体就是你命丧之时。” 千回趴在桌上，闷声：“你该去对他说。” 白素斜眼看她：“我早说了，就等你们俩都准备好了。” 千回阖上了眼。 白素：“你们商量好了，来找我就是。” 季珞从书房回来，就见千回趴在桌上睡着了。 她皱着眉，睡得很不安稳。 季珞叹气，想把她抱到床上，却在抱起她时，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臂疼痛了起来。 他屏气，将千回安安稳稳地放在了床上。 而他的手已然颤抖不已，如同万千虫子噬咬。 千回似是惊醒，她抬眼看向季珞。 后者将自己的手背到身后，面上露出温柔的笑：“吵醒你啦。” 千回却抬手拉住了他的袖子：“很痛吗？” 季珞只是摇头：“不痛。” “骗人。” “季珞，我帮你引蛊吧，就现在。” 她还是不够相信白素。 千回想在季珞彻底签下降书前，引出蛊虫，防止白素中途做手脚。 若季珞出了问题，那北越也无法顺利占领晟国。 纵使季珞受万人唾弃，他终究还是晟国皇室唯一血脉，终究还是握着兵权，死死压制着朝臣。 季珞懂她。 他坐在千回的边上，垂眸看她：“我还没与你看雪。” “我可以坚持住，我答应你。” 季珞终是克制不住，低头吻上她的额头。 “可我还想永远和你在一起，怎么办？” 千回抿嘴一笑，将手心放在他的心口：“我在这里，陪着你。“ 季珞顺势用颤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一同置于自己的胸口。 她的手是那样冰凉，似是山上不化的雪，他总是捂不暖。 “我信你。” 白素没想到白天她刚催完千回，傍晚她就拉着季珞，就这么敲响了她的门。 两个人手牵手，站在夕阳中。 日光的余温渐渐退去，他们却都眉眼柔和。 白素无奈将他们迎了进来：“东西很简单，我都备好了。” “你们都躺床上去。” 后来她又一拍头：“这是我的床啊！” 她也懒得再换地方，打算之后自己换房间住，反正盼宁家里房间多。 白素一边准备东西，一边道：“引蛊有风险，原宿主会承受莫大痛苦，季珞应该是知道的。“ 季珞却问：”那顾容呢？“ 白素：“她睡一觉就行了。” 季珞松了口气，和千回一起躺下。 千回侧头看季珞的侧脸，他表情淡然，似是一点都不恐惧。 但她心里却一阵阵的突突，希望季珞能挺住。 季珞似有所觉，安抚地看了她一眼，将一条白色帕子蒙在了她的眼睛上：“别看。” 他曾见过他的母亲是如何痛苦的。 形容可怖，状若疯狂。 季珞不想千回看见他的狼狈。 白素走到他们的旁边，点上熏香：“我是瞒着盼宁救你，最好动静别太大。” 说着，她直接递给季珞一团棉布，示意含在嘴中。 季珞照做。 千回只是感觉那熏香让她昏昏沉沉，不过片刻便昏睡过去。 白素先用药浸湿了帕子，垫在季珞与千回相靠的手腕下，并将他们的手腕固定在了一起。 而后，她思索片刻，在季珞的头与四肢躯体重要穴位上下了若干针，随即便利索地划开了季珞与千回相靠的手腕。 血缓缓流出。 季珞一开始并无感觉，直至白素换了针刺部位。 一股剧烈的疼痛翻滚而来，似是在绞着他的内脏。 季珞咬紧牙关，未发一声。 汗珠从他的额上滚落，疼痛持续加重，他的眼前阵阵发黑。 白素继续行针。 疼痛逐渐扩散到四肢，状若痉挛。 不知道过了多久，季珞整个人已被汗浸湿。 隐约间，他似是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季珞。” 是白素吗？ 不，不是。 是顾容。 声音不在耳边，而在脑海中。 各种各样的语气，生气的，悲伤的，欢喜的，温柔的。 一切都是她的模样。 正如她所说，她一直在季珞的心中，从未离开，永远不会离开。 【叮！季珞好感度100！任务完成！】 第29章 等你醒来 千回醒来时，翠衣正在旁边整理衣物。 “翠衣……”好像每次醒来见到的都是翠衣。 翠衣惊喜地跑了过来：“小姐！你醒啦？” 千回坐了起来，莫名觉得身体不似之前沉重。 她一时怔愣住，捉住翠衣的手：“季珞呢？他还好吗？” 翠衣急急为千回披上外衣：“公子很好，他睡了一天就醒了。倒是小姐你，这都第四天了。” 她眼中含泪，看着似是知道了真相。 千回抬手为她擦泪：“好翠衣，不哭了。眼睛肿得像核桃，估计哭了四天。” 翠衣只是哭着摇头。 “你好好的活，带着我的那一份。” 千回温声劝她。 翠衣只得沉重点头。 “季珞去哪啦？” 翠衣道：“公子进宫了，今天原本就是他与北皇约定退位的日子。” 千回讶异挑眉：“他竟然肯去？” 翠衣叹气：“公子原本不肯，只想陪着小姐醒来。但是白姑娘再三保证姑娘今天必然会醒。” “以及何大人知道了此事，威胁公子不去赴约，就把白姑娘绑走，不给小姐看病……” “公子看小姐情况还算稳定，就不得已去了。” 千回无奈而笑：“果然是被威胁了，他估计要气死。” 翠衣却说：“公子感觉整个人都沉静许多，倒是没有以前动不动发怒的感觉了。” “我感觉他没生气。” 只是怔怔地坐在千回床边，沉默如水。 千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问：“那我现在可以去皇宫找季珞吗？” 白素推门进来：“可以啊，我带你去。” 她面容带着些许憔悴。 千回挑眉：“你被何盼宁虐待了？” 白素甩了千回一个白眼：“被她骂了几句。” 何盼宁原本一直在盼着季珞死来着。 她带着千回进了宫。 但是进宫后，宫规不允许她这个普通人坐马车和轿辇。 千回只得下来走路，去找季珞。 她问：“我怎么能进宫的？” 白素同她慢慢地走：“盼宁知道你一醒来就会去找季珞，特意向皇上请求的。” 何盼宁倒是懂她。 蓦然，千回觉得有冰凉的东西落在自己的脸上：“下雨了？” 白素眯了眯眼看向前方：“咦？感觉像是雪。” 千回怔忪地歪了歪头。 然后她便遥遥地看见了一个人影。 穿着一身黑，束着马尾。 她不自觉向前快走了几步，却只能堪堪停步，她恍然觉得眼前发黑。 白素蹙着眉扶住了她的胳膊。 千回晃了晃头，拂开了她的手。 不能让季珞知道自己的不适。 再抬头时，那个身影已然很近了。 果真是季珞。 他奔跑而来，风吹起他的发，他的眉眼在眼前越发清晰。 季珞在千回面前止步，他下意识伸手拢紧了千回大氅的领子。 “怎得出门了？外面这样冷。” 他紧紧蹙着眉。 白素极有眼色地离开了。 千回向前一步，将侧脸贴在他的胸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季珞慌忙敞开自己的披风，伸手拢住千回。 “季珞，是不是下雪了？”千回虚弱地闭上了眼。 季珞紧紧抱住千回，将下颌抵在她的发上：“没有。” “骗人。” 他跑过来时，黑色的大氅上隐隐有白色星点落梅。 季珞沉默不说话，唯有一颗心，在千回耳边一声接一声。 “这只是小雪，你答应过我要看雪落满山之色。” 千回轻轻一笑：“我何时说过？” “你画了。” 千回不忍再反驳他，只是问：“事情办好了吗？” 季珞：“办好了，你放心。” 随后他又道：“我背你回去吧。” 千回微微点头。 季珞怕千回冷，硬生生把自己的披风也解下，包住了千回。 他矮身蹲在她的面前：“上来吧。” 千回用手绕住季珞的脖颈。 雪好像下得大了。 季珞慢慢地往前走。 “感觉很久以前，也被你背过。”千回已经没有力气睁开眼，只能轻声同季珞说话。 她的声音化在雪中，很是微弱。 季珞侧耳倾听。 “嗯，在山崖下。” 在月色中，受着伤，背着她走了一夜。 那时候，千回的气息也很微弱。 “真暖和。” 她不再说话。 季珞心中一片寂静，他看着眼前飘落的雪花：“顾容。” “嗯？”千回微微睁开眼。 季珞：“顾容。” “我在。” “我心悦你。” “我早就知晓。” 季珞的声音有些朦胧而遥远：“那你能不能，再陪陪我？” 雪一片片落下来，触而冰凉。 短短一会，树梢与房檐上都落了层薄薄的雪。 季珞的发上也沾染了雪的痕迹。 千回只说：“我写了好多好多信，放在妆奁里，你每年看一封。” “我一直都会在你身边。” 很早以前，在她下定决心引蛊的时候，就开始写信。 在无数个困倦打哈欠的日子里，在无数个冰冷的夜里，她一直这样坚持。 “季珞，你要去寻找属于你的自由。” “不要被过去，也不要被我束缚。” 季珞声音颤抖道：“你从来不是我的束缚。” 千回想抱紧他，却没了力气。 “季珞，我真的……好困了。” 季珞脚步顿了顿，而后又继续往前走。 “那睡吧。” 他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可我……还没陪你看，雪落满山。” 季珞微微仰头：“已经落满了。” 千回却再难睁开眼：“是吗？” “……是。” “那我睡啦。” “好。” 那一天，季珞的心也落满了雪，灌满了冷风。 他第一次憎恨自己的听力。 他听见了雪落的声音，也听见了千回的气息消逝的声音。 如同风止。 无论他之后说什么，背上的人再也无法给他回应。 他还没说，他会好好地替她活下去，好好地赎罪，好好地看世界风光。 他还有好多话要说，他还有好多事要为她做。 他还没能熟练地替她挽发，还没能替她描眉。 他挑了好多簪子，还没替她簪上。 他打听好多不甜糕点的铺子，还没带她去吃。 太多太多的遗憾，跟这雪一样多。 所以，等你醒来，我带你去，好不好？ 季珞番外:一个人的独行 又下雪了。 雪花一片片落在他的眼睫，季珞微微睁开眼，雪便融在了他的眼角，像是泪水。 他已经在雪地里走了一天，仍是没见到任何人。 季珞认真回忆了一番，想起自己刚刚是从斜坡上滚落，倒在了雪地之中。 此时此刻，他平躺着，已经深深陷入了雪里。 如果死在这，未尝不是一个极好的结局。 可他还要赎罪，为他曾经蔑视的生命而忏悔。 季珞强撑着翻身，他已经冻僵了，嘴唇都泛着青紫。 他很是狼狈地站起身，拄着枯树枝，继续找人。 这片山头最近发生了雪崩，山下的村里有位叫丽娘的妇人，她的丈夫张樵晨起上山砍柴，不幸遇难。 季珞这几天都是被这户人家收留。 村里没有人愿意冒着风险上山去找一个必死的人。 除了季珞。 他拦下了想要上山的丽娘，只身前来寻人。 也许是上天怜悯，让季珞没走几步便听见微弱的呼救声。 他的耳力极好，几乎百分百肯定不远处有人。 像是个被掩埋的山洞，他从背着的粗麻袋里拿出了铲子：“是张樵吗？” “是我，是我！救救我……” 季珞扛着张樵回到山村时，一群村民围了上来：“这都能救出来？” 夜幕降临，众人都提着油灯出门，季珞被一圈荧荧灯光环绕。 丽娘泪眼模糊地扑了上来：“夫君！快，把他放炕上烤烤火！” 季珞进了屋，照她说的做，一转身对方已经跪了下来，甚至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恩人，此番恩情我们无以为报。” 季珞却面色淡淡，侧开身子，避了她的礼：“不必。你最好先帮张樵处理一下。” 他掀开门帘，去了屋外，打算去自己的屋子里换一身衣服，暖暖身子。 一群人还在外面絮叨：“这个乞丐本事那么大？” 见到季珞出来，却都息了声音。 季珞的穿着虽然厚实，但是用料却比村民的还要粗糙，补丁更是打满了全身，针脚也很乱。 头发更是乱七八糟，胡子也许久没有打理，难怪被人认作乞丐。 季珞却丝毫不介意，他看着地图，计划自己接下来的行程。 雪落满山之景，他看到了。 跟顾容画得一模一样，纯洁而静谧。 就是太过寒冷，顾容那身板肯定受不了，估计只能裹着被子远远围观。 他在灯下轻轻扯起嘴角，却十分僵硬艰涩。 最终拿起纸笔，细细描摹近日所看所见，经过几日的作画，他快画完了。 与普通的山景图不同，他神色专注地在景物旁边又加上了顾容的身影。 就如同，她好像来看过一样。 就如同，她在他身边一样。 季珞决定向南行。 道别时，丽娘给他塞了许多干粮，赶在季珞拒绝前急急道：“恩人，这些东西不贵，就当我们报答您，好让自己安心，不然我会夜不能寐的。” 季珞把拒绝的话咽了下去，下一刻就听见对方问：“敢问恩人姓名？或者留下个姓氏也行！” 季，是前朝国姓，不能说。 他敛下了眸：“我姓顾。” “是顾公子啊，一路平安！” 季珞一路走走停停，没了盘缠就去当帮工，总算赶在夏季来到了江南。 南城的夜市热闹非凡，季珞从容地融入人群。 “来人啊，抓小偷！”他正在一个摊贩上挑选簪子，却听见有位姑娘大声叫喊道。 周围的人纷纷散开，不想多惹闲事。 季珞侧首时，正好有个人横冲直撞地跑到他的旁边。 后面追着个姑娘。 季珞抬腿，狠狠扫在了小偷的小腿。 “啊！”那小偷向前扑倒，立即反应过来想起身，却被一人踩住了肩膀。 季珞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他：“你是小偷？” 那人能屈能伸：“这位好汉饶命！我家夫人病重，急需用钱！” 季珞一怔，一时卸了力气。 小偷趁机挣脱，起身就跑。 刚跑了没两步，又被竹笛从后重重地打在了腿上。 他又是一个扑倒，眼中愤恨。 季珞不慌不忙地再次踩在他的肩头。 姑娘跑得气都提不上来，总算是到了跟前：“骗人，你昨天的理由还是病重的老母。” “你这个惯犯，我要报官！” 她随后看向了季珞：“额……这位公子？” 面前之人的打扮仿若乞丐，但是行事确实仗义。 “谢谢你，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助？” 季珞蹲下封了小偷的几个穴道，就打算离开，他冷淡道：“不用。” 擦身而过时，姑娘还想再说，却愣在了当场。 灯火映照，他蓬头垢面下，是一双漂亮的，蕴含星河的眼睛。 季珞回到小摊前，付清了竹笛和簪子的钱。 又走了一会儿，他看见有位老婆婆在卖莲蓬。 有一小儿悄无声息地上前抓了一个就跑，老婆婆却毫无反应。 她看不见。 季珞往旁边走了几步，正正好堵住了对方的去路：“我看到了。” 他伸出手：“交出来。” 小孩涨红了脸，把莲蓬丢在季珞手上，还没跑就又被季珞拦了下来。 他蹲下来，与他平视：“想吃就自己干活挣钱去买。” “刚刚街那头的一个小偷，已经被打断了手和腿，送进官府了。” 季珞故意恐吓，成功收获小孩一脸惊恐的表情。 他不再多说，只是来到了婆婆的面前：“婆婆，莲蓬怎么卖？” 对方露出了一个慈祥和蔼的笑：“三文。” 季珞将铜钱放在她的手上，看着对方用满是皱纹的手攥紧了钱：“谢谢公子啊。” 他眉梢轻微动了动，又从身上拿出了仅有的一小点碎银。 在婆婆将铜钱放进贴身荷包时，他也趁机将其放了进去，发出一点响动。 婆婆疑惑问：“什么声音？” 季珞起身，声音平稳：“婆婆您听错了吧。” 他披着夜色，靠着墙根，就着月色，剥出莲子来吃。 好苦。 湖边有人在招人采莲，天气太过燥热，一时没有人想干。 季珞却上了船：“我来。” 已是莲花开放的季节，季珞划着船，汗源源不断地从他的脸上划过。 太阳光灼热，莲花却美丽，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亭亭玉立。 他无数次地想，此情此景，若是她在就好了。 季珞又找了几份活，总算赶在自己生辰那天，可以稍微拾掇自己。 他穿上新买的月白色的长衫，又剃了胡子，束起马尾。 至于长寿面，他不想吃。 长寿对他来说，从来都没有意义。 点起了灯，他小心翼翼地拆开今年的信。 “季珞！生辰快乐，这么快又一年了啊？” 一点都不快，时间很慢很慢很慢，要熬好久才能看一封信。 “第五年了，我们家季珞过得好不好，开不开心？” 不好，不开心。 “肯定要说不好，不开心了吧？我说的你都忘了！” 没忘，你想让我找到属于自己的自由。 可我真的，很努力了。 “算啦算啦，你已经很棒了，这一年真是辛苦你了！季珞，你真的很好很好。” 你也很好，比所有人都好。 “夏季的话，江南的莲子应该会很甜吧？但是一定要去掉莲心，那个太苦了，不适合你这个喜欢吃甜的小孩。” 都说了，我不是，我没有，我不喜欢吃甜。 她不断絮叨，季珞在心里一句句回。 看到末尾时，他轻轻抚上了信纸。 那里有一抹暗红血迹，已经干涸许久。 “季珞，明年再会吧！” 季珞笑着，轻轻闭上了眼。 有什么晶莹透亮的东西从他的眼角滑落，他却突然反应过来，匆忙拭去。 信纸完好无损，没有被沾湿。 但是莫大的悲伤似是潮水，淹没了他整个胸腔。 季珞终是遏制不住地伏在桌上，他真的很努力地在活着了。 可是为什么？ 你甚至从不来我的梦中看我一次？ 一次也没有。 从来没有。 第30章 一上来就离家出走 “啪！” 千回被狠狠甩了一个巴掌，火辣辣的疼痛逐渐蔓延半边脸。 她懵了一瞬，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脸。 怎么又是一清醒就被打？？？ 这该死的二百五，就不能选个好的传送节点？！ 二百五弱弱沉默逃避。 千回甚至苦中作乐地想，这次至少没被一巴掌撂地上。 “絮絮，你没事吧？” 千回只见几个人围上了不远处的女孩，她甚至不知道是谁打的巴掌。 祝絮眼睛红红的，只是黯然地摇了摇头：“妈妈，我没事，姐姐她……不是有意的。” 她面前的女人伸手，疼惜地轻轻触碰祝絮的脸：“疼不疼啊？” 女人打扮精致，看得出上了年纪，但保养得当，风韵犹存。 祝母又气又急，回头狠狠瞪了千回一眼。 “妈，快去给絮絮敷敷脸，这里有我。” 说话的是个同祝絮年纪相仿的男人。 祝安奕说着也狠狠剐了千回一眼。 祝父按了按眉心：“祝安愉，你还杵在那干什么？还不快过来给你妹妹道歉！” 千回沉默。 几息之间，她已经接收了剧情。 这个世界的剧情主线背景是豪门真假千金。 原主就是假千金，祝安愉。 真千金即为气运之女，曾经的南絮，现今的祝絮。 她们命运的交换，完全来源于意外，两人的母亲在旅游途中遇见。 又不幸遇到了暴雨洪水被困小县城，也就又那么巧地在县城小医院产下了孩子。 但因遇灾，现场无比混乱，二人身份就阴差阳错地调换了。 也就是在那场洪水中，祝安愉的亲生父亲不幸遇难，此后她的亲生母亲夏女士便独自抚养女儿，也就是被抱错的南絮。 但夏女士身体不好，在三年前也已故去，南絮便独自一人勤工俭学，并靠着救助金顺利完成高中学业，考上了临城的a大，一所顶尖的大学。 正巧，就是祝安愉考上的那所。 开学当天，她的哥哥祝安奕送祝安愉来学校时，便遇见了南絮。 当场他就震惊了，因为南絮和他母亲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世界上真的有那么相像的两个人？ 于是，祝安奕便去调查了一番。 这么一调查，南絮便成为了祝絮。 而祝安愉的身份就尴尬了起来。 虽然祝父祝母表示，祝安愉仍旧是他们的孩子，是祝家的大小姐。 就连亲生的祝絮，都被排为了二小姐，且对外宣称，是从小走失的缘故，绝口不提身份互换的事。 但祝安愉却惶惶不安，屡次陷害祝絮。 可她没想到，祝絮也不是好惹的，反而次次反摆祝安愉一道。 二人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水火不容。 这个主线剧情，千回真的吐槽无能。 巧合也太多了吧？ 反正现在主线剧情已经进行到了，所有人都知道了祝安愉是个恶毒大小姐，并且屡教不改，对她厌恶至极。 千回看向祝絮，她正躲在祝母身后，微微笑着。 眼神讽刺。 “祝絮的脸不是我打的。”千回在众人的怒视下，终于冷淡开口。 祝母一听越发火大：“难不成还是絮絮自己打的？你怎么现在这么……你太让妈妈失望了！” 但这巴掌的的确确是祝絮自己打的。 她的目的一直都是，拿回自己的身份，把恶毒的祝安愉赶出家门，各归各位。 算不得错，也只是学习原主曾经的花招，反击了回来。 千回已知多说无益，只是拿出了包里的手机，随后便把包扯下来，丢到沙发上。 “我为我之前对祝絮的陷害和敌意道歉，确实是我不对。” “但这巴掌，不是我干的，我也实在认不动。” 原主做错的她认，原主没做的她也并不打算担着。 原主并非身份互换的主使，也只是一场意外，算是无辜。 欺压祝絮是她唯一错处。 祝絮一一反击回来的所作所为，千回也没打算再冤冤相报，这是原主应得的。 千回一边说一边操作手机：“其实事情也好办，从今以后，我不是祝安愉，而是南愉。” 她举起手机：“银行卡都在我房间，现在手机也彻底解绑了卡，你们可以自己检查。” “祝家的东西，在我手上的我都会退回来。” “已经花了的，我之后会还。从今以后，我跟祝家，毫无关系。” 祝絮所求，千回双手奉上，此后各不相干。 “你！”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祝父：“你别忘了你和洛家还有婚约！” 他勃然大怒。 千回却并不害怕，只是随意道：“不是我和洛家少爷有婚约，是祝絮，她才是正牌千金。” 祝家与洛家早有娃娃亲，商业联姻而已。 原主与未婚夫洛亦辞，可谓相看两厌。 原主惧怕洛亦辞的冷脸与淡漠，洛亦辞看不上原主的愚蠢。 与急于摆脱婚约的祝安愉不同，洛亦辞利益至上，绝不会推辞联姻。 但现如今祝安愉已不是真千金，加之被祝家人厌恶，洛亦辞自然愿意改换人选。 千回假装不经意地瞟了祝絮一眼，对方眼中隐隐雀跃。 祝絮喜欢洛亦辞。 可惜洛亦辞是反派，不是她的气运之子。 也就是说，洛亦辞是千回要攻略的目标。 祝父怔了怔，细想一番却也如此。 他也只在乎利益。 于是他又迅速调整了仪态：“那要看洛亦辞愿不愿意，他如果不愿意换人选，你别想离开祝家！” 祝母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了，她下意识向前一步：“安安，你……” 她的眼中是不舍与后悔。 祝絮这时候却上前挡住了祝母：“安安，你不要赌气。是我不对，不该惹你生气，你想让我跪下来道歉，我答应你，只要你别离开祝家，别惹爸爸妈妈生气。” 她的眼中含着泪，就打算这么跪下来，却被祝安奕拉住了手臂：“像什么话？你又没错，一直都是她欺负你。” 祝母这时眼中也只剩失望与冷漠。 千回想了想，她一个字也没提过跪下来道歉啊？ 但她不想再多说，越说越乱，她转身走出大门。 “你要是出了这个家，就别想回来！”祝父提高了音量。 千回潇洒地背对着他们挥了挥手：“不见。” 她利索地走出了门，进入连廊。 只能说祝家也是有钱，门口一片绿荫，连廊从家门蔓延至大门口。 现在是五月，太阳隐隐趋向毒辣。 于是，千回就看到一个男人撑着伞而来。 他的皮肤冷白，剑眉斜飞入鬓，眼尾微微上挑，薄唇抿着，面无表情。 而后他走入连廊，收了伞。 与千回对视。 “祝安愉？”他带着丝丝的疑惑，叫住了千回。 千回却打算视而不见，跨出连廊。 二百五立即尖叫：【啊啊啊啊啊！你有严重的阳光过敏！】 她懵逼地顿了步：“？” 第31章 过敏 【我给你传了记忆啊！】 千回：“你给我传那么多东西，我就忽略了……” 她只在意剧情点了。 二百五飞速解释：【你不但阳光过敏，还有很多很多很多过敏原，花粉、海鲜、芒果、牛奶这种常见过敏原，你都过敏！】 【并且时常出荨麻疹。】 千回心里冷笑连连，差点忘了这个系统的全称是病秧子系统。 洛亦辞见她久久不回话，停在距离阳光一步之遥，又淡淡地问：“你的脸怎么回事？” 千回这才觉得脸火烧火燎的。 但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脸到了何种严重的地步。 洛亦辞原本想忽略他这个未婚妻，但是她的脸红了半边，红点隐隐浮现，伴随着肿胀，看着略有些可怖。 原主的皮肤无比娇嫩，只是一巴掌，便让她看起来像是受了重伤。 千回也平淡陈述：“我跟祝家脱离了关系，我们的婚约只要你点头，就能换人。” 洛亦辞这才讶异地挑眉：“也行。” 现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祝絮更得宠，更有价值。 他甚至不问发生了什么，就转身欲先离开。 千回深深意识到，对方真的把原主看做可有可无的物品。 她上前一步，拦在了洛亦辞面前。 后者道：“还有事？” 千回理直气壮地伸手：“伞，借我。” “哦不，估计也没机会还了，送我。” 洛亦辞给了她一个无语的眼神，便随意将伞丢给了千回，头也不回地进入了祝家。 千回撑开伞，并用衣袖遮住了脸，跨入了阳光之下。 好在刚到五月，还不是太阳最晒的时候。 阳光过敏，千回是知道的。 因为她原本世界自己也是带一点，但不是很严重。 本质就是紫外线过敏，晒了会长红疹，皮肤痛痒难受，跟其他过敏差不多。 但她细细回忆了原主的记忆，过敏的东西也太多。 小时候严重的时候甚至空气过敏，稍微一点尘霾都受不了，甚至某些抗过敏药过敏。 总的来说就是——医院常住。 千回细思极恐，总觉得也是个要小命的体质。 她打算回学校。 虽然原主常住家里，但某些时候也是会住寝室的。 而最近更是因为与家里人争吵不休，甚至经常回学校住。 重要的东西也在寝室。 比如——小提琴。 这也是让千回头疼的一件事。 原主的专业是小提琴，而且凭借艺考考上了a大，可见其专业性之强。 千回在下午的课开始前赶回了学校。 她先是洗了把脸，拿冰的矿泉水敷了下脸，就去上课了。 她的室友都很震惊，因为这是一节不点名的水课，千回竟然会来上课。 而且来的不算晚，室友三人旁边仍有座位。 千回淡定地跟她们打招呼。 原主心高气傲，现今大二了，仍与几人如同陌生人。 在路上，千回花了一点不在银行卡里的小钱，买了点零食。 她大大方方拿出来分给她们：“吃不吃小零食？” 嘴馋的唐糖立即表示感谢：“谢谢你。” 千回笑眯眯。 宋菱和钱可欣对视一眼，也犹豫地拿了点：“谢谢。” 她的室友们都是好说话的人，加之学生时代勾心斗角相对不多，千回从专业课有无重点切入，最后聊到对方今天化得妆真好看，成功打入内部。 对方关心千回的脸，她只说过敏了，室友本也知道一些千回的过敏情况，表示明白。 同时千回也知道了最近广受关注的音乐比赛。 音乐学院两年一度的大比赛，分了好几项专业，有一项就是器乐比赛。 千回本来并无兴趣，因为比赛时间卡在期末前半月，而且她本身并不会小提琴。 直到唐糖说：“你们真的不参加吗？第一名五万的奖金诶，而且第二名也有三万，第三名一万。” 夺少？？？ 从前的千回和祝安愉是万万看不上的。 但是！ 千回想到自己身上仅剩的一千块钱，她想哭。 隐隐后悔自己太硬气了。 “什么时候报名？” 三人见鬼似的看她：“你要参加？” 千回点头。 “也对，安愉的小提琴拉得那么好，肯定能拿到荣誉的。” 千回囧，她不是为了荣誉，是为了钱！ “今天下午五点截止诶，还来得及。” 然后她们又开始兴致勃勃地帮她分析报名的人水平如何。 千回属实被她们的热情吓到了。 “你们都不参加吗？” 宋菱叹气：“钢琴赛道人太多了，虽然所有器乐一起比，但是一个赛道的人太多，还是很容易被刷下来的。” “加上大佬太多了！” 唐糖也叹气：“我连期末考试都要自顾不暇了，我还去比赛？呜呜呜。” 钱可欣还在犹豫：“小提琴赛道人也挺多的，不知道要不要去试试。毕竟前十名都是可以有奖状的。” 唐糖抢答：“可以加综测！” 学音乐的一般家里都不会太穷，奖金于她们而言只是锦上添花，但实际也是不缺的。 她们在乎的是荣誉。 千回就成为了里面那个想要钱，且不一定有技术的人。 所以一下课，她迅速地回了寝室，拿上琴就跑去了琴房。 原主是真心热爱小提琴，所以最近也是预约了琴房的。 千回打算试试手，看看凭借脑海记忆和肌肉记忆，能不能拉好乐器。 五点截止，还有一个多小时。 千回深呼吸，摆好了姿势。 嗯，很好，姿势摆得行云流水。 “滋啦——”一声锯木头的声音就这么突兀地响起。 “啊！”随后便伴着一道人声。 千回尴尬地看向窗子，没关。 她匆匆放下琴，看向窗外。 是一个卷毛男生，他揉着发红的额头，站在树前。 千回想默默地关上窗户，那个男生却转头看了过来：“你是什么专业的？” “咦，只有音乐学院的学生能借这里的琴房啊。” 他有一双狗狗眼，水润润的。 千回更是尴尬地脚趾抓地，打算扯开话题：“你怎么了？刚刚是你喊的吗？” 他慌忙摆手：“抱歉抱歉，我本来想凑近看看琴房有没有人要走，结果就听到一声……然后就撞树上了” 他不好意思地一笑。 千回瞬间明白自己扯错了话题。 这人估计是被她的锯木头声音所震惊，就这么撞树上了。 千回迅速措辞：“我是学小提琴的，但我前几天撞到头脑震荡了……” 她完全不知道怎么编！ 顾星云却若有所思，而后了然点头：“怨不得。” 千回：？你难道为我编好了？ 顾星云：“肯定是脑震荡影响了你。” 不然一个会拉小提琴的人，怎么会拉出这种声音！ 他面带同情地看着千回。 千回只想现在立即马上拉上这扇窗！ 第32章 伴奏 千回干笑两声，还没措辞怎么结束这场对话，就被顾星云抢先道： “我会钢琴，可以帮你伴奏，带你回忆一下曲调。” 他的表情严肃认真，不似开玩笑。 千回立即推脱：“这多不好意思，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你太惨了，助人为乐是我美好的品德！” 说完他一溜烟就跑了。 千回赶紧把窗户关上，没过多久就听见了敲门声。 她心如死灰地打开门，正好对上顾星云闪闪发光的眼：“嗨！” “嗨……” 千回只想知道这货是谁！ 顾星云自顾自地坐到了钢琴前，活动了一下手腕：“你要拉什么曲子？” 千回搜了一下脑中的记忆：“加沃特舞曲？” 这是一首偏于入门的曲子。 顾星云了然点头。 随后一串流利动听的音符便跳跃而出。 弹琴的他不似之前活泼，而是带着微微的笑意，认真地演奏。 顾星云只是弹了一小段，随后便充满鼓励地看着千回：“你拉一下，我为你伴奏。” 千回紧急呼叫：“二百五！！！救命！” 二百五老神在在：【淡定，你只要稍微练习一下，很快就能达到原主的水平。】 【我们系统很人性化的，传输记忆会连带着原主技能熟练度一起传送，你适应一下就可以了。】 千回的心落了回去，避开顾星云的眼神，深呼吸。 她将弓放到琴弦上，硬着头皮开始拉小提琴。 一开始果然还是锯木头的声音。 但顾星云却并未打断，而是找准时机与千回相和。 千回竟然渐渐地放松下来，琴音也逐渐正常。 一曲毕，顾星云为她鼓掌：“果然是有基础的。” 千回不好意思地低头。 而后她看了眼时间，四点半了！ “啊！我还没报名！” 她之前是害怕无法拉小提琴，才没立刻报名，现在看来还是很有机会的。 她迅速打开网站。 顾星云凑上来道：“原来你也要参加音乐比赛啊。” 千回点头问：“你也参加？” 顾星云笑眯眯道：“对。” 千回还未回话就看到报名表上还有一行——伴奏者姓名。 她立刻呆住了问：“还要伴奏？” 顾星云：“对啊，除了主攻钢琴的同学，剩下的都是要钢琴伴奏的。” 千回震惊地问：“那我去找谁？” 她下意识想到了室友宋菱，给她打了电话。 “不好意思啊安愉，我答应给可欣伴奏了……” 千回忙说：“没事没事。” 她欲哭无泪，哪有时间再去找别人？ 顾星云却道：“我帮你啊。” 千回的眼中迸射出了希望之光，她睁大着眼崇拜地看着顾星云：“谢谢你同学！” “但你不是要参赛吗？” 顾星云随意挥挥手：“又没规定参赛者不能当伴奏，只是脑回路正常的人一般都不会去帮竞争对手伴奏吧。” 千回：……所以你在说自己脑回路不正常？ “只要你信得过我，我就帮你。” 千回打算死马当活马医：“麻烦你了。” 她把手机递给了顾星云。 后者飞快地填写了自己的基本信息。 等等？他是顾星云？ 千回这才知道了对方的名字。 顾星云问：“提交啦？” 千回愣愣点头。 顾星云，本世界的气运之子，祝絮的官配。 比祝絮小一岁，现今大一，是钢琴专业。 也是整个音乐学院的风云人物，年纪轻轻但技术了得，斩获多次国内大奖。 本应该出国留学，但是他的父母并不同意。 因为顾家其实三代从商，独独到了顾星云这一代，跑偏去学了音乐。 他的父母本不喜他学音乐，更别提送他出国了。 顾星云也是背着父母偷偷填的志愿，就这么来到了a大。 他如果要用一个词形容，那就是小太阳。 所以在祝絮被心中只有利益的洛亦辞伤透之后，就这么被小太阳拐走治愈了一切。 千回略感后悔。 跟气运之子缠在一起，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顾星云打开微信：“加个联系方式吧，祝学姐？” 千回表面笑嘻嘻，内心哭唧唧：“好的，谢谢您，让您为我伴奏简直是屈才了。” 顾星云一愣：“怎会？学姐只是撞到了头。我听说过学姐，也是佼佼者呢。” 只是性格倒是没传闻中的那么骄矜。 千回不得不感叹一句，这位确实是个乐于助人的小太阳！ “我再陪学姐练一会吧？” 于是他们又练了一个半个小时。 千回的琴艺倒是飞速提升，音感也渐渐回笼，演奏的曲子流畅丝滑。 顾星云赞美道：“确实是值得期待的对手！” 千回不好意思地点头：“多亏了你。我们走吧？我预约的时间也到了。” “只是抱歉占用了你的时间。” 顾星云耸耸肩：“也算是练习了，不碍事。” 他们一道走出了琴房。 “学姐，恕我冒昧，你的脸？” 千回经他提醒突然想起来：“哦对，我脸上是过敏。” 她迅速从包里拿出了防晒口罩和墨镜，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 虽然太阳已西沉，但千回还是不敢赌这么点阳光会不会过敏。 “阳光过敏。” 顾星云看得一愣一愣的。 毕竟现在千回全身竟没有一点皮肤露在外面。 偷感略重。 而且踏出教学楼后，立刻撑起了伞，全副武装。 “祝安愉？” 千回缓缓把伞往上抬了抬：“洛亦辞？” 洛亦辞瞅了顾星云一眼，微微皱了眉：“我有事找你。” “哦。”千回淡淡应声，随后却高高兴兴地同顾星云招手：“那学弟先再见？刚才真的谢谢你。” 顾星云也笑了：“学姐回见。” 就这么麻溜地跑路了。 洛亦辞凉凉道：“你的新欢？还是学弟？” 千回翻了个白眼，只可惜有墨镜挡着，洛亦辞看不见。 “有事快说。” 洛亦辞也就不再追问，只是道：“祝絮要她妈妈的传家镯子，在你身上吧？” 千回倒是坦然：“对，在寝室。我拿给你，顺便帮我把一些别的东西一起带回祝家吧。” 洛亦辞：“不要。” 千回：“那我不还镯子了。” 洛亦辞：“……行。” 他本来也懒得搭理祝絮，但是祝母也亲自请求，他不得不应。 毕竟之后要真的更换联姻人选，还是得祝母松口。 他斜眼看千回。 祝絮真是个麻烦精，还比不上祝安愉这个蠢货来得清闲。 千回打了个喷嚏：谁在说我坏话？ 第33章 找工作 “为什么叫你来拿？”千回疑惑问他。 洛亦辞沉默。 他去的不是时候，千回刚与祝家闹掰。 祝父问他能不能更改婚约人选，洛亦辞只是蹙眉道：“我与安愉青梅竹马，她最近确实让我失望，我可以取消婚约。” “至于更换人选，我与祝絮小姐并无交际，只怕祝小姐应当不会同意。” 洛亦辞本就无所谓人选，但是祝母会在意自己女婿的人品，若是轻易应下来，只怕对方心有芥蒂，祝絮同理。 但祝父是个人精，他已经明白洛亦辞的意思，决定权在祝絮手中，而他自己不作为。 祝絮喜欢洛亦辞，但也不好立刻答应，只说：“我们需要相处一下才能决定。” 祝母当然知道商业联姻的利害关系，但是她更希望自己这个命运多舛的女儿能幸福。 若能成自然是好事，若不能成，祝母也并不责怪她。 她拍了拍祝絮的手。 而后想起了传家镯子之事。 祝安愉令她失望透顶，也是时候该还给祝絮真正的大小姐身份了。 于是拿回镯子就这么落到了洛亦辞头上。 “他们也不想想你我之间会不会尴尬？” 千回吐槽。 洛亦辞认可点头：“她们都不想见你。” “也是想绝了你我之间的关系吧。”千回耸肩。 毕竟以原主的脾气，自己的未婚夫替别的女人来要东西，那肯定大为破防。 千回当然无所谓，正好有人帮她把东西带走了。 她迅速的收拾了东西，除了必需品，一窝蜂全塞进了箱子。 洛亦辞的助理帮她提上了车。 “等等，还有熊。” 洛亦辞眉心一跳，就看见千回左右手各抱一只娃娃走了过来。 她看助理帮着摆箱子，就直接塞给了洛亦辞。 后者被迫抱住了：“？你有什么毛病？” 这两只熊都有千回半个人那么大，洛亦辞抱着格格不入，且略显拥挤。 千回不理他，就招招手：“下次再见，哦不，不见！” 随后便飞速地窜回了寝室。 洛亦辞黑着脸把熊丢进车里。 他也不想再见这个蠢蛋。 而千回大概算了算欠祝家多少钱，整个人都不好了。 单论她的小提琴，就是出自名家之手，价值整整一百万。 与之相配的弓价值也十万起步。 之后还要不断保养，想想就是一笔巨款。 而她自从解绑了银行卡，手上堪堪一千元，勉勉强强够一个月生活。 赚钱刻不容缓。 “二百五，有没有什么可以打工的地方扫描一下？” 千回悲催地问。 二百五：【你打过工？】 千回理直气壮：“没啊。” 二百五：【……我帮你找一下。】 而后它迅速道：【倒是有个完美的地方。一个饭店，伴奏的小提琴手有事离职了，正好缺人。】 千回挑眉，这么巧？ 她在网上找到了这家饭店——茗园。 距离a大也就半小时的地铁，不算远。 而且确实有招聘公告，千回递了简历后，过了一小时就被联系了，周六面试。 周六一大早，千回就浅浅化了个妆，犹豫了一下带不带自己的琴。 想想还是算了，能拿这把琴的根本不需要去饭店拉琴。 到了地点，也就三个应聘者。 其实面试很简单，也就当众拉一曲即可。 为了准备比赛，这一周千回可是从早练琴到晚，对于这个要求自是不怵。 只是经理见了千回的打扮，脸上倒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因为防晒，千回打扮得确实不如其他两人精致。 但当她去了墨镜和口罩，自信而优雅地站在钢琴边上拉琴时，却又格外温柔美丽。 她不像第一位面试者紧张，而是全身放松，表情微微笑着，从容自然。 也不像第二位面试者疯狂炫技，琴音逼仄，而是和着钢琴，让音符翩翩起舞。 她是天生为舞台而生，为演奏而生。 一曲毕，餐厅里响起了掌声。 千回鞠躬，倒是第一次获得了拉小提琴的成就感。 说不紧张是假的，但所幸她的心理素质还可以。 千回成功地被录用，工作时间在晚上六点到八点，中间可以休息。 一周工作五天，自由选择时间。 非常人性化的工作了。 然后千回就开始了学校餐厅两头跑的日子。 且一天中拉琴的时间几乎占用了她所有的课余生活。 千回惆怅叹气，认命地练琴，这下不得到奖金可说不过去了。 只是这个餐厅倒是离洛亦辞的公司很近。 洛亦辞那天与合作伙伴打算去茗园谈一笔生意。 走到二楼时，便听见了一曲悠扬之声。 他稍微侧头看了眼，瞬间怔在原地。 是千回。 她身穿一袭简单的黑色长裙，长发尽数挽起，只垂下耳边两缕发丝，未着任何首饰。 肌肤洁白，眸子乌黑靓丽。 她微微垂着眼，面容恬淡。 “洛总？” 洛亦辞被人唤回了目光。 他目不斜视，道了声：“抱歉。”就随合作伙伴去了三楼包厢。 等他快速谈完生意下来时，千回仍在演奏。 洛亦辞微微蹙着眉，一时心情复杂。 祝大小姐何曾在餐厅里演奏过小提琴？ 她向来高傲地只在音乐厅表演。 洛亦辞犹豫要不要假装没看见，维护一下她的自尊心。 然后，千回的琴音就停止了。 她鞠躬完抬头时，竟生生对上了洛亦辞的眼睛。 千回怔了一怔，只是淡定地朝对方点了点头，就去更衣室换衣服了。 出来时，千回看见洛亦辞坐在二楼靠窗位置，揉着额角，依旧没什么表情。 千回毫不犹豫地走到他身边：“先生，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对面有人吗？” 洛亦辞懒得理她这套虚头巴脑的话：“你要坐就坐。” 千回不客气地坐下，甚至看起了菜单。 洛亦辞：“你在干什么？” “你坐着不是为了请我吃东西吗？” 洛亦辞无语道：“不是。” “呜呜。我晚上都没吃东西。” 下课后她匆忙赶过来，没时间吃饭。 “关我什么事？”洛亦辞依旧冷酷。 “呜呜呜。” 洛亦辞额角青筋跳了跳：“别装。” 千回合上了菜单，充满怨念。 第34章 丢人现眼 “你这么缺钱？”洛亦辞问。 千回坦然道：“不然呢？跟你说了我跟祝家一刀两断了，现在我还欠祝家的债。” 一想到那把小提琴，她就肉疼。 这倒是洛亦辞没想到的，他以为过几天千回就会巴巴地跑回去。 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怎么会忍受这种生活？ 尤其还是在烧钱的音乐专业。 千回托腮：“你不要跟别人说，尤其是祝家人。” 洛亦辞淡淡道：“我没那种四处蛐蛐人的爱好。” 而且凭自己的本事赚钱，并不丢脸。 千回却想到祝家那一家子，估计会嫌弃自己。 “如果你告密害我丢了工作，我就只能扒拉你向你要钱了。”千回恨恨威胁。 洛亦辞只是冷酷无情地拿起外套起身：“你爱去哪去哪。你在我这已经没有任何价值，我没空告你的秘。” 千回冷哼，也站起身，跟着洛亦辞出了餐厅。 洛亦辞瞥她：“要钱想都别想。” 千回懒得搭理他，直接转头奔向地铁。 挤了一路总算到了学校。 晚餐就是小卖部一包泡面。 边吃千回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冲动了，应该继续苟在祝家的，呜呜。 但是她这个破脾气，上来受了一巴掌，她还是难免怒上心头。 在千回马上要拿到自己的第一份工资时，祝家人找来了。 千回那天拉了一首格外欢快的曲子，心里也美滋滋的。 已经在想出去吃点好的缓解一下，然后余光就扫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祝安奕。 千回心中暗叫不好，连带着小提琴都拉错了几个音。 她迅速稳住心神，安安分分地拉完了这一曲。 下班时间还没到，但祝安奕已经按捺不住，生生地把千回扯下了台。 周围的同事惊呼，千回穿着高跟鞋也是差点被台阶绊倒。 她心头火起，硬生生甩开了祝安奕的手。 千回回头给同事们一个安抚和抱歉的眼神。 已有客人皱眉扫视了过来。 祝安奕这才惊觉自己冲动了，他压低声音：“你跟我去楼上包厢。” 千回怕他当众吵起来，只得答应。 她先跟同事说了自己有事，万分抱歉。 然后给经理发了个消息后，便随祝安奕去了包厢。 一进门，祝安奕就提高了音量：“祝安愉！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祝家千金当众抛头露面，丢人现眼！” 千回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首先，我已经和你们断绝关系，马上我就去改名。” “其次，我靠自己的能力赚钱怎么就丢人现眼了！” 祝安奕不屑：“断绝关系？你欠祝家那么多你怎么不说？” 而后他看了眼千回手上的小提琴：“怎么？钱不够用了，把自己的琴都卖了？” 她手上拿的是餐厅的小提琴。 千回冷静回道：“我可以打欠条。连带着小提琴的钱，以及我从小到大你们祝家给我花的钱。” 祝安奕更是不可抑制地笑出了声：“你知道你花了多少钱吗？不说小提琴，光是治病花的钱，你还的起吗？” “靠在大街上拉小提琴乞讨吗？” 千回回刺：“也不是不行。” “你！” 千回不欲多言，利落转身：“我怎么样不需要你来管。既然你们全家已经认定我欠祝絮，非要在她面前低一等才行，我就是死也不会待在祝家！” 她打开门，听到祝安奕在她身后冷笑：“那我也不允许曾经祝家的人在这卖艺丢人！” 此话一出，千回就知道她这份工作保不住了。 果然不一会经理就叫她过去了，给她结了这个月的钱，便满脸犹豫地欲言又止：“上面的老板发话说，需要更出色的小提琴手……” 千回无意为难他：“我知道了，谢谢您这一个月的照顾。” 这家餐厅是祝安奕兄弟的产业，让她离职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她惆怅叹气。 【你为什么非要离开祝家？】二百五属实脑子转不过来。 而且洛亦辞也变成了她的前?未婚夫。 千回只说：“不破不立。” 洛亦辞是看不上仅靠家庭背景上位的人的。 但他也嫌弃祝絮烦。 祝絮可是个彻头彻尾的学霸，独立坚强。 所以总结起来就是，洛亦辞本人变态难搞！ 但千回离开祝家最大的原因却是祝絮，她不喜原主。 祝家全家也觉得原主占了祝絮的位置，欠她颇多。 可是，原主在身份互换这件事中，亦无辜。 千回只是想昂首挺胸地站在所有人面前。 “唉。”千回叹气：“还有没有别的工作？最好不会是祝安奕一句话就会没的工作。” 二百五沉默地扫描了一圈：【便利店打工去不去？连锁的，外国企业，找不到大老板。】 “但是有店长啊……算了，凑合一下。” 千回只觉得自己未来真是渺茫，她认命地跑到了学校附近。 便利店果然在招人，橱窗贴着海报。 这个时间点，人并不多，估计等下了晚课，就会有一群学生涌进来。 店长是个困倦的姐姐，一脸的上班疲惫感。 她看到千回想来兼职，便直接问了她可以来的时间。 “中午和晚上都行！” 千回这学期只有一节晚课。 店长本也只需要一个高峰期打工的人收银即可，她报了个价。 千回立即答应。 虽然工资低得让人发慌。 她总共干七个小时，中午一小时和晚上五点到十一点。 然后千回立即换好衣服，开始上岗。 她从来没做过些兼职。 店长好心地迅速说了一遍，如何收银，如何加热。 所幸人不多，千回慢慢地上手。 等到学生下晚课的时间，便利店突然就拥挤了起来。 千回手忙脚乱地加热饭团并结账。 期间烫到自己的手四五次，并且被多个人索要联系方式。 她一一微笑拒绝。 一个多小时下来，千回出了一层薄汗。 有人认出了她，但也只是和朋友悄声说，不敢确认。 千回庆幸原主跟别人相交不深，故而也没多少人知道她的家庭背景。 只是原主经常上表白墙罢了。 校园里很多人做兼职，别人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尴尬。 按理来说便利店的兼职应该很多人想来吧？ 【哼哼，在我的帮助下，你可是第一个揭榜的！】二百五洋洋得意。 千回笑了：“倒也不必用揭榜这么夸张的词形容。” 因为是第一天上岗有待适应，忙完后，店长姐姐好心让她先回去了。 毕竟手都烫红了。 千回认真道谢。 一出门，她终于有了空闲时间。 她打开手机，拨了洛亦辞的电话。 第35章 初赛 “喂？”洛亦辞清冷的声线就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千回惊讶，他竟然真的接了？ “洛亦辞，是我。” “没钱。”洛亦辞紧接着迅速道。 千回无语凝噎。 “不是要钱，是想问你，没把我在餐厅拉小提琴的事说出去吧？” 她知道洛亦辞不会说，但是她打算在他面前秀个存在感。 洛亦辞将面前的文件合上：“没有。” 然后他就听到对面说：“哦，那好吧。我挂了。” 他敏感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你被开除了？” “你还说不是你！你怎么知道我被开除的事？”对方一点就炸。 洛亦辞捏了捏眉心：“随便一猜就是。” 千回见好就收：“行，勉为其难信你。挂了，不说了。” 并且最后以一个重重的“哼”字结尾。 洛亦辞还想再说，就见对方已经把电话挂了。 他用手指敲了敲桌面，随后便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也许是工作一天太过疲累，洛亦辞看着车窗外的夜色，竟无意想起了千回在餐厅拉琴时的样子。 黑色的衣裙衬托她肌肤赛雪，鸦羽般的眼睫微微垂落。 画面与琴声一闪而过，似是一道流星划过脑海。 洛亦辞不得不承认，他开始好奇千回之后会怎么办了。 千回能怎么办？ 她只能勤恳地打工，兼顾比赛。 初赛今天开幕，下午一点半开始。 赛程总共就十天。 初赛主要是评委内部打分，参赛者到时间出来比完赛就可以回去了。 有想来听演奏会的学生自然也是可以来的。 地点在音乐厅，千回的序号大概排在四点。 正好比完赛可以去打工。 下午难得没课，千回和室友们打算提前去音乐厅看看。 结果到场才两点钟，就发现里面人满为患。 座位是没有了，有些人甚至搬了塑料凳子坐在过道两边。 唐糖自来熟地跟周围同学打听了一下，回来道：“好像是来看顾星云的。” 千回心中一跳：“啊？” 宋菱难得也来了兴趣：“正好可以听听他弹的琴怎么样，我还没听过。” 宋菱主攻钢琴，对顾星云确实好奇。 钱可欣问：“你们不是一个专业的吗？这都没听过？” 宋菱无奈耸肩：“但我和他不是一个年级啊，课不是一起上的。” “而且顾星云弹琴，多的是人挤着去听，我挤不过去。” “你看现在就是这样。” 千回倒是疑惑：“那她们怎么知道顾星云什么时候比赛？比赛名单顺序没放出来啊。” 唐糖嘚瑟一笑：“这个我也打听到了！顾星云室友低价卖他比赛的时间，五块钱就说。” “甚至挂到学校二手市场去了。” 被顾星云发现后，就立马被非法取缔。 但知道的人已经太多，自然一传十，十传百，瞒是瞒不住了。 千回默默祈祷，希望等她演奏的时候，人都跑光了。 她知道顾星云受欢迎，但没想到是这种程度。 她就不该找顾星云伴奏！ 果然，下一个出场的就是顾星云。 他身着白色西装，配上酒红色领结，从容地坐在钢琴前活动手腕，优雅矜贵。 台上的光束仿佛都集中在他一人身上，万众瞩目。 刚刚嘈杂的音乐厅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屏息以待。 顾星云就这样正式开始了他的演奏。 是贝多芬的《黎明奏鸣曲》。 他选择的还是其中最难的第三乐章，在贝多芬奏鸣曲中，是难度比较高的作品，需要复杂的技巧。 但无论是节奏、力度的控制与均匀，还是情绪饱满度，顾星云都很好地把握了。 跑动的音符干净流畅，情绪层层迭起。 确实完美表达了“黎明”到来，晴空万里之景。 一曲毕，他起身鞠躬。 而后就迎来了剧烈的掌声。 顾星云一脸开朗的笑容，浅浅露出了颗小虎牙。 他举起手臂，热情地朝观众们挥了挥手，带起一片更为剧烈的掌声。 宋菱感叹：“不愧是他。” 千回惆怅，让他给自己伴奏是真的屈才了。 然后她看到顾星云朝她的方向wink了一下。 千回默默躲到唐糖后面。 唐糖在千回旁边激动地无声尖叫。 “学姐？我弹的怎么样！” 顾星云的消息弹了出来。 千回哭笑不得地回：很好，很棒，很帅！ 顾星云：期待学姐的演奏！ 千回欲哭无泪。 等到千回上场的时候，她恨不得把头埋到地底下。 虽然大部分人溜走了，但是仍有半数人坐在观众席。 他们看到顾星云跟在千回后面走上台时，纷纷窃窃私语。 千回的室友们也惊呆了。 钱可欣：“不会吧不会吧？安愉的伴奏是顾星云？！” 唐糖直接抓狂地摇了摇宋菱：“是顾星云，是他呜呜呜，我也想让他给我伴奏。” 宋菱给了她一个白眼：“我给你伴还差不多。” 评委老师也是惊掉了眼镜：“顾星云？你是参赛者，怎么能给别人伴奏？” 顾星云挠了挠头：“也没说不行啊？” 评委老师们：……下次就加进规则里。 “她谁啊？怎么顾星云给她伴奏？” “是祝安愉，长的很漂亮，表白墙常客。” “但性格好像听说怪高傲的，不好相处。” “不知道水平怎么样？” 直到千回摆好姿势，将弓抬起时，仍有人在说悄悄话。 她深呼吸，平复剧烈的心跳。 在餐厅和舞台中央演奏到底不一样。 顾星云笑眯眯地看着千回，给她递上了鼓励的眼神。 千回心说，要不是他，她也不至于那么紧张。 她最终朝他点了点头，开始了演奏。 千回选了一首偏于柔和的曲子，不算是特别炫技的超高难度曲目，但也需要一定的技巧。 柴可夫斯基的《旋律》。 演奏时间也比顾星云短了一截，但却美丽动听。 如同在田园里观赏夏夜的星空，伴随着宁静而温柔的风拂面，格外动人。 她在技巧的基础上，完全演奏出了情感的细腻。 一曲作罢，顾星云倒是最先鼓起了掌。 “她的小提琴音色一听就不便宜！” “祝安愉本身能力也不差诶……” “但是跟顾星云比起来也就那样，怎么能给她伴奏？” “她这技巧完全能看出实力也不一般，你也不用踩一贬一吧？” 底下议论纷纷。 千回只是单纯餐厅拉多了这首曲子，所以保守地选择了稳妥。 初赛也足够用了。 顾星云和她一起下台。 “学姐真棒！” 千回无奈，顾星云完全就是鼓励式教育！ 第36章 打工进行时 之后几场比赛选拔，千回都顺利通过，最终进入了决赛。 决赛总共有二十人，最后决出前三。 除了前三，进入决赛的二十人都有五千块钱的奖金。 千回已经很满意了。 但她既然参加了比赛，就决定努力到底。 唯一令她苦恼的就是，因为顾星云给她伴奏，导致千回现在成为了音乐学院的名人。 挂在校园论坛的热榜上，已经盖了几千楼。 同时出名的还有，拿着价值不菲的小提琴，但是在便利店兼职这件事。 导致便利店光顾的同学更多，更有甚者直接当面问她怎么回事。 千回真是庆幸原主还没嚣张跋扈到抖落家庭背景的地步。 她直接避而不答，又被冠上了高冷和硬脾气的名头。 随之而来的还有源源不断地追求者。 千回维持着冷漠的表情一一拒绝。 因为这些，千回每天都很疲惫。 打工与练琴，再加上人际关系的处理。 她的荨麻疹发作了。 千回觉得可能是太过疲惫导致的。 她的脖子锁骨处，还有腰间都是一片片的红色风团，伴随着瘙痒，有些难以忍受。 “唉。”她边叹气边穿好防晒衣往便利店走去。 至少还没严重到影响睡眠，千回觉得还能再忍忍，医院真的不敢去，她怕刚赚的钱就要送给医院了。 今天是周六，千回要上一天的班。 结果一到店，店长就说：“安愉？今天得麻烦你和小陈去一趟商学院了，今天那里有活动，订了很多饮料和水。” 小陈也刚到，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千回，皱眉道：“店长，小祝一个柔弱的女孩子，还是别叫她去搬水了吧。” 店长无奈：“今天另一个店员有事请假，我家里也突然有急事，除了安愉也没人了。你一个人可以吗？” 千回立即回道：“没事，我跟小陈一起去，他一个人可能忙不过来。” 小陈是个腼腆的大男孩，也是兼职，平常挺照顾千回的，所以她也不好意思就看着小陈一个人去忙。 小陈拗不过千回，只得答应。 千回刚脱下外套就立刻穿上了，顺便戴上了自己的防晒面罩，就露出一双眼睛。 随后二人就坐上小货车去到活动门口。 千回下了车，看到场馆外面立的活动牌子。 大概是邀请了一些成功校友回来分享经验，进行一些演讲。 随后就是讨论会之类的活动。 千回大概扫了一眼，也没细看。 小陈唤她：“小祝？你要么上货车把水移到边上，我从下面接着，先把水从车上运下来，车不能在这停太久。” 千回应声，爬上了货车车厢，开始挪水。 已经到了六月，天气转热，加之千回穿得厚重，不一会便出了一身汗。 费了一番力气，总算是把水全部卸下来了，之后还要搬进场馆。 千回擦了擦额头的汗，觉得脖子处发痒，不用看都知道荨麻疹肯定已经加重。 她忍耐着没去抓皮肤。 小陈挪完车回来看她累得喘气，便说：“我去问问有没有志愿者帮帮忙，你先在阴凉处等会吧？” 千回连连点头。 她也不顾及风度仪态，直接靠边坐在了台阶上。 汗流的太多，千回实在忍耐不住，把外套的衣服拉链往下拉了些许。 打开手机一照，脖子上的风团面积扩大了，还突出了皮肤表面一些。 她想用手稍微抓一下，就被人握住了手腕。 “啊！”千回被吓了一跳。 一抬头，便看见了洛亦辞。 他今天没穿西装，而是穿了白衬衫，倒是显得年轻了不少。 千回本就难受，被这么一吓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立刻甩开了他的手：“你干什么？吓死我了。” 洛亦辞今天受邀来参加活动。 a大想让他来商学院分享成功经验，他本来完全不乐意，这种活动很无聊。 但是在与顾氏集团谈生意时，无意听他们说起董事长的儿子，顾星云。 跑去学音乐了不说，自己参加比赛的同时还为别的姑娘伴奏。 那位姑娘，姓祝。 洛亦辞面上不动声色，却想起那天去找千回时，旁边的卷毛学弟。 他垂下了眼，关他什么事？ 结果他还是莫名地应下了这个活动。 祝絮的专业是金融，自然也是会参与活动的，听说洛亦辞应了邀请，便想随洛亦辞一起到活动场地。 于是洛亦辞就这么忍受着太阳和祝絮的聒噪，撑着伞飞快地走了过来。 一到门口，就看见千回面色难看地坐在台阶上，完全不像之前一样讲究。 洛亦辞假装目不斜视地走过去，想经过千回。 结果就看见千回瓷白的皮肤上红了一大片，而且被抓了两条印子，还想继续动手。 她的皮肤本就白，那片红色像是落在雪上的红梅，分外扎眼。 心头一动，他就往旁边走了一步，抓住了她的手。 只一瞬间，他就后悔自己多管闲事。 祝絮还在旁边！ 他看到千回明显吓了一跳，抬起的眸子盛满怒火。 洛亦辞心下懊恼，面上却不显：“你怎么了？” 千回没好气地拉上了拉链：“荨麻疹。” 洛亦辞虽然之前并不关心这位前未婚妻，但是对于她的过敏体质还是知道一些的。 “怎么不去医院？” 千回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不用你管。” “而且。”她瞅了一眼站在旁边面色难看的祝絮道：“您自重，您现在的未婚妻还在旁边站着呢。” 洛亦辞蹙起了眉。 祝絮闭了闭眼，挂起一副笑容走了过来：“你误会了，我们现在还不是未婚夫妻。” 现在不是？ 另一种意思就是，可能以后是。 千回不想再玩文字游戏，看到小陈出来了，便向他招手：“小陈！有人帮忙嘛？” 小陈疑惑地看了眼洛亦辞二人，也没多问，只是回：“他们忙着布置场地，人也不够。我自己来吧，你继续坐着。” 千回却又带好了面罩：“没事，我都来了，怎么能不帮忙？” 洛亦辞的眉心都能拧成一个结：“你在干什么？” 千回从地上搬起一箱水：“跟你没关系。” 她的手原本是用来拉小提琴的。 之前她甚至觉得只有昂贵的琴才能配上自己的手。 现今却从地上抱起一箱水，连带着手都沾染上灰尘。 她却浑然不觉，一双露在外面的眼睛也是淡定而从容，像是适应了这件事。 祝絮面上也是一片讶然：“姐姐？你这是，在兼职？” 她倒是没想到，在她印象中如此娇弱高傲的大小姐，竟然会弯腰给别人打工。 还是这种体力活。 千回没觉得不好意思，理直气壮：“是。” 若说千回在餐厅拉小提琴已经让洛亦辞惊讶，那么这件事已经彻底颠覆他对千回的看法。 洛亦辞的心情一时间十分复杂。 第37章 决赛候场 千回搬着水懒得绕道，无语地道：“您们能不能别挡道？稍微让让。” 洛亦辞沉默地往旁边走了一步。 祝絮则是上了两个台阶，朝着洛亦辞道：“亦辞哥，我们先进去吧，外面热？” 千回在心里阴阳怪气：哟～亦辞哥～ 洛亦辞点了点头，也随着祝絮迈上台阶。 但他还是回头看了一眼千回：“我帮你去找人来帮忙。” 千回正弯腰搬另箱水。 她很吃力，虽然订的这种水只有小箱装，但千回娇生惯养，到底是没干过苦力活。 她头也不回道：“谢谢您。” 一股子阴阳怪气味。 “诶？是祝安愉学姐吗？” 千回抱着水正打算直起腰，就听见有人叫她，她下意识应了一声。 下一刻，她手上的水就被人接过去了。 “真的是学姐！” 一群男生走了过来，叽叽喳喳的。 千回稍微擦了下汗：“这你们都认得出来？” 她可是把脸遮得严严实实的。 另个男生也自觉地搬起了一箱水：“那倒也不是，只是认识便利店的陈学长。看你在他旁边，就问问。没想到真是。” 几个男生争先恐后地过来搬水：“我们帮你。” 千回感动：“这怎么好意思？” 一男生嬉皮笑脸道：“给我你的联系方式作报酬就行！” 被另外几个男生应和道：“也给我们！” 千回瞬间尴尬地一笑：“啊这。” 洛亦辞站在台阶上，阴影遮住了他的面色，神情莫辨。 他转身，毫不犹豫地进了场馆。 祝絮面无表情地看了千回一眼，也走了。 千回懒得理他们两个，只是转头和学弟们道谢。 有人帮忙就快多了，等她和小陈回到便利店时，千回已经累得直不起腰。 小陈皱眉看她：“你要不回寝室休息吧，我看你面色不太好。” 千回脱了面罩，但不敢脱外套，便利店打了空调，她怕受凉，只能忍受黏黏糊糊的衣服贴在身上。 她微微捋起袖子，手臂上也隐隐开始发红。 千回被折磨得心下焦躁。 如果她照镜子的话，就会发现自己面色苍白，两颊却潮红。 小陈给她递上一瓶苏打水：“快休息吧，别中暑了，店长不在，没人会发现你旷工。” 千回终是点了点头。 她撩开黏在额上的发，抿了抿水。 “我在这休息会，现在外面太热。” 小陈担忧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就去忙别的事了。 千回坐在休息区，趴在了桌子上。 她闭上眼，脑子里在模拟决赛拉小提琴的情景。 在昏昏欲睡时，她一个激灵起身。 决赛就是后天，她还得多练练。 跟小陈打了个招呼，千回就跑回了寝室，结果发现大家都在。 “快期末了，大家也开始抱佛脚了，琴房根本抢不到。”唐糖一边打游戏一边同千回说。 宋菱叹气：“你们还好，随便找个安静的地方还能练，我可扛不了钢琴。” 钱可欣“噗嗤”一笑，又安慰她道：“没事，现在大热天的，也没人出去练琴。” 千回懊恼，却见顾星云给自己发了消息：“学姐，练琴吗？” 事情有转机。 她匆匆换了身衣服，抹了点药膏，就提着小提琴出门了。 唐糖问：“你抢到琴房啦？” 千回扬起笑：“贵人相助。” 到了琴房，她发现顾星云正在弹琴，弹的是千回决赛选曲。 顾星云见她来了，便挥手打招呼：“嗨！” 随后又皱眉问：“你的脖子怎么回事？” 千回毫不在意，只说：“荨麻疹，过几天就好了。” 她转移话题：“找你伴奏会不会浪费你练习时间？” 顾星云得意道：“没有，我选的都是我常练的曲，已经很熟练了。” 千回放下心，开始和着伴奏练琴。 投入到练琴时，她的心就彻底平静了下来，连带着荨麻疹都没那么痒了。 两天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决赛。 毕竟是音乐学院的大比赛，除了现场到场的班级，还会特地录像并转播到学校网站上，有兴趣的人都可以观赏。 千回手气还可以，抽签抽到了中间序号，十一号。 顾星云则是二号。 千回松口气：“我们序号相差挺多的，也不会打扰你的比赛状态。” 顾星云却无所谓：“没关系，你压力别太大。” 他今天依旧是白色西装，只是与之前相比，选了更为优雅不过的燕尾服。 同时将自己的刘海梳了上去，一双眼睛闪耀灼人。 千回则是穿了一件朴素的长款抹胸白色礼服，裙摆微微散开，点缀着些许银光。 她的礼服是找身量相仿的宋菱借的。 因为千回没钱。 之前比赛她只是穿了白衬衫正装演奏，到了决赛大家的服装都格外庄重，所以千回也只好穿上了礼服。 荨麻疹这两天没加重，但是也不见好，千回本身身体对一些化妆品也比较敏感，所以也没用粉底遮掩。 脖子锁骨处还是如同红云一般。 她叹气。 顾星云早早地就演奏完毕，和千回坐在后台候场。 离得近了些许，他真切地看到了千回皮肤上的红疹。 “你没去医院看吗？没时间的话，比完赛赶紧去吧。” 千回苦笑。 她起身道：“我去更衣室拿一下我的外套，这边打着空调有些冷。” 刚进来候场不觉得，待久了便冷得她起了鸡皮疙瘩，千回还是特意找了个冷风吹不到的地方。 她拎起裙摆，起身走了几步。 下一刻，变故突生！ “啊！” “祝安愉！” 这倒是顾星云第一次全名叫她。 有个人扑到了她的身后，连带着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泼在了她的背上，带着一股浓烈刺激的香味。 千回及时扶住了门框，才没有倒地。 她吓了一跳。 “对不起对不起！”是个女孩子，穿着志愿者服装，在后台整理杂物。 她的手上捧着一瓶无盖的香水，现已大半倒在了千回的背后。 千回被香味刺激地咳嗽了几声，以手捂鼻。 “实在不好意思，我看这瓶香水没盖子，还随便摆放在椅子上，想拿去放好来着……”她慌张地解释。 顾星云面色却一变。 千回着装是露背的礼服，现在瓷白的皮肤上已经迅速红了一大片！ 第38章 你是我的对手 千回觉得背后开始灼热刺痛。 加上刺激性的香味，使她开始流鼻涕，甚至泛出了泪花。 顾星云上前扶住千回的手臂：“去卫生间清洗一下。” “还有两个才轮到你。” 千回点头，因为眼中酸涩，甚至微微闭上了一只眼：“多谢。” 顾星云带着她简单迅速地清理了一下，用纸巾蘸了水，覆在她的背上：“冒犯了。” 千回只是摇头：“没事。” 即使顾星云已经用了许多水擦拭，但千回的皮肤还是红了一片，不曾消退。 她的皮肤太敏感，加上香水浓度高，轻易地便受了刺激。 “要不去医院吧。”顾星云已经不敢上手触碰，稍微一擦就是一条印子。 千回只是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抬眼看他。 “没关系，只是刺激了皮肤，比赛我可以的。” 顾星云莫名心中一动。 她的瞳眸是纯粹的黑，却因为灯光的照射，闪烁着熠熠的光辉。 “马上就到我了，很快就可以结束。” “只是，这是宋菱的礼服呜呜。” 她突然委屈的垂下了眼尾。 顾星云却脱下了外套，罩在她的身上。 千回讶异抬眼：“怎么了？” 顾星云耳垂红红，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穿这个吧，能遮掩一下。” “确实有点狼狈了。”千回无奈道谢：“谢谢。” 她没说自己很可能会过敏，开始可能只是皮肤刺激，后续估计要发疹瘙痒。 千回和顾星云迅速回到了后台，十号选手的演奏已经到了尾声。 “接下来，有请十一号演奏者，祝安愉。” “圣桑，《引子与回旋随想曲》。” 千回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是自信与决绝。 顾星云在她身后，与她一起上台。 现场已经见怪不怪了，顾星云为竞争者伴奏这件事也算是广为流传。 但是此时此刻，千回的身上披着顾星云的西装外套，还是引起不少人的好奇。 “他们？不会吧？我磕的cp成了？” “不可能，我不信呜呜呜。” 洛亦辞看到千回出场的那一刻，就蹙起了眉。 他掩下轻微的烦躁感。 但是前排同学的八卦声，却声声入耳。 他不该因为公司没事，来看这场演奏会。 还是那个顾氏集团的合作伙伴。 顾董夫人派人来现场录顾星云的视频，这位也是好奇，非要抢了这份委托。 洛亦辞是跟着他来的。 他早就开始后悔。 身为一个对音乐一窍不通的人，恕他根本无法欣赏，甚至昏昏欲睡。 千回出场时，他更是莫名看她身上的外套不顺眼。 因为千回的礼服本就是白色，配上顾星云的白色西装外套，也算是和谐。 同时，西装足够大，千回稍微折叠了衣袖，也不会限制她拉琴。 台上的灯光炫目，千回隐隐出现眩晕感。 她定了定神，全神贯注于演奏，忽略身上的不适。 依旧是行云流水地摆好了姿势，她将下巴抵在琴身，举起了弓。 钢琴伴奏适时响起，千回开始了她的表演。 前面几场比赛，千回本质都是为求稳妥，并未选择特别炫技的高难度名曲。 但这次却一改前面的风格，选择了一首需要高技巧与理解能力的曲子。 无论是音准、运弓等技巧，还是对于曲子的理解与处理，都考验着演奏者的水平。 在此基础上，还要演奏得出彩。 无论是原主还是千回，都进行了大量的练习。 原主本身拥有极高的天赋，也足够喜爱，并且为之废寝忘食。 她应该站在世界舞台上。 所以千回打算为她实现梦想。 该曲开篇的引子部分，在华丽优雅之上携着忧郁苍凉之感，而后的回旋曲主体部分却又热烈奔放，音符敏捷而轻快。 千回灵活运弓，微微抿着唇。 她将长发尽数挽起，露出修长的脖颈，表情含笑，微垂着眼，在灯光下耀眼而瞩目。 一串极度紧凑的旋律过后，她微微举起弓，又立即贴着琴弦而奏，几个音符连贯地跳跃而出。 最终演奏结束。 千回出了汗，抬眼时，她隐约中觉得周遭一片安静，她的眼前微微发黑。 身形晃荡之时，顾星云上前不动声色地扶住了她的手臂。 感官回笼，耳边是剧烈的掌声。 顾星云垂眼看她，卷翘的睫毛投下阴影：“我说过，你是我的对手。” 千回却一时哑然。 回到后台之时，千回虚弱打趣道：“可能真的要去医院了。” 她全身乏力，似是耗尽了所有力气。 “打个120吧？”说着顾星云就准备去拿手机。 “不要！” “你怎么了？” 两道声线同时响起。 洛亦辞不知为何能进后台，他上前两步，走到千回面前，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了？” 一靠近，他就闻到了千回身上的香味，浓烈刺鼻。 以及她脖子上的红疹。 香水毕竟浸到了衣裙中，气味难以消除，千回生生地捱着。 她只是摸索着坐到了椅子上：“不要打120……太引人注目了。” 说着，她又侧过脸，连打了几个喷嚏。 主要是太贵了，救护车是要付钱的。 “我去换个衣服，等会我自己去医院。” “那我帮你打车。” 千回依旧拒绝，把外套脱了下来，想递给顾星云，却又想起什么，突然收了回去：“不用，我自己打车，外套我还是拿去干洗吧。” 当然不能打车，她选择坐地铁。 洛亦辞却隐隐看见千回的脖子后面也是一片通红。 他眉梢微微一挑，更是上前一步，离千回无比之近。 后者吓了一跳，想要后退，却被洛亦辞攥住了手腕。 她的背后已经起了红疹。 “我开车送你去。” “不——”用了。千回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 “不收钱。” 千回秒答应：“好的。” 顾星云却面露担忧：“学姐你们？” 千回向他郑重道谢：“谢谢你，外套我洗完还给你，之后请你吃饭！我和他是……朋友，没事的。” 她挥了挥手，就走向了更衣室。 顾星云面色冷淡地看向洛亦辞：“听说洛少爷已经有了未婚妻，还望洁身自好。” 洛亦辞却轻轻提起嘴角：“你也许不知道，我的未婚妻，姓祝。” 顾星云瞬间面沉如水。 第39章 不相欠 到了医院，洛亦辞竟然难得地让千回坐着，自己去挂急诊号。 千回则是千方百计地想隔着衣服抓后背。 被赶回来的洛亦辞成功捉住了爪子：“再抓下去，等会皮肤都不能看了。” 千回嘴上说：“我知道。”但却坐立难安。 有的时候“痒”比“痛”更让人煎熬。 终于排到了号，是一个女医生接诊，要看看千回的后背。 千回穿了一件长袖白衬衫，要把扣子解开。 洛亦辞听了立刻就转头出了诊室，贴心地带上了门。 医生看得直皱眉：“下次尽量忍一下，别用手抓。” 她又问了一些问题，最后道：“有点严重，先打针，挂个水。” “之后去过敏科复查一下。” 千回苦笑点头。 她看着跳出来的付款金额，忍痛刷了付款码。 一开门，洛亦辞正站在门口打电话。 “会议时间往后推……” 感受到有人开门，洛亦辞抬眼。 就看见千回面色很难看，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灰败。 “其余的事你先看着解决。”洛亦辞匆忙挂了电话。 转头看向千回，蹙眉问：“怎么了？” 千回面如死灰：“要输液。” 洛亦辞自然地接过她的单子，看了眼地点：“应该往这边走。” 千回沉默地跟着他。 “你不会怕打针吧？”洛亦辞睨了她一眼。 千回低落道：“不是。” “那你难受什么？” 她不说话。 等到打好针，在输液区输液时，她仍在唉声叹气。 洛亦辞也明白过来了：“钱？” 他低头看了眼费用：“也不贵。” 然后就有一道幽怨的视线投在他身上。 千回咬牙切齿：“对你不贵，对我贵！恨你们有钱人。” 洛亦辞略显无语：“是你跟个蠢猪一样，非要脱离祝家。” 翅膀还没硬，就想飞。 完全可以等自己能够独立之时，再硬气。 千回却冷笑：“搞得你不高兴似的。我一走，你顺理成章能换婚约，何乐而不为？” 洛亦辞沉默。 刚听到千回脱离祝家之时，他确实觉得少了一件麻烦事。 毕竟祝家态度比较明确，更喜欢祝絮，对祝安愉失望透顶。 他自然会将自己的砝码投在优势的一方。 可是为什么呢？ 从看到她在餐厅拉小提琴开始，他对千回就莫名的在意。 洛亦辞把这个感觉归于一时的好奇。 于是他认真地思索了片刻道：“确实。” 千回没忍住翻了白眼：“那就不麻烦洛总在这陪我了，以免被以后的未婚妻误会。” 她没等回答就阖上了眼。 原本盘起的发已经尽数散落，她蹙着眉，苍白的面色与乌发形成鲜明的对比。 洛亦辞下意识伸出手，想为她把面颊上的发拂开。 却在快要触摸到她时，迅速撤回了手。 莫名的，他的心突然跳得极快。 千回却又突然睁开了眼：“靠！我还要去打工。” 好的，洛亦辞的心被她吓得又停止了一瞬。 顺便千回还又怼了他一句：“你怎么还不走？” 洛亦辞忍无可忍，把她摁在了靠背上：“睡你的觉！” 随后他便起身走了出去。 千回给店长发了个消息，然后就继续闭目养神。 却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醒来之时，她看见洛亦辞坐在她的边上，在看文件。 她的身上还盖着一条薄薄的毯子。 千回：？ 洛亦辞见她醒了，便平淡道：“快挂完了，醒的正是时候。” 千回却一脸没睡醒的样子：“你还在这儿？” 洛亦辞冷哼：“我要是不在这，你这输液不知道要输到什么时候。” 直接睡的不省人事，要换另一袋盐水都不知道。 护士拔完针后，千回恹恹地起身。 她跟在洛亦辞后面，面前的人却突然停步。 千回一时不察，撞到了他的后背。 “嘶。”她捂着额头：“你怎么突然停步！” 洛亦辞垂眸道：“突然想起来没问你，之后还要不要来看？” 千回放下了手，额头红红的，显得略有些许可怜。 但眼神却闪烁：“啊？没啊，医生说打针输液就好了。” “而且我现在好多了，没感觉痒了，非常有效。” “感觉荨麻疹都好了不少！” 洛亦辞却狐疑道：“没开药？” “没开。” 因为是急诊医生处理，所以想建议她去专科门诊进行具体的检查和配药。 但是千回并不想去，她讳疾忌医的习惯永远都改不掉。 更何况她现在根本舍不得自己的钱。 洛亦辞没说什么，不知道有没有相信。 他只是转身往前继续走：“我为你找了一份拉小提琴的工作，比便利店好一些，也适合你的专业。” 千回讶异抬眼看他：“什么工作？” 而且他竟然会帮她找工作？ “我朋友的妹妹需要一个老师教小提琴。” 千回不是没想过当家教，但是属实找不到合适的，要么距离太远，要么时间不太对，她还在物色中。 “但是，你朋友的妹妹需要学小提琴，应该会选特别专业的老师吧？” 洛亦辞的朋友不可能缺钱。 他沉默。 千回看穿了他的心思：“算了，不要强迫人家小朋友学不喜欢的东西。” 肯定是洛亦辞特地打招呼交代的。 洛亦辞又想了想道：“你学校旁边的西餐厅，缺小提琴手。” 千回：“我从来没见过那家店有人演奏。” 洛亦辞：“……以后有了。” 反正是洛氏旗下的餐厅，他想要，就能有。 千回心里门清，她无奈一笑：“谢谢你的好意，我不需要。” “你的人情，我并不想欠。这次看病你陪我，下次需要我的地方我会陪你。” 千回没上洛亦辞的车，只是抬眸看着他：“洛亦辞，我们之间，还是不要有过多接触比较好。” 她的眼睛向来都是闪着光的，此刻亦然。 在暮色下，即使只有一身简单的白衬衫，却也衬托出她的清尘动人。 洛亦辞恍然发现，她瘦了好多。 以前的祝安愉从来都是高傲地目下无尘。 现在的她，却潇洒一笑，同他挥了挥手便离开。 “祝安愉。”洛亦辞注视着她的背影，喃喃地念出她的名字。 他甚至都没有发现，自己的目光逐渐变得浓稠如墨，让人难以挣脱。 第40章 和顾星云在一起? 在地铁上，千回终于有空看手机和回消息。 是室友和顾星云，都在问她的身体怎么样。 千回一一回过去说没事，同时向宋菱道歉，把她的礼服染脏了。 她先把礼服和顾星云的外套拿去了干洗店，又是一笔花销。 千回摸着胸口，觉得心都碎了。 顾星云：“学姐，你回来了吗，有好消息！” 千回刚走进校园，顾星云的消息就弹了过来。 她打字：“回来了，在校门口，什么好消息？” “琴房206见。” 千回疑惑地歪头，但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赶了过去。 一进门，顾星云就迎了上来：“身体还好吗？严重吗？” 千回笑道：“好着呢，活蹦乱跳的。” 顾星云松了一口气，眸中漾起细碎的波纹：“那就好。” 紧接着，他就从旁边的储物柜里拿出了一个小蛋糕：“祝贺学姐，比赛拿了第二名！” 千回惊讶问：“真的？” 她倒没想到自己的名次竟然这么高，因为过敏还是影响到了她的状态。 她的演奏是没有达到自己预期一般完美的。 然后她又突然挑眉道：“想必第一肯定是你吧？” 顾星云略显腼腆地笑了笑：“学姐猜对了！更要拿蛋糕奖励了。” 千回却稍微犯了难，她最近发荨麻疹，不太能吃蛋糕，可能会加重。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笑着说：“谢谢学弟，但应该是我请你吃饭才对，庆祝你得第一并感谢你的伴奏。” 顾星云却摆了摆手：“不碍事，为你伴奏是我的荣幸。” 而后他举了举蛋糕：“琴房还是不要吃东西了，我们把蛋糕拿出去分了？” 千回点头，边走边说：“但我不太能吃甜诶，给我一小块就行啦。” 顾星云了然点头：“是我想的不妥，本来想送花，但怕你过敏。” 千回无奈：“不需要礼物，一声祝贺就足够了。” 之后他们分了蛋糕就挥手告别。 结果当天晚上，她和顾星云就上了论坛热榜。 标题是“顾星云和祝安愉是在谈恋爱吧？是吧是吧？” 唐糖最先发现，窜了过来：“安愉！你和顾星云在一起了吗？” 千回正在为期末复习文化课，听到她的问题直接懵了，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她？一个恶毒女配？ 和顾星云这个气运之子？ “哪里传的谣言？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她皱着眉翻书。 唐糖却把手机递给了千回：“你看，有图有真相！” 千回拧着眉浏览。 最上面一张是他们在食堂角落分蛋糕的照片，然后就是一起从琴房走出来的照片。 “我们为了音乐比赛练习，这很正常吧。”千回指着第二张照片说。 宋菱也凑了过来，晃了晃手指：“不不不。你仔细看这衣服，就是今天下午的时候，比赛完了你们还一起蹲在琴房。” 钱可欣也说：“手上还有蛋糕呢。” 千回：…… 她继续往下滑。 还有在比赛的时候，她身上套着顾星云的外套以及顾星云扶着她的照片。 糟糕了，千回一心觉得即使现在不认识，但顾星云和祝絮是命中注定，从来没把自己和他往这个方向想过。 加上顾星云那个中央空调，对谁都这个态度，她属实没懂得避嫌。 还有比赛情况紧急，她根本没多想。 二百五这个时候跳出来了：【不知道是谁跟任务对象划清界限，但是跟气运之子腻腻歪歪呢？】 它的语调阴阳怪气。 千回莫名其妙：“你发什么疯？” 二百五冷笑道：【洛亦辞好感度45，顾星云59。】 千回：？喜欢的及格线是多少来着？ 【60。】 千回震惊。 而后又淡定表示：“他喜欢的是祝安愉拉小提琴的技术，我对他来说是对手，是知己，你别慌。” 二百五：【最好是！】 总而言之，千回赶紧上线澄清，顾星云也应和了她。 她开始犹豫，怎么还顾星云的人情了。 但是现在更重要的是期末！ 期末又是一场硬仗，考验小提琴水平她是不怵的，但是一些文化课就得多学学。 她便利店打工那边也跟店长申请了每天少去一点时间，店长很好说话，批准了。 所以在她的努力下，经过十几天的熬夜，期末是安然无恙地度过了，人是又进医院了。 荨麻疹总是反复，甚至晚上会痒醒，千回忍无可忍去了医院。 医生一边教训她，一边开检查。 千回好不容易从医院出来，就直奔网上找好的小区。 要放暑假了，学校不允许没有正当理由的学生留校。 千回就是那个没有正当理由的人。 所以被迫要花钱出来短租两个月。 她早就忙里偷闲物色了房子，期末刚结束就跟着房东来看房了。 是一个老式小区，比较偏僻，环境也并不好，没有电梯，千回找的房子在六楼。 本身租两个月就不太好找房子，千回也没有过多挑剔。 屋子里面还算整洁，除了墙壁有部分霉点，但是卧室没什么问题。 一室一厅，千回很满意了，考虑了两天，她就签下了合同。 而且更值得庆祝的是，暑假有了大把时间，她也找了一份家教工作，教小提琴。 学校便利店暑假会关门，剩余时间千回还是想去别的地方兼职一下。 她本身想去摇奶茶，但是考虑到奶茶店容易发闷出汗，她的身体并不太行，就歇了心思。 在二百五的帮助下，她又收获了一份便利店兼职的工作。 想到开学还要交一年的学费，千回觉得任重而道远。 而另一头，祝絮正在和洛亦辞吃饭。 她以暑假去自己家公司实习，想来请教洛亦辞的名义，总算把他约了出来。 因为茗园离洛亦辞的公司近，祝絮就订了这里。 为了避嫌，并没有去单独包厢，而是直接选在了二楼。 洛亦辞看着在台上拉小提琴的女人，莫名又想到了千回。 在模糊灯光的映射下，他仿佛又看见千回专注拉小提琴的样子，安静而美丽。 祝絮：“亦辞哥？” 洛亦辞回了神，垂下眸子：“我点这几个就可以。” 祝絮点头，而后开始说自己的暑假实习计划。 洛亦辞只说：“确实可以去公司历练历练，你的计划很好。” 祝絮有些许的恼怒，洛亦辞对她从来都是这种疏离浅淡的模样。 她忍不住试探道：“不知道安愉暑假怎么办，我们学校暑假不能留宿欸。” 洛亦辞下意识蹙起了眉，但意识到对面是祝絮后，又立刻缓解表情：“哦？” 没有多余的话，不咸不淡，毫不关心。 祝絮见状柔和了眉眼，只道：“我忘了，有正当理由的话是可以留宿的，我瞎操什么心。” 然后就一笔带过。 剩下的话洛亦辞什么也没听进去，他只是在想。 以千回的生活自理能力，她会不会把自己养死？ 第41章 联姻 到了学校给的离校期限，千回这才提着箱子离开。 下楼却见到了洛亦辞。 他站在树的阴影下，不知道等了多久。 千回踌躇，不知道要不要假装没看见。 洛亦辞却认出了全副武装的她：“祝安愉。” 千回迫不得已停步：“你怎么来了？祝絮的宿舍不在这里。” 洛亦辞上前为她撑起了伞：“关她什么事？我送你。” 她推着两个箱子，还要提着小提琴，没有多余的手打伞，所以穿得更厚了，以防被太阳晒到。 千回堤防地打量他：“我不是说要保持距离吗？” “而且你也说了，我没有利用价值，洛大少爷从我身上应该得不到什么好处吧。” 洛亦辞被她问的一愣。 他只是派人去查了留校名单，上面没有她的名字，然后就放心不下地跑了过来。 没有理由。 也许他也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但只是以冷笑揭过：“我只是有事经过，顺便而已。” 千回一脸看白痴的模样：“洛总来办事，还能经过音乐学院的女寝？” 洛亦辞扶额，确实有些牵强。 他最后只得硬着头皮问：“要不要我送你？” “不要钱。”他紧接着补了一句。 千回本想毫不留情地拒绝。 结果就听见顾星云叫她：“祝学姐！” “好的，谢谢您。”千回立刻语气变得柔和。 洛亦辞微微一挑眉。 千回回头同顾星云打招呼。 对方跑了过来，把洛亦辞当作空气，一个眼神都没给，只是笑眯眯问千回：“学姐去哪？我送你，今天我家司机来接我。” 千回礼貌道谢：“谢谢你，但我朋友来接我了。” 与其跟气运之子接触，还不如跟洛亦辞蹲在一起。 主线剧情在摇摇欲坠，男主不找女主，天天来找她算是个什么事儿？ 顾星云表情未变，只是眼中黯然一闪而过：“是吗，看来是我晚了一步。” 千回尴尬一笑：“哈哈，没事，你赶紧回去吧，外面热。” 顾星云却话锋一转：“学姐家是在本市吗？” 千回疑惑点头。 “那学姐，什么时候请我吃饭呢？”他的眼睛本就大而圆，此时眼尾微微下垂，很是可怜。 洛亦辞不屑地冷嗤一声。 千回闻声直接侧脸瞪了他一眼。 “要不就这周六下午吧，具体时间地点你定？” 顾星云点头，开朗一笑，露出一颗虎牙：“好的，学姐再见！” 千回苦笑挥手：“回见。” 洛亦辞冷笑连连。 他转身气闷地把千回的箱子塞进后备箱。 千回突然觉得这画面很像冷着脸干活文学，于是就这么笑了起来。 洛亦辞为她打开了副驾的车门：“跟他出去吃饭这么开心？” 他面无表情，一措不措地盯着千回。 千回坐进了副驾：“关你什么事？” 洛亦辞语气不善：“就不该送你。”但他还是温柔地轻轻关上了车门。 千回毫无顾忌地把地址给了洛亦辞。 后者看得直皱眉：“这么偏僻？” 在本市边缘，交通都不是很方便，就这样还梗着脖子不让人送。 千回坦然道：“没钱。” 洛亦辞沉默片刻：“……我名下不缺房子。” 千回：“？您可别说租给我，我说了没钱。” 良好的教养让洛亦辞没翻白眼：“不要钱。” 千回更是震惊：“免费给我住？” “嗯，免费。” 千回“嘶”了一声，犹豫道：“不要钱，免费把房子给我住，不会是想——” “包养我？” 洛亦辞正好开到路口，此时跳到了红灯。 他急急地踩了刹车，平时冷漠的表情也尽数龟裂：“你脑子是不是该去查一下？！” 千回耸肩：“毕竟我没有什么价值。” 反复来反复去，就是耿耿于怀洛亦辞之前的话。 他未看千回一眼，只说了句：“闭嘴。” 千回也不想再多说，直接靠着座椅，闭上了眼。 洛亦辞却微微攥紧了方向盘，眼神暗色翻涌。 也许真的有那么一刻，千回戳穿了他的想法。 他深呼吸，平复心跳。 一路无言。 到了地点后，他发现这个小区每栋房都离得极近，车比较难开。 千回自觉表示：“你就别进去了，我推箱子进去就好。” 洛亦辞把车停好，跟着她下了车。 千回挑眉，然后就见洛亦辞把行李取了下来，而后说道：“带路。” 想到自己家在六楼，还没有电梯，千回觉得秉持着“送佛送到西”的原则，还是最后薅一把免费劳动力吧。 洛亦辞无言地给她送到家门口。 毕竟是夏天，加上千回的两个箱子也不轻，他微微出了层薄汗，发梢都乱了些许。 千回这次真心实意地道了谢。 洛亦辞垂眸看她。 但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她脸上又是墨镜又是防晒面罩的，像个狗仔。 他笑了一声，千回狐疑地问：“怎么了？” 洛亦辞又恢复了面无表情：“没事，我走了。” 千回边开门边道：“拜拜。”甚至头也没回。 洛亦辞：？ 见他还杵着不动，千回又犹豫地加上一句：“您老慢走？”难不成还想坐下来喝杯茶？ 洛亦辞无奈叹气：“有事给我打电话。” 怕听到千回又说什么气人的话，他直接转身下楼。 千回盯着他的背影，总觉得他怪怪的。 但很快她就把这件事抛诸脑后，迅速整理了行李并洗了个澡，就瘫在了床上。 第二天千回起了一个大早，先是骑自行车到了公交车站，又乘车坐到地铁。 挤了一路，总算到了家教的地方。 之前试过课，小女孩和她的母亲都很满意，所以千回一周便有三天来这里教小提琴。 小女孩叫奈奈，很乖巧听话，就是不够自信。 所以整体下来这份工作还算轻松。 千回下了班，正打算就近解决一下午餐，手机就响了。 她低头一看，竟然是祝父。 被他找能有什么好事？ 连挂了几个电话后，她直接拉黑。 结果对方不死心，换了个电话号码打过来，千回一时不察接听了。 “祝安愉！你竟敢把我拉黑？” 千回冷笑，正打算直接挂断，对方却急急说道：“听说你跟顾家的顾星云谈恋爱了？” 她算是知道对方意欲何为了。 顾家的商业版图也不小，在商界的地位极高。 说实话，要不是顾家没女儿，她总觉得洛亦辞高低得跟顾家联姻，毕竟他们两家的地位才更相当。 “我打算为你和絮絮办二十岁生日宴会，你赶紧回来一趟。” “只要你回来，我就不追究你之前说的话了。” 祝父的语气高高在上，仿佛在施舍一个乞丐。 千回无语凝噎，直接挂了他的电话。 祝父从小眼里就只有祝安奕，对原主也不见得多好，完全只是想利用她去联姻。 所以千回心安理得地对祝父不假辞色。 这次电话，估计是觉得能促成她和顾星云的联姻吧？ 他做梦！ 第42章 跟踪 千回本来只当没接过祝父的电话，却不想祝母也来找她。 当她从学生家的小区走出来时，就看见祝母从车上下来。 “安安，陪妈妈去咖啡厅坐坐？” 千回攥紧了琴盒的带子。 最终，她还是点了头。 来到咖啡厅，祝母点了原主喜欢喝的咖啡。 “妈妈记得你最喜欢这家的焦糖玛奇朵。” 千回意思一下抿了口。 可惜，她不是原主，她不喜甜。 所以她也只是问：“祝夫人，有什么事直说就好。” 祝母身体僵了僵，眼神受伤：“安安……无论怎么样，我还是把你当作亲生女儿。” 千回垂下了睫。 她对祝母的感情很复杂。 因为祝父的忽视，祝母其实对原主很好。 原主想学小提琴，也是祝母支持鼓励。 在祝父眼里，在台上演奏小提琴是最无用的东西，反而还要取悦观众。 这也是祝母唯一一次违逆祝父。 所以她手上这一百万的小提琴，是祝母出了自己嫁妆钱买的。 千回自觉亏欠祝母，只得沉默。 祝母叹气：“听你哥哥说，你把琴卖了？卖了也好，你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还是得有些钱傍身。” “换把便宜的也不容易被人觊觎。” 千回无法不动容，她犹豫道：“……妈妈，对不起。” 她在为原主之前欺负祝絮道歉，也在为顶撞祝母而道歉。 祝母讶异看她，欣慰地抬手拍了拍千回的手背：“我们家安安长大了。” 但千回知道她来这一趟，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果然，祝母眼神躲闪：“安安，快到你的二十岁生日了，回来家里一起过吧？” 千回却直直看向她，直言不讳：“是为了让顾星云知道，我是祝家的人，是吗？” 祝父打了一手好算盘。 祝母蹙起她的柳叶眉：“其实你爸爸也是为了你好，给你找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千回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如果我说，我不喜欢他呢？” 祝母立即紧张地看向她：“那你喜欢谁？” 这次千回沉默。 祝母试探道：“絮絮倒是有喜欢的人了，那孩子挺喜欢亦辞的。” 千回又喝了口咖啡，被甜得直皱眉：“所以呢？” 祝母：“所以妈妈也希望你能有自己喜欢的人，我看顾星云那孩子挺好的。” 千回还是没忍住道：“若是我也喜欢洛亦辞呢？” 其实她不喜欢，但是对方是她的攻略对象，她不可能放弃任务。 祝母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 千回知道祝母肯定是派侦探查她了，不然如何能得知她在哪里家教？ 而出现在她周围的洛亦辞与顾星云，毫无疑问也被打探到了。 她此次来，是希望千回能跟顾星云在一起，对她的絮絮就没有任何威胁。 其实千回可以理解，毕竟是亲生女儿，亏欠良多，想要弥补而已。 但不该让无辜的千回受累。 原主唯一的错处在于刁难祝絮，其它不该由她承担。 祝母请求：“算妈妈求你，不要打扰他们，生日宴上，你爸爸会宣布他们的婚约。” 千回平静道：“那让我参与，是让我死心，还是趁机把我送给顾星云？” 祝母沉默。 “我可以安分地去赴约，但是，请您把户口本带过来。” “祝夫人，从此我会彻底离开祝家，欠您的，我会尽量弥补。” “请不要再来找我。” 钱易还，情却难偿，但千回只能断了母女情，毕竟对方也早已偏了心，何必再互伤彼此？ 其实千回早就想去拿户口本改户口和名字，但迟迟没有机会，这下机会送上门了。 至于婚约？ 想到洛亦辞的好感度，千回觉得即使没有她捣乱，洛亦辞自己没准都会出乱子。 而且原剧情中有这一段，最后还不是掰了。 千回倒是不怎么担心。 她拎着琴，离开了咖啡厅，她还急着去便利店打工。 但她今天好像犯冲。 先是加热饭团被烫到不说，又被顾客骂得狗血淋头。 “你怎么回事？我清清楚楚看见这样甜品摆在九块钱区域，你怎么结账变成了十五！这不是欺骗顾客吗？” 千回好声好气道：“不好意思阿姨，具体价钱要看下面的商标写的商品名称，有时候摆放可能有点偏差——” 她的话被直接打断：“那你们摆放就不能没有偏差吗？你这明摆着故意诱导顾客，好让人消费。给我退钱！不然我去投诉你们店。” 这位中年妇女昂首挺胸，还上下打量着千回：“你这小姑娘年纪轻轻，怎么心这么黑。” 千回深吸一口气，微笑道：“好的，我给您退钱，您把东西给我就好，实在对不起。” “你的错，我为什么要把东西退了？” 千回立刻明白，是想要白拿了。 但她也不好纠缠，顾客就是上帝，她只是个打工小妹，这十五块钱她自己出算了。 把钱退了后，对方更是如斗胜的公鸡，雄赳赳气昂昂地出了店。 千回看着自己被烫红的指尖，叹气。 终于熬到了下班时间，已经晚上十点。 这个时间点没公交车，所以她一直是骑共享单车回去。 但是共享单车停靠点又离自家小区有点距离，她下车开始走路。 这段路的路灯很少，她沉默地行走。 却听到后面有人踩到了塑料瓶。 千回本也没在意，但走了一会，她发现每次她经过路灯后，稍微侧头回看，就会看到又有一道影子掠过。 她心里警铃大响，只希望是她想多了。 千回下意识加快了步子，却也清晰地感觉到，那个人也加快了速度！ 今天真是倒大霉！ 幸好小区近在眼前，她快步走了进去。 可是此时此刻，小区门大敞着，保安却不知所踪。 发现这件事的千回，立刻毛骨悚然。 她边走边悄悄打开了手机。 谁知，下一刻，脚步声就重了。 他跑过来了！ 千回没办法，也只能就着昏暗的灯光拼命地往前跑。 一时间，脚步声与风声，喘息声与心跳声，在她耳边回响。 然而在跑到转角处，千回立刻转身，却硬生生撞到了一个人！ 她的心瞬间高高提起，往后撤步，却被对方紧紧攥住了手腕！ 第43章 金丝雀 “祝安愉？” 是洛亦辞。 千回仓惶地抬头看他，下意识上前一步，微微攥住了他胸前的衬衫：“有人跟踪我。” 她颤抖着，像是受惊的鸟儿。 洛亦辞蹙眉抬眼，眼神凌厉，却只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一闪而过。 他犹豫着抬手摸了摸她的发：“没事了。” 千回却抵在他的胸前，心有余悸。 洛亦辞莫名觉得自己的心，也被她攥住，揉皱了一般的酸涩。 他正想抱住她，对方却松了手，往后退了一步：“抱歉，我失态了。” 即使路灯昏暗，他还是看出了千回面色的苍白。 她鸦色的眼睫微微垂下，遮住了蕴含水色的眸。 “你还要住在这里吗？”洛亦辞揉了揉额角：“安保措施太差了。” 千回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只是沉默。 她必须承认，她不敢再独自一人走这边的夜路。 这次恰好遇见了洛亦辞，那下次呢？ 伴随着一声无奈的叹息，散在风中，她听见他说：“跟我走吧。” 千回讶异地抬头看向洛亦辞，昏暗的路灯下，他的表情变得模糊。 下一刻他就牵起了千回的手腕，千回愣愣地跟着他上了车。 而后千回才反应过来问：“你怎么在这？” 洛亦辞淡淡地瞥她一眼：“今天祝絮跟我说，祝阿姨去找你了。” 祝絮不喜千回和祝家还有什么联系，就这么说漏了嘴。 所以他有些放心不下，加班到八点，还是莫名开着车来了。 千回看向车窗外，一片漆黑，直接转移了话题：“你要带我去哪？” 洛亦辞只说：“我附近有一套公寓。” 因为这里偏僻，离飞机场比较近，洛亦辞有时候出差赶飞机会住在这套公寓，就在附近。 千回彻底沉默。 洛亦辞倒是疑惑挑眉，还以为她又要像之前一样拒绝自己。 果然是撞了南墙死心了？ 到了公寓，洛亦辞给她拿了一双新的男士拖鞋：“你穿这个，新的。” 公寓定时有阿姨打扫，还算整洁。 洛亦辞给自己倒了杯水，一抬头，却见千回还杵在门口，神情莫辨。 “怎么了？要喝水吗？” 千回却突然将视线凝在他身上：“所以，你是打算把房子租给我吗？” 洛亦辞淡定地先给她也倒了杯水，拉开椅子：“过来说。” 千回不理他，执着地问：“是，还是，不是？” 无奈地轻笑一声，他也看着千回道：“不是，你付不起这里的租金。” “那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洛亦辞一边走近千回，一边挽起了衬衫的袖子：“你自己觉得你身上，是有什么值得我花心思的？” 千回眉梢未动，毫不犹豫地回答：“没有。” 洛亦辞在千回身前站定，垂眸看她时，恍惚又想到她刚才扑到自己怀里抬眸那刻，犹如琉璃般易碎的眼睛。 千回：“祝夫人和我说，祝絮二十岁生日宴会上，会宣布你和祝絮的婚约。” “既然如此，你让我住你的房子，又算是个什么事？” “还是说，你想让我当你的金丝雀？” 洛亦辞这下倒是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千回却自顾自道：“我不会做饭，不会家务，唯一长处就是拉小提琴，而你——” 她顿了一会：“完全不懂欣赏。” 洛亦辞觉得自己好像被她鄙视了？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你喜欢我，想包养我。” 洛亦辞立即反驳：“不是，我没有，你不要自作多情。” 千回的目光灼灼：“无论如何，既然你已经和祝絮订婚，就该和我保持距离。我没有当第三者的爱好，并且我有手有脚，不需要当别人的金丝雀。” “告辞！” 她说着就转身去够门把手，想往里拉开门，却发现拉不开。 一抬头，洛亦辞竟然伸手用力抵住了门。 千回惊觉，他们的姿势有些暧昧了，她此刻完完全全被洛亦辞环在了怀里。 洛亦辞皱着眉：“你就不能听我说两句？” 千回僵硬道：“你要说就说，抵着门干什么？” 洛亦辞莫名：“我不抵着，你马上就蹿出去了。” 千回默默放下手：“你说。” “我不走，但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洛亦辞这才反应过来，将手放下，面无表情道：“坐过来说。” 千回只好跟着他进门坐下。 却眼睁睁见他坐下时，心不在焉地用胳膊碰到了杯子。 还好只是洒出了些许水，没有落地，洛亦辞面不改色地擦了擦桌子。 千回觉得他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洛亦辞开口：“我不知道订婚这件事，估计是祝叔叔擅作主张。” “我也没想……养金丝雀。” “就当是朋友借住。” 千回狐疑地打量他：“你这个商人，不需要什么报酬？” 洛亦辞垂下眼，喝了口水：“这么想给钱，那就现在打欠条吧，之后把租金还我。” 千回秒回：“好的！” 然后就从包里拿出了纸笔。 洛亦辞：？ 他觉得心里有那么些许烦躁：“你就这么想跟我划清界限？” 千回边写边点头：“是的。” 洛亦辞现在只想把她赶出去。 “我会尽快找到新的房子，赶在你和祝絮订婚前跑路。”千回将欠条递给洛亦辞。 后者冷笑一声，利索地签下了名字：“你怎么总觉得我会跟祝絮订婚？” 千回故作疑惑道：“难道你会拒绝？” 这下换洛亦辞沉默了。 两家联姻带来的不仅仅是双方的合作，还有双方人脉关系的拓展。 在商界，人脉关系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很可能会出现更多的合作机会与机遇。 他的父母就是商业联姻，没有感情，只有利益。 洛亦辞放下笔，拿起自己的外套：“随便你。” 他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段时间。 千回不管洛亦辞心里在想什么，她只是在惆怅自己已经付过的房租，泡汤了。 她连连叹气，然后听到手机弹出消息的声音。 顾星云：学姐学姐，别忘了明天吃饭！ 千回恹恹地回复：你放心，我没忘记。 顾星云：那明天傍晚五点，万华广场，不见不散。 千回关上手机，只觉得顾星云可能确实有些过于热情了。 她得找机会说清楚。 第44章 宴会开始 顾星云一眼就认出了等在地铁口外的千回。 她依旧是一身灰色的防晒衣，脸上捂得严严实实的，周围人频频回头看她，她却泰然自若。 看到顾星云，她甚至还张扬地朝他招了招手：“这里。” 随后便快步跑了过来：“走吧，去哪家餐厅？” 顾星云不自主地抿唇笑了。 千回奇怪看他：“被请吃饭这么高兴？” 顾星云欣然点头：“非常高兴。” 随后便带着她来到了一家简餐厅。 千回愣住：“就吃这个？” 简餐厅一般都是以快餐为主，这家是中式与西式结合，有拌饭，也有三明治和甜点。 顾星云挑眉：“当然。这家甜品我觉得还挺不错的。” 千回拿着菜单，看了眼价格，果然都非常平价，顾星云是在为她省钱。 她一时间五味杂陈。 顾星云却在点好菜之后，开始跟她聊有关音乐专业方面的事。 这个话题他们确实聊不完，千回短暂的不自在也缓解了。 等到吃完饭时，千回犹豫再三，还是问他：“学弟，你知道祝家下周五要为女儿庆生吗？” 她看见顾星云拿纸巾的手顿了顿：“我知道，祝叔叔给我们家刚发了邀请函。” 其实顾星云一直不在意商场上的事，对于这种人际交往的宴会更是从不参加。 这次格外关注是因为洛亦辞说他的未婚妻姓祝。 “听说他们家之前走丢了一个女儿，现在找回来了，好像要趁此机会宣布身份？”顾星云若有所思地看着千回。 “难道你就是？” 千回正在喝水，一听他的推理震惊地呛到了：“咳咳咳……” 顾星云立刻拍了拍她的背：“没事吧？”他急急地给她递上纸巾。 千回摆了摆手，声音沙哑道：“你是真不关注这些事啊？” 顾星云摸了摸鼻子：“哈哈，我每天练琴都来不及，这些生意合作伙伴，我都不太了解。” 千回坦诚道：“我是那个没走丢的。” 顾星云这下却疑惑地皱起了眉：“那祝家现在如此苛待你，让你出来打工？” 千回觉得真假千金这事没什么不好说的，就坦言跟他说了前因后果。 “总之，祝夫人想让我回去参加这场宴会，有点想撮合我们。你知道的，这些人总想着商业联姻获得利益。” 顾星云飞快地眨了眨眼：“这样啊……” 千回瞅他一眼，含蓄道：“所以如果他们跟你说了什么话，你别当真。我既然脱离了祝家，就不会想要商业联姻。” 顾星云却问：“所以洛亦辞的联姻对象不是你？” 千回本意是想告诉顾星云，她没有和他联姻的意愿，却不懂为什么扯到了洛亦辞。 千回老实回答：“之前是我，但我是假的，所以现在是祝絮。” 顾星云立刻笑了起来：“那真好。” 千回：？？？ 自觉失言，顾星云慌忙摆手：“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说这样你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挺好的。” “我会去参加你的生日宴会的，祝……安愉学姐。”毕竟她现在也不算姓祝，顾星云直接自然地叫她的名字。 千回：“……好的谢谢。” 结了账后他们就分道扬镳了，毕竟难得的假期，千回想赶紧回家躺着。 即使千回有多么不情愿，宴会那天还是到了。 祝母特地嘱咐千回，虽然宴会七点钟正式开始，但是她需要进行梳妆打扮，所以要提前到达祝家。 于是千回在四点钟，准时按响了门铃。 祝母欢欢喜喜地把她迎了进来：“安安来了，正好絮絮也刚开始打扮呢。” 祝絮此时正在做发型，她的头固定不能动，只听她背对着千回，声音欣喜道：“姐姐回来啦。” 但是如果有人能看到她此时眼神的话，却是一丝笑意也无。 祝母带千回看了眼她的礼服：“怎么样？好看吗，妈妈给你挑了好几天呢。” 千回随便看了一眼，是一条紫色的长裙。 她点了点头：“祝夫人费心了。” 祝母的表情僵了僵，只是微微黯然道：“安安你要是不喜欢，还可以再换。” 随即，祝絮插话了：“我和姐姐身量相仿，如果姐姐喜欢我的礼服的话，我可以跟姐姐换。” 千回还未拒绝，祝母便急急道：“你不是特别喜欢自己的裙子吗？安安肯定不会跟你抢的，是吧，安安？” 千回扯了扯嘴角：“我没说不喜欢，这条裙子很好。” 祝母松了口气，便拉着千回坐在了梳妆台前，让化妆师给她打扮。 “安安皮肤比较敏感，用一些柔和的化妆品吧。” 千回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祝母。 关心是关心，但是偏心也是肉眼可见的。 怨不得原主时时刻刻针对祝絮。 好不容易打扮好，开始换礼服时，又出了岔子。 千回最近两月瘦了太多，原本是正正好的身材，现在过于纤细瘦弱。 以至于祝母按照以前的尺码订的礼服，还是抹胸的款式，现在胸及腰部已经大了许多。 千回倒是无所谓，只是让负责服装的人员紧急修改一下。 祝母又在那边愧疚道：“是妈妈考虑不周……” 千回扶额，真觉得这场宴会还没开始，就已经足够心累。 随后她便同祝母及祝絮坐车去往祝家的私人酒庄。 祝父和祝安奕则是从公司出发，所以和她们并不同路。 因为改礼服花费了些许时间，千回等人算是卡着点进的宴会厅。 宴会厅中，巨大的水晶吊灯璀璨夺目，映照出众多宾客脸上的盈盈笑意。 她们一进门，就被贵妇们围了起来。 “这就是絮絮啊，跟你妈妈可真像，真是亭亭玉立！” “絮絮快来让阿姨看看，我可是你妈妈的老同学了。” “阿姨们好。”祝絮礼貌地打招呼：“妈妈也常跟我提起您们。” “哎呦，真是礼貌的孩子，比我们家不会叫人的孩子好多了！” 可惜主角并不是千回，她仿佛被孤立了似的，被众人排挤在外。 她自然是无所谓，还乐得清闲。 这些贵太太何等八卦，怕是早就知道了千回一怒之下离开祝家这件事。 加上最近和祝母聚会，对方张口闭口只有祝絮，就可以知道祝家态度。 原主本身也不好相与，她们自是懒得搭理千回。 倒是有几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将她围了起来。 “哟，这不是祝大小姐吗？怎么一个人落魄地站在这里？”一个长相美艳的女孩子率先起头。 千回无意搭理她们，只是淡淡道：“你们挡道了。” “嘁！你还当自己是祝家大小姐呢？” 明眼人一看祝母和祝絮的长相，就知道她们是亲生母女，而千回？ 这段时间不断被冷落，听说还跑出去打工？ 没准是狸猫换太子，假凤凰呢！ 见千回眼神都不给她们一个，不知是谁气不过，竟然直接伸手趁乱推了她一把，千回一时不察，竟往后踉跄了几步。 千回冷笑，她们难道不知道光脚不怕穿鞋的？ 她直接趁人不注意，上去薅住肇事者的头发，往后狠狠一拽。 “啊！你干什么！” 第45章 染血的碎片 一部分人听到声响，直直地看了过来。 千回则见好就收，迅速收了手：“妹妹叫那么大声干什么？我是看你头上停了只蜜蜂，怕蛰到你，不顾自己安危，帮你解决了。你还得谢谢我呢。” 她扯了一抹笑，无辜地看着夏瑰。 “宴会厅哪有蜜蜂？！你故意的！” 千回却突然上前一步，一群人被刚才千回的所作所为吓到，立马给她让了条路。 却见对方粲然一笑，离开了包围圈，回眸看着她们道：“就是故意的，怎么了？就本事再来啊。” “你！” 祝安愉以前再嚣张也只是拿嘴刺人，从来不会不顾仪态地动手。 怎么感觉她离开祝家后，更嚣张了？！ “祝安愉。”洛亦辞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淡淡地唤她的名字。 以至于一群豪门小姐也不敢再上前挑衅，背地里在那边嘀嘀咕咕。 千回本也没把这群花架子放在眼里，只是懒懒地抬眸：“是洛少爷啊。” 洛亦辞却一挑眉：“几天不见，脾气见长。” 千回未看他，只是瞥了祝絮一眼，后者虽跟长辈们说着话，但却时不时将目光投在了洛亦辞身上。 “洛少爷的未婚妻在那里，在我这杵着干什么？” 洛亦辞眸色微微加深，正要说话，却被打断。 “安愉学姐。” 又是顾星云。 他走了过来，笑容璀璨：“安愉学姐，你今天真是美丽动人。” 千回礼貌道：“你也帅气逼人？” 千回今天穿的不似之前比赛时的简洁白裙，而是偏于华贵的礼服。 长长的裙摆摇曳坠地，点点银色缀在其间，她海藻般的乌发微微卷曲，散落在背后，衬得她更是肌肤赛雪。 她今天难得戴了首饰，流苏一般的耳坠落下，随着她的侧首而不断摇曳，晃在了心上。 顾星云羞涩一笑。 此时原本和别的合作伙伴交谈的祝父，见状也走了过来：“安安，不介绍一下吗？” 他挂着温柔和蔼的笑容，跟之前千回见到的暴跳如雷完全不一样。 她在心中嗤笑，但碍于顾星云在场，不好让他尴尬，就老实地介绍：“这位是我的本专业同学，顾星云。” “这位是祝先生。” 非常简略如同废话的介绍。 祝父眼神暗沉一瞬，而后又端着无奈的笑容，伸出手：“顾少爷，幸会。我们家安安最近在和家里闹别扭，还请谅解。” 顾星云与他握手道：“祝先生，您好。” 祝父开朗笑道：“叫我祝伯父就好，毕竟我们家安安还承蒙你的照顾。” 张口闭口一个“我们家安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多喜欢千回呢。 顾星云只好叫了一声“祝伯父”。 好在有别的人来找祝父交谈，顾星云才得以摆脱。 千回投以一个抱歉的眼神，顾星云却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看到人都来齐了，祝父看准时机便走到了话筒前：“感谢诸位来宾在百忙之中，拨冗出席小女的二十岁生日宴会。” “而此刻站在我身边的，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小女儿，祝絮。” 祝絮闻言微笑点头，端庄大方，仪态万千。 至于千回也被迫站在祝絮旁边，听祝父在那边慷慨激昂的陈词，也勉强算站有站样吧，反正她只是来打酱油的。 “最后，请容许祝某卖个关子，在大家品尝完蛋糕后，我有一件喜讯同诸位分享。” 千回和祝絮齐齐看向洛亦辞。 对方却垂下眼，神情莫辨。 千回又吃瓜地打量了一眼祝絮，她的表情则是有些许落寞。 千回：？所以这喜讯到底是不是他们俩订婚啊？ 她承认，她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祝絮似有所觉，皱着眉瞪了千回一眼。 千回却只是玩味一挑眉。 然后就看见祝安奕推着八层的生日蛋糕出来了。 蛋糕边还有一个水晶八音盒在播放着“生日快乐歌”的曲调。 在众人配合的鼓掌声中，祝安奕将蛋糕推到了宴会厅中央，就在十层的香槟塔旁边。 千回本身对酒精过敏，并不想靠近香槟塔，但是祝絮却用了劲把她牵了过来：“姐姐，我们一起把香槟倒进去吧，祝我们家庭以后能和睦美满？” 祝母和祝安奕也只是蹙了蹙眉，不喝酒应该就不会出什么事吧？ 毕竟安安长大后，对酒精就好像没那么敏感了？ 唯有洛亦辞靠近些许，想阻止祝絮，却被祝父拉住了：“亦辞，之后我会宣布你和絮絮的婚约，你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洛亦辞只是沉默，祝父却当他是默认了：“真是好孩子，絮絮以后就托付给你了，她挺喜欢你的。” 洛亦辞却不知为什么，心里烦躁更甚。 商业联姻不是他一直想要的吗？ 紧接着，周围的人都欢呼举杯，他抬头，看见祝絮和千回将酒倒进了塔中。 千回倒完立刻就走远了些，但还是要留在附近切蛋糕。 其实这也只是个意思意思的环节，总不可能让她们把整个蛋糕切了送给宾客。 夏瑰此时仍在愤恨千回薅她头发的事，她看着千回那高高在上的姿态，就咬牙切齿。 然后她就看到了杨家的宝贝孙子，杨凌。 是一个圆滚滚的小胖子，年纪不大，听说从小就是个被宠坏的皮猴，这次无意听说有好玩的宴会，吵着闹着要来。 此时却因为过于无聊，在旁边玩手机。 夏瑰灵机一动，总想给千回找点茬，她靠近道：“杨凌？想不想吃蛋糕啊？” 那小孩本不想理她，但听到“蛋糕”二字，便犹豫问：“是那个很高的大蛋糕吗？” 他之前无意看到了，吵着要吃，但是他的父母警告他，如果再吵，以后就强迫他减肥。 然后他就歇了心思，此时也不敢上前去。 夏瑰却说：“现在可以吃啦，紫色衣服的姐姐在切蛋糕，你要是现在不去要，就吃不到了噢。” 她其实想法很简单，就是想让熊孩子去闹腾一番千回。 结果她没想到这熊孩子确实跑过去了，但是却被杨母拦住。 “你这小孩！跟你说了，等会就能吃。” 杨凌本来就生着闷气，此时更是现场耍起了泼皮：“再不吃就没了！” 他狠狠一挣，杨母没能拉住：“啊！” 杨凌竟硬生生仰倒，撞在了香槟塔上！ 千回本就注意到旁边的吵闹，眼见着酒杯摇晃倾斜而下，而祝絮却正在递蛋糕，未曾注意。 她大半个身子正正面对着香槟塔！ 只是一瞬间，千回便下意识转身用尽全力地推了祝絮一把！ “絮絮！” “祝安愉！” 耳边是杯子“噼里啪啦”碎裂之声，伴随四溢的浓烈酒气。 以及，染血的碎片。 第46章 不愿承认的喜欢 周围乱作一团，千回却怔愣在当场。 “有没有事？”洛亦辞的声音就在耳边，她甚至能够感受到他的呼吸声。 “絮絮你怎么样了？”祝家一家子都围在祝絮身边。 她跌坐在地上，被祝安奕扶起身：“嘶——好像脚扭到了。” “凌凌！快让妈妈看看你有没有事，呜呜……”杨母含着泪，拉着杨凌左看右看。 他是背后撞到的酒杯，只有最上头几个杯子往他的方向倒，掉落在桌上，险之又险，但并未伤到他。 他却哇哇大哭。 只有洛亦辞，此时此刻，从后面抱住了她。 顾星云匆匆赶来：“学姐！有没有受伤？”他下意识先检查千回的手，那双拉小提琴的手。 没受伤，他下意识舒了一口气。 洛亦辞松了手，千回这才回过神，急忙转过身看他。 他今天穿的是衬衫，外面只有一层西装马甲，此时此刻，他的衣袖已经被划破了一道口子，有红色的鲜血不断蔓延浸染。 千回又慌忙看他的后背，幸好只是被酒打湿，看上去并没有伤口，但是却难保不会砸伤，可能会有淤青。 洛亦辞面色不变地握住了她的手腕，柔和了音色：“别怕。” 她的手在颤抖。 紧接着她突然侧过头，打了几个喷嚏，有泪晕在眼睫。 洛亦辞心头一跳，赶紧掏出手帕，掩在她的下半张脸：“你离远一点，别过敏了。” 千回接过，而后被顾星云拉着手腕往后退了几步。 洛亦辞眼神一黯。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把絮絮直接给推的脚踝都肿了！”祝安奕看着千回冷冷道。 千回一脸莫名其妙：“难道你想让她站在那里被酒杯砸到脸上？” 祝安奕冷哼：“谁知道你又起了什么心眼，没准都是你设计的。” 周围宾客瞬间看千回的眼色都变了，议论纷纷。 “安奕？！你在胡说什么？”是祝父，他给祝安奕使了个眼色：“你和妹妹最近闹矛盾还是要有个限度！” 本来事故的发生，已经让祝父的脸漆黑如锅底，谁知祝安奕这个脑子被门夹的，还非要把事情推给千回。 她在外人看来，到底是祝家的人。 更可气的是，洛家那小子，众目睽睽之下，护住了千回，对祝絮完全视而不见。 这婚约如何能宣布？ 估计过不了几天就会成为圈子里的饭后谈资。 祝安奕还想反驳，却被祝絮拉住了：“哥哥，确实是姐姐救了我。” 她凝视着千回，眼里似有波澜。 千回这才觉得自己救她也不算太亏。 原主刁难过祝絮，所以千回对于祝絮所做的一些事，选择视而不见，救她也算弥补原主的亏欠。 这个宴会是进行不下去了，有些邻近的人也被飞溅的碎片不小心划伤，众人维持着面子上的和平，实际心中已然不满。 祝父和杨家怎么道歉处理是他们的事。 千回则是催促着洛亦辞：“快去医院！” 洛亦辞也想带着千回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想到千回闻到酒精也会不适，他只是点头：“让顾星云送你回家吧，路上小心。” 顾星云应道：“我送学姐回家。” 然后千回便见洛亦辞与她擦肩而过，带起一阵风。 他衣袖上的血色却印在了千回眼中。 她立即道：“不好意思学弟，我要去陪他。” 顾星云眼睁睁地看着千回提起裙摆，追上了洛亦辞。 洛亦辞皱眉：“胡闹。” 千回却捂着帕子说：“没事，我还不至于过敏到这种地步。” 洛亦辞有些狐疑，却见对方直接钻进了副驾驶：“你坐后面，斜后方！” 洛亦辞：…… 赶到医院时，在急诊排队的人都震惊地打量千回两人。 千回恍然，自己还穿着隆重的礼服，她镇定地去挂号。 洛亦辞在车上已经潦草地包扎过了，此时痛感也没那么明显，还能挑眉打趣：“真是风水轮流转，都快成为急诊的常客了。” 千回却也不同他斗嘴，只是沉默地在旁边陪着他。 下车后夜色太暗，洛亦辞没能看清楚千回，此时在灯光下瞥了一眼，就发现她的后背隐隐起了疹子。 他立即拧紧眉：“你过敏了？” 千回倒是淡定：“估计是在宴会上吸多了酒精，加上我最近确实抵抗力不太好。” 她每天又是家教，又要挑时间去公园里练琴，便利店下班又晚。 荨麻疹也总是反复，而且穿单薄的防晒衣已经防不住阳光过敏。 其实从她进入这个世界以来，每天过得都是如此匆忙。 她微微启唇，却又没说出任何话，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 耳坠在医院苍白的灯光下微微晃动，而她的发却从耳后滑落，遮住她的耳坠，隐藏了她的面容。 似水滴点点落入心湖中，洛亦辞下意识伸手想去帮她把头发拢在耳后，却又僵在了半路。 他在干什么？ “请洛亦辞到2号诊室就诊。” 广播叫到了他的号，千回立刻抬头看他：“走吧。” 却见洛亦辞不自然地瞥开了眼。 “怎么了？你不会怕看医生吧？”千回挑眉。 洛亦辞却回怼：“怕看医生的只有你。” 千回哑口无言。 洛亦辞微微捻了捻指尖，无奈间织了眉间的结：“你也该去挂个号。” 被千回果断拒绝。 洛亦辞只得先进去看病。 伤口不深，只是血看着吓人，医生消毒处理了后，漂亮地包扎了一个结。 千回却提到：“他后背被酒杯砸到了，要不要看看？” 洛亦辞正想拒绝，却被医生拉着坐了下来：“稍微检查一下看看。” 千回笑眯眯地朝洛亦辞挥了挥手，就走出了诊室。 背后有些淤青，医生简单处理了一下就让人走了。 洛亦辞出诊室后道：“真的不去看一下过敏吗？我付钱。” 千回摇头，跟拨浪鼓似的。 叹了口气，洛亦辞只得说：“我送你回去。” 一路无言，洛亦辞把千回送到门口，看着她开了门。 她进屋子后难得转过身问：“你要进来坐坐吗？” 然后又觉得这句话在此时此刻，有那么一点不太妥当，仿佛是在邀约，她纠结地皱眉。 洛亦辞轻轻一笑：“不用了。” 千回又认真说了一遍：“谢谢你，洛亦辞。” 洛亦辞只是点头，看着她道：“你先进去吧，再见。” 千回：“拜拜。”她利索地关上门。 洛亦辞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脸渐渐消匿在门后，一点一点，直到不见。 他的心跳却莫名加快，一声接着一声。 “咚！”随着关门声，重重一跳 。 他其实很想再看她一眼。 是怜惜，是不舍，是—— 久久不愿承认的喜欢。 第47章 她是假千金 第二天是周六，也是千回唯一给自己放假的日子，所以她睡到下午才起来。 刚准备下个速冻水饺，门铃就响了。 她匆匆去开门，一抬眼，竟然是洛亦辞。 他今天穿的难得不是西装，而是一件普通白t，外面配着一件深蓝色的短袖衬衫外套。 “你来干什么？”看到是洛亦辞，她直接敞着门，赶回了厨房。 即使只是最简单的下饺子，她也不敢离开半步。 洛亦辞也不见外地换了拖鞋，把门带上。 一进厨房就见千回全神贯注地盯着锅，一看到水开了，就立即往里面加水，然后继续盯着。 洛亦辞一言难尽：“你下个饺子至于如临大敌吗？” 千回眼睛一瞬不瞬：“你不懂，没烧过饭的人就是这样的。” “你吃吗？” “但这是最后几个了。” 洛亦辞无语：“……不吃。” 等千回盛完饺子到餐桌上，才想起来洛亦辞没回答自己最开始的问题：“所以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她小心翼翼地把饺子吹凉。 昨天洛亦辞可以说是辗转反侧，今晨想了又想，还是赶了过来：“你过敏好了吗？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千回：“好了啊。” 说着她扒拉了一下睡衣的领子，往后拽了拽，露出了一小片后背：“你看，发一下就退了。” 洛亦辞却怔住，眼神闪闪烁烁，似是摇曳的烛火。 她瓷白的肌肤就这么映在了眼底，与直接穿抹胸的礼服带来的冲击完全不一样。 他慌乱地抬手帮她把睡衣领子拉正：“你干什么？” 千回莫名其妙：“给你证明我好了啊，昨天我就跟你说没事，还非要让我看医生。” 她自顾自地低头吃饺子。 洛亦辞却愣愣盯着她头顶的发旋。 “什么声音？”千回突然皱眉。 他的心跳如鼓，闻言下意识心虚地起身，离开了餐桌。 侧脸时，耳垂红得似是出血，他深呼吸，平复自己的心跳。 他捏了捏自己的鼻梁，觉得自己大惊小怪，总不至于是自己的心跳被她听见了。 洛亦辞坐在沙发上假装淡定地问：“什么？” 千回：“好像楼上在拖东西。” 她吃完去收拾了一下厨房，出来便问：“不用带我去医院了，你还有别的事吗？” 洛亦辞没有回答，只是转移了话题：“你下午有什么事吗？” “有啊，我要去公园练小提琴。” 一般房子的隔音都挡不住小提琴，所以她有空会去公园练，尤其是下午的时候。 晚上会有广场舞，她练不了。 洛亦辞却又蹙起了眉：“这么毒的太阳？” 千回耸肩：“在树荫下就好了。” 更何况她一般是下午三点之后去，会好一点。 换好衣服后，现在出发时间就差不多了，果然假期一旦睡过头，直接一天就废了。 洛亦辞自然地起身：“我送你。” 千回又要拒绝，却听洛亦辞说：“我现在和祝家已经取消婚约了。” 千回讶然：“什么时候的事？” 今早的事，直接和祝父摊牌了，也顺便和父母说明了一下情况。 那两人也没阻拦，只是说随便他。 所以他下午才来找千回。 但千回疑惑问：“所以呢？” “所以。”洛亦辞迎上她的目光：“我有资格送这位美丽的小姐了吗？” 不用为此刻意保持距离，不用时时刻刻拒绝他。 千回沉默片刻，到底是点了头。 然后她就看见洛亦辞笑了，眼里有细细碎碎的光洒落。 她却转过了身，平静道：“麻烦你了。” 许久不出现的二百五在她脑海里鸣叫：【这算是个什么事啊！关键剧情订婚没了不说，顾星云跟祝絮现在更是就宴会上打了个照面！你在干什么啊啊啊啊！】 千回淡定回它：“关我什么事，我只是在打工。” 二百五久久无法平静：【上个世界剧情完成度就80%，导致积分直接打了八折，还了你的高利贷屁也没了！】 千回也没想到就花了五百多的积分，直接高利贷滚成了两千，所以她现在积分仍旧为0，重生遥遥无期。 【这个世界的剧情，更是找不着北了！】 千回安慰它：“你看至少攻略进度提了吧？” 二百五冷笑：【你再拒绝下去，攻略进度迟早降，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千回这回倒是心虚了。 二百五决定要短暂地放弃兼职，过来盯着她。 等到了地点后，千回就找了个树荫，开始拉小提琴，洛亦辞则是靠着树，安静地聆听。 只是不得不说，有些许诡异。 因为千回一如既往的全身武装，带着面罩和墨镜，跟之前在音乐厅演奏完全判若两人，特别接地气。 但是常来公园的人倒是见怪不怪了，尤其是傍晚来遛弯的大爷大妈甚至会在一曲结束后，热烈地鼓掌。 “小愉拉琴就是那么好听！我跟你说，我们家孙子也会一点，要么你们交个朋友？”甚至偶尔会有这种介绍对象的环节。 洛亦辞黑了脸。 这边在岁月静好，但是网上却腥风血雨。 a大校园论坛难得在暑假也这么热闹。 帖子标题是“扒一扒豪门恶毒假千金”。 [我是好人：谁能想到豪门真假千金的瓜我也算是吃上了！昨晚参加本市某知名豪门生日宴会，那位臭名昭着的假千金不但当众薅人头发，还脚踏两条船，其中一位还是真千金的未婚夫！谁懂谁懂，现场吃瓜，我可太激动了！] 1l：楼主说的不会是我知道的那个吧？ 2l：哪个哪个？别打哑迷了！暑假正闲的慌！ 3l：我也想知道是谁？怎么我这个瓜田里的猹一点都不知道？ 4l：也不怪楼上消息闭塞，我都差点忘了祝安愉之前的样子了。 5l：等等？是我知道的那个祝安愉吗？拉小提琴那个？ 6l：就是能让顾星云伴奏的那个。 7l：楼上说就说，带上顾星云干什么？ 8l：祝安愉不像那样的人啊？而且她一个豪门千金为什么要出来打工？ 9l：可别不信，有图有真相！ 附带的图片上正是千回推祝絮的那一幕，还有一张就是洛亦辞抱着她的照片。 除了千回，另外两个人都打了码。 10l：听说她妈妈本来和祝夫人是朋友，但是家世不好，背刺闺蜜，故意交换了她们的女儿！ 11l：楼上是写小说的？ 12l：别的不说，祝安愉确确实实的假千金，就是恶意打压找回来的真千金后，才被祝家驱逐出家门，沦落到打工。 13l：活该！一看面相就不是什么好鸟。 14l：靠！她勾引真千金未婚夫，那另一条船是？ 15l紧接着放出了一张千回与顾星云在外面单独吃饭的照片并加了一句：你猜？（吃瓜.jpg） 16l：她要不要脸啊！*人。 17l：楼上冷静。喵了个咪的，我也冷静不下来了，真就服了。 18l：看老娘喷死她嘻嘻嘻。 片刻之间，一千楼就盖了上去。 第48章 你不会是还喜欢…… 千回知道自己被骂还是因为唐糖发了消息，让她看论坛。 于是她难得登上自己的论坛号，发现自己的号已经被扒出来，私信爆炸，全部都是在骂她不要脸的。 她一挑眉，也不管他们，直接去浏览了原帖。 前面可能还有为她说话的，后面则清一色骂人的话。 她不慌不忙地找到管理员的窗口，私戳：“在吗？这个帖子是不是违反了论坛规定？” 只有自动回复。 千回也没管，打算等个一天看看，她给室友和顾星云发了消息，告诉他们袖手旁观即可。 这些键盘侠最会伤及无辜，但除了敲敲键盘，对她本人而言也没什么杀伤力。 她好奇的是，这件事有没有幕后主使？ 洛亦辞给她买完水回来，就看见她坐在长椅上，小提琴已经收起来了。 “不拉了吗？”他将水递给她，也自然地坐在了她的旁边。 千回点点头，指了指正在调音响的阿姨：“是广场舞的时间了。” 有杂音会让她分不清拉小提琴时的音调。 千回把手机递给洛亦辞：“不知道洛少爷愿不愿意帮我查一下ip？” 洛亦辞接过看了一眼，原本柔和的面色瞬间冷峭：“明早之前我会找人查出来。” 千回也就没什么好在意的了，洛亦辞倒是耿耿于怀：“你最近先别登录论坛。” 千回提起琴盒，觑了他一眼：“我没事，你也别生气，走吧？” 洛亦辞仍旧面色不虞，却见千回已经站在不远处朝他招手：“要不要吃糖人？” 夜幕降临，公园也热闹起来，而不远处的小吃街也开张了。 洛亦辞终是无奈地柔和眉梢：“你要吃？我给你买。” 等到千回拿到糖人时，又有些后悔。 她每次看见糖人就想买，因为太过美丽，尤其在金色的灯光下，更是耀眼夺目。 但她根本不爱吃甜的，更何况是糖人。 千回咬了一口，眨巴眨巴眼，却觉得眼中酸涩。 最终也只是吃了一口。 洛亦辞敏感地察觉到千回情绪有些低沉，便垂眸问：“不好吃？” 千回微微笑着，摇了摇头：“是我不爱吃甜，还非要买，浪费了。” 下一刻，她眼睁睁看着洛亦辞握住了她的手，俯身就着她的手也咬了一口。 他说：“还好，给我吃吧。” 小吃街的灯光并不亮，她却仿佛看见他眼中的灯火，灯火摇曳之中，又有一个小小的她。 千回鬼使神差地问：“你喜欢吃甜的？” 洛亦辞身形一僵：“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我是在帮你解决。” 仿佛很久很久以前，有个人也是这么同她说的。 她以为自己会忘记。 有什么“咚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下接一下，撞击着胸膛，她清楚地感觉到心跳由缓到快的过程。 她匆忙松了手，洛亦辞一惊，及时握紧了糖人。 千回已经转身，她的眸光明明灭灭。 二百五狐疑地问：【你不会是还喜欢……】 它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千回打断：“没有，我已经忘了。” 这系统就在一些小事上的敏感，让人头疼。 再一次被洛亦辞送回家，千回已经能坦然接受这份廉价劳动力。 第二天，千回早早收拾好，去往家教的小区。 但是在她刚和学生奈奈打完招呼时，就被奈奈母亲叫去单独谈话。 她面容严肃，给千回看了一些截图。 正是a大造谣她的帖子。 “祝小姐，我觉得你的个人品行有待考量。”对方直言不讳：“我会结了这两周的工资。” 千回蹙眉，她倒是没想到奈奈的母亲消息渠道这么广。 这份工作其实很好，她还是想挣扎一下：“林女士，我为这件事影响到你的心情感到十分抱歉。但请您相信我，这个帖子完全是在造谣，我——” 奈奈母亲却打断了她的话：“我无法判断真假，你的一面之词也未必可信。如果是真的，我无法忍受这种人成为我女儿的老师。” “请你原谅一个母亲的瞻前顾后。” 千回已知多说无益，她起身向她道谢：“感谢您这几日的照顾。” 临走时，千回看到奈奈睁着大眼睛，躲在一边瞅着她。 她微微一笑，拿出了昨天在小吃街买的糖果，这本是特地买来鼓励奈奈的，现在怕是用不到了。 奈奈礼貌道谢：“姐姐，你下次还来吗？” 千回摸了摸她的头：“姐姐最近有些忙，可能来不了了，抱歉呀。” 奈奈懂事地说：“没事，姐姐拜拜。” 千回转身出门，却听见奈奈妈妈隐隐传来的说话声：“不是说不能随便吃陌生人的东西吗？” 她叹气，打开手机，发现洛亦辞给她打过电话。 随之而来的是一条消息：「人我找到了，就在学校附近。」 千回倒是没想到，让他找ip，却直接找到了人。 她回：「能和他见一面吗？」 又想到昨天给论坛管理员发的消息，她打开聊天框。 除了原模原样的自动回复，毫无别的消息。 千回用脚趾头想就知道是已读不回了。 她嗤笑一声，便打字：「同学，请问校长信箱是多少？我觉得最近论坛风气有点差诶，去校长或者教育厅举报，会不会处理啊？」 不过一分钟，对方就回复了：「不好意思同学，昨天太忙没看见消息，我现在去处理一下。」 洛亦辞就在这时弹了消息：「我在开会，中午我去接你，之后去找他见面。」 千回一瞬怔愣，差点忘了对方是个总裁，还是有事要忙的，都怪他总是在她身边转悠。 千回：「不急，你开会吧。」 她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打算去看看造谣的帖子，结果就发现点不开了。 随之而来的是管理员的置顶通知：「鉴于最近某些帖子辱骂侮辱词汇频繁，严重违反论坛规定，现已进行整改封禁，请诸位同学注意言辞，共创绿色和谐的交流环境。」 千回微微挑眉，倒是一点都不提某些违反规定的账号怎么处罚，真是法不责众啊。 她考虑一下，要不要去问问洛亦辞有没有办法，换几个更负责的管理员？ 置顶通知下面接着几个评论。 1l：不会某人动用了关系吧…… 2l：难崩，有钱就是好啊～ 9l：靠，我的快乐源泉都没了，我还在蹲更多的瓜来着！ 10l：楼上再说下去，就要被某人封账号了捏。 虽然也不见得是什么好话，但总算没有之前的恶臭，千回还算是满意。 她决定去洛亦辞公司蹲着蹭蹭空调。 千回真是好奇，到底是谁要追着她黑？ 第49章 脱离祝家 千回先在洛亦辞公司附近找了一家琴行，然后花了点小钱，借用琴房练了一会琴。 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才起身去往公司。 洛氏集团的总部还是很豪华的，她默默坐在一楼休息区，在网上浏览招聘信息。 她的家教泡汤了，还得再找一份。 洛亦辞总算开完了会，他立即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毫无消息。 他叹口气，主动去找千回：在哪？我去接你。 电梯信号不好，等他踏出电梯时，才看到对面的消息：我已经来接你了。 洛亦辞微微挑眉，一抬头就看见千回提着琴盒出现他的面前，向他招了招手。 似是含了块蜜糖，雀跃涌上心头，他快步走了过去，温声道：“等久了吗？” 跟在洛亦辞后面的员工面面相觑：这位难道就是小洛总的未婚妻？ 怨不得开会的时候洛总频频看表，原来是与佳人有约，倒是难得听他这么温柔说话。 千回：“没等多久，在周围练了会琴。” 洛亦辞自然地接过琴盒，等千回穿上外套：“你今天不是家教吗？” 千回愁眉苦脸：“别提了，丢工作了。”她大致说了一下缘由，并且再次拒绝洛亦辞帮忙找工作的提议。 他只会祸害他朋友的妹妹，让她被迫学小提琴。 车被司机开到公司门口。 千回原本想就这么点距离，她可以蒙着头冲进车里，结果就看到洛亦辞撑起了伞。 她唾弃道：“我都没你那么精致。” 下一刻，洛亦辞就把伞撑在她的头顶，眉眼含笑：“你就说蹭不蹭伞吧。” 千回立即回：“蹭！” 洛亦辞把人约到了一家咖啡厅，他们到时，对方已经在了。 是个男生，有些许畏畏缩缩，就是那个最开始发帖的“我是好人”。 千回坐在他面前时，他的眼里闪出了些许愤恨。 王绪根本没想到自己会被查到，即使被查到又能怎么样？ 他只是含糊其辞地说了一些真实发生的事，是一群傻蛋不断揣测，以讹传讹，关他什么事？ 但是当王绪接到洛亦辞的电话时，还是彻底慌了。 让他干这事的人不是说洛亦辞对祝安愉根本没感情吗？不是说他有把握保下自己吗？ 他家的公司根本经不起洛氏的打压！ 就连那天祝家宴会，也是靠着狗腿，才能随着其它少爷参加。 王绪不可遏制地怨恨上千回，她就是个祸端。 千回单刀直入：“谁让你干的？” 虽然洛氏他惹不起，但是另一头他也惹不起！ 王绪的眼神闪烁，掩在长长的刘海之下：“祝小姐误会我了，我就是个吃瓜群众，无意中拍到了。” 千回却打开了手机，推到他的面前：“那你这个瓜吃的还怪巧的。” 帖子发出来时，千回就立刻把照片保存了下来，现在给他看的就是他自己发上去的那两张照片。 “我还挺好奇，你怎么正好就拍到了这里？” 千回推祝絮是一瞬间的事，但这照片正正好是她的手推到祝絮那一刻。 而且是放大版本，没有香槟塔倒塌的画面，只有她和祝絮。 与其说是照片，不如说是视频截图更为可信。 但是豪门众人，谁没事干会录视频？ 还是近距离放大，专门只录千回和祝絮的视频。 王绪结结巴巴道：“就是……碰巧拍到了照片。” 千回问：“是夏瑰？她跟我可太不对付了。” 王绪一听，觉得有戏甩锅，故作犹豫道：“这……唉……我不能说。” 千回却撑着头疑惑：“你不是说你碰巧的吗？怎么还有不能说的？” “其实是祝絮吧。” 王绪的心一提，脱口而出：“不是她！” 千回佯装讶异：“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接着她肯定道：“肯定是祝絮，不然你不会这么激动。谢谢你了，我这就去堵她。” 千回起身，却被王绪激动地伸手拦住：“不！你不能去找她！” 洛亦辞原本想让千回自己处理，此刻却按捺不住，他从不远处走过来，站在千回的身后。 还未说话，王绪就缩了回去。 千回：？ 洛亦辞也懒得理他，牵起千回的手腕就走了。 千回忍俊不禁：“太遗憾了，真希望你能说出那句经典台词，天凉了，王氏该破产了！” 洛亦辞默不作声把她塞进副驾驶。 坐进车里时，他才道：“我说了有什么奖励吗？” 千回一怔，下意识顺着他问：“这也要有奖励？” 洛亦辞侧头看她，然后向着她的方向微微俯身。 千回彻底停了笑，挺直了背，贴着座椅，瞬间发现自己没系安全带。 她非常迅速地扯了下来，成功让洛亦辞僵在半路。 洛亦辞尴尬地摸摸鼻尖，坐正了身子，面容淡定问：“接下来去哪？” 千回暗暗发笑，而后才说：“去祝家。祝夫人答应我的户口本还没给我。顺带去找——” “祝安奕。” 看王绪那个样子就知道，指使他的人肯定和祝絮有关。但不是祝絮，而是宝贝祝絮的祝安奕。 所以王绪知道千回要去找祝絮麻烦时，才会大惊失色。 因为祝安奕不会放过他。 而闲着没事干录视频的，是祝母派的人。 她错过祝絮太多年，所以想弥补，从而让人记录祝絮的二十岁生日。 拿到这份视频的，除了祝家人不做他想。 祝父不会脑子抽地败坏祝家形象，只有祝安奕那个脑回路才做的出来。 千回始终不懂，祝安奕以前可以说是很宠爱原主，现在就跟条疯狗一样找她的茬。 正好是周日，除了洛亦辞这个狠人周末还在开会，她不相信还有谁那么丧心病狂。 她就是要趁着祝家人都在，找他们的茬！ 听说洛家少爷拜访时，祝父就隐隐不悦。 在拒绝了和祝絮联姻后，他还有脸上门？ 但碍于洛家的背景，他还是打算维持一下面子工程，毕竟如果和祝安愉在一起，也算是和祝家联姻。 就是祝安愉现在不好掌控。 但当他看见洛亦辞带着祝安愉进门时，还是紧紧蹙起了眉。 千回到的时候，正好一家子在吃午饭。 祝安奕最先跳脚，阴阳怪气问：“哟，祝大小姐是受不了外头的生活，终于肯回来了？” 千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只是淡淡看着祝夫人道：“祝夫人，你答应给我的户口本，怎么还没影呢？” 祝父敏感察觉到不对：“什么意思？” 千回面无表情：“意思是。” “我要彻底脱离祝家。” 第50章 他到底是谁? “混账！”祝父怒声喝道。 千回不卑不亢地直视他：“既然这个家已经找回了真的女儿，我这个假女儿也被你们嫌弃，为什么不能让我走？” “还是说，祝先生，想用我来牟取利益？” 祝父暗沉沉地盯着她。 祝母急急站起来：“安安！你怎么跟你爸爸说话的！” 祝安奕也是恼火地摔了筷子：“你就是个白眼狼！” 祝絮却不似之前一般拱火，只是沉默地垂眸。 千回沉声道：“我承认对祝夫人有愧，但对于祝先生，我并不觉得除了钱，我还欠些什么？” 永远的漠不关心，永远的视而不见，就差把“重男轻女”刻在坟上了。 “至于我亲爱的哥哥。”千回转移目光看向祝安奕，对方却匆匆避开了眼。 “害我丢了工作不说，生日宴会上当众诋毁，更是让人去学校造谣，害我被网暴。” 祝安奕身形瞬间僵硬。 “我又何曾对不起你？” 祝母震惊地看向祝安奕：“安奕？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你妹妹？” 后者却面色暗沉地说：“她不是我妹妹，从来都不是。” 千回又看向祝絮：“我承认屡次陷害你，但你也一一还了回来，我们算不算是扯平了？” 祝絮犹疑地攥紧了手。 从千回救她的那一刻开始，她承认自己算是欠了她一个人情。 祝父冷笑一声：“你知道你欠祝家多少钱？” 原本无所事事旁观的洛亦辞，听到这话可就精神了。 “我帮她还。”洛亦辞立即上前牵住了千回的手，即使是夏天，她的手还是冰冷如雪。 千回怔忪抬眸看他，却见对方正含笑垂眸。 目光灼灼，热烈而肆意。 他缓缓攥紧了她的手，又重复了一遍：“我帮她还。” 祝父的脸上笼罩着一层寒霜：“洛亦辞，你别忘了，祝家和洛家未来还有合作。” 洛亦辞却嗤笑：“祝伯父，这话只能威胁到您自己，毕竟谁都知道，您更在乎这些。” 两家的合作还在起步阶段，尚未谈拢。 千回突然眨了眨眼，终于想起了原剧情。 毕竟这个世界剧情跑的已经找不到北了，她都快忘了。 祝氏其实暗中涉及黑色地带，洛亦辞虽然重视利益，但并不愿意趟浑水。 祝氏隐瞒了这件事，最后和洛氏达成了长期合作。 结果祝氏最后伏法，连带着洛氏也受到重创。 所以后半段剧情，都是祝絮的女强篇章，硬生生靠自己闯出了一条血路，脚踹渣男，成为了一名女总裁。 祝父气急攻心：“给我滚！”最终拂袖而去。 祝母垂了泪，但还是把户口本交给了千回：“安安，对不起。”她知道自己一碗水端不平，还是伤害了她。 千回犹豫着伸手拍了拍她的背：“是我该说对不起……妈妈。” 祝母泣不成声。 千回走出了祝家，却听到祝安奕的声音。 “祝安愉！”不是生气，也不是讽刺，仿佛就是在叫她一声。 千回觉得祝安奕十分的不对劲，但是洛亦辞却又牵上了她的手，把她彻底带出了祝家。 她盯着两人相牵的手：“是不是可以放手了？” 洛亦辞故作失落：“我都愿意把你赎出来了。” 千回挑眉：“所以？你想说我是你的人了？” 她直言不讳，打了一个直球。 洛亦辞却轻轻笑了，他最终还是松开了手：“不是，你永远只属于自己。”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不被任何人、任何事束缚。” “我想这么做，只是为了让你能够自由。” 千回猛然抬眸看他，却被刺眼的阳光晃了一下，她被迫闭紧了双眼，却又不知为什么挣扎着坚持微微睁起一只眼。 她只是想再看一眼，再看一眼。 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到底是谁？ 是他吗？是……季珞吗？ 洛亦辞蹙起眉，抬手帮她遮住了光：“被光刺到了？” 千回终于缓过来，彻底睁开了双眼。 不是他。 是洛亦辞，只是巧合。 千回摇了摇头：“我没事。” 洛亦辞放下手，为她撑起了伞：“走吧，大小姐？” 千回被他的语气逗笑。 之后千回就迅速改了名字，并且迁了户口，总算是身份上脱离了祝家。 只是在改名时，十分的犹豫。 她本身是个起名废，但是如果直接把“祝”改为“南”的话，有那么点不吉利——难安愉。 所以她最后草率地改成了“南榆”。 除去“安”字辈，同时换个“榆”字，也不算特别不吉利？ 总而言之，了却心头一件大事，她的心情还是非常雀跃的。 值得一提的是，祝絮竟然主动在论坛上发声，澄清了被恶意推倒的谣言。 夏瑰也愧疚地用a大朋友的号证明千回是无辜的。 至于勾引未婚夫这件事，祝絮说：“他们本身就是青梅竹马，有婚约的一直都是他们。” 一石激起千层浪。 乐子人又吃到了了瓜，但千回漠不关心。 暑假就在糟心事和打工之间度过，很快迎来了开学。 千回的目标是站在世界舞台之上演奏，她决定毕业后去留学。 碍于肯定赚不到那么多钱，她只能去申请公费留学。 算了一圈绩点，幸好原主对于自己热爱的专业还算是刻苦，非专业课成绩也能到达良好。 千回觉得只要自己努力一把，还是有机会的。 她不再继续去便利店打工，回报太低，而是选择了去家教或者某些场合需要小提琴演奏，她就去赶个场子。 但是她却在算绩点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第二课堂分有点低，预估了一下毕业标准，她得去当志愿者，赚时长换分。 正好瞌睡了有枕头，音乐学院打算在九月底进行一个公益活动。 大概是教小朋友演奏乐器，让他们体会到音乐之美。 唯一让千回有些犹豫的是，要去森林公园教学。 公益活动的主题是“自然之声”。 因为都是一些十岁左右的孩子，单纯在教室里教学，他们肯定会感觉到无趣，所以策划人拍板，直接以“秋游”的形式，带动小朋友的兴趣。 千回想想自己又是花粉过敏，又是阳光过敏，不知道能不能捱过去。 但是志愿时长真的很诱人！而且活动也算有趣。 她一狠心，还是报了名。 在报名名单出来后，千回还特地扫了眼，有没有熟人。 定睛一看，顾星云在也就算了，祝絮竟然赫然在列。 招募教学的志愿者是只仅针对音乐学院的器乐专业，但是还有一些维护秩序之类的后勤人员，则是面向全校。 她在并不奇怪。 千回凝眉想了想，觉得这是个撮合他们俩的好机会。 原剧情能拉回一点是一点。 只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第51章 昏迷 活动所在的森林公园，偏于郊区，占地面积很广，但是可以免费游玩。 又因为是工作日，别的游客也不算多，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清闲去处。 树木苍郁，风经过时，带起一阵树叶摩挲之声。 蹲在树荫下，千回也算能在阳光下藏匿。 学生们被老师先带着找空地铺好野餐布。 千回正在例行给小提琴调音，却见有个小男孩没有同他人一起准备野餐，而是远远站着看她。 千回笑着向他招手：“对小提琴感兴趣吗？” 周弦犹豫了一会，还是走到了她的身边：“你的小提琴，声音真好听。” 他盯着千回手里的琴，却又黯然垂下了眼。 千回正要细问，就被人叫了名字：“安……南榆学姐！” 顾星云远远招手：“集合啦！” 看来是活动开始了，千回顿步，又转头同周弦道：“如果感兴趣的话，来找我吧？” 她匆匆赶了过去。 活动方提供了很多乐器，像小提琴方面则是提供了专门适合儿童的分寸琴。 顾星云负责教的是口风琴。 他一边吹奏试音，一边朝千回眨了眨眼。 千回默默往后退了一步，她转头寻找祝絮，发现她正在统计每个小朋友感兴趣的方向进行分组。 让千回惊讶的是，周弦并没有选择小提琴。 她也没在意，带着她的小组同学去了凉亭。 因为昨天刚下过雨，今天并不燥热，反而带着一丝秋天的飒爽。 千回打算先演奏一首简单的《小星星》，被一群学生用闪闪发光的眼睛盯着。 风吹起她的发，也带起她的旋律。 周弦跟着顾星云走到半路，就听见了千回演奏的声音。 和他想的一样好听。 他犹豫着同顾星云道了歉，还是跑向了千回。 千回一一帮学生纠正姿势，就见周弦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老师，我也想拉小提琴。” 她自然是欣喜答应。 却没想到对方是个有基础的孩子，姿势都很正确，拉出的声音也不似周围同学锯木头的声音。 而是动听的，但却又有些许生疏。 千回没有在意，毕竟器乐需要每天练习，他这样已经很好了。 但在活动结束时，千回却被周弦的班主任拉去了一旁。 她虽然笑着，但提起周弦却微微酸涩：“周弦他爸爸是一名小提琴手。” 千回：“难怪他有基础。” 班主任却叹气：“但是他的爸爸在去年去演奏会的路上出了车祸，伤了手，再也不能拉琴了。” “每天自怨自艾，和周弦妈妈争吵。周弦妈妈也很抵触小提琴，最后导致周弦再也不敢拉琴，怕刺激到他的父母。” 千回这下倒是怔愣住了。 她可以看出周弦的热爱与天赋，音感更是比寻常人敏感许多，非常适合学习小提琴。 千回看着周弦依依不舍地将琴放下，然后同她礼貌地告别：“老师，谢谢你，明天见。” 这项活动刚开始会持续三天，之后就是一周一次，在十一月底结束。 这个活动下来，千回的志愿时长肯定可以达标，所以她才舍不得放过这个机会。 她温柔地同周弦说：“欢迎你明天来找我。” 周弦愣了愣，沉默地点头。 接下来两天，周弦都很认真地练琴，千回感叹，他真是个好苗子。 同往常一样，他们收拾好琴盒准备结束。 一个女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拽着周弦的耳朵：“谁让你参加这个活动的！要不是同学妈妈提出来，我都不知道你又拉小提琴？” “这就是祸害！你爸爸和我们的家庭就是被它祸害成这样的！” 千回将琴摆好，正要上前阻止，却被祝絮拉住了：“别去，这种家长最难搞。” 周母扫视一圈大声道：“谁是负责老师！这种活动都不用告知家长的吗，啊？” 班主任上前打圆场：“这位妈妈不要激动，但是通知是发了的，您可能漏看了。” 周母却理直气壮：“这说明你们发的通知不够到位！谁是教周弦小提琴的？” 千回皱眉，正要上前。 周弦却隐忍地看了一眼她之后，就挣脱了周母的手，什么都没说就转身跑走了。 周母也不管他，只是缠着班主任：“你怎么教育孩子的，他以前听话的不得了！” 太阳西斜，又是这么大的森林公园，难保不会出什么事。 千回想去追周弦，也被周母发疯一样扯着：“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这条路生生地被她拦住。 千回怒上心头，直接怼她：“不管不顾就当众拽自己儿子的耳朵，你的教育方式才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周母气急伸出手指，颤抖地指着千回：“你，我要去学校投诉你！” 千回冷哼，直接趁她不注意，从旁边钻了过去：“我去找周弦，这里麻烦老师了。” 却没想到祝絮，连带着顾星云也齐齐道：“我也去找！” 只有周母仍在撒泼打滚。 但周弦早已不见踪影。 千回尝试打周弦的电话手表，却打不通。 他一个十岁的小孩，在这片林子里，八成会迷路。 祝絮冷静道：“我已经发消息让老师去查园区监控，看看能不能查到。” “我们在附近分头找找。” 顾星云这才第一次真正注意到祝絮。 他点头：“行，他估计跑不远，我们分开找也快点。” “南榆学姐，你小心点，别过敏了。” 她之前在阴影处，所以并没有做防晒措施，加上事情比较急，她也忘记了这件事。 千回点头：“你们也小心点台阶，电话联系。” 也许周弦真的受到刺激了，找了半小时，仍不见踪影。 即使再小心，还是免不了被太阳晒到一点钱，千回隐隐感觉她的手有些发痒。 叹了口气，她打算再回头找找。 却在转身时，看到一个戴口罩的男人，拄着拐杖，无声无息，正站在她的身后。 心中警铃一瞬敲响！ 千回先是往试探地后退了几步，男人阴沉着面色，立即大步上前。 她一咬牙，还是转过身跑了起来。 千回清楚地感觉到男人追在她的身后。 他根本不是个需要拐杖的瘸子！ “砰！” 千回只感觉后脑勺被重重敲了一记，下一刻她就扑倒在地。 昏迷前，她只听见男人不缓不慢，踏在枯叶上的声音。 第52章 我在 千回清醒过来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莫不是被绑票了？ 二百五凉凉地出声：【是的，剧情兜兜转转，终于回到了正轨！】 千回认真想了一下剧情，好像是有这段，但被绑的应该是祝絮啊？ 二百五幸灾乐祸：【你放心，祝絮也被绑了，你俩躺一块呢，你是顺带的，不绑白不绑。】 千回：…… 她的嘴被胶带封住，发不出声音，伴随着唇周皮肤瘙痒。 果不其然，对胶带也过敏。 她被绳子绑住手脚，侧躺在地上。 微微睁开眼，千回在黑暗中适应了一会，然后就看见祝絮五花大绑地面朝着自己。 她也醒了。 两人都说不了话，相对无言。 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从门外传出来：“这该死的老匹夫，害了我们一帮人不说，自己跑了。他那儿子也是个泥鳅，怕死的很，保镖围了一圈又一圈。” “也不知道这两个女的有没有用，晦气，呸！” 千回只想冷笑，有用个头。 从祝父甚至忘记派人保护祝絮就知道，他对这个女儿也不在意。 加上联姻对象也跑了，祝絮在他眼中更是毫无用处。 先前说过，祝家产业涉及黑色地带。而最近私下交易时，被人发现举报了。 祝父这个老滑头直接断尾求生，毫无破绽，却苦了黑市的一帮人，几乎都被逮进去了。 剩下这几个很显然想敲诈勒索。 祝絮没准还有祝母和祝安奕赎，她有什么？ 所以为什么要绑架她！千回愤愤不平。 二百五却说：【还有洛亦辞啊。】 千回认真想了想，这下真的还不起他的钱了，惆怅。 “快快，人来了！” 千回疑惑，这么快就来了？ 仓库门打开，阳光争先恐后地洒进来，她下意识眯了眯眼。 原来已经是白天了，看来她被敲之后直接倒头就睡。 两个男人一人拽一个：“赶紧起来！” 千回不能在阳光下，但又说不出话，只能试探地发出“唔唔”声，就被其中一个肌肉男拽起了头发：“鬼叫什么？！” “我靠！这女的怎么起红疹啊？不会有传染病吧？” 祝絮闻言蹙眉看向千回，她看清了对方的全貌。 她过敏了，露出的肌肤上已经晕满了红色。 等下还要在太阳底下做人质。 祝絮也不免提起了一颗心，只希望她能没事。 洛亦辞远远便看到千回被人揪着头发拽了出来，他几乎目眦欲裂。 下一刻，他看着头顶的太阳，瞬间反应过来：“不要把她放在太阳下！” 肌肉男皱着眉，扯着千回的头发，却嫌弃地尽量离得远远的：“你说的是这个女人？” 洛亦辞的眸色一暗，似是覆盖上寒冰：“是。她阳光过敏，如果她死了，我不介意鱼死网破！” 肌肉男冷笑：“照照阳光还能死？骗谁呢？” 另个男人瘦猴却突然道：“二哥，她，她……好像真的不对劲？” 千回昨天就已经有些许过敏，此时更是出现了头晕乏力，眼前隐隐发黑。 肌肉男：“我靠？” 他被迫拿了把伞，让瘦猴给她撑着。 第一次见到这么娇贵的人质，还得绑匪给她撑伞。 祝家人这才到了，祝父果然没来，只有祝安奕。 祝安奕一看到这画面，心都揪了起来：“放了她们！” “钱已经放在指定地方，你们的人也应该到附近了吧？只要放人，我就告诉准确地点！” 因为数额巨大，现金又最为保险，他们直接聪明地分了两拨人，一拨负责拿钱。 而他们两人则是挟持人质。 “要放人也可以，但是只能放一个。” “另外一个，要等我们真的拿到了钱，并且出了国，才能放回来。” 祝安奕怒声：“你！” 洛亦辞则是冷静道：“放南榆。” 祝安奕停顿一会，反驳道：“不行！絮絮她已经受了那么多苦……” 洛亦辞冷冷地盯着祝安奕：“关我屁事！” 祝安奕竟然就愣愣地沉默下来。 “你们决定好了吗？”肌肉男乐得看他们吵架，他想留着最有用的那个。 洛亦辞却仿佛洞穿了他的心思：“南榆已经严重过敏，撑不到你们逃亡就会死在半路上。” “别想着留下我们想要的那个！” 肌肉男被戳穿心思后，恼怒道：“老子还就不信她真的会——” “南榆！”洛亦辞下意识上前一步。 千回已经站不住，整个人垮了下来。 汗浸湿了她额边的发，她面容肉眼可见的痛苦，已经快喘不上气。 祝安奕也隐隐攥紧了拳头。 “服了，太晦气了！” 肌肉男直接提着她的臂弯：“那就换她。” “你们再往后退！” 他们被迫继续后退。 肌肉男拎着千回：“报上地点！” 祝安奕知道不能继续跟绑匪僵持，他飞快地报了准确位置，下一刻肌肉男就把千回丢在了地上。 千回直直地倒下，她的眼前已经一片模糊。 瘦猴早早地把祝絮提到面包车上，就等肌肉男上车。 这里是郊区，一片平坦，没有任何可以埋伏的地方，所以他们才放心地在这里威胁人。 一上车，他们就接到了另一拨人的电话：“二哥，钱到手了！我们去约定的地方等你！” 二人一听，喜不自胜。 而另一头，打电话的人放下手机，举起手：“哈哈，警察叔叔，电话我也打了，就别用这东西指着我了吧，容易走火。” 法治社会，遇到绑架当然第一步先报警。 洛亦辞得知千回被绑架的时候，立即就报警了。 碍于人质所在地没有任何遮挡物，所以他们只能先来堵取钱的这拨人。 因为这群人太过贪心，索要的钱整整装了十个箱子，目标这么大，不被抓才怪。 加上最近本就在搜捕他们，这下真是瓮中捉鳖了。 接下来就是去救祝絮。 这边暂且不论，千回已经像一条濒死的鱼。 救护车还在路上，洛亦辞和祝安奕被要求不能开车，只能骑单车过来。 洛亦辞迅速撕下胶布，将她手脚的绳子解开。 她的脸上和手腕上也是一片红疹。 他迅速将外套蒙在她的身上，把她抱在怀中，为她遮住阳光。 千回迷蒙中喃喃：“……季珞？” 她的声音太轻，洛亦辞只听见一声“洛”。 是在叫他吗？ 洛亦辞抱紧了千回，声音似是梗在喉中，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才吐出一句：“我在。” “求求你，再坚持一会，不要死。” 第53章 因为我喜欢你 将千回抬进救护车里时，洛亦辞的手已经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即使狠狠攥紧，依旧难以扼制。 他看着心电监护仪，那条心电图的波形仿若归于一条直线。 看着她的心率和血压都下降至低点。 她已经彻底不省人事。 洛亦辞觉得全身血液仿若冻结，他的表情麻木而僵硬。 他听不到外界任何嘈杂的声音，耳鸣声却声声作响，让他的头刺痛难忍。 直到到了医院，他才勉强反应过来，跟着一群医护人员，推着千回进了抢救室。 从来游刃有余，利益至上的洛亦辞，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在抢救室外，为一个生死不知的女孩，将心整个拧碎。 他想起救护车上她的脸和脖子已经全部红了，伴随着密密麻麻的疹子，形容可怖。 怎么会这样呢？ 明明前几天见面时，她还在周末的公园里拉小提琴。 落叶翩然落在她的发上，秋风吹起她的衣角，众人瞩目。 一切都很平常，即使她的眼中从未有过他。 此时此刻，抢救室门口的灯亮着，他只能不断地在心中祈求。 如果她能活下来，如果他能再看到她笑着的样子，就好了。 他曾无所畏惧，直到一次又一次地被她狠狠捶在胸口。 她拿的从来不是利器，而是浅浅的一颦一笑，就足以让他的心鲜血淋漓。 …… 千回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梦里有她真正的父母，有她真正的名字。 也有她生而就有的心脏病。 很女主角是不是？ 但是这个女主角当得也太悲惨，如果可以选择，千回并不愿意。 她一如往常地发病，一如往常地进抢救室，一如往常地痛苦到麻木。 千回不喜欢医院。 医院只会一次次地把她的命拉回来，又一次次地告诉她，你的病，永远治不好。 但每当她自暴自弃时，她的父母却又苦苦哀求：“活下来。” 可是他们三年前就去世了呀。 再也不会有人求她活下来，她本就已经孑然一身。 “顾容！” “南榆！” 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是在叫她吗？可她叫千回啊。 “可不可以……不要再离开我？” 再？她离开过谁？ 灯火冉冉，他的眸光潋滟，而后笑着低头，咬了一口糖人：“给我吃吧。” 千回清楚地听见自己问：“你喜欢吃甜的？” 对方的脸很模糊，她看不清。 他匆忙否认三连。 千回被他逗得莫名想笑。 只是，他到底谁？她为什么那么想看清他的样子？ 她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他？ 千回剧烈挣扎着，似是溺水的人陷在水中。 她终于缓缓睁开了眼。 熟悉的消毒水味，伴随着icu病房里机器“滴滴”的声响。 一片模糊之中，她看见了他的脸。 是洛亦辞。 他穿着隔离防护服，戴着口罩，垂眸正看着她，难过而寂静。 “南榆？”他的声音略微沙哑，却掩不住突如其来的欣喜。 千回眨了眨眼，然后听见医生交代：“再观察一天，没事大概就能转回普通病房了。” 她心里松了口气，幸好不用住太久，不然她可没钱付医药费。 千回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 她的声音微弱而沙哑：“我没钱。” 洛亦辞：...... 他气恼地想骂她，但忍了又忍，还是柔和了语气：“没事，我帮你垫了。” 千回又说：“今天是周日吧……我还有家教……没钱我吃什么呜呜。” 洛亦辞揉了揉额角：“大不了我养你，不缺你这口饭。” 千回拐着弯拒绝他：“那我也要去打工，我要赚钱买包。” 洛亦辞冷笑：“我给你买。” 千回沉默，而后又说：“这是你对待病患的态度吗？” 洛亦辞无奈：“什么都给你买了，态度还不好吗？” 千回：“你冷笑了，我听见了。” 洛亦辞：“……对不起。” 千回这次倒是又沉默了。 眼看着探视时间到了，洛亦辞叹气：“明天我再来看你。” 都在这跟她东扯西扯了，让他想说一些煽情的话都有些许困难。 千回的眼睫微颤，终于问他：“你是我的谁？为什么要养我？” 洛亦辞怔愣。 他没想在这说的，不是最恰好的时机，也并不浪漫。 可她却明晃晃地把这件事摊了开来。 她难道真的没看出来为什么吗？ 每次都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每次都被她搅的心绪不宁。 只是因为—— “因为，我喜欢你。” 洛亦辞从来都没想过，第一次跟女孩子表白，没有鲜花气球烛光晚餐乐团伴奏也就算了，竟然还是在icu。 一个穿着病号服躺在床上，脸上的疹子都没消完；一个穿着防护服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千回立即回道：“可是我不——” 洛亦辞打断了她的话，漂亮的眸中，一片黯然：“时间到了，我得出去了。” 他慌乱地走了出去。 他不想听，他还是太贪心了。 明明说着只要她活下来就好，但当真的看见她的眼睛时，他还是想着——此时此刻，他是否也挤入她的眼中了呢？ 二百五想尖叫，但看着千回脆弱地躺在床上，不得不忍住了：【为什么拒绝？他的好感度都95了！没准你一答应，就可以完成任务了！】 【你别以为我没听见，你昏过去前叫了季珞的名字。】 【你是不是还喜欢他？】 千回没有否认。 只是，现在都一样了，他即是他。 她问出了一个系统从没说过的重要问题：“如果，我攻略成功了，并且没有再死去，而是好端端地活了下来。” “那么，我会瞬间彻底脱离世界吗？” “如果是，那么在南榆身体里的，会是谁？还是会想方设法的，让这具身体彻底死去？” 二百五的话语声瞬间消弭，只有微弱的电流声，让千回知道，它还在。 二百五停顿的有些久。 而后千回听到它说：【身为一个攻略者，最不该有的，就是爱上目标对象。】 【不然最终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 有些问题，对方没有回答，便是已经答了。 千回明白了。 第54章 不要再说伤人的话 千回以为洛亦辞受挫后，估计会躲她两天，却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就见到了他。 此时千回已经转入了普通病房，但估计是洛亦辞交代过，她住的是单人间。 医生查房时，正好碰见洛亦辞赶了过来。 “再观察两三天，没事就可以出院了。” 洛亦辞松了口气，终于略微放下了心。 而千回也松了口气，毕竟可以少花点钱。 洛亦辞给她倒了杯水，千回自然接过：“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呢。我一个人也可以的，你不用上班吗？”她边喝水，边悄悄抬眼看他。 洛亦辞却反问：“为什么不来？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他的心思，千回已经彻底知道了，洛亦辞也不用隐藏，有话就直说。 “公司离开我又不是不能转，我积累的年假也该放了。” 千回倒是反而有些许不自然。 她转移了话题：“周弦和祝絮没事吧？” 周弦确实迷路了，但是正好碰到了游客，借用电话打给了班主任，也没出什么事。 倒是知道因为他，千回和祝絮都被绑架了，很是愧疚。 而祝絮那边的情况就比较惊险，警察直接当场射杀了绑匪，才把她救了出来。 她也因此受到了惊吓，请假回家休养了几天。 洛亦辞一一同千回说明。 千回觉得事情也算是尘埃落定了。 住院期间，祝家除了祝父，都前后来看过千回，但她除了祝絮谁也不想见，以装睡躲了过去。 千回与祝絮之间自从香槟塔事件之后，关系就微妙了起来。 她们对坐无言，还是千回起了头：“你还怪我吗？” 祝絮闻言立即回道：“不怪了，你曾经对我做过的事，我都一一还回去了。” 千回笑着道：“比如自己打自己巴掌？或者把我在餐厅拉小提琴的事告诉了祝安奕？” 祝絮也释然一笑：“原来你都知道。” 故意扮可怜陷害祝絮，又找机会害她丢了打工的工作，都是原主干的。 祝絮只是一比一还了，也算公平。 “而且你还救了我。”祝絮认真地看着她：“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说，就当是还了这个人情。” 千回坦然接受，又试探地问：“那……洛亦辞？” 祝絮的身体僵硬一瞬，又恢复自然：“他从来都不喜欢我，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已经放下了。”在他毫不犹豫地选择救千回时，她就彻底放下了。 千回想起当时洛亦辞冷酷的态度，不免有些心疼祝絮：“洛亦辞那个混蛋！” 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来的洛亦辞：…… 祝絮却“扑哧”一声笑了：“你倒是反而为我鸣不平了？你放心，我不怪他，也不怪你。” “情势所迫，错的从来只是绑匪。” 千回由衷地佩服祝絮的大度，一般人肯定会怨恨，但也算是人之常情。 祝絮不愧是要成大事的气运之女。 她们相视，一笑解千愁。 伴随着洛亦辞在旁办公打电脑的声音，千回总算是出院了。 每天被洛亦辞无微不至地关怀，她有些受不住。 出院后，她特地看了医疗费，即使医保报销了一部分，但还是不少。 加上洛亦辞真的花钱从祝家把她赎了出来，还有暑假的租房费。 这么一想，医疗费也就洒洒水。 她沉重地叹气。 洛亦辞不用问就知道千回在为什么发愁。 他毫不在意：“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你压力不用太大，不还也没事。” 千回本身靠在副驾的椅背，闻言坐直了身子。 “不能不还，我希望我们之间是平等的。” 洛亦辞正在开车，没有转头看她，只是说：“我们很平等。” 千回却严肃道：“不是的，欠你太多钱，会让我觉得在你面前矮了一头。” 正好到了停车场，停完车后，洛亦辞才转头迎上她的目光：“你难道是因为这个才拒绝我的？” 千回一怔。 洛亦辞：“还完欠我的钱，再坦然而平等地站在我的面前，和我交往？” 千回忍不住道：“你什么时候这么自信了？” 洛亦辞轻轻一挑眉：“我在你面前从来都不自信。” 他下了车，走到千回的边上，为她拉开车门。 千回刚解完安全带，就听见他的声音从头顶飘了下来：“我只是为了防止，你再说出一些伤人的话。” 比如想与他撇清关系，不想欠他这种话，他不爱听。 千回的动作瞬间僵硬，她抬头，看见洛亦辞正垂眸注视着自己。 他的睫毛很长，掩住了他眼睛里所有的情绪。 千回沉默地下车。 他其实戳中了千回一部分的小心思。 她确实希望恋爱关系开始时，她是清清白白的，没有金钱利益的亏欠，这样会少很多顾虑。 但其实最大的矛盾是，她攻略成功后，无法留下。 千回不想再伤害他一次。 她只是希望洛亦辞的好感度增长得慢一些，再慢一些，这样她也许还能再多陪陪他。 哪怕只有一点点时间，已成奢望。 千回又回归了按部就班的生活，兼顾学业和赚钱。 她偶尔会见到祝安奕悄悄来看她，但只是远远地站着，也不说话。 千回不由得怀疑，祝安奕不会是良心发现，觉得对不起她这个妹妹了吧？ 但是他的眼神，又有点让千回不适。 洛亦辞来找千回时，她就这么跟他说了。 但对方听了之后，表情都未变一下，只是说：“我这就找人把他套上麻袋揍一顿，警告他不许纠缠你。” 千回莫名其妙地看他：“你发什么疯？” 洛亦辞心里冷笑连连，祝安奕看她的眼神，他再熟悉不过，那是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走吧，不是说去参加活动？” 他今天来是为了送她去一周一次的公益活动。 上次绑匪出现后，主办方保险起见把活动地点换成了一个较小的植物园，又增加了维护现场秩序的志愿者数量。 千回到的时候，人已经很多了，拥挤在一处。 周弦眼睛很尖，一下子就发现了她。 他跑了过来，眼角红红，声音低落：“对不起，老师，都怪我乱跑，都是我的错。” 他拧着衣角，惴惴不安。 千回却蹲下摸了摸他的头：“乱跑确实不对，下次不能这么干了，太危险了！” 她的声音温柔：“但其他的事，不怪你。就算没有你，那群坏人也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不必自责，来拉小提琴吧？” 周弦落下泪来，却说：“谢谢老师，但我不能再参加这个活动了。” 今天还是恳求班主任瞒着他母亲带他来的，只是为了与千回见面，向她道歉。 之后他都不能再参与了。 千回怔了怔，却也没有强求，只是遗憾。 等她指导完学生练习，进入中途休息时，转头却看见洛亦辞也走了过来。 “你还没走？”千回疑惑。 洛亦辞却含笑说：“不知道南老师愿不愿意教教我？” 千回挑眉：“你不是对音乐都不感兴趣吗？” 洛亦辞理直气壮：“现在有兴趣了。” 千回闷笑，把自己的琴给了他：“小孩子的琴太小，你用我的吧。先摆姿势。” 结果就见对方流畅地摆好了姿势，而且除了有些僵硬外，姿势近乎于标准。 他开始演奏的是《小星星》。 小提琴入门很困难，即使是一首《小星星。更何况洛亦辞拉得音准和流畅度都很完整。 这不是一周可以速成的东西，需要以月起步。 千回怔在当场。 第55章 不能爱他 洛亦辞站在阳光下，光一缕缕缠绕在他的发丝，更衬得他面容清俊。 他今天穿着白色连帽卫衣，此时就像一个纯白普通的大学生。 千回才恍然意识到，对方只比她大了三岁，若不是接连跳级，他也许仍在学校里读研究生。 但是他的父母是商业联姻，导致对洛亦辞也连带着没什么感情，只是对他要求极高，原主虽与他青梅竹马，但接触也不多。 他永远都在上课，永远都在做功课。 所以在器乐方面，他从未去学过，他的人生里只有成绩与他的家族企业。 一曲毕，周围的学生在鼓掌。 千回这才回过神，她看着洛亦辞略显局促地放下琴，将眸光投在她的身上。 “好听吗？”他眼里的期待仿佛像是要溢出的水，沉沉地浸湿了千回的心。 她匆忙别过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学的？怎么突然想学这个？” 洛亦辞眸里的光瞬间破碎，他一步步走近千回，将琴好好地放回琴盒之中：“在你说我不懂欣赏的那个晚上。” 差不多三个月前，他明明那么忙。 洛亦辞在医院里陪她的那两天，说是放年假，实际从早到晚都在工作。 千回也是在那个时候发现，她因为洛亦辞时不时在她身边转悠，而忘记了他还要管理一家公司。 可现在，他却抽空花了三个月，去学他从不感兴趣的小提琴。 “为什么要学？我没有鄙视你的意思，我那天只是情绪有些激动，你完全不用因为想争口气，就花那么大的精力去学。” 洛亦辞却摇了摇头，他苦涩一笑：“不是为了争口气，你还是不懂。” 他只是想让她的目光，能稍微停留在他的身上。 哪怕只是因为小提琴。 秋风萧瑟，千回却觉得他的眼眸比秋风更凉三分。 而她的心，也感受到了秋凉刺骨。 千回终究是不忍心，她的声音很轻：“很动听。” 洛亦辞闻言猝然抬头看向她，不可置信：“真的？” 千回笑着点头。 【叮！洛亦辞好感度+1，现在好感度96。】 伴随着光重新聚集在他的瞳眸，千回却如坠寒窖。 这么轻易哄好的人，这么容易上涨的好感度。 她怎么能一时心软？ 洛亦辞看到有片落叶落在了千回的肩上，下意识伸出手，想为她拂去，却被她立即避开：“休息时间到了，我去上课。” 他的手僵硬在半路。 之后千回就有意无意地躲着洛亦辞，对方好像也察觉到了，或者是太忙，总而言之，就是来找千回的频率减少许多。 只是偶尔会给千回发简讯，让她注意身体。 千回合上手机，趴在了桌上，闭上眼时，脑子里全是洛亦辞受伤的表情。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二百五，真的没办法让我留下来吗？” 二百五：【你就这么喜欢他？为了多陪他一会，就这么耗着。】 因为爱他，所以不能爱他，不能有任何的回应。 千回的声音很低落：“如果我走后，有别人代替我成为这具身体的主人，他会不会发觉？” 无论他能不能发觉，千回都会很难过。 若是他发觉了，发现千回已经不在，他该有多难过？ 若是他没有发觉，千回会小心眼，她很自私，不希望对方和别人在一起。 二百五叹气：【所以不会有人代替。病秧子系统选的都是早逝之人，你走后，这具身体不会再有宿主，而是会由傀儡接手，因为各种合理的天灾人祸而迅速死去。】 千回的心更沉重了：“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攻略了他，拿了气运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这么残忍？” 二百五声音平淡：【因为他是反派。对于已经犯过错的人，这是一种惩罚。而且你不得不承认，比起死亡来说，受点情伤，已经很好了。】 【毕竟情伤还有可能忘却，死了就是死了。】 【若是忘却不了，痛苦的活着，那也是惩罚到位了。】 千回：“可是这个世界，洛亦辞没干什么坏事，没有伤害祝絮。” 二百五：【因为你改变了他的命定轨迹。骄傲自负的他在原剧情中破产，又在父母的诘责重压下，情绪崩溃最后跳楼而死。】 【他现在没有死，就得付出代价。】 代价就是看着他爱的人死。 千回认真琢磨了一下这种逻辑，一时无法反驳。 不改变轨迹，他做了坏事要被惩罚；改变轨迹，他要付出代价。 千回喃喃：“可他没有选择，他的轨迹已经定死了，变与不变，都是错。” 【所以投生为反派，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惩罚。他的前世，肯定犯了过错。】 “如果我帮他付出了代价呢？” 二百五震惊：【你不要恋爱脑！】 千回却反问：“为什么这就是一种恋爱脑？他真心待我，屡次三番救我，于情于理，我都该付出等价的东西，这是一种公平。” 二百五声音恼怒：【哼！我说不过你，不理你了。】 它避而不答，说明千回真的可以代替支付代价。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时间飞速流转，在一个学期的努力下，千回成绩明显提升了一大截，履历优秀。 她也开始提前为出国留学做计划。 千回在寒假又花了稍微多点的钱，找了一个安保措施比较好的小区，租了房子。 除了祝絮，很少人会来找她。 至于顾星云，对她的好感度在某一天突然降到了55，回归了正常朋友的水平。 她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只希望他和祝絮能按照原剧情走下去。 除夕那天，千回难得没去打工，又睡到了下午才起来。 之后她去超市买了一堆零食，又买了她常吃的速冻水饺。 至于买菜？对不起，她还是不会做饭。 等她拎着一堆东西回家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但她却在门口看见了一个许久不见的人，洛亦辞。 他靠在墙上，正在看手机。 呼出的热气模糊了他的面容，雪花不断旋转下坠，落在他的黑色大衣上。 雪夜静谧。 以至于千回甚至听见了从自己胸腔里传来的声音。 一声比一声重，她无法控制。 洛亦辞似有所觉，他的眼睛即使在夜色中，依然清亮。 他弯了眉：“你回来了。” 第56章 一步之遥 洛亦辞上前接过了她手上的袋子：“我可以进去坐坐吗？” 千回拿出钥匙开门：“你东西都帮我拎了，不请你喝杯茶真是过不去了。” 洛亦辞无奈一笑。 千回最近正好买了一双新的白色兔子拖鞋，直接就把这双递给他：“你穿这个好了。” 洛亦辞沉默，迫不得已局促地换上。 千回转头偷笑。 紧接着她把买的东西拿了出来：“你怎么不回家过年？” 洛亦辞平静道：“回去老宅也只是一群人假模假样地恭维，没什么好过的。” 千回诧异：“你不去不会被说吗？” 洛亦辞帮她把零食摆在桌面上：“所以我去了，但早早就跑了。” “我就说，去公司加班。”他狡黠一笑。 千回这才发现他的大衣里面是西装：“不会吧？你今天还去上班了？” 洛亦辞坐下，撑着头，故作可怜地抬眸：“对啊，一天忙到晚，都没怎么吃饭。老宅那边也没吃多少，就急着来见你了。“ 千回手持一个超大的棒棒糖，敲在洛亦辞的头上：“别嘴贫。” 对方接了过来，皱眉：“这么大的糖？你不是不爱吃甜吗？” 千回仍在把零食摆盘，她头也不回：“外面是塑料壳，拆出来里面是小的糖，看到就想买，给你吃好了。” 洛亦辞柔和了眉眼，橘色灯光下更显温柔：“倒也不用买那么多。” 千回故意打趣道：“那留点下辈子吃，好让我知道，又是你！” 洛亦辞还未回话，就听她问：“你要吃速冻水饺吗？只有这个。” “你过年就吃这个？”洛亦辞跟在她的身后进了厨房。 “爱吃不吃。” “……吃。” 千回下着饺子，突然想起，她跟洛亦辞说过她不喜欢吃甜吗？ 她也不知道。 千回放着春晚，但也不看，只是和洛亦辞坐在餐桌上，面对面吃饺子。 汤的热气熏蒸而上，千回悄悄抬眼看洛亦辞。 却被对方抓了个正着：“怎么了？” 千回迅速垂眸：“没怎么。” 在她原本的世界里，已经很久没有人和她过年了。 洛亦辞稍稍一挑眉，也没追问，只是道：“要不要吃完饭和我去一个地方？” 千回疑惑道：“什么地方？” 洛亦辞笑而不语。 千回直接使了劲，用筷子戳穿了饺子：“哼！最恨说话说一半的。” 洛亦辞觉得后背一凉，总觉得她想戳的是自己。 他饭后自觉去刷碗，千回则是换了一件更厚重的羽绒服，乖乖等待。 洛亦辞从厨房出来时，就见千回裹成了一个球，拉链拉在最上头，脖子缩在里面。 千回瞅了他一眼，就起身去门口穿鞋。 洛亦辞套上大衣：“你怎么不围围巾？” 千回蹲下身系鞋带：“昨晚刚洗，今天没干。” 等她系好起身时，便被一条黑色的围巾拢住，她惊道：“你吓我一跳。” 洛亦辞专注地帮她围好围巾：“用我的吧，反正我禁冻。” 千回暗暗吐槽，这么冷的天还穿风衣，看得出来确实耐冻，但也确实好看。 洛亦辞最后帮她细心地抽出绕在围巾里的发丝，后退一步：“好了。” 于是千回便抬步往前走了一步，却突然见他又上前：“等等，领子还没整好。” 太近了，她近乎于贴在洛亦辞的胸膛。 千回怔怔地抬头看着他，后者理完领子后也抬起了眼眸。 熟悉的心跳又在撞击着她的胸口，如果她的胸腔里有只小鹿的话，怕是已经撞得头破血流。 洛亦辞鬼使神差地继续俯身，距离不断缩近。 千回没有躲，只是眼睫颤啊颤，暴露了她并不平静的内心。 洛亦辞却恍然反应过来，连忙退了一大步，紧贴着门：“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他的脸已红透。 千回慌忙低头，将半张脸埋在了围巾里：“没事没事，没事。” 洛亦辞眨眨眼，突然反应过来对方刚才好像没躲？ 他又有些难言的欣喜。 【叮！洛亦辞好感度+1，现在好感度97。】 嘻嘻，不嘻嘻，千回的心理写照。 她叹气，推开了门。 雪下得大了，地上也有薄薄的一层雪白。 洛亦辞先是开车到目的地附近，把车停好后，他说：“你先闭上眼。” 千回左右看了眼，平平无奇的地方，她的好奇心被拉满，但还是依言照做。 她听见洛亦辞从后备箱里拿东西的声音，下一刻，她的手腕就被对方牵住了：“跟我走。” 结果没走两步，就在平地上打了个趔趄，要不是被洛亦辞捞住，直接就是个平地摔。 千回先发制人：“都怪你！” 她还是乖乖地闭着眼。 洛亦辞轻笑：“我背你？” 未等到回答，他就蹲在了千回面前：“我就在你面前，你摸索一下，我背你。” 一样的下雪天，一样的人。 她最终揽住了洛亦辞的脖子。 雪还是冰凉，他的背依旧温暖，仿若隔世。 没过多久，洛亦辞就把她放了下来。 “睁眼吧。” 千回缓缓睁开眼，只有一片漆黑，下一刻，周围的小彩灯就依次亮了起来。 是她经常练琴的小公园。 此时此刻，却只有洛亦辞一人站在她的面前。 白色的灯光下，他微微笑着，柔和而梦幻。 他已经摆好了演奏小提琴的姿势。 千回怔忪，洛亦辞竟然还在坚持练琴。 悠扬的曲调即刻而起，只一瞬，千回就听出了这首曲子。 《一步之遥》。 不能说演奏的有多么完美，甚至可以说是时而好听，时而难听。 尤其对洛亦辞这种初学者来说，难度实在是太高，可想而知他练了多久。 但千回却看见了这首曲子下，他的那颗真心。 也听见了他想说的所有。 一步之遥，是他与她相隔的距离。 只要千回需要，洛亦辞就会永远等在一步之遥，不离不弃。 看着雪一片片落在他的眼睫，千回终于问出了那个埋藏在她心里许久的问题。 “如果我用积分做代价，陪在他的身边，可不可以？” 二百五尖锐的鸣叫瞬间响彻在她的脑海：【你疯了？！你知不知道积分意味着什么？】 她知道。 意味着回到原来的世界。 意味着她能拥有一具健康的身体。 她可以随意跑跳，不用躲避阳光，不用害怕鲜花。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现在才下定决心问。 她最后问道：“具体需要多少？” 二百五冷笑：【如果我说是全部呢？】 第57章 我们在一起吧 千回承认她犹豫了，全部的积分，是她无法承担的。 上个世界她已经相当于白干，累死累活不说还把积分全赔进去了。 下个世界又不知道是什么光景。 她只得沉默。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大四的时候，她终于申请到了去m国公派留学的机会。 出国那天，祝絮和顾星云结伴来机场送她。 千回左右打量他们，觉得有些许猫腻：“你们？” 祝絮和顾星云齐齐疑惑：“怎么了？碰巧而已。” 千回失望地叹气，还指望着剧情能掰回来，这是还没有苗头的意思？ 机场的人来来往往，有个人估计是时间来不及了，拖着箱子急急地冲了过来：“让让！” 眼看着就要撞上祝絮，顾星云却反应极快地揽住了她，把她往旁边带了带。 那人就风风火火地擦肩而过。 千回挑起了眉，看到顾星云和祝絮对视之后就极快地瞥过。 好像有点苗头？ 简单地跟他们告了别，一转头，就见洛亦辞匆匆赶来。 他的头发显得有些许凌乱。 祝絮二人极有眼色的把时间留给了他们。 人潮如织，洛亦辞仿佛是被人群裹挟而来。 千回拿出纸巾：“擦擦汗吧，这么急干什么？” 洛亦辞自然接过：“怕你直接不管我就进安检了。” “又不是见不到了。”千回无奈耸肩。 洛亦辞的眸色漆黑：“但要很久不见了。你放假……会回来吗？” 千回心虚地低头：“我在国内也没什么亲人，还要租房子……” 言下之意就是不回。 洛亦辞看着她的发旋，轻轻道：“没关系。” 喜欢她，一直都是他一个人的事。 他没有资格要求对方回来看他。 她本就有着自由而广阔的天空，不该被任何东西束缚。 下一刻，千回就被拥入了一个怀抱，带着室外燥热的气息。 洛亦辞用手摸摸了千回的后脑勺：“一路平安。” 一触即分。 千回怔了怔，也释然一笑：“谢谢。那再见？” 洛亦辞点头：“再见。” 千回转身时，不免在思索，如果注定要分开，为什么不能珍惜当下？ 后来又一想，一珍惜马上好感度就满了，那还是算了。 加上她有时候忙着练琴，倒也没过多再纠结这件事。 时间飞速而逝，期间千回听说祝家倒台了，偷税漏税金额巨大，又涉及黑色地带，通通被翻出来了。 祝父和祝安奕也都获罪进去了。 洛亦辞为此还发消息给千回，感叹有她的一份功劳，洛氏没有和祝家合作。 千回习惯他的贫嘴，只是问祝絮怎么样。 「祝絮自己开始创业，祝母用自己的嫁妆钱当作她的启动资金。」 千回叹气，祝母的嫁妆钱是真的全贴给了她的两个女儿，一个是原主的小提琴，一个是祝絮。 但是以祝絮的能力，肯定能带祝母重新过上原本的生活。 至于千回，要还上这份情，还需要一段时日。 千回调了调琴音，将下巴抵在琴身上，开始今天的演奏。 已是冬天，但广场上仍有不少鸽子，围在她的身边。 有人将钱投在千回的琴盒里，她微笑示意，表示感谢。 她今天演奏的是《一步之遥》。 想起前几天洛亦辞给她发消息说，今年过年要去外地出差，不能飞过来陪她过年了。 千回只回了他一句：「不用特地飞过来陪我，希望你一路顺利！」 嘴上说着不想，临到关头，又突如其来地在广场上演奏这首曲子。 一曲毕，众人鼓掌。 千回打算再演奏点别的曲子，却在人群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她的心颤了颤，下意识飞快地将琴收好，再抬头时，人群已经散去。 那个熟悉的面孔也已不在。 千回蹙眉，难道是她眼花了？ “怎么不拉了？” 千回蓦然回首，却见洛亦辞穿着长大衣，一步步走了过来。 他的五官轮廓深邃，眉微微弯起。 “十分动听，我也想投硬币。” 鸽子在他们之间振翅飞起，带起一阵风。 “你不是去外地出差吗？” 洛亦辞在千回的面前站定：“这难道不算外地？” 千回惊讶：“在这里出差？” 洛亦辞骄矜地点头：“但即使不是来这里出差，我也会来的。” “为了见你。” “这半年来，一直想见你。” 他的眼眸透着傍晚的晚霞，是千回许久不曾见到的样子。 紧接着，他又幽怨地说：“我不来找你，你是绝对不会回来的，估计几年都见不到一次。” 千回被他的语气逗笑：“哪有这么夸张？” 洛亦辞也笑了：“那请问大小姐，愿不愿意接受我的邀请，一起共进晚餐呢？” 千回故意抬起下巴：“勉为其难。” 然后洛亦辞就见她一瘸一拐地往前走：“我知道有一家餐厅好吃——” 他迅速拉住了对方的手臂，好看的眉也紧紧蹙了起来：“你脚怎么了？” 千回这才想起来说：“哦，今天下楼梯扭到了，不碍事。” 洛亦辞反应迅速道：“没去看医生对吧？” 千回心虚地眼神乱飘。 下一刻，她就被洛亦辞打横抱起，又惊起几只鸽子。 “啊？你干什么！大庭广众的，这也太尴尬了，救命！” 周围瞬间响起了群众的起哄声，还混着些许口哨。 千回紧紧捂着自己的脸。 洛亦辞叹气，只是把她抱到了旁边的长椅：“我先看看。” 千回仍耳尖红红，她小声说：“那也不用抱我吧……” 洛亦辞挑眉：“让你再一瘸一拐地跑过来？还是直接单脚蹦过来？” 千回沉默，又挣扎道：“我觉得不是什么大事，过几天就好了。” 下一刻，却见对方单膝跪地，在她面前蹲了下来：“要是伤到骨头怎么办？” 洛亦辞微微按了按她的骨头：“痛吗？” 许久得不到回答，他皱眉抬头 千回怔怔地低头看他，这才反应过来：“……不痛。” 洛亦辞又稍微转了转她的脚踝：“估计是韧带损伤了，也没做过处理，都肿成萝卜了。” “还是得去医院。” 没得到任何回答，洛亦辞无奈抬眼：“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他的尾音微微上扬，有些许的生气。 千回却突然将脸贴近，成功止住了他的喋喋不休。 她说：“你这个姿势，好像求婚。” 似是一道雷在炸在脑海，洛亦辞哑然失声，唯有一颗心，快得要溢出胸膛。 然后，洛亦辞就见千回俯身，遮住了面前所有的光影，轻轻吻在他的唇角。 “洛亦辞，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叮！洛亦辞好感度100，任务完成！】 番外:寂静的喜欢 祝絮第一次来到祝家时，局促且不安。 她被管家带进祝家客厅后，就无人搭理。 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直到他来了。 一个面色冷清，气质不凡的男人。 他打招呼似的对祝絮点了点头，祝絮愣愣地回应。 紧接着，她就看见祝安愉从楼上跑了下来：“洛亦辞！我都说了，不要催我！” 她的语气气势汹汹，却在男人随意的一瞥中，噤了声。 她害怕他。 随即，祝安愉发现了杵在旁边的祝絮，目光瞬间变得不善：“你就是乡下来的土包子？” 祝絮家庭虽算不上富裕，但也不至于是乡下。 她隐忍着未发一言。 洛亦辞却蹙起了眉：“祝安愉，注意态度和言辞，道歉。” 祝安愉不情不愿地道了歉。 祝絮轻声道：“没关系。” 这就是她见洛亦辞的第一面。 第二面，是在一场宴会上。 祝母说要让她去认识认识交好的世家豪门，想让她在圈子里交点年龄相仿的朋友。 可是所有人都围在祝安愉旁边，局促感淹没了她。 祝絮躲在阳台角落，那里没有人会用鄙视的眼光看她。 洛亦辞也是在这时候和她打上了照面。 他没有多问，只是同第一面一样，向她点头示意。 祝絮觉得，他是不一样的，他的目光没有高高在上，只是平平淡淡的冷清。 她鼓起勇气问他，她该怎么办？她与这里格格不入。 洛亦辞只是道：“既来之则安之。做你自己即可，没有价值的人，不必过于在意。” 月色下，他是那样的遥不可及。 可是，这轮月亮真的照亮过她。 …… 祝安奕觉得最近自己有些不对劲。 而这种不对劲，是从他得知了祝安愉不是他的亲妹妹后。 他一如往常地像哥哥一样宠爱祝安愉，一如往常地倾听她的烦心事，一如往常地接送她上下学。 直到某天，看见有人向他的妹妹递上了情书。 只一瞬，他就勃然大怒，狠狠把对方骂了一通。 转头就看见祝安愉一脸惊诧，带着丝丝的胆怯：“哥哥？你那么生气干什么，只是一封情书。” 对啊，只是一封情书？他为什么要生气。 洛亦辞跟他的妹妹早有婚约，他也从没为此生过气。 从来没有吗……？ 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后，祝安奕立即就开始疏远祝安愉。 他开始站在祝絮的身边，关心照顾她，祝安愉欺负祝絮时，他也毫不犹豫地支持祝絮。 于情于理，他都该这样做。 仿佛只要这样做了，就能掩盖一些什么。 直到祝安愉那天一气之下离家出走。 他看见他曾经捧在手心的妹妹，放下身段，在餐厅里拉小提琴。 心痛和愤怒充斥着他的胸膛。 可他的妹妹却挺直脊背，狠狠甩开了他的手。 他后悔之前那样针对她，让她难过伤心。 他发疯似的想用尽手段逼她回来，回到祝家，回到他的身边。 即使是妹妹也好。 可是，再也回不去了。 她是那样决绝地脱离了祝家，决绝地和他们划清界限。 而他的喜欢，最终也只能永远地成为隐秘而不可诉说的秘密。 永远无法宣之于口。 …… 顾星云很早就听说过祝安愉的大名。 一位高傲自负的小提琴手。 等他真正见到祝安愉时，却发现她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高傲。 但是她的琴音，确实美妙并且富有灵气。 只是一瞬间，他就喜欢上了她的琴音。 如同伯牙子期，高山流水觅知音。 他一直认为，为她伴奏，是他的荣幸。 那天决赛的曲子更是让他念念不忘。 即使身体不适，依旧坚持演奏完这一曲，并且富有感染力，技艺与情感上的完美演奏。 他欣赏她，也许可能喜欢她？ 顾星云对情感方面一直坦诚，他不知道自己对祝安愉到底是知己朋友的欣赏，还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但他并不纠结。 宴会上的香槟塔倾斜，他看着洛亦辞毫不犹豫地将祝安愉护在怀里。 他迟了好几步，来到跟前时，他的视线率先下意识地划过祝安愉那双手。 他更害怕她的手受伤，那双可以演奏出绝美乐章的手。 骤然舒了口气后，才恍然发觉尚未关心她是否受了别的伤。 再抬眼时，她已经焦急地围在洛亦辞身边，满心满眼都是对方。 顾星云突然无奈意识到，这真的是喜欢吗？ 但是无伤大雅，他们永远是知音，互相欣赏。 …… 千回还是心软地留了下来。 二百五怒其不争，但还是说了实话：【其实是五分之四的任务积分，之前说全部也只是为了劝退你。】 它又扭捏地道歉：【但还是对不起了。】 千回只是淡然一笑，她知道二百五是为了让她能更快地回到原世界。 “我不怪你。” 二百五感动：【嘤嘤嘤。】 它顺带汇报了一下：【主线剧情完成度85%，任务评级a，原获得积分5000。因为剧情度只有85%，实际获得积分打个八五折，只有4250。选择逗留本世界，扣除五分之四，最终积分850。】 千回感叹：“还真是层层剥削。不过主线剧情竟然有85%？” 二百五也感叹：【顾星云和祝絮在一起了，可算是好起来了这日子。】 千回随着乐团上台，微微一扫视，就见洛亦辞坐在底下，笑眯眯地向她挥手。 千回笑着开始了她的演奏。 下了台，乐团同事纷纷打趣：“你男朋友真是几乎次次都来。不像我们家那位，都没来看过我演奏几次。” 千回开玩笑道：“回家揍他，看他还不敢来？” 大家笑作一团。 出了音乐厅，洛亦辞正在门口等她。 他自然地撑起伞，接过她的小提琴：“一如既往的好听。” 千回用手肘怼他：“你真是词穷，嘴太笨！” 洛亦辞却神情莫辨地看了她一眼：“我嘴可不笨。” 千回：？嗯嗯嗯？ “下个月我们乐团要去全国巡演了诶，你工作那么忙，别来看了吧？” 洛亦辞冷哼一声：“我不去追你，你跑了怎么办？以后等到你全世界个人巡演了，我就放下工作，天天追着你。” 千回笑着挽住了他的手肘，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好啊好啊，你就追着我跑一辈子吧。” 洛亦辞笑道：“万死不辞。” 第58章 杀了它 千回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躺在地上。 而距她眼前不过十公分，是一个尖锐的冰棱。 心中的警铃立刻打响，下一刻，冰棱就迅速朝千回的头贯穿而来！ 千回反应极为迅速地往旁边侧身一滚。 冰棱硬生生刺入了她的肩膀！ 她闷哼一声，不敢有丝毫松懈，立即手脚并用狼狈地爬了起来。 “注意——五号目标已经苏醒，启动b计划，务必将它斩杀于此。”韩沐光紧紧蹙着眉，对着对讲机道。 该死的，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五号目标最大的弱点就是嗜睡。 现在让它醒了，真是难办。 他狠狠咬碎嘴里的糖，叼着糖棍，烦躁地挠了挠头。 千回警惕地躲在一个破旧的沙发后面。 这是一个废弃的仓库，此时除去她在外，有四个人。 她敏感地闻到了他们的气息。 等等？她怎么能光靠闻就能判断人数？ 她在这个世界这么强了吗？ 千回又低头看了眼受伤的肩膀，冰棱已经化成了水。 除了刚被刺穿那一刻有痛感，现在竟然一丝感觉都无。 暗褐色的血液迅速凝结。 只是吧，她皮肤的颜色有些许灰败，而她此时的穿着，更是破破烂烂。 外面兜着一个黑色斗篷。 而且从她刚刚逃窜的敏捷速度来看，她觉得自己挺健康的。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二百五：【你是一个丧尸。】 千回沉默，感觉脑子有点转不动了：“你说啥？” 二百五又补充：【一个时时刻刻都可能倒地的嗜睡丧尸。醒来的时候敏捷，力气也大；犯困的时候，就迟钝无力直到睡着。】 千回冷笑，这年头当个丧尸还不够，还要当丧尸里的病秧子。 二百五安慰她：【但是你可是个有意识的丧尸！可厉害了！】 千回更是无语：“即使刚才没意识，我来了也该有我的意识了。” 她在这和系统在脑子里对话，沉默不语。 那头围捕她的四个人，都犹豫着下一步该干什么。 按照调查资料推测，五号目标醒来后会立刻攻击，但并不恋战，反而会从仓库里逃窜而出。 他们在门口设了埋伏，只要它出门，立即就会牵引炸药。 虽然炸不死，但还是能伤到它，让它迅速进入沉睡的。 怎么现在畏畏缩缩的？ 畏畏缩缩的千回在那头迅速地接受了记忆和剧情。 原主名叫王招娣，从名字就能看出来她出生在一个极其重男轻女的贫困家庭。 总共四个孩子，三个姐姐，一个弟弟。 她排老三。 一年前丧尸病毒爆发时，她们的父母毫不留情地抛弃了她们。 甚至是为了逃生，把原主硬生生地推入了丧尸群转移注意力。 原主本身脑子就有些缺陷，变成丧尸后虽然运气极好地拥有了异能和自我意识。 但是脑子就更是转不动了，时时犯傻。 因为本性善良，倒也没有杀过人。 丧尸本身要么靠吃人的血肉来获取能量，要么靠杀同类，剥取丧尸脑中的晶核吸收维持现状。 所以原主总是趁人类杀了丧尸时，悄眯眯在后面捡漏晶核。 然后就被发现了，并且列为重点关注目标，代号五号。 只是因为，她有意识。 对人类来说，威胁极大。 所以千回一醒来，就在被围捕中。 她问：“难道是因为原主不吃人，所以才嗜睡的？” 二百五：【那倒不是，单纯她的异能是精神系，比较耗能量，补不回来的，只能靠强制关机补脑。】 千回：“你形容的还怪形象的。” 二百五又说：【哦对，因为身体本身脑子跟不上，类似于一个小智障，你可能会被影响。】 千回震惊：？ 怨不得觉得光接收了剧情就觉得脑子累累的，疲惫。 千回默默问：“那之后要怎么办？” 她的脑子好像真的生锈了。 二百五无语：【……你问我？你看我像会的样子吗？？】 千回认真脸：“要么直接冲过去，把攻略对象叼走！” 没错，这次一共有四个人来围捕她，正是攻略对象领导的小队。 二百五震惊：【你是想冲上去，被他们直接爆头？】 千回想了下，二百五难得说的有道理。 于是她说：“那我先蹲在这苟着。” 二百五尖叫：【你的眼睛都要闭上了！你刚睡醒啊救命！】 千回也生气了：“都是你的错，谁让你传那么多东西？你有没有考虑过我是个智障！” 二百五：……好像真的智障了？ 总而言之，千回在这边苟着。 那头韩沐光早就忍无可忍：“把它逼出来！” 徐北越觉得有些许诡异，据调查来说，五号虽然有意识，但好像有点笨，不该迟迟不动啊？ 他按住韩沐光的肩膀：“老大，你等等，感觉有诈！我们再等等。” 另一边的林绪也难得等的不耐烦，使用异能引出一小缕藤条，悄悄地绕了过去。 他可以依靠植物打探外界事物。 然后他无语地说：“哥，它好像又要睡着了。” 韩沐光转头阴恻恻地看着徐北越：“有诈？在这都蹲了半小时了，哦～原来有诈啊。” 徐北越小声叫喊：“啊！别打我啊呜呜呜，不是你让我办事要谨慎吗？” 江子白笑眯眯地等人被揍完，才出声问：“那接下来怎么做？” 千回安然眯了一会之后觉得自己好多了，然后就发现冰棱和藤条突然向她袭来！ 她一个侧翻躲避，而后又是数道风刃直扑她的门面。 “依旧b计划！”韩沐光也懒得再躲，直接站起身，周围凭空出现了数个冰棱，直直刺向千回。 他的眉眼精致昳丽，皮肤更是瓷白若雪。眼尾微微上扬，似是春风拂过湖水，漾起温柔波澜。 如果忽略他眉眼中的戾气看来，是这样的。 千回一一躲过，觉得自己可真是太棒了！ 她抬眸看向韩沐光，倒是被他的容貌惊得微微怔住。 却见对方迅速在眼前凝结了冰块，遮住了面容。 千回：？不给看？ 二百五：【他怕对视，你会使用精神异能。】 千回心里吐槽：“靠对视才能用会不会有点鸡肋？” 二百五：【没啊，可以辐射，只是他们不知道而已。对视只是加重效果。】 千回：哦吼！ 第59章 你漂亮，当我宠物 江子白正凝聚起风刃，打算从背后偷袭千回。 却在下一刻，觉得脑仁刺痛，他跪倒在地，连风刃也有所偏斜。 “白哥！你眼神不好啊？”徐北越在那边咋咋呼呼：“差点把我劈了！” 江子白却大吼道：“小心！不对视它也能精神攻击！” 林绪此时正用藤蔓绕住千回的腿，下一刻就精神攻击得面色发白，连带着藤蔓也变得松软无力。 千回趁机挣脱，又直直地看向韩沐光，虎视眈眈。 韩沐光忍着头颅内的刺痛，依旧不管不顾地朝着千回攻击，他的脚下已经蔓延出冰域：“徐北越，往后退！” 早就窜走的徐北越远远招手：“老大，我早有先见之明地跑了嘿嘿，您加油！” 不然就要被冻死了。 韩沐光：……这狗东西！ 他幻出水四散地泼向千回，贴近她时又迅速凝结成冰棱，密密麻麻地刺向她。 却不想对方直接躲也不躲，只是护住了头翻滚，硬生生地闯了出来。 冰棱没入她的身体带出一片血，韩沐光就在这一瞬间对上了她漆黑的眸。 精神攻击立即加重，他恍惚了片刻。 “老大！” “沐哥！” 千回直接敏捷地蹿了上来，把韩沐光迅速扑倒在地。 “砰！” 要不是末世来临，异能者身体素质加强，这么直直地向后磕在地上，他的头肯定要磕破。 此时千回死死地用双手压住韩沐光的肩膀，如同一只猎豹压在他的上方。 血滴滴嗒嗒地落在韩沐光的身上，伴随着她那嘶哑的声线迎面而来： “你，漂亮。” “当，我宠物。” 千回震惊：？我怎么都不能说出完整的句子了！ 另外三人也震惊：……他们听到了啥？ 韩沐光怔愣一瞬后，目光立即变得愤怒且羞耻，连异能都忘记用了，直接破口大骂：“你t、m、再说一遍！” 千回认真脸：“你漂亮，做宠物！” “滚啊！”韩沐光暴起，又被千回狠狠往下压住。 “砰！”他的头又磕在地上。 身体素质再好也经不住这么磕，他的头肯定要起包！ 他原本因为头痛苍白的脸，现在已经晕染上愤怒的红色。 千回：“不要，脏话，难听！” 韩沐光无能狂怒：“你算哪根葱管老子？？” 千回：“我，不是，葱。” 韩沐光：…… 二百五心虚：嘶……忘记跟她说，过度用异能，会更智障的…… 江子白最先笑出声，千回已经撤了异能，他倒也不头痛了。 “要么韩沐光你就从了吧哈哈哈哈！” 韩沐光被千回死死地压在地上，一用异能就被她刺激大脑，现在什么都干不了。 “你们三个就这么干看着？！” 徐北越无奈：“老大，你都变成人质了，让我们怎么办捏？” 三个人默默走到一起，一起围观韩沐光一挣扎就被千回狠狠地捶到地上。 看着就疼。 江子白直接就笑得停不下来。 韩沐光忍了又忍，耐心问：“你想要什么？” 她现在看上去好像没有要杀了他们的念头。 看那三个人好端端的样子，就知道她没有再对他们使用精神异能。 韩沐光觉得还是能谈谈的。 千回认真道：“你。” 言简意赅。 韩沐光觉得谈不了一点：“滚你大爷的！” 千回：“我，没大爷。” 林绪：“扑哧！” 紧接着他又捂住了半张脸忍住了笑：“抱歉。” 徐北越不得不感叹，可算有人，哦呸，丧尸治住韩沐光了。 每天都一副拽炸天的样子，还天天揍他呜呜。 江子白笑够了，眼神示意韩沐光，点个头骗一骗的事，赶紧挣脱是上策。 但是韩沐光是谁啊？ 硬是梗着脖子不答应，也是个轴的。 千回这时却眨了眨眼：“有丧尸。” 韩沐光不耐：“不就是你？” 千回无语，这人白长了一副好相貌，一张口直接把一切美感都破坏掉了。 她耐心解释：“别的，很多。” 林绪闻言站直了身子，闭上眼感应了一下外界的植物，随后严肃道：“是的，数量不少，聚集过来了。” 而后补充：“有c级丧尸。” 末世刚步入一年，d级丧尸已不算多见，更别提c级。 人类将丧尸分为s～f七个等级。 f级毫无异能与智商，e级有简单的异能或者是身体得到加强者。 而c级丧尸已经有类似于六七岁小儿的智商。 加上有异能，比较棘手。 至于像千回这种，以序号为标志的，总共有五号，异能不一定特别，但均有人类意识。 但是半年前，二号和三号丧尸虽然有人类意识，但妄图直接统领丧尸攻击人类，希望统治世界，被人类联合围剿杀灭。 从此，序号丧尸被重点关注，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所以此次发现千回踪迹后，他们小队便被派下来围捕。 能抓活的就最好抓活的带回去研究，实在不行，直接就地格杀。 但因为千回是精神系异能，活的很难抓，毕竟控制不了她的大脑，随时可能攻击。他们最终还是决定直接杀了。 可惜现在，啧，感觉情况更复杂了。 因为它看着，不像是二号和三号那种妄图倾覆人类的丧尸。 而人类异能则是分为十阶。 他们四个人，其中只有韩沐光是五阶冰系异能和四阶水系双异能，剩下三人都是四阶。 原本单独对上c级丧尸，赢的把握还是很大的，但现在遇上了小型尸潮。 还带着个千回这个炸药包，难绷。 形势瞬间危急了起来。 韩沐光不得不服软，他咬牙切齿道：“你起来，我就答应你。” 千回伸手：“拉钩。” 韩沐光黑着脸，被迫拉上了，而后迅速放下：“好了吧？快从我身上起开！” 千回老老实实地爬了下来。 站起来时，她觉得有些头晕目眩，踉跄了一下，正正好靠在徐北越身上。 徐北越手忙脚乱扶住她：“啊这这这……老大，你快管管你的主人啊，不要碰瓷！” 韩沐光直接一个眼刀飞了过去。 丧尸的嘶吼声已经越来越近，韩沐光拧眉：“先把门口的埋伏去了，直接突围！” 徐北越拖着千回，欲哭无泪：“它怎么办啊……为什么就丢给我了？” 林绪犹豫着要不要接手，就见韩沐光把千回扯到自己旁边：“站好！别跟没骨头似的。” 千回听话地默默站好。 徐北越：？谁是宠物来着？ 江子白在拆炸药，看着那几个一动不动的傻子，笑眯眯：“再不多派个人拆，就都要死在这了哦～” 第60章 把她收编 等他们一众人出了仓库，就发现不远处全是密密麻麻的丧尸，现在目测距离仅有五十米。 据林绪所说，此次c级丧尸体型巨大，身高至少两米以上。 而他们远远一看，却并未发现。 只剩下一群低级丧尸，见到他们后，喉咙里发出毛骨悚然的声响，一拥而上。 其中不少丧尸已经达到了e级，速度不再迟钝缓慢，而是和常人无异。 有三个更是敏捷地直接扑了上来，韩沐光想使用异能，却莫名慢了一拍。 被千回给打出阴影了。 徐北越反应极快地立出土墙做防御，挡住一击：“老大！你没事吧？” 江子白和林绪下一刻已经联手将它们斩杀。 韩沐光当机立断：“别恋战，撤退！” 先不说他脑子还有点嗡嗡的，c级丧尸还未现身，有些许诡异。 江子白挑起眉，兴致高昂：“我来开车！” 林绪闻言瑟瑟发抖地钻进了越野车后排。 白哥开车真是要人老命。 “它怎么办？” 千回闻言瞬间露出了个可怜祈求的眼神。 然后那四人就看见一个头发沾满污垢血迹，灰白色眼球微微凹陷的丧尸，露出了极其可怖的表情。 是威胁的表情没错吧？！ 韩沐光迅速坐上了副驾，咬咬牙：“带上它，毕竟是任务目标。” 没准真的能把活的五号抓回去。 期间仍有丧尸不管不顾地扑了上来，被徐北越用一兜子土拍在脸上后，又被林绪用藤蔓一一刺穿脑壳。 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江子白将油门一踩到底，车身就如离弦的箭一般飞驰而去。 林绪死死抓着车把手，苍白了脸。 期间有丧尸向车窗扑来，面容狰狞。 江子白面色淡然，游刃有余地转动方向盘，与其擦身而过，配合着徐北越和韩沐光的异能倒是有惊无险。 千回感叹：“好丑。” 林绪颤抖：“救命。” 徐北越激动：“哦豁，还是得白哥开车带劲！” 刚说完，车的轰鸣声就戛然而止，刹车声刺激着耳膜，江子白眯了眯眼：“哎呀，原来在这儿。” 把他们逼停的就是那位c级巨型丧尸，周围簇拥着两位d级和十来个低级丧尸。 后头追着的尸潮也不知道何时赶来。 要么回去，要么杀了前面的拦路虎。 韩沐光冷静道：“杀了它，速战速决。” 千回看着他们下了车，专注地思考了一阵。 最后躺倒在了后排，决定先睡一会再说。 韩沐光等人也没管它，因为巨型丧尸已经直面而来。 它的速度极快，带出一股腥臭的风，伴随着火球从上砸下，是火系异能。 韩沐光屏息，迅速用水面抵挡，水火相触，蒸汽弥漫了视线。 他感受到左前侧有道劲风，却并未躲闪，而是迅速化出冰棱，直直刺向巨型丧尸的头颅！ 而冰棱却在触及它的头时瞬间破碎，只带出了一抹血色。 韩沐光面色冷凝，这不是c级！ 而徐北越早早将土墙立在了韩沐光的左侧面护住他的身体，但对方还是被往后击退了数步。 他当即呕出一口血，却只是随手一擦：“小心，可能不是c级！” 无论是速度力量，还是身体素质和异能的灵活度，都已经超过了c级。 今天的运气真是他大爷的好到了头！ 江子白也面色凝重地干掉了对面的一位d级丧尸，低级丧尸则是被林绪解决。 徐北越因为顾着帮韩沐光防御，倒是受了点伤。 现在场上是一位接近b级的丧尸和一位d级丧尸。 那位d级丧尸躲在巨型丧尸之后，始终未参与争斗。 韩沐光推测：“是强化类异能。” 江子白：“我和林绪先去杀了它，你和徐北越拖着巨型丧尸。” 千回：“其实，不用那么，麻烦。” 韩沐光原本全神贯注地盯着丧尸，被她的出现惊得绷不住了：“我靠？你要吓死老子！” 千回发现她都睡醒了，一群人还在那热血沸腾地打架。 是个万众瞩目的装逼好机会！ “你们，打小的。” “我打大的！” 韩沐光狐疑：“你确定？” 他和江子白对视一眼，似是下定了决心，他说：“先信它。” 而后林绪便立即抽起藤蔓缠住了背后的d级丧尸，用劲扯了出来。 巨型丧尸正燃起火，却在下一刻定住。 千回此时正盯着它，攻击它的精神。 它捂住头，面容扭曲，喉中声音嘶哑。 一切只是在瞬息。 韩沐光抓住机会迅速用冰锥刺穿d级的头颅，血液和白花花的脑子混成一团。 而江子白正欲用风刃切割巨型丧尸的脖子，却看见它的头颅突然掉落。 紧接着是一把利刃飞旋而来，彻底将丧尸头钉在了地上！ 徐北越震惊：“嗯？你这么厉害的吗？？” 千回愤怒地睁大了眼：“有人，抢我，尸头！” 韩沐光立即反应过来，将夹克外套脱下来，抛在了千回头上：“别说话！去旁边蹲着！” 后来又仿佛意识到什么，他往后看。 这傻子真的按字面意思老老实实地蹲下了。 韩沐光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站着！” 千回冷哼，男人真是善变！ 伴随着巨型丧尸身子的倒下，它背后的人也露了出来。 “韩队真有闲情，末世了还能带小妹妹出来约会。” 四人：……真是瞎了，这是小妹妹？ 齐麟只是远远一扫，是个身材娇小的人，便下意识这么认为。 结果就看对面，尤其是韩沐光，更是跟吃了苍蝇似的表情。 韩沐光讽刺：“齐队年纪大了，眼光也不行了？怎么，跟您的队友们天天当街溜子不算，现在还光明正大抢劫了？” 陈陆按捺不住上前：“谁抢劫了！要不是齐队，你们还拿不下这个头！” “一个个杵在那跟二愣子似的。” “不知道是谁的异能都刺不穿丧尸的头！” 是个跟林绪差不多大的少年，说话就跟个小炮仗似的。 千回小声蛐蛐：“没有，林绪，可爱。” 林绪离得近，听到后悄悄脸红：“……谢谢。” 陈陆疑惑：“什么逼动静？” 千回立即被韩沐光瞪了一眼。 她的声音虽比不上一般丧尸的嘶吼声，却仍是沙哑难听的不像正常人。 江子白却上前一步，眉眼弯弯：“是我们家的妹妹用精神系异能控制住了丧尸，你们才有机会。” “况且你们都看见了我们在这苦战，还躲着不出力。” 他惆怅叹气：“看来不得不举报齐队，明明有能力，却见死不救了。” 陈陆涨红了脸：“你别血口喷人！赶来这里不需要一点时间吗！” 韩沐光抬头望天：“赶的真是凑巧哦，正好赶上了收人头哦。” 徐北越附和鼓掌：“哇，好凑巧捏，肯定不是故意的啦。” 齐麟的额角跳了跳：“倒也不用这么阴阳怪气。” “况且，你们队什么时候多了精神系异能的妹妹？” “有异能者，理应上报基地，她叫什么名字？欢迎加入我们第一基地。” 韩沐光诡异地看了眼千回，对方悄眯眯露出了眼睛，无辜地眨了眨。 这是要把丧尸收编？ 第61章 她真正的名字 韩沐光懒得搭理他们，只是自然地从丧尸的脑子里挖出了晶核。 期间有人想抢，却突然感到脑仁刺痛：“嘶——” 千回立刻蒙住眼睛，假装什么也没干。 齐麟蹙眉上前：“基地规定，不在基地比试阶段，不得用异能攻击他人！” 徐北越冷哼：“不知道之前是谁在外面引战，才制定了这项规矩。” 引战的正是齐麟一队，也是因为争夺晶核所致。 “而且它又不是基地的人。” 齐麟眼神暗沉。 陈陆还要争执，却被韩沐光打断：“哦对了，后面还跟着一批尸潮，你们想要晶核，后面多的是。” 仿佛是应证他的话，后面呼啸着丧尸的吼声。 他们几人迅速上了车，徐北越礼貌地招手：“拜拜，你们加油！” 这次林绪死活都不让江子白开车，比他更早地窜进驾驶座。 江子白无奈耸肩摊手：“至于吗？” 林绪认真点头：“至于！白哥你还是等危难关头再发挥吧。” 越野车飞奔而去，齐麟咬牙：“我们也撤。” 而这边千回一上车，倒头就睡。 今天一天消耗太多，她的脑子越发迟钝，一睡就睡到夜幕降临。 一醒来，发现自己在夜间的视力倒是挺好，看得清清楚楚。 她下了车，其余四人都围在火堆旁边。 徐北越率先热情打招呼：“你醒了？” 千回愣愣地和他们一起围着火。 “怎么没把我，抓回去？”睡一觉说话都利落了点。 韩沐光从兜里掏出了个棒棒糖，拆了包装，含在嘴里：“离基地太远，一时半会开不到。” 千回：……白感动了。 江子白圆场：“这孩子说话坦诚的，太伤丧尸的心了。” 林绪点头，毕竟勉强算是短暂的战友了。 千回感动：“你们好，他坏！” 韩沐光冷哼一声。 火光映在他的瞳眸，摇曳生动，他的头发耷拉下来，有些许凌乱的美感。 千回怔怔地盯着他。 他不自在地蹙眉：“看什么看？” 千回问：“你爱吃糖？” 韩沐光挑眉：“不行？” 徐北越啃着压缩饼干：“老大你这么吃也不怕蛀牙。” 加上末世物资本来就稀缺，糖已经算是比较珍贵的东西了。 也就韩沐光这个少爷支付的起。 但也得益于他那高贵的水系异能，无污染水质，就是来钱快。 千回若有所思。 冷不丁的，韩沐光问她：“你之前是人类吧，还记得名字吗？” 千回一想到原主那个“王招娣”的名字，就头疼。 她觉得还是得给自己重新想一个，原主的名字她有些膈应。 但身为一个起名废，实在是太困难了，加上现在脑子也不好使。 她顿了顿道：“千回，我叫千回。” 她真正的名字。 韩沐光莫名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他下意识问：“百转千回的千回？” 千回突然觉得脑子刺痛。 漫天的雨幕降下，她听见一个人的声音混着雨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叫千回。 ——百转千回？ ——嗯。这糖给你吃吧，如果感觉到生活很苦的话，没准吃颗糖会好一点点。 ——谢谢。哦对，我的名字是…… 是谁？为什么她想不起来？ “喂！”韩沐光摇了摇她的肩膀。 千回如梦初醒，她轻轻点头回答他之前的问题：“是的，是这个意思。” 徐北越觉得他俩之间的氛围突然变得有些奇怪，挤在他们中间问：“你们之前认识？” 两人齐齐道：“不认识！” 江子白托腮调侃：“都要冒粉红泡泡了。” 韩沐光骤然起身：“你在说什么鬼话？” 他愤然踢了踢脚边的石子：“我先去车上睡了，值夜按老顺序轮。” 徐北越叉腰大笑：“可算轮到我值前半夜了哈哈哈！” 林绪幽怨：“我值后半夜开头。”前面睡不着，后面不能睡，可太折磨了。 千回眨了眨眼，转头迅速蛐蛐：“你们，有没有觉得，他好像，公主？” 明明脾气有些暴躁，异能却又是最冷的冰和水，这异能，好像她之前看过的动画片女主啊。 加上又有些娇贵，她的血之前滴在他身上，之后他有空就立即换了衣服。 还不止带了一套，真够费的，迟早没衣服穿！ 江子白闻言一愣一愣的，他迅速加入讨论大会：“对吧？你这么笨都发现了。” 千回：“我笨这句话，多余。” 江子白微笑：“不好意思。” 徐北越左顾右盼，犹豫一下也加入了他们：“末世之前他就这样了。大少爷脾气加狂得没边。你一说公主，那确实有点符合。” 林绪沉默拼命使眼色。 徐北越越说越气愤：“我就是这位爷的跑腿小弟，日子过的那叫一个惨啊！他是公主，我就是公主旁边的太监！” “哦？公主？” 徐北越点头：“你也觉得是吧？” 一转头，对上了韩沐光阴恻恻的视线。 “哎呀我去，是老大啊！我在说千回像个小公主呢，哈哈——啊！” 韩沐光直接勒住他的脖子，恶魔低语：“你当我耳背？” 千回被逗笑，却看见林绪惊恐地看着她。 好吧，知道丧尸笑得不好看了。 此时他们身边的收音机突然发出了一声“滋啦”的声响。 众人的打闹戛然而止。 “各位异能者小队请注意，据侦察队来报，发现幸存者点位。” “据推测，周围丧尸数量约一百，最高等级d级。” “请附近小队前去支援，感谢你们的贡献！” “务必注意自身安全，及时请求支援，再次感谢！” 四人面色凝重，点位就在他们附近。 这一晚怕是要夜不能寐了。 江子白这次成功坐上驾驶座，一踩油门就疾驰而去。 离得近了，血腥味伴着恶臭味随着风弥散而来，令人作呕。 他们举起夜视仪，乍一看就觉得头皮发麻。 一群丧尸围着一个仓库，用尖锐的爪子划拉铁门，带起一串噪音，刺激着耳膜。 上午还躲着尸潮，晚上就直接上赶着，人生真是变化莫测。 韩沐光推开车门，冰点在他周围浮现。 “走吧，兄弟们。” 千回默默举手：“我，算不算兄弟？” 韩沐光脚步一顿：“……你觉得是就是吧。” 江子白微笑点头：“走吧，姐妹？” 第62章 异能耗尽 千回在后方用精神攻击丧尸，拖延其的活动，而韩沐光等人则相互配合，近战直接斩杀丧尸。 一时间速度倒是极快，如同收割小麦一般。 但碍于丧尸数量多，又不断从别的地方涌来，一时半会倒也没办法迅速清完。 又因为夜晚的关系，低级丧尸的速度也不似白天缓慢，反而敏捷不少，增加了清理的困难程度。 汪涛等人是从乡下村子里逃出来的。 他们村本就自给自足，与外界接触不多，所以病毒爆发时，没受到过大的冲击。 但是今年一场酸雨落下后，他们村子就莫名有人变异为丧尸，于此同时，也有异能者产生，汪涛就是其中一位。 他带着村民们一路奔逃，一心想去广播中播报的基地躲避。 夜晚休息时，却被尸潮追逐，匆匆躲进了这间仓库。 此时此刻，他悄悄透过窗的缝隙，看到有人来救他们了！ 他叫上有异能的同伴们：“兄弟们，有异能者来救我们了，我们怎么能再坐以待毙！” “两个异能者守在门旁边防守，剩下的异能者随我出去一起与丧尸厮杀！” 千回这一天都在高度消耗精神，此时已有些力竭，无法再大范围使用异能。 想着反正丧尸也不会主动攻击她，她逐渐往韩沐光的方向而去。 他周围的丧尸最多，离得近点也方便千回加深精神攻击。 她才刚靠近对方，就见一个丧尸迅速扑到韩沐光身上，抓破了他的外套。 他急急躲避，现出水柱将丧尸击远，一转头就看见千回混在丧尸堆里，蹲着在捡东西。 韩沐光迅速靠近她道：“你有什么毛病！滚后面躲着去！” 他将水铺开在丧尸身上，又迅速凝结成冰，冻住了周围除千回以外的丧尸。 而后韩沐光才反应过来，千回也是个丧尸，根本不会被攻击。 他急个毛线球？ 千回默默地站起来，把捡的东西装进了口袋：“我没事，你，放心。” 韩沐光撇过了头，拧着眉凶巴巴道：“你有没有事关我屁事。” 他话说的有些绕，千回的脑子反应不过来了：“你说啥？” 韩沐光不再理她，却下意识把她护在了身后。 尸潮涌动，千回抬头，却只看见他的背影。 有了仓库中出来的异能者加入，历经半个多小时，总算结束战斗。 林绪用植物探查了一下道：“安全距离内没丧尸了。” 徐北越一边擦汗一边向韩沐光走去：“我去，累死我算了。” 刚靠近，就见韩沐光一脸嫌弃地扶着千回，她已经快要闭上眼睛。 林绪见状道：“估计耗能太厉害了。” 刚刚在打架的时候他就感受到有些丧尸突然就定住抱头，为他争取了一些时间，杀丧尸也变得足够安全利落。 江子白耸肩：“这下真成战友了。” 千回闻言，努力地睁大眼：“我们，好姐妹！” 江子白：…… 等他们进了仓库才发现，存活的人数不少，近三十个。 末世已经一年，各个基地也早就迅速组建。 所以在早期就有很多人赶去投奔，就算遗落在外的，也不可能是这么大规模的存活者。 其中还只有六人是异能者。 这一路走来，可见他们的凝聚力与勇气。 汪涛带头感谢：“多谢各位！要不是你们，我们可能就折在这了。” 徐北越摆摆手：“哈哈哈，没什么大事，也得亏你们后来加入了！是大家的功劳！” 末世里的人情冷暖见多了，敢于出头的真是难得可贵。 千回蒙着头蹲在角落，头一点点地下垂，却被一个姐姐关心地拍了拍肩膀：“姑娘？你没事吧？” 千回反应过来，彻底地蒙上了整个头。 “没，事。” 徐蓉听到声音后惊讶地瞪大了眼。 韩沐光蹙眉，迅速拦在了千回前面：“不好意思，她……被火烧过，嗓子和脸都不行了。” 徐北越赶紧点头应和：“是的是的！” 徐蓉早在缝隙里看到这位姑娘奋不顾身地挤进丧尸群中间，肯定也是异能者，是帮了她们的人。 所以她在看到对方昏昏欲睡时才上前关心。 这几个男人倒是穿得人模人样，这个妹妹全身脏兮兮的，破破烂烂，还都是血。 按理说她不该怀疑救命恩人，但是这种情况她真的不得不多想：“容我多嘴问一句，你们是什么关系？” 四个人沉默了。 徐蓉怀疑地打量他们，越看越像拐卖妇女的。 汪涛赶紧打圆场：“你不要胡乱揣测人家！单纯队友啊肯定，刚刚那小子还保护了这位姑娘，我都看到了！” 韩沐光炸毛：“谁保护了？我可没保护她！” 江子白无奈地解释：“大家别误会了，是我们在路上捡到的幸存者。” 徐蓉勉强信了，从包里拿出了衣物：“如果姑娘不嫌弃的话，穿我的衣服吧。” “就是可惜我们这的水系异能者今天耗尽了力气，不然还能去仓库休息室冲个澡。” 毕竟血最能吸引丧尸，这位姑娘身上血腥味这么重，太危险了。 隔着老远就闻到了，像丧尸身上的味道似的。 加上她实在是，太脏了！ 江子白狡黠一笑：“我们这有啊。” 林绪恍然大悟：“是哦。” 徐北越：“对啊，老大有水！” 韩沐光的脸漆黑如锅底。 他正要严词拒绝，就被千回拉了拉衣角。 “干什么？老子不可能给你洗澡！” 一低头，却见对方从口袋里掏出了三个棒棒糖。 她把手缩在袖子里，将糖好好地放在袖子上：“你的糖，你喜欢，我捡起来了，没脏。” 韩沐光怔怔地看着她。 那是他被抓破的外套口袋里掉出来的。 原来她在尸潮里蹲下来捡的，是这个。 江子白：“哦～” 林绪：“哦～” 徐北越：就他不敢起哄怎么办？ 韩沐光烦躁地抓了两把头发：“行吧，隔间在哪？你自己会洗吧？” 千回迟钝地点头。 会是会，就是她现在太困了，可能洗不快？ 然后等她动作缓慢地洗完澡，套上衣服时，一出来就看见韩沐光面色苍白地蹲在门口。 江子白在旁边笑得直不起腰：“哈哈哈哈！” 千回歪头：“他，怎么了？” 林绪小声回：“你洗太久，他异能耗尽撑不住了。” 千回恍然大悟：没用的男人就是这样的！ 第63章 你心软了? 千回的头发其实长到及腰，此时正湿答答地往下滴水。 她打算不管，反正丧尸感觉不到温度。 韩沐光却挣扎着站了起来，冷笑道：“江子白，难得到你发挥的时候了，俗话说，送佛送到西。” 林绪也注意到了：“确实，有风吹吹头发就好了。” 徐北越也想插话，却被江子白轻飘飘地瞟了一眼。 好的，白哥他也惹不起。 头发不吹白不吹，千回眨了眨眼，目露期待：“姐妹！” 江子白无奈一笑，用双手酝酿了风，分开悬空放在千回的头发边上，不一会就干了。 千回真诚道谢：“谢谢——” 江子白立即打断，他扶额：“叫我名字就行了，不用老是叫姐妹……”他之前也只是开玩笑。 千回点头：“白哥。” 江子白一怔，下一刻就听见韩沐光在旁冷哼：“也不见得谢谢我。” 千回老老实实地道：“谢谢，韩，沐光。” 韩沐光：“哼！” 随即他又道：“这头发也太长了，不如剪成短头发，战斗也方便。” 千回立即精神了：“不！长不出来了！” 丧尸的身体年龄其实已经永远停留在了成为丧尸的那一刻。 血肉尚可通过吃人恢复，头发没了就是没了，长不出来的。 就算以她不灵光的脑子想想就知道，这群大老爷们根本不会修头发，不如不剪。 本来成为丧尸就已经够丑了，还要带个狗啃头，千回抵死不从。 江子白挑了挑眉：“那某个人帮忙扎起来不就好了。” 韩沐光自动带入，他跳脚：“我不会，我怎么扎？” 江子白含笑：“我说你了吗？急什么？” 林绪认真想了想：“我应该会，之前邻居家小妹妹我帮忙扎过麻花辫。” 韩沐光嫌弃：“你手脏。” 林绪无语：“哥，你用水帮我洗一下不行？” “……没水了。” 韩沐光一咬牙：“我来，你旁边言语指导下。” 林绪：？就你手不脏。 千回老老实实地杵着，她现在只想睡觉。 韩沐光艰难地给她扎了个歪歪扭扭的辫子，皮筋还是林绪提供的小藤条围绕而成。 他蹙了蹙眉，莫名觉得此情此景有些熟悉。 好像曾几何时，他也给一个女孩子挽过发。 这个丧尸，奇奇怪怪的。 韩沐光最后把自己的连帽卫衣外套套在千回身上，帮她戴好了帽子，严严实实地遮住她的大半张脸。 其实她已经很像人类，就是灰白色的眼珠和声音容易暴露身份。 千回已经撑着头睡着了。 徐北越和林绪则是一起去门口值夜。 江子白此时面无表情地偏了偏头，看向韩沐光：“你心软了？” “你总是那么心软。别忘了，我们的亲人可都是丧尸杀死的。” “她始终是人类的威胁。” 更何况，她的异能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强悍许多。 一旦失控，后果不能想象。 韩沐光坐在他的身边，指尖微微凝起了冰晶：“我没忘。” 但他之后又立即攥紧了手，冰晶化成粉四散而落：“你这话究竟是对我说，还是对你自己说？” 江子白轻轻笑了笑：“我的心可比你狠。” 韩沐光懒懒地闭上眼：“不信。” 第二天一大早，特地来接人的救援队就到了，队长向韩沐光等人鞠躬：“再次感谢你们的支援！” 而后他又说：“韩队要一起回第一基地吗？” 韩沐光烦躁地凝起眉，有些犹豫：“不了吧，我们还有点事。” “也对，你们还要去围捕五号对吧？还没赶到地方吗？需不需要我们派出点人手？” 千回从后面幽幽地盯着韩沐光。 后者觉得背后凉凉的，刻意忽略这种不适，他说：“不用，我们四个绰绰有余。” 徐北越闻言露出了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想起老大被摁在地上被锤的样子，他觉得还是有必要请求支援的。 送走了这拨人，他们五个面面相觑。 “所以接下来怎么办？” 按理来说他们确实应该随着大部队回去，毕竟五号已经在手上了。 目前看来情绪也稳定，活着带回去是最好不过的。 千回睡了一觉，脑子也清醒了点：“你们，打不过我。” 韩沐光直接把嘴里的糖硬生生咬碎：“可把你能的。” 江子白倒是思考了片刻：“不如先绕路去d区新划分的禁地。” 这是一项大任务，原本九大基地需要各派一个异能者小队，一共九队，前去执行。 但是中途得到了五号的消息，他们四人就剥离出来了。 任务等级为绝密，现在已经十天过去，一点消息都没有。 上头也说过，如果围捕五号任务成功后，尽量也赶去d区。 每个基地都要派人参与的事，要么是去分一杯羹，要么就是需要共同协商隐瞒的事。 林绪简单计算了距离道：“其实我们离得不算近，加上中间丧尸围攻、打丧尸的时间和休息时间，估计要开三天的车。” 说是得到了五号的消息，结果让他们找了许久才发现目标。 是不是调虎离山尚未可知。 毕竟负责d区的是第三基地，与第一基地最不对付。 而此次任务带头人又是他们，既然发话，不得不从。 第一基地还想加派人手，但因为任务的绝密性，第二基地以“越少人知道越好”回绝了对方。 韩沐光站起身：“看上去像是件好事。” 江子白则自然地走向驾驶座：“但是需要这么多异能者，这事估计福祸相依。” 林绪匆忙上前拦截：“白哥您休息一会，我来开。” 江子白被迫钻进后排，这小子真是处处防备他开车。 徐北越愣愣地问：“所以呢？去那边干什么？” 韩沐光瞥他一眼：“当然是看这些个基地领头到底在搞什么鬼。” 末世一年，九大基地纷纷崛起，在此之外，还有以军方为主的基地，别名零号，跳脱于一到九之外。 这次一到九号基地都参与了，唯独零号被排除在外。 一看就是见不得人的破事。 他们加入一号基地单纯只是因为韩沐光的大哥在那里而已。 千回问：“那我去，羊入虎口？” 毕竟她还是被围捕目标。 江子白只是笑着道：“非也，我们是秘密刺探。” “被发现了，就理直气壮说本身就是任务内人员。” “至于你，当然是我们小队成员了。” 因为中途脱离，他们小队成员的名字还没上报。 千回：“那我们小队，有名字吗？” 韩沐光淡定道：“有啊。” “别和我作队。” 第64章 探查 千回等人赶到目的地外围时，确实如林绪所说，花了三天时间。 路上倒是依靠收割丧尸收获了不少晶核。 但随着越靠近目的地，丧尸却越来越少。 这是一座废弃建筑物，地处郊区，周围也就只有零星几座低矮的建筑。 他们提早下车，步行前往。 结果一路走到门口，一个人都没有，丧尸就更别提了。 韩沐光转头问千回：“这里有活人吗？” 丧尸的嗅觉针对活人非常灵敏，这三天他们也算是见识到了，沿路靠千回的嗅觉救了几个人。 一路又当狗救人，又当牛马配合杀丧尸的千回：“有人，很多很多，但气味奇怪。” 难以描述的气味，像是人类气味里面掺和了一点丧尸味。 韩沐光站在最前头蹙眉：“我先进去探查。” 江子白面色凝重：“事情不太对，我和你一起去。” “建议各位慎重。”一道清亮的女声突然从后方钻了出来。 众人心中一惊，他们竟无一人发觉。 是个有着利落短发和小麦色皮肤的女人，穿着简单，眼神凌厉。 千回只一瞬间就认出了来人。 本世界的气运之女，简仪，原名王引娣。 原主的亲生姐姐。 她迅速躲在韩沐光后面，遮住了脸，还不到相认的时候。 江子白敏感地察觉到她的行为，但什么也没说，只是朝着简仪微微一笑：“不知来者何人？” 简仪面色冷然：“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我监视这里的三天内，进去的人就没有出来过。” 韩沐光却微微偏头：“你有同伙？” 仅靠一人在这监视三天，没有人熬得住。 方黎也不再藏着：“你们来这里是想干什么？” 这是一个高大的男人，剃着寸头，眼神平静。 千回眨眨眼，果然气运之子也在。 韩沐光摊手：“路过。” 对面两人不知信没信，只是道：“烦请绕路，这里很危险。” 江子白坦然询问：“零号基地的？” 简仪反问：“一号基地的？” “合作？” “可以。” 简洁明了，十分果断。 简仪两人本身就打算等待三天，如果还是没人出来，就进去打探。 正巧碰上了这一支小队，还是如雷贯耳的一支。 虽说不知道九大基地背着军方在搞什么龃龉，但是情况诡异，合作为先。 方黎：“你们知道具体任务吗？” 韩沐光坦言：“不知道，我们中途有别的任务，脱离了大部队。” 林绪：“估计是抢夺资源，每个基地都派了异能者。而因为第一和第三基地不睦，我们中途被调虎离山。” 如果是坏事，那第三基地肯定逮着他们上了。 方黎闻言皱眉：“为什么我们上头的消息推测是违禁实验？” 江子白若有所思：“违禁实验？那看来是有什么值得庆祝的成果了吧。” 韩沐光眯了眯眼：“不如直接进去打探，消息有限。” “留一个人下来，一天内不出来就呼救。” 简仪：“我们的人在附近，你们信得过的话——” 韩沐光迅速道：“你们的人留着就行，那我们直接全员出动。” “别和我作队”全票同意。 毕竟九大基地联合搞事，除了零号也没什么人能信了。 方黎诚挚道：“感谢你们的信任。” 千回此时抓住了韩沐光的衣袖：“门口，有人。” 气息十分浓烈，纯正的活人气味。 几人对视一眼，韩沐光退后一步：“你们先请？” 方黎没有推辞。 这栋楼仅有三层高，门也只有这一处，宽度仅容一人通过。 方黎打头，江子白垫后。 等到他们全都进去了，什么都没发生。 但是视线所及，一片漆黑无光。 千回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她扫视一圈：“六个人。” 正在埋伏的六个人：……你礼貌吗？ 一把利刃率先投掷而出，众人闻声躲避。 紧接着便是密集的金属剑刃如同暴雨般袭来，笼罩着他们。 徐北越率先凝聚土面抵挡，韩沐光铺开水网，沾染利刃后立即凝结成冰。 方黎随之手上凝聚起雷电之光，照亮一方。 有人开始嚎叫，伴随着四散的刺耳音波，刺激众人的耳膜。 有飞沙席卷而来，直扑门面。 江子白唤起风，硬生生将飞沙打散。 千回被吵得脑仁疼，率先用精神攻击了那位音波异能者。 “啊！”只听到一声尖叫，林绪迅速找准方位用藤蔓缠住了对方，将其拖了出来，藤蔓却在下一刻被火烧断。 火盘旋着藤条而上，简仪手起刀落断了藤条，韩沐光趁此用水扑灭了火。 那位音波异能者还想再喊，千回冷笑一声逮着他打。 “啊！” “停停停！” 房间突然亮堂了起来，刺目的光带起一阵眩晕。 “哎呀，原来是韩队！这不是误会了吗？都是自家人。” 一个堆着笑的男人走了出来：“韩队是来执行任务的吧。” 韩沐光目露嘲讽：“你说呢？” 钱泽尴尬地笑了一声，又问：“韩队增加了三名队员？” 韩沐光：“不行？” 钱泽：“……要么请跟我来，各位来的正好，情况危急，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 韩沐光冷嗤：“我看还是不够危急，毕竟你还能在这唠。” 钱泽忍了又忍：“那各位现在跟我们去任务区域？” 韩沐光果断：“不去。谁知道有没有诈？”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阵雾突然弥漫开来，带着奇怪的气味，蒸腾而上。 江子白在心里默念：第五种异能。 他捂着鼻子，运起风，迅速将雾拢成一团，却在下一刻听到了如同钟声响起时的撞击之声。 眼前一片眩晕，风灭雾散。 是第六种异能——催眠。 千回默默上前一步，正想用异能，却被后退的韩沐光握住了手。 她抬眼，看见对方轻轻摇了摇头，就立马倒地昏厥。 千回认真地想了想，莫不是将计就计？ 等她反应过来时，周围的人都已经七零八落地倒下了。 千回：？！ “钱哥，她怎么还站着……” 她眨了眨眼，迅速开始表演，左摇右摆两圈后，瘫倒在地上，合上了眼。 千回：为自己逼真的表演点个赞！ 钱泽：“你去踹她两脚，看看是不是真晕了，跟演出来似的，太假了。” 千回：…… 第65章 救我啊 千回悄悄睁开眼，发现自己被关押到了一个类似于牢房的地方。 拥挤的房间，容纳了几十人，面前是铁栅栏。 但环境却并不昏暗，反而在灯光的照射下，亮如白昼。 与其说是监狱，不如说是实验室更为恰当。 透过栅栏，便能看见远处一些零散的实验器械。 同时，对面也有一个牢房，但是房间要比她所在的地方大上许多，人也更多，更显拥挤。 粗略一看，至少接近于一百五十号人。 韩沐光等人也相继苏醒。 将计就计这个办法风险极大，但勉强算是赌对了。 千回因为是精神系异能，等级也不低，对这种催眠果然免疫。 而钱泽等人也没想着立即对他们下死手。 这间牢房里的人，倒是有些熟面孔，估计就是别的基地派来的异能者小队。 韩沐光也懒得站起来，只是靠着墙角，抓了两下头发：“说说吧，怎么回事？” 闻意是第二基地小队的队长，之前和韩沐光小队打过好几次照面，勉强算是相识。 他的面色很是憔悴：“如你所见，违禁实验。” 江子白却蹙眉：“那叫我们来干什么？这到底是什么实验？“ 闻意叹气：“这是个把普通人培养成异能者的实验。” 末世之初，来源于一场大面积的酸雨。 而后病毒便蔓延开来，一部分人感染成为了丧尸，而有一部分熬了下来，成为了异能者。 林绪迅速反应过来：“提取病毒，注射到人体？这跟主动被丧尸咬有什么区别？” 闻意：“类似于病毒和疫苗的原理吧。” 减少病毒毒性，注射到人体，激起人体免疫抵抗。 简仪摇头：“不可能这么简单。” 闻意：“但是三个月前却成功了。十个活人试验，九个都成功变为了异能者，只有一个成为了丧尸。” 方黎敛眉：“然后就迅速征集大批志愿者当试验品？你们怎么知道成功的人之后会不会出问题？” 这就是军方封禁的原因，在最开始就不同意。 项目研究的时间太少，这些人过于急于求成，直接就在活人身上试验。 成功之后，更是观察了半个月后就暗地招募普通人参与试验。 对面的牢房里全是试验品。 江子白已经明白了所有：“所以这次基地派我们来是为了抢试验出来的异能者吧。” 九大基地共同私下研究，现在有了成果，当然是要瓜分了。 异能者素质参差不齐，每个基地都想要最好的那一批。 韩沐光站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现在一群人被关在这，不会正好试验者发狂了吧？” 闻意艰难地点头。 最开始成功的九个人，现已发狂六个，均成为了有异能的丧尸。 徐北越震惊：“我靠，这不是培养异能者吧，这是培养高级丧尸的节奏啊？” 众人沉默。 韩沐光透着栅栏打量外界环境：“所以说，他们现在是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些试验品抹除，以防万一？” 人数不少，加上投入的成本太大，一些人不舍得，一些人却又怕出更大的乱子。 但这群基地的上位者，没有一个人考虑过，这些试验品到底该不该死。 他们有可能只是单纯地想在末世活下去，来这边赌一个机会。 即使他们已经告诉自己，自己选的路，无论什么结局他们都愿意接受。 但此时此刻，他们什么也没有做，却要被轻易判处死刑，只是因为他们主动成为了试验品。 韩沐光看向了千回，发现对方也在静静看着他。 千回的境地其实和那群试验品很像。 有良知，不杀人，但始终是隐患，没人能保证他们永远不发狂。 韩沐光冷笑一声：“好一个选择题。” 江子白托腮：“你们被关在这，是因为知道了秘密，要被杀人灭口了？” 林绪小声道：“是我们！” 所以说好奇害死猫。 “但他们显然还没想好，毕竟我们是实打实的异能者，少一个都是损失。” 韩沐光闻言挑起眉梢：“那我们就帮他们选。” 永远不要对上位者有什么期待，尤其是在末世搞出了这种事的人。 江子白瞬间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要越狱了。 但他们的手腕上都戴着抑制异能的手环。 手环内圈是针，牢牢扣在血肉里，不断注射抑制药剂。 “别和我作队”纷纷看向千回。 千回其实有些昏昏欲睡，此时打了个激灵：“嗯？” 他们四个把她拉到角落，五颗头围在一起。 韩沐光：“你还能不能用异能？” 千回愣愣道：“不知道。” 江子白笑眯眯：“你试试。” 他瞥了韩沐光一眼，下一刻对方就抬手捂住了额角：“嘶——” 千回欣然点头：“有用！” 韩沐光脸都绿了：“为什么就打我？” 林绪叹气：“果然，这群人就想着千方百计对付自家人，对丧尸的研究还真是匮乏。” 抑制异能也只能抑制人类，对这个丧尸屁用也没有。 江子白思考一阵又问：“你会精神控制吗？不是单纯攻击大脑的那种。” 千回点头：“也可以，就是，太耗能。” 徐北越满眼崇拜：“回姐，你还是太全面了！” 千回叉腰：“哼哼，过奖过奖。” 韩沐光：……可恶，又让她装到了。 然后别的人就诡异地看着他们五个在角落里嘀嘀咕咕完，又拱在了栅栏前。 牢房的门是靠识别虹膜解锁的，只要控制了工作人员，越狱可以说是轻轻松松。 至于手环则是用最基础的钥匙控制开关。 所以需要控制有钥匙的人。 千回却在此时提出一个问题：“需要，救对面吗？” 徐北越疑惑：“为什么不救？他们也没犯什么错。” 江子白却说：“但是有风险，无法保证他们会不会变成丧尸。而且参与试验的人未必目的都很单纯。” 韩沐光垂眸：“宁愿错杀，不可放过？” 林绪叹气，脸都皱成一团：“这好像也不太对。” 方黎和简仪就在他们旁边，互相对视一眼道：“救。” “就算有些人的目的是为了追求名利参与实验，但是若他们还未伤人，又有什么理由偿命？” “无论如何，罪不至死。” 千回点点头，正想运用异能，却莫名感觉到了什么，她直直看向对面牢房。 与一个人对视。 那人和她一样，有一双灰白色的瞳眸。 千回一惊：“有丧尸。” 韩沐光等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同样发现了目标。 安静柔顺，隐藏在角落。 他突然咧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无声地做出了口型。 “救我啊，同类。” 第66章 死里逃生 很明显对面是个有人类意识的丧尸。 韩沐光拧眉：“不在序号里。” 异能未知，强度未知，好坏未知。 此时就混在人群里，对面没有任何人防备。 有人靠近关心他，他也只是迅速闭上了眼睛，笑着回话。 比千回更像一个人类，表情不僵硬，皮肤色泽近乎于正常。 大概率是个试验品转化而来。 千回顿了一会问：“还帮，他们，开门吗？” 简仪犹豫了：“救还是得救，但是那位丧尸，得控制住。” “只是他说同类，是什么意思？” 韩沐光等人还未回话，就看见几个工作人员接到了通知似的，迅速将剩下的实验器械整理好，准备带走。 人声嘈杂，这些人行走间步履匆匆，神态慌张。 看来上位者已经做出了决断。 千回趁机集中精神，控制住了那位携带钥匙的工作人员。 “你怎么还不走？”别的人问他。 “有份实验数据没拿，你们先走吧。” “行，速度快点，我先帮你把这个带上去，时间不多了！” 被控制者刘煦略显僵硬地点头。 牢房里的人也都敏感地察觉到了不对劲，开始沸腾起来。 “这是要把我们一锅端了的节奏？！” 刘煦缓步走来，眼神涣散，将一串钥匙率先扔了进来。 “我靠，这个人怎么回事？这么好心？” 韩沐光等人没有犹豫，迅速找到对应钥匙，松了手环的锁扣。 剩下的异能者虽然疑惑，但还算冷静，也没争抢，按序解了锁。 随着牢房的门“咔哒”一声解锁，一道震惊的声音从实验室门口传来：“刘煦？！你竟然把人放了？” 千回控制着人把对面牢房的门也打开后，就已经精神不济，松了异能。 韩沐光从后面扶住了她，抿着唇脸色凝重。 去而复返的工作人员沉着脸迅速按下密码，即使林绪已经反应极快地伸出藤蔓想绑住他，却还是晚了一步。 实验室的大门已经彻底闭死。 近二百人挤在一起，一部分人还在一边骂一边开手环。 简仪和方黎紧紧盯着那位有意识的丧尸，姑且称为六号。 六号丧尸只是耸肩，微微笑着。 清醒过来的刘煦苍白着脸，赶紧上前尝试开门，毫无动静。 “外面彻底锁死了，开不了。”他跌坐在地上。 已经解锁异能的人，主动合力攻击大门。 门隐隐松动，仿若胜利在望。 突然，室内亮起了红灯，不断闪烁。 一道刺耳的警报音应声而起：“警报！警报！” “已人工启动自毁程序。” “倒计时开始。” “十。” 再坚实的大门，在这么多人的围攻下还是彻底坍塌，带起一片飞扬的尘土，迷蒙视线，却无人在意。 已经有人趁乱极快地窜了出去。 场面彻底混乱！ 人挤人，人踩人，都疯狂地朝着一个仅有三人宽的门涌去。 “九。” 千回早已昏昏欲睡，无力地靠着韩沐光。 韩沐光反手紧紧抱住了她，他的位置偏于中间，被人群裹挟着。 江子白和徐北越欲转身扯他。 “不用管我，你们先撤！” 江子白的表情极其冷静，声音清晰入耳：“说好的，要死一起死！” 明明在他们最开始组成小队时，就说好了，遇到危险，能跑的就赶紧跑了吧，别硬磕。 全军覆没不值当。 倒也没有那么深的感情。 谁跟他说好的，要死一起死？ “七。” “大家别挤！有序逃生！”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但是人群仍旧在涌动。 甚至有人用异能突围而出，来不及防范的人，彻底倒下。 “五。” 大门近在眼前，却又遥不可及，肯定是跑不出去了。 韩沐光自嘲，早知道就不放对面的人了，心软在末世果然是没有好下场的。 这下要被骂“圣母”、“圣父”了。 “三。” 可笑的是，他们几个仍犹豫着要不要使用异能。 “一。” 韩沐光颤抖地闭上眼，等待着判决。 周遭仿佛都变得寂静，时间流逝似乎减慢了些许。 他已经迅速在脑子里过完了这一生，微微一睁眼，发现—— 什么都没发生。 “程序停止。” 一声机械音响起后，便又消匿无踪。 韩沐光和他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就这？ 人群迅速被赶来的人控制住。 方黎与简仪跟他们自然地打招呼：“你们再来晚点，我们就要被炸死了。” 领队无奈一笑：“正好赶上了不是？” 是零号基地的人。 紧接着，韩沐光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大哥？” 韩沉暮正在翻阅到手的实验数据，闻声讶异抬眸：“你小子怎么也在这？” 紧接着，他的金框眼镜反射出一道光：“这位是？” 韩沐光一惊，迅速遮住了怀里的千回：“……朋友。” 江子白和林绪无意间挡在他们面前。 江子白：“韩大哥，你怎么在这？” 韩沉暮见状也没有多问，只是扶了扶眼镜，淡然道：“哦，这个实验室的建造我之前参与设计过，零号基地找上门，那我只能舍身取义了。” 他无奈地耸肩：“没想到这群人背着我在搞这些东西。” 他按理来说是一号基地研究丧尸的头号人物，但却不知道背地里，有一群人在这搞活体实验。 韩沐光问：“这些试验者怎么办？” 方黎回答了他：“期间伤人者，按律处置。未伤人者，暂时观察。” “至于这位，六号？” 六号丧尸温驯地靠着墙，闻言抬起头：“要怎么处置我？” 他的声音也和常人无异。 趴在韩沐光怀里的千回羡慕哭了。 简仪措辞：“烦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只要你没伤过人，我们暂时不会对你的生命造成威胁。” “哈哈。”他笑着露出颗虎牙：“带回去继续研究？” 他最开始也只是因为备受欺凌，想摆脱这种生活，参与了试验。 结果好不容易获得了异能，却又迅速堕为了丧尸，成为了最初十个试验品里，唯一一个失败品。 清醒地想要吃人血肉，却又死死克制。 但还是被狠狠地按上实验台，不断被“研究”。 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我现在这样，可都是所谓的研究害的！”他突然沉了脸色：“你们都别想活着出去！” 有什么嘶吼的声音响起，似是丧尸来袭。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有人叫嚷道：“我们人多，可不怕你！” 千回却皱起了眉：“韩，沐光，你，还有，异能吗？” 她本想直接废话不多说地尝试攻击他，结果就发现什么用都没有。 韩沐光闻言试了试，没有任何冰晶。 他无语至极：“哦吼。” 江子白叹气：“这种异能简直是个bug。” 直接封死了所有人的异能，这次还包括个丧尸。 死里逃生之再死再逃。 第67章 保护 千回忍不住道：“你这样，就没有，回旋余地。” 六号闻言也只是轻轻一笑：“我从来就没有任何余地。” 无论是被带回去生不如死地被研究，还是在外流浪不断被追捕，他都不愿意。 这可恨的末世，早就把他的人生彻底毁去。 六号面色沉沉地看向千回，却发现韩沐光几个人都把她遮掩在身后。 他最终没有拆穿她的身份，只是低声喃喃：“我们不一样。” 她尚且有人相信，而他周围的人，一旦得知他是丧尸，就百般折磨。 那群被控制的研究人员此时正在叫嚷：“他的异能可以让别的异能使用不出来，但是身体素质很脆皮，直接射杀即可！” 零号基地的领队闻言，立刻打算启用热武器。 只是在他瞄准时，对方已经在眼前消失。 环顾一圈，发现六号正站在门口。 他甚至还有速度异能！ 研究人员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狂热，双系异能，多么令人垂涎欲滴。 丧尸的腥臭味已经扑面而来。 六号情不自禁地放声大笑：“你们这群人都该死！” 恨意已经控制了他整颗心脏，他日思夜想，就等着有朝一日，让所有人都体会到他的痛苦！ 韩沐光和江子白对视一眼，不能再坐以待毙，这里空间不大，等丧尸涌进来，会更加束手束脚。 他们率先朝门口的六号袭去。 六号轻飘飘地躲开了他们的拳头与横扫，直接夺门而出。 领队立刻下令：“有序撤离！” 这次在专业人员的控制下，倒是没有出现人挤人的现象。 只是丧尸潮已然汹涌而来。 他们只能近身肉搏。 零号基地的人普遍学过格斗术，倒也算是游刃有余。 但还要保护和防止这些试验品逃离，就有些吃力。 韩沐光拎着无力的千回，侧身躲避附近的丧尸：“靠，你什么时候有力气起来？” 千回无辜地看他：“其实，它们，不会，攻击我。” 韩沐光眼睛都要冒火：“我还能不知道这破事？” 但是如果他放手，千回百分百就睡地上了，就等着被踩烂吧。 他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就该把她丢在这里！ 现在主要的目标是找到六号解除异能，不然靠肉搏根本杀不了这么多的丧尸。 已经是黑夜，他们的视力也不似白天。 千回努力睁大眼看了一圈：“在楼顶。” 是一座两层楼的建筑物，巨大的明月在他的身后，风吹起他的发。 他就这样看着一群人被丧尸啃了几口倒下后，迅速扭曲挣扎着起身，加入到丧尸的队伍之中。 有子弹向他袭来，他侧身，紧接着又是几发子弹。 韩沐光从死了的人身上顺出了武器，就立即回身瞄准，却因为距离关系，始终无法打中目标。 千回：“哇，你还会，射击！” 韩沐光虽然很想骄傲地昂首挺胸嘚瑟，但此时却不是时候。 他与持有武器的几人对视一眼后，就互相靠近配合着向上扫射。 林绪不会格斗，只能身手敏捷地躲闪，期间又迅速计算道：“他的异能范围估计就是以这座建筑为中心，半径大约五十米的圆。” 六号所在的楼顶处于他们这一群人的中心，可以更好地压制他们的异能，所以即使被子弹围攻，依旧不肯离去。 而一旦他下地，又很容易被人近身搏击，附近遮掩物又少，风险更大。 之前林绪混在人群里不断尝试距离，以测定范围，大致猜测了出来。 “我去外围用藤蔓偷袭固定他，你们……” 这种时候，只能把六号杀了。 韩沐光点头表示了然。 江子白和林绪一起潜去外围。 丧尸越来越多了，之前在周围看不到丧尸，现在却又大面积地突然涌入。 而高等级丧尸可以号令低级丧尸，不得不怀疑这也是六号的手笔。 六号此时有些力竭，已经被几发子弹擦伤。 当藤条向他袭来时，他下意识迅速躲闪，却又被坚韧的风包裹，一时间顿住了身形，藤蔓趁此从他的腿缠绕而上，将他死死固定。 韩沐光正在瞄准他的头，却被旁边的研究人员刻意撞了手臂。 子弹偏斜。 “不能杀他！他可是宝贵的研究对象啊！抓活的！”这个人状若疯狂，眼睛猩红。 韩沐光额角青筋抽动。 千回此时正牢牢地盯着六号，却发现他按下了手上一个按钮。 “不好！可能，有炸药！” 韩沐光及其附近的人一惊。 有人大吼道：“撤退！有炸药！” 为了更好地瞄准，韩沐光和千回此时就在六号附近。 韩沐光反应过来，扯着千回立即往外围跑。 人潮和丧尸潮交织，嘶吼声响彻云霄，惊恐尖叫声也不绝于耳。 千回磕磕绊绊，被韩沐光死死拽着胳膊，几乎接近于拖着跑。 韩沐光一咬牙，还是将她抱了起来：“我真是欠你的！” 这下真成保镖了。 “砰！” 热浪汹涌而来，带起火光满天。 韩沐光将千回牢牢的护在怀里，急急往前扑倒。 “老大！” 徐北越异能恢复，险险立起土墙，将他们护住。 尘土飞扬之中，千回微微抬头，只看见了韩沐光的下巴，有豆大的汗珠从他额上滚落。 他面色苍白，眉毛拧成了结，最终低头：“你有事没事？” 火焰在他身后，他的瞳眸漆黑，专注而认真。 千回愣愣道：“没事。” “沐哥！”林绪白着脸赶了过来。 即使徐北越立起了土墙，但韩沐光还是被爆炸短暂地灼伤。 他的背后有一块已经血肉模糊。 江子白皱着眉将他扶起。 “真是千钧一发。” 韩沐光只是扯起了嘴角：“你就说我牛不牛吧，叫哥。” 江子白无奈一笑，看向前方。 丧尸没有再增多，但依旧不少。 “别说废话了，还得继续打丧尸。” 异能回归，江子白面无表情地引出风刃，割下一片丧尸的头，血液飞溅。 这下轮到千回努力撑着韩沐光：“谢谢。” 她盯着他，明明表情僵硬，韩沐光却隐隐看出了些许的感动。 他冷哼一声，微微不自在地偏开了头：“看什么看！” 千回坦诚：“你好看。” 第68章 再见了 等到黎明的曙光洒下，跟丧尸的战斗也终于彻底完结。 死伤惨重自是不必说，试验品更是损伤了半数以上。 所剩的研究人员寥寥无几，他们之间有异能者本身就不多。 瓜分了晶核后，各路人马就打算散去。 方黎和简仪来与韩沐光等人道别。 简仪是治愈系异能，简单地帮韩沐光治疗了背后的伤口：“好了，你回基地再完整地检查一下吧。” 江子白：“算我多嘴问一句，你们把这件违禁实验上报后，九大基地会怎么样？” 九大基地不惜抹除派来的异能者，也要将此事按下，可见此事干系重大。 简仪只是凝眉：“首要肯定是彻底封禁实验，摧毁数据。” 这世道心思不轨的人不知凡几，这项试验若是转变方向，反而用于制造高级丧尸就麻烦了。 六号已然能号召低级丧尸，若是催生出了丧尸王才是险之又险。 “至于九大基地的领头者，难以动摇。” 末世形势复杂，能迅速建立起基地的人，都在某方面有过人之处，且不服管教。 只能警告，不能大刀阔斧的惩治，否则可能会激起逆反之心，到时候内斗发生就比较得不偿失。 人类社会已经摇摇欲坠，面对丧尸就已经筋疲力尽，互相的争斗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避免，顶多就私下里交手。 简仪叹气：“没办法，大环境下，无可奈何。” 说完，她下意识寻找千回。 而后者此时正站在六号之前所在的建筑物前沉默不语。 简仪早就敏感地发现了对方的不对劲，除了声音和露出的皮肤颜色奇怪以外，同时也不受手环限制异能。 她微微眯起眼，韩沐光此时却站在她的面前，面色淡然仿若无意：“简队也该回去了，你们基地的人正在等你。” 简仪最终还是没有多问，只是面色凝重道：“希望你们没有隐瞒什么事。” 千回除了比较奇怪外，也没有什么别的理由让她能够理直气壮地审问。 韩沐光见她走了之后，刚松一口气，就见他的大哥走了过来。 韩沉暮不会打架，异能被限制后只能东躲西藏，此时也有些许狼狈。 他听说韩沐光受伤，皱起了眉：“还是得回去检查一下。你们几个也都跟我一起回去，在外面晃荡这么久，是生是死也不给个消息。” “还又跑来这边掺和一脚。” 被训的几个人鹌鹑一样地低头。 眼瞅着还要被训，江子白立即转移话题：“韩大哥，那些数据？” 韩沉暮揉了揉额角：“我全收集起来给军方了，估计会处理掉。希望不要再有这种事出现了，看着糟心。” 韩沐光赞同地点头。 紧接着，韩沉暮也看向了他们身后的千回：“她是你们路上交的朋友？听人说，手环对她无效？” “要不要一起带回基地，一个小姑娘在外面还是太危险了。” 韩沐光沉默，她要是回基地了，你们可能就危险了。 “大哥你先回去吧，你不是最近还要研究怎么控制感染者丧尸化？赶紧回去做贡献吧。我们过几天再回去。” 韩沉暮狐疑地看了他好几眼，后来恍然大悟：“莫不是谈恋爱了？” 韩沐光立即反驳：“我不是，我没有，怎么可能？谁看的上她！” 江子白又忍不住笑了：“他害羞了。” 韩沐光怒目而视。 韩沉暮了然，只道：“行吧，你们小年轻需要空间。但是最近不太平，丧尸进化太快了。” “你们尽早回来疗伤休息，不要逗留。” 韩沐光见人一走，就想给江子白一拳，却被对方轻松躲过：“不要这么暴躁，这不是为了防止你大哥继续怀疑吗？” 韩沐光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一转头看见其余三个人在后面蹲着。 千回惆怅：“唉，他有点惨。” 甚至没有名字，只有个冰冷的代号。 林绪点头：“确实悲剧，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吧，但对他来说这是种解脱。” 千回：“那你们，还要，抓我吗？” 她如果被抓，肯定也是被当成研究对象。 徐北越在地上画着圈圈：“我是不想抓，但是老大和白哥那肯定不会心慈手软。” “那俩狠人，建议你赶紧跑路！” 林绪看了眼他的身后，假装抬头望天。 韩沐光直接给了他一脚：“就你心慈！” 徐北越抱头鼠窜：“呜呜呜，林绪你又不告诉我！” 江子白也蹲在千回旁边笑问：“你接下来要怎么办？我们要回基地了。” 千回低头：“没办法，当然是，继续流浪，四海为家。” 林绪讶异：“白哥，你也打算放人啊？” 江子白挑眉：“怎么？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堪？” 林绪赶紧摆手，红了脸：“不不！我只是以为你更顾全大局。” 江子白站起了身，敛眉：“我从来护短自私，顾全大局真是高看我了。”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却经历了这么多次死里逃生，也算是队友。 他并不愿意将队友送进实验室忍受折磨。 他对千回道：“你不起来吗？” 千回：“没力气，起不来。” 江子白无奈伸手：“手给我，我拉你起来。” 韩沐光却突然怼了进来，直接扶住她的双肩，把她提了起来：“天天跟个弱鸡似的。” 千回很想翻白眼，但碍于肌肉僵硬，翻不出来，表情很是扭曲：“谁被，弱鸡，锤在地上？” 韩沐光被吓得一个激灵。 真是一件事被念叨一辈子。 千回上了车后，终于支撑不住，立即倒头就睡，睡得昏天暗地。 待她醒来后，是在一个小木屋里，外面本该是苍郁的大树，现在却都光秃秃的。 末世的气候变化不定，连树都活得艰难。 林绪见她出来后，向她解释：“这里本来是一处自然森林景观，因为末世，现在彻底废弃了，你待在这应该会比较安全。” 毕竟对她有威胁的是人类，这里人类很少会来。 千回怔然：“所以你们，真的，不抓我了？” 韩沐光嘴里叼着糖，恶狠狠道：“要是被我们知道，你出去啃人了，那我们就是死也要把你抓回来。” 江子白笑着点头：“然后我们再以死谢罪？” 毕竟放了千回，他们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韩沐光拎出了一袋子晶核：“之前你是在别人后面捡这东西吧。这些是一路下来，你的报酬。” 再加了点他们自掏腰包给的。 “不要再冒险了，好好地躲起来。” 他的声音难得温柔下来。 “再见了。” 徐北越嗷嗷哭：“回姐，没你我可怎么活啊！” 千回惆怅：“没我，你们可，怎么活啊。” 其余三人：…… 第69章 异能增强 又是一场酸雨。 千回仰头，感受雨从天而降，没有温度。 这场雨已经下了三天，期间她出去打丧尸扒晶核时，也能深刻感受到自己的异能正在大幅度增强。 对丧尸来说，这肯定是一场转机之雨。 千回叹气，对人类来说，又一场战斗拉开了序幕。 她打算再去多打点晶核做自己的储备粮。 晶核到底比不上直接吃人血肉来得能量多，毕竟经过了上个丧尸的转化，浪费掉了许多能量，再传到她身上就更少了。 加上异能增强，她的身体素质却并没有任何提升，脑子更负担不了异能，消耗更多。 千回左思右想，都觉得自己越混越差。 上个世界虽然打工，但至少吃穿住不愁。 这个世界，天为被，地为床，还吃不了东西，天天就在这吸晶核。 她披上斗篷。 其实现在除了眼睛颜色，她已经彻底和常人无异，就连眼睛颜色也可以糊弄一下说是天生的，实在不行就装瞎子。 二百五和她说是因为等级进化的关系，虽然晶核能量少，但还是能提升能力的，外貌的改变就是证据。 千回听闻只是冷笑：“那为什么只有外貌变了？我的身体和脑子还是跟不上，反而比之前更累了？” 二百五：【哎呀，别忘了，我可是病秧子系统！】 【你是个有病的丧尸，治不好的。】 千回听了只是沉默，反正每次她的病都治不好，也算习惯了。 雨已经停了，她缓步走在大街上，搜寻着猎物。 只是可惜，现在的丧尸普遍都比之前聪明了，感受到她的气息就远远离开。 除非她主动混在人堆里，丧尸才会冒着风险来捕猎。 今天运气还算不错，她遇见了一批人。 他们躲在小超市里，在翻物资。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物资已经很少能从外界获取到，更别提如此显眼的超市。 物资现在几乎都集中在基地里。 但在基地外的幸存者却仍不少，可能是末世初期自己囤货苟着的，也可能是地区偏僻山沟沟里的，又或是有异能独立闯天下的等等。 千回在暗处打量他们，总共四个人，三个男人，一个女人。 “谁？” 有一个男人直直地看向千回所在的位置。 千回也并不怵，直接站了出来。 一个娇小的女人。 李平觉得今天撞大运了，他们几个兄弟本身就干打劫的行当，此时还是个落单的女人。 赵明却扯了他一把，轻声道：“她一个女人能在这末世混下去，要么有异能，要么是有团队，还是别随意动手。” 千回懒懒地杵着，她也只是在等有没有丧尸敢找上门，对这几个人没有沟通的想法。 却不想李平却直接出声询问，声音刻意放得温和：“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多危险啊，是不是和朋友走散了？” 千回微微挑起眉梢，看到他身后的女人对自己摇了摇头。 但她依旧实话实说：“不是，就我，一个人。” 这难道就是送上门的大肥羊？可能还是个白痴？说话都口吃。 就算有异能，他们三个打一个也该绰绰有余了。 周昌眯起了眼，偷偷绕了藤条卷上去。 千回依旧什么也没干，只是佯装惊讶：“你们，干什么？” 藤蔓已经彻底缠紧了她的腿，甚至绕上了她的手腕。 李平冷笑一声：“当然是打劫！不想被扔进丧尸群的话，就把身上的晶核和物资交出来！” 千回觉得这几个人还真是天真，她这么可疑了还敢打劫。 她只是歪了歪头：“听见了吗？” 赵明蹙眉：“什么？” 千回轻轻一笑：“丧尸啊。” 话音刚落，就有丧尸迅速地扑了上来，带出一片残影。 速度型异能。 周昌赶忙用藤蔓卷住它，却不够快，下一刻就被抓了一爪子。 他捂着肩膀，直直地跪倒在地。 赵明倒是反应快，提起手边的刀，手起刀落，却只是堪堪擦过丧尸的手臂，带起一丝血迹。 太快了！完全捕捉不到！ 另一个丧尸则是从暗地里跃起攻击那个女人。 她就地翻滚，稍稍躲过。是个有点身手，但没有异能的人。 千回拧起眉，迅速集中精神，给其一击，丧尸瞬间止住了步伐，喉中“嗬嗬”有声，面容扭曲。 李平匆忙用水柱把它摁在墙上。 定睛一看，却发现对方已经不能再动，像是死了。 他震惊，下一刻看到那个速度型丧尸也已经躺在了地上。 他们三个终于反应过来不对，抬头看向千回，后者还老实地被藤蔓绕着。 千回：“嗨害。” 周昌苍白着脸松了异能。 千回懒得理他们，只是把两只丧尸的晶核挖了出来：“唉，就两只啊。” 她突然转头盯着旁边的人：“知不知道，有没有，丧尸多，的地方？” 赵明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这……” 千回沉了面色：“没有？” 李平赶紧说：“东南s区，听说最近大片丧尸聚集！大佬们都去抢晶核了！” 大佬有没有去抢晶核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确实丧尸多，多到诡异。 甚至仿佛有着领袖。 李平在心中冷笑一声，掩下了这个消息。 “不！不要去！”是之前向千回摇头的小姐姐。 千回起身，没有再追问，反而换了个问题：“你要，和我走吗？” 她的脸上都是一片青紫，像是被人打的。 朱颜闻言，眼睛里绽放出了光芒：“可以吗？” 千回补充：“去基地，但有风险。” 基地也未必好混，但至少不用风餐露宿；而且现在管理比较好的基地，尤其是零号，不会放任这种欺凌现象。 李平咬牙切齿：“你这人有何居心！放任她出去就是害死她！” 他直接幻起水柱，周昌的藤蔓也蜿蜒而来。 千回连眉梢都未动，他们俩就纷纷捂着头倒地，痛苦不已：“啊！！” 朱颜立即站起了身：“我跟你走！” 千回点点头。 至于这三个男人，她不能随意下手惩治，顶多正当防卫。 无论对方是不是犯罪，身为个丧尸，一旦沾上了人命，无论如何都洗不白了。 千回边走边同朱颜说：“我把你，送到，最近的基地。” “日子，可能，也会有点，困难。” 毕竟基地对于无异能者还是比较苛刻的，需要干很多杂活体力活，也有可能在暗处被刁难。 最好当然是去零号基地，但门槛有些高，看个人造化。 朱颜只是点头：“我知道的，我接受。” 她与团队前不久走散，无意中遇到这三个男人，被迫加入，天天也是干一些杂活，还要被打骂，更有几次被揩油。 她忍无可忍。 而后她又问：“大佬，你是要去s区吗？那里好像有高级丧尸，丧尸都整齐有序。“ 千回眨眨眼：“啊？那不去了。” 她很苟的。 朱颜：……啊，大佬还挺，识时务的。 第70章 重逢 千回嘴上说着不去，心里也很抵触。 但是不得不去。 因为她真的没存粮了！ 估计就是附近的丧尸都聚集过去了，她才逮不到。 秉持着反正自己也是个丧尸的原则，她决定去偷摸摸捡漏。 因为时不时需要睡眠，三天后，她才赶到目的地。 只一眼她就看到了丧尸聚集的中心之处，是一家酒店。 但是与朱颜描述的不同，丧尸虽然多，但并不整齐，甚至比以往见到的还要混乱许多。 千回也不再小心翼翼，直接昂首挺胸地去打丧尸，扒晶核！ 她只徘徊在外围，打算见好就收。 却在下一刻，莫名觉得自己恍惚了些许，眼前的景物都仿若旋转。 回过神时，她已经往酒店的方向迈进了两步。 她周围的丧尸亦然。 千回心中的警铃瞬间打响，她刚才是被召唤了？ 真的有高级丧尸？ 身边的丧尸都不断地往中心挤，唯有千回集中精神抵抗，她不断地逆着尸潮往后移动。 她隐隐开始后悔。 就在此时，爆破声接连响起。 “轰！”“砰！” 火焰迅速蹿起，绕成一片。 千回眼睁睁看着中心的酒店应声倒塌，她急急往旁边撤退。 却看见有雪花在眼前缓缓飘落。 现在是五月份，末世的气候已经这么变化无常了吗？ 她突然顿住了足。 弥漫的烟雾和飞扬的尘土久久不散，混着零星的雪点。 千回隐隐听见了一声“韩沐光”。 十分熟悉的声音，隐藏在丧尸的嘶吼声中，恍若幻觉。 她生生怔住，最后咬咬牙赌一把，冲进了烟雾之中。 都是丧尸，味道腥臭，完全没闻到活人的味道。 她甚至被拥挤的尸潮裹挟着，不断往中间靠近，挣脱不得。 雪已经停了，仿佛刚才的雪花只是幻觉。 中心已经渐渐近了，千回听到了打斗的声音，也终于闻到了人类新鲜血肉的气味。 她迅速蒙上了帽兜，长长的刘海隐约遮住了她灰白色的眼珠。 千回没有随周围的丧尸往前扑，只是趁乱躲避，打算找个隐蔽的地方，好在暗处帮这群人类一把。 却在下一刻感受到了有风刃朝她的脖子席卷而来。 千回迅速躬身躲避，下一道冰棱也已经朝门面刺来。 这套组合技真是熟悉，如果不是用来打她就好了！ 千回被迫侧身就地一滚，抬起头直直看向中心。 她遥遥与他对视。 是韩沐光。 他的身上全是血迹，甚至还有血不断地从口中涌出。 围绕在他周围的全是漫天的冰晶。 江子白在他的身边，身上的血也没少到哪去。 林绪已经倒地，不省人事。 徐北越则是不断凝聚成土，堪堪抵挡丧尸攻击。 这么惨的吗？ 韩沐光本想再来一击，直接扫荡一圈周围的丧尸，却不期然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瞳眸。 已经一年未见，她的样子也变了，但还是只需要一眼，就能轻易地认出。 仿佛看到了什么危险的事物，他的眼里浮现出了惊慌并大喊道：“快走！” 千回一怔，下一刻就感到一股威胁的气息从后方卷来。 她想往前奔逃，却被生生按住了肩膀。 一个温和得近乎化成水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你是来加入我的吗？” 千回心虚：“啊这，小姐姐，你谁啊？” 她侧头看去，是一个比她高了半个头的女丧尸，这么高级的丧尸长得当然是人里人气的。 “你是五号，我是四号呀。”她笑眯眯道：“我找你很久了。” 千回蹙起了眉：“为什么，找我？” 她与她素不相识。 四号无奈道：“眼瞅着丧尸都进化得高级了，智商也渐渐增高。既然我们提前觉醒意识，不如率先掌控它们。妹妹，你的精神系异能，我很需要呢。” 千回却说：“你已经，能号令，大部分。” 高级丧尸对低级丧尸有着天然的压制与号召能力，她的精神系异能只是锦上添花，可以加强控制能力，但并非必须。 饶是现在，她一不留神就会被四号号召，对方等级比她高。 四号却叹气：“可是最近有个a级丧尸异军突起，跟我抢控制权呢。” 千回懂了，果然还是想利用她的能力进行丧尸间的内斗。 “还是说这里面，有你的情郎呀。你选一个，我把他放了好了。” “而你，不如加入我。” 千回怔了怔，而后理直气壮道：“四个，都是。” 四号反应了一会，震惊道：“你玩的还怪花的。” “但是，只能选一个。我可是纯爱战士！” 突然间有水倾盆落下，四号躲得快，迅速放开了千回。 “哦～看来是这个水冰异能的跟你感情深了？” 散落的水立即凝结，化为尖锐的冰锥，包围着刺向四号。 四号躲得极快，但仍有些许冰锥钉到身上，却在下一刻化为粉末。 她的身体素质竟已经到达了这种水平？ 风混着飞沙从后偷袭，她冷嗤一声，直接转身徒手劈风，而后握紧拳头，直直朝江子白的太阳穴打去！ 千回暗道不好，凝神攻击四号。 嗡嗡的声音在脑中炸响，她不禁吐出一口血，到底还是止住了对方的动作。 但只有一瞬，韩沐光见机扩大冰域，水混起冰将对方彻底冰冻在原地。 但这招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冰块完全结上去的那刻，就立即出现了裂缝，如同蜘蛛网一般碎裂。 千回迅速赶至四号的身前，与她直直对视，精神异能效果加重，冰的碎裂之声也就此停止。 她妄图控制对方！ 本身精神控制就耗费能量，此时还是个比她等级高的丧尸，困难更是重重。 千回艰难道：“你们，快跑！” 她尚且对四号有利用价值，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他们四个不如先跑再说。 韩沐光苍白着脸，立即道：“江子白你先带他们两个走！” 江子白面色冷凝，仍在和徐北越联手扫荡丧尸：“不行，你们两个根本打不过她！” 更遑论周围丧尸源源不断。 这已经近乎于一个死局。 仿佛感应到什么气息，千回心下一沉。 “又有高级丧尸来了！” 一个不够，还要来一对。 她原本只是来扒拉东西吃的乞丐啊！ 第71章 相见不如不见 江子白咳了一口血：“估计是四号说的a级丧尸。” 千回震惊：“嗯？你听力，这么好？” 那她说的四个都是情郎岂不是被听见了？ 眼看着四号就要挣脱冰冻而出，千回觉得脑子仿若被针扎一般刺痛：“你们快撤。我是丧尸，会没事。” 江子白咬牙，最后再劈出一阵风刃开出了一条道路：“徐北越，我们走！” 一个四号尚能挣扎着对抗，两个高级丧尸明显留下来毫无活路。 他没有叫上韩沐光，对方沉默着加固冰块，完全不像会走的样子。 徐北越艰难地点头，他捞起地上的林绪：“老大，我们去搬救兵！” 江子白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韩沐光：“可别死了。” 韩沐光只是嗤笑了一声：“你别咒我。” 他们一走，低级丧尸却迟迟未敢上前。 随着千回喷出一口血，冰块应声而碎！ “看来这个就是你的情郎？”四号露出了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 她飞身上前，攥紧拳头，朝着韩沐光腹部就是一拳！ 千回急急挡在韩沐光身前。 他受伤如此之重，这一拳下去，不知道还能不能活？ 她闭上眼，却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苦，只感受到一阵旋转。 血色喷薄而出，韩沐光旋身抱住了千回，以背部挡住了这一击，他们重重跌在地上。 “哈，我速度比你快。”他颤抖地对千回说道。 千回怔怔：“你，为什么？” “没事，我用冰挡了一部分力量。”他擦了擦唇边的血，“不要是这种要哭了的表情啊。” 她的表情比之前生动许多，此时一脸的难过，不知怎么，又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的心就这么被轻轻刺了一下。 周围的丧尸突然全部嘶吼起来，频繁而混乱。 是a级丧尸来了。 千回狼狈地爬了起来，搀扶起韩沐光：“我帮你，但你要，放了他。” 四号早已经转身暗沉沉盯着面前的a级丧尸。 “你现在跟个废物一样，怎么帮我？” 千回平静道：“我可以。” “只要，你答应。” 四号冷笑一声：“我答应，那你赶紧证明一下啊。” a级丧尸已经燃起火焰，即使相隔并不近，千回还是感受到了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按理来说，丧尸是感受不到平常温度的，可见对方的异能之强。 千回已然明白四号是力量型丧尸，她可以加强力量和强化身体，但对上这种丧尸是天然的劣势。 韩沐光却攥紧了她的手腕：“你要干什么？” 千回只是回眸淡淡一笑：“帮她啊。” 火球已经直扑门面，四号徒手接火，反手投掷而出。 “嘶。”她蹙起了眉。 这不是寻常的火，四号甚至感受到了疼痛。 a级丧尸自始至终都面色平静，而周围的低级丧尸已经被高级丧尸的威压震开，早就匆匆离去，不敢参与其中。 “二百五，有没有什么短暂增强我力量的东西？” 因为她的积分本来就不多，所以她非常节省，轻易不用。 但是现在形势有些严峻。 二百五瞅了一眼：【50积分的和200积分的，你自己选。但是便宜没好货，有副作用，副作用随机。】 千回：“副作用随机？这不是摆明着坑人吗？” 二百五：【那就买200的好了。】 千回赶紧反驳：“不不不，还是50吧，副作用就副作用！” 二百五嫌弃道：【你是我带过最抠的一届宿主！】 有火擦着千回的头发而过，韩沐光慌忙用水抵挡，引出一小股水流及时浇灭。 千回摁住了他的手：“别用异能，太累了。” 韩沐光皱眉：“你不是说你头发长不出来了吗？” 千回眨眨眼：“你还，记得？” 韩沐光匆匆避开了她的视线。 四号一脸黑线：“你们再秀恩爱，我就把你们俩全嘎了。” 千回上前一步，用了二百五给的药剂，感受到疲倦和无力一扫而空，连脑子都清明许多。 她眯起眼，打算找准时机。 火源源不断地从天上降下，似是一场火雨，a级丧尸此时正在手上酝酿极大的火色漩涡。 四号受制于周身火焰燃烧的疼痛，只顾着还击小的火球，一时无暇他顾。 千回死死地盯着a级丧尸。 她瞅准机会，在对方将火色漩涡即将脱手的那一瞬间，攫取了他的意识！ 血滴滴答答地从她的唇角流淌而下，连绵不绝，千回扶着头，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 四号惊喜道：“你竟然能控制住他！” 下一刻，变故突生！ 千回竟然控制着手持漩涡的a级丧尸飞速向他们冲来！ 四号惊觉不对，迅速后撤，却一时不察被韩沐光泼了一身的水。 水落冰生，再次牢牢地把她钉在原地！ 千回极力分出一缕异能，攻击着四号的精神，将她控制在冰块中，挣脱不能。 韩沐光眼见着a级丧尸即将跃至身前，他立即抱住千回，几个跃步，竭尽全力往前冲。 “轰！” 火焰又迅速在他们的身后炸响，带着灼热的高温大范围地席卷而来。 热浪汹涌，似是要吞尽一切。 韩沐光有了之前被炸的经验，瞬间立起冰墙，又引出水波围绕周身，牢牢地把他们二人护住。 火与水相撞，蒸汽弥漫之间，他带着千回扑倒在地。 他闷哼一声，又吐出了一口血。 血色一时糊住了视线，连带着鼓膜都隐隐刺痛。 “韩，沐光？” 明明周围声音如此嘈杂，明明还有些许耳鸣，他还是这么清晰地听到了她的声音。 他低头，看着血几乎浸染了她的面部，她微微阂着眼，有血不断滚落。 韩沐光想伸手去帮她擦脸，却发现自己的指尖都在颤抖。 “韩，沐光？” “我在。”他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哽咽，话到嘴边，却迟迟难言。 相见不如不见，徒增伤痛。 “我们，还活着？” “嗯。” “哈，差点被你们整死！”四号的脚步声在他们的身后响起，带着死神来临的气息：“虽然很感谢你帮我杀了a级。” “但是，我不高兴了怎么办？” 韩沐光心中一惊，试图起身，却发现自己已经彻底力竭。 他只能挣扎着跪倒在地上。 千回已经彻底闭上了眼。 “我要把你的皮扒下来，送给五号！” 第72章 她不会死的 四号废话不多说，直接抬手，带起凌厉拳风。 下一刻，却有雷光一闪过，一道雷电直直劈下！ 电星四起，四号险险躲避，手臂擦着雷光而过。 她的手本就被先前的火烧得伤痕累累，此时又添一笔焦黑。 四号被迫狼狈地后退几步，一抬眼，面前站着一群人。 方黎和简仪正站在最前方。 “四号！你伤人无数，今日我们特来逮捕，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四号冷笑：“屁话还真是一大堆。” “哪个蠢蛋会听你们的？” 她并不恋战，极速后撤，顺便召起一群低级丧尸掩护自己。 方黎哪肯就此放过她，直接向前追逐，与她战在一处。 他们带的人多，加上四号也已经精疲力尽，想必拿下她也只是时间问题。 低级丧尸虽然多，但他们此次带的人都是精英，纯粹是简单的收割工作。 简仪上前，想要扶起韩沐光和千回。 却见韩沐光拢住了千回的斗篷，将她彻底遮住。 他挣扎着起身，被赶来的徐北越扶住：“呜呜呜，老大！吓死我了！” 简仪皱起了眉，她刚刚轻轻瞥过千回的脸。 太熟悉了，好像她的三妹。 可是她亲眼看着她的两个妹妹被推进丧尸潮里。 时至今日，那种无力与愧疚感还牢牢地萦绕在她的心头，从未忘却。 简仪向前一步，尽量维持冷静地问：“她叫什么名字？能不能让我看看她？” “而且我也会治愈系异能，可以帮她治疗。” 江子白刚靠近，就听见了这一连声的询问。 韩沐光警惕地掩住千回。 简仪越发狐疑地打量他们。 江子白迫不得已回答她：“她叫千回，就是一年多前和我们同行的那位。” 他们这一年与简仪一队也算是有缘，多次合作执行过任务，简仪的人品，他也是了解的。 只要不暴露千回的丧尸身份，应该没什么问题。 简仪怔怔地垂下眸。 千回？很陌生的名字。 可是如果她的三妹，也和她一样改了名字呢？ 简仪执着地追问：“你们在哪发现她的？为什么这一年她并没有和你们在一起？” 江子白皱眉，半真半假地回答：“在去d区实验室的路上认识的。” “她可能有自己的团队，实验室一别后就与我们分别，回归了团队。” “这一年我们也没怎么联系。” 紧接着，为了堵住对方的话头，他提前道：“现在遇到只是巧合，她刚刚救了我们。” 他着重强调了“救”这个字眼。 简仪的表情略显踌躇。 江子白试探道：“你，认识她？” 简仪摇摇头：“可能认错了。她长得很像我的一个妹妹。” “但她，我……亲眼看到她被丧尸咬了，淹没在丧尸潮中……” 韩沐光闻言和江子白对视了一眼。 这下麻烦了，无论千回的身份是什么，保险起见，不能让简仪认出来。 丧尸这个身份，没有基地会放过，尤其还是五号丧尸。 纵使现在高级丧尸智商不断提高，有意识的丧尸逐渐增多，但成人智商的丧尸，即a级以上的丧尸，还是不多。 序号丧尸又是成为丧尸的最初就保存着人类意识，研究价值不言而喻。 简仪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而后道：“我给你们治疗一下吧。” 韩沐光躲避道：“我和她没事。” 千回能不能被治疗也难说。 简仪上下打量了一眼韩沐光，整个背被炸得血肉模糊，全身上下不知道多少伤。 这叫没事？ 她些许不可置信：“这对于你来说都叫没事了？” 江子白也觉得韩沐光状态很差，无奈道：“你就治治吧，至于千回，我帮你抱着。” 徐北越也劝道：“老大，你去治治吧，我们看着回姐。” 三双眼睛都死死盯着自己，韩沐光拧着眉，迫不得已把千回交给了江子白。 几个人遮遮掩掩的，简仪的表情越发奇怪。 “她不用治？” 徐北越迅速扯谎：“她没事，只是睡着了！” 有没有事不知道，满脸的血，但应该确实是睡着了吧？ 绿色的光芒照耀而起，简仪花费了一番功夫，才把韩沐光的伤七七八八地治好了：“一些小伤你回基地再养养吧。” 徐北越捧场道：“简队的治愈异能越发的强悍了啊！” 简仪轻轻一笑：“贫嘴。” 她又扫了一眼被蒙着的千回，心下总是有些许惴惴不安。 这时，方黎等人与四号的战斗也终于结尾了。 一些低级丧尸也被其他人迅速解决了。 四号的脖子被套上了金属锁环，如同一个银色项圈。 这是升级版限制异能装置，经过试验也能完美地限制住丧尸的能力。 四号的表情讽刺，眼神中犹有不甘。 要不是千回横插一脚，她根本不会被捕！ 想到她，四号迅速扫视了一圈，直直看向了韩沐光怀里的千回。 她冷笑一声：“哦对了，你们可能还不知道，五号丧尸——” 下一刻，一道风刃和数个冰锥直直扫向她！ 方黎紧紧蹙着眉，一条雷鞭挡住了他们的攻击。 徐北越趁机喂了四号一嘴的土。 四号愤怒：“唔唔！” “你们干什么？这是重要研究对象！” 韩沐光等人面色均不好看。 “建议把这个丧尸的嘴封上，马上她就要随便指认谁是一号和五号丧尸了。”韩沐光冷冷道。 现在五个序号丧尸里，只剩下一号和五号尚无消息。 方黎也听到了四号提到的“五号丧尸”。 他想追问，却被简仪打断：“我们快回基地吧，不要多惹是非。” 简仪平静地与韩沐光对视，却率先转开了眸。 韩沐光心下一沉，总觉得对方仿佛知道了些什么。 但是总算走了。 他们一走没人看护林绪，徐北越便先去不远处的车上照看他。 韩沐光则是慌忙将围着千回的斗篷扯下，小心翼翼地用水帮她洗了脸。 江子白靠了过来，犹豫道：“她，还活着吗？” 丧尸没有呼吸与心跳，是死是活都难以判断。 本来韩沐光根本没意识到这个问题，此时一听江子白询问，莫名觉得心跳漏了好几拍。 “她肯定只是睡着了。” “她不会死的。” 韩沐光怔然重复。 “不会的。” 第73章 她还活着 韩沐光此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千回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仍不见醒来的倾向。 林绪犹豫着道：“要不要带给韩大哥看看？他一直在做关于丧尸的研究，对丧尸估计比较了解。” 此次虽然是零号基地捕捉到了四号，但最后还是转手给了第一基地。 只因为韩沉暮确实是研究丧尸的头号领军人物。 最终两个基地的研究人员共同推进研究。 江子白却隐隐蹙起了眉：“风险太大，无法保证韩大哥会不会站在我们这一方。” 即使有了四号可以进行研究，但是五号的价值仍没有一丝一毫的削减。 韩沐光坐在车的后排，默默把千回黏在脸上的发丝拂开。 徐北越一脸纠结：“老大，你吱个声啊。你的大哥，你应该最了解。” 韩沐光却垂下了眸：“我是了解，但是……” 他竟然一丝一毫都不愿意赌。 他怕他的相信不值一提，怕千回被他推向万劫不复的境地。 但又深刻地恐惧着，她要是醒不过来怎么办？ 江子白叹气：“这事无解。” 韩沐光正要说话，却感觉到肩膀上的头动了一动，轻微的，似是羽毛拂过。 他不可置信地低头，就见千回已经坐直了身子。 “你醒了！你没事吧？” 韩沐光蓦然被巨大的欣喜冲击到，连眼睛都酿着光芒，就这么柔和了眉眼。 然而对方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转头看着他。 韩沐光就这样突然对上了千回的眼睛。 空洞无神，灰白浑浊，就像——丧尸一样。 韩沐光一怔，下一刻就毫无防备地被千回狠狠地扑倒在后座！ 千回的指甲迅速增长，张嘴时隐隐露出了尖牙，有口水从她的嘴角滑落。 “嗬嗬！” 是再熟悉不过的丧尸的嘶吼声。 她张着口，朝韩沐光的肩颈直直咬去！ “韩沐光！”江子白坐在副驾驶，此时震惊地看着后视镜的画面。 徐北越急急停了车，一时心脏也趋于停止。 林绪反应极快地用藤蔓箍住千回的口舌，并迅速缠绕将她彻底困住。 他急急倾身查看：“沐哥！你没事吧？” 千回在旁剧烈地挣扎，喉中嘶吼声阵阵。 韩沐光愣了许久，最终沉默着坐起了身，他的面色暗沉，用手撩了一把刘海，眼中情绪莫名。 江子白从副驾驶走出，拉开了韩沐光的门：“现在怎么办？” 他的语气难得的烦躁。 “刚才我不信你躲不开！” 韩沐光只是低声：“她还活着。” 他转头看向千回，一时间心头酸涩。 江子白难得爆了粗口：“靠！还不如死——” 他未尽的话被自己尽数吞没，他从没见过韩沐光这么颓丧的样子。 眼神空洞洞的，整个肩膀都垂坠下去。 林绪苦着脸：“现在怎么办？” 很明显，对方已经没有神志，仿佛已经是个丧尸了。 但是千回变成现在这样，是为了救他们。 忘恩负义，他们做不出来。 江子白也懊恼地捶了一把车门，他刚刚不该气急攻心地这么说。 千回仍在剧烈挣扎，但唯一庆幸地是她并没有使用精神系异能。 徐北越弱弱地道：“要么把回姐放走吧……” 江子白斩钉截铁道：“不行！” 她很有可能去杀人。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被异能者发现，就地斩杀。 无论是哪种情况，他们都不愿看到。 林绪不得不提出：“只能去找韩大哥了，没办法了。” 众人沉默。 江子白只是说：“韩沐光，你坐前面去。” 真怕这小子脑子一抽，就干出什么破事，没准会把人放走也未可知。 韩沐光难得顺从地听他的话。 江子白关上车门：“去基地，找韩大哥，先去试探一下态度。” 第一基地。 韩沐光步履匆匆地赶去实验室门口：“我哥在吗？” 工作人员蹙眉，伸手拦住了他：“外来人员不能随意进入，除非有许可证。” “不然即使是家属也不行。” 江子白他们在外面看着千回，韩沐光则是进入基地来找韩沉暮。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耐着性子问：“我不进去，只是想问问韩沉暮在实验室吗？” 工作人员还未答话，就见韩沉暮从里面打开了门。 他戴着金边眼镜，穿着白色实验服，正在和同行的人谈话。 “大哥。” 韩沉暮一侧眸，就见韩沐光面色凝重地站在门口。 “差不多就这些了，剩下的事我处理就好。” 他迅速结束和同事的对话，走到韩沐光面前，轻轻一挑眉：“怎么了？这一脸的严肃可不像你。” 韩沐光微微避开了对方的审视，只道：“四号的研究怎么样了？” 韩沉暮正打算脱掉实验服，闻言又套上了：“要去参观一下吗？” 韩沐光惊讶：“可以吗？” 韩沉暮的表情很是温和，似是可以无限包容一个弟弟的无理取闹：“也不是什么机密，毕竟就算成果出来了，也是人类共享。” “笼统来说就是为社会做贡献，没什么好隐瞒的。” 说着，他顿了顿：“除非，你是来捣乱的？” 韩沐光摇了摇头：“不是。” 韩沉暮闻言轻轻一笑：“那我就为你做担保，给你许可证。” 韩沐光穿上了防护服，随着韩沉暮进去实验室。 实验室内部的路有些弯弯绕绕，白色的光照下，映照出金属冰冷的质感。 韩沐光莫名觉得有些许压抑。 韩沉暮解释：“为了防止丧尸逃窜，里面的路线有些复杂，你跟紧我就行。” “同时为了防止丧尸试图暴力逃跑，实验室内部也是用特殊的材料制作的，一般很难强行推倒破门而出。” 韩沐光闻言，更加沉默。 韩沉暮觉得他的弟弟今天格外的不对劲，他试探道：“怎么了？这么大了，还有什么事需要瞒着我的？” 韩沐光犹豫片刻，最终轻轻道：“如果说，我发现了五号——”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开门的声音打断了。 里面的白光更加刺眼，韩沐光微微眯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就瞬间怔愣在当场。 四号被金属锁链牢牢地固定在座椅上，有钉子穿过她的肩胛骨，将她彻底钉死，褐色的血似是花瓣绽开又凝结。 她的头上有个仪器，牢牢地罩住半个头。 韩沐光可以看见她剩下的半张脸极为痛苦地扭曲着，已经辨不出原来的模样。 而她的声音也不再像是人类般清脆，反而像是嘶吼太久后的沙哑。 如同过于痛苦之后的哑然。 然后他听见他的哥哥疑惑地问： “你是说五号？你发现了？” 第74章 他喜欢我 韩沐光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没有，我是说如果发现了五号丧尸，也会这么研究吗？” 韩沉暮意外地看向他：“不然呢？你之前不是也去参与过五号丧尸的围捕吗？” “你应该知道，她不但有意识，还是稀少的精神系异能。” “这种异能很危险，相当于在高等级丧尸天然压制的基础上，又增加了一道精神控制的枷锁。” “如果任由她发展下去，她完全可以组织一个高度集权的丧尸帝国。” 韩沐光何尝不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所以在最开始，他就毫不犹豫地参与了围捕。 在之后，即使放了对方，他也是万般忐忑。 他害怕自己一时失足成千古罪人。 可他同样不能接受与他们数次同生共死的队友，被他们背刺。 太难抉择了。 而且此时此刻，他已经发现，自己心中的天秤原来早就彻底倒向了千回。 她明明可以视而不见的。 她明明可以不管他们的。 为什么要来？ “至于研究价值更是不必多说。” 韩沐光不禁喃喃：“研究一个还不够吗？” 韩沉暮淡淡地看着面容痛苦的四号：“不够。” “还是那句话，五号是精神系丧尸，价值更高。” 他的声线一如既往的平静：“沐光，你应该知道的。为了人类的未来，其它一切都是浮云。” “你从小就有个毛病，太容易心软。” 韩沐光突然反应过来，猛得抬头看向对方。 他甚至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的大哥是何等的聪明？ 他也许早就在他的面前无所遁形。 韩沉暮却立即跳过了这个话题，脸上恢复了以往温和的笑意：“研究对你来说还是太枯燥了，我们出去吧？” 至此，话题落幕。 韩沐光心不在焉地出了实验室。 求他的大哥是不可能了。 “要去吃点什么吗？我请客。”韩沉暮笑着道 韩沐光莫名觉得有些许的愧疚，他撇过眼匆匆道：“不了，谢谢大哥。我还有事，得出基地一趟。” 韩沉暮温和地点头：“小心。”他最终什么也没问。 韩沐光就这么怀揣着沉重的心情，与江子白等人碰头。 江子白正斜靠在车门上，抬头看着月亮。 听到脚步声后，他也并未转头：“失败了？” 与其说是疑问句，他的语气更像是陈述句。 韩沐光落寞点头：“他不可能救千回的。” “你，叫我？”千回突然从他的眼前冒出来。 韩沐光一时被惊得往后退了几步，完全不可置信：“你？” 千回真的想捶死二百五，早说副作用可能是丧尸化，失去人类意识，她—— 好吧，没准还是选50积分。 毕竟差价太多了，她很难不心动！ 千回眨眨眼：“你刚才说，救我？” 说着她又托着下巴思索了一阵，而后眼睛变得亮晶晶的：“我变成，丧尸，你也救？” 等了许久，她都没等到回答，只是看见对方沉默地垂着首。 千回看不清他的表情，下意识上前一步，歪了歪头：“韩，沐光？” 下一刻，她就猝不及防地被韩沐光紧紧地拥入怀中。 月光洒下一片银辉，连带着他的发梢仿佛也被银色浸染，寂静的，冰凉的。 千回感受不到温度，却莫名觉得他的怀抱，一定是温暖的。 “千回。” 这是他第一次那么郑重地叫她的名字。 “嗯？” “别再为我们过度用异能了。” 他是真的害怕了。 害怕千回再也没有意识。 害怕自己，即使如此，也不舍得伤她。 他一定是疯了。 千回没有回答，只是抿出了笑，拍了拍他的背：“别害怕。” 韩沐光身子一僵，粗声粗气道：“我没害怕！你听到我说的话了没？” 千回却微微挣扎出他的怀抱。 她的眼睛恢复明亮清澈，就如月光一般洒在他的身上：“听到了。” 而后千回从破旧的外套里，掏出了几颗糖，递给了他。 “糖，给你吃，别难过。” 就是有些化了，包装纸也脏脏的。 千回懊恼：“算了，看着，不好吃了。” 她匆忙想收回去，却被韩沐光紧紧攥住了手。 他冷哼一声：“不吃白不吃。” 千回看着红晕慢慢爬上他的耳垂，连脸颊都晕染出粉色。 她眉眼弯弯：“韩，沐光。” 韩沐光拆了颗糖含着，声音模糊：“干什么？” 连他的名字都不能顺利的喊出来，还得停顿，哼！ 千回笑而不语。 江子白重重叹气：“完喽，你老大栽了。” 徐北越默默道：“我早看出来了。” 从有一次，他发现韩沐光去小木屋找千回，却发现人不见了的落寞来看，徐北越就已经知道了。 林绪托腮：“难道这就是书上写的，人尸的旷世绝恋！” 江子白莫名被他逗笑，敲了他脑门一下：“你这小孩，平常看的什么书？偷摸看小言呢吧？” 林绪闹了个大红脸：“我又不是小孩了。再说，我可没看。是简仪姐之前跟我吐槽的小说！” 就是结局不怎么样，也算意料之中。 紧接着他看到江子白坐上了驾驶座：“诶！白哥，大晚上的你就别开车了吧？” 江子白降下车窗，敲了敲窗沿：“叫上那俩，腻腻歪歪的，看着就烦。” 林绪用胳膊肘怼了怼徐北越：“越哥，你去！” 徐北越迅速蹿上了副驾驶，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可不去！” 去了不被韩沐光揍一顿才怪！ 千回倒是先反应过来，主动上车坐在了后排。 “你们，刚才，嘀嘀咕咕，什么？” 徐北越尴尬地笑了两声，转移了话题：“回姐，你怎么之前离开小木屋了呀？” 韩沐光默默竖起了耳朵。 千回认真回忆了一下：“哦，找晶核，回去，迷路了。” 没办法，脑子不好使是这样的。 徐北越惊讶：“就这？那老大回来难过的跟什么似的。” 跟嘎了老婆似的。 林绪在背后给了徐北越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下一刻，韩沐光就一拳打在他的脑门，声音阴恻恻的：“你在说什么狗屁话！” 千回若有所思，而后直截了当道：“他，喜欢我。” 韩沐光猛得转头：“老子才不喜欢你！！！” 千回默默耷拉下来肩膀：“哦，你，讨厌我。” 韩沐光挠了挠头，一时欲言又止：“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其余三人：滚呐，臭情侣。 第75章 变异植物 韩沐光等人心照不宣地带着千回一起做任务。 其实有基地的情报在，千回能更容易地获得晶核，倒也喜欢和他们在一处打丧尸。 其它的，她并不想多动脑子，也不甚在意。 也许对方只是不放心，想看管着她，那也无所谓。 偶尔他们回基地时，千回也只是躲在一处，默默地等待。 也许这么描述有些凄惨，但是千回觉得已经比之前自己独自流浪好多了。 她叹气，自己真是越来越接地气了，没准下个世界当乞丐，她也能淡然处之。 这天，韩沐光等人接了一个特别的任务。 是第一基地负责地的z区，出现了变异植物，困住了一些人。 千回支着下巴：“那我，异能，还有用吗？” 韩沐光蹙着眉：“不知道。你要么别去了？” 江子白却道：“没准有用。据查探，变异植物好像也有点意识，有意识的话就应该能被精神异能攻击。” 千回了然点头：“那我，去看看。” 主要一个人风餐露宿，也挺无聊的。 韩沐光没多说，算是默认了，千回一个丧尸，他隐约不是很放心。 可是等他们到了地方，就立马后悔带千回来了。 太多熟人了。 首先是方黎和简仪，他们也是听说了高级变异植物而特地赶来的。 徐北越感叹：“真是和他们缘分匪浅。” 但是简仪的治愈系异能和方黎的雷电异能，确实好用。 韩沐光和江子白却蹙起了眉。 简仪上次对千回的怀疑还没打消。 此刻看着千回看到她就立即蒙上了帽子，躲在他们后面，就可以知道，她们八成真的是亲姐妹。 千回不想与简仪相认，其一是怕暴露丧尸身份，其二就是怕陷简仪于纠结之地。 简仪好不容易进了零号基地，又怎么能和一个丧尸扯上关系？ 这对她来说，可能是个污点。 而且千回其实能大概知道简仪会选什么。 她身为大姐，简直是一手把她和二姐带大，从来没觉得她们是负累。 但千回却不愿意再拖简仪的后腿。 零号基地治人严明，是不会允许简仪包容一个丧尸的。 除此之外，还有个熟人，韩沉暮。 他远远瞅见韩沐光便笑着招手：“沐光，子白！” 韩沐光扶额。 他大哥估计也是能猜出他和五号丧尸之间有些许猫腻，只是具体不知道是什么。 此时，韩沉暮就稍微打量了一下躲在韩沐光身后的千回。 他的目光平和，倒也没有让人觉得冒犯。 “之前那个女孩子？” 韩沐光想起他大哥是跟千回打过照面的，还误会他们在谈恋爱。 他更感觉头痛，转移了话题：“大哥，你怎么也在？” 韩沉暮也没追问，而是顺着他的话道：“之前变异植物也是出现过的，只是这次好像比较厉害。” “所以我和团队来研究一下，顺带看看我的精神异能对它有没有用？” 没错，韩沉暮也是精神系的异能。 但是与千回的攻击刺激不同，他的异能更偏向于安抚。 有这两人在，千回还不如不来。 一用异能，更是容易暴露身份。 但此时逃窜，就是显眼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千回耸了耸鼻尖，隐隐觉得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让她心里莫名有些许烦躁。 但是具体去细想，又揪不住源头。 她隐晦地看了眼韩沉暮，对方侧着脸在和队友交谈，很是温和的样子。 千回轻轻捂住了鼻子。 韩沐光察觉到她的不安，悄悄牵着千回的手，安抚地捏了捏。 千回：“？变态。” 韩沐光一脸无语，好心没好报。 这是一个类似于洞穴的地方，第一基地先前派了一队异能者查探。 但是三天过去，完全没有任何消息，这才加派了人手。 里面黑黢黢的，林绪率先上前，他引出一小缕藤条，慢慢潜伏进去。 他高度凝神，却没有任何感应。 他站起身：“没有——” 他的话尚未说完，一条如水桶一般粗的藤蔓就突如其来地卷住了林绪的腰！ 江子白反应极快地以风为刃，试图将藤蔓切割。 斩不断！ 韩沐光化出冰刀，与方黎召出的雷电一齐劈在藤蔓之上！ 千回皱眉，随之隐秘地使用了精神异能。 藤蔓突然一抖，松开了禁锢，迅速撤退回去。 千回眉心一跳，转头看见韩沉暮正眯着眼看她。 韩沐光适时地挡在她的面前：“怎么了，哥？” 韩沉暮只是道：“没什么大事，可能是幻觉。” 他的感官太敏感了。 千回不敢再随意用异能。 徐北越撑着林绪着急道：“你怎么样？” 林绪被藤条缠得有些许窒息，他缓缓摇头：“没事，喘几口气就好了。” 方黎站在洞穴口，引雷光而去，里面却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他皱眉：“只能进去查探了。” 但从刚才的冰山一角，就可以看出来这植物有多么的庞大。 “得留人下来看守，出了状况可以及时请求支援。” 韩沐光看向韩沉暮：“大哥，你们留在外面吧。毕竟你们主攻研究，打架也不擅长。” 韩沉暮面色凝重地点点头：“你们千万小心，一小时后没有消息，我就去请求支援。” 方黎打开了一个手电筒，将光微微调至最低档，但也足够照亮黑暗的洞穴。 往前大概走了五分钟，什么都没发生。 林绪正犹豫着要不要再唤出藤条去查看。 也许同是植物，刚刚才引起了对方的反应。 但千回却突然道：“气味。” 韩沐光等人闻言立即捂住了口鼻。 他们没有任何感觉，但还是下意识相信了千回。 “味道，好奇怪。”她之前也遇见过散发奇香的变异植物。 一群丧尸可谓是趋之若鹜，像是迷了魂似的被聚集。 但人类却闻不到任何气味，他们的嗅觉不如丧尸敏感。 只是这里的味道闻着却让千回感觉更加烦躁，但和外面的味道，不是一种。 更像是催化剂，加重了她的不适。 江子白掀起了风，将周围的气味吹向更深处：“还有吗？” 千回紧紧蹙起了眉，她直直地看向脚下。 都是一些不显眼的杂草。 江子白明白了她的意思，用风刃迅速割下杂草。 紫烟瞬间弥漫而出！ 果然，草里藏了毒。 第76章 仅有的价值 方黎迅速唤起雷光，劈在杂草上，引出星点火光，杂草瞬间变得焦黑。 但是那股味道仍如影随形。 配合着风的驱散，才稍微好转一些。 众人隐约间也觉得头晕晕乎乎的，似是被蒙上了纱一般的模糊。 简仪试了试自己的治愈系异能，倒是有点效果，勉强清醒了些，但仍有些许困倦。 杂草必须全清了才行，不然会一直萦绕周身。 徐北越叹气：“还没见到大boss，就花这么多力气割草了。” 江子白似笑非笑：“又不是你割。” 他因为异能的便利性，迫不得已和方黎一起解决杂草，他才是该叹气的那位。 随着不断向深处靠近，他们逐渐可以闻见一些奇怪的味道。 如同野兽腥臭的口水味。 林绪问：“是毒气的味道吗？” 他本身进来前就有一些窒息，此刻蒙着口鼻十分不适，却又不敢放下手。 江子白细细检查了一番周围的环境：“感觉杂草到这里就没了，所以这是什么味道？” “新的毒气？” 千回沉默一瞬：“……有没有，可能。就是，单纯，臭口水味。” 韩沐光闻言厌恶地皱紧了眉：“哪来的口水味？” 千回仰头，举起手指着：“那儿。” 他们本身过于关注脚下的杂草，倒是忽略了头顶。 方黎将手电筒往上移动照射。 “我靠！”徐北越迅速地往后退了一步。 在他们头顶上竟然悬挂着一朵庞大的食人花！ 几乎填满了半个洞顶！ 它张着巨大的嘴巴，锯齿状的牙齿密密麻麻地排列。 不断有口水从它的嘴角分泌垂坠而下，粘稠而浑浊。 花的周围则是不断蠕动的绿色藤蔓，每一截都至少有水桶一般粗。 除此之外，还有三个人被倒挂着固定在头顶墙壁上。 有紫色的雾气弥漫在他们的周身，三个人粗粗看去都面色发紫，挣扎无能。 估计就是尚且存活的第一基地之前派来的异能者。 千回却一眼认出了其中一个人——王耀钰。 正是原主的好弟弟！ 真是可笑啊，给三个女儿取了如此不堪的名字，独独给他的名字上加注了所有美好。 本就烦躁的千回觉得心中突然爆出了一股巨大的火焰，熊熊燃烧着，带着那些不堪的回忆，彻彻底底席卷了她。 杀了他！ 有个声音在她的心中不断叫嚣。 快杀了他！ 她甚至下意识上前了一步。 谁知下一刻，食人花的藤蔓就簇拥而下扫荡，带起尘土与石子不断坠落而下！ 韩沐光意识到千回的不对劲，迅速把她扯到背后，竖起冰墙。 藤蔓力大无穷，甩在冰墙上，立即带出一大片裂缝。 韩沐光面色凝重地加固冰面。 徐北越也是在一瞬建起了土垒防御。 藤蔓一击未成，再次包绕着，带着凌厉的劲风，狠狠地鞭笞而来。 江子白和方黎一起使用异能攻击，却只是留下了表浅的伤口，仅仅只有零星的绿色汁液洒下。 藤蔓无人可挡，再次重重击打在冰与土之上。 冰墙应声而碎！ 破裂的冰化成了刺，四方扫射。 韩沐光紧紧护住千回，有碎片划过他的脸颊，带出一丝红色血线。 千回愣愣地凝视着他，蓦然回神。 她刚刚怎么了？ 韩沐光只是抬眸看了她一眼，似是秋风揉皱了湖面，满是担忧。 他随即转身，雨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落下。 “救人！不要恋战！”韩沐光立即下达指令，而后冰域展开，落到藤蔓上的雨落地即凝结成冰。 从最尖端，寸寸向上蔓延，直至三个人身边。 藤蔓稍稍被困，开始大力挪动并打击墙面碎冰。 千回立即集中精神，盯着藤蔓，堪堪止住了对方的行动。 江子白瞅准时机，风携着雷电重重地劈下！ 冰碎的一瞬，藤蔓也应声断裂，重重地落在地面，带起飞扬的尘土。 林绪与其配合，用自己的藤条裹住掉落的人，轻轻放在地上。 简仪迅速赶来救人。 她没有千回的视力好，直到此时此刻，才发现这个被救的人，面色青紫，但确确实实是她的弟弟没错。 简仪下意识想甩手不救，却又生生地僵在原地。 她不得不救，末世里任何一个异能者都是珍贵的资源。 而她的职责，本就是救人。 绿色光芒到底是在她的手上酝酿。 眼看着对方的面色逐渐好转，简仪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她是亲眼看着她的好弟弟，将自己的两个姐姐推进丧尸潮的。 亲眼所见。 简仪收了手，对方也睁开了眼。 他讶异道：“王引娣？” 简仪压下了眉眼，也不搭理他，只是赶去救了另外两人。 徐北越一直在掩护韩沐光，此时灰头土脸的，更是被藤蔓打了好几下。 韩沐光一手拽着千回，一手提起他：“人救了，我们撤！” 食人花已经彻底发怒，张着血盆大口，直直从上俯冲而下。 韩沐光尝试用冰锥刺它，却屡屡被它的藤蔓挡住。 它的藤蔓如同铜墙铁壁，难以撼动，需要几人竭尽全力才能挫伤。 众人均已知晓，不能恋战！ 他们飞速朝洞口跑去。 如果有藤蔓绕在前方，他们就合力突破出一个点，只求能跑出去，也不强求彻底将其抹杀。 江子白和方黎一人扯着一个救下来的人。 他们虽然被简仪简单治疗了一番，但仍有些许的无力。 而王耀钰相较他们二人来说，要好上许多，一时也没人能分出手来拉他一把。 他恨恨咬牙，只觉得恶臭的气味越来越贴近自己。 王耀钰迅速地往回看了一眼，食人花正擦着他帽领，差点就能咬住他的脑袋！ 他一时吓得肝胆俱裂。 没有丝毫犹豫，他挣扎着使用了异能。 控制着金属成形，直直打在他前方的人腿上，正是简仪！ 洞穴本就黑，简仪一时不察，重重地跌在了地上：“啊！” 千回闻声立即回头。 她眼睁睁看着王耀钰狞笑着踏着简仪的手而去：“让你不管老子死活自己跑！” 她目眦欲裂，大喊道：“姐姐！” 回忆纷至沓来。 她想起原主猝不及防被王耀钰推进丧尸群的那一刻，颤抖而绝望。 而下一刻，她的二姐就奋不顾身地拉住了她的手腕：“三妹！” 明明她们都可以活的。 她甚至已经有了一种死里逃生的喜悦。 直到，王耀钰又冷笑着踹了她二姐一脚：“你们就帮我拦一拦丧尸吧。” “这也是你们仅有的价值了。” 第77章 失控 千回只一瞬间就停了步，她彻底甩开了韩沐光的手。 “千回！” 韩沐光不可置信地想回头重新牵住她，但最终，他的手却只是擦着她的发而过，什么也没握住。 一瞬错过，不过如此。 千回将异能用到极致，她直接扑到简仪的身边，将她扯了起来。 食人花颤抖着擦着千回的后背而过。 它的枝叶顿住一会，而后就是疯狂地扭曲，不断地敲击着墙面，似乎痛苦不堪。 “不好，这里要塌了！”江子白抬头，看见头顶的石块接连坠下。 韩沐光立即将徐北越扔给江子白：“你们先走！” 有冰晶在他周围闪烁，他毫不犹豫地回头。 方黎也止住了步伐，即刻回身。 一时间倒是只有王耀钰不屑地哼笑一声，最快地直奔洞口而去。 千回勉力支撑控制着食人花，感觉到无数的针刺激着她的头脑。 血连成一条线从嘴角滴落。 冰与雷光闪过，带起一阵耀眼的光。 简仪忍着泪，抓起她的手腕：“我们走！” “你们，走。我控制。”　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完全走不动路了。 韩沐光的眼睛一片猩红，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上滚落：“要走一起走。” 他堪堪冻住食人花，抱起了千回：“我们一起活。” 贴近他的那刻，千回的血一瞬间就染红了他的胸襟，甚至浸到他的心里，潮湿而黏腻。 千回怔怔的，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其实什么都不必说。 也许她也知道，无论说什么，韩沐光都是不会把她丢在这里的。 只是一如既往的，硬是要把她扯出去。 冰块碎裂的那一刻，尘土也彻底降下。 韩沐光被土呛得咳嗽连连，他一边躲避坠落物，一边不断向前奔跑。 已经在出口的徐北越硬生生控制着尘土，让洞穴不要一瞬塌陷。 快点，再快点。 再快点啊！ 外面的光过于刺眼，他微微眯上了眼。 韩沐光最终再一次从尘霾中突围，将千回妥帖地护在怀里。 他们狠狠地扑倒在地上，狼狈不堪。 身后是洞穴坍塌的声音。 “轰！” 韩沉暮迅速靠近他们查看：“你们没事吧？” 简仪也被方黎带了出来，大家仿佛都有惊无险地撤离成功。 洞穴已塌，食人花彻底失去了支撑，根须裸露，但仍在挣扎着扫荡。 支援已经到达，一群人用各种器械扫射，五彩斑斓的异能通通往上灌。 韩沉暮运用精神异能，最终彻底将食人花镇压。 韩沐光则是缓缓低头，看见千回又是一脸血色地沉睡在他的怀中。 安静而柔和。 他用颤抖的手去描摹她的面容，千回就这样静静地睁开了眼。 很熟悉的眼神。 灰白的，浑浊的，失去意识的。 认不出他来的，无神的眼眸。 深深刺痛了他的心，更是让他如坠深渊。 他什么也顾不上了，只是紧紧抱住了她。 至少不要是在这里，至少不要在那么多人的面前。 韩沐光在心中不断乞求。 这样你还怎么活啊？ “有丧尸！”王耀钰大声喊着：“就在韩沐光的怀里！” “什么时候混进来的？太恐怖了。”他又佯装恐惧地呼救着。 江子白反应最为迅速，他立即上前将韩沐光扯开，生怕对方被发疯的千回咬伤。 但是不同于上一次，千回的状态很平静，她缓缓地站了起来，歪了歪头。 有人上前想使用异能，却在下一刻被冰块冻住了脚步。 韩沐光的视线就这么爬了上来，如同最为冰冷的雪，他被震得愣住了神。 “韩沐光！你在干什么？”韩沉暮紧紧蹙起了眉。 王耀钰故作惊讶：“韩队？你这是干什么，不打丧尸，打自己人啊？” 简仪沉着脸，直接上去给了他一巴掌：“啪！” “你就是个畜生！” 王耀钰一时不察，就这么被落了面子。 他收了笑，用舌头顶了顶腮帮子，阴森森地抬眸：“我举报，我亲眼所见，这几个人与丧尸为伍！” 韩沐光冷声：“她从来没有杀过——” 他错愕地睁大了眼，连话都没有说全。 因为王耀钰已经突然捂着头跌倒在地，痛苦地嘶吼着：“啊！我的头，我的头，好痛——” 血从他的眼睛和耳朵里流出，猩红色瞬间就弥漫了一片土地。 他的身体不断扭曲着，像是条恶心的蛆虫。 而后又迅速地寂静下去。 事情发生的太快，只在片刻之间，千回就把王耀钰毫不留情地杀了！ 韩沐光下意识看向千回。 她咧出了一个最柔和不过的笑意。 一时间众人噤若寒蝉，无人敢上前一步。 这就是传说中的五号，传说中的精神系异能。 没准上去就是死！ “不，不要！”简仪的泪就这么滚落了下来：“你不能，杀人啊。” 她生生地被方黎拽住：“你不能去！” 韩沉暮彻底沉下了脸，尝试使用自己的精神异能，却被韩沐光紧紧攥住了手腕：“大哥，算我求你，放了她。” 韩沉暮的眼中充满了震惊与愤怒：“这是丧尸！你难道忘了我们的父母——” “我没忘。但一码归一码，这和她无关！” “它杀了人！” 韩沉暮甩开他的手，下了命令：“抓住五号！” “我用异能控制住她！” 韩沐光握紧了拳头，他立即向前走向千回，却在下一刻感觉到天旋地转。 江子白等人慌忙接住他：“韩沐光？” 他耗费了太多的异能，终是失去了所有力量，颓然倒地。 韩沐光挣扎着起身，却没有任何用处，他紧紧抓住江子白的胳膊：“救她。” 江子白抿紧了唇，低下头，刘海掩盖住他的表情。 “不能救，救不了。” 千回迷蒙间看到一群人逐渐靠近她，她眨了眨眼，就清清楚楚地看见韩沐光倒下的样子。 “韩——”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唤一声他的名字。 银色的项圈箍在了她的脖子上。 千回就这么无力的被狠狠压制在地面。 她的脸紧贴地，血色与尘土彻底遮掩了她所有的视线。 她隐约间又对上了王耀钰死不瞑目的双眼。 记忆就这样回笼。 原来如此。 千回闭上了眼。 对不起，还是连累了你们。 第78章 被捕 韩沐光醒来的第一刻，就打算直接冲进实验室。 他的梦中全是千回像四号一样被折磨的身影。 让他的心也瞬间千疮百孔。 林绪却站在他的床头，拦住了他：“沐哥，白哥说你不能去。” 徐北越也在他的旁边，难得只是沉默地垂首。 韩沐光站起身，却被迫又坐了下去，他扶着眩晕的头，声音艰涩：“她怎么样了？” 一时间，没人回答。 韩沐光讽刺地笑了一声：“被抓去研究了是不是？” 林绪艰难地点头。 韩沐光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却还是忍不住伸手捶了一把床沿：“靠！” 他向上撩开刘海，眼里一片赤红：“为什么不救她？” “为什么？难道你们也觉得，她杀了人就罪不可恕了？” 顿了顿，他又突然放轻了声音：“她杀的人，肯定不会无辜。” 明明之前失控的那一次，也只是想咬他，完全没有使用异能。 这次不但用了异能，还是一击即中。 而且肉眼可见的是，王耀钰与千回和简仪不对付。 “如果他们有旧怨呢？”韩沐光失神地喃喃：“你们难道不相信她吗？” 不相信她不会随便杀人吗？ 林绪却难得语气激动：“沐哥！这不是我们相不相信的问题！” 徐北越犹豫着想解释，但最终也只能应和道：“只要她是丧尸，就是原罪。老大，那种情况下，我们保不了她……” 反而可能尽数陷进去。 当时在场的人太多，他们又都受了伤，根本闯不出去。 若不是韩沉暮极力担保，他们四人完全不知道实情，此时此刻他们怕是都得被禁。 更何况，千回杀了人，无论是否有理由，别人都不在乎。 他们只在乎，这是一个强大的能瞬间解决异能者的丧尸。 韩沐光微微闭上了眼：“江子白呢？” 林绪握紧了身旁垂落的拳头：“……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林绪垂着头没有回答：“总之，沐哥你还是冷静一下吧。” “你现在完全没有能力去救千回。” 韩沐光被他的话刺到心口，他说：“滚。” 他又何尝不知他们所说？ 可他的心，就是控制不住地暴躁。 仿佛有什么人，又要再次失去的感觉，和那永久无望的等候。 他看着林绪和徐北越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只能无奈地攥紧了拳头，却发现连手都有些许无力。 韩沐光尽量维持着冷静。 林绪说的对，他现在没有能力去救人，只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需要见机行事。 韩沐光拿起纸笔，依照着印象里的实验室路线，开始画图。 上次去看四号时，他其实特地记了实验室的路线，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只是有多道门需要韩沉暮等研究人员的虹膜识别才能进去。 他大哥是不能帮他了，只有别的相关人员才行。 韩沐光顿了顿笔，想到了江子白。 江子白和他大哥关系一向不错，也进出过实验室，可能有办法。 可是看林绪他们对江子白支支吾吾的态度，就知道干了什么他不能知道的事。 他立即起身，仍觉得眼前天旋地转。 韩沐光试图开门，令他意外的是，这门完全没有上锁。 而他的大哥也在门口，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站着，神情莫辨。 韩沐光沉默着与他擦肩而过，却被攥住了手腕。 韩沉暮的声音十分低沉，透着无奈：“林绪他们还是劝不动你吗？” 韩沐光驻足，声音平淡：“谁都劝不动我。” “对不起，大哥。” 他用力挣脱了韩沉暮的手，扶着头继续往前走。 韩沉暮却又几步走到他的面前，彻底拦住了他的去路：“你这样完全救不了五号，我好不容易帮你们撇开关系，你就要这么白白地去送死？” 韩沐光抬起了眼：“我现在只是去找江子白，连这都不行了吗？” 韩沉暮闻言皱起了眉：“他现在，在实验室。” 怨不得不敢跟他说，原来如此。 韩沐光冷嗤一声：“他难道不算嫌疑人？这都能去实验室，那我呢？我是不是也可以去？” 韩沉暮叹气：“子白是为了配合我们对五号的研究，所以才能进去。” 毕竟与五号相处过一段时间，对她的能力有更好的了解，所以在同事的建议下，韩沉暮才去找了江子白。 只是没想到他倒是十分乐意配合。 “没人比你的嫌疑更大，你不能去。” 在场他的表现所有人都看出了猫腻，若不是顾念他的异能强大以及韩沉暮的面子，现在韩沐光也无法好端端地蹲在家里。 韩沐光垂下了睫：“好。” 他利索地回了房间。 韩沉暮最终松开了紧锁的眉，他微微起抬头，在灯光的照射下，眯起了眼。 眼镜的金丝框折射出些许亮色，衬得他的眼神，更是情绪莫辨。 千回近几日倒是和四号成为了难兄难弟。 与四号不同的是，千回本就身体素质差，被锁上锁链就彻底成为了废人。 倒也不用被钉子贯穿肩胛骨。 但她却多了一套项目，就是不断被刺激着大脑，然后再被迫使用异能。 即使她在沉睡中，也会被狠狠地激醒，让她的大脑永远保持着活跃。 他们想利用她知道，怎么防范精神攻击，同时研究她能力的强弱与使用范围。 以至于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是一个世纪一般漫长，千回愣是没睡过觉。 她已经睁不开眼，麻木地被脑袋上的仪器扎得面容扭曲。 而她的手上也全是密密麻麻的针孔。 这全是日复一日地抽血与注射抑制剂留下的痕迹。 这些人刺激着她使用异能，却又害怕她过于强大，反复刺激与抑制交替。 千回恍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在自己的眼前崩裂，尘土坠落，大厦将倾，她在其中，难以挣脱，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彻底掩埋。 她已经分不清时间与地点。 “警报！警报！” 实验室的灯光瞬间由白转红，亮起旋转着，伴随着警报声，阵阵刺耳。 “发现外来人员入侵！发现外来人员入侵！” 有人惊恐道：“难不成丧尸来了？” “你个蠢蛋，我们实验室在基地最中间，要是有丧尸，怎么可能外面没消息？” 千回微微睁开眼，感受到头上的仪器不再运作。 可她仍觉得自己的头隐隐作痛。 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在红光映照下，有些许闪烁。 是细碎的冰晶。 怎么会有冰晶呢？ 她努力地睁大自己的眼睛，终于在坍圮的世界里，见到了一个身影。 五官精致，眼尾微微上挑。 在所有黑白之中，他是永恒唯一的色彩。 第79章 你不该来 韩沐光去找了江子白。 对方的眉眼淡淡，没有丝毫意外。 他甚至帮韩沐光拉开了椅子：“坐。” 但韩沐光依然站着，表情也很冷静：“帮不帮我。” 江子白顺便倒是坐下了，给自己倒了杯茶：“难。” “你也知道我也算是实验室的边缘人物，帮你，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我。” “当然，你大哥也免不了被针对。” 韩沐光沉默片刻，眼神里的苦涩彻底弥漫了出来：“我知道了，是我不对。” 他并不怪他们，相反，他很愧疚。 与全世界背离保护一个人，看上去潇洒无畏。 可他还有朋友，还有亲人。 若是孤身一人也罢，此时此刻却是两难。 韩沐光最终轻轻道：“对不起。” 他还是无法放弃千回。 那个傻子。 那个在丧尸群里帮他捡糖的傻子。 那个在危险之中吐着血拦在他身前的傻子。 火光之中，明明他从未见过她的眉眼，可是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始终将他缠绕。 连带着每看她一眼，他的心就阵阵撕扯着作痛。 可饶是如此，他仍不想挪开自己的目光，哪怕只是一眼。 无数次他在心里叫她的名字，仿佛名字是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他的心扉。 千回。 韩沐光决绝地转身：“我不该牵扯到你们。” “到时候，把我往死里打就行了。” 江子白沉默，紧紧握住杯壁，而后又狠狠掷在了桌上。 韩沐光是在一个午夜出门的。 他先去绑架了一个研究人员，将人彻底打晕，借用其进行开门识别。 然后大致想了一下实验室巡逻换班表，就这么插空顺利地闯了进去。 被抓的研究人员名为李珂，他醒来时就大致明白了自己的境遇，惊得冷汗直往外冒。 他一直觉得实验室的防范算是坚固的了，也就基地大门看管比这更严密。 却没想到韩沐光如入无人之境。 他熟悉实验室的路线，同时知晓换班时间和监控死角，甚至连哪里有红外线之类的防御也一清二楚。 难道有人泄露了实验室的防范措施？ 而且就算有监控死角，也不可能完全躲避成功。 监控室的人死哪去了？ 韩沐光极为迅速地接近千回所在的房间。 她和四号是分开看管的，不能全按照四号路线进行寻找。 他紧紧蹙着眉，面容严肃，没有因为快要成功放松警惕。 直到有个人影拦在了他的面前，是他的大哥。 韩沉暮无奈地笑着：“我就知道你会来。” 韩沐光抿唇：“所以大哥是来拦着我的吗？” 他希望是如此，这样韩沉暮便能少一分帮他的嫌疑。 韩沉暮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道：“放了李珂，他是无辜的。” “我和他交换。” 韩沐光本也没打算伤害李珂，也不打算把他当为人质。 闻言就立即放了人，毕竟门也只剩面前这一道了，他可以硬闯。 而且李珂并非被威胁，而是被打晕利用，只会是一个受害者身份，不会有什么惩处。 李珂愧疚道：“韩大哥！你完全不必如此。” 韩沉暮只是摇摇头：“与你无关，你只是受害者。快走吧。” 李珂一咬牙，转身奔跑而去，他要去拉响警报！ 韩沐光没有拦他，反正最后一道门硬闯也会招人来，完全无所谓。 他运起冰，打算直接破门。 韩沉暮却沉默着帮他开了门：“你去吧。我就说自己被威胁了。” 韩沐光怔了怔，飞快地跑了进去：“谢谢大哥！” 千回闻声抬眼，下一刻就被熟悉的怀抱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千回。” “我带你走。” 他的声音像是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无限辛酸与眷恋，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恍如隔世。 千回无力地趴在他的背上，微微抬眼，看着实验室在红色灯光下变得越发面目可憎，警报声炸响在耳际，生生刺痛鼓膜。 她不可置信地喃喃：“韩，沐光？”声音微弱而渺茫，若有若无。 韩沐光的声线有些许的颤抖：“我在。” 丧尸是没有眼泪的，但千回还是猝不及防地感受到了眼眶酸涩：“你，不该来。” “你怎么，能来呢？” 韩沐光却轻轻笑了：“你不让我来，我偏要来。” 他的话音刚落，一道愤怒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韩沐光！” 韩沐光抬眼看着周身涌出了一片人，甚至举上了枪。 冰域外放，寸寸蔓延。 韩沉暮站在人群中大喊：“韩沐光！还不赶快束手就擒，不要执迷不悟了！” 江子白也来了，此时站在韩沉暮的身边，紧紧蹙着眉：“韩沐光！不要逼我们动手！” 一声声的诘责与呼唤，韩沐光却笑了。 他一直都希望这两个人迅速跟自己撇清关系，他们做的很好。 却没想到徐北越和林绪也来了。 徐北越眼看着有人用异能攻击韩沐光，下意识想立起土墙帮他防御，却被林绪攥住了手腕。 “你们为什——”徐北越的眼里都是急切，酿着些许的失望。 林绪却只是摇了摇头，截住他的话头：“沐哥不想让我们被牵扯。” 徐北越愣住，而后苦笑一声：“原来如此。可你们还是都来了。” 江子白卷起风，却比不上韩沐光的速度。 对方一个纵跃，水柱冲击而来，江子白没躲过去，被击到墙上。 他捂着胸口闷哼一声，垂下了头。 徐北越见状，立即唤起了飞沙，结合着江子白的风一起朝韩沐光绕去！ 韩沐光抬起冰面抵挡，飞沙冲击到冰就立即四散弥漫。 一时间，众人的视线都被飞沙蒙住，完全看不清韩沐光在哪里。 这是个突围的好机会！ 但韩沐光的视线也被尘沙迷蒙，竟也看不清出口。 林绪此时却大喊一声：“韩沐光！别想从我这里出去！” 韩沐光闻声，立即敏捷地朝他的方向突围而去，擦肩而过时，他轻轻道：“谢谢。” 散在风里，埋在尘土。 韩沐光最终冻住了他的足，掠过了他。 林绪单膝跪地，捂住冰块，冷声道：“卑鄙！” 江子白目睹了一切，忍不住扶额。 眼看着韩沐光就要在转角消失，却不想，一道枪声突然响起！ 裹挟着阵阵强劲的风声追寻而来。 韩沐光微微侧开了身，护住千回。 下一刻，他的肩膀就绽开了血花！ 他微微踉跄了一步，迅速将千回抱在怀里，头也不回地逃离。 韩沉暮最终闭了闭眼，声音冷沉。 “追。” 第80章 出逃 韩沐光带着千回，一路火花带闪电地逃窜。 碍于不能破坏基地，一群人使用异能也都收敛许多。 加上韩沐光本身已是八阶双异能，一时间更是无人可挡。 除了枪伤，倒也只有些许擦伤，留下了斑斑点点的血迹。 只是闯出基地大门时，被不同的异能接连扫射了一番。 千回硬撑着精神，到底是用异能牵制住了守卫。 控制着他们开了门后，千回终于力竭地吐出了几口血。 她不断咳嗽，紧紧攥住了韩沐光胸前的衣襟：“咳咳！” 大片的血色弥漫，仿佛怎么也吐不完，但千回已经习惯了。 韩沐光慌乱地用袖子给她擦血：“不是跟你说不要再用异能了吗！” “你总是不听我的……” 千回只是止住了他的动作：“快，跑。” 韩沐光一咬牙，生生闯出了基地。 他累极虚脱，踉跄了好几步，还是支撑着不断往前跑。 夜晚过于漆黑，没有月光，亦无任何星子，空洞洞的一片，不断吞噬着他们。 千回勉力睁大眼，帮他指明方向。 他们就如同一对私奔的情侣，奋不顾身，狼狈不堪。 最后堪堪在一个废弃的仓库停留。 黎明的熹微终于照下，千回伸手抚上他的肩膀：“对，不起。” 害得他被千夫所指，害得他狼狈至此。 韩沐光只是避开了她的手，自己捂住肩膀，故意狠狠道：“关你什么事？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却又最终柔和了眉眼，万般无奈萦绕眉眼，他道：“下次不要再冒险了，好好躲着。” “好不好？” “答应我。” 他的声音带着些许易碎的脆弱。 千回闻言只觉有一丝丝的不对劲，却只能愣愣地看他。 韩沐光盯着她的眼睛，眸中洒满金辉，执着地重复了一遍：“答应我。” 而后他拧起了眉，脸都皱成了苦瓜：“嘶——” 千回立即手足无措：“我，答应。” “很痛？” 韩沐光却又瞬间恢复了平淡的表情：“不痛。这才哪到哪，老子命大的很。” 但他苍白的面色和不断滴落的汗珠，暴露了他的忍耐。 他说：“你转过去。” 千回摇头。 她的面色苍白若雪，眼角微微下垂着，又是一副想哭的表情。 韩沐光最受不了她这样。 “你看着我，我不敢挑子弹。”他微微挑眉，故作轻松道。 千回恍然，连连道歉：“对……对不起。” 她慌忙转了过去，头发乱糟糟的。 明明之前他刚帮她耐心地扎好辫子，就这么散了。 而他的肩膀受伤，也再难帮她挽发。 韩沐光咬牙，拿出了随身的刀与酒精。 末世里容易受伤，所以他经常携带消毒物品以备不时之需，此时倒是用上了。 随意消了毒，他就将刀毫不犹豫地刺入了肩膀。 汗流的更多了，他死死咬着牙，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异常平静。 却见千回紧紧捂住了耳朵：“听不，见了。” 千回闭上了眼，一时觉得世界都变得漆黑无比。 可她的脑中却不断想象着韩沐光挑子弹的样子，反反复复，她颤抖着，抿住了唇。 如果他不想让她知道，她就可以假装不知道。 韩沐光怔了怔，只是低头无声地笑了，而后快速地将子弹挑了出来。 他撕下纱布艰难地包扎，一边庆幸该带的东西都带齐全了。 韩沐光将自己收拾好后，就抬手摸了摸千回的头：“好了。” 千回立刻转头看他，仍是一副难过的样子，头发凌乱的翘起，脸上更是血淋淋的。 韩沐光叹息一声，唤起水帮她洗干净脸，而后哂道：“身上也没干净的布给你擦脸了，自然风干吧。” 千回一点也不在意：“没，事。” 而后她问：“现在，去哪？” 韩沐光的眼神很平静，只是用手帮她捋齐头发。 “四海为家？和你一样，到处捡垃圾，只是我现在受伤了，只能靠你养我了。”他开玩笑道。 千回急切地牵住他的手：“我养你。” 她已经很困倦了，却仍努力睁大眼睛，一时间水汪汪的，很是明澈透亮。 “主人，养宠物，天经地义。” 韩沐光闻言立即恼怒道：“你怎么还记得这么久远的事？” “谁是你宠物？” 薄怒的红色染上他的眼尾，倒是比之前平静似水一般的冷好上许多。 千回却拱进他的怀里，声音朦胧，却又贴在耳边：“你是。” “你永远是，我的。” 韩沐光下意识抱住了她，将下巴抵在她的发上，恍若呢喃：“你说是就是吧。” 两人间一时无话，只有微尘在碎光之中轻巧盘旋。 韩沐光欲言又止，却只是阖上了眼：“太累了，就睡吧。” 千回强撑着精神：“不，不要。” “为什么？” “不困。” 韩沐光拍拍她的背，如同哄小孩子一般：“骗人。” 千回的声音低低的：“不要，回去。” 韩沐光的手僵了一僵，而后却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哄她：“不回去。我又不傻，回去不是去送死吗？” 千回的额头抵着他完好的那只肩膀，手死死地拽着他的衣服，闷声道：“骗人。” 韩沐光自知骗不过她，只能叹气，坦诚道：“我的哥哥和我的三个兄弟都在基地，我不能就这么背弃他们独自逃亡。” 纵使他们怎么表演出和韩沐光决裂，但这么相对轻易地跑出来，明眼人当然知道有人在做手脚。 更别提江子白给了他千回所在的位置以及换班表，甚至专程去控制监控室。 怎么可能不暴露？ 饶是未曾暴露，韩沐光也无法心安理得地在外潇洒，而不顾亲人朋友的处境。 周围出现了一个叛徒，他们的处境怎会好过？ 韩沐光从未后悔救下千回。 他不认为救下无辜的千回是件错事，但扰乱基地秩序，打伤无辜的人，他终究是错了。 他愿意付出代价，但这个代价不该由别人承担，而是他自己回去，负起责任。 千回如何不懂他？ 这个在剧情中，黑化成反派的韩沐光，此时此刻却依然赤忱。 她松了手，却没有想到是自己成为了导火索。 “不要，回去。你的，哥……” 话语未尽，她最终撑不过，昏睡了过去。 一片碎光之间，韩沐光微微低头，轻轻吻上千回的额头，珍重而虔诚，像是曾几何时也这么做过。 “千回。” “我喜欢你。” 只有风听到。 第81章 自首 韩沐光刚踏入基地门口，就被守卫发现。 一群人防备地围堵。 韩沐光却只是面上淡淡的，没有丝毫表情：“我来自首。” 可不就是自首吗？ 单枪匹马地又巴巴地跑了回来，江子白他们估计要气死了吧。 有人犹豫着上前，韩沐光的眉梢一丝也未动。 他就这么被轻易地套上了限制异能的手环，为了加大效果，守卫还给他戴上了银白色的项圈。 双重保险，韩沐光自嘲一笑，还真是看得起他。 他微微抬头，看着太阳逐渐落山，但依旧那么刺眼，他只能眯着眼看向落日。 但光芒终会彻底逝去。 韩沐光被押送的路上，差点被路人的唾沫淹死。 “这就是那个放跑丧尸王的脑残？” 韩沐光怔了怔，倒不知千回什么时候都成丧尸王了？ “这还是个双系异能者呢！多危险，要我说，就该立即处死！” “异能者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丧尸迷惑了？呸！赶紧去死。” “这人我认识，之前还是个大少爷呢！拽的要死，看着就想给一脚。” “要不是末世物资太匮乏，我高低拿菜叶子和鸡蛋扔他！” 韩沐光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倒也不是很在乎。 他因为脾气不好，早前被人骂的多了，脸皮也厚。 倒是隐隐看见了徐北越他们几个。 徐北越被林绪死死地拽着，在蛐蛐的人群身后，徒劳地拳打脚踢，但就是打不到人。 无能狂怒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韩沐光差点被他逗笑，却一晃眼，又看见了江子白。 他低垂着眼，神色莫辨。 韩沐光暗自揣测了一把江子白的心理活动，觉得他肯定已经在心里把自己骂得狗血淋头。 他摇了摇头，觉得还是不要细想江子白怎么骂了，不然他自己也想当场骂回去。 倒是没看见韩沉暮的身影。 想起千回昏倒前说的“你哥”，韩沐光微微蹙紧了眉，是什么意思？ 他无法多想。 因为韩沉暮在他面前一直是一个温和宽容的哥哥，他没有任何理由怀疑对方。 而且，想起韩沉暮最后帮他开了门，韩沐光属实愧疚难当。 也不知对方现在如何了？ 很快就到了监狱，韩沐光被送进了单人间。 这里关的人其实不多，毕竟末世下，犯法的人都是在基地外犯事，难以彻底抓住尾巴。 基地内闹事的也是少之又少，毕竟大家都心知肚明，有事完全可以外面解决，基地内闹事完全就是自讨苦吃。 除了类似于韩沐光这种故意找基地茬的，才会大概率被关押。 监狱里只有一抹暗色的灯光，视线都变得迷蒙。 韩沐光的单人间周围甚至都没有犯人。 独独他一个占着这一方监狱。 非常高级别的待遇了，如果不是只能睡地板的话。 韩沐光靠着墙，微微捂着受伤的肩膀，感觉全身有些许燥热。 他摸了摸额头，确实有些灼热，却只是无畏地轻笑，怕是发烧了。 韩沐光最终只是托着腮，闭上了眼睛。 “韩沐光。” 有人在模糊中叫他的名字。 韩沐光微微睁开眼，在昏暗的灯光下，就这么看见了江子白。 他勉强站起来，走到了监狱门前，蹙起了眉：“你来干什么？” 靠近了，他才看见江子白后面跟了个守卫，怕是不放心江子白一个人来。 江子白面色冷峭，是他们之前水火不容时常见的表情。 “我是来问你，五号在哪？” “只要你说出来她的下落，基地可以从轻发落。” 他的声线本就偏于清冷，此时不夹杂任何的情感，更显冷酷到不近人情。 韩沐光顿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江子白的目的，他冷笑一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剩下的，无可奉告。” 江子白怒极，直接伸手越过栅栏，提起韩沐光的领子，咬牙切齿道：“韩沐光，我看你真是脑子被猪啃了！五号是个丧尸！你难道忘了，我们的父母——” 守卫见状不对，立即上前阻拦：“江子白！此处禁止动手！” 韩沐光冷着脸，直接挥手挣脱了江子白的禁锢：“用不着你提醒！” “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句话，老子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江子白的脸色瞬间暗沉，他的眼里尽是失望：“你太让我失望了。” 韩沐光转身，徒留一个背影，声音不屑：“有劳江少爷大驾，我们也不再是兄弟，你倒是不必如此惺惺作态。” “劳烦江少爷转告上面的人，无论如何处置，韩某都无任何异议。” “你！”江子白欲言又止，最后却只是沉默着愤然离去。 韩沐光听着他们离开的声音，微微摊开了手，是两把钥匙。 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搞到手的，刚才争执之间，就这么明晃晃地从他衣领内落下。 还好他接的快。 他攥紧了钥匙。 只是他怎么肯走？ 一而再，再而三地在眼皮子底下救他，江子白也真是不想活了。 韩沐光无奈一笑，微微透过监狱小窗，看见了月亮。 接下来三天，他也算是吃住不愁，还有狱医来给他看病，日子倒是比出去打丧尸好过一些。 这天，送饭的守卫倒是比往常来得早些：“韩沐光，你的判决下来了。” 韩沐光正拿起筷子，闻言眼皮也不抬一下，只是道：“哦。” “死刑？” 守卫倒是一惊：“这你都知道了？” 韩沐光笑了一声，干饭干得更起劲：“意料之中。” 他的异能固然珍贵，但是带来的威胁亦是巨大的。 一旦发现从他的嘴里套不出五号的下落，那么他的价值就更降一层。 他其实以为江子白走后，他就会迎来死亡，却没想到还撑了三天。 他顿了顿，觉得除了他大哥有能力据理力争，倒也没有其他人会保自己了。 果然，下一刻，他的面前就停留了一片白色的衣角。 是实验服，而守卫已然不在。 韩沐光本是盘腿坐着，此时微微仰头，才看清了来人的样貌。 他的面容是惯有的柔和，在昏暗的灯光下，亦是温柔淡然。 “沐光。” 明明是一如往常的称呼，韩沐光却莫名觉得不对劲，似是被灌了冷风一般寒冷刺骨。 他隐隐约约又想到千回的提示。 怎么可能呢？ 第82章 沉暮 韩沐光放下了饭碗，倒是拍拍身上的尘土，扯了一抹笑，站了起来：“大哥？你怎么能来？” 江子白都被防得严严实实的，来看望他也只有那么一会，还有守卫跟着。 但此时此刻，韩沉暮却独自一人站在了他的身前。 “当然是来救你。”他微微笑着，突然抬头看了眼监控：“监控我也派人黑掉了，到时候就说是出故障了。” 韩沐光闻言却紧紧蹙起了眉：“大哥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韩沉暮在他眼里一直都只是个遵纪守法的研究人员，怎么可能会顶风作案？ 但对方只是笑眯眯道：“我什么时候跟你开过玩笑？” 韩沐光心下怪异感更甚，一时无言。 韩沉暮的半张脸隐在暗处，光影切割他俊朗的五官，更显得表情莫测。 他不急不缓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管针剂，随意地扔进牢房。 韩沐光立即抬手接住，这是一管浅红色的药剂。 他低声问：“这是？” 韩沉暮轻轻用手扶了扶镜框：“还记得之前d区的实验室吧，培养异能者，反倒培育出了高级丧尸。” 他敛下了眉，声音平淡：“这个项目，是我提出来的。” “他们也不负我所托，真搞出了我想要的东西。” 韩沐光反应了一会，才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什么？” 韩沉暮不可抑制地笑了一声：“无论是人还是丧尸，我其实都无所谓。” “只要够强，变成丧尸我觉得反而更有利。” “研究四号和五号，也不是为了别的，单纯只是想知道怎么成为有意识的丧尸而已。” “你手上的药剂我改良过了，可能可以提高异能吧。当然，也可能成为丧尸，有无意识我也不知道。” “怎么？失望吗？” 韩沐光攥紧了手中的药剂，但他只是缓缓摇了摇头：“大哥……我不信，我不信你会这么……” 韩沉暮接上了他的话：“丧心病狂？” “你又有多了解我啊。” 韩沐光闻言只是愣愣地低头看着地面，而后声音艰涩道：“那你现在告诉我这些，是为了什么？” 韩沉暮只是轻轻一挑眉，尚未回答，就听韩沐光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想拿我当试验品，完全可以直接注射。” “哈哈。”韩沉暮扶着额头，不屑嗤笑：“你不会是还以为，大哥不会真的伤害你吧，弟弟？” “还是说，我该叫你，堂弟？” 韩沐光猝然抬头，直直看向对方，却只看见他眼中的平静，如同死水一般，寂静且冷酷。 韩沉暮其实是韩沐光大伯的孩子。 但在韩沉暮六岁那年，他的父母不幸车祸双双离世，便过继给了叔叔，即韩沐光的父亲。 而在过继后，韩母便发现自己怀了孕。 其实韩父和韩母期盼这个孩子已久，但碍于韩沉暮幼年失去双亲，他们顾及他的脆弱与难过，本不欲生下这个孩子。 却被告知如果不要这个孩子，韩母今生可能再难孕育。 他们犹豫纠结，最后得到韩沉暮懂事的劝慰后，还是生了下来。 韩沉暮怅然道：“我怎能不同意？” 寄人篱下，仰仗别人的鼻息，这种日子，他真是过够了。 原本是他的父亲继承韩氏集团，此刻却落到了他叔叔身上。 韩沉暮不甘心。 韩沐光也是无意中知晓这件事，但他一直视韩沉暮为亲哥哥，即使本身是堂哥，那也是亲的，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你如果想要韩氏，完全可以跟爸说，他本身并不在意这些。”韩沐光艰难道。 韩沉暮却冷笑连连：“韩氏本该就是我的，何须他同意？” 韩沐光从小被惯着长大，不曾理解韩沉暮的处境，多说多错，此时便只能沉默。 韩沉暮却向前走了一步，堪堪停在栅栏前，他温柔道：“我真讨厌你啊，韩沐光。” “凭什么在我小心翼翼努力讨好你的父母时，你却在那边肆无忌惮地闯祸。” “闯了祸，我又因为是哥哥，不得不处处维护你，袒护你，包容你？” “你叫沐光，而我却只能是沉暮。” 也许早在他被冠上这个名字时，就已经隐隐昭示了他的命运，无巧不成书罢了。 韩沐光却无法理解对方的脑回路，在他眼里，他的父母对韩沉暮并无任何亏欠，怎么就会到如此地步？ 他也没想到自己在韩沉暮眼里，竟是如此。 韩沉暮看着不说话的韩沐光，冷嗤一声，他的眼神逐渐变得疯狂，染上点点猩红，掩盖了一切冷静，如同爆发的火山：“你知道叔叔和婶婶是怎么死的吗？” 韩沐光终于有所反应，他下意识向前一步，蓦然攥住了栅栏，咬牙道：“你不是跟我说是丧尸害死的？” 却只见韩沉暮轻轻点头：“对啊。” “但是我先用刀，砍了他们几刀，这才引来了丧尸呀。” “他们还想去学校找你，死前眼睛都闭不上呢。” “不断在嘴里念叨着，沐光啊，沐光。” “到头来，碰上一群饿死鬼，连变成丧尸的机会都没有，丁点不剩。” 韩沐光仿佛被一道雷劈中，霎那间觉得脑子都在嗡鸣，世界在天旋地转。 “还有五号，怎么突然就失控了呢？” “我也只是用了点小迷香啊，真是不禁激。” “在实验室也是挺能撑的，怎么折磨都不吭声，啧。” 韩沐光用双手紧紧握着栏杆，头下垂着，长长的发遮住他的表情，他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为、什、么。” 韩沉暮终于又笑了，声音如同冬日的飞雪，冰凉而刺骨：“当然是因为你啊，我真的，太想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了。” 悲伤而痛苦着，从高高在上的韩少爷，变成发狂的野兽。 所有人都背弃他，才是韩沉暮想看到的。 韩沐光只觉得有火在自己的心里不断燃烧，他的头已经疼痛欲裂，甚至撕扯着胸腔，带起一片火燎原。 他分不清时间与地点，跪倒在地，痛苦地捂着头，喉咙里哑声嘶吼。 他不断在心里重复，杀了他！ 杀了他！ 韩沉暮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现在这样，可杀不了我。” 对啊，这样杀不了他啊。 韩沐光的眼睛彻底失去光彩，空洞无神，就如同——之前的千回一样。 韩沉暮拍了拍毫无灰尘的衣领，叹气：“这招还真好用。” 加强版的迷香，甚至可以针对人类，稍微刺激，就会发狂失控。 “啪嗒。” 是钥匙开锁的声音。 韩沉暮意料之中地看着他解开了手环与项圈，微微眯起了眼，之后便看见韩沐光毫不犹豫地将针扎在了手臂上，迅速将药剂注射了进去。 一股寒风迎面而来，无数冰刺在他面前显现。 韩沐光垂着头，缓慢地站了起来。 不过片刻，整个牢房的墙面就已全部结成了冰。 韩沉暮笑着鼓起了掌：“就是这样。” 栏杆被彻底冻结，下一刻应声破碎！ 紧接着，一道冰锥狠狠地刺进韩沉暮的胸膛，洒下一片鲜红的血，如冬日红梅般灼目。 韩沉暮只是单膝跪地，低低地笑出了声。 他按下了警报，抬眼时，瞳眸里尽是兴奋、疯狂在交替闪烁。 独独没有畏惧。 第83章 僵持 千回是被二百五的尖叫声叫醒的。 她微微睁开眼，恍惚了一瞬，阳光洒下，却毫无温度，只有细微的尘沙在光中旋转飘落。 今夕何夕？ 二百五恨铁不成钢：【你睡了快三天！】 千回起身，觉得全身无力，一点都不像之前一样，起来后精力充沛。 她本欲再躺下，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站了起来，头仍旧眩晕，让她不得不扶住了额：“他人呢？” 二百五尽职尽责播报：【江子白前两天打着审问的幌子给了韩沐光钥匙，但是韩沐光估计是怕连累到江子白他们，不跑。】 【之后江子白他们三人就被监禁起来了。】 千回揉了揉眉心又问：“韩沉暮呢？” 【韩沉暮现在也没干什么，只是在跟一群基地的上层说韩沐光的事。】 千回之前根本没有再找二百五换副作用药剂，却突然失控，她不得不怀疑是有别的原因。 在被研究的那几天，她强撑着复盘，并且又琢磨了遍剧情。 才堪堪想起韩沉暮。 原剧情根本没写韩沐光怎么成为了丧尸王，期间对韩沉暮的描绘更是少之又少，笔墨全在简仪那了。 “我说你们给的剧情就不能完整一点？次次都被你背刺！” 二百五冷笑：【本身除了气运之女和气运之子，其他人都是其次，谁有空去补充配角的背景啊？意思意思得了。】 千回不是很高兴系统这么形容，但也懒得跟它扯皮。 千回依旧不放心，她还是得去救韩沐光，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真的成为了丧尸王。 毕竟成为了丧尸王，就是站在人类的对面，被所有人背弃，就像她一样，她不愿意看见这样的结局。 所以千回昏过去前，匆匆和二百五打了个招呼，务必叫醒她。 结果二百五兢兢业业叫了那么久，才堪堪把千回扯起来。 千回感觉到自己的无力，犹豫道：“这次换两百积分的吧？” 二百五却叹气：【两百积分的药剂本身没有别的副作用，但本质是激发你的潜能，以你现在的身体素质，即使毫无副作用，但贸然过度使用异能，仍可能加重身体的亏空。】 千回一脸黑线：“你们就没有完全可以不带来伤害的东西吗？” 二百五理直气壮：【你要是好端端的，没被抓走虐待，短暂提升你的能力根本屁事没有！】 本质是身体跟不上，能力越大，身体反而会因为承载不了能力迅速衰退。 千回无语凝噎，没用的东西！ 她不得不妥协：“算了算了，直接两百积分的好了。” 上次五十积分药剂用下去带来的短暂发狂，千回还是有些心有余悸，不是很敢用。 这次勉为其难大方一点。 二百五吐槽：【你们我也真是服了，刚把你救回来，又巴巴地跑回去。】 【救来救去好玩吗？】 千回也叹气：“每个人都有自己执着的东西，他如果放不下亲朋好友，我纵使阻拦，也无法改变他的执着。” 更何况，如果是千回自己，她也无法放任朋友不管，跟着爱人私奔。 他们两个人的事，何故牵扯无辜的人买单？ 但是她此刻也无法放着韩沐光不管。 千回感叹：“早知道之前我直接越狱得了，省得牵出这么多麻烦。” 二百五凉凉道：【我又不是万能的，不可能帮你把锁异能的钥匙变出来，你想越狱，门都没有。】 而后它又挽尊道：【就算有逆天的东西，你的积分也不够啊。】 千回沉默，一切都是必然。 她认命地赶回第一基地，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只能说贵的东西就是好用，千回赶到基地门口时，稍稍使了点劲就控制了守卫。 千回直接强制守卫开门，几个纵跃就从侧面掠过了丧尸检测装置，如过无人之境。 但她不敢过多耗费异能，进来后就蒙上帽子，伪装成常人混在人群里。 一边听着二百五播报的路线，一边向监狱奔去。 刚至门口，就见一大堆穿着基地制服的守卫围着，没有丝毫缝隙，而平常人都远远避开。 二百五紧急道：【韩沐光注射了药剂，失控了。】 千回紧紧皱眉，迅速来到守卫的面前。 守卫上前一步：“这位女士，这里已被封禁，请你——” 他的瞳孔骤然涣散，千回抬起灰白色的眼睛，瞳眸里平静无波，似是雾气般朦胧，叫人一眼便定住。 众人立即戒备，下一刻却通通抱头倒地：“嘶——” 千回没想要人命，掌握好了度，只是暂时的头痛，不会有损伤。 她生生地闯了进去。 有洁白的雪花飘落，千回的脚步迟顿一瞬，便加快了步调。 迎面而来的是无数冰雪，整个监狱都铺满了冰，一群异能者正围成一圈，不断朝中间攻击而去。 千回匆忙一扫视，竟然先看见了韩沉暮。 对方被治愈系异能者包围着，胸口上尽是血迹，却面露不忍，挣扎道：“不要伤害沐光，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被丧尸控制了。” “韩大哥！你都被他害成这样了，竟然还为他说话！”有人恨铁不成钢道。 千回瞬间冷了眉眼，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显阴冷。 她挤进人群，终于看见了韩沐光。 他被带着钉子的四条绳索穿透肩胛与大腿，钉子被分别镶进墙面，而他就这么被固定在原地。 淋漓的血不断落地，却又立刻凝结成冰。 有人抓住绳索硬拽，却在下一刻被冰冻住了手脚。 无人再敢上前，只是僵持。 韩沐光不断立起冰墙防御，随手一甩便是密密麻麻的冰锥与冰刺，扎在旁人身上，带出一片血迹，四处飞溅。 他的脸色隐隐变得灰白，眉眼中只有戾气萦绕不散，如他的冰一般刺骨寒凉。 眼睛仍是黑色，却空无一物，只有隐隐的红光不断地闪烁。 一道声音响起：“按计划撤退！” 众人迅速收手只做防御，整齐有序地倒退。 而监狱自爆的倒计时也就此响起。 千回瞬间明白了，这是要炸了监狱！ 她咬牙，逆着人群不断向中间靠近。 “这谁啊？有病啊！” 不断有人发现她的异状，千回只是面无表情地刺痛他们的头，直至所有人震惊地撤退，不再搭理她。 “是五号吧？！” “要不要把它抓住？” “抓个头！一靠近就被攻击，我们还是先跑再说吧，等会这就爆炸了，它不可能毫发无伤，再抓不迟！” 千回克制着自己的杀心，满心满眼只有被钉死的韩沐光。 “韩，沐光。” 她哑声唤他的名字。 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第84章 沐光 韩沐光只觉得浑浑噩噩的，没有任何思绪，仿佛陷入了沼泽地，被死死拽着，无法挣脱。 他的视线也并不清晰，只是随心所欲地甩下冰。 好冷啊，怎么会这么冷呢？ 他僵硬地眨了眨眼，眼前落下片片雪花，让他缓缓地抬起了头。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也看过雪。 可他从小住在南城，雪看到的机会倒也是少，末世来了之后，更是看不见。 韩沐光微微侧耳，听见了什么东西迅速靠近的声音。 他伸出手，尖锐的冰棱迅速地显现，随着他挥手一掷，刺破皮肉的声音也乍然响起。 下一刻，就有人捧起了他的脸。 “韩，沐光。” 视线依旧迷蒙，他看不清楚眼前人的模样，只能听到对方声线颤抖着。 含着无尽的酸楚，就这么轻轻地走进他的心里，踩起一片涟漪，又迅速扩大成波澜，久久不息。 恍然间，韩沐光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很是难过的表情。 他不得不捂着胸口，低声：“好痛。” 千回怔怔看着他，血从她的肩膀晕开，她却毫无知觉。 她没办法砍断锁链，倒数声在耳边仍步步紧逼。 千回最终将她的额抵在韩沐光的额头上，短暂地控制了韩沐光的意识。 让她讶异的是，一般控制人会根据对方的意志力强弱产生不同的阻隔。 但韩沐光的意识却没有任何阻碍，千回轻易地就控制了对方。 冰终于蔓延至锁链，千回控制着韩沐光引出冰刀，狠狠斩碎四条锁链。 冰破之时，锁链也轻易地被他斩断。 千回抿唇，意识到对方的异能在迅速地增长，只是他的意识却在失控。 很危险。 千回硬生生将他拽上了背，跌跌撞撞地朝门口跑去。 门口有人用异能扫射，千回白着脸，用精神攻击一一反击。 饶是如此，她和韩沐光还是难免被击伤。 千回冷静地听着最后十声倒数，而出口近在眼前。 来得及。 场景太过熟悉，只是这次她和韩沐光调换了位置，真是一报还一报。 有什么东西拦在了她的脚下，千回一时不察摔倒在地，膝盖砸在地上，钻心的疼痛蔓延而上。 “五。” 她不得已一边用异能攻击，一边分神迅速控制着韩沐光往前奔跑，却见对方背对着她跑了几步后，就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三。” 傻子！ 千回心里狠狠骂他，而后狼狈地手脚并用爬起来，奔跑着往前重重一扑！ 熟悉的爆炸声在身后响了起来，千回已经见怪不怪，只是这次换她将韩沐光护在怀里。 火撩起她的发，蔓延至她整个背部，灼烧的疼痛刺骨，犹如炭烤，扎心而难忍。 千回不得不就地翻滚，视线短暂的被尘灰笼罩，紧接着却被一群人围着压住了手脚。 银白的镣铐再度席卷而来，千回撑着口气，全方位扫射异能。 “啊！”周围接连响起痛苦的嘶吼声，千回挣脱着，灰头土脸地起身，将韩沐光重新扯在身后。 接下来是突围。 异能者来的更多了。 千回却“哇”地一声，口中不断涌出血，淅淅沥沥而下，她抬起手擦拭，发现手已经颤抖不已。 但她的眸光却灼灼，平静得毫无风浪，淡然而无畏。 大不了再来两百积分，千回不屑冷笑。 “五号！束手就擒！” 千回冷声：“你们不想死，就滚！” 之前从容的时候还能顾及一把，不下死手，后续难以为继就只能随心所欲了。 她凝神，却在下一刻被人攻击了精神，一阵刺痛席卷而来，她不得不捂住额头。 怔然抬头间，她看到了人群后，温柔笑着的韩沉暮。 他根本不只是安抚性精神异能！ 千回心下一沉，后退攥紧了韩沐光的手腕。 而后她就这么看到倾盆大雨毫无预兆地骤然降落，击打在地上，全是翻滚溅起的尘土，世界的喧闹好像都骤然消失，只余雨声。 然后就有人抱住了她，带着浓厚的血腥味，刺鼻且灼目，让她的眼眶也酸涩。 “千回，我变成丧尸，陪你好不好？” 冰蔓延开来，随着雨滴降落，世界都仿佛由水凝结成冰。 韩沐光的声音是那样的轻柔，如同再温柔不过的叹气，降落在她的耳边，却清晰入耳。 千回仓促地扯起了一抹笑：“不好。” “丧尸臭，不喜欢。” “沐光，当在光里。” 他应该跟以前一样，叼着糖，不可一世地站在光里，眉眼熠熠闪光，抬眼间带起一片流动的碎光。 不该灰白着脸，混在血腥与尘土里，随着人头落地，被践踏掩埋。 千回感觉有雨水落在头顶，她微微抬头，却看见了韩沐光眼角流下一道痕迹。 不知是雨还是眼泪。 韩沐光不再说话。 千回又低下了头，攥紧了他的衣襟：“我们，活着，回去。” “好不好？” 话音一落，她瞬间挣脱韩沐光的怀抱，直直看向韩沉暮，对方也未错开一眼。 深吸一口气，千回立即凝神，与韩沉暮交锋。 对方的能力也不弱，时时刻刻妄图剥夺千回的意识，但千回却咬牙，只使用单纯的攻击。 她现在这个状态肯定控制不了韩沉暮，只能全力将异能堆积在攻击上，试图搏一线机会。 却见对方竟猝不及防拿出一管针剂，注射在了手臂之上！ 千回心中怒骂：靠！她还不信自己两百积分的药剂比不过他的！ 韩沐光攥紧了手，挥手间抬起冰墙挡下其他人的攻击。 而后又是一抬手，冰锥应声刺入众人的身体，毫不留情。 他真的太累了，不想再去想别人无不无辜这件事了。 他只想带着千回离开这里。 随着韩沉暮吐出一口血告终，韩沐光立即抱起千回往侧面突围。 回眸间，他酿起冰雪狠狠包围韩沉暮而下。 韩沉暮只是冷冷地抹了把血，控制着周围的人帮他防御，无论是用异能还是肉身也好，他并不在乎。 “韩沐光，我的目的达到了。” 韩沐光终于彻彻底底地成为了叛逃者，并且会随时在崩溃边缘游移。 韩沉暮轻轻笑了起来。 一想到韩沐光被人追捕，狼狈逃窜的样子，他真是高兴啊。 第85章 沉睡 与上次韩沐光抱着千回逃离不同，这次是他们两个互相搀扶着一起狼狈出逃。 千回只觉得脑子晕晕乎乎，伴随着阵阵刺痛，走起路来头重脚轻，世界在她的眼中都是虚幻而模糊的。 她随意甩了甩头，扶着韩沐光继续往前走。 她不知道要去哪里，世界之大，不会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却见韩沐光突然停了下来，他痛苦地扶着头，眼神忽明忽灭，波澜迭起，汹涌着浪潮，难以平息。 他本身为了防止被发现，特意控制了异能，没有冰再外溢，此时此刻，千回一低头，却能看见有冰缠绕上了她的足，不断往上蔓延。 千回瞬间冷静不再，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叫他的名字也不管用，摇肩膀也不行。 下一刻，她只觉得世界更是旋转成一片，就被人狠狠地按在了地上。 韩沐光用手摁着她的手臂，如一匹狼一般弓身抵在她的上方，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血腥味弥漫，千回甚至能感受到有血落在她的身上，让她的心尖颤了又颤。 她已经彻底看不清对方，只有一个模糊的光影横亘在面前，她艰难道：“韩——” 话尚未说完，便见韩沐光倏然将头低下，无限凑近她的脖颈，最终用脸贴着她的皮肤：“我好热，你好凉。” 人形冰块千回：…… 你用自己的冰凉凉不行吗？！ 千回忍了又忍，觉得再这样下去迟早要被发现，便想用异能控制韩沐光，试了又试，却发现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好的，两百积分就这么耗完了，垃圾系统！ 韩沐光此时已经微微抬起头，开始用脸颊蹭着千回的脸，而后又是鼻尖之间的相互厮磨。 千回眯着眼，仍看不清对方，下一刻却莫名感受到唇畔上有着柔软的触感。 幸好她是个丧尸，根本没心跳了。 但不妨碍千回有些许的恼羞成怒，她一咬牙，直直用头槌狠狠捶了韩沐光的头。 韩沐光一僵，就这么轻易地垂头昏了过去。 千回挣扎着爬了起来，扶着“嗡嗡”的头，硬生生扯着韩沐光起身。 “二百五，指一下路。” 她的眼前只能感受到光在闪动，连走路都有些不稳，更别提找路了。 二百五再次肩负起指路的任务，但忍不住道：【哎，你悠着点，我检测了一下你的身体素质，估计这次倒下不知道要睡多久。】 千回眯着眼，艰难地拖着韩沐光：“我还以为要直接挂了。” 幸好，只是沉睡。 她能感觉到自己比以前更为无力，从视觉以及嗅觉的衰退上来看，她就觉得这次怕是不能善了。 只要不死就行，不然韩沐光这小子指不定多难受。 二百五：【你从实验室出来的伤都还没好，又再次消耗这么多异能，还跟韩沉暮打了一架，确实该庆幸自己没死。】 【要我说，就不该去救韩沐光，让他变成丧尸王，指不定你俩现在日子多滋润。】 千回只是沉默，她不想韩沐光变成原剧情中杀人如麻的反派。 他本身心善，一心只想救人，变成丧尸王后，却因意识难以被自我控制，而不断伤害人类。 可笑的是，他的意识却不是彻底地失控，偶尔清醒时，就是无尽的懊悔与自我折磨。 千回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任韩沐光走向这个结局。 他们最后被指引来到了最初分别的小木屋。 千回轻轻将韩沐光放在床上，便彻底地瘫软在床边。 她抱着膝盖，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眼前只余一片漆黑。 控制不住的，她闭上了眼，却想起二百五说的，这次倒下不知道要睡多久。 千回不得不挣扎着又睁开了眼，尝试着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尽量保持清醒，实在受不住时，又张口咬手，让血腥味弥漫口腔，带来片刻清醒。 她生生挨着困倦。 她还有话和韩沐光说，早知道就不敲晕他了。 不知道等了多久，千回浑浑噩噩地感觉到有人抱住了她。 她下意识问：“韩，沐光？” “我在。”他的声音出奇的平静，千回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张开了手臂回抱。 她能感受到他的颤抖，于是安慰一般地拍了拍他的背。 “你的头发。”韩沐光看到她的发被火烧的参差不齐，莫名感到心中也被火烧一般，焦灼难耐。 明明她最宝贵自己的头发，此时此刻却都化成了灰烬。 千回反应了一会，才明白他在说什么，她只是轻轻笑了一声：“没事，短发，方便。” 韩沐光却沉下了面色，眼中黯然无光：“是我害了你。” 千回被抓也是源于韩沉暮，此番来救他又再次伤上加伤，也是为了他。 他就是个祸害，他不该再继续存在。 他该死。 千回将头靠在他的颈窝，艰涩地眨了眨眼，睫毛掠过韩沐光的皮肤，带起一阵痒意：“不怪你。” “头发，不重要。你，重要。” “不要，变丧尸。” “不要，自责。” 韩沐光闻言更是抱紧了她，刘海掩住他的表情，一片阴影彻底遮住他颓唐的眉眼。 他近乎无助地呢喃：“我该怎么办？” 千回闭上了眼：“做想做的，随真心。” “逃避，可以。杀他，也可以。” 她只希望韩沐光不要因为一时冲动违背自己的真心，最后反过头来懊悔无奈。 韩沐光怔愣住，他僵硬地松了手，低头看着怀里的千回。 她苍白的面色仿若透明，已经彻底闭上了眼，垂在身边的手更是血迹斑斑。 韩沐光一瞬什么也顾不得了，脑海与心中突然涌现出巨大的恐慌，将他彻底淹没。 船被浪涛打翻，他如同溺水的人，憋闷着寻不到呼吸，只能声音颤抖着唤她：“千回？” 千回只是轻轻抬起手，放在韩沐光的心口：“随心。” 韩沐光慌张地攥住她的手，仿佛有水蕴在他的眼前，弥漫了世界：“我答应你。” 承诺仿若千斤重。 千回终于将提着的心放下，缓缓露出了一抹笑：“我只是，困了。” “我会醒的。” 韩沐光也随她扯了扯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坚定而缓慢道：“我等你。” 光彻底地从他们身上退却，一时间只余昏暗，连细碎的温暖都已不再。 没有任何回答。 第86章 无动于衷 韩沐光妥帖地将千回抱到床上。 他能感受到血液在他体内沸腾翻涌着，时而寂静，时而挣扎汹涌。 一时间连意识也模糊。 韩沐光最终轻轻牵起千回的手，趴在床沿，侧脸专注地看着她。 也许只有这样，他的思绪才不会彻底被混乱掩埋。 他不能成为没有意识的丧尸，他不想忘了她。 他要等她醒来。 韩沐光不断在心里重复。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几乎寸步不离千回。 唯有迫不得已需要吃食，才会强撑着出来打丧尸换晶核，然后再与人交换干粮。 韩沐光恢复了些力气，就闭着眼帮千回洗了洗澡，去了血腥味，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他摸了摸发烫的耳垂，将千回抱起来，稍微靠着坐正。 用梳子帮她细细梳顺了头发，拿起无意中换来的剪刀，开始帮千回剪头发。 他不知从何时习惯了自言自语：“你要是怕我剪不好，就醒来监督我，” 只有风声。 韩沐光眼中早就没有了之前的神采与光辉，只有一片荒芜，眉眼间笼罩着一层阴翳。 他又道：“那我剪了啊，剪坏了不能怪我。” 意料之中的，没有任何回应。 他没有任何失望，只是平静地开始帮千回剪头发。 小心翼翼的，韩沐光每次都要斟酌许久才能下手，却十分的耐心，偶尔絮叨一句：“好难。” 千回本是及腰的发，韩沐光在重逢后又帮她扎了几次麻花辫，好不容易练手熟了，此刻却又白搭。 她的头发因为被火烧了一会，直接有一部分残缺到肩头。 韩沐光便小心地帮她全部剪至了肩头，他只能勉强将头发剪平整，层次什么的就别想了。 他放下了剪刀，又用梳子梳顺了一遍：“难看可不赖我，谁叫你自己不起来看的。” 只有寂静，最终连风声都听不见。 韩沐光轻轻从背后揽住千回，他感受不到她的呼吸，她的心跳，她的温度。 什么都没有，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还活着。 韩沐光将头靠在千回的脸颊边，闭上了眼，一时间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 还好没变丧尸，不然连他自己的呼吸声都听不见，就太瘆得慌，他自嘲地想着。 等他的干粮彻底没了后，他又出去觅食。 近来出来打丧尸的小队越发少，而高级的丧尸却是多了起来。 听说还出了个丧尸王，精神系。 韩沐光能猜到是谁，却难以提起任何兴趣。 他不想去想任何无关的事，他只想等千回醒来，这仿佛已经成为他人生中唯一一件值得注意的事。 按理来说，他应该去手刃杀他父母的仇人。 但此时此刻，韩沐光只是颓废地想要逃避，说他窝囊也好，他真的太累了。 好不容易换来了吃食，韩沐光想找些适合千回的发饰或者裙子，却是困难。 他坐在千回床边，失神地抚上她的脸：“对不起，没有找到好看的东西送你。” “也没有花。”外面只有丑陋的食人花。 “只有晶核。”他默默地挑出了几颗颜色最透亮的晶核，放在千回的旁边。 韩沐光想了想，用异能化出了冰，拿起刀开始雕琢。 只可惜他手生，刀也钝，不够细致，堪堪雕了个兔头。 两只长长的耳朵证明是个兔头，但不过一会就尽数化成了水。 韩沐光怔怔地看着，低头喃喃：“我会好好练的。” “等你醒来，我送个更漂亮的给你。” 日子就在无尽的等待中流逝，韩沐光恍然发现，自己好像记不清日子了。 也不再觉得等待难忍，只是日复一日地重复生活，日复一日重复着同样的话。 等到他能雕出栩栩如生的兔子时，千回仍没有醒。 但是江子白他们三个来了。 韩沐光懒懒地抬头看了一眼，光洒在他们身上，太过刺眼，韩沐光躲在阴影里，已经无法再直视这种耀眼。 他漠然地低下头，继续雕刻。 江子白想象过各种见到韩沐光的情景，却唯独没有这种。 韩沐光曾经桀骜的眉眼，此时却是冷漠无神，如同蒙尘的明珠，只有阴霾。 徐北越率先嗷嗷扑上去：“老大！” 却被韩沐光用极其冷淡的眼神扫了一眼：“安静。” 徐北越迅速捂住了嘴，只觉得对方的压迫感好像更强了，但是过于死寂。 韩沐光只说：“她在睡觉。” 林绪下意识看了千回一眼，犹豫问道：“回姐，睡了多久？” 韩沐光闻言怔住，他努力回想，如同抽丝剥茧，一层层剥下缠绕在脑中的杂乱丝线，却始终想不出来，只能僵硬道：“不知道。”他已经习惯了等待。 林绪蹙起了眉，却不敢多说。 江子白此时上前一步，哑声道：“韩沐光，我们需要你。” 自千回和韩沐光再度奔逃后，已经一年余。 他们三个当初是被监视，甚至可以说是近乎于囚禁状态，听闻千回来救韩沐光后，均是齐齐松了口气。 但为了引韩沐光回去，他们三个最终彻底被囚禁，却没有任何结果。 韩沐光闻言终于有了些许反应，眉梢轻微动了动，他低声道：“对不起。” 他当时彻底沉浸在仇恨与千回沉睡的悲伤中，早已不关注外界。 徐北越摆摆手道：“没事没事！我们也就是被囚禁了一小会而已，你大哥——” 江子白立即蹙眉打断他的话：“是韩沉暮。” 韩沐光没有说什么，只是专注地雕刻。 韩沉暮花了三天彻底掌控了第一基地，在混乱中他们三个见机就出逃了。 韩沉暮干的破事他们也都知道了，因为他掌权后立即给第一基地的大部人通通都注射了药剂。 而他们三人则是被简仪和方黎收留至零号基地。 但是由于他们和韩沐光与千回的关系过于亲近，其实还是费了一番周折，但是靠着简仪二人以命担保，加上三人能力的强大，到底还是被留了下来。 第一基地此后彻底成为了丧尸的据点，韩沉暮沦落成为了丧尸王。 一个有意识的，强大的精神系丧尸王。 一年来他不断加强丧尸的能力，并逐步侵吞其他基地。 现在九大基地，已沦落四个。 只能说人类社会岌岌可危，剩下的基地终于响应零号基地的号召，开始团结起来，共同抵抗丧尸大军。 韩沐光面色淡淡：“所以呢？” “搞得靠我加入就能打的过了似的，少我一个不少。” 江子白闻言只是静静地看着韩沐光：“你变了。” 如果是以前的韩沐光肯定会毫不犹豫立即加入斗争的队伍，更不会说出“少他一个不少”这种话。 如果所有人都是这个想法，那也就没必要抗争了，人心涣散，毫无斗志，必输之局。 林绪还想再劝：“沐哥！你忘记我们四个之前的誓言了吗，要救人于水火……” 韩沐光冷酷道：“早就忘了。” 徐北越不可置信地向前抓住了他的肩膀：“老大！你——” 他最终对上了韩沐光寂静的瞳眸，失去了所有声音与力气，垂下了手：“抱歉。我们不该逼你。” 被昔日处处维护他的大哥背刺，又被四处围捕追猎，千回又生死不知。 江子白最终只是转身，平静道：“我们走。” 他向前走了几步，却又停步，低声道：“韩沐光，我不信你能无动于衷。” 第87章 懦弱与无畏 韩沐光将一只栩栩如生的小兔冰雕完成。 他将冰雕轻轻地放在桌上。 韩沐光用手撑住了额头，一闭上眼，就想到了曾经父母尚在，末世还未来临的时候。 他们一家四口，在晨曦之中，一起吃饭，一起喋喋不休。 韩沉暮总是在韩父教训自己的时候，出声扯开话题，而后又悄然向他眨眼，让他赶紧借故逃脱，仿佛是昨天的事，却又遥不可及。 往日的一幕幕最后都凝结成韩沉暮面上的冷笑。 一切都变了。 韩沐光不得不承认，他在逃避。 曾经他的生活顺风顺水，即使是末世来临，他也没觉得自己堕落至尘埃。 他一如往常地咬着糖，气势不减地带领小队厮杀突围，纵使深入险境，却总能化险为夷。 韩沐光一直坚信着，末世一定会终结，纵使需要他的骨来埋路，他也在所不惜。 未来是光明的，他一向乐观。 直到千回垂着头，一身的血与针孔交错，面色痛苦地倒在他的面前；直到他的兄弟因为他被拘束在基地，处处为他，最终不得自由；直到韩沉暮高高在上，面无表情地描述父母的死时惨状。 他无法面对，是他害得千回至此，是他害得兄弟至此，却始终畏缩在这里，刻意不听不看，更是背信弃义。 他怕千回再也醒不过来，怕兄弟在自己面前倒下，怕再也没有未来。 他变得懦弱。 韩沐光双手抱头，深深地弓起身体，他的眼前只有阴影，彻骨的寒冷早就将他埋没。 “我该怎么办？” 他喃喃自语，却得不到答案。 夜晚一如往常地降临，韩沐光辗转反侧。 他侧头看向千回，一片漆黑之中，却有月光隐隐洒下，铺下银白的光辉，竟也灼灼。 千回说过他可以逃避，他应该坦然的。 韩沐光最终闭上了眼，将思绪沉淀，半梦半醒中，他恍然感受到一只手按在他的心口。 “随心。” 她的声音似有若无，伴随着余晖最终隐匿，却轻易地晃动了他在煎熬之中的心。 韩沐光猛然起身，天光已然大亮，他抬手遮住了眼前的光，眼中是被强光刺激后的泪水，惶然回眸间，千回仍静静地闭着眼，细碎的光在跃动，她的面容柔和，桌边的冰雕又尽数化为了水。 他缓了缓，最终将千回扶起。 修长的手指缠绕着她的发丝，韩沐光缓慢而珍重地一点一点梳过，心也一点一点地沉静。最后梳过她的发梢，韩沐光依依不舍地放下了梳子，随之也落下了轻轻的一句： “等我回来。” …… 零号基地的紧急警报彻底响起是在某一天的半夜。 江子白站在城墙上，看着丧尸大军整齐划一地不断逼近，墙头的狙击炮大面积扫射，却仍挡不住对方的势如破竹。 它们将异能用得极好，防御与攻击十分完善，相互配合。 简仪攥紧了拳：“没想到韩沉暮这次的目标竟然是我们。” 零号基地已经成为对抗丧尸的主阵营，不少异能者聚集在此，基地防御也是加固了一层又一层。 林绪面容沉静：“他想直取首级。” 韩沉暮无疑是自信的，他直接坐镇在后方，稍稍动用异能，就能控制着城墙上的人转头攻击己方。 江子白将突然暴动的人打晕，冷声道：“他距离太远，又要控制丧尸，无法大面积控制我们，坚定意志，不要恐惧。” 精神系最爱钻空子，意志稍有松懈，就可能被控制。 攻击尚能负隅顽抗，若是被控制就太棘手。 徐北越紧紧拧着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要把韩沉暮杀了！不如我去！” 林绪匆忙伸手拽住了他，无奈道：“他隐藏在后方，找不找得到另说。更何况越哥你一个人又打不过。” 徐北越气愤地瞪他一眼：“瞎说什么大实话！” 眼看着丧尸越来越近，江子白猝不及防用风刃扫下一片，却又有密密麻麻的丧尸前仆后继。 有丧尸能控制金属，稍微靠得近些，一些现代武器就在它们面前彻底报废。 方黎沉声：“必须去杀了韩沉暮！” 看来还是到了必须异能者上去血拼的地步，江子白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中是一片决绝与无畏：“林绪，徐北越，我们一起去！” 韩沐光匆忙赶到的时候，眼前是一片血海与断肢，有丧尸的，也有……人的。 异能涌起间，飞沙走石，天地变色。 韩沐光距离零号基地不算近，中途搭了支援的车才匆匆赶到。 路上听说这已经是韩沉暮第三次突袭，对方十分难缠，丧尸更是源源不断。 有不少丧尸甚至是新鲜出炉的，何其残忍。 韩沐光已不再是当初勇往无前的他，畏惧在他的心中丝丝缕缕地弥漫，他不敢死。 他要等千回醒来。 直到江子白远远地看到他，喊了一声：“你可算来了。” 此时此刻，阴阳相续，天边隐隐出现了渺茫的光，落在人的身上，视线竟也有些许错杂迷乱。 他看见江子白浴血起风，看见林绪的藤蔓缠绕弥漫，也听见了徐北越的嗷嗷叫：“老大！” 一如当初他们在一起，无畏无惧的样子。 韩沐光的心就这么瞬间平静下来，他的眼中又燃起了许久不曾见到的细碎微光，随着他坚定地向前一步，冰立即从他的脚下蔓延，不过片刻便包绕上百丧尸，禁锢结冰。 风带起飞扬的沙尘，在一切消弭之时，大片的丧尸头也随风刃所过，冰碎头落！ 韩沐光凝神，唤起水向四面洒落，水变形重铸化为冰锥，直直四散而去，鲜红的血不断飞溅混合着白色脑浆，喷溅落地，混合成泥。 他竟莫名轻轻挑起了笑，几个跨步，与江子白在光中举手相击：“抱歉，来晚了。” 江子白随意挑了挑眉，竟也笑了起来：“不算晚，正正好。” 韩沐光觉得自己也是时候该面对了。 他要杀了韩沉暮，为过去做了结，为未来开天地，耗尽一切，在所不惜。 对不起，千回。 如果我回不去的话，请你醒来后，不要等我。 第88章 醒来 这是第五次围攻，韩沉暮发疯似的，不啃下零号基地誓不罢休。 韩沐光利索地将白色绷带缠绕在受伤的手上，却蓦然按住心口，凝眉垂下了头。 简仪忙中看见，急急道：“等我治疗完这个，就帮你治疗，你先等等！” 韩沐光顿了一下，却只是站起了身，随意摆了摆手：“一点小伤，你的异能应该用在更需要的人身上。” 他头也不回地迈出基地，与站在门口的江子白对视一眼：“还不走？” 江子白揉了揉额：“据林绪观测探查，韩沉暮这次要下死手，身边的高级丧尸倾巢而出。” 韩沐光闻言抬眸，眼里暗潮汹涌：“他急了。” 低级丧尸死了太多，加上转化丧尸时，周围的人一察觉就立即斩杀，他的低级小兵越来越少，难免有些焦躁。 一想到手上不只有丧尸的命，还有正在转化成丧尸的人命，韩沐光下意识攥紧了手，带起阵阵刺痛。 江子白觑了他一眼，上前拍他的肩：“没什么好愧疚的，大家上战场前都已经说好了，变成丧尸前立地斩杀，没人会怪你。” 韩沐光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知道。”但他总是在想，如果对方有意识呢，如果对方能控制住呢？ 就像千回一样。 江子白明白他在想什么，只是万般无奈地叹气：“这个概率太小了，而站在这里的人，已经接受了必死的结局。” 太残酷了。 韩沐光沉默着抬步往前走。 江子白最终微微一挑眉：“要是你变成了丧尸，我绝对毫不手软。” 韩沐光脚步一顿，回头看他，最终咬牙切齿道：“彼此彼此！” 他们再次闯进丧尸群中。 只是这次，他们也破釜沉舟，势必要把韩沉暮揪出来，不能再放任对方休养生息。 丧尸会越来越多，而人只会越来越少。 此次伤亡严重，再不除了韩沉暮，只怕后患无穷。 韩沐光彻底将所有异能释放，大面积地雨混着冰而下，连平常感受不到温度的丧尸都瑟缩了一下。 他们披着夜色浴血，再度迎来曦光，金色笼罩在血上，却无法带走任何罪恶与残忍。 韩沐光喘着气，扫视一圈，却仍不见韩沉暮的身影。 他咬牙，随着一口血喷薄而出，再度扩大了冰域！ 周围丧尸尽数冻结，他微微抬头，下一刻，便感受到了脑中的刺痛感。 如同被砖头狠狠砸了几下，他只觉得眼前景物在不断旋转。 丧尸的嘶吼声骤然增多！ 韩沐光堪堪扶着头起身，挣扎着睁大眼，就这么看到了韩沉暮。 他唤来了更多的丧尸，混在一群丧尸中央，面容阴沉。 “韩沐光，你还真是搓磨不死啊。” 他轻轻一挥手，便有丧尸飞扑而来！ 韩沐光深吸一口气，甩出冰锥直击头部要害，带出一连串的血迹，甚至溅落在他的脸上，他厌恶地皱眉。 “你可算是出来了。”他支撑着站直了身子，毫无畏惧地直视他。 韩沉暮承认他失去了耐心，几次围攻，他的异能也确实耗损不少。 但是损失了那么多，零号基地竟然还没拿下，他到底是不甘心。 尤其是看到韩沐光这小子跟以前一样蹦跶，他只觉得一股戾气油然而生，成为丧尸后，他越发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韩沉暮突然侧头看了眼不远处的江子白和徐北越，又将视线投到了林绪身上：“杀了你有些无趣，杀了这三个，还算有点看头。” 韩沐光闻言下意识上前一步，怒急攻心：“你！” 韩沉暮却只是笑了一声：“或者控制他们自相残杀？” 韩沐光只觉自己隐藏的恐惧突然丝丝缕缕缠绕上来，他已经无法接受失去任何一个朋友，更何况是以这种形式。 韩沉暮骤然沉了眸，迅速找到空隙，攫取了韩沐光的意识！ “不如控制你去杀。”他无法遏制地大声笑了起来。 “韩沐光！” 一道遥遥的声音穿透距离与时间，炸响在韩沐光的耳边，是他久久不曾听过的声音，却那样的熟悉，让人眼眶酸涩。 她第一次，顺畅地叫出他的名字。 只一瞬间，韩沐光便竭力挣脱了精神控制，他什么也顾不上了，就这么仓惶地回头。 千回站在高高的城墙上，晨曦照下，耀眼的光成为她的披风，短发迎风飞舞。 【叮！韩沐光好感度100，任务完成！】 太远了，韩沐光甚至看不清她的样子，但却笃定就是她，她醒来了。 他还是等到她了。 周边的丧尸尽数疯狂嘶吼。 千回听到系统的播报愣了一瞬，而后紧紧皱着眉，迅速凝神，与韩沉暮抢夺丧尸控制权，久违的疼痛搅动她的脑子，她默默咽下了一口血。 必须现在立马杀了韩沉暮，机不可失。 韩沉暮本想迅速了结韩沐光，却被千回牵制着，迫不得已专注着与她对抗。 他渐渐往后退，极力分出力量控制着高级丧尸保护自己。 千回再次艰难大喊：“韩沐光，杀了他！” 韩沐光如梦初醒，转身漾起水雾，迅速围裹着韩沉暮，又尽数化为冰，直直向韩沉暮攻击而去！ 韩沉暮反应极快，直接控制别的丧尸拿身体抵挡。 他阴沉着脸，趁人不备，又注射了一管药剂。 “你们都给我去死！”他灰白色的眼珠竟瞬间变成竖瞳，如同吐着蛇信的毒蛇，阴冷恐怖。 周围原本被千回牵制的丧尸尽数回归他手，源源不断地飞扑上来保护着他，而另一批则是向韩沐光飞扑而去。 千回终是忍不住，吐出一口血：“咳咳！” 她随意擦了一把嘴角，再抬眼时，竟觉得眼前都隐隐弥漫出血色。 二百五紧急尖叫：【任务完成了，我们现在就撤！】 千回立即恨恨道：“我不！再换两百的药剂！” “不信干不过韩沉暮那鳖孙！” 一想到韩沐光被韩沉暮处处拿捏，她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毕竟，打狗还得看主人！ 远处的韩沐光愣是打了个喷嚏，谁在说他坏话？ 第89章 不要再等我了 二百五闻言无语了一瞬：【你又何必跟他逞一时之气？你这次醒来本就是强弩之末，支撑不了多久，再斗下去，你又得受苦。死前安详点不好吗？】 千回冷笑：“反正都要死了，死前拉个垫背的也好。” “除非你能治好我，我再考虑先撤退。” 二百五沉默：【……你明知不能。】 因为他们选取的都是病秧子宿主，身体的病弱相当于一个固定的前置条件，无法通过后来的积分篡改和改善。 千回无畏地轻笑了一声：“那我非得和韩沉暮斗到底不可。” 她向前一步，彻底站在了城墙边缘，光与血色混合着在她面前弥漫。 千回得到药剂后，觉得控制丧尸又得心应手了起来，只是脑子的疼痛却越发严重。 她如同一个容器，死命地承载着溢出的力量，只等待破碎的那一刻。 大片丧尸再次痛苦嘶吼！ 它们承受着两边人的控制，一时如无头的苍蝇，只能抱着头，混乱地游荡。 这样千回的目的就达到了，没有秩序意识的丧尸，就如同散沙，比如江子白的风刃一割，就带下一批韭菜。 千回觉得有什么液体从她的耳边滑落，她随手一摸，是红色而黏稠的血液。 紧接着又是鼻子下的濡湿。 她不由地怔愣住，攥起袖子不断地擦拭，生怕有人发现。 尤其是韩沐光。 韩沐光此时正对着韩沉暮周围的两个高级丧尸，低级丧尸早已无序地无法攻击他。 韩沉暮沉着脸，擦拭鼻子下和嘴边的血液。 他顶着千回施加的压力，竟难以脱身，一时的后退都难以做到。 一旦放松就会被对方攫取意识，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他不能认输！ 韩沐光此时已经用冰锥狠狠地刺穿了其中一个高级丧尸的脑子，只余最后一个。 对方也是冰系异能。 韩沐光一时间力竭，微微垂下了头喘气，下一刻便见到密密麻麻地冰刺迎面而来！ 他侧身，抬手竖起冰墙，却仍被一些冰刺擦伤，带起脸颊边的点滴血色。 韩沐光未曾在意，立即将冰墙碎裂，碎片直直刺向高级丧尸。 对方反应也极为迅速，用同样的招式格挡，一时战局竟然僵持。 韩沉暮终于发觉到自己七窍都在流血，耳边是无尽的耳鸣声，他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竟又笑了起来：“韩沐光，你猜猜五号现在怎么样了？” 饶是他平时体健都狼狈至此，他不信千回还能好端端的！ 韩沐光闻言怔了一瞬，下一刻就被冰锥刺穿了肩膀！ 他立即后撤，下意识想回头，看她一眼，只一眼就好。 但他却又生生地忍住了，僵硬着控制着冰直接绕过高级丧尸，直逼韩沉暮门面。 韩沐光蓦然间看清了韩沉暮的模样，也惶然间明白了千回的样子。 他瞬间便红了眼眶，将异能用到极致，鲜红的血液淋漓洒下，天上也随之飘下了雪。 高级丧尸帮韩沉暮挡了一击后，就立即转而飞身上前，周围尽是它唤出的冰棱，呈包围之势，攻向韩沐光。 韩沐光一反常态，没有再后撤躲避，反而径直迎向它！ 冰棱刺入他的身体，他却只是防住了要害之处，在血液飞溅之中，反手用水柔韧地包裹住了对方。 高级丧尸被迎面而来的韩沐光惊了一瞬，脑子尚未转过弯来，下意识用冰突围，却反而冻住了周身水，连带着自己都被彻底禁锢。 韩沉暮已经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只有一片血色。 但他敏感地听到了风声，携着凛冽无可比拟的气势，灌注在他的身前。 他面色扭曲地强撑着，试图用精神力控制韩沐光，却在下一刻彻底僵硬！ 韩沐光精致的眉眼被血染红，狠戾而决绝，以冰为刃，将韩沉暮的头颅毫不犹豫地斩下！ 而后迅速化刃为剑，贯穿了掉落的头颅，将韩沉暮彻底钉死在地上。 白色混浊的脑浆与红色黏稠的血液交织，韩沐光冷着脸，将晶核挑出。 他立即回头，看见千回仍站在城墙之上，身形单薄，被风吹的恍若翻飞的纸页。 韩沐光朝着她飞奔而去。 韩沉暮死的那一刻，千回终于彻底失去了力气，耳边的声音都似有若无，眩晕与疼痛交杂，无时无刻不在撕扯着她的精神，让她濒临崩溃。 身形一晃，她直直坠落！ 韩沐光喘着气，感觉到咽喉的血气弥漫，腿部的酸胀感，但他不敢停，却最终眼睁睁看着千回从上降落。 他的心仿若停跳，哑然间想呼唤她的名字，却彻底梗住了咽喉，再难发声。 他只能发疯似的往前跑，最终拥她入怀。 是江子白用风托住了她。 一时间，天地寂静。 千回只觉得一阵恐慌弥漫而来，彻底将她淹没，她挥着手想去触摸他。 “韩沐光？你在哪？” “我，看不见你。” “你说话呀……” “我，看不见，你。” 韩沐光怔然低头看着千回，看到血源源不断都从她的眼睛，从她的鼻子，从她的耳朵，汩汩流下，瞬间便弥漫了他整个心扉。 他好痛，哪里都好痛，全身上下都被碾碎，只余一颗心在碎片中，鲜血淋漓。 他想说话，却失去所有力气与声音，眼神里只有茫然。 她看不见他了。 “韩沐光？我看不见……” 韩沐光终是握住了她挥动的手，他的手不断颤抖，甚至握不紧她。 他终是支持不住，哽咽出声：“为什么要来？为什么——” 不晚点醒来？ 为什么又让他眼睁睁看着她满脸的血色？ 为什么又让他只能无能为力地抱着她？ 千回的心却终于落入了实处，她摸索着，捧上了韩沐光的脸，触到一手的湿润。 明明感受不到温度，千回却仿佛被烫到了一般，她无措地为他擦眼泪：“对不起。” 可是这眼泪怎么擦也擦不完，越擦越多，越擦越烫，灼烧着她的心。 直到她再也没有力气，那泪却始终不绝。 韩沐光攥住她伸出的手，任由呜咽声溢出喉咙：“不要再离开我了，求求你。” “求求你。” “千回，不要对我这么残忍。” 到底用什么，我才能把你留住？ 雪下的越来越大，逐渐淹没了周围的血迹与尸体，世界都变得纯洁而静谧。 韩沐光从未觉得那么冷过，冷得他浑身颤抖，无法停止。 千回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怎么努力也睁不开眼睛，她最终艰难道：“不要再，等我了……” 韩沐光感受到脸边冰凉的手就这么无力地从他手上滑落，带着细碎的风，也带走了他所有的眼泪。 他的双眼瞬间变得涣散，却下意识接住了她垂下的手，又轻轻贴回自己的脸上。 如同她还在一样。 直到雪彻底将所有罪恶掩埋，他才将脸颊靠在了千回的头顶，如同互相依偎取暖的鸟儿。 他最终喃喃出声： “不要。” “我会一直等你。” “等到我老。” “等到我死。” 他说过，他早就，习惯等待了。 番外:我们四个1 韩家与江家本是世交，而韩母与江母更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好闺蜜。 过分恰巧的是，她们先后怀孕，又在同一天生下孩子。 她们曾开玩笑道，若是一男一女便订下娃娃亲，若是性别相同，就像她们一样，做一辈子的至交好友。 结果，韩沐光与江子白，自幼水火不容。 也可以说是韩沐光单方面的敌对。 他比江子白早一个钟头出生，每每闹着江子白叫他一声“哥”，只能得来对方冷淡的一瞥。 韩沐光觉得那目光，极其轻蔑！他只能无能狂怒。 但要说他们有什么很大的矛盾，倒也没有，单纯江子白是典型的“别人家孩子”。 每次被拿出来比较，韩沐光就得被他爸训半个钟头。 学习学习比不过，打游戏几盘下来也被秒，就连对方收到的女孩子给的小纸条都比他多！ 韩沐光震惊询问徐北越：“他到底哪里好了？” 而且他们才初中生啊！他高低得去举报江子白。 徐北越那时低眉顺眼的，犹豫许久，弱弱道：“在我眼里，老大最好。” 韩沐光一脸诡异地看他：“说实话！站直了，不要这么畏畏缩缩的，你一个男生，声音小的跟个蚊子似的。” 徐北越眼一闭，心一横，大声道：“江子白比你温柔，比你有情商，比你清爽干净！” 韩沐光忍了又忍，还是没揍他，往旁边一瞥，就看见江子白微微挑着眉，轻声一笑，目不斜视地经过了他们。 肯定是蔑视吧？！ 别人不知道江子白，韩沐光可是了解的透透的。 表面上对谁都笑眯眯的，私底下立马就垮了脸。 韩沐光一开始不理解如果他不喜欢对方，为什么不直接表现出来，天天挂着笑也不嫌累。 江子白玩着游戏，把他杀了个片甲不留后，才懒懒道：“我要继承家业的，要跟他们处好关系。” “不像你，还有个大哥担着。” 韩沐光认真地想了想，他的大哥也确实每天都温柔笑着，对谁都是。 他摇摇头：“太惨了。” 江子白冷笑了一声，站起身：“我要去跟干妈说，你这次考试又不及格。” 韩沐立即瞪大了眼，所以说他是真的讨厌江子白！ 他咬牙切齿，发誓要找到对方的弱点。 机会很快就来了，在一次科学课上，需要观察蚯蚓。 大家努力地尝试去接近，而一向上课积极的江子白却躲在后面，白了脸色。 韩沐光是隔壁组的，觉得这课有意思，比枯燥的课本知识有趣多了。 一转头，发现有男生提着蚯蚓站在江子白面前：“江子白，你一个男生，不会害怕蚯蚓吧？” 那男生也讨厌江子白，韩沐光深以为然，“别人家的孩子”谁不讨厌？ 但眼瞅着蚯蚓都要扔到江子白面上，而老师正在另一组，尚未发觉有矛盾产生。 韩沐光脑子一抽，就站在了江子白面前：“害怕蚯蚓多正常啊。我也害怕的很。” 他面无表情地说着害怕，眸光冷冷地落在男生的脸上。 那男生不敢惹脾气不好的韩少爷，只能尴尬道：“是啊哈哈哈。” 韩沐光冷哼一声就跑回自己的座位上，撑着头写观察报告。 一下课，就被江子白拦住了：“谢谢。” 韩沐光稀奇瞅他，而后抬起下巴，叉着腰：“叫哥！” 江子白无语凝噎。 他们俩的“死对头”情形，一直维持到末世来临。 彼时他们还在大学校园，韩沉暮打电话来，说韩父韩母不幸遇难。 韩沐光步履仓惶地想跑回家，却在楼梯口撞到了江子白。 对方也白着脸，眼神死寂。 双方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韩沐光张口想安慰他，却失了声，他根本连自己都安慰不了。 就这么止了步，两人坐在台阶上，沉默半晌。 江子白低声开口：“韩沐光，我没有家了。”他的声音晦涩且颤抖，是从未见过的悲伤与难过。 韩沐光攥紧了拳，低低应了一声。 那天，他们什么也没再说，却最终互相搀扶着，一起迎向末世。 也许，从来没有什么死对头，一直都是朋友，是家人。 …… 徐北越小时候是个小胖子，总是被人欺负。 尤其是在初中，那时的小孩有些许是非不分，恶意格外大。 不但嘴上奚落嘲讽，还总是颐指气使，让他干这干那，还动不动拧他胳膊上的肉，可痛了。 如往常一样，他独自被派遣去小卖部买了十来瓶可乐，拎着沉重的袋子，匆匆忙忙赶到操场，这节是体育课。 他将可乐摆好，就去排队。 解散之时，却被人拦在面前：“喂！小胖子，不是让你买冰可乐吗？！” 徐北越拧着衣服下摆，轻声道：“我买了，但是可能太热了，就——”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推了一把。 “啧，你买错了，我没理由付钱吧？除非你去小卖部换冰的来。” 明晃晃的坑人，徐北越却低着头，说不出话来。 他脸皮薄，不敢再去找小卖部的老板无理取闹。 “对不——” “明摆着坑人，道什么歉？”韩沐光远远就看见这一帮人围着个男生。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给钱！” 韩沐光这人非常高调，家里人给学校捐了楼这件事恨不得贴在脑门上，加上脾气横，导致全年级闻名，没人敢招惹他。 一群男生恨恨地给了钱后，撒腿就跑。 却被韩沐光三步并作两步地拦了下来：“这人是我的小弟，你们？” 一帮人迫不得已低头道歉并且表示再也不敢指挥他的小弟，才被放了人。 江子白在旁边看着，只觉得这群人真是中二病，尤其是韩沐光，还小弟？ 而徐北越也眼巴巴地叫起了——老大。 他扶额，惆怅叹气，真是人以类聚，他必须要离远点，省得被中二传染。 韩沐光被叫得也不太好意思，摸了摸鼻子道：“小弟是我说着玩的，不用这么叫我，叫我名字就行。” 而后又皱起眉道：“你以后再被欺负，就挺直腰板揍回去，实在不行，找我去揍也可以。” 徐北越泪眼汪汪：“老大！” 韩沐光：…… 最开始因为怕徐北越受伤的小心灵过于脆弱，所以韩沐光也是好声好气地跟对方说话。 结果徐北越不知道是不是被欺负惯了，好声说话他反而越发卑微无措，仿佛隔着一层什么似的。 韩沐光最后忍无可忍，凶他：“说话大声点！” “挺直腰板！” “你瞧瞧你那样子，跟犯事了似的。” “再不改，我踹你了啊！” 徐北越又泪眼汪汪：“老大！你真好。” 韩沐光一脸复杂地看着他，总觉得他脑子有病。 其实徐北越想的很简单，他只是希望对方不要这么客气地对待他，如同不得不以礼相待的客人，气氛过于尴尬。 朋友间，他还是更喜欢打打闹闹，毫无顾忌的相处方式。 韩沐光后来怎么也想不通，往日羞涩的小胖子，怎么变成了面前这个跳脱的逗比？ 番外:我们四个2 林绪第一次见到他们，是在丧尸爆发不久后。 那时他即将步入大学生活，对未来怀揣着无限的憧憬。 直到丧尸无情地撕咬，将他的生活彻底打碎。 林绪虽然幸运地觉醒了异能，但只会仓惶地逃跑，怎么也不会用异能抵抗。 他在追逐中彻底跌倒，手脚颤抖无力，甚至难以爬起，只能呆呆地闭上眼，等待着血腥的结局。 直到丧尸的嘶吼声突然消失，什么也没有发生，他才试探地微微睁开了眼。 就这样看到了江子白。 对方眼睛都不眨，嘴角带笑，掀起一片风刃，轻松的就将追在他身后的丧尸头割下，溅起一片猩红。 江子白低头看他：“自己起得来吗？” 林绪下意识愣愣点头，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 又有丧尸开始聚集，林绪下意识想躲在江子白身后，对方却侧开了身子。 “我刚刚瞧见你是会异能的，为什么不攻击？” 林绪嗫嚅着说不出话，他真的太害怕了。 江子白顿了一会，脸上依旧笑眯眯的：“一味的害怕是没有用的，你要面对恐惧。” “接下来我顾不上你，你自求多福？” 林绪下意识摇头，却见江子白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手起刀落，便又有丧尸头落了下来。 他仿佛真的不会再管自己了。 林绪白着脸，眼看着有丧尸朝自己围绕而来，恶臭的气息弥漫，混合着铁锈味的血腥，他甚至有点恶心想吐。 他攥紧了拳，在丧尸扑过来之时，紧紧闭上了眼。 有血溅在他的脸上，微微睁开眼，林绪看见自己的藤蔓刺穿了丧尸的脑壳。 原本屏着气的他，往后退了一大步，彻底松了口气。 差点要出手的韩沐光挑了挑眉，看着旁边的江子白收了手上的风刃，嗤笑一声：“有人嘴上说的狠，私下里啧啧啧。” 以林绪的出手速度根本来不及，还得是江子白用风控住了一瞬。 江子白懒得搭理他，继续砍周围的丧尸：“就你话多。” 林绪杀了一个，信心倍增，倒也能挣扎着多杀几个丧尸了。 期间江子白他们三个时不时悄咪咪出手帮一把，倒也相安无事。 一批丧尸解决完后，徐北越笑着搭住林绪的肩膀：“嘿！你小子打架有天赋，要不要和我们混？” 林绪怔怔地抬眸，看向了江子白：“可以吗？” 江子白轻轻一笑，耸肩：“我可管不了，我不是老大。” 韩沐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站了出来：“你想的话，当然欢迎。” “但我们队的宗旨是——” “能跑就赶紧跑，绝不同生共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徐北越捧场鼓掌。 林绪懵了，这跟他想的不一样啊？ 不应该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林绪就这么傻愣愣地加入了他们：“所以我们有队名吗？” 江子白坐上了驾驶座：“没啊，我们起名废。” 徐北越怨念：“我反对，我不是起名废。我说叫兄弟帮，多好听，他们都不同意！” 林绪嘴角抽了抽，太土了，要是他也不会同意的。 不过想到他们的气势，不如就叫：“别和我作队？” 韩沐光瞬间满意地打了个响指：“这还差不多。” 徐北越更怨念了。 下一刻，江子白就启动了车，一阵刺耳的摩擦音响起，车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出！ 林绪慌忙抓住车把手，脸白了一片，无声尖叫：“救命！” …… 末世五年，抵抗病毒的药剂终于出世，感染者大大减少。 末世八年，丧尸彻底覆灭，人类普遍拥有异能与强悍的体质，即使偶然被感染病毒，也有药剂治疗阻断。偶尔出现的丧尸也无法引起恐慌。 新纪年元年，江子白将一捧白玫瑰放在韩沐光和千回的墓前。 徐北越和林绪站在他的身边。 当年四人，最终不再。 也许可以说是当年五人？ 毕竟千回也是他们的一份子。 风吹起他们的衣角，落叶垂坠而下，徒增萧瑟。 江子白深呼吸，最终还是扯不起笑，只是转身：“我们走吧。” 监督异能者的异能者协会正式成立，方黎和简仪向他们抛出了橄榄枝，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 徐北越低声道：“老大。”只是再也听不见对方的嬉笑怒骂。 他微微仰头，正是秋日艳阳天，洒下一地金辉，笼罩着所有。 也许某一天，他们会在某个光辉灿烂之地，再度重逢。 却在回头时，看见了简仪。 在之前那场大战中，她眼睁睁看着千回从城墙倒下，奋不顾身地想扑上去抓住千回，却还是就此错过。 可能她真的护不住自己的妹妹，末世前是，末世后亦然。 简仪沉默地同他们点头，打完招呼后，就站在千回的墓前，眼神怔然。 一时间，风竟大了起来，将她的短发糊在脸上，挡住了所有视线。 有些扎眼，激得她流下了些许眼泪，她匆忙将发捋开。 抬眼朦胧间，简仪仿佛又看见了她的妹妹。 在阳光下，如梦似幻，微微笑着道：“姐姐，谢谢你。我不怪你。” 泪彻底涌出，她终是支撑不住地阂上了眼，再睁眼时，幻影已不再。 她彻底泣不成声。 …… 韩沐光迷茫地走在花田里，周围都是白色的铃兰花，被绿叶衬托着，格外清新脱俗。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只能毫无目的地游移。 按理来说，末世是看不到这么多花的。 他在光下微微眯起眼，在一片光辉中，看到了一个背影。 她有着及腰的黑色长发，被风微微吹起，与裙角交织着，带起一片波澜。 他捂着胸口，波澜涌进他的心中，随着他的目光，寸寸皲裂破碎。 韩沐光就此驻足，怔怔然，想唤出她的名字，却紧抿着唇，难以开口。 这五年来，每次他都在梦中呼唤她的名字，却在下一刻见证梦境的崩塌，将她与他彻底撕碎。 也许，他是真的等不到她了。 怎么才过了五年，他竟然就撑不住了呢？ 下一刻，他就看见对方转过了身，带着最温柔灿烂不过的笑容，没有鲜红的血弥漫，也不是灰白色的眼珠，而是如黑曜石般的双眸，带着细碎的光芒。 仿佛她只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人类。 千回看着韩沐光的目光由茫然变得失控难忍，最终抬起了足，一步一步向他靠近。 她抱住他的腰，将耳朵放在他的胸膛。 是一声比一声剧烈的心跳。 “韩沐光，我来找你了。” 韩沐光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她，声音低微而颤抖：“千回？” “嗯。” “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有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连串成线。 “我好想你了。”他呢喃道。 无时无刻不在想，无时无刻不在念，无时无刻不在痛。 “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千回紧紧抱住他：“我知道。” 所以她不顾一切地来了，即使最后只是以梦的形式，她也想最后再见他一面，告诉他一声： “韩沐光，放过自己。” 韩沐光最终低声应了一声。 话音落下，梦境迅速塌陷，花瓣随风而起，不断向上逆流，裹挟着他脆弱悲伤的眼眸，沉沉浸在水里。 韩沐光死死抓着千回的手。 破碎的世界里，唯有她是唯一无可替代的圆满。 “下辈子，我们，一定要在一起。” 他艰难地说出这句话，看着千回含泪凝望着他，最终重重地点了头。 末世结束了，他也累了。 就此长眠于梦中，遍寻她千万重。 第90章 剑在你在 千回看着自己乌漆嘛黑的手，又看了眼身上破破烂烂的衣物，仅能勉强蔽体。 又挠了挠发痒的头皮，整个身上都弥漫出一股臭味。 她此时此刻窝在小巷的墙角，面前有个豁口的破碗，碗上都是黑色的脏污。 虽然她确实在上个世界提过，可能当乞丐都觉得没什么关系了。 可是！她没想到真成了个乞丐啊！！！ 二百五正在她的脑中播报上个世界的成果：【主线剧情完成度90%，任务评级a，原获得积分5000，根据剧情完成度，打完九折为4500积分。在韩沐光弥留之际入梦，连带灵魂滞留时间，共扣除2000积分；药剂花费450积分，加上原有积分，现今共2900积分。】 千回泪流满面，虽然进度缓慢，但积分终究还是上来了，不枉费她勤勤恳恳地做任务，血吐了一茬又一茬。 二百五叹气：【照你这个进度下去，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攒够积分。】 千回也惆怅叹气，随意摆了摆手：“慢慢来吧。” 她垂下了眸，眼中的暗光被彻底隐藏下去。 她想搞清楚，他究竟是谁？ 难得这次睁眼没被打，周围的环境虽然脏乱差，还有一波乞丐在旁边大声唠嗑，但总算不算急迫。 千回靠着墙，打算接受这个世界的剧情和记忆。 然后她就攥紧了拳，咬牙切齿：“二百五？我的记忆呢！” 一片空白，屁个记忆都没有。 至于剧情，这是个修仙的世界，全篇都在围绕着气运之女孟杳怎么升级打怪，看了半天全在看她最终飞升成仙了。 任务对象反派郁忱，只有寥寥数语，被孟杳一剑穿心，身形俱灭。 二百五耐心解释：【这是个仙侠世界，随意占用人物，可能会被认为夺舍。】 【所以主系统就选了一个保险的方案，把你伪造成剑灵，所以你算是凭空出来的，没有原身，自然就没有记忆。】 千回一脸的问号：“这怎么伪造？这难道就不冒险吗？” 二百五洋洋得意：【我把你的灵魂与剑紧密联系在了一起，剑在你在，剑如何你就如何。你可以随意驱动剑的使用，也能钻进剑身，人剑合一，岂不妙哉？绝不会有人怀疑的。】 【我还依照你的灵魂样貌，给你捏了个肉体，就假装是你自己修炼出来的，方便行事，不用谢我。哼哼！】 千回敷衍地笑了一声：“我谢谢你。” 而后她看了眼空空的两手，而身边除了碗什么也没有，她疑惑问：“那我附身的剑呢？” 二百五：【封在你的脑海中，在这里也称为识海，你在脑中呼唤剑，它就出来了。】 千回避开乞丐群，面对着墙角，而后按照二百五所说，心中默默呼唤剑出，下一刻就见到一把剑落在了手上。 只是，这剑鞘锈迹斑斑，已经看不出剑鞘原本的颜色与样子，只余一层又一层的锈红色。 摸了一把的千回都害怕会不小心被伤变成破伤风。 但是怀揣着对仙侠世界的仙剑美好向往，以及剑不可相貌的想法，她握着剑柄，利落地抽出了剑。 她震惊地晃了一下神，迅速把剑撤回剑鞘。 闭了闭眼，她又默念了好几遍，剑来剑来剑来。 千回最终决绝地睁开眼，眼神坚定，再次将剑缓缓抽了出来。 “靠！该死的二百五！我剑呢？！” 这把剑只余剑柄，和顶多一指宽的剑身，剩下只有空空如也。 二百五心虚：【哈哈，至少还有剑柄呢，怎么不算剑了？这些年一直都是这样的……】 千回颤抖着手，把剑，也可以说是剑柄，反复看了又看，真的只有一丢丢剑身，连把匕首都比不上。 她猛然想到了固定设置——病秧子系统。 又想到二百五刚刚说的“剑在你在”。 千回森然道：“剑不在了，我会怎么样？” 二百五沉默了会才道：【……也就是灵魂不稳定，随时可能飘走，脱离世界，形象点就是风中残烛，你懂吧？】 要是二百五有实体，千回早就死死掐住它的脖子。 它补充：【具体表现为不能受太大的冲击，平时肉体可能弱柳扶风吧。】 千回冷笑连连：“你也不选把好剑。” 二百五立即反驳：【谁说这剑不好了？这剑可太妙了！它叫珺璟，曾经可是天下第一剑，斩了不知道多少邪祟！】 千回面无表情，冷漠道：“哦。那现在怎么成这样了？” 二百五气焰瞬间又低了下去：【剧情没说。单纯是根据主系统算法，这把剑距离剧情人物最近，就选了这把。】 一般都是主系统测算任务中适合的宿主，下面的小系统执行就行。 所以在剧情缺失的情况下，二百五这次还真不知道是为什么。 千回：没用的东西！ 这意思就是让她自我探索了？ 她认真思索了一阵：“如果我把这把剑断了的剑身找回来，我的灵魂是不是能稳定点？” 随时可能飘走脱离也太瘆人了，千回觉得如果有可能找回来的话，还是尽量试一试。 二百五：【按理说附身的容器完整了，确实灵魂也就稳定了。】 千回认命叹气，果然是能找回来最好，白白给自己增加任务量。 但她还没从一个病秧子变成正常人过，这次竟然是难得的机会。 她默念着将剑收了回去，整把剑，连带着破伤风剑鞘立即化成了光，没入额头。 千回只觉得头疼。 以及，她摸了摸肚子，好饿。 剑也会饿的吗？ 二百五：【因为你没有足够的灵气温养，只能靠人间谷物补充能量。】 千回沉默，她早晚得被系统坑死。 她被迫捧起自己的破碗，默默走到大街边蹲着。 只能说二百五捏的肉体确实很乞丐，蓬头垢面，瘦骨伶仃，身量也小，风一吹就倒，适合激起人的怜悯之心。 千回渴望地睁大眼，希望有好心人给她施舍点吃食。 但是路上的行人并不多，仅有的几人也都目不斜视地经过。 这年头，乞丐都不好当了，呜呜呜。 遥想当年何等风光，现在却沦落成乞丐！ 第91章 嫌弃 千回打算找个人多的地方要饭，要问她为何如此适应这个身份，那当然是经过上个世界捡垃圾培养的。 毕竟也就蹲在这，不用付出点别的劳动力。 实在不行，她再考虑别的出路。 她起身，端着碗，决定往市集走。 虽然市集比较杂乱，但是到底人是多了许多，千回找了个近出口的位置，就蹲下来等待好心人。 因为刚从市集出来，肯定是采购了一番东西的，从指缝里洒下一点吃食，千回就很满足了。 二百五唾弃：【你应该收拾收拾去找任务目标。】 千回摊手：“我决定当几天乞丐，摆摆烂，之后再想怎么办。你别叭叭了，你行你上。” 上个世界太疲惫，千回决定当乞丐休息几天。 这年头，工作又不好找，千回心酸。 果不其然，有位妇人不过多时就站在她面前，递给她了一个白面馒头，还是刚出锅的，热腾腾冒着热气：“哎呦，造孽啊，这么小的孩子……” 千回感动地接过：“谢谢姐姐，好心有好报，祝您平安顺遂。” 妇人最终叹了口气，无奈地摇头走了。 这世道，她也只是个普通人。 千回倒是非常平常心，甚至美滋滋地准备啃馒头。 就是她的手太脏了，她还是决定奢侈地最后把脏了的面皮弃掉。 结果刚张开嘴，就有一只粗粝的大手趁其不备，硬生生抢了过去。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带着凛冽寒风的一脚。 千回松了馒头，下意识躲闪，却还是被踹到了肩膀，她狼狈地跌坐在地上，心头火起，一抬头，发现对方也是个乞丐。 虽然身形瘦削，但还是比千回高大不少，他的声音粗哑嘲哳，恶声恶气道：“这是老子的地盘，哪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敢在老子的地盘讨东西，不想活了是不是！” 说话间，他已经用手提起了千回的衣领，竟将她生生提了起来。 千回震惊，一时间确实没意识到乞丐之间还会争夺地盘。 她瞬间冷静，但面对一个打她绰绰有余的男人，她不得不低声下气：“我不知道这件事，对不起，这馒头就当小弟孝敬老大的。” 对方冷哼一声，抬着下巴，将千回狠狠掼在了地上。 “算你识相！” 千回倒在长街中央，一群人一边捂着鼻子一边避让，发出嫌弃的声音：“啧啧。” 而千回的半个身子狠狠栽倒在地上，一时间咬紧牙才没能痛呼出声。 “让让！不想死的就赶紧让开！” 紧接着，一辆华贵的马车疾驰而来，车轱辘摩擦着地面，带起飞扬的尘土，众人更是惊呼，簇拥着跑开。 那乞丐也消失无踪，仅余倒地不起的千回。 她半个身子都麻了，连灵魂都感觉到震荡，眼前甚至有种世界颠倒之感，一时间竟难以起身。 这倒霉催的！！！乞丐果然也不好当，尤其不适合她这种没经验的病秧子！ 一道鞭子迎面甩下，马蹄飞扬，带着马的嘶鸣，刺激着耳膜，千回坐在地上，紧紧闭上了眼，灵魂彻底失去牵制，飘荡一阵，又迅速被撕扯住，彻底回归身体。 千回只感觉到自己投入了一个格外温暖的怀抱，她甚至闻到了淡淡的清香，犹如山崖边最冷冽的雪松，一瞬就让千回彻底清醒过来。 她怔愣间抬头，只看见了对方光洁的下巴，与紧紧抿住的薄唇，线条流畅，仅一眼就觉得惊艳，即使是只看见了半张脸。 他上半张脸被朴素的银白色面具遮掩，仅余一双琥珀色的瞳眸，在阳光下，十分浅淡，既让人觉得温柔无限，却又带着不可接近的冷淡之感，十分矛盾。 他将千回从马蹄下救出，又立即松了手：“冒犯了。” 声音冷然，如身上的香一般凛冽。 他放了手，犹绝不够，往后退了两三步，远远地离开了千回。 千回刚要道谢：“谢——”就这么彻底卡壳。 她终于燃起了一股羞耻之感，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又臭又脏。 对方身着一袭金丝暗红衣袍，此时胸前染上了些许脏污，十分违和。 车夫破口大骂：“不长眼啊！” 千回皱眉，原本闹市疾驰本就不妥，但看起来闹事者本身并不觉得，反而十分理直气壮。 但她只是个乞丐，决定忍气吞声。 却不想对方十分刁蛮，一道鞭子又毫无顾忌地抽起，竟想当街鞭笞平民！ 千回立即侧身躲避，下一刻却看见红衣男子一眨眼间就掠至自己身前，直接徒手接鞭。 他的声音冷静平稳，没有丝毫情绪：“当街纵马，又纵仆行凶，城主好气派。” 随着话音刚落，他随意一抬手，扯着鞭子，连带着马夫一同重重地甩至街边。 那马夫本已练气期圆满，此时震惊难言，竟不想自己随意便被扯下马车，对方定是个修仙者！ 他“哎呦”叫唤一声，敢怒不敢言。 有仆从掀开了车帘，一名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的男子随即露出了脸：“阁下何人？这些下人自由本城主管教，不劳公子费心。” 城主的语气并不好听，但却没有立即发怒，甚至隐隐有所忌惮。 他自有修为傍身，但却看不清面前男子的修为，不得不维持着面上的平静。 红衣男子没有说话，直接无视了对方，转身留下一个冷漠且潇洒的背影，徒留城主阴沉恼怒地拉下了帘子：“走！” 千回倒是惊讶，还以为他是个绝世大好人，侠肝义胆，高低得再理论几句。 二百五凉凉出声：【他是你的任务对象，郁忱。现在是修仙门派争相追捕讨伐的魔头。】 千回更是震惊：“那他还救了我一把？” 而后她深沉道：“莫不是对我一见钟情？” 二百五冷嗤：【普信女。你也不瞅瞅你现在的乞丐样。】 千回不理它，她是乞丐不还是怪二百五。 她直接赶在郁忱的身后，顺带捎上了自己唯一的资产，那个破碗，匆匆追了上去。 “公子留步！”她气喘吁吁地大喊了一声。 郁忱闻言竟真的止了步，转身，垂眸看她。 千回停在他的面前，弓身按着膝盖先喘了几口气，再抬眼时：“嗯？？？” 对方已经退后距她三步远。 千回心碎：好的，知道你嫌弃了。 第92章 三步之距 千回率先关心了一下他刚才接鞭子的手：“公子，你的手……？” 郁忱闻言倒是怔了一下，而后格外好说话地摊开了手心，完好无损。 就是沾了灰，千回拒绝承认对方沾染上的灰有她的一份功劳。 见千回许久没有说话，郁忱补充了一句：“无碍。” 千回眨了眨眼，轻轻点了头：“那就好……” 接下来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有些尴尬，尤其是在闹市中，更是莫名其妙。 他们之间还隔着三步距离，其间有人经过，无不诡异地打量他们。 但是郁忱却耐心地看着她，也不开口问问题，就这么盯着她，眼神倒是越来越复杂，就好像，曾经认识一样？ 千回暗暗蹙了眉，她现在的身份是凭空捏造的剑灵，怎么可能认识？ 她又不得不自恋地想着，是不是他记得她，直接喜欢上她了？ 犹豫了会儿，千回决定厚脸皮地打蛇随棍上：“公子救了我，我……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 她承认，她的话哽在咽喉里，以身相许会把他吓跑没错吧？ 咬咬牙，千回郑重道：“只能做牛做马，报答公子。” 而后又不打草稿地撒谎：“我特别擅长干活，可以为奴为婢，以报公子大恩。” 郁忱的眼神淡淡，闻言也只是点了点头，随后反应过来什么，他道：“为奴为婢倒也不用。” 随即，他便转身继续往前走，衣袖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袖边的金丝在光下十分耀眼。 千回怔愣，这是什么意思？ 郁忱发觉到她没跟上来，又回头道：“不跟上来？” 千回赶紧巴巴地跑了上去，眼看就要与对方齐平，却见郁忱又紧急往前跨了三步：“保持三步之距。” 她迫不得已放慢了脚步，闷闷道：“噢。那我现在和公子，什么关系？我怎么报答您？” 不是为奴为婢，那怎么报答？她在这个世界也没别的价值啊…… 虽然就算成为仆从，她也什么都不会就是了。 郁忱道：“朋友。” 千回更是莫名其妙，这人交朋友那么随便吗？ 然后她便看见有别的乞丐撞在郁忱的脚下，本以为他会立即躲避三步之遥，却只是微微侧了身子。 郁忱停了步，从口袋里拿出了几文钱，获得乞丐的连声道谢。 丝毫不见躲千回时的紧急与迫切。 千回隐隐幽怨：……为什么就嫌弃我？！ 她又试探地往前快走，郁忱竟也随着她的步调迅速往前走，绝对不会在三步之内。 千回震惊，疑惑，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她更臭一点？ 一路都在思索这个问题，千回沉默着跟在郁忱后面，进了一家客栈。 小二本身已经嫌弃地蹙着眉，上前打算把千回这个乞丐赶走，却被郁忱率先拦住：“她和我一起的，开两间上房。之后送一人份的吃食来。” 小二立即换了面色，笑着将他们迎了进来。 千回住进客栈时，还在纠结和郁忱之间的古怪。 她甚至在思索对方是不是有白月光，她长得很像？马上即将成为替身？ 然后便听见了敲门声，进来的正是郁忱，手上端着米饭和两菜一汤。 她瞬间不纠结了，能吃上饭的就是爹！管他古不古怪。 即使是在房内，郁忱还是同她离得远远的，但是却向她招了招手：“正对着我，我施个除尘诀。” 千回老老实实地照做。 紧接着，她就感受到周围出现了温润的气流，甚至隐隐伴着光华，不一会，再睁眼之时，千回就发现自己的手和胳膊已经变得白净，连头发都是柔顺的。衣服虽然破破烂烂，但是干净不少。 她下意识感叹：“哇，好方便！” 郁忱已经把饭菜放在桌上，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了衣裙：“刚刚去买的，你试试合不合身。” “我先回房了，你慢慢吃。” 打开门时，他顿住了足，又微微侧眸：“有事叫我。” 千回兴高采烈地点头，这哪是大魔头啊！这简直是圣父，光辉普照万物。 她先换上了衣服，是最过朴素的白色裙子，仅有几丝银边点缀在袖间与裙摆，与郁忱身上的金边红衣倒是异曲同工之妙。 稍微有点长，但无伤大雅。 千回尝试着挽发，乱七八糟，毫无美感。 之前的世界她从来没自己挽过，被迫只能匆匆束起马尾，随意用白色发带一缠，就开始干饭。 风卷残云一番后，千回觉得自己终于算是勉强活过来了，随后就是倒头就睡。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不稳定，经过刚才一吓，更是灵魂出窍之感，整个人都比较疲惫懒惰，所以决定——躺平。 直到郁忱又敲响了门，千回迷茫地睁开眼，发现已是晨曦初起，微微透过窗子，一睡就是整整一天。 她匆匆洗漱起身，打开了门，却未见郁忱。 往旁边一转头，不近不远，正好三步。 千回：…… 她默默地退回去，郁忱终于肯抬步进来：“我接下来要去芜城，你且在此等候。” 他依旧是红衣，如此热烈的颜色，却抵不过他面色之平淡，反倒显得他的肤色苍白若雪。 千回自是摇头：“我和你一起去。” 她不知道郁忱为什么想去，但她是为了取剑。 二百五教了她如何感应剑身，千回立即就依言照做，竟发现有三个位置。 她揣测是因为剑身断成了三截，其中最近的一段就在芜城。 没想到瞌睡了有枕头，郁忱竟然也想去。 她立即找好了理由：“公子是我的恩人，我自是要随身照看，不离不弃。” 郁忱原本微微垂着眸，此时倒是怔然抬眸，淡色的眸子在碎光笼罩下，仿佛漾着蜜糖般温柔细腻。 他犹豫许久道：“你的魂体脆弱，此行危险。真的要去？” 郁忱本身并不喜欢干预别人的选择，充分尊重所有人的意志，但此刻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从第一眼见到她起，他就看出了千回的灵魂极不稳定，风一吹便欲随风而去，就如同承载灵魂的肉身，难以托起一般。 身上的气息也极为熟悉，可他百分之百肯定，他不认识千回。 那张脸，他从未见过。 千回眉心一跳：这你都看出来了？ 她尽量维持着冷静：“公子真是好眼力，我自幼身体孱弱。但公子不必怜惜我这朵娇花，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郁忱一言难尽。 他知道对方不想多说，便温和地换了话题：“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千回身为一个起名废，又深沉地托腮。 第93章 剑修? 千回想一如既往地直接说出本名，却因为过于深沉地思索了一番，被郁忱误会：“……你没有名字？还是不方便告知。” 千回立即试探道：“没有也行。要不公子随便替我取个名字？” 她想知道郁忱究竟记不记得她，或者说还是真的如她想的狗血大戏一般，找替身？ 郁忱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什么叫没有也行？ 他微微凝眉，垂下了眸子，而后竟然坦然接受了这个提议，他抬起眸，声线清冷，却又带着些许怀念之感：“不如叫珺璟？” 千回：这语气，这态度，这毫不犹豫地取名，绝对有白月光吧？！但这个名字怎么有点熟悉？ 她苦笑一声，打算找个由头拒绝，下一刻便见郁忱将食指与中指并拢，以手为笔，淡红色的光在他的指尖萦绕。 红色衣袂翻飞之间，他迅速地在空中写下了“珺璟”二字。 千回一时被他这动作惊住，抬头看去才发现原来是这二字，怪复杂的。 郁忱的嘴角竟微微弯起：“两个字都是美玉的意思。” 千回眯了眯眼，突然想起来她附身的剑，叫什么名字来着？ 好像就叫珺璟？？ 她诡异地看了眼郁忱，他之前和珺璟剑之间有猫腻？ 二百五突然出声：【你放心，珺璟剑之前没有剑灵，加上断了，更不可能再有剑灵出现。】 千回又推测到，估计他之前是个剑修，爱剑如命，非常仰慕也未可知。 她点点头最终应了：“那敢问公子大名？” 郁忱顿了顿，而后才道：“叫我沉玉即可，不用总是叫我公子。”他又在空中大致写了下字。 郁忱，沉玉，把本身的名字倒了过来。 刚刚在大街上，千回还无意扫到了告示，上面写得正是缉拿魔头郁忱。 但是她瞅着面前这个戴着面具，还穿着特别张扬红衣的人，也不像是怕被抓啊。 千回试探问：“公子身手不凡，想必是修仙者，不知师从什么门派，又因何来到人间？” 郁忱彻底沉默，可以隐隐看出他眼中的抵触。 千回知道这是踩到雷了，刚想道歉，就听见郁忱低落的声线：“对不起，我不想说。可以不说吗？” 这下换成千回无措，这位魔头也太有礼貌了。 她忍不住了弯了唇角，而后在对方疑惑的眼神中道：“是我该道歉，不该过分打探你的隐私。” 眼见对方又低下头又想道歉回来，千回趁机打断又说：“我本无依无靠，待在这也是无趣。公子想去芜城，我不怕艰难险阻，只愿陪在公子左右，路上还能照看公子一二。” 郁忱先认真纠正：“沉玉，不是公子。” 千回眨眼，跟着他念：“沉玉。带我去吧？” 她的语气带上了一点撒娇，软声细语，似是江南烟雨般朦胧柔和，细细密密地缠绕而来，配上她灵动的猫一般的眼眸，十分动人。 郁忱完全没在意对方的神态语气，单纯低眸想了想，点了头：“你去也算恰当。” 他已看出千回额中一点银光，是一把剑在其中。 虽然觉得有些许不可思议，但应当是剑灵没错了。 只是他没想到会是珺璟剑。 “只是你灵魂不稳，进入芜城后，当在我身边，不可离开超过三步。” 又是三步？ 郁忱此时已然从储物袋里唤出了一张符，漂浮于眼前，他迅速咬破指尖，以血为墨，画出了繁杂的图案。 而后便将符用风送至千回面前：“这是一种护身符，遇难的时候撕碎此符，唤我的名字，我会来。” 千回好奇地抬手接过，却在触碰时，有一瞬的抵触。 她本与仙剑连结，此时感应到了这张符上的邪气，但仅有一点不适，很快便适应了：“谢谢公子……哦不，沉玉。” 再抬眼时，郁忱已经开门准备离开。 千回上前跑了两步，想和他并肩。 郁忱又默默地加快了步子，维持着三步远。 千回：？？？ 她不得不大声问他：“沉玉！我洗干净了啊，也不臭了，为什么还躲我？” 此时此刻，他们已经出门，众人闻言无不奇怪地打量他们，立即窃窃私语： “现在的小娘子追人可真是狂放不羁啊！” 千回立即收了声，她要脸。 郁忱倒是没觉得不自在，只是犹豫着往她的方向靠了一步：“最多再靠一步。” 千回被他整的莫名其妙，又压下性子问：“是因为男女大防？” 郁忱毫不犹豫地摇头：“不是，你算不上女……”他意识到不对，立即歇了声。 千回看了看自己的身形，确实不像女人，身高上，踮起脚也只能勉勉强强到郁忱的胸口。 在他眼里确实就是个小女孩吧……这怎么攻略？ 但其实郁忱实际觉得千回对他来说和一把剑无异，性别根本无所谓，小女孩都算不上。但是看到千回嘴角的冷笑，他虽然不懂，但还是觉得停嘴比较好。 千回只能想到唯一一个解释：郁忱在被通缉，不想连累她，所以要假装不认识？ 但她觉得跟郁忱说话累累的，还是不打算再问了，对方明显不想说。 郁忱小心翼翼开口：“可以走了吗？” 千回：“……走吧，耽误你了。” 郁忱实诚点头，又摇头：“还好，没事。” 如果没有那个点头的话，千回可能会相信。但现在，信你个鬼！！ 他们一起出了城，但是距离芜城的路程也不算特别近，郁忱下意识打算御风而去，刚起风悬身，就被飞扑上来，面色扭曲的千回拽住了衣角。 就这么硬生生把他扯了下来！ 郁忱一时不察，就脑袋发懵地跌倒在地，扶着脑壳，一抬眼，看到千回心虚地背过了手。 她只是想轻轻拽他的衣角，提醒他自己不会飞来着。 郁忱白了脸色，这次站起来逃一般地离开千回，整整五步远！ 千回想跟着他跑，就见郁忱伸出了手：“你稍微离我远点。” 她默默停了步：“你没受伤吧？我只是想说我不会飞来着，要么你御剑带带我？我尽量离你远点。” 郁忱无奈地揉了揉额角：“我不使剑。” 这下换千回惊讶了，不用剑还这么喜欢珺璟？ 第94章 有吃有睡 郁忱非常迷惑，千回身为一把剑的剑灵，怎么还不会飞？ 他也这么问出来了：“你怎么不会飞？” 千回震惊：“这里的人是都会飞的吗？” 郁忱沉默无言，他搜了一下自己的储物袋，因为他自己会飞，所以没有任何关于飞行的法宝。 至于抱着千回飞过去这个方式，郁忱直接剔除，他最后无奈道：“我们走过去。” 千回还在跃跃欲试等待着修仙人怎么飞的，结果就这？ 但确实是她的锅，千回忍气吞声：“噢。” 走了没一会儿，郁忱就听见了“咕噜咕噜”的声响，像是肚子叫。 他回头一看，千回正捂着肚子，眼神飘忽，耷拉着头，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郁忱：…… 他停了步，千回也乖乖地完美把控距离，疑惑地抬眼看他。 郁忱一脸的无奈：“你且在此等候。” 千回迅速接话：“你去买几个橘子？” 郁忱倒是被问愣住了：“你想吃橘子？但这个季节，可能没有。” 现在正处春季。 他又认真地思索了一番：“我可以去仙都摘。” 仙都的灵果一应俱全，橘子味的也是热门款，吃了也可提升修为。 千回还记得对方是魔头，赶紧摆手：“不不，我开玩笑的。随便什么果腹的就可以。” 郁忱只得点头，而后便又在她身边画了禁制：“我很快回来。” 千回感动了，真是绝世大好人。 荒郊野岭的，倒也没有别的人，很快郁忱就回来了。 千回期待地抬眼，眼睛亮晶晶的。 然后面前就被递了个大饼，是的，一个比她脸还大的饼，没馅也没芝麻也没葱。 非常纯粹。 郁忱看到千回泪眼汪汪地啃饼，犹豫道：“不用谢我。” “好吃下次我再多买点。” 千回如同食蜡，果然有人养了都忘记自己曾经是个馒头就能打发的乞丐，她悲伤地啃没有味道的饼。 然后就这样啃了十天！ 郁忱为了方便，买的都是便于储存的大饼，没有任何别的选择。 至于睡觉，当然是直接躺地上，起来的时候郁忱一个除尘诀就解决了衣服脏的问题。 郁忱不睡觉，可能修仙者已经不需要睡觉了，他只是盘腿坐一夜。 千回觉得修仙就是不一样，这样坐一宿腿都不带麻的。 但是她不行！千回无数次怀疑二百五骗她，她哪有一个剑灵的样子，完全就是个普通人，睡地板给她整的腰酸背痛，不是剑该过的日子！ 她属实是想不通，修仙世界里最多的难道不就是剑修，为什么郁忱不是，他如果是爱剑如命的剑修，怎么忍心让宝贵的她过得这么磕碜！ 当然，千回自以为没透露身份罢了。g 郁忱完全不知道千回悲伤的心里路程，每天还露出一股慈祥的眼神看她，觉得自己把她照顾的可好了。 有吃有睡的。 走了十来日，可算是接近目的地了。 只是芜城仅仅才看到了一点边缘，反倒看见了一圈乌漆嘛黑的黑气围绕在城外。 城外尽是枯树，寸草不生，千回隐隐觉得有些许的窒息感，如同被什么东西蒙上了口鼻。 但奇怪的是，黑气仿佛有生命似的，原本布满黑气的地方，随着她的到来，竟微微退却，竟不敢上前一般。 所以以她为圆心，周围半米之内，竟无丝毫黑气，像是夜晚中的孤灯映照。 千回奇怪地蹙紧了眉，下意识看向郁忱，随后便瞪大了眼。 与她完全相反的是，无数黑气围绕在郁忱的身边，甚至隐隐有尖利的叫声刺激着鼓膜，似有若无的，千回甚至怀疑是不是一种幻觉。 黑气越发浓郁，她甚至要看不见郁忱的身影。 而郁忱倒是一副淡定的样子，随手便起了符，这次并未用血，而是直接用术法为引，指尖凝住红色微光，轻巧地画上了咒。 一时间红光大盛，千回抬起胳膊，以衣袖掩面，被光刺激的微微闭上了眼，再睁眼时，郁忱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近乎于手臂靠着手臂。 他戴着面具，千回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隐约发白的唇正紧紧抿着，状态有些不对劲。 此时此刻，他们二人外圈有一层红色的保护罩，黑气倒是没继续弥漫靠近。 她抬眼看着郁忱：“沉玉，你没事吧？这些黑气是什么？” 郁忱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这些黑气可以统称为邪祟，为五界之外，可为任何东西化生。” 原本这个世界是神、仙、人、妖、鬼、魔六界，因神界早已陨落，故最终成为了现在的五界。 而其中仙界也与其它四界化了分界，高高在上，在人间之外，远离是非。 但因人界要与其它三界抗衡，不得不开始修仙，目的本求自保。 之后却隐隐变了味，各方大能都想飞升成仙，远离灾祸。 而邪祟是世间最为诡异恶毒之物，是由任何生灵的恶念、怨气、灵魂所化，无真实形体，十分难杀。 若说妖魔鬼尚有善恶之分，邪祟就是纯坏，人人得而诛之。 现今世间邪祟越发猖獗，导致民不聊生。 千回讨饭的那个城因为城主修仙，在修仙门派中有大佬稍微照看，才勉强等同于正常世间。 更多的是像芜城这样的。 而郁忱虽被叫做大魔头，但是并非魔界之人。 他可以说是个容器，体内承载着无数邪祟，所以被众人处处围捕。 传输的剧情中，并没有说郁忱为什么成为了容器，也没说成为容器前，他是谁。 千回却在这么几天的相处中，觉得他并非嗜血的魔头。 只是此刻，这些黑色的邪祟，无一不想钻进他的身体里，千回这才发觉到他是剧情中的那人。 郁忱见千回许久不说话，微微侧眸看她。 千回惊讶地发现对方原本琥珀色的眸子，现已变得漆黑无比，涌动着暗流，如同深不见底的沼泽。 他平静道：“这里不对劲，远比其它地方的邪祟要多的多。” 远方的城池轮廓已经彻底消失，黑气一瞬间浓郁加深，甚至蒙住了千回的视线。 郁忱突然握住了千回的手腕：“在我半步之内，不要离开我。” 他的手冰凉，且微微颤抖。 第95章 别怕 千回反手握住郁忱的手，安慰他：“别怕。” 虽然不知道她哪来的勇气反过来安慰人，但是郁忱迷惑道：“我不怕。” 千回发现她握上手之后，郁忱抖得好像更厉害了：“那你抖什么？” 郁忱：“因为你靠太近了，我有点难受。” 千回：？什么毛病？她又不吃人。 她还想再问，却眼见着外面的黑气浓郁到如同夜色，甚至不仔细看已经看不出来是气，如同陷入了暗无天日的空间一般。 紧接着，一个人脸贴在了透明的保护罩上，猝不及防地把千回吓得躲在了郁忱的身后。 那是一张女人脸，只有眼白没有瞳孔，眼下是浓重的青黑，眼角有条血线直接蔓延至下颌，像是血泪。 最为可怖的是，她的半张脸都被烧伤，坑坑洼洼，没有一块好皮。 郁忱握紧了千回的手：“怕就闭上眼睛。” 因为接下来又是无数张人脸，一一闪现，都是邪祟产生的源头。 千回上个世界见过许多恶心的丧尸，对这些也不说多害怕，只是之前没有防备地被突然吓了一跳。 她又回到郁忱身边，摇摇头：“没事，就是太突然了。” 郁忱于是牵着她往前走。 只是走着走着，千回冷不丁问：“你分得清方向？”她怎么觉得和剑身的感应越来越远了？ 郁忱沉默抿唇，艰难道：“……可能，大概，也许，迷路了。” 邪祟太浓郁，他现在对这些的感官也比较敏感，会忽略旁的东西。 千回被他的话惊住：“那你还走了那么久，那么自信？” 郁忱认真纠正：“非也非也，算不上自信。” 千回按了按跳动的额角，扯着他往回走：“跟我走！” 郁忱乖乖地应声：“嗯。不愧是你。” 千回吐槽无能，闭上眼细细感应了一番剑身，顶着一群让人头皮发麻的脸，往城中心走去。 随着越往里走，闪现的人脸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地贴在眼前，千回承认她开始抖了。 而保护罩也逐渐缩小，千回生怕一个快步，就和这些脸嘴对嘴了。 郁忱虽然一直在用符咒加固，却收效甚微。 他蹙了蹙眉，知晓是离剑越来越近了。 千回隐隐觉得有冷风吹了进来，贴着她的耳后，让她瞬间便起了鸡皮疙瘩，她僵硬着不敢转头。 她只觉得和剑之间的感应加强了，却不知道到底还有多远。 下一刻，变故突生！ 千回眼睁睁看着一群脸簇拥着，共同击打着一个点，硬生生将护罩撞破！ 郁忱反应极快，迅速将千回拢进怀里，彻底将她包裹住。 她的灵魂不稳，纵使珺璟剑对这些邪祟有压制作用，到底是断剑，极可能反被邪祟绞死。 它们可太恨这把剑了。 郁忱抱紧她的瞬间，就觉得心口陈旧的伤疤开始隐隐作痛，他压下所有不适，一时间修为暴涨。 人是他带过来的，他必须护住。 外界的邪祟不顾一切地疯狂往他的身上涌来，带起狂风大作，混合着男女老少痛苦的鸣叫。 郁忱这次没有画符，单纯以手结印，一道繁杂的红色阵法在他的手心浮现，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黑丝，最后彻底将红色吞噬。 他斥道：“去！” 阵法瞬间放大数倍，直直印在他们足下的地面。 黑气瞬间停住，而后立即逆流而上，不断朝上涌动，带起他们的衣袖与裙摆猎猎，红与白错杂翻飞。 千回白了脸色，只觉得心头压抑，微微抬眼间，看见郁忱的唇色泛起了黑气，脸色隐隐发青。 郁忱正好低头，垂眸看着千回，他的语气十分平稳冷静，没有丝毫慌张无措：“别怕。” 她之前说的话这么快就被对方还了回来。 如同一颗定心丸，千回渐渐觉得自己平静了下来，那种若有若无的不舒服也随之减轻。 郁忱一手揽着她，直接御风往前突围而去。 但是一些个胆大的仍不舍得放弃，拥堵在他们的面前，被郁忱的咒刺得尖锐鸣叫，仍不舍离去，死命往郁忱身上钻。 郁忱又无奈停步，眼见着城门就在眼前，他问：“有剑吗？” 千回：？ “剑柄可以吗……或者剑鞘？” 她甚至不愿称之为剑，断成那样了，不知道能不能用，拿出来怕吓死他。 郁忱：“……也行，我不挑。” 要是完整的剑，他还不敢拿呢。 情况有些紧急，千回没有任何藏私之意，凝神在识海中唤了一声：“珺璟！” 剑随心动，下一刻剑就随着千回眉心的光芒而出，悬在面前的空中，一时间邪祟竟退了半步。 千回看着面前的破伤风剑鞘，不知道郁忱愿不愿意用。 她悄悄觑郁忱的脸色。 虽然只有半张脸，千回还是能感觉到他的意外：“这……”这剑怎么变成这样了？ 但郁忱停顿片刻就立即握上了剑鞘，剑鞘却立即嗡鸣，十分抵触。 千回也觉得自己心中又有些不爽快，如同郁忱刚开始接近她时那般，也如同邪祟靠近她时的不爽利。 她已经知道，这把剑抵触着邪祟，自然也不喜欢身负满身邪祟的郁忱。 而她与剑联系紧密，故而也会不适。 但千回忍下了这种感觉，凝神安抚面前的剑，不消一时，郁忱终于握紧了剑柄。 他流利地挽了个剑花，行云流水，带起阵阵劲风，长发与衣摆同舞，英姿飒飒。 剑未出鞘，郁忱只是以鞘为刃，往前一劈，剑气势不可当，硬生生劈开黑雾与浓夜，光从缝隙透了进来。 一剑开路，不过如此。 他立即扯起千回，往前乘风而去。 临至门前，郁忱扯出一张穿墙符，袭向大门。 下一刻，他就带着千回透门而过。 所有的嘶吼与尖叫悲鸣都被阻隔在门外。 门内尽是人间喧闹，千回仿佛觉得自己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紧接着，郁忱就仿佛烫到手一般，将剑扔给了千回。 千回慌忙接住，感受到剑的嗡鸣，是厌恶与难受，她也感觉到了。 她迅速将剑收了回去，抬头看向郁忱。 “你怎么样？” 郁忱把手背过身去，面上除了些许苍白，倒也没有什么异常，瞳眸也渐渐恢复成琥珀色。 他又如同之前一样，轻轻摇头：“无碍。” 然后便听见千回问：“你不是说，不使剑吗？” 郁忱一瞬间僵硬了身子，他辩解道：“不使不等于不会。” 千回专注地看着他，在晨曦下，眸间竟熠熠闪光：“但我觉得，你很适合用剑，就如同是个剑修一样。” 她之前还以为他是符修。 郁忱最终敛下了眉：“我已不配。” 第96章 城内 千回下意识皱起了眉：“怎么个不配法？我见沉玉不但用剑十分熟悉自然，剑气更是凛然，加上你又君子，人又热心肠，哪不配了？” “要我说，没人比你更配了。” 千回说得信誓旦旦，而她心中确实是这么想的，但主要是对方使剑真的还挺好看。 郁忱怔然，而后竟微微弯了嘴角：“你莫哄我。” 他不再多说，只是看向城中景象。 与他料想的大概一致，与城外的邪祟弥漫不同，城内简直可以说是世外桃源，没有任何邪气， 人群也仿佛如正常城池一般，来来往往，除去眉眼间都带着些许的忧愁。 考虑到封城不能外出，这些愁眉倒也算是意料之中。 见到他们二人毫发无伤地闯了进来，离得近的人都讶然地看向他们。 但没有任何人搭话，他们又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自顾自地干自己的事。 这就有些许的不对劲了。 郁忱先转头对千回说：“不要离我太远。” 自之前靠近后，郁忱就没有再离她三步以外了。 千回老实地点头，她也觉得这个城的气氛有点奇怪。 郁忱向前，拦住了一个路人，礼貌作揖：“打扰了，请问公子是否知道城外异状？不知发生多久了？” 那名男子的眼神有些许黯淡，表情麻木，他点点头：“知道。外面邪祟笼罩，只有城里最安全。” 他又重复了一遍：“只有城里最安全，不能出去！不，我不能出去！” “要我干什么都可以！” 他突然抱住了头，状若疯癫地跑走了。 周围的人没有丝毫意外。 千回观察了一周，扯了扯郁忱的衣袖：“你有没有发现，街上的人，好像都不是很年轻？” 刚刚那名男子已经算是比较年轻的了，但看上去也已经四十左右。 而现在街上的，大多都是年迈之人。 他们在街上也毫无目的，只是单纯闲逛唠嗑似的。 有一些小摊在卖菜，但是若真有人上去买，又会被迅速拒绝，根本不像是想做生意的样子。 郁忱蹙起了眉：“封城无计可施，只能靠自家种菜养畜过活，现在看上去已然关了许久，卖菜换银，显然没用。” 但是这些人还是上街摆摊，就好像—— “演给别人看一样。”千回答道：“但是需要演给谁看呢？” 总不可能是演给他们看吧？ 郁忱轻轻摇了摇头：“我们先混进去四处打听一下。” 但在一群衣着朴素年迈者中，他们可以说是十分显眼。 郁忱不断开口询问，得到的却只有沉默。 但是有些人看到他们，浑浊的眼神竟有一瞬惊喜，而后又迅速掩下。 千回敏感地捕捉到这种感觉，她与郁忱对视一眼，都知晓问不出有关城外的任何线索。 郁忱换了个话题：“不知附近可有客栈？” 这下倒有人回了：“没有，客栈都早已倒闭。” 毕竟许久没有外来者进来，客栈的生意自然是做不下去的。 千回失落地叹气，虽然知道芜城有猫腻，但她还是指望着能稍微在床上睡一会呢。 有位老婆婆闻言利索地从人群中挤了过来，她张口：“可以来——” 却被另一名中老年男子抢先打断：“可以住我家，我的儿女都……都外出没回来，家里房间可多了。” 那名老婆婆直接拿拐杖敲了上去。 又有人趁机道：“不如住我家，我家房子不小，住着也舒服。” 这群本身可以说得上是冷漠的人，迅速热情好客了起来，但敢于上来说的人也不多。 郁忱面具下的眉已经彻底拧了起来。 千回悄悄问：“住吗？”这些人明显有问题。 郁忱不想住，但看了眼千回苍白的脸，他犹豫道：“住。” 千回惊讶：“不怕有什么猫腻？” 郁忱坦言：“我没什么问题，但我觉得你可能有点问题。” 千回：……想说我弱就直说。 她叹气：“那不住了。” 郁忱却没应下，只是朝那位还在打人的老婆婆道：“麻烦婆婆了。” 那位老婆婆怔愣，瞬间喜笑颜开：“欸！” 千回明显见到周围人憎恶的眼神，像是嫉妒与唾弃。 她又问：“沉玉，你选她是有什么考虑吗？” 郁忱：“没，先到先得。” 千回不得不感叹，这就是强者的无畏无惧吗？什么都不考虑，直接莽。 老婆婆本来想让他们住两间房。 但是郁忱立即道：“我们是父女，我不放心她，得时时看顾。” 正在昏昏欲睡的千回闻言立即精神起来，震惊地看着郁忱，转眼又看到老婆婆诡异的眼神。 前面已经说过，千回瘦骨伶仃，看上去比较小，顶多也就十四五岁。 但也不至于是父女吧？？ 因为郁忱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 但是修仙者可以一直维持年轻样貌，倒也不是不可能，千回竟然莫名为他的谎话找到了合理的理由。 老婆婆犹豫道：“但公子你的女儿已经这么大了，再同处一席不太好吧……” 郁忱坚持：“我睡地板。” 老婆婆最终点点头，毕竟是人家的私事。 千回幽怨地看着郁忱：“不能说是兄妹吗……” 郁忱一进屋，就在画符，他的手指纤长，配上指尖的红光，行云流水画下来，倒也是赏心悦目。 他头也不抬道：“失策，下意识脱口而出。” 千回：？是什么给你的下意识占我便宜？ 郁忱又道：“但其实应该说夫妻，这样住一间屋子才不惹人怀疑。” 千回已经躺在了床上，只能说郁忱的脑回路略显跳跃，她决定不理他，从容闭上了眼。 却听郁忱说：“晚上估计有大事发生。” 他画完了符就收起来，也没对屋子下特殊禁制，有种等鱼上钩的平静与淡然。 千回已经在半梦半醒之中，闻言随意道：“有事不是有爹担着吗？” 郁忱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哪来的爹？” 而后才恍然，他瞅了眼千回。 其实说父女也挺对的，郁忱觉得他自己这一路照看下来，确实能担上这一称呼，他又露出了一股慈爱的眼神看向千回。 第97章 拖后腿? 月黑风高夜，郁忱闭目靠着墙冥想，却突然微微睁开了眼。 是风声，以及有人在靠近。 轻微的破窗声响起，即使是在夜色中。郁忱还是能清楚地看见有竹管从破裂的窗纸孔伸了进来。 非常朴素且低劣的方式，只要是有点修为的都会发现这种戏码。 但下一刻，一股不寻常的迷香便弥漫而来。 只一瞬，郁忱便知晓此香名叫“封痕”，是鬼界最有名的迷香。 怨不得用这种容易被发现的伎俩，因为沾上一点这香，凡人立即昏迷不起，而修士则修为尽数被封，即使发现也来不及躲避。 此物虽称为香，实则以无形鬼气为载体，只要有活人的阳气，阴阳相接，即可中招。 郁忱确实是活人无疑，但他现在本身就不是以灵气或者是魔气修炼，封了也封不到他头上，这香对他来说，什么用也没有。 他非常淡定地托腮，倒是没想到，芜城竟然有鬼界的人。 而千回则是突然坐了起来，她感受到了一股强烈阴冷的气息。 甚至可以说是下意识以指为刃，就这么斩了下去，一道剑气随即而出。将鬼气与香彻底斩断！ 郁忱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千回闭着眼又倒了下去，甚至美滋滋地翻了个身。 他叹气，忘了千回是剑灵，对这种阴冷之气会应激。 她身上只有剑气，自然也不会被“封痕”影响。 今天怕是钓不到鱼了。 他刚这么想，下一刻便感受到剧烈的风灌了进来，刺骨寒冷，似是割到了骨一般，锋利而势不可当。 门与窗已经彻底破碎。 有类似丝线的东西缠绕而来，片刻便固定住了郁忱的四肢。 郁忱冷着眸，在月色的映照下，看清楚了缠绕在他身上的东西，是头发。 这是一只戾气极重的女鬼。 她悬吊在窗沿，伸着极长的舌头，眼眶是空的，血红色糊在脸上，十分瘆人。 郁忱随意召了几张火符，直接点燃，一时间房间内灯火通明。 火星落在头发上，瞬间往源头蔓延。 这女鬼面色扭曲一瞬，却支撑着伸长了爪子向郁忱袭来，裹挟着阵阵罡风。 郁忱只是轻轻一抬眸，下一刻，火便聚在了他的眼前，直接点燃了女鬼长长的指甲。 女鬼尖利地叫了一声，终是受不住，将头发齐齐收了回去。 郁忱淡定地拍了拍自己的衣袍，这城里的破事倒不如城外的邪祟来的厉害。 那女鬼尤不甘心，再次伸长了头发，密密麻麻，如同黑色海藻一般缠绕伸长。 郁忱不打算再周旋，正想直接斩断，却见这群头发竟然直接绕过了自己，瞬间便把千回裹成了蚕茧。 她显而易见地不想再恋战，裹着千回就立即收了头发，直接避开郁忱以风化的剑刃，急急出逃。 千回只觉得自己睡得好好的，先是感觉到寒冷，就随手挥了挥。 好不容易不冷了，结果又有些许憋闷，然后就是越发冰寒，终于挣扎着醒了过来。 她意识到自己被什么东西包裹着，是一种极为阴冷之物。 千回随意挣扎一番，发现这东西如同丝线一般，越缠越紧。 而外头的郁忱不敢放火再烧，怕控制不好力度伤了千回，故而只能以气为刀，试图切割头发连接处。 女鬼避得极快，又用不断疯长的发一层一层阻隔，竟然一时间难以解决。 郁忱终于蹙起了眉，暂且先一路追着女鬼，看看她到底要作甚。 千回等了又等，也没等到郁忱，她不得不试图自救。 她想了想自己唯一的武器，就是那把破伤风剑鞘，看起来也不能砍断丝线。 二百五凉凉出声：【你刚才梦中都能使出剑气，怎么现在反倒不能了？你自己就是剑。】 千回一时间被噎住，总感觉它像是在骂人。 再说她梦里这么厉害？ 但她还是按照二百五指导的，闭上眼把自己想象成一把剑。 再睁眼之时，她黑色的瞳眸里现出一缕金光，一闪而逝，下一刻便抬起手，沿着丝线寸寸切割。 金光大涨，在黑夜里如同最为明亮的太阳，映照出一方明亮。 千回怔了怔，没想到自己这么厉害！ 她还没高兴多久，就发现托着自己的丝线也彻底断裂，她直直地从空中落下，衣摆与发向上翻飞，千回被缠绕着蒙住了眼，连带着脑袋都有些发蒙。 就在千回以为自己要坠落在地时，却被一股邪气托住，下一刻便被人抱在了怀里。 是郁忱。 她能感受到触碰他的那一刻，郁忱的身子明显僵硬了一瞬。 他迅速将千回放下。 千回也没多想，随着郁忱的目光看去。 月光下，一个几乎秃了头的女人，可能是女人吧，抱着自己的头发撕心裂肺地嚎叫。 郁忱默默瞅了千回一眼。 用头发抓什么不好，偏偏抓一把剑。 千回无辜地眨眼。 “不知二位来城主府有何贵干？”一道男声猝然响起。 千回清楚地看见，那位女鬼听到声音明显怔了一瞬，便迅速隐了身形。 郁忱立即扔出了一道显形符，却半路被那名突然出现的男子截住了。 下一刻，符纸便化为火光，燃烧殆尽。 男子的脸被火光切割，一半在阴影里神情莫测，而另一半却在火光映照下，显得尤为温和。 他缓缓了笑了起来：“这符邪气如此深重，二位恐来者不善。” 一瞬便能将郁忱的符烧了，这人的修为不低，但看着却比白天街上的人年轻许多，三十来岁的样子。 郁忱低声同千回解释：“芜城城主云洲，元婴后期。” 千回大概知道这个世界修为等级划分，修仙最初是练气期，此时主要是体质的增强，而之后的筑基期才算是彻底进入了修仙之途。 此后便是金丹、元婴。 再之后就是出窍，能将神识外放自如。后续便是化神、大乘，最终渡劫飞升成仙。 听闻现今修仙界大乘期屈指可数，不超过十个；化神期也没多到哪去。 主要是由于邪祟肆虐，灵气枯竭，人间炼狱。 但千回并不知道具体的强度概念，于是她自以为轻声道：“很厉害？能接你几招？” 郁忱：“你不在的话，也就三招。” “你在的话，可能六七招吧。” 千回震惊：“这和我在不在有什么关系？我站在这就能拖你后腿不成。” 郁忱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但眼神中是明晃晃的肯定。 千回顿了顿，打算假装没看懂对方的眼色，又问：“那为什么一下子就能把你的符烧了？” 郁忱：“哦，这符我是批发的，一次上千张。” 云洲觉得自己的额角青筋跳了又跳，颇有些咬牙切齿：“二位真是好大的口气。” 千回迅速摆手：“我可没说，他说的！” 郁忱点头：“我说的，不怪她。” 第98章 相克 云洲可不管谁说的，直接飞身上来，手持一把折扇，微微一扇，便带起一股风猎猎：“今天我就为民除害，杀了你们这些邪物！” 郁忱瞬间便站在了千回面前，抬起手，又是一张符飞扬而起浮于眼前，形成了短暂的护罩。 “你躲去一边。” 云洲的这把折扇倒是有点意思，是一种增幅法器，可以弥补修炼者修为的不足。 千回被那扇子一扇，感觉灵魂都要飞出去了。 她果断蹲旁边观战。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一离开郁忱身边，千回就觉得郁忱身上的邪气好像重了一点。 张扬的红衣随风而起，与他未束的黑发交错着，似是血弥漫在月色之中，而他浅淡的瞳色也逐渐加深，更显冷峻而残忍。 与云洲逐渐苍白吃力的脸色不同，郁忱始终淡然地伫立在原地。 他轻轻一挥袖，便带起一张纸符，红光大盛，也唤出风浪，将云洲拍在了地上。 千回目瞪口呆，郁忱还是谦虚了。 却不想那隐去身形的女鬼突然出现，龇牙咧嘴地从后面扑向了郁忱。 郁忱身后仿佛长了眼睛，及时地微微侧身，一道带火光的符就这么贴在了女鬼的头上。 火随着风，越烧越盛，彻底将她的头发烧秃了。 在女鬼痛苦的嚎叫声中，郁忱毫不留情地把她也按在了云洲身边。 千回还指望着一睹郁忱的风采，结果就这么轻松地拿下了。 怨不得这人被通缉还穿得这么招摇过市。 郁忱慢悠悠踱步到云洲身边，还礼貌地蹲了下来：“不知城主养鬼作甚？” 其实不只是养鬼，郁忱见到云洲第一面，就看到了他身上不止有鬼气，还有邪气。 却偏偏还是个修仙者，这都能稳固道心不入邪道？ 千回看热闹想凑上来，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距离郁忱三步远，没有靠近。 她隐隐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克郁忱？ 她猜测：“莫不是一对？” 云洲沉着脸色不言。 “夫君！” 千回怔了怔，还有人？ 但郁忱毫无反应，只是微微敛下了眸。 只见一个面色尤为苍白的女子，直直扑到了云洲身上。 她跪倒在地，一张脸比旁边的鬼还要白，却是最为温婉的柳叶眉，瞳眸更是波光粼粼，泪将落不落。 与云洲身上弥漫的邪气不同，这名女子身上一丝邪气也无，反而是一种柔和温润的气息。 千回眯了眯眼，感觉到对方身上，有珺璟的气息。 与她之间隐隐有所共鸣。 按照二百五的说法，不该有别的剑灵才对。 “你们是何人！为何害我夫君？” 云洲原本阴沉的表情在见到女子后，瞬间变得焦急忧心：“阮娘，你来作甚！我只是……在与人切磋。” 阮娘摇着头，将他从地上抱入怀里：“我又不是傻子，你何故再骗我？” 千回甚至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和郁忱简直在棒打鸳鸯。 郁忱紧紧蹙着眉，不适感弥漫而来。 他起身，往后退了退，反倒离千回近了些。 “你夫君草菅人命，又将鬼故意养成厉鬼束缚在此，罪有应得，当诛。” 他的声音平静，如同在说今天天气般淡然。 阮娘连连摇头：“怎会？如若不是他，芜城早就被邪祟吞没了！何来如今人间安居和乐之象？芜城城内人均可作证！” 千回闻言挑了挑眉，原来刚入城的景象，是演给这位城主夫人看的啊。 看着确实安居，但是和乐倒也不见得。 反而如同木偶般麻木。 郁忱面无表情，看到阮娘那刻就明白了事情始末：“云洲养鬼是为了你吧。” “吸取活人精血炼化，为你续命。所以城中未见青壮年，女鬼今日来找我也是为了精血，众人争执邀请我们去自家，则是为了讨城主的赏，饶过一命。” “城外邪祟越聚越多，都是城内被吸干精血而死之人的怨气所化。” “但珺璟剑在这镇压，城内反倒相安无事。” “而你，也相安无事。” 阮娘闻言怔怔摇头：“不可能！我夫君平日乐善好施，怎会做养鬼之事……” 郁忱毫不留情戳破她的幻想：“我且问你，半年前，你是否病发，大夫均表示无能为力？” “而后你又如奇迹般活了下来，虽不算康健，但已不用服药就能维持现状？” 阮娘彻底歇了声音。 而后她又坚定了目光，紧紧抱着云洲：“纵使他有错，也是为了我，要杀先杀我。” 郁忱：“你确实该死。” 自以为郁忱会心软的千回：嗯？这台词和我想的不一样啊。 郁忱仿佛看穿了千回所想，无奈解释：“她的命本就在半年前该绝，这番拖延死期，违背自然法则。” 千回了然点头，说得倒也对。 然而就在下一刻，天地恍然变色。 狂风大作，千回一时不察，硬生生被风往后带了几步。 郁忱皱眉伸手，想去拉住千回的手腕，却被剑气震在了原地。 是珺璟剑气。 心口的伤疤再次隐隐作痛，郁忱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血脉的涌动，神智也被蒙上了阴翳，他扶住头，咬着牙才堪堪忍住体内的暴动。 千回眼睁睁看着云洲暴起，抽出了阮娘袖中的短剑。 那短剑抽出鞘的那一刻，带起无限光点，夜色都掩不住的光辉，刺眼夺目。 果然是珺璟所锻。 千回一时间感觉灵魂也震荡，她识海里的残剑在嗡鸣。 云洲面色冷然，竟摆脱了束缚，站在阮娘的身前：“你果然是邪物！” “不怕封痕之香的，唯有五界之外的邪祟。想必你就是郁忱吧，一身都由邪祟所铸，还敢来找珺璟剑？” 千回抱着树干听得云里雾里的，她虽然隐隐觉得郁忱和珺璟剑之间的特殊，也猜测他来芜城也是为了珺璟剑。 但是为什么身为邪祟不敢来找珺璟剑？ 她想起三步之距的约定，又想起靠近她时，郁忱的僵硬以及偶尔苍白的脸色。 还有城外邪祟弥漫，城内由珺璟剑镇压故而毫无邪祟之迹。 千回的眉心一跳。 她的猜测好像彻底被证实了。 珺璟剑能镇邪祟，而且还是死死镇住的那一种。 换个说法是，她好像真和郁忱相克？ 郁忱那个傻子救她作甚？ 第99章 剑来 千回怎么想都不懂郁忱在想什么，她不信郁忱没意识到她的身份。 把她起名为珺璟就可见一斑。 他总不至于是想留着把她彻底搞死，才随身携带她这个定时炸弹吧？ 郁忱毫无反应，只是从他袖中涌现了无数张符纸，盘旋围绕着。 云洲冷笑一声，手持短剑，却并未上前，劈下来那刻，剑气成形，将符纸齐齐斩断，保护罩应声而碎。 一剑劈在了郁忱的肩膀，却停在肩膀上，再难往下分毫。 云洲一惊，想扯出来再砍一剑竟也做不到。 反观郁忱，血液从他的肩膀喷射而出，溅落一地，血腥而残忍。 血落，邪祟生。 弥漫的黑气如同炊烟而起，竟缠绕在金色的剑气之上，灭了又起，源源不断。 千回瞪大了眼，看到郁忱受伤的肩膀处正是邪祟之源，不断外溢。 如同破碎的杯子，不断有水从裂缝中流出一般。 月光彻底被乌云遮掩，天地俱黑，只余珺璟之如玉光辉。 郁忱垂着头，声音不似平常，反而带着浓烈的阴冷之气：“仅凭断剑，也配在我面前叫嚣？” 千回：你可太狂了。 云洲的脸色再次血色尽失，旁边的厉鬼疯狂嚎叫，一瞬便被邪祟吞没而去，最终了无声息。 他咬牙，终是将剑气收了回来，再次化成剑气，直直砍向郁忱的脖子！ 当然，又卡在了半路，邪祟越生越多。 有些已经缠上了阮娘的脖子。 这样不是办法，郁忱一受伤，体内的邪祟就会疯狂涌动而出，而珺璟现今只有三分之一，只能镇压不能将他彻底杀灭。 千回深吸一口气，迫不得已顶着狂风，逐渐往郁忱和云洲走去。 郁忱显然已经失去意识掌控权，他不怕被砍，只怕被砍的不够。 然而云洲却在慌乱中，没有意识到这点。 他转过身用剑斩了阮娘附近的邪祟，将即将昏倒的阮娘抱在怀中。 仍坚持不懈地用剑气毫无章法地乱砍。 千回忍无可忍，大吼一声：“云洲！你再砍邪祟只会越来越多，你个傻叉，停手！” 没人理她，云洲已经开始发抖。 千回又去叫郁忱：“沉玉！不要被邪祟控制！” 郁忱的脚步顿了顿，竟回过头来看了千回一眼。 他的眸子已经彻底被黑色晕满，那一眼不见任何情绪，他随手一挥便是一簇邪祟朝她涌动而来！ 千回立即凝神，以手在胸前结了剑印，堪堪抵住。 郁忱没再搭理她，继续往云洲的方向走去。 他的身上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拖着一簇簇黑气。 千回止了步，凛然站在风中，灵魂亦如风中的残烛，她恍惚间感觉到世界都旋转，忽明忽暗，看不清楚。 她极力控制自己的意识。 二百五说过，剑供她的驱使，剑如何她如何，反之亦然。 又有一道金光冲破阴翳而出，千回的身上窜出一股光，洒下一片落光。 她在风中，白衣在金光照耀下，印上了流金，十分灼目。 千回集中精神召唤：“珺璟！” 同时心中疯狂默念：剑来剑来剑来！靠！再不来，老娘要嘎了！ 云洲手上的短剑逐渐嗡鸣而起，声音越来越大，最终脱手而出，拖着金色的流光，照彻万物，堪堪停在千回的面前。 而千回，差点被光刺瞎了狗眼。 云洲彻底瘫软，死死抱住了阮娘。 而郁忱也停了步，歪着头看向了千回。 千回将剑柄唤出，剑立即出鞘，一瞬间便自然地合二为一，她慌忙遮住眼睛，隐隐感觉到剑光更盛，激荡的灵魂也安稳许多。 郁忱已经向她袭来，带着浓厚的邪气。 迷茫的千回表示，她不会使剑啊！！！ 又不能像云洲一样乱砍，她慌乱地不知道怎么样才好，下一刻却发现，她杵在这里就行。 因为邪祟靠近她要么被灭，要么就游荡在她的周身徘徊。 千回觉得自己才是该狂的那个。 但如何让郁忱恢复意识，倒是个好问题。 如果容器坏了，就应该把容器补好，但是显然郁忱无法瞬间自我愈合。 千回小心翼翼地控制剑气，游走在郁忱周围，贴着他的伤口，彻底围住。 她想得很简单，在破碎的杯子外套个杯子，就可以防止水流出来了。 金色的剑气围绕在郁忱身边，似是一个闪闪反光的小金人。 郁忱扶着疼痛的头，一时间觉得自己被浸在水里一般难受，竟莫名清醒了许多。 他缓缓张开眼，看见了无边的夜色。 也看见了面前，被流光围绕的千回。 她好像长高了一些，灵魂也不像之前一般一吹就去，凝实些许，倒叫人渐渐放下了心。 她叫他：“沉玉。” 小心的，无措的，关心的，熟悉的。 郁忱恍然间觉得，面前这张脸，他是见过的，也许是在遥远的前世，这样的熟悉。 千回犹豫着，伸出了手，用力摇了摇呆愣的郁忱：“沉玉？你清醒一点啊！蚂蚁已经竞走十年了！” 郁忱正想说自己已经清醒了，听到千回的后半句，又一瞬间迷茫了。 他怎么越来越听不懂千回在说什么了？ 千回已经在跃跃欲试要不要给郁忱两巴掌了，却在半路被握住了手腕。 他的眼睛恢复了往常的琥珀色，很是浅淡，在剑光中，有个她。 一如往常般的无奈，与温和。 “已经醒了，再打就要晕了。” 千回狠狠松了一口气，下意识抱住了郁忱：“你把我吓死了！” 郁忱被她拱地往后摇晃了一步，无奈摸了摸埋在自己胸口那颗毛茸茸的头：“别怕。” 千回却突然反应过来，她对于他来说可能是利刃，会让他不适，所以又立即往后退了三步，又觉得可能不太够，往后再退两步。 郁忱白着脸，微微歪了头：“没事，覆在我身上的剑气已经足够刺痛，不差你那点。” 他的声音很是平和，完全看不出来一点怨怼或是痛苦的样子。 千回却被他说的有点愧疚：“我把剑气收了？你控制得住你自己吗？” 郁忱轻声道：“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 话音刚落，千回就立即挥手撤了剑气，一时间金光不再，唯有月色点点。 “我信你。” 她的声音清脆如铃，穿透了夜色，毫不犹豫地落在郁忱的耳边。 郁忱怔了怔，自他成为邪祟后，再也没人对他说，我信你。 一时间，竟有些怅然。 第100章 除邪 千回看着郁忱又凭空结印，不消片刻，身上的溢出的邪气就已不再，肉眼可见的速度，伤口就愈合了。 她怎么觉得对方不用符，反而更厉害些？ 千回尚未问出口，就被云洲的哭嚎声打断。 她侧眸看去，只见阮娘眉眼中已见灰白之像。 她本身病弱，堪堪用邪术维持，此时被刚才的邪祟一扰，更是将将气绝。 加之随身所带的珺璟已去，再无能力镇压邪术反噬，已是强弩之末。 千回犹豫了一番，还是引了剑气，萦绕在她的身边，但也只能勉强维持一时。 阮娘艰难道：“夫君，不要……再为了我，做这些了。” 云洲抱着她，一片悲怆之色：“我……” 他还没来得及没说答应还是不答应，就见阮娘彻底闭上了眼，再无声息。 一时间，云洲身上残存的邪气竟有复苏之象，他无声地垂首，融于夜色之中。 郁忱立即反应过来：“邪祟将成。” 云洲又是养厉鬼，又是杀人无数，本就是邪气最佳的温床，此时更是心境破碎，竟不成魔，反倒直接吸取残余的邪祟。 眼见着邪气再次凝实，千回毫不犹豫地又唤出了珺璟。 剑出一瞬间就直直射向云洲心口，带起斑驳血迹，黑气在眨眼间聚而复散。 云洲彻底与阮娘倒在了一起，仍不甘地看着她，口中喃喃：“阮娘，我一定会复活你……” 最终死不瞑目。 黑气化成丝线，绕在了郁忱身边，又消弭无踪。 郁忱垂下了暗波涌动的眸，指尖唯有如同黑色丝线一般的气息缠绕。最后完全吸收殆尽。 千回没有注意到郁忱的不对劲，心痛地看着剑染上了血：“啊啊啊，脏了脏了！” 她将剑收回眼前，垂头丧气：“控制不佳，早知道用剑气了……” 郁忱无奈叹气，想用个除尘诀，却见到剑直接闪了过去，非常抵触。 千回眨了眨眼：“你教我？我学一下。” 郁忱的修为来源于邪祟，自是受剑下意识的抵触，饶是千回都时时有些不爽快。 她真想把系统拖出来打，这种身份，走都无法走到一块，还做任务呢？ 郁忱的术法与仙界术法相去十万八千里，一时也蹙了眉：“修仙者的术法口诀我已经忘了。” 他随口同千回胡诌了几个，试了半天才猜对。 千回看着焕然一新的剑，终于笑着挑了挑眉。 而后才想起地上的二人：“他们怎么办？” 郁忱毫不犹豫地用火把云洲和阮娘烧了：“尸身也易生邪。” 千回看着阮娘：“她到底也算不知情者。” 郁忱却抬眼看向天边泛起的鱼肚白：“此世间，容不下一丝一毫的纵容，生了邪祟，就再也不无辜。” 千回侧眸，看到郁忱的瞳眸在熹微的映照下，浅淡而冷漠。 她总觉得，郁忱不只是在说阮娘。 重重叹了口气，千回不再多说，跳过了这个话题，伸了个懒腰：“不管啦，我要睡觉！” 郁忱却道：“城外的邪祟，还等着女侠去解决。” 任劳任怨的千回：……我不是女侠，我是牛马。 由于她完全不会剑法，加上剑也残缺，硬生生干了十日，才堪堪解决。 其实也不算全是她解决的，部分邪祟被郁忱给吸收了。 她直接当做视而不见。 好不容易沾了枕头想短暂休息一会，却被郁忱阻了下来：“你没有想问我的吗？” 千回眼睛都要闭上了：“我问了你又不会说。” 郁忱反问：“你怎知我不会说，能答的我便答。” 千回闻言精神了不少，坐起身，托着腮，想问又感觉思绪太过纷乱。 “你知道我是珺璟剑灵？” 郁忱：“第一面就知道。”所以才救了她，还让她跟着。 千回：“你也在寻剑？” “是。” “目的？” 郁忱犹豫，看向千回的眼睛：“这个暂时不能说。”他不知道千回会不会阻拦他。 千回卸了力气，摆摆手：“果然关键问题就不说。” 她又躺倒下去：“无论如何，既然是你想要的，我便陪你好了。” 郁忱无措地眨了眨眼：“为何？你不怕我是为了为祸人间？” 千回简洁利落地答：“不怕，我信你。” 她彻底陷入睡梦之中，总觉得好像忘记问什么了，但不重要，反正重要的也不说，千回十分心大地睡着了。 再起来之时，芜城已经彻底开放，街上的人愁绪也少了许多，甚至想特地来感谢郁忱和千回。 但他们二人觉得也不至于，只是顺道而为，直接就遁走了。 接下来向东行，意在蓬莱。 收回了一截剑，感应都强了不少。 路上郁忱又教千回怎么御风飞行，千回学得磕磕绊绊，摔得鼻青脸肿，可算能自己飞了，就是初学所以速度比较慢。 时不时还要停下来休息，恰逢落地于繁华的蔟英城，千回决定摆烂，犒赏一下自己。 至于郁忱，都随千回决定，他也无所谓。 千回毫无愧疚地花郁忱的钱，点了一大桌菜：“话说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郁忱早就辟谷，只是看着千回大快朵颐：“顺手帮一些大户人家解决妖魔鬼怪的事，来钱快。” 而后他托腮思索了一阵，猝不及防道：“不如你学学画符，这个更赚钱。” 他因为是邪术，不好卖出去，很有可能控制不住祸害人家。 千回本在喝汤，闻言呛了水，咳嗽个不停，脸都涨红了。 郁忱无奈地拍她的背：“没人跟你抢，你吃慢点。” 千回躲开了他的手，往旁边挪了挪凳子：“你离我远点，靠我太近你又难受。” 郁忱愣了愣：“待久了就习惯了。” 千回认真道：“是习惯，又不是不痛。” 因为呛出了眼泪，她的眸子此时水润润地瞪着郁忱：“学个御风飞行都要了我的老命了，画符算了，你画吧。” 她因为赶路，都睡不好觉，还要学画符，那可算了吧。 而后她想到什么，露出了一个狡黠的微笑：“不如教我剑法啊？” 郁忱犹豫了一瞬：“我许久不使剑，剑法肯定是生疏的。” 千回立即撇嘴：“明明在芜城外刚用过。” “这也算？” “怎么不算？” 千回承认，她其实是想看郁忱舞剑的样子，肯定很好看，嘿嘿嘿。 郁忱看着一脸诡异笑容的千回，莫名打了个寒颤。 第101章 断剑之人 在千回的软磨硬泡下，郁忱还是答应了。 但是千回立即后悔了！ 一大早，太阳才刚升起来，她就被郁忱拽了起来。 这是一处僻静的小院，院子里种满了梨花树，风一吹落下满地，似纷飞的大雪。 郁忱持着梨花树枝，身姿挺拔，将原本宽大的红色衣袍换了下来，身着一身白色利落的装束。 原本只用玉冠束着的披散黑发尽数被银白色发带扎起成马尾，非常利落。 在风中屹立着，微微垂眸间不似魔头，倒像是仙门子弟。 千回原本早起床的怨气就这么冲散了。 她兴致勃勃地跑了过来，就被兜头扔了把木剑。 郁忱的声音清冷，不似以前般温和：“木剑不伤人，适合初学者。” 而后又道：“我教剑法，比较严格。” 千回愣愣听着。 “我先演示一遍，仔细看。” 话音刚落，他便以树枝为剑，剑气凌空而起，带起一簇梨花随枝头而起。 他仍戴着面具，但犹可见面色之冷峭，眸光之凌厉。 衣袂翻飞，树枝起又落，风在一夕间都仿若停止，天地唯余一人一剑，剑之所指，万物所趋。 剑风似霜雪，梨花落满身。 郁忱的动作毫无停顿，行云流水，似是练了千万遍，早已刻骨铭心。 他利落地收了树枝，转身看向千回：“你来一遍。” 专注看郁忱的千回：……啊这。 她心虚地左右乱瞟：“就直接练吗？” 郁忱理所当然地点头：“不上手练永远都不会。” 千回默默举起木剑，艰难地回忆了一番，开始依葫芦画瓢耍动作。 郁忱蹙起了眉，下意识以枝头敲在了她的手背：“剑拿稳。” 千回被打了一下，瞬间剑就落了下来，她赶紧用另一只手接：“嘶——沉玉！” 他打得可痛，而千回的皮肤本就白皙，此时落下一道红痕，十分显眼。 郁忱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我下次尽量忍忍。”他之前这么训人训习惯了。 千回颤巍巍地继续，期间被郁忱的树枝打了又打。 郁忱尽量控制力道，但看着千回歪七八扭的姿势，手比脑子快，真的忍无可忍。 千回幽怨地想，怨不得不拿剑呢，要是剑甩过来，她早就被大卸八块了。 为了补偿千回，郁忱带千回去繁华的夜市买东西。 为什么是夜市呢？因为在魔鬼训练下，千回练了一整天！！！ 她可太后悔了。 现在是傍晚，夜市刚开张的时候。 千回在心中暗戳戳扎郁忱的小人，一转身看到郁忱驻足在一个首饰铺边。 他认真地挑着簪子，眸中是温柔的灯火：“你看看喜欢哪个？送你。” 郁忱下意识就想买簪子送她，最好是他亲手为她挽发，簪上去。 他觉得自己有些不太对劲，转念一想肯定是父爱发作没错了。 千回探头看了眼，无奈道：“我天天束个马尾，要什么簪子？” 郁忱无不可惜地点点头：“也对。” “要不给你买个剑穗？” 毕竟身为一把剑，应该会比较喜欢剑穗这种装饰物吧？ 千回摇头，反倒把他拉到了糖糕铺子上：“要这个！” 她手一挥：“每一样都来点！” 一想到自己不买点别的吃食，之后又得吃大饼她就难受，打算防患于未然。 掌柜笑得眼睛都要看不见了。 郁忱沉默地付了钱，看到千回欢欢喜喜地在那边试吃，眼神里流光溢彩。 他下意识道：“你又不喜欢吃甜的。” 虽然从来没听千回说过，但他莫名就是这么以为。 千回微微挑眉，将刚尝到的甜腻腻百花糕硬着头皮吃完，旋即又拿了块同样的，递到了郁忱面前：“甜的你吃。” 郁忱想拒绝，他已经辟谷，却看着面前人的脸，怎么都拒绝不了。 他接了过来，好甜。 甜得身上都不痛了。 虽然千回有意无意地跟他拉开距离，但还是不免影响他。 可郁忱却弯了眉眼。 这家店里的糖糕种类繁多，又要在包装上写上名称，故而慢了些，郁忱便老老实实地在店里等。 千回已经蹿了很远，专门光顾卖吃食的铺子，却又突然回来道：“我刚刚听说等下这里有纪仙典仪诶。” 郁忱闻言只是又咬了一口糖糕，微微抬眸：“嗯？” “好像是纪念璧昀仙子，你听说过吗？” 郁忱冷淡地点了点头，三下五除二把这块糕点吃完了。 千回讶然：“你知道啊？她好像会来这里。” 郁忱瞬间冷了眉眼：“那我们赶紧走比较好。 ” 千回眯了眯眼，敏感地察觉到猫腻。 掌柜一听却热情道：“客官你们这就不懂了，多少人盼着这一天呢！” “你瞧簇锦城最近人那么多，都是为了璧昀仙子！” 千回看着面前当闷葫芦的郁忱，还是禁不住好奇心去问：“为何？她到底是谁？是飞升成仙的仙人吗？” “而且为什么大晚上进行？” 千回一连串问了许多，因为是大主顾，掌柜一一耐心回答。 “璧昀仙子虽尚未飞升成仙，但为了表明尊敬，我们就这么称呼她。” “姑娘应该知道邪祟作乱之事吧？之前簇锦城可谓是邪魔聚集之地，堪称人间炼狱！” “而璧昀仙子却凭一剑一镜荡涤邪魔，而后又时时庇佑，才有了如今的繁华。” “她三年会降临一次，在我们给她建的庙中，给予赐福恩惠，用灼华镜照出邪祟与妖魔，并将之除尽，还世间太平。” “在夜晚中进行纪仙仪式仅仅是个寓意罢了，璧昀仙子就是在夜色中，照彻万物，有了如今。这个仪式本就是为了铭记她，故而还原夜色罢了。” 千回不自觉喃喃：“一剑一镜？” 掌柜闻言一拍手：“镜是灼华镜，让邪物无所遁形。而剑，是珺璟剑！” 千回余光中看到郁忱又拿了一块枣泥酥，她下意识道：“这个不甜。” 郁忱闻言立即放下了：“哪个比较甜？” 千回耐心地帮他挑了出来，对掌柜说的话一时没听清，只觉得恍惚间听到了熟悉的名字：“珺璟？” 掌柜激动地滔滔不绝：“那可是曾经的天下第一仙剑，三百年前，正是璧昀仙子持剑，杀了郁忱那个魔头！” 他甚至细细描绘了一番大战的情景，只余千回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打断了他一会儿：“这么久远的事，你也知道？” 掌柜乐呵呵一笑：“哎呀，说书先生都是这么说的！” 郁忱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在那里挑着糕点。 千回忍不住靠近了他些许，悄声问：“我之前的主人，是这个璧昀仙子？她是持剑之人？” 郁忱停了动作，瞳眸里没有任何情绪，所有温度也随余晖彻底退去。 他说：“并非持剑之人。” “她乃，断剑之人。” 第102章 久违 正巧糖糕全都打包好了，郁忱顺带把刚刚吃的糕点钱也付了。 千回一听对方是断剑的罪魁祸首，立马也不唠嗑了，慌忙催促：“愿不得你要走呢，你早说呀。” 早说会要她小命不就行了？ 她绝对立即掌握御风飞行之术，赶紧逃得远远的。 千回刚说完，就听到街上众人激动欢呼的声音。 她微微靠在门后探头，本来有些昏暗的街道现今灯火通明，一连串的灯笼高高挂起，映照出众人灿烂的面庞，一时间竟亮如白昼般灼眼。 一位女子腾风而来，恰如从天而降。 她身着一身极为朴素的白衣，仅有袖间一抹云纹，黑发间也只有白玉簪点缀，再无其它饰品。 面容白皙清冷，嘴角平平，眸中宛如枝头薄雪，真真是九天玄女般空灵。 千回注意到她手中捧着一面镜子，花纹倒是比她的衣着繁琐许多，以银白为底，边角点缀着两朵粉色桃花，又用金边勾勒，一看就不便宜。 璧昀仙子以足点地，落于房檐之上，如同天上之皎月。 她轻轻往下挥袖，便有银光落下，最终化为符纸，没入人群之中。 “我在庙中等候持符之人。” 千回眼睁睁看着有片银光绕着符纸，直直往她的方向射来！ 不，不是给她的。 那符擦着她的面颊而去，千回沉了脸色，直接用手接住了符，带起手掌一道血痕。 郁忱拧起眉，迅速握住了千回的手腕：“作甚要徒手接？” 没人看见，璧昀仙子的视线微微投向了千回二人所在的糕点铺，只匆匆一瞥，就起身离去。 千回看着还在手中挣扎的符纸，毫不犹豫地用刚学的聚火咒一把烧了。 那掌柜的面色已然剧变：“你们！？” 这是寻踪符，接到此符之人身上必有妖魔鬼怪，或是邪气。 需要去璧昀仙子那照镜子，去除污秽。 而他面前这两人，却毫不犹豫地烧了此符，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郁忱不答，将糖糕收进了储物袋，声音难得沉重：“此地不宜久留。” 他揽过千回的腰，躲避着人群，急急御风离开。 璧昀在，他不能过多使用术法，很容易被发现。 就连千回的珺璟剑气也不能擅用。 千回懊恼：“怪我太八卦。” 郁忱摇摇头：“不怪你，她可能早就到了。” 他一入城，就感觉到了一股充沛的灵力，当时只以为有修仙者，却不想正是璧昀。 千回看出郁忱对璧昀简直可以说是避之不及，她想起掌柜说郁忱曾被璧昀用珺璟剑杀死。 可郁忱还活着，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 “你之前被璧昀伤过？” 郁忱低头匆匆看了她一眼，眸色在月光下浅淡而朦胧，却十分坦然：“嗯……也可以算是？” 是就是，什么叫算是？ 千回最终笃定道：“你被珺璟剑伤过。” 郁忱将她放下，已是城外，他仍旧是白日练剑的白衣，袖口也仅有一抹云纹。 第一面见到璧昀，千回就觉得对方的气质很像一个人，而那人正是郁忱。 郁忱垂眸看她，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是。” 离千回近些，他就能感觉到心口的伤疤不断作痛，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剑没入心口的感觉，已经深入骨髓。 近一分，痛便多一分。 千回往后退了三步：“谁持剑伤的？” 郁忱没动，看着千回的身影浸在夜色之中，风也静止。 他如实道：“璧昀。” 千回意外地看他：“那你之前说，算是？”有些许模糊的答案。 他避开了视线，并不打算解释。 千回叹气：“你为什么要寻剑？她为什么要断剑？” 真搞不懂这错综复杂的关系，以及他和璧昀又是什么关系？ 显而易见，即使不是杀死他，珺璟剑对他的威慑和镇压也是无可比拟的，即使如此，他依旧要寻剑。 而别人口中的璧昀又是极为正派，却断了可以伤郁忱的珺璟剑。 “师兄。” 千回愣住，风突然大了起来，月光也恍然间大盛，照亮了一切。 璧昀正站在郁忱的身后，面无表情，声音极为平稳清冷，千回却敏感地察觉到一丝不同。 “我此前觉得有些许不对劲，没想到真的是你。” “久违了。” 郁忱未曾回头，而是唤出无数符纸，红光混着黑气弥漫开来，阻隔在他们之间。 却不想一道宽大的白色丝带直接破了符阵，挟着极为凛冽的罡风，直直刺向郁忱。 千回下意识想用剑气，却被飞身而来的郁忱握住了手腕。 他以邪气为刃，彻底断了那条丝带。 璧昀没有任何意外，甚至轻笑了一声。 千回很难想象对方笑起来是什么样子，她只听见对方说：“果然除了珺璟，没什么能再伤你。” 身为珺璟剑的剑灵，千回无辜摊手。 只是对方这语气，她怎么听出了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却不想下一刻，璧昀就拿出了灼华镜，一时间邪气竟散了开来，四面八方的光照耀而来，均来自她手中的镜子。 她的面庞在镜光照耀下，有些许的柔和，眼神却疯狂，视线缠绕在郁忱身上。 大量灵力灌注在灼华镜上，镜光陡然更盛，郁忱苍白了脸，却站在千回面前，将她彻底遮住。 是极为熟悉的气息。 她的灼华镜中，有珺璟断剑。 千回却不敢动手，她知道郁忱是不想让她被发现。 估计碰上了，她又得断一次。 郁忱十分冷静：“你我已不是师兄妹关系，之前就同你说过，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剑是你断的，现在又反用断剑妄图控制我。沈璧，你所求何？” 璧昀仙子的本名，正是沈璧。 璧昀没有说话，眼神又恢复了初见的冰凉。 “你还在怪我吗，师兄？” 郁忱坦诚：“是，你的所作所为，我并不认可。” 千回：……还以为他只会说我不怪你，毕竟郁忱每次都是这么同她说的。 郁忱不再过多纠缠，一手划破自己的指尖，鲜血伴随着缠绕的黑色邪气，他以手为笔，迅速在空中画了阵法。 镜光再次被邪祟蒙蔽，璧昀的身影也彻底消失。 郁忱直接扯着千回，再次出逃。 千回还有闲情问他：“为什么不取剑？” 郁忱淡淡瞥她一眼：“我怕她再把你碎成三小段。” 若说天下仅有一人想断剑，那人也不会是郁忱，反而是璧昀。 他虽然有把握护住千回，但在两把断剑在的情况下，若是再失去意识就可难办了。 他不想冒险。 不如等千回再收一截断剑，灵魂稳固之后再从长计议。 千回默默数了一下，再被断的话，那样她就有五截了诶！ 第103章 伪装 千回又回归了啃大饼，睡硬地板的日子，只是这次可以用一点糖糕改善伙食。 但是她却觉得，还是应该买辣椒酱，甜糕和大饼，一点儿都不配。 璧昀并没有追上来，让千回松了口气。 眼瞅着就要到蓬莱了，千回远远唤了一声郁忱：“还有别人想断剑吗？” 郁忱今日穿了一身朱砂色的外衣，用同样色系的发带束起了马尾，此刻正坐在树枝上，不知道在看哪里，闻言低眸：“应当没了。” 顿了顿，他又道；“没事，有我在。反倒寻剑之人应该更多一些。” 芜城外面邪祟过重，很难有人意识到剑在此处，除了千回是剑灵自带感应，而郁忱则是专心找了许久，才知道大概在芜城，却也只是大概而已。 千回却道：“你都能看出我的身份，那别人会不会也行？” 郁忱摇了摇头，先不说他一眼认出是因为他对珺璟剑极为熟悉，况且—— “我给你的护身符，能遮掩一二，一般人看不破。” 千回讶然拿出来看了看，黄色符纸上是已经暗红的血咒：“还有这功效？” “你怎么不用在自己的身上，比如遮住真实容貌？也不用戴个面具招摇过市了。” 一看就很可疑。 郁忱闻言倒是疑惑歪头，眨了眨眼：“我很招摇吗？” 千回被他的问话噎住，眼神中全然都是：不然呢？ 郁忱轻轻一跃，落于地面，从储物袋里拿出了大饼递给了千回：“早饭。” 看着对方不情不愿地接过去，他道：“没关系，我不用吃饭，你放开吃就行。”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还想去蓬莱里面吃顿好的呢？ 郁忱这才回答了她之前的问题：“能遮掩的是气息，不是容貌。” “最好的方法是易容术，但是我不太会凭空捏脸，若是以他人为模板，可能会为无辜的人招致灾祸。” 即使是多张脸杂糅，也难以彻底将无辜之人甩开。 在他被讨伐最激烈的那段时间，有人甚至只与他有三分相似，便被一群修仙门派抓进去拷打了一番。 时至今日，因为这些门派委实花不出那么多精力，宁可错杀的风气才削减了许多。 千回疑惑问：“那蓬莱入关不会核验身份吗？” 路上她看到许多穿着门派服饰的修仙者，都匆匆赶来蓬莱，千回趁机去问了一番。 得知最近竟然是蓬莱仙会召开的日子，商议五界重大事项的同时，还有修士大比。 蓬莱有一飞升大能留下的秘境，里面法宝与机遇众多，而宗门大比排名靠前者，便可入秘境寻宝。 但不是人人都能参加的，除去有名的宗门弟子以外，其它能参与的散修也必须是持有请帖之人。 同时要求修士的修为在元婴期及元婴以下。 这点郁忱倒是不怵，轻易便能遮掩气息，并且施法伪造成元婴期。 至于散修的请帖，蓬莱早早便已放出，能者得，但前提是不可伤人性命。 若因为请帖相争，损人性命，便会被蓬莱之人缉拿。 但是她和郁忱吧，明摆着才知道这条规矩，临到大门口了，才想起来怎么进去是个问题。 郁忱叹气：“所以我们只能偷摸着去。” 千回默默看着远处杵在海上的岛：“这怎么偷摸？” 先不说必须要御空飞过去，纵使能隐身，那蓬莱的护岛大阵也不是吃素的。 一只鸟都飞不进去。 郁忱解释：“偷和摸别人的请帖，进去。” 千回不赞成地看他：“文化人的事，怎么叫偷？这叫取之有道。所以怎么取？” 郁忱刚刚在树上，就是为了找目标散修，他随意道：“等我一会儿。” 下一刻，便失去了踪影。 千回对郁忱的实力很自信，便立即席地而坐，继续啃饼。 嚼嚼嚼，一口嚼了半天，抬眼，一道风经过，郁忱就站在了她的面前，拿出了两张烫金请帖：“搞定。” 千回震惊于他的速度，腮帮子鼓鼓的，饼还在嘴里：“偷的这么快？” 郁忱却摇了摇头：“你不是说不偷，直接取吗？” “所以我就一招把他们打趴了。” 千回沉默，无法指望这木头懂她的梗，而且他甚至歪曲了自己的意思。 早知道这么快，就不啃饼了。 她先用了个除尘诀，便同郁忱御风飞去了蓬莱岛的大门。 蓬莱弟子均身着浅蓝色门派服饰，见到是两个散修，便按照惯例问了名字和修炼方向。 郁忱：“沉玉，符修。” 千回：“珺……千回，剑修？” 郁忱默默看了千回一眼，眼神里有点受伤。 千回：？ 一位弟子道：“摘下面具。” 郁忱不似千回般紧张，从容地摘下了面具。 千回眨了眨眼，倒是惊得微微瞪大了眸子，对方长得完全就是男版的她啊！ 她瞬间明白，郁忱照着她的脸易了容，确实保险，也不容易牵扯别人。 而她和郁忱蹲在一起，早就被牵扯上了，也不差这点。 蓬莱弟子迅速记录了人像，纸上显现了二人的名字与相貌，并递上了两块代表身份的木牌，可悬挂于腰侧。 有位弟子比较活泼，还插空问千回：“你们兄妹长得好像啊，怎么不是同姓？” 郁忱：“我和她是父……”女。 千回慌忙跳起来，举着手捂住了他的逆天发言，转头尴尬笑道：“我们分别跟父母姓。” 便匆匆扯着郁忱离开，期间千回翻了好几个白眼。 她正想教训郁忱，却听对方失落道：“你不喜欢我取的名字吗？我想了很久……” 他的语气一般都是平平淡淡，对她说话也顶多加上一些温和，倒是第一次听他语气低落。 千回没反应过来，怔了怔：“啊？” 郁忱停了步，认真看着她，眼里酿着微光，不断盘旋又坠落：“门口你说你叫千回。” 千回无奈哄他：“谁人不知道珺璟这个名字啊，我是为了隐藏身份。” 而后又犹豫道：“珺璟挺好听的。” 郁忱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却突然浅浅弯了眉，非常不明显，千回还是敏感地捕捉到了，竟不知怎么，觉得有些好笑。 他说：“你自己取得也很好听。” 带着莫名的熟悉感，百转千回又见，当如是。 千回本想质问他说父女的事，此时被他倒打一耙，倒也忘了，赶紧扯着郁忱：“别互夸了，还有正经事要干。” 郁忱点点头，转眼一抬头，就看见千回进了一家酒楼。 还转过身朝他招手：“快来快来！吃饭可是天下第一要紧事！” 郁忱：…… 第104章 比试 千回吃吃睡睡混了三天，除了期间还被郁忱摇起来练剑以外，倒是比风餐露宿的日子好太多。 各门派派了一名长老代表去开仙会，剩余的弟子们，则是紧锣密鼓地加入到宗门大比之中。 虽然称为宗门大比，实际上是打乱重排的个人战。 排名前三十者可进秘境，在数百人的竞争中，不可谓不激烈。 但晋级前三十弟子最多的宗门，即可多派五名弟子，同样进入秘境。 排名第二的宗门，可多派三名弟子；排名第三者，多派一人。 所以这算是兼顾个人荣誉与宗门荣誉的比试。 千回和郁忱自是打算加入，因为根据千回与断剑之间的联系，可以大概感应到第二截断剑，正在秘境所在之处。 所以她必须要挤进去。 好吧，千回觉得其实她不参与比试也没事，直接钻进破伤风剑里，让郁忱揣着进去得了。 但是郁忱却淡淡看着她，驳回了这个请求。 他美其名曰：这是个锻炼她剑法的好机会，只练不战是学不会精髓的。 加上持有请帖者，必须参加比赛，千回才歇了摆烂当咸鱼的心思。 但还有一件很尴尬的事，她报的是剑修，但她除了木剑，根本没有别的佩剑！ 郁忱这才恍然，以拳垂掌：“对哦。” 然后千回就收到了自己的第一把佩剑，一把随便从武器铺买的剑，最便宜的那种。 千回咬牙暗沉沉盯着郁忱，在别的地方那么大方，偏偏这里小气得不行。 郁忱却目无下尘道：“这里没有好剑，遇上强敌都会折，不如挑把便宜的，剩下的钱还能多去酒楼吃几顿。” 愤怒的千回立刻被安抚住了，一转头看见武器铺的掌柜拿着扫帚打来：“你们这是赤裸裸的污蔑！” 郁忱被打出来时，还一脸茫然：“我说的是实话啊。” 千回灰头土脸地抱着剑，扯着郁忱灰溜溜走了：“瞎说什么大实话！” 就这样到了宗门大比的场地，采用非常朴素的抽签方式，同样数字者互为对手。 千回生怕和郁忱抽到一个数字，她肯定会被对方毫不留情地打得满地找牙。 郁忱倒是淡定地上去抽签，抽完还不给千回看，将木签掩在身后，微微带着笑注视着她。 千回拿起签筒，先是默念了几遍：不要和郁忱对上！来人救救我的狗命吧呜呜呜。 她迅速抽了一签，上面写着“十四”。 数字也代表着比斗顺序，算是靠前了，估计今日就能比完这场。 郁忱叹了口气，摊开了手心——十二。 他无不遗憾道：“差一点。” 千回不理他，兴高采烈地找自己的对手，却被一人拍了拍肩膀。 她的笑容仍挂在脸上，比春日的桃花还要艳丽三分。 对方身着一袭浅红色宗门服饰，袖边绣着一抹熟悉的云纹，这是一名女子。 比千回高了半个头，眉宇间端是一派英气，面色冷峻，眼神凛冽如即将出鞘的剑，细长的眉斜飞入鬓。 她举起手中的木签，上面赫然写着“十四”。 千回的右眼皮跳了跳，视线扫过她腰间的木牌。 万剑宗，孟杳，剑修。 千回沉默了，脸上的笑容也彻底僵硬，这不是气运之女吗？！ 她还记得剧情中，在蓬莱宗门大比上，孟杳打响了名号，最终成为此次大比的魁首，日渐萎靡的万剑宗也随之扬眉吐气。 原来郁忱不取她狗命，另有别人取。 孟杳尝试着掀起一抹友好的笑容，但因为不常笑，显得犹为僵硬，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毛骨悚然。 “千回？” 千回觉得自己的名字被阎王点到了，她畏缩着点了头。 下一秒，就被郁忱以木剑敲了敲脊背：“站直，为师如何教你的？” 千回：……之前还是父女呢，郁忱玩得怪花的。 孟杳突然抱拳，一惊一乍的：“期待与你的切磋！” 千回学着她的姿势， 也抱上了拳：“我不期待……哦不，我也期待！” 孟杳点头，而后就利落地转身离开，高高的马尾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千回看了眼自己新提的剑。 幸亏买的便宜，对上孟杳，什么剑不得断啊！ 郁忱满意地看了眼孟杳的背影：“她的气质凛然，身姿英挺，很适合磨练你。” 千回无语地看他：“应该是很适合搓磨我。” 郁忱：“你要自信。” 千回闻言在郁忱鼓励的目光中昂首挺胸，自信地蹲在旁边嗑瓜子。 一上午过去，才打到八号，千回估计得排在今日的末尾了。 她有些许焦灼，中午饭都只吃了一大碗米饭，就吃不动了。 她既希望早死早超生，又希望能拖延一会儿。 郁忱上台时，千回觉得自己紧张得不行，当然不是因为担心郁忱，而是马上就要轮到她了，她有些惆怅。 郁忱的符都带点邪气，很容易暴露身份，所以千回在他画的符基础上，又画了一层，堪堪遮掩住邪气。 他既要平平无奇，不能飞快解决对手引人注意，又得赢下此局。 磨蹭了半个时辰，才将对面打倒。 他在众人困倦的眼神中翩然下了台，微微挑起了眉，不知怎的，有些许的得瑟之感：“我任务完成的还可以？” 千回没有闲心搭理他，胡乱点了头，站起身，稍微热热身。 她与孟杳终于在日暮时分交上了手。 对方所持并非常用佩剑，而是和千回手中一般的剑，千回推测可能是现买的。 战锣敲响，孟杳一瞬便持剑攻了上来。 裹挟着极为纯澈的灵力，与最为刚烈的风，她如同剑一般出鞘，直逼门面。 千回的心莫名沉静了下来，并未躲避，而是直接提剑与孟杳相接。 兵刃交接发出脆鸣，孟杳立即变换了剑招，剑光一闪而过，剑势如虹，磅礴的灵力涌动。 千回凝神，略显吃力地抵挡。 她有些被动。 但是孟杳的剑招略有些熟悉，与郁忱所教的，竟有部分重合。 破绽在她眼前晃过，剑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灵动变换，骤如闪电，千回迎着灵力，剑气铮然而起，一道金色的碎光淋漓落下，对方的灵力所覆之处，竟有片刻的破碎。 千回抓住时机，将剑气凝于剑尖，直直刺向孟杳的腰间。 孟杳蹙了眉，微微后撤之时，千回已然攻了上来。 她的剑法好熟悉，孟杳恍然间竟觉得自己在某处见过。 来源于万剑宗的禁书。 准确来说，是有关于郁忱的禁书。 第105章 熟悉的剑法 孟杳一手持剑抵挡，另一手则是迅速结了一个印，口中骤然喝道：“散！” 一声令下，白光大盛，数道剑影从她手中的剑分散而去，四面包围着千回。 如雨点一般匆匆落下，混合着无数灵力光点，和着落雷之声，一瞬便将千回缠绕成茧。 千回虽能勉强看清剑影袭来的方向，却力有不逮，有剑光划过她的衣衫，带起数道血痕。 郁忱下意识向前一步，蹙起了眉，只觉得切磋就切磋，怎可伤人？ 丝毫没想起之前为了锻炼千回，自己下的手。 当然也没想起比试规则，不伤人性命、不废对方修为即可。 千回却未发一声，仿若感觉不到痛苦似的，隐隐放出珺璟剑气，凝聚于手中之剑。 剑气所过，落下金芒，顺着剑影所趋顺势而为，不再堪堪强力抵抗，而是以柔克刚，将剑影一一调转方向，一时间倒是省了不少力。 孟杳此时却将外放的灵力收拢，提剑再度上前。 与影同行，将剑使到极致，神出鬼没，剑招一出，剑影同随。 一时间光与影交错而起，千回见招拆招，眼睛微微酸涩。 孟杳趁机将剑影合而为一，剑光大盛，千回堪堪侧头，下一刻孟杳就从上斜刺而来。 千回来不及收拢剑气抵挡，气散而未聚，最终抵不住孟杳所凝一点。 剑锋划过千回的脖颈，血连成一线，孟杳遥遥在上，声音淡然：“你输了。” 千回即刻利落地收剑抱拳，坦然笑道：“姑娘好剑法。” 孟杳翩然落地，有些不自在的羞涩：“谢谢。” 而后她又蹙起了眉：“你的剑法……我在书简上见过。” 孟杳是个剑痴，翻阅剑谱无数，甚至胆子大到听说郁忱的剑法卓绝，天下无人可比，故而特意去翻万剑宗的相关书简。 自万剑宗首席弟子郁忱堕落至邪道后，万剑宗便视其为耻辱，将与他有关的所有都毁了去，唯有一本剑谱被爱剑的长老悄悄藏匿，放于禁书之列。 数百年已去，至今鲜有小辈知晓郁忱曾经之风姿。 就连一些个长老也将曾经的郁忱从脑海中淡去。 所以郁忱大大方方地让千回用，也没想过遮掩，却不想正好对上了万剑宗的孟杳。 他们的剑法本质同出一源，均来自于万剑宗。 只是郁忱早已把剑法修至极致，万剑宗的剑法隐匿于其它剑招之下，反倒不算出彩。 千回尴尬一笑：“……啊哈哈，我也是无意在书简上看到的，这么巧？” 孟杳点点头，释然道：“怨不得，好巧。” 她竟然真的信了！ 郁忱蹙着眉，几步来到千回面前，一道符就贴在了她的脖子上。 他微凉的手就这么触碰到千回温热的皮肤，让她禁不住抖了抖，又反应过来，慌忙抬手捂住了郁忱的手，连带着按上了符。 她的眼睛大而圆，瞳孔边隐隐仍带着金色光线，璀璨夺目，此时正瞪着郁忱。 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用没有被她遮掩过的邪符，就为了这么点擦破皮的小伤口。 千回不得不立即用剑气迅速遮掩，她莫名其妙：“我之前被你打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慌张。” 郁忱皱着的眉始终没有松懈，甚至平时平淡的语气都带上了些许起伏：“那怎么一样？我用树枝打和用剑锋伤怎么一样？” 千回撇了撇嘴，嘀咕道：“你打的比被她用剑刺还痛。” 郁忱的手抖了抖：“……当真？” 他一直觉得自己收了力，并且已经很忪泛地教她，何曾见血过？就连红痕也是片刻即消。 千回看着他浅淡的瞳眸中终于泛起了愧疚与懊悔之色，觉得自己好像说过头了。 她其实理解郁忱，剑法也是她主动提出要学的，人家还倾囊相授，实在没道理反过来责怪对方教学严厉。 她软了语气，扯着他的袖子哄他：“我说着玩的，沉玉。”她唤他的名字，还在末尾打了个转儿。 郁忱听得总觉得耳根痒痒的，他松了眉：“那不学剑了，还是学画符吧，安全。” 又补充道：“还能赚钱，补贴家用。” 自从跟着千回寻剑，赚钱的事也没时间做了，千回又吃得多，难养难养。 千回沉默了。 她身为剑灵，自然是用剑更为顺手，画符集中的精力远比用剑花的多，又得吃更多的饭来补充。 “算了，还是学剑吧，我可太爱剑了。”她面无表情地捧读。 郁忱奇怪地歪了歪头：“好吧。” 剑灵心，海底针。 今日的比试已经结束，众人都散了去，千回拉着郁忱，又点了一桌子饭菜，奖励一下自己“完美”结束比试。 郁忱看着她风卷残云，扶着额，又默默数了一下自己的钱袋子。 琢磨着进蓬莱秘境后多薅点值钱的。 比试总共进行了十余日，郁忱看着自己进了三十强，就立即刻意败下阵来，多比多错。 千回为了遮他的符，每天耗得精力也多，实在遭不住，眼巴巴地等着郁忱输。 值得庆幸的是，郁忱并未与孟杳对上，算是唯一的好消息。 三天后，即可进入秘境。 千回最近已经飞快地掌握随时躺进珺璟剑的本领，与剑之间的联系越发紧密，灵魂也稳固不少。 就是要辛苦郁忱抵着珺璟剑的压力，把她带进秘境。 入秘境当日，众人云集，听蓬莱长老一通宣讲。 千回在剑中睡了一会儿，醒来发现对方还在讲，她打了个哈欠，往外稍微探了探，就见孟杳提步走来。 她说：“阁下的剑……” 千回一时间心中警铃大作，她在比试的时候没控制住稍微放了点剑气，不会被对方感应到熟悉吧？ 但她认识珺璟剑吗？ 郁忱倒是淡定，微微点了头，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孟杳上下打量他的剑：“这种奇特的剑鞘，我还从没有见过。” 千回：是她多想了。 郁忱：“其实就是铁锈。” 孟杳的木头脸难得变化了姿态，瞪大了眼，眼中尽是不可置信，声音隐隐带上了斥责：“你们符修一点都不知道剑的宝贵之处！” “怎么能给宝贵的剑配这种剑鞘！” 周围一众剑修无不赞同地点头，他们也早想说了，只是瞧着郁忱气质冷然，便不想多管闲事。 符修风评被害。 有些符修翻了个白眼，不就一把破剑，天天恨不得抱着睡，这些剑修才是不可理喻。 郁忱真心悔过，眸中一片认真之色道：“说的有道理。” 当初珺璟剑根本没有入鞘的机会，每天都在打打杀杀，剑鞘也是随意配置，倒没想到，成了如今的模样。 第106章 本命灵剑 蓬莱长老说到中途，觉得有些口干，正拿起杯子抿了口仙露。 下一刻，孟杳就举起剑大喊道：“感谢长老的慷慨陈词。” 郁忱紧随其后鼓起了掌，周围的人也纷纷应和，一时间掌声如雷。 长老尴尬地杵在原地，清了清嗓子，正打算说自己还没讲完。 就有蓬莱弟子立即开启了阵法，蓝色旋涡在空中聚起，秘境入口已开。 长老吹胡子瞪眼，狠狠剐了那名弟子一眼。 众人御剑的御剑，御风的御风，纷纷闯了进去，一时间带起无数道风。 与此同时，开秘境的阵法周围闪现了数道水镜，映照出秘境中的画面。 有弟子专门监督，防止出现杀人夺宝之事。 夺宝他们并不妨碍，但是当下邪祟肆虐，正是用人之际，随意的杀人是决不允许的。 郁忱早知水镜的存在，已经告知千回不可随意露面，当今灵气稀薄，炼化出剑灵的剑少之又少，若是千回露面，少不了有人争夺。 剑灵比单纯的剑更为灵活，可在剑主失去灵力或是失去意识之时，当作独立作战的人，可有保命之用。 虽然是一同进入秘境，但是落点随机，水镜本质是跟随修士移动，才可观秘境情况。 千回抵触邪祟，所以无法认郁忱为主，没有神识之间的感应，也就是说无法交流。 所以秘境外的人，就诡异地看见—— 郁忱脑子不好似的，在原地往四面八方自转，然后好不容易地找了个方向，往前飞了一会，又杵着不动，再次自转找方向。 没办法，千回被他绕的也有点晕。 一旦郁忱找准方向，她会浅浅嗡鸣一下，要换方向又继续嗡鸣来提醒郁忱，所以在别人看来，就很，蠢。 即使郁忱已经很努力地赶路，但是运气超绝，离珺璟剑那叫一个远，加上晃来晃去，颠来倒四，硬生生三日才赶到。 距离出秘境的时间也就仅剩半天。 珺璟断剑所在之处，像是一个剑冢，由无数把剑造就，铺满了整个露天的山洞。 孟杳正在其中，她微微仰着头，用视线寸寸划过每一把剑，光从天际洒落，这里的剑也耀眼夺目。 她虽有佩剑，但并非本命灵剑，万剑宗自从出了郁忱之事后，损了不少好剑，所以孟杳至今未找到一把适合她的剑。 不知怎的，她总是想起比试时千回的剑气，带着无限蓬勃的生机，凌厉中却酿着温暖，剑气所过，金光碎落，灼目耀眼。 像曦光落于湖面，波光粼粼与光线交杂着，勾勒最为安宁与温柔的画面。 而郁忱手上那把剑，虽被某种术法遮掩了气息，但以她的敏感度，还是捕捉到了一丝熟悉。 此时此刻，这里也有相同的气息，且更为浓烈。 孟杳感应到有人来，眸中有些许的波动，她微微侧头，果然是郁忱。 他穿着最为夺目的红衣，偃月玉竹冠束起部分黑发，光滑如锻的发披散下来，与红衣交织。 容貌清俊，恍若海上之明月，面色淡然清冷。 无论是衣着打扮，还是面容，都与传说中的魔头郁忱不一样。 万剑宗的宗门服饰颜色其实不少，但是听说郁忱最爱穿白色，全身上下唯有白色点缀。 连他的本命灵剑，月悬剑，都是?白若月，通体月华之白，正如剑冢最深处的那一把一般。 孟杳：“你知道郁忱吗？” 一上来就是一个直球，千回在剑中端坐了起来，胳膊肘抵住了膝盖，用手托腮。 郁忱的面容没有一丝的变化，只是平淡道：“现今谁不知道魔头郁忱？” 孟杳不说话了，眯着眼盯着郁忱，对方一派从容。 “阁下不是符修吗，竟还要来此地选剑？” 郁忱坦然道：“剑符双修而已。” “你手中的剑难道也不是本命灵剑？” 一般剑修都很专一，选定本命灵剑后便不会多看别的剑一眼，故而蓬莱秘境中的剑冢，很少有人光顾。 毕竟参与比试的修仙者，修为都不低，早早就选好了剑。 郁忱：“是。” 一问一答，全是直球，千回觉得他俩倒挺像，若不是关系立场敌对，倒也能成为朋友。 二人瞬间都变得沉默。 郁忱不欲与多余的人周旋，直接往剑冢深处走去。 孟杳却在此时出声：“我要月悬剑下面的那把剑。” 郁忱顿了步，转过身看向孟杳，眸中终于出现了波澜：“阁下所求，与我正巧一致。” 他其实有些讶异，没想到现今还有年轻人认得出月悬剑。 而且，她竟然还敏感地感觉到了月悬剑之下的地底，埋藏的正是珺璟断剑。 千回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现在开始怀疑，剧情中孟杳一剑将郁忱神形俱灭的那把剑，就是珺璟剑。 剧情中孟杳有一把本命灵剑，那是一把无名断剑，她自己取名为扶光，并且煞费苦心收集完整。 千回根本没想到扶光与珺璟，可能是一把剑。 因为剧情中珺璟的名字只是一笔带过！！！ 属于是找都要找半天的那种，要不是二百五跟她说珺璟是曾经天下第一剑，她根本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千回在这边抓耳挠腮地抠剧情，外面孟杳与郁忱之间已经风起云涌。 孟杳微微偏头，声音稍稍沉了下去：“我就不说先到先得了，好剑，当然是能者居之。” 郁忱没有说话，默认了对方所说。 孟杳率先出剑，而郁忱因为水镜监视的关系，不能现场用邪气画符，只能用提前准备的由千回覆盖过的符，颇受制掣。 白色灵力与红色符纸交接，一时间，剑冢内万剑铮然响起！ 郁忱蹙起了眉。 孟杳在比试中留存了实力，她的剑气远比宗门大比凛冽许多。 而且只一瞬，郁忱就看出了她的天生剑骨，纯粹至极，用剑之时，竟可引万剑共鸣。 剑有灵性，趋向至强至纯之人。 她与珺璟剑确实相配。 剑光之凌厉，似风似电，挟着无可比拟之势，化作万千剑，又在郁忱面前最终凝为一剑。 郁忱挥袖，彻底灭了二人的水镜，无形的镜子瞬间碎裂成水滴，散落而下。 外界的蓬莱长老立即起身：“不好！水镜已破，情形有异，通知境内弟子，速速前去阻止！” 第107章 万剑 水镜已破，便再没有任何顾忌。 郁忱以黑色邪气为引，迅速便在眼前燃起了一抹符咒，黑色与红色交织，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屏障。 孟杳那剑就这么触上了屏障，她微微蹙起眉，立即用未持剑之手凭空结印，最终以剑指置于持剑的右手腕上。 白色灵力疯狂涌动，带起秘境的灵气，源源不断朝她涌来，狂风大作，衣袂交错，翻飞作响。 她不只是元婴期大圆满的实力。 显然实力已经超出蓬莱大比的要求，但比赛中却压下了修为，也勉强算公平。 孟杳也很无奈，万剑宗现今萎靡不振，堪堪能卡着线去参加蓬莱大比，临到关头，却没人是元婴期，派几个金丹期显然是去陪跑的，只能让她这个马上要突破之人压制了修为。 屏障以剑尖所指之处为中心，开始碎裂，裂痕如蜘蛛网一般蔓延开来。 孟杳却未松懈半分，用视线死死盯着郁忱。 郁忱面色没有半分变化，依旧冷淡而漠然，只是随手又画了几张符，符纸飞至面前的碎裂处，瞬间便让屏障恢复如初。 他不想伤人，但此时僵持没有任何好处，蓬莱的人马上就会赶过来。 郁忱好不容易当个不惹事生非的老实人，隐形了几年，不想又成为众矢之的。 这群修仙门派在讨伐他这件事上，总是时而懈怠，时而又打了鸡血一般。 他是众人心头的蚊子血，不出来造作时，他们就安慰自己可以稍微摆烂一会儿。而他一旦出来，这群人就要像蚊子一样叮他了。 郁忱微微松开了手上的剑，支在了一旁，以双手结了符阵，符纸挟着黑气，四散开来，突破屏障，旋转围绕着孟杳，将她硬生生逼退。 孟杳迫不得已收剑抵挡，被邪气震得往后微微退了几步，而符纸太多，竟将她围成了球，连身影都变得模糊。 郁忱眼见着短暂制住了对方，便拿起千回附身的剑，立即往剑冢深处飞去。 只是随着距离缩短，月悬剑下的珺璟断剑隐隐嗡鸣，联合着他手上的剑，一同将他往后逼退两步。 郁忱一瞬间便白了面色，堪堪用手捂住心口伤痕。 只能千回去取。 千回从剑身中跃了出来，郁忱便立即放了剑，被千回唤回识海。 她看清郁忱的苍白的面色与微微颤抖的双手，下意识想上前扶住他，却见他匆匆往后退了两步：“你去取剑。” 他刚刚释放的邪气已经开始蔓延缠绕千回，又是灭而又生，显而易见，这些邪祟死也想灭了千回。 奈何郁忱意识还在，邪祟蔓延不多，只是杯水车薪。 千回不再犹豫，立即上前，用手握住了月悬剑的剑柄。 珺璟断剑在这把剑之下，肯定要先取了月悬，才能取断剑。 即使在孟杳引剑冢万剑铮鸣的时候，也一直保持安静的月悬剑，此时却突然嗡鸣了起来。 千回立即感受到了拔剑的阻力，下意识回头问：“是不是只有这把剑的剑主才能拔出来？” 郁忱尚未来得及答话，剑冢中的剑竟一一飞出，无不袭向郁忱！ 上千把剑从四面八方，无孔不入地飞刺而来！ 他微微侧身，看见了斜后方面沉如水的孟杳。 对方暴力挣脱了符阵，身上都是血痕，连面颊上都渗出了血丝。 她的黑眸中有火焰燃烧，下一刻便直直投掷出自己手中的佩剑，白色灵力迅速聚集在她的双手，她合掌复散，一瞬间便结了无数剑印，修长的手指错杂翻飞，甚至能看到残影。 同时口中念念有词：“天地无涯，万物齐一” “安危相易，人间一理。” 她最终将手维持在一个姿势，大喝道：“剑来！” 剑冢的剑无不应召而来，与孟杳的佩剑合而为一，裹挟着足以震天撼地的风与雷鸣之声齐齐攻向郁忱！ 千回霎时间变了脸色，剑冢中的剑均有灵气，无主之剑迟早都会被孟杳的剑骨所控。 而她和另一截断剑离郁忱这般近，明显会压制住郁忱的实力。 千回立刻下了决断，放弃拔剑，转身化出剑气，金色剑气腾空而起，所过之处，恍若鎏金，落下片片碎光。 有些灵剑一瞬僵硬，仿若骤然失去了方向，徒留在原地颤动嗡鸣。 郁忱已经弃了符，面色冷凝，浅淡的瞳色已经失去平时的光泽，唯有暗黑潮水涌动，最终将所有浅淡平和之象撕碎。 他直接在胸前的空中，以纯粹黑色的邪祟之气画下繁杂的咒术。 那咒仅仅看上一眼，便觉得眼前空蒙发晕，似有怨气勾魂摄魄一般，却被郁忱一笔画成。 他挥袖，咒术便裹挟着肆虐的邪气与万剑相迎，碰撞弥漫，带起尘土飞扬，与邪祟相绕，弥漫了所有人的视线。 孟杳猝不及防被击飞，硬生生呕出了一口血，仔细看还有细碎的内脏碎片。 她单膝跪地，眼前唯有黑色雾气。 一道浓郁的黑气却从雾气中突围而出，直直击向孟杳的脑袋！ 孟杳立即比了个剑指往前一划，却只能削下星点黑气，竟无可奈何。 她飞速运转体内残存的灵力，苍白的面容上只有冷静，她就算硬扛也要扛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光划破黑夜与雾气，如同破晓晨曦，降临在她的面前，灼眼至极，孟杳被迫微微眯上了眼。 再睁眼时，她的面前唯有金色熹微，有个人影持剑站在她的面前，正是千回。 千回持剑与那黑气对上，有一瞬间被震得灵魂飘动无依，却咬牙扩大了剑气，将面前的邪气尽数斩去。 她知道，郁忱微微失控了。 他不能被万千灵剑贯穿，很容易将体内邪祟放出来，但为了自保，又有珺璟的两截断剑在此，他掌握不好力度。 一时间倒是放出了过多的邪祟。 要是把孟杳搞死，这个世界指不定要塌了。 千回以剑气拢住了怔然的孟杳，面色沉重，朝着孟杳低声道：“不要再动手了，你打不过他，反而会让事情更严重。” “况且，我已认郁忱为主。” “他是正是邪，我都认定他了。” 千回彻底转过了身，奋不顾身地往邪祟中心挤去。 第108章 拔剑 耳边俱是邪祟的呼啸声，她一回生二回熟，竟也能勉强适应它们在自己的耳边哭嚎。 但千回却摊开了手心，发现自己的左手竟变得时隐时现，她用力地攥紧手。 她的灵魂受不住这么多邪祟，隐隐都觉得肉身沉重无比，连与珺璟剑之间的联系都弱了许多。 千回没有任何犹豫，步履不停，即使拖曳着脚步也要来到郁忱身边。 他彻底浸在邪祟之中，面容时而痛苦，时而愤怒，时而平和。 千回堪堪来到他的面前，双双颤抖的手彻底交握在一块，她轻声呼唤：“沉玉。” 又定定唤他：“郁忱。” 她的声音那样轻，混在邪祟的嘶吼中，如此微不足道。 却又那样重，重重地落在他的耳边，落在他的心上，压得他喘不过气。 郁忱的面上一时间只剩下无尽的恐慌，他无措喃喃：“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 他控制不住自己，辜负了千回的信任，他总是辜负别人的信任。 千回却摇了摇头，认真道：“郁忱，我一直信你，而且你看，其实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糟。” 除了最开始施咒的一瞬间有些过度，但邪祟没有四散，而是束缚在这一方天地。 郁忱怔怔地看着她，眼中黯然无光，目光却如此破碎。 千回微微牵起一抹笑，如平日一般哄他：“你好好在这待着，控制住这些邪祟，我去取剑好不好？” 郁忱抿着苍白的唇，终是点了点头：“你……快点回来。” 连他都一次次地不再相信自己，这世间，唯有千回。 千回刚跑出去两步，又懊恼地顿住了：“我不是那把剑的剑主，拔不出来怎么办？” 郁忱遥遥看她，语气肯定：“你可以。” 千回虽然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但还是一如既往地信他，转身便跑向了月悬剑。 别问她为什么不飞，她实在是没有力气，能用虚弱的灵魂撑着肉体跑已经不错了。 她再次握住了月悬剑，同之前一般的阻力制约着她。 千回深吸一口气，双手交握于剑柄，将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手与剑柄之上。 月悬剑嗡鸣声越来越大，竟真的被千回往上抽出了一小段。 千回顿时自信不少，一鼓作气，大喝一声，彻底将月悬剑拔了出来。 与她的金色剑气不同，月悬剑一现，便有如同皎皎月华般的光辉，在黑色雾气中如同皓月当空，银辉恰似流淌的银河，光芒虽亮，却并不刺眼，温和安宁。 千回一时脱了力，月悬剑便即刻脱手而出，直直没入黑色雾气中。 她只听孟杳唤它月悬剑，可能很有名吧，反正她不认识，也没空去管。 随即千回微微睁大了眼，看见断剑已经随着月悬剑而出世，正浮在她的面前，熟悉而耀眼的剑气。 她唤出了识海中的珺璟剑，将剑利落的拔出剑鞘，两段剑在她的面前相接，彻底合并，中间的裂纹也在片刻中消弭，像是从未存在过，剑身光滑如缎。 金光大盛，彻底笼罩了千回，她微微阖上眼，飘摇的灵魂终于恢复平静。 周围的邪祟也尽数退去，最终凝成郁忱周边的一团。 千回睁眼持剑，回忆起郁忱所教，当即使出剑法，剑尖划过，疾如电，迅如风，剑影与细碎的光相交替，一剑剑紧逼邪祟。 一瞬间便去了一半，便再也杀不尽了，杀而复生，无穷尽也。 但也足够郁忱将邪祟吸收回身体，他苍白的脸最终在黑色雾气中显现，直至邪气如潮水般彻底退去。 郁忱犹豫着朝千回上前一步。 千回却随着他往后退了一步：“你是不是更——”难受了。 她的话没有说完，就尽数淹没在郁忱的怀抱中，他猝不及防地跑上前，将千回按在了怀里。 郁忱的双手，甚至躯干都在颤抖，却死死地抱紧千回，他将下巴抵在了千回的发上，沉沉道了一声：“谢谢。” 也许不只是有感谢，有什么细碎的、琢磨不透的感觉一时萦绕在他的心口。 靠近千回，他的心口伤痕本来应该刺痛的。 可现在，他却觉得心口温热，好像有火在燃烧，熨贴温暖，一时间身上所有的痛苦都投入了火中，燃烧殆尽。 千回其实也不能和郁忱靠太近，她虽然不痛，估计没郁忱的感觉严重，但是还是会有些许的憋闷感，更别提被他闷在怀里。 等了一会儿，发现郁忱还不打算放开手，千回迫不得已挣扎着钻了出来，大喘气一声。 郁忱木愣愣的，又往她靠近了些许，紧张道：“怎么了？” 千回摆摆手，无奈道：“被你抱的有点闷。”绝口不提互相排斥之事。 她反倒关心郁忱：“你靠近我，不会更痛吗？毕竟我现在都有两截断剑了。” 郁忱老老实实地回答：“痛。” 又立即补充道：“痛也没什么大事。跟你在一起，挺好的。” “我喜欢和你在一块。” 郁忱一脸的坦荡，丝毫没觉得自己说了什么过于暧昧的话。 千回觉得估计这木头也只是随口说说，毕竟在他嘴里，还老说他是她爹呢。 她冷笑。 而后便看见郁忱右手提着一把眼熟的剑剑，正是月悬，此时正在嗡鸣。 千回是剑灵，所以莫名能感应别的灵剑情绪，之前拔剑的时候只知道月悬剑好像很激动。 现在，感觉它有点生气，还有一点酸涩？像醋坛子打翻的味道。 属实奇怪。 但是，“这剑和你什么关系！”千回突然反应过来，故作怒目而视：“不是说剑修最为专一吗！” “我还是不是你唯一的宝贝剑了？！” 郁忱疑惑地歪了歪头，耐心地一条条回答：“这是我的本命灵剑，月悬剑。剑修是很专一，本命灵剑几乎只有一把。” “以及，你不是我的宝贝剑。” 千回闻言继续冷笑，刚才还说喜欢和人家待一块儿呢。 然后她就听见郁忱温柔了语气，浅淡的瞳眸中唯她一人。 “你不是我的，你是自由的。” 第109章 突破 千回怔了怔，不自觉间弯了眉眼。 孟杳此时支着剑站了起来，面色平静。 从刚才发生的一切中，她已经知晓千回就是那把断剑的剑灵，而她正在和郁忱一同寻剑。 千回才反应过来，去关心孟杳的伤势：“孟姑娘，你还好吗？” 孟杳只是摇摇头表示没事，而后认真地垂眸看她：“郁忱早有本命灵剑，你为何如此执着？” 尤其是这种产生剑灵有意识的剑，怎甘心与其它剑一起认一人为主？ 其实千回也想问郁忱这件事，她之前还隐隐猜测珺璟剑是他之前的剑，现在却又被绕糊涂了，至少她肯定不是郁忱的本命剑。 人家的本命剑即使是郁忱堕入邪道，还是在重获自由后立即飞往了他的身边。 不像珺璟剑，百般抵触嫌弃。 千回这番被孟杳问的，有些噎住，总不能说他是她的任务对象吧？ 这下整的，把气运之女的本命剑都搞没了。 她艰难道：“他救我，收留我，至少现在，我不想离开他的身边。” 孟杳无奈叹气：“他是邪祟，与你之间明显是相互排斥的关系，道不同，不相为谋。” 而后她突然怔住，似是怀疑：“你不会是珺璟剑吧？” 天下唯一一把能如此镇住邪祟的，唯有那一把。 但早已随着郁忱重新出现而彻底消失，遍寻不得，纵使有人刻意寻找，却难如登天。 千回轻轻点了头，孟杳更是不解：“你们？” 为什么珺璟会跟着邪祟跑？为什么郁忱要找一把能镇住他的剑？ 千回表示，她也不是很明白。 无法再多说，郁忱蹙着眉上前握住了千回的手腕：“有人来了。” 千回立即施咒，整个人便躲进了珺璟剑中，浮于郁忱的面前，被郁忱迅速地握在手上。 二者接触之时，珺璟又开始挣扎嗡鸣，被千回深深按了下去。 但还有一把棘手的剑在郁忱的右手上，正是月悬剑，而蓬莱特地来查看之人已经到了场。 孟杳还没来得及揭穿郁忱身份，就有人惊呼：“是月悬！” “他拔出了月悬剑！这剑自封后只认剑主，他怎么可能拔得出来？” 到场的有一名蓬莱长老和七名内门弟子，可见对水镜破碎之事的重视程度。 “是郁忱！” 终于有人紧接着喊出了答案。 郁忱面色凝重，下意识握紧了月悬剑，却又松了手。 他毫无灵力，早已无法彻底发挥月悬剑的威力，还不如一根可以承载邪气的树枝来得好用，也无法收入识海，只得将剑匆匆塞进储物袋。 那名长老已经大喊道：“抓住郁忱！” “关闭秘境出口！” 恰恰到了出秘境的时间，秘境出口逐渐在各地显现，大部分进来的修士已经在最近的出口聚集。 有弟子上前一步犹豫道：“那其它的修士怎么办？” 如果郁忱发狂，很可能会把秘境内所有人都杀了，关闭出口岂不是断无辜之人后路？ 长老沉了脸色：“为了不把郁忱放出去，这些牺牲都是值得的。” 孟杳虽愿意留在此地共同对抗郁忱，闻言还是蹙起了眉。 总有人不想丧命，怎可如此逼迫他人被迫牺牲？ 珺璟剑收不回郁忱的储物袋，储物袋认郁忱为主，会与剑排斥，所以郁忱只能一手持着珺璟，另一手弃了符，立即凭空施术。 长老立即认出：“是瞬移术，锁住他！” 他率先唤出了长琴，琴身泛着银光，浮于他的面前，随着手指的拨动，音波跳跃而出，却又迅速凝实，化作锁链缠绕在郁忱的四肢与腰间。 郁忱当即动作一顿，瞬移术未成。 孟杳与其它弟子已然挟着五花八门的武器攻至郁忱门面。 千回觉得她躲着也是多余，又钻了出来，下一刻便从郁忱手中夺回了剑。 她持剑临风，白色的衣袂与发带翻飞搅在一起，珺璟剑嗡鸣着散出金芒，唯她面容十分冷静。 千回毫不犹豫地站在郁忱身前，以剑气为阻隔，划出了一道金色的屏障，堪堪挡住了对面的攻势。 郁忱本想画符抵挡的手也在半路停了下来，他的面色苍白，动作僵硬，眸中的黑气微微退了些许。 那长老早已活了几百年，见多识广，此刻震惊道：“是珺璟剑气！” 千回暗暗骂道：靠！怎么所有人都认识这把剑啊！ 早知道不蹦出来逞能了。 但她也只是嘴上说说，她若是不出来，没准郁忱又要使用邪祟之气，这次人多，伤到个人就难办了。 显而易见，郁忱本心不想伤害无辜之人。 千回咬牙，将手一翻，主动战在前方，人与剑气合一，她大喝一声，临空一扫，灼眼的碎光瞬间便聚为一体，化作最为凛冽不过的金色光刃，来势汹汹，如一把铡刀擦着脖子而过。 几名年轻弟子下意识后撤，却被剑气纷纷扫到，直直坠落。 他们本以为会被剑气灼伤，却发现那剑气只是将他们按在地上，除了后背有点痛，竟无丝毫被剑所伤的感觉，反而十分温暖平和。 那长老却无丝毫意外，珺璟剑从来都不是为了伤人所造。 他飞快地拨动琴弦，琴音越发铮然，甚至逐渐刺耳，冲击着鼓膜，灵力汹涌刺骨。 千回见一击已成，迅速凝神将郁忱身上的锁链斩尽，又划了屏障，将将抵御琴音。 郁忱未发一言，微微蹙起了眉，继续施展瞬移术。 突然，他觉得心下一跳。 下一刻，千回的屏障应声而碎，她堪堪往后退了几步，一道雷就劈在了郁忱的术咒上。 术咒瞬间消弭，郁忱的手被击伤，带起一股血肉焦糊的气味。 是孟杳。 万剑归依，俱在她的手下，而她的身上疯狂涌入灵力，伴随着阵阵雷鸣之声，混合着隐隐的闪电，声势浩大。 竟是突破之象。 孟杳不再压制自己的修为，打算引渡劫之雷电，务必将郁忱困死在秘境！ 她大喊：“请各位长老弟子速速退去！” 再多的灵力武器围攻，也比不上纯粹的天雷。 即使灭不了郁忱，也能让他重伤。 只是，孟杳拧着眉，朝着千回伸出了手，面容在雷光映照下如同仙人。 她道：“珺璟，不要再和邪魔为伍了！ 第110章 出境 千回坚定摇头，后退了一步：“孟姑娘，不必对我手下留情。” 孟杳是惜剑之人，只可惜千回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跟她走。 她始终记得，孟杳一剑将郁忱打得神形俱散。 只是千回不知道她能不能抵住天雷？ 郁忱面色凝重：“你应该过去，断剑未齐，你的灵魂就无法安定，随时可能被劈散。” 千回：？她以为顶多把她从剑上劈下来啊？ 二百五下一刻已经在她脑子里狂响：【这个世界太特殊了，完全可能会牵扯到你的灵魂，你还不快跑！】 【任务都是其次的！】 千回默默看着孟杳收回去的手，现在后悔还来不来得及？！ 会不会有点丢脸？ 众人退去，天雷已成，硕大的雷柱直直劈下，雷霆之势，无人可挡。 乌云在天际遇弥漫，彻底遮住了所有光线，天地唯有雷电过境时的白色划痕。 郁忱已然站在千回面前，将她彻底护在怀里，邪祟弥漫，在天雷下呼号嘶吼，刺得人脑子嗡嗡的疼。 他依旧是那副面容沉静的模样，眼睛里暗潮涌动。 低眸间，他看见千回眼里的担忧似水，莫名潮湿了他的心头。 于是郁忱说：“没事，天雷在，我不会失控。” 这等天雷也灭不了这世间最恶毒的邪祟，只是反复折磨，如同带着倒钩的鞭子抽在身上，连骨都被刺伤，疼痛难忍。 却又是远超于此的刑罚，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能让邪祟无法再控制他的神志，倒也算是优点，他可以勉强尽力护住千回。 只是用一分力，便多痛三分罢了。 郁忱最终支撑不住，连带着千回跪倒在地上。 有血从他的七窍流出，鲜红色混合着黑色的邪气弥漫在千回的眼前。 她忍不住眼眶酸涩：“不是失控不失控的问题。” “你会痛的啊，沉玉。” 一道又一道天雷砸下，一道比一道重，他生生扛着一动不动，却还要被怀中的她，被珺璟剑伤的体无完肤。 “傻子。”她喃喃道，在下一刻咬牙唤出了剑气，顶着灵魂震荡，她耐心地一寸一寸将他们包绕。 世界在她眼前颠倒。 她阻不了天雷，只是想阻隔邪祟的气息，好让他不再那么痛苦。 光明正大地实施骗局罢了，只要天雷认不出他是邪祟，也许就不会追着他劈，这毕竟是孟瑶的雷劫。 郁忱怔怔看着她，恍然间也明白了千回的意图。 只是她的脸在雷光映照下更显苍白，甚至半个身子都若隐若现，她却微微牵起了笑：“我们试着逃跑吧？” 世间早已没有郁忱的容身之处，却仍有一人，始终站在他的身边。 我心安处，即是故乡。 郁忱也弯了眉眼，顶着天雷，把千回拢在怀中，支着珺璟剑颤抖着站了起来。 他就这么一手持剑，一手抱着千回，一步步往天雷范围之外走去。 有血不断地滑落，又迅速消弭在雷光之中，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孟杳还想再追，却实在挪不开步子，只能在原地打坐，以扛雷劫，就这么让郁忱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 细小的雷电追出去几步便消逝，犹豫着放弃了。 蓬莱长老意识到郁忱出来了，下一刻便又取琴来战。 千回抬手，一道剑气劈在琴上，带着雷电的余韵，竟硬生生将琴弦彻底断了！ 长老惊怒：“珺璟！你可还知道自己的职责！” 千回懒得理他，而且她本来就不知道什么劳什子职责。 郁忱为了防止被雷劈，不得用术法，千回只得下地，堪堪御风，提着郁忱跌跌撞撞地向前掠去。 秘境之门肯定已经关了，她不知道要去哪里，只能毫无目的地往天上飞去。 后面的人不断追逐攻击，带起一道道血痕，鲜血飞溅。 郁忱沉了脸色，却极其冷静道：“我们把秘境的天劈出一个口子。” 千回被他的话惊得一个趔趄，差点从空中摔下去：“你认真的？” 郁忱疑惑道：“认真的，之前我劈过别的秘境。” 他从前遇到个秘境出不来，就是直接用剑劈开。 千回艰难躲避着追击：“你觉得我有这个水平？” 她又想起月悬剑回来了，惊喜道：“你用月悬剑劈吧？就像芜城外劈邪祟开道一样。” 郁忱无奈：“月悬剑要用灵力驱动，不然就跟个普通剑一样。至于芜城外，是因为我本质使的是普通的剑鞘，用邪气灌注在其上，化为剑气所劈。” 所以对他而言，好使的剑反而是那种普通的，可以随便用邪气驱动的剑。 “现在用普通的剑劈不开。” 普通的剑承载邪气到底有限，而仅凭这有限的力量是劈不开的。 眼看着身后的人就要追上，千回咬牙：“我试试。” 郁忱稍微使用了点力量，天雷有些远了，竟没有发现。 于是他浮于千回身后，一手覆在千回持剑之手上，他的声音如月下泉水敲击在石子上一般泠泠，响彻在千回耳边：“我教你，你凝住剑气于剑尖。” 千回依言照做，下一刻郁忱便握着她的手在空中用剑尖迅速画下了繁杂的线条，留下阵阵碎金之光，行云流水间就像作画般潇洒。 最后，他持剑从西至东狠狠斩下一剑，挟着雷霆之势，一剑破云！ 云层散开，天空留下金色划痕，逐渐向两边移开。 郁忱和千回两手交握，齐齐飞入天之空隙。 感受到一阵强烈的风切割在裸露的皮肤之上，千回微微闭上了眼，却被郁忱再次护在了怀中。 失重感过于强烈，如同从天空坠落一般，千回的尖叫卡在嗓子里。 下一刻，便双脚落了地。 她睁开眼，如同隔世。 面前之人，是真正的郁忱，他恢复了原本的样貌。 他有着一双极为好看的桃花眼，潋滟无双，眸中似有桃花，却被本人的气质压了三分，并不显得多情。 微微敛眸时，清清冷冷如明月般皎洁，即使是面颊上的血色也无法遮掩他半分光芒。 月悬剑果真是随了主人。 “郁忱！” 一道声音从天际落下，轰隆作响，骤然炸响在千回的耳边，她恍惚间觉得灵魂都在震荡。 下一刻便被郁忱捂住了耳朵。 他面容沉静，身上遗留的血迹竟迅速浮在空中，组成了阵法。 以血为阵，邪气又起。 第111章 世事无常 郁忱早知外界有埋伏，以蓬莱长老那人精的程度，肯定通风报信了。 所以他在进入天之缝隙时，便已经着手准备。 果然一落地，就落入了他们设下的禁锢大阵中。 未堕入邪道前，他一心都在钻研剑法与剑道，对阵法确实只会暴力拆解。 但现在，因为不再用剑，反而修符，他对符咒和阵法可谓是了如指掌，这种阵法，正巧，他会解。 郁忱的血迅速凝结成为复繁的阵法，直直覆盖在脚下的白色阵法之上，一时间白光与缠绕着黑气的红光相撞，连蓬莱岛周围的海水都震荡汹涌。 有人在加固法阵，但郁忱早已准备好了瞬移阵法，融合在解阵之中。 红白光大盛，在昏暗的霞光之中，灼眼刺目，短暂地遮掩了众人的视线。 待他们挣扎着投回视线之时，阵中二人已彻底不见。 “通知各个门派，郁忱再度现世作乱，当诛！” “以及，速速追回珺璟剑。” “如有必要，把剑灵彻底格杀！” 这把剑明显灵性太盛，已经超出了人为控制，现在更是与邪道混在一起，将剑灵绞死彻底掌控珺璟剑才是上上之策。 …… 千回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破败的庙中，墙角已经结满了蛛丝。 屋内仅有的几处摆设破破烂烂，却也能看出是庙中陈设，而她的侧边，正是一尊缺损的人像。 郁忱原本是抱着千回的，此时已退开几步。 他扶着胸口，唇色浅淡。 屋外已经彻底陷入黑夜之中，仅有些许的月光。 千回虽然担心郁忱，却也只是后退了几步，他们互相保持距离对郁忱可能更好。 她拿出了一张聚火符，用火光充当灯，四处环绕一圈，发现这里没有板凳，只有破旧的桌子。 千回唤他来坐：“沉玉？这里有桌子，你凑合凑合坐着。” 令她有些意外的是，这张桌子上竟无一丝灰尘，很是干净。 郁忱确实有些疲惫，便遂她的意，坐了下来。 千回又稍稍离开他几步，却发现这张桌子上不但有果盘，还有未燃烧的蜡烛。 她猛然意识到，这好像是供奉的案桌？ “啊这，希望这里供奉的土地仙，或者是别的神佛，不要介意才好。”千回干巴巴地挽回形象。 她虽然不信神佛，但这样堂而皇之地冒犯别人的信仰，到底有些尴尬。 郁忱微微弯了眉：“他应当不会介意的。” 千回叹气：“要么还是坐地上吧。”她莫名心里毛毛的。 她借着火光，抬眼打量面前的雕像。 好像就是石像雕刻而成，所用的石头也很普通，整个石像各处都有许多磨损。 这是一座站立的人像，以右手持剑，衣袂翩然。 所着服饰除了衣袖边一抹看不清的图案外，就再也没有任何修饰。 而这座石像的头部，像是被人故意切割了一半，只余下半张脸。 千回总觉得有些许熟悉，眯了眯眼，还想聚焦视线努力去看，却被郁忱用袖子蒙了眼。 “别看了，不知道是什么邪门的东西。” 千回慌忙往后又退了几步，再抬眼时，郁忱还坐在案桌上。 “你怎么能这么说？这里明显还是有人祭拜的，还不下来。” 她的话音刚落，就有一道清脆的声音随之落了下来。夹杂着愤怒：“你是什么人，不许坐在案桌上！” “这对君珩仙君是大不敬！” 是一个半大的少年，手里提着新鲜的瓜果，眼尾上挑，肉眼可见的不爽。 郁忱老实地跳了下来。 阿丰仍未松开眉：“跟君珩仙君道歉。” 千回迅速给郁忱使眼色，还不照做？ 郁忱眨了眨眼，便顺从地作揖：“抱歉……君珩仙君。” 阿丰冷哼一声，上前点了蜡烛，把不新鲜的瓜果换了下来，拜了几拜。 而后才转身问：“你们是何人？来这作甚？” 除了他们村子里的人，不会再有外人来祭拜，这两人十分可疑。 千回摸了摸鼻子：“路过。” 眼见着阿丰显然不信，她迅速转移话题：“请问君珩仙君是谁啊，为何仙像竟损了一部分？” 到底年纪尚轻，他成功被带跑偏了，眉眼骄傲道：“是护佑世间的仙人！” “我们村的祖先就蒙他庇佑，就连现在因为在他的照看下，我们村子收成可好了。” “丝毫不见邪祟侵扰。” 而后他又突然沉了面色：“一群有眼无珠的，非说君珩仙君如今已成祸患，把其他地方的仙像都被扒了。” “我们村的这一半还是那群什么乱七八糟的修仙者砍的！” 千回轻轻挑眉，不知怎的看了郁忱一眼，对方面色平淡。 阿丰还在碎碎念：“本来我们是想修缮的，但是第二天仙君显灵了！在案桌上用水写下了：不必。我们才作罢。“ 千回眨眨眼：“这么灵啊，那我也拜拜？” 阿丰闻言眼睛亮了亮：“当真？但必须要诚心才行。” 千回微微笑了：“绝对诚心。” 她认真地合起手掌，跪在石像面前，闭上了眼。 诚心地许了愿望，她又俯身以手掌贴地，结结实实地磕下了头。 千回起身，回眸看向了郁忱。 郁忱怔了怔，欲言又止，神色莫名。 阿丰倒是高兴：“你的愿望仙君一定会实现的。” 他却突然想起父母还在等他回家，只能匆匆道：“你们快快回去吧，夜路不好走。我先走了啊。” 看着阿丰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千回轻轻道：“沉玉，我的愿望可以实现吗？” “听说诚心拜神明，对方会听见祷告。” “所以，你听见了吗？” 郁忱抬眸看她，无奈一笑：“这么快就猜出来了？” 千回骄傲地抬起下巴：“那是必然。因为身高的问题，我看的最多的就是你的下巴！” 语言中些许愤愤不平。 显然这座石像，刻的就是郁忱。 月悬剑，袖边云纹，璧昀仙子，君珩仙君，石像。 千回已经猜出他曾经是万剑宗修仙弟子中的一员，并且从与他相处的时日以及此次君珩仙君名号的佐证，郁忱绝非心思毒辣之人。 他这种人，也许曾受万人景仰。 但终究世事无常，成为了如今被人喊打喊杀的郁忱。 郁忱敛下了笑，未曾看向千回，却回答了她上一个问题：“对不起，你的愿望，我可能……” 他的话未尽，千回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虔诚许下的愿望，不过是希望郁忱——春祺夏安，秋绥冬禧。 左右不过一句平安顺遂。 千回闭上了眼，内视识海中的珺璟剑，恍然间，明白了些什么。 第112章 摆渡 修仙门派最近热血沸腾，为了抓郁忱，全然一副打了鸡血的样子，连带着魔道都有些激动。 虽然邪祟人人得而诛之，但世人普遍认知觉得，魔道也算是产生邪祟最大的温床。 多少人就是被他们害得不是入魔，就是融于邪祟，也该是最没脸没皮的一派。 郁忱最近被千回打扮得如同乡野村夫，身着朴素的粗布麻衣，头发也是凌乱地束起，戴着个斗笠，跟着千回畏畏缩缩地四处躲藏。 他解释了魔道兴奋的原因：“修仙门派忙着讨伐我，自然对魔道就松懈了。” 他们巴不得趁乱除去掳掠资源，有些邪门的魔修趁乱吸食修为，怨气越来越多，邪祟便越发壮大。 千回穿得也是普通的衣裙，用根朴素的木钗挽住了头发。 当然是郁忱挽的，她又不会。 郁忱也不熟练，但还是莫名挽好了发，还隐隐有些沾沾自喜。 千回疑惑：“那岂不是要先制住魔道，邪祟才会少些？” 郁忱蹙着眉微微点头：“这么说倒也没错，但其实魔界在三百五十年前就因为魔君荒淫无道，早已被我……咳咳。” 他突然咳嗽了两声，又继续道：“被修仙之人封了。按理来说，应该还有五十年，才解封印，不该有那么多魔修。” 虽然魔界被封，但是普通人自愿入魔是挡不住的，所以世间还是会有些许魔修，但不该多。 千回惊讶：“竟然不封死？” 而后便扯着郁忱来到了馄饨摊：“老板，三碗小馄饨！” 郁忱默默掏钱，从未觉得这么拮据过。 他道：“魔界并非全都罪不可恕，全然都是被那个魔君祸害了，无论身份如何，都要参与仙魔大战。” 说是仙魔大战，实际上仙界早就因为被天道眷顾，灵力资源倾斜，实力自是最强。 他们自划分界，不插手其它界之间的争夺。 所以本质是魔界与人界修仙者之争。 千回囫囵吃着馄饨，被烫得直哈气。 郁忱看不过眼，稍微用了点凝冷咒，帮她凉了嘴里的馄饨，又微微过了遍碗里的，才推回给她。 千回眸子亮晶晶地看了他一眼：“我懂了，但是参与了就还是得负罪是不是？” 算是整个魔界的罪责了，所以需要弥补。 郁忱如实告知：“四百年是双方的协议，四百年后解封，可以去外界获取资源，但不得随意害人性命。” 但现在的形势看来，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千回飞快地嘶哈完了馄饨，犹豫道：“我感觉，大概，可能，第三截断剑，去魔界了诶。” 之前已经知晓最后一把断剑在璧昀仙子的灼华镜中，所以千回能感受到断剑位置不定，始终在变幻。 但是最近，断剑的位置在小范围固定了，正正指向魔界边界。 已经停留一个月，仍未见出来的迹象。 很显然在等他们自投罗网。 郁忱闻言蹙起了眉：“她去魔界作甚？” 千回耸耸肩：“你的师妹，你不懂？” 郁忱还真不懂：“不懂，她奇奇怪怪的，本身接触也不算多。” 千回认真回忆了一下之前的一面之缘，总觉得对方好像对郁忱似怨似恨，但又有些许的不舍。 郁忱凝眉思索了一会道：“此番我去取剑，魔界尚不知晓如今境况，过于危险。” “而且一整把剑都在的情况下，我不好把握力度，容易失控。” 千回却摇头：“我必须去，先不说断剑位置只是圈定了一个范围，难保位置变动。” “其次，魔界被封，想必怨气更重，很容易滋生邪祟。” “我不去灭，你难道要全部吸收？” 千回已经发现郁忱莫名吸引邪祟，一部分珺璟灭不掉的邪祟，都涌去了郁忱身上。 这不是郁忱能控制的，若是吸收过多，想想也知道下场必是失控。 更何况璧昀明显是在等他上钩。 千回若去，还能在危急关头斩邪祟，控制郁忱一番。 郁忱紧紧蹙着眉，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千回在他面前探头，眨着眼看他：“沉玉？” 郁忱看着她，莫名抬手捧住了她的脸。 千回怔了一怔，就见郁忱将额头贴在她的额头上：“你要向我保证，绝不离开我三步以外。” 又补充了一句：“我去取剑之时除外。” “躲得远远的。” 千回想想取剑动手的时候，她确实容易影响对方，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行。” “我同你一起去魔界，然后在找到目标时，跑路围观，不影响你。” 郁忱这才放开了手，却恍然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仓皇起身，衣袖翩然而起，差点把碗掀翻。 千回匆匆扶住，好险，差点就要赔钱了。 抬眼看去，郁忱如玉的面庞似是被晚霞覆盖，平日里清冷的面庞倒显得十分鲜活。 他往前走了几步，又顿住，不自在道：“还不跟上？” 千回无奈道：“是是是。” “但是现在不在魔界，我们还是距离三步以外吧。” 郁忱却往回走了几步，与她并肩，垂眸看她：“无碍。” 千回看了眼他微微苍白的面色，一时间心情十分复杂，可他却如此执着。 这次路上千回准备了一些拌酱，混着大饼吃总算是缓解了嘴里淡出鸟来的感觉。 本来她琢磨着带点别的吃食，但是见郁忱的钱消耗得有点“小快”，她还是忍住了。 实在是太节俭了，她真棒！ 就这么来到了人界边际，附近已经没有普通人居住，只有零星的几个修士在徘徊勘查。 去魔界先要渡过鬼界，顺着鬼界的灵隙河蜿蜒曲折向下，才可触摸到魔界边际。 渡灵隙河需要鬼界专门的摆渡人，现在就有些许修士在同一位摆渡人商量。 千回和郁忱躲在远处，打算等这些修士散去再做打算。 只是，这些人里面，倒有个老熟人，正是孟杳。 她依旧是那身淡红色的云纹服饰，手上的剑仍是之前那一把，看来还是没有适合的本命灵剑。 千回微微叹了口气，虽然孟杳一心想捉拿郁忱，但考虑到在她眼中郁忱确实由邪祟所造，对于一个一心只有正道的气运之女来说，也算无可厚非。 她对孟杳的心情十分复杂，能不见就不见。 那些修士聚在一起上了船。 郁忱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他们估计已经入魔界了，便拉着千回去找另一位摆渡人。 见到他们来，这位摆渡人立即摊出了手，眼下青黑，神情恹恹，也不说话。 郁忱疑惑问：“需要什么？” 摆渡人不耐，这人忒不上道：“钱。” 郁忱：……所有人都想对他的钱包下手！ 第113章 忘川 但是鬼界的钱并非指代人界的金银财宝，必须要用到五界统一的货币，灵石。 五界的力量来源本质都是灵力，饶是妖魔鬼三界所用之力，都是在灵力基础上衍生而来的。 蕴含灵力的灵石就成为了货币。 但独独五界之外的邪祟，用不了灵力，所以时常躲在人界的郁忱，本质没多少灵石。 他犹豫着问：“需要多少？” 摆渡人翻了个白眼：“一千枚下品灵石，或者是十枚上品。” 千回正在旁边四处探看，闻言震惊道：“夺少？” 她指着旁边的牌子：“不是说此处游览者，一个人十枚下品灵石吗？” 摆渡人不耐烦地下船，把牌子利索地拔了，又用鬼火彻底烧了。 “那是之前。现在魔界的人疯狂想出来，修仙的人又想进去，动不动就加班，给我哥俩累麻了。” “加班费，理所应当吧？” 看得出来因为上班打工，他的怨气极重。 但这加班费也太贵，等郁忱没钱了，她就来这打工。 千回扯扯郁忱的衣袖，轻声道：“不能直接飞过去吗？” 郁忱皱了眉摇头：“灵隙河本就与忘川一脉相承，二者交汇难以分辨。” 鬼界最有名的就是忘川，谁进去都得失去所有记忆，所以就有了鬼界专门的摆渡人。 失忆对五界之人来说，本质会导致实力的下降。 空有修为，不知法诀术咒，便只知蛮力。 鬼界算是富裕。 掌握着转生之门，操作空间大；又有特殊可以解忧的忘川，随便都能捞油水。 奈何鬼王十分抠门，小鬼们也只能拿着微薄的薪水。 千回疑惑问：“那魔界出来岂不困难？饶是不封印，趟个河都要靠鬼界之人，这也不简单吧。” 郁忱点头：“之前这里没有灵隙河，不知怎么改道了。” 除去仙界自划分界，其余四界本质互相连接，各有通道，而现今魔界边缘硬生生隔了个鬼界的灵隙河，与人妖鬼界都隔的死死的。 这鬼王有什么毛病？ 他记得鬼王和魔君以前还是好兄弟。 那摆渡人懒得再搭理他们，脸色越发难看：“不渡就滚。” 鬼王惯会压榨小鬼，一旦有生意送上门，就要让手底下的鬼上工，这两人杵着，他就只能在这陪着。 郁忱叹气，看来只能明早工作时间来了，他实在是囊中羞涩。 他正打算扯着千回走，下一刻灵隙河就汹涌了起来。 一浪骤然扑向他们，千回靠得离岸边极近，一时不察，就被浪卷了进去。 郁忱瞬间变了脸色，伸手去拉千回，却被反应极快的摆渡人用船桨拦了住。 得亏他为了毁坏牌子下了船，不然高低也得被卷走。 摆渡人阴沉着脸：“掉下去一个我的信誉就已经受损了，你甭想下去！” 郁忱猝不及防被拦了一道，千回就已经彻底从他面前消失。 他骤然心中一空，面色也变得极其难看，立即反手用邪气将摆渡人击退，毫不犹豫地跳入了河中。 摆渡人骂骂咧咧：“靠！谁动魔界封印了！这俩傻叉一跳，我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灵隙河如此异状，必然是魔界封印出了问题，他也无法管千回二人如何，只得匆匆去上报异动。 千回落水的一瞬是懵的，这河水的颜色乌漆麻黑的，看着就像是被污染极重的样子。 她没有准备，入水瞬间没来得及屏住呼吸，还以为会呛水，但却发现没有落水的憋塞感，在水下完全可以任意呼吸。 倒是没有任何危险，她尝试着浮出水面，非常顺利。 但让千回极为意外的是，灵隙本是一条仅允许两条小船通过的河，而她现在明显处于一片海中，不仔细看根本望不到尽头。 而且海面上俱是星星点点的蓝光覆盖，十分梦幻漂亮。 千回立即紧张地回忆中午吃了几碗饭。 还好还好，她没有掉进忘川，她还记得中午吃了五碗饭。 她赶紧往岸边狗刨，千回没学过游泳，只能依葫芦画瓢随便耍耍。 但这海也怪有意思，轻轻松松就能浮起来，而且才刨了一小会，她就隐隐看见了岸。 岸边有个少女，她正拿着水瓢舀水喝。 一抬头就看见了面目狰狞的千回。 她嘴里的水一瞬间就吐了出来：“噗！” 慌乱地擦了把嘴，她大声道：“你谁啊！怎么敢在忘川里游泳！” 那她刚刚岂不是喝了人家浸泡过的水？她脏了呜呜呜。 千回一怔，更是卖力地往岸边游，心中疯狂重复五碗饭五碗饭，她一点都不想失忆！ 那少女犹豫了下，还是帮忙把岸边的千回拽了上来。 千回喃喃：“我没失忆吧？” 少女闻言嘴角抽了抽，没好气道：“你掉的是勿忘川，怎么可能失忆？” 千回蹙起了眉：“那你刚才说我在忘川里游泳？” 少女：“你把勿忘川连起来快速地读一遍试试。” 千回：“汪——川。”嘶，有点像狗叫。 她终于放下了心，而后下意识问道：“既然有勿忘川，那无意掉进忘川的人喝一杯勿忘川的水不就好了吗？” 少女叹气：“一旦入了忘川，便会立即失去所有记忆。” “但是勿忘川是随机让人恢复记忆，有些人可能喝几年，几十年，都找不到自己想知道的那段记忆。” 而后她沉思道：“或者你有什么遗忘的事，你回忆回忆，看看有没有想起来？” 千回认真想了五天前早上吃了什么，果然没想起来，看来确实随机。 她正想说话，脑子里却飞速地划过一张少年的脸，转瞬即逝。 微微怔了怔，她试图抓着那条记忆的长线，却发现已经毫无痕迹。 那张脸绝对不是之前世界里任务对象的脸。 少女歪头看她：“欸？你看上去想起了什么？” 千回却猛然回头直接用手鞠了一口水，却还是抓不住。 她莫不是真忘了什么？ 千回犹豫道：“好像是的，但是一闪而过。” 少女打了个响指：“所以我说的是对的。”她骄傲地叉腰。 一转眼，又看见了一个人似水鬼一般爬了上来。 她被吓得往后退了两步：“不是吧，最近小情侣结对跳河？那去跳忘川啊。” 而后她又喃喃：“不对啊，结伴跳也不一定跳在一条河啊。” 鬼界的河流很是变幻莫测，且分支交汇之地无数。 即使在同时间同个点位跳入，也只有很小的概率降落在同一点。 少女感叹道：“你们缘分也太深了。” 来人正是郁忱，他面色苍白，浑身上下湿透，下意识将面前的千回拥在怀里。 他的声线颤抖。 “从来不是什么缘分。” “一直是我强求。” 第114章 红线 千回倒是没想到郁忱跟着她跳下来了，因为在她眼里，郁忱应当是十分冷静自持的。 跟着她跳河有些许的冲动。 千回立即捏了个除尘诀，倒也能将浸湿的衣服瞬间变得干燥整洁。 她拍了拍郁忱的后背：“我这不是好端端的？” 郁忱忪了手，却始终紧紧蹙着眉：“你我从未离开这么远过。” “况且，我怕……” 千回歪头：“嗯？” 少女在旁凉凉道：“掉入鬼界的河，还能怕什么，怕你忘了他呗。” 郁忱彻底无言，匆匆侧过了头，看天看地看川，就是不看千回。 千回笑了一声，倒也没跟着起哄，只是好奇问：“你有想起什么事情吗？” 郁忱也知，不幸中的万幸，他们掉入的应该是勿忘川。 他一心追寻千回，期间确实很多杂乱的记忆，太多太乱，他理不清。 不同的脸，不同的世界，刺得他的头阵阵作痛。 最终凝为一个名字——千回。 他只知道，一定要找到她。 永不放手。 郁忱最终摇摇头：“记不起来。” 所有的记忆似是潮水，来而复去，转瞬又遍寻不得。 少女垂下了眸：“饶是我在这喝了不少水，也还是没能想起什么重要的事。”她的语气有着不属于她外貌年龄一般的怅然。 千回莫名有些许失望，没有强求，又换了个话题：“你怎么找到我的？” 郁忱闻言倒是十分庆幸：“还是那张护身符。” 这护身符用处可真多，千回又拿出了看了眼，下一刻便见有一条红线自符中而现，另一头正是来源于郁忱的胸口。 红线很细，似是一触摸就会断一般，犹如风中晃动的烛火，若隐若现。 那少女惊讶道：“咦？怨不得能追寻到，这是下了血本啊，用心——” 她立马被郁忱用飞出的符禁了言：“唔，唔唔！” 千回怔怔：“什么？” 她没记错的话，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对方以血所画之符。 郁忱只是摇了摇头：“不重要，还是去魔界要紧。” 只是现在不知道被河水带到了何处，鬼界他也甚少来，所以并不清楚如何回去。 千回沉默，没再追问，只是帮少女撕开了符，抱歉道：“没事吧？” 少女冷哼一声：“太没礼貌了！” 郁忱也知自己情急之下冒犯了对方，真诚道歉：“抱歉，冒犯了。” “敢问姑娘，魔界从何地才可进去？” 说着他又掏出了储物袋里为数不多的上品灵石。 鬼界之人无不随了鬼王，十分爱财。 那少女眼神发光，也不生气了，立即点头如捣蒜道：“姑奶奶大人有大量，不同你们计较。” “魔界我正巧知道，但是魔界封印所破之处不多，除了人界那边的灵隙，我所知道的正好还有一处。” 她眉飞色舞，带头朝一个方向走去：“跟我来。” 千回倒没想到这位鬼同之前的摆渡人十分不同，仅仅三块上品灵石，就能领路。 她好奇问：“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说在这里喝了不少水？” 少女觑了她一眼：“我要是记得自己的名字，就不会在这里喝水了。” “你可以叫我另一个名字，孟婆。” 千回讶然：“那你不该去给别的鬼喂孟婆汤吗？” 孟婆冷笑连连：“你真该去和鬼王比较比较，谁更剥削。” “孟婆不止一个，我们是轮值。” 孟婆简直可以说是鬼界最不赚钱的职位了，转世投胎者强制要求喝忘川水，她们也不得私下漏放。 不然乱了自然法则，自有天来收。 所以拿的是死酬劳，没什么可以捞油水的余地，还要冒着有些人不乖乖喝汤的风险。 千回默默感叹，怨不得三块上品灵石就收买了。 只是，“随便放我们去魔界可以吗？” 孟婆一脸的无所谓：“没事，鬼王还不是两头骗，赚双份的钱。” 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她猛得捂住了自己的嘴。 郁忱眉心微微跳了跳，直直看向孟婆，对方却加快脚步，彻底闭上了嘴。 无论千回怎么旁敲侧击，她都不说话了。 就这样来到了鬼界与魔界相接之处，又是一道灵隙河，但对边的岸上即是魔界。 这灵隙河比上一条他们所见要宽的多。 但还是能看见对面是一堵半透明的屏障，被银光笼罩着，倒是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只是靠近时，能感受到汹涌的灵力。 最纯粹的，没有被炼化过的灵力。 孟婆解释道：“这是原本的灵隙河，其他界与魔界相接之处，正是这条河的分支改道所隔。” 灵隙河原本只阻鬼界与其它界，现今改道直接把魔界也同别界彻底阻隔了。 郁忱突然道：“鬼王这般与人界修士合作，能拿到多少灵石？” 孟婆下意识回：“听说大概——”她立即止住了话头，知晓自己是被套话了。 她赶紧摇头否认：“什么合作？没听过。” 孟婆心中不断祈求，尊敬的鬼王大人，千万别听到小女子的胡言乱语啊。 吾命休矣！ 郁忱：“你不用害怕，他听不见。” “人魔两界的那道屏障出了问题，他估计忙着处理去了，没空管你。” 不然以她的大嘴巴程度，早被逮了。 但是郁忱也大致明白，修仙门派估计同鬼王做了交易，彻底封死了魔界。 他当日虽带头封印魔界，但留了一手，并未彻底阻断魔界与外界的来往，而是允许少部分魔出界，汲取资源。 现如今魔界急急想破除封印，肯定是因为封死，灵力缺乏，导致内里无以为继。 魔界中有一血池，天地初开之时，便已存在，可将灵力转化为魔气，温养一方魔种。 万物存在都有道理，魔并非意味着对方的纯恶，而仙也不意味着纯善。 只是魔界位置恶劣，内部的传承一直是，无论对方采用了何种手段，只要是强者，他们就认可。 而仙界则是更讲究一个品性的纯粹，所以一贯将品行不端者抹除。 这才导致了两界风评的不同。 人人都想当仙，人人都不愿意入魔。 千回也明白了关窍：“这是把魔逼急了？” 郁忱蹙眉：“是。人界太过贪心。” 一心想着联合其他界薅灵气了，显然想把原本属于魔的那部分，彻底私吞。 尤其是鬼界，简直可以说是全力配合。 他突然道：“这下你知道为什么不是抠搜人，抠搜仙，而是抠搜鬼了吧？” 千回打了个寒战，这冷笑话太冷了大哥。 但这鬼王也确实，抠搜贪财。 第115章 魔界 孟婆拼命点头表示赞同，但嘴上却说：“你们怎么能这么说我们的鬼王！” 千回无奈看她口是心非的样子，也明白这是在极力挽回之前的形象。 郁忱却十分疑惑地看她，不懂这是什么操作。 他也开口犹豫着挽回道：“其实鬼王这么做也无可厚非，毕竟修仙者增多，寿命延长，变成鬼的人也就少了。” 更别提妖魔二界本身就有不短的寿命。 孟婆一言难尽地看他。 千回福至心灵，千万不要共情资本家！ 她将话题拐回正轨：“但这里并无摆渡人，如何去？” 孟婆挑眉一笑：“当然是从桥上过去。” 话毕，她从身上拿出了一朵花。 正是鬼界特产彼岸花，有花无叶，花瓣鲜红似血欲滴。 她将花置于胸前，而后便松了手，仅剩彼岸花悬浮于空中。 孟婆收了笑，瞳眸半阂，将双手分开至花的两边，有莹莹蓝点从盘旋在她的双手之间，一眨眼的功夫便笼罩了整朵花。 如同水落于湖中，那花仿若荡起了波纹，一瞬间虚幻朦胧。 孟婆随后便将其推至灵隙河上，下一刻，彼岸花彻底消失不见，而一座由蓝色光点凝结的桥就连接了两岸。 千回由衷感叹：“好漂亮，你真厉害。” 孟婆有些羞涩地抓了抓头发：“啊，这是孟婆基本功啦，用彼岸花引鬼魂，又是指路又是渡河，都一手操办。” 郁忱又从储物袋里摸索了一番，将翻找出来的灵石交给了孟婆：“多谢。” 孟婆眼神放光：“顺手的事还加酬劳啊！” 郁忱只是点了点头：“也谢谢你说的情报。” 想起说漏嘴的那些话，孟婆又有些心虚，赶紧挥了挥手：“去去！别站这碍我眼了。” 千回赶紧把郁忱扒拉走，同孟婆笑着告别：“谢谢你，希望你能找回自己的记忆。” 孟婆同她挥手：“你也是。” 千回怔了怔，下意识回忆之前在脑海里猛然蹿出的一张脸。 却发现已然无踪，就如同被刻意遮掩了一番，有一种浓浓的违和感。 此时，郁忱牵着千回的手腕，踏上了桥，无数荧光在他们周围飞旋，像是惊起了一片萤火虫。 他侧眸看着千回，对方的瞳眸里全是光，星子降落在她的眼中。 千回也不再纠结记忆的问题，迅速同郁忱来到了对岸。 她四处扫视，没发现缺口，用手肘怼了怼郁忱的手臂：“你看到屏障缺口了吗？” 无人回应，她奇怪地扭头看他，却见对方仿若如梦初醒般，匆匆避开了眼。 郁忱以手掩面，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 他指了指底下：“在这。” 千回的眼角抽了抽。 在屏障最底下，有个半圆形的洞口，里面微微透出红光，目测仅能容一个人爬着进去。 这是狗洞没错吧？ 郁忱格外淡定：“我先进去探探，你在外面等我信号。” 他放出了一张符，翩然飘落至千回手中：“此符燃起便可进来。” 千回老老实实地点头，不知怎么，有点期待郁忱不顾形象爬狗洞的样子。 下一刻，郁忱却化作了一道红黑交杂的光，闪了进去。 千回震惊，这招她没学过啊？郁忱藏私！ 其实就是一个简单的伸缩符，缩小之后再飞进去。 鉴于千回一心钻研剑法，懒得学多余的东西，郁忱也觉得这个没必要，就没教。 千回看到手中的符片刻便燃烧殆尽，莫名有些悲愤交加，她不想爬狗洞！ 但碍于正事要紧，没有多余的扭捏，千回默默地爬。 郁忱在另一头有些难言，他犹豫道：“你其实可以化作剑进来的……” 千回不想说话，她想静静。 郁忱紧锁着眉，最终忍不住以袖掩面，弯了眉眼。 千回不理他，下意识观察所处的环境。 与昏暗的鬼界不同，魔界是有光的，但却是红光。 整个天空由红色晕染，靡艳而压抑，看得久了给人一种沉沉下坠的感觉。 仿佛天即将与地相接。 此处荒芜，并无人烟，未看到任何魔物。 千回努力感应珺璟断剑的位置，却在下一刻拧起了眉：“……气息好微弱。” 郁忱：“这里怨气和邪气太重，可能遮掩了珺璟的气息。” 怨不得千回隐隐觉得喘不过气，四面八方涌来的气息让她很不适应。 郁忱在推测出魔界被彻底封印时，便隐隐有所预料，却还是没想到魔界竟以到了如此地步。 千回猛然睁大了眼：“感应到了。” “就在头顶！” 话音刚落，郁忱便直直向上看去，一道金色的镜光于天际照射而来，迅速灌注在千回与郁忱之间，将他们彻底劈开。 郁忱被激得寸寸后退，珺璟剑堪堪到齐，他已忍受不了这种裂骨之痛，直直穿透他的灵魂。 恍若百年前，将他钉死在山壁之上一般的疼痛，深入骨髓与记忆，他片刻不敢忘却。 一瞬间便汗出如雨，汗水滴下他光滑如玉的下颌，郁忱弓身扶住了心口的伤痕。 千回也是猝不及防，她没想到珺璟对他来说竟压制至此。 如同质的飞跃，两截与齐全，到底是不同的。 她必须立刻离开郁忱。 他体内的邪祟已经开始趋向暴动以抵御珺璟剑气。 璧昀仙子遥遥在上，低头垂着眸：“我的运气，当真是好。” 虽说封印所破之处不多，但还是有四五处，随意一赌，还真就赌到了。 她手持着灼华镜，面色淡然，灵力被魔界压制，不似之前般汹涌。 “原来你就是珺璟剑灵啊。 “不听蓬莱长老说，我还真没想到，这把破了的剑，还能衍生出剑灵？” 千回有些懊恼，早知道一上来就碰见璧昀，她根本不用充当指路罗盘，她就不来了！ 等郁忱取完一把断剑，她再混进来控制邪祟得了。 在仅有一把断剑存在的情况下，还是这种对于珺璟不利的环境，郁忱其实可以独自取剑。 所以本身他们计划好，找到目标，千回就跑路围观。 现在目标上门了，总感觉不对劲。 千回看了眼挣扎着控制邪祟的郁忱，瞬间下了决断，她御风向上，直直飞向璧昀。 她自己的断剑，当由她亲自取。 第116章 消失 璧昀仍是那副平静淡然的模样，她侧身堪堪避开千回所化之剑气。 “你在蓬莱试过，应该知道你的剑气伤不了无辜之人吧。” 千回当然记得，剑气所过之处，蓬莱弟子无人因剑气受伤，连道划痕都无。 她不禁自嘲一笑，这世间她能所伤之人，竟唯郁忱一人而已。 偏偏是她最不想伤的人。 偏偏是她最想护之人。 璧昀歪了歪头：“你不怕再被我断一次？” 千回曾问过郁忱，璧昀如何断的剑，得到的只是郁忱的摇头，他也并不知晓。 所以秉持着不知者无畏这句话，千回竟未犯怵。 她未唤出剑体，只是以剑指再劈了数剑，带起金光与风缠绕席卷，从四面八方直直扑向璧昀。 虽然不会被剑气划伤，但是璧昀并不想被剑风裹挟，所以也会躲避。 只是她的姿态非常淡定从容，一身白衣翩然，袖边云纹竟如同活了一般飘散。 眼见着璧昀暂时顾着躲避，千回立即运起准备好的术法。 她近期特地钻研的术法，本想用在自己身上，却没想到别有用处。 随着她的手势变幻，金光从她指尖离去，光芒骤然大盛，化做一张金色的网从后往前，片刻便包绕璧昀。 璧昀微微蹙起眉，立即以灵力为引，意图顺着纹路切割破术，却骤然顿住了手。 她顶着刺目的光，专注凝视，微微眯眼间恍然发觉，竟是瞬移术。 千回保险起见，决定送走璧昀，断剑之源尚未可知，她不能冒险。 而郁忱此时又被压制太过，这个状态显然不可能立即恢复，还有失控风险。 送璧昀离开才是上策。 真是可笑，反被璧昀打了个猝不及防，如今一打照面倒要将目标送走。 千回咬牙撑着瞬移术，只需要努力坚持一瞬，就能送璧昀离开，就可以短暂地解除这困境。 对方的身影已经逐渐模糊，但千回却听见一声轻笑从一片光中溢出，短促而兴奋。 “正合我意。” 千回心中警铃大响，她立即往后撤退，但一道白色的丝带却比她更快，仿佛是早有准备，片刻之间便缠绕上她的四肢手脚。 她被固定在空中，下意识旋转以身为剑，以自身剑气切割丝带。 却恍然间感觉到有什么腥甜的气味弥漫在丝带之上，让她片刻恍惚，竟觉得被寒风刺骨一般。 下一刻，那宽大的白色丝带就如同桥梁，迅速将瞬移术法的金色光芒绵延，彻底包裹住了千回。 这丝带上有可以传递术法的咒术！ 千回硬生生被完成的瞬移术拉扯进去。 眨眼之间，两人已经彻底从空中消失，再无踪影。 郁忱猝然抬头，只能感觉到千回的气息从他身边消失，遍寻不得。 他心头骤然一空，一时间也顾不得压制沸腾的邪气，堪堪咬下舌尖，一滴心头血落下，即刻就化为红色丝线，从他心口蔓延而出，遥遥连向远方。 变故突生！ 浓郁的魔气裹挟着罡风片刻直至，一道人影从弥漫的红色雾气之中显形。 来人身着一袭色如鲜血般靡艳的衣袍，未见任何修饰。 她的黑发披散并未束起，在风中凌乱飞舞，隐约间遮掩了她的面容，却遮不住她眉眼之中的戾气。 来人直接狠戾地攥住郁忱的脖子，生生将他按在背后的魔界封印屏障之上。 “好久不见啊，君珩仙君。” 郁忱堪堪抬眸直视面前之人，奇怪的是，他并不认识对方。 只认出了她眉间一朵血莲。 是代表魔君的印记。 他曾认识的那位魔君是位男身，看来魔界已是易主。 那位魔君此前不满足于魔界地域偏僻，大肆鼓励魔界使用邪门歪道，汲取修士修为，妄图扩充地界，屠戮无数。 被修仙门派合力镇压，尤以郁忱为首，将魔界下了封印。 仙界超脱世外，早已不管它界之事，却公然占据大片灵力，遥遥在上，激起民愤自是必然。 奈何只有魔界敢于挑战，但手段过于残忍，而且连人界的修士都没打过，最后被按在地上摩擦。 最终导致魔界的资源彻底紧缩，现今更是丁点都无。 在强者为尊的魔界，易主确实必然。 沧翎死死掐着郁忱的脖子，将脸贴近郁忱，红色的瞳眸微微眯起：“高高在上的君珩仙君想必是认不得我这个小喽啰的。” “我可是时时刻刻念着你呢。” 她原本不过是魔界最弱的魔罢了，并非纯种魔身。 一群人修不成仙，便入魔报复世间，导致魔界血种不纯，甚至名声也越发难听。 而她就是最被鄙视的魔与人所生的杂交种。 原本日子就难过，上任魔君更是窝囊废，魔界越发萎靡，而她就更被欺压，不知差点被多少魔生吞。 好不容易混成个魔君，手底下尽是一些老弱病残，朝着她嗷嗷待哺，真是把她给气笑了。 若不是郁忱，那些所谓的修仙门派，根本赢不了。 都是因为郁忱！ 郁忱即使被死死攥着脖颈也无点慌乱，他沉下了眸，数道邪气便冲出，逼向沧翎门面，嘶吼哭嚎的邪祟撕扯着对方的衣襟。 沧翎被迫松了手抵挡。 郁忱不想恋战，千回不在，他很焦躁。 他顺着红线准备直接施咒瞬移，下一刻却眼睁睁看着红线在他面前寸寸断裂，连带着他脸上的血色也尽数退去。 能斩断这条线的，唯有珺璟剑气。 沧翎正站在他的面前，勾起唇角：“短时间内用了两次心头血，你如何再用？” “只要你打得过我，我就告诉你，珺璟剑灵在哪，如何？” 她微微掀起眼皮，瞳眸之中红光流转。 郁忱饶是再不清醒，也明白了关窍。 对方是在拖时间，她们的目标从来不是郁忱。 而是千回。 郁忱垂下的头缓缓抬了起来，浅淡的瞳眸彻底被黑色的邪气弥漫包裹，彻底无光，如同最为寂静的深渊。 他毫不犹豫地以邪气为刃，在左手手腕划了一道血痕，鲜红的血缓缓滴落，伴随着越发多的邪祟从中挣脱而出。 郁忱本想再划一道，却在半道堪堪收了手。 血沿着他苍白的指尖落下，缠绕着邪气，越来越越多。 不可以，不能失控。 不能杀沧翎。 他还要去救千回。 他微微歪了歪头，无数记忆再次翻飞汹涌，联合着邪祟撕扯着他的脑海。 最终彻底沉寂。 第117章 求道 千回感到一阵很漫长的眩晕，视线清明之时，她发现自己竟已不在魔界。 这像是一座人界府邸，侍女和侍从来来往往，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小公子出生了，这不得好好庆祝一番？” “可真叫你说对了，将军刚刚说了“赏”！” 千回眨了眨眼，下意识想拦住一个人问问，却发现那人仿若看不见她似的，从她身体里彻底穿了过去。 千回震惊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体上下，总不至于她变成鬼了吧？ 她迅速稳下心神，沉思了一会儿，打算跟着人群移动，探探虚实。 他们都纷乱地涌向一处院子，只是到了院外却被一名颇有威严的侍女拦了住，其他侍从控制了秩序：“不要急，每个人都有！” 千回犹豫着穿过了人群，试探着抬手触碰屋子外的墙壁，发现自己的手竟一瞬便穿了过去。 她放下心，整个人闪了进去。 屋内修饰很是素雅，一位貌美的妇人正坐在床上哄着怀里的婴孩。 那孩子很乖，睁着双大眼睛，不哭不闹。 千回没有多看，只是微微扫过妇人的容颜时，怔了怔。 一双温柔的桃花眼，眸色浅淡，很像某个人。 一位身材魁梧的男子正在屋里踱步，蹙着眉，面容凌厉：“阿秋，我就说应该找个教书先生来取名，我这种粗人如何取得？” 阿秋闻言竟翻了个不雅的白眼：“不是你之前说非要自己取名？说那些酸腐文人懂个屁！” 男子挠了挠头，又开始乱转，转得千回眼都花了，他才突然顿了步，握拳敲击了掌心，他的眼睛散发出一道光。 “不如就叫“郁忱”？忱，赤忱报国之意。” 阿秋冷哼：“你就尽想着你的报国之心了。” 语毕，她却又温柔了眉眼：“赤忱倒也挺好。”便是允了。 千回闻言匆匆又上前探头看了又看，倒没想到真是郁忱。 这究竟是哪里？ 这是郁忱的生平？ 她还没想出个苗头，眼睛一闭一睁间，面前的场景已经彻底更换。 与刚才的温柔平和不同，现今在她面前的是一个个叫苦连天的伤员。 昏暗的屋内，场面血腥，断胳膊断腿的人不少，血水一盆盆端出去，里面的侍从行动有素平稳。 屋子正中是年龄稍长的阿秋。 她紧紧蹙着眉，蹲下身，红色的裙摆落在了地上，染上尘土，她却丝毫不介意。 “你忍忍，我帮你把箭簇挑出来。” 阿秋的动作很利索，用短刀迅速划了伤口几道，再将箭镞从血肉中取了出来。 期间那名士兵死死咬着口中的毛巾，仅有几缕闷哼从口中溢出。 阿秋一边把止血药粉往上洒，一边唤道：“阿忱！这边的金创药不够了！” 千回一低头，正正好看见六七岁的小郁忱穿过了她，手里端着个盘子，里面是各式各样的药物与绷带。 他的面容沉静，仿佛这种场面看过无数回，动作十分娴熟地帮他的母亲和其他医者打下手。 千回稍微往外晃了晃，听到了城外的炮轰之声，也听见了兵刃相接与士兵们的呐喊之声。 原来他生在战火纷飞的年代。 他的父亲此时正在战场上奋力厮杀抵御外来侵犯，他的母亲在战场后治病救人。 千回甚至听到有士兵同那位将军说，皇帝连发数道诏书唤他撤退，这城已经守不住了。 将军却摇头，提着枪毫不犹豫地冲入敌军之间。 “此乃要塞，怎能退？身后的百姓，都在等我凯旋！” 这道声音倒是比炮火声更为嘹亮，一瞬间炸响在千回的耳边，她已不忍再看，匆匆跃下了城墙。 再抬眼之时，她已身处一个闹市，十分繁华，夜灯连成长长一线，灯火如昼。 千回眨了眨眼，这是打仗胜利了？ 猝然间，她看见人群中有一名白衣男子走了出来。 提着一把长剑，袖边云纹流动翻飞。 他竟长这么大了？ 千回凑上去瞧了瞧，却发现不是郁忱，而是她完全没见过的一张脸，微微叹了口气，左右茫然四顾，却没能发现他。 袖边云纹，应当是万剑宗，估计与郁忱有渊源。 她最终咬牙追上之前那名白衣男子，却见对方避开了人群，走进了昏暗的小巷。 千回听到他轻轻笑了一声：“你这小孩，倒是有趣。” “我前些天还看见他将你刚讨要来的馒头夺了去。” 千回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是两名小乞丐，浑身上下的衣服破破烂烂，裸露在外的皮肤蒙上厚厚的灰尘，身量最多十岁。 只见一名乞丐将另一位昏倒的乞丐抱在怀里，还举起破碗中的水给他喂了几口。 他最终转过头，直直看向男子：“如何救他？” 千回蹙起了眉，靠得近了些，看到这位小乞丐即使满面污垢，眸子却亮的惊人。 是桃花眼，是在昏暗灯光下依旧浅淡的眼眸，是郁忱。 他本为将军府的公子，却沦落至此。 千回怔怔然明了，城还是破了，却也不知已过了多久。 白衣男子却执着地问郁忱：“他之前抢过你的食物，现今又因偷东西被人打了，你为何救他？”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郁忱面色淡淡：“公子也甚是有趣。” “我昨天正好见一位小偷在街上偷了公子的荷包。追寻他过去时，却发现公子已然到场。” “你看见他原是为了救病重的母亲迫不得已为之，便原谅了他的过错，只是口头规劝了他一番。” “甚至掏出丹药救人，又是为何？” 白衣男子玩味地挑了挑眉，并未回答。 郁忱最终道：“为何救别人犯错就可，救自己却不行？” “同为一条人命，安有孰轻孰重？” “罪不至死，为何不救？” 千回无奈一笑，原来他在这么小的时候，就是这副博爱众生的样子了，莫名让人觉得心中有些酸涩。 那名男子竟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很是畅快：“喂，小乞儿，你叫什么名字？可愿随我修仙，共求得道？” 他立即将丹药给了郁忱，看着郁忱毫不犹豫地将这枚可以瞬间治愈重病的药丸，塞进了昏倒之人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那名乞丐也就醒了过来。 他仓皇失措地看向郁忱：“你？救了我？” 郁忱只说：“不要再随意抢夺偷窃了。手段不正，不是饿死也会被打死。” 他的话很坦诚，却也难听，那名乞儿瞬间气得跑了两步，却又顿住了脚步：“谢谢。”彻底消失不见。 白衣男子在那嚷嚷：“喂，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郁忱站了起来，抬眸看着眼前比他高上许多的男子问：“求什么道？” 千回听到男子说：“自然是，苍生道。” 一语落下，似有千斤重。 第118章 比剑 原是普渡苍生的，苍生道。 想起如今的郁忱，千回只觉得十分讽刺，普渡苍生，却渡不了自己。 郁忱随着名为封涯的白衣男子到达了万剑宗，成为了他座下唯一弟子。 千回瞧着此时的万剑宗，完全不似现实中听闻的凋敝，反而十分鼎盛。 门派内熙熙攘攘，倒是一片祥和。 封涯随意挑了与他身上一般的白衣丢给了郁忱：“穿这个，宗门统一服饰。” 千回敏感地看到郁忱抿了抿唇，他问：“为何是白衣？” 千回想起阿秋和小郁忱穿得都是暗红色衣袍，同他们士兵盔甲里的布衣颜色一致。 而边城确实也没人穿如此素净的白衣。 她也只在略微一瞥中的士兵丧葬之时看见过。 怨不得郁忱天天穿个红衣在她面前招摇的晃，原是小时候的习惯。 封涯倒是没想这么多，随手一挥：“你想穿什么颜色都行，只是在修仙界红色多为妖魔爱穿之物，所以大多数修仙者偏爱浅色，尤其以白色为最。” 郁忱似懂非懂，最终只说：“我同师父一致即可。” 封涯对这种小事完全不在意，然后便开始实行放养原则，丢了一堆书给郁忱看，就蹿走了，很是随性。 千回倒没想到木头一般的郁忱有个如此，随性的师父。 她看着小郁忱三天就完成筑基，看着他被掌门一眼道出天生剑骨，看着他进入剑冢直直摘下最为明亮的明月，月悬剑。 剑出鞘划过的光华，竟比不上他眼中之光的万分之一。 他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是众人吹捧的师兄，是众生口中的“君珩仙君”。 剑光所过，妖魔鬼怪尽数退却，唯有明月皎皎。 千回一步步陪着过去的他走，却始终不知她到底身处何地。 呼叫二百五也没有任何消息，她开始揣测这一切可能是以郁忱记忆为基础的幻境，却找不到破境的线索。 就这样一抬头便看见教习长老同郁忱说了些什么，郁忱点了点头，便御剑来到了练剑场。 千回挑了挑眉，在众多欢呼的弟子中瞧见了璧昀仙子。 她此时应当还未得此称号，很是青涩，穿着一袭桃粉色宗门服饰，高高抬着下巴，完全不似之前所见平淡清冷的样子。 沈璧此时的修为并不高，只是刚入筑基后期。 旁边有别的弟子激动道：“师妹师妹，你看，是郁师兄！他怎会来此？” 沈璧冷哼一声，一脸的傲气：“他是何人？你至于吗？” 没人回答，因为郁忱已经站在众人面前，声音淡淡，却响彻在众人耳边：“负责教授宗门剑法的教习长老近日外出有事，我暂代，可有异议？” 众人兴奋道：“谢谢师兄！” 沈璧依旧杵在那，与旁边众人格格不入，但也没说话。 千回为这群弟子默哀，她见过教剑法的教习长老如何教习，每日乐呵呵的，非常慈祥和蔼，鼓励式教育。 她想到郁忱是如何练她的，有些许的泪流满面。 回过神来，郁忱早已演示完一遍今日的剑法，而后道：“众人散开，各自练习半个时辰。” “有疑议可唤我，半个时辰后全员考核。” 有人胆子大地举手：“师兄，我有几处不会！” 郁忱面无表情地飞至他的身边：“你先来一遍。” 弟子紧张地开始练剑。 千回侧过脸，不敢再看，下一刻就听见剑鞘打在人体身上的声音，发出重重的一道闷响，伴随着一声“嗷！” 郁忱面不改色：“用力，手抬高。” 千回又悄悄看过去，看着郁忱几乎隔一会儿就打一下那名弟子，实在看不过眼时，甚至拔剑直接对招。 剑气所过，带起一道劲风直逼门面，对方左闪右避，还是被剑背频频怼了几下。 千回眉梢略微挑了挑，看来郁忱真的对她留情了。 半个时辰过去，那名弟子已经倒在了地上。 郁忱垂眸看他：“平时过于懈怠，基础不固，下学最少每日挥剑三个时辰。” 那名弟子惊恐地爬走。 看着周围瑟瑟发抖的众人，他道：“还有人不会吗？” 收获一波拨浪鼓。 郁忱满意地点了点头：“现在按顺序考校。” 千回琢磨着，估计这群人都得被郁忱练上几番，正在默哀中，却看见沈璧提剑走了上来。 “郁忱！我与你对招！” 千回隐隐读懂了她眼神中的讯息，拽什么拽？ 郁忱并不介意对方直称自己姓名：“可以，只比剑，不用灵力。” 旁边的弟子犹豫着阻拦：“师兄，她刚从人界来，是刚入门的弟子。” 千回有些讶异，人界的灵力分布不一，一些修仙门派特地修建在灵力浓郁之处，几乎占据了资源最多的地域，故而大多数普通人都是入了宗门修炼才快上许多。 不入门派独自修炼到筑基后期者，确实不常见。 一者天赋机缘，二者就是富贵有资源。 无论是哪种，怨不得沈璧如此骄傲。 郁忱还未说话，沈璧就拔剑袭向郁忱，剑气铮然。 郁忱弃了月悬，随意拿了把普通的下品灵剑就迎了上来。 沈璧所持的剑粗粗看去便知是把好剑，她看着郁忱瞧不起她似的换剑，更为愤然。 身体微微扭转，她使巧劲将郁忱的剑带离了轨迹，下一刻迅速将剑尖上划，直直攻向郁忱的脖颈。 郁忱轻轻抬眸，早已看透她的轨迹般，轻巧躲过，他提剑置于面前，抵住沈璧的又一剑。 不过一瞬，二人已交手数招。 郁忱已然知晓对方的招式，立即转守为攻，剑气凛然，眨眼间剑影万重，却又力如千钧，一招招往后逼退沈璧。 最后一个挑刺，沈璧怔然间，剑已脱手。 郁忱持着剑横于她的脖颈：“剑虽快，心不稳。” “多磨练心性。” 他收了剑，风带起他的衣袂与银色发带纠缠，重新站于高台：“下一个。” 千回看着沈璧愤然甩袖而去，倒是想不通对方如何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她眯了眯眼，不知道离开这里的关窍是不是在她身上？ 第119章 锻剑 千回绕着沈璧几天，也没找到苗头。 倒是看到对方确实每天勤学苦练，在旁人面前时，又隐隐遮掩，生怕被别人知道似的。 期间她频繁找郁忱切磋，每次都是在十招内被打趴，却屡败屡战，非常执着。 千回想起自己的咸鱼躺，总觉得有些许的心虚。 但她又默默想到郁忱说的与沈璧接触不多，敢情这么被当沙包练都没让郁忱觉得他们混熟了啊？ 时间过得越来越快，眼前一片眼花缭乱，俱是郁忱在四界匡扶正义之象。 他仿佛不会累似的，剑上的光华从未散过，越来越亮，而他也如剑光般凛冽皎洁。 千回看着郁忱的浅淡的瞳眸边缘隐隐有金光覆盖，颇为讶异地向前走了两步细细看他。 下一刻对方就直直注视向她，就如同在看一个切实存在的人。 千回怔然后退了一步，再抬眼时，场景已瞬间变幻。 红光盛满整个天际，没有云层遮盖，只有鲜血般艳丽的霞光。 而千回整个人飘荡在空中，微微往四周一看，俱是鲜血飞溅，比霞光还要浓稠深重。 是战场。 魔气与灵力冲撞，聚又四散，互相绞杀又融合，混在人群之中，伴随着脑浆断肢与嘶吼呐喊。 她甚至看见断了头的躯体在地上扭曲爬行，有黑色雾气渐渐弥漫而上。 三百五十年前，仙魔大战，邪祟彻底爆发，无数怨气不甘，无数鬼魂撕碎，重组成这黑色邪祟，说是人间炼狱也不过。 直到一剑金光破开世间所有业障，硬生生将黑色的雾气撕开了个口子，千回微微眯上了眼。 那金光代替了天空本该存在的太阳，洒下无数晨曦与碎光漂浮在空中与地面，若波光粼粼之湖面，灼灼涌动。 是郁忱。 千回在这幻境中见过太多郁忱挥剑的样子，但都是银白剑光，这是第一次见到如珺璟剑一般的金辉。 郁忱临空站立，白色衣摆猎猎，束起的发不断交缠落下，却遮不住他耀眼夺目之光辉。 他面色冷静，毫不犹豫地再次划下一剑，横贯天地，时间仿若静止，唯有空中气流被带起波纹。 魔界众生硬生生被他一剑扫荡而连连退却数步。 一道人影终于在一团魔气中显露身形，龇牙咧嘴，半张脸都被剑气划破。 千回看见他额上有一朵血莲，靡艳昳丽。 应当是魔君。 郁忱随意将月悬剑投掷而出，无数已失主之剑应他所召，纷纷云集。 万剑齐一，悬浮于空中，似是有意识般，共同组成了繁杂的剑阵。 郁忱立即咬破指尖，将血洒落于剑阵之中，一时间金光万丈，如同天门所开之景，甚至能隐隐听见钟鸣之声。 “你竟已是半仙之体！” 魔君声线颤抖，竟直接抛弃大军，化作雾气遁逃，却在下一刻被剑气所震，被剑劈开了一半。 千回看着对方捂着肩膀被迫显形，好不狼狈，着实没有一界君王风范。 下一刻，剑阵落，万邪去。 霎时间金光笼罩万物，魔道之人挣扎翻滚着，叫苦连天，邪祟之气更重。 纵然这金光十分像珺璟剑气，却只能微微削除细小的黑色邪气，或者堪堪压制些许，威力并非最强。 但剑阵已重新隔离了人魔两界，众多修仙者挣脱了魔界爪牙，一同灌注灵力于剑阵之上，生生化作魔界之外的屏障，将魔界众人击退又封印。 郁忱留了手，将银白屏障撕了个口子，可允许一人通过之门。 此时此刻，无人不仰慕临空所立之人，但他却只是看着丝丝缠绕的邪祟，微微蹙起了眉。 此后，魔界被封，但世间却越发民不聊生，人间已无净土，战火纷飞，怨气日益加重，而邪祟进入修仙者视野已十年余。 邪祟可以化作任何事物，猝不及防就能将人撕咬殆尽，随着人界各个君主博弈战争与仙魔大战的残余之气，邪祟已经能凝聚成团四处作恶。 郁忱沉着脸，一剑剑荡涤，却发现只能逼退，无法彻底消除。 怨气与恶念不消，邪祟不去。 唯有剑上附着金光，可有一战之力。 千回像条尾巴跟着他，隐隐约约间，觉得珺璟剑要出世了。 她闭上眼，再睁眼之时，对上了封涯的脸，正正怼在她的面前，把她惊得连连后退。 “你疯了？！你要用剑骨和仙骨锻剑？”封涯不顾形象地抓着郁忱的肩膀，甚至摇晃了几下。 “你的仙骨即将成形，飞升近在眼前，自己跑了得了！何故再管此间之事？” 千回闻言也仿若被雷劈了一般，她蓦然想到蓬莱秘境，她拔月悬剑时，郁忱如此笃定她可以。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珺璟乃他之骨所锻，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所化，所以才会被月悬剑认可。 郁忱却十分平静：“师父，您只会这么跟我说，自己不也总是奔走救人？” 封涯焦躁地走来走去：“那不一样！谁拿自己的骨头来锻剑？还要舍下一身功德。” 郁忱无奈叹气：“您我已然知晓，唯有功德才能杀灭怨气等物所化的邪祟。” 善恶本相制，唯有无上功德，唯有众人之善念、感激、倾慕、无私，才能斩灭邪祟。 “我将功德融于即将成形的仙骨，外化于剑，威力自是更强，有朝一日，才能平定四方。” “如果是您，您也会这么做的。” 他的剑骨与仙骨已融合于一体，要剥离出来自是一起。 郁忱又道：“没有剑骨我仍能用剑，没有仙骨与功德我仍可再修。” “很值得。” 封涯无措，最终却是沉默。 千回却缓缓摇了摇头，不，不是这样的。 肯定还发生了别的事，现在的郁忱不再用剑，也再无飞升成仙的可能。 以及，会痛的啊，郁忱。 该有多痛啊？ 封涯攥紧了拳：“我去说服掌门和长老，用剑冢万剑，助你锻剑！” 郁忱终于笑了，他的桃花眼微微弯起，似是春日桃花缀在枝头一般生机勃勃。 千回下意识抚上他的眉眼，就这么再次与他对视。 他错愕垂眸，对上一双泪眼盈盈的眼睛，似雾气般朦胧。 这次千回肯定，幻境的郁忱，已经可以看见她了。 解除幻境之法，就在郁忱身上。 第120章 杀了郁忱 对视片刻，眼前所有已经如烟而去，化作了剑阵中的汩汩血流。 郁忱亲手用月悬剑劈开脊背，一时间血流如注，尽数灌注在座下的金色大阵之中。 封涯为他护法。 剑骨与将成的仙骨被抽离之时，他的脸霎时间苍白如月色般渺茫，青筋绷起似鬼怪，汗滴如溪流，沿着他脸上青色脉络流注而下。 那骨之上笼罩着金光，夺目耀眼，便是所谓的功德。 他身上的所有，都被压榨完全，偏偏是郁忱主动提出。 果然是普渡众生的苍生道，以己为舟，成就众生。 直至那骨彻底抽离，周围万剑应声而起，均依附而去，粉身碎骨，阵法之光与功德之光掩盖了所有。 千回却不愿瞥开一眼，她攥紧了手。 待看清一切之时，一把剑正与月悬剑一起悬于空中。 一金一银化作流光，一齐飞至郁忱沾满鲜血的手上。 他弓着身，一时间接剑也不稳，被匆匆上前的封涯扶住了肩膀，顺带接住了两把剑。 月悬剑一触即离，似是嫌弃封涯一般，晃在郁忱身边不离不弃。 而金色的剑却十分安分。 郁忱笑道：“它喜欢心怀苍生之人，对师父也是亲近。” 封涯却如烫手山芋般虚虚托着：“你自己的骨头，当然是你自己拿！谁也抢不走。” 郁忱无奈接过，眼神温和似水，他说：“就叫它，珺璟。” “珺璟如晔，既是美玉，亦是光明灿烂。” “只愿荡涤世间邪祟，迎来海清河宴。” 他握上了剑，便再无放手之日。 修为大减，剑骨不再，剑气微逊，剑心依旧，这就是郁忱。 他满心欢喜地拿着珺璟，除恶惩奸，却发现，还不够。 太多了，邪祟弥漫四界，一处处清扫却也不够，速度太慢了。 旧的邪祟还未彻底清除，新的邪祟却又融入扩张，稍有一丝怨气便能被陈旧的邪祟捕获凝结。 可他身上还有什么？ 千回看着他迷茫的双眼，脸上与身上都是自己的鲜血，丝丝缕缕的邪气竟试探地往他的伤口里钻，试图占据他的身体。 郁忱持剑，珺璟剑气立即扫荡一片邪祟，他的眼中骤然亮起了光。 原来他身上还有别的价值。 邪祟纵然难以凝聚，但若是以他的血肉为诱饵呢？ 纵然失了仙骨，他仍有着半仙之体，仍有被百年灵力温养的身体。 这些邪祟迫切地想成形，拼命往他的身体里钻，若是他能成为容器呢？ 将邪祟凝于一体，再划下致命一刀，一切就能尘埃落定。 千回觉得全身发冷，颤抖不止，明明只有灵体，她却觉得恍若刺骨般疼痛。 她终于忍不住用尽全身力气唤他：“郁忱！” “你渡苍生，谁来渡你？” “你有没有想过，你也是苍生中的一人……” 苍生无辜，你又何辜？ 他听不见，他迫切地回了万剑宗，竟获得了一众支持。 从放弃剑冢中珍贵的万剑锻造珺璟剑，千回就知晓万剑宗是真真愿意以己渡人，怪不得养出个郁忱这般的傻子。 纵有反对之声，也被大多数人压了下去。 千回看到了人群中的沈璧，她变了很多。 不再是一袭粉衣，甚至不再骄纵，身似落满晨霜般的崖边枝头，清清泠泠，就像郁忱一样。 她攥紧了手，鲜红的血从她的手心缓缓滴落。 自郁忱专心于除邪祟之后，便再也不与沈璧比试了，千回也许久没见到她，竟彻底改换了面貌。 千回何其敏感，一瞬便看出她的抵触与不愿，但她什么也没有说。 万剑宗选了个僻静之地，为众人都不会轻易踏足的雪山之上。 众多门派的长老也知晓了此事，纷纷前来护法助阵，誓死剿灭邪祟。 自生灵涂炭后，仙门到底是萎靡不振，此番重聚，每个人眼里都是希望。 郁忱在来之前已提前将月悬交到了封涯手上，月悬剑嗡鸣几声，最终懂事地沉寂了下来。 他道：“麻烦师父将月悬剑放归于剑冢，再度择主吧。” 封涯垂着眸：“月悬可以交给我，但珺璟不行，我下不了手。” 郁忱顿了顿，没有强迫他，而是广而询问：“不知各位长老谁愿执剑？” 万剑宗长老俱有不忍，还是掌门最终接过了珺璟：“我来。” 沈璧正站在掌门身后，她是掌门亲传唯一弟子。 “天下邪祟聚集肯定会造成大范围的侵袭，我们会尽力控制。”封涯郑重道。 郁忱点头：“麻烦诸位长老了。以及，还望掌门不要留情，迅速用珺璟杀了我。” 他会尽量控制神志，待邪祟有了实体，能力会加强，但弱点也会显现。 只要杀了郁忱，此番种种也会彻底归于虚无。 千回蹲在旁边，眼神发空，却见面前有一双白靴，踩在雪上。 她抬起头看见了郁忱，光从他的背后照耀而来，而他眉眼之中的冷淡微微消弭，竟也蹲了下来。 “你是谁？我见到你好几次了，是不愿离去的魂魄吗？” “还是速速离去为妙，这里不安全。” 千回怔怔，没有回答，只是问道：“非要这样不可吗？” 郁忱毫不犹豫地点头：“只能如此。” 他起了身，最终走入了招祟之阵。 以他的血为祭，融于白雪，融入阵法，狂风迅速冲天而起，将他的黑发血衣缭绕，将他彻底掩住。 所有人如临大敌地盯着阵中那一点，直至四方邪气蔓延而来。 在白色雪山的衬托下更为罪恶与污浊。 邪气来得越来越快，有些弥漫而出的邪祟挣扎着去攀咬其他人。 众人纷纷取出武器抵挡，无不把它赶去阵法中央。 明明知道这是发生过的事，她什么也改变不了，千回还是随着邪祟涌向郁忱。 离得近了，她看见郁忱往日浅淡的瞳眸已不在，而是纯黑无光，瞳孔周围无限黑丝蔓延交杂。 为什么偏偏是你？ 待到天际的光彻底消逝，乌云蔽日，邪祟已然彻底占用了郁忱的身体。 它随意一甩袖，便带来一片人间的嚎叫。 散落的邪祟集于一身，一时间无人可挡。 千回茫然一回首，发现珺璟剑此时已然不在掌门手中。 掌门胸口有个血洞，鲜血汩汩流下，黑气弥漫凝结，竟被邪祟填满。 沈璧此刻抱剑跌坐在对方面前，面色苍白，眼睛发红：“师父！为何救我！” 掌门刚刚为了救她，情急之下将珺璟剑掷给了沈璧，自己反而一时不察，被邪祟所吞。 掌门咬牙：“不要管我，拿剑杀了郁忱！” 沈璧的身体瞬间僵硬。 第121章 留手 掌门仍在催促：“用剑碎了他的心脉！” 沈璧茫然地提剑，看向周围与邪祟战在一起的同伴，终于攥紧了剑柄。 她骤然御风向前，珺璟剑气大涨，金光绚烂之下，竟隐隐破开污秽与天际，穿破黑色云层与雾气，来至郁忱身前。 千回清楚地看见“郁忱”瞳眸里的黑气慌乱弥漫，身体颤抖不止，源源不断的邪气从他身上溢出。 却仍抵不住珺璟所载之光。 沈璧将剑微微刺入郁忱的心口，却骤然顿住，手腕颤抖。 “郁忱”此时开口了：“师妹，我不想死。” “凭什么为了救一些不相干的人，非要我死？” “师妹，救我。” 千回一眼便知，这不是郁忱，是邪祟。 可是沈璧的手却抖得越发厉害，她已无法再进一步。 她最终闭上了眼，剑尖偏移，狠狠贯穿郁忱，硬生生将他钉在了身后的山壁上！ 尘土碎石飞扬，伴随着落雪，微微落在枯木枝头。 散开的邪祟瞬间尽数收回至郁忱的身体，天际光线重新弥漫在众人身上。 有人怔然道：“结束了？” 周围零星响起几道欢呼声，却在郁忱睁开眼的那刹那，瞬间消弭。 雪落在他的黑睫上，眸中浅淡，他的眼里俱是错愕：“你……” 他没死。 邪祟也就没死。 沈璧的手彻底从剑柄上垂落。 剑偏了，她只是封住了郁忱的心脉，只是封住了邪祟，却没有彻底抹杀。 她下不了手。 郁忱只是清醒了一瞬，下一刻便彻底昏死过去。 一时间天地寂静，而沈璧终于坚定了眼神。 “邪祟根本杀不死，只能封印！” “但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只要派人在此镇守，就能保数百年无虞！” 封涯下意识想反驳，却在沈璧的眼神下彻底失去了声音。 他匆匆低下了头。 是啊，郁忱没死，邪祟也被封印，已经是很好的，结局。 他攥紧了拳。 眼看着万剑宗没有反驳，其他门派也不再吭声，算是信了。 总比邪祟继续为祸人间要好上许多。 千回怔怔然，她浮在郁忱面前，轻声道：“所以你寻断剑，是想彻底死去对不对？” 她其实隐隐有了这种感觉，却还是在赌，万一呢？ 万一他不是想寻死呢？ 可三百年前，他主动提出以身殉道。 三百年后，他道心依旧。 怨不得他不告诉她原因，原来是怕沈璧留手之事，再度上演。 眼前一切瞬间破碎，千回仓皇四顾间，发现如同进入了一条时空隧道，周围是百年来的变化。 沈璧再不用剑。 封涯因为道心不稳，修为停滞不前。 月悬剑自封于剑冢之中，日渐黯淡，再未择主。 各门派分别派人镇守雪山。 仿佛一切伤痛都过去了，只有一人一剑立于山崖之上。 沈璧时时站在雪山上，遥遥望向郁忱。 她的眼神越发焦躁不安，日日挣扎，心虚又心痛，愧疚感缠绕着她。 她对郁忱有愧，对天下之人有愧。 千回发现不知过了多久，已经隐隐可以用肉眼看见郁忱身上的黑色邪气缠绕出头，没有镇守之人发现。 而且因为终日无所事事，镇守的仙门弟子也多懈怠，甚至有守卫空档。 沈璧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那天雪下得极大，她的眼神十分空泛，有魔气在她身上缠绕。 千回微微蹙起了眉，她生了心魔。 邪祟最钟爱心境不稳之人，丝丝缕缕与魔气纠缠而上，被雪掩盖。 时隔百年，沈璧再次握剑。 珺璟剑嗡鸣抵触，沈璧的手被溢出来的剑气划伤，邪气更是如鱼得水，往她身体里钻。 她停顿了一瞬，却在下一刻将珺璟剑彻底拔出！ 剑气扰得她的手鲜血淋漓，她恍若骤然醒悟，急急后撤，眼里俱是惊惧与不可思议。 她迅速持剑逼出体内的邪祟之气，尽数归于郁忱身旁。 郁忱单膝跪地，无数邪祟从他的胸口挣扎而出，再次蒙蔽了整个天空。 他捂着心口，挣扎着向沈璧伸出手：“杀……我。快！” 他微微抬起了头，往日平淡的面庞，已是面目狰狞。 沈璧没有说话，而是颤抖着掏出了一个瓶子，立即打开，腥甜的气息扑面而来。 千回靠近些许，发现这个味道与沈璧用白色丝带围住她时，一模一样。 似是鲜红的血液，被沈璧随意泼洒在珺璟剑之上。 郁忱此时已然垂下了头未曾看见，只是嘴里仍在喃喃：“杀了我……” 他身上的邪祟之气太多，没有招祟之阵加持固定，终究是散出了不少，再次周游世间。 仿佛感应到珺璟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他挣扎着抬眸。 剑已断。 只有鲜红的血液流淌在的白色雪地之上，肮脏而污浊。 他一时间哑然无声。 沈璧却彻底施法将断剑四散开来，化为金光消失在天地，山上的黑色雾气也已飘散逝去，唯有郁忱体内与身边迟迟留恋贪婪的部分邪祟，不愿离去。 它们仍想占据郁忱的身体，却已不够多，占据不了郁忱的意识。 他艰难道：“为何？” 沈璧只是仰天长笑，不可自抑。 “师兄，两百多年前，我就不想杀你！” “是天下众人，是你们，把我逼到了这个位置上！” 她垂下了眸，看着面前的郁忱，定定道：“我现在只是想，无愧于己心。” 千回沉默，已经发现她对郁忱有情。 但是对天下之人亦非无情，所以才会如此挣扎愧疚，两相争夺，被心魔与邪祟所扰。 倒是断剑之时，却然遵从了本心，她还是不想让郁忱死。 终究是私心占据了上风。 千回一时间心情复杂难言，若她有一天站在沈璧此刻的位置上，她会如何？ 镇守的弟子可算是发现了不对，看到此景之时，震惊与惶恐爬满了他的面庞。 最终大声呼喊道：“郁忱挣脱了封印，打伤了璧昀仙子！” 千回一言难尽，虽说场景确实很像，但是这人真是张口就来。 沈璧整个人失魂落魄地倒在雪地上，眼里一片茫然。 郁忱却将视线投向了千回，他仍看得见她。 他此时此刻也是十分颓然，却也没想着逃窜，只是轻轻问她：“你怎么，还没走？” 千回缓缓蹲在他的面前，用手触碰他的脸，却发现竟已可以彻底触碰到他，触手冰凉，如同冷玉。 她的声音也很轻，散在风中：“你要先告诉我，如何才肯放我走？” 第122章 解脱 郁忱有些许疑惑，浅淡的眸子在微光下温和平静。 他还没问出口，下一刻，千回就发现视线旋转，场景瞬间变得虚无，化成星点，从她周身萦绕而过。 眼前再次清晰时，她看见了满身伤痕的郁忱。 他已不穿万剑宗的白色云纹袖服饰，一身红衣，金色丝线修饰着他的衣袖，符纸落满在他的脚下。 丝丝缕缕的黑气从他的身上溢出来。 郁忱的声音十分飘渺若云雾般，触碰即散。 他说：“师父，我已经学会了用符纸压制和过滤邪气。” 千回这才恍然知晓，怪不得感觉郁忱用符纸力量反而弱了许多。 封涯站在他的面前，面容苍老了许多，再不见当初街头潇洒自如的模样。 “……你不必再学这些，你把邪祟之气用得越顺手，危险就越大。” 郁忱抿了抿唇：“我只是也想下山去寻珺璟剑。” 天下唯一一把，能震住邪祟之剑。 两百余年过去，仍无新的仙骨产生，也无足够的功德。 纵使有，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像郁忱这般以身殉道。 所以必须要找回珺璟剑。 封涯却焦躁地揉了揉头发：“你现在去外面，先不说所有人都觉得你反悔了！” “说好的拯救世间，结果临时又毁约，平白无故得了毁天灭地的力量，又把珺璟毁了，试问谁不恨你？” “再者你根本无法自控！” 他想说他可以控制，却已经没有人再信他。 他终究是成为了众生眼中的魔头，连魔界之人都不屑于他冠上了“魔”的名头。 于是，他只是沉默，终日自锁于闭过涯下。 只有千回陪他。 郁忱每天都在打坐，千回坐在他的旁边摘花摘草，尝试着编成花环。 不知过了多久，千回还真编好了，白色野花围绕在绿色藤蔓之上，她微微扯起了笑，将花环放在郁忱的头顶。 郁忱睁开了眼：“我以为你在给自己编。” 千回挑眉：“先在你身上练练手。” 她稍微往远处站了点，抬手稍微遮住了日光，眯着眼看他。 是一个极其好看的郎君。 “真好看。” 郁忱歪头：“花环好看？” 千回摇头：“你好看。” 郁忱不说话了，将头上的花环摘了下来，垂下了眸：“你何时离去？” 千回有些不高兴地把花环抢了过来，又重新放在郁忱的头上。 “我说了，答案在你的身上。你想要什么？”她托着腮。 郁忱微微抬头望天：“从没有人问过我想要什么。” 他的心中只有道，除此之外理应别无他求。 天边仙鹤一闪而过，他莫名有些怅然：“如果可以的话，当只飞鸟也行。” 他闭上了那双潋滟的桃花眼，熹微笼罩在他的脸上，恬淡平和，却有一丝向往。 “自由，或者说，解脱？” 话音一落，眼前一切再度消逝如云，千回却已然知道破除幻境的方法。 也许她早就知道了，但她也同沈璧一般，不舍。 千回再度睁开眼，看见了无数人围绕在他的身边，浩浩荡荡，不同的剑与法器围绕在众生的周围。 有人叱道：“万剑宗真是好样的！养出个邪道不说，还私藏在宗门！” 万剑宗立即有人跳出来撇清关系：“我们也不知道！估计是封涯包庇！” 千回扫视一圈，发现封涯和沈璧竟都不在场，应该是去寻剑了。 “列阵！” 郁忱一人站在万人中心，他没有动手，他只说：“我私自躲藏在此，与他人无关。” 大风刮过，白色的禁锢阵法自郁忱的足下显现，化作锁链将他彻底缠住。 甚至有人引了天雷，闪电与法器交错往郁忱身上灌，鲜血喷溅，却尽数溶于他的红衣，不明显，只是微微加深了色泽。 他一刻也不曾反抗。 千回只觉得心上也被人刺了一剑，而后便是千刀万剐，她无望地站在郁忱的身前。 眼睁睁看着所有法器穿过了她，尽数落在郁忱身上。 他艰难道：“你快回去吧。” 千回侧眸看他。 他的衣服破破烂烂，人为引的天雷到底无用，无数龟缩的邪气尽数涌出，嘶吼呼号着冲向周围人群。 “啊——！” 接下来便是众生与邪祟的呐喊交织，说不清到底数道声音是人还是邪。 邪祟嬉笑着折磨鲜活的人，千回看到无数人的肢体被撕裂，看到他们抱头又哭又笑，在飞扬的尘土中割下了自己的手脚。 郁忱已然失控，他挣脱了禁锢大阵，浮于空中，邪气依恋他，化作他的武器，他的剑。 人界炼狱不过如此。 他醒来之后该有多自责，多难过？ 千回终究闭上了眼唤道：“珺璟！” 识海里的珺璟剑跃了出来，千回迅速握住剑柄，剑出鞘，剑气出。 她握紧了剑，沿着众生划了一道长长的痕，剑气所过，邪祟尽散。 她迅速御风飞至郁忱的面前，剑气压迫之下，哭嚎的邪祟隐隐退却，又不死心地缠绕而来，被千回一剑破邪。 千回看到郁忱的眼眸在刹那恢复了些许的清明，他怔怔然落了泪。 清澈干净的眼泪，划过他的脸颊，彻底滴落，融于血色与邪气之间，遍寻不得。 他不断摇头：“对不起……我不想这样，我……” “我控制不住……” 终于连他自己都无法再相信自己。 至此，郁忱的一切，千回都尽数明了。 她大喊道：“郁忱！不是你的错，你没错！” 下一刻，她握紧了剑柄，朝着他的心口，裹挟着凛冽的剑气，毫不犹豫地刺入他的心。 一分一厘都未偏斜。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 郁忱霎那间抬起了眸，似是贯穿千百年，深深望进千回满含水雾的眼眸。 他微微抬起手，终是没触碰到她的脸颊，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两个字。 “谢谢。” 他洒脱一笑，碎光落在他的瞳眸之中，泛起久违的涟漪。 世界彻底破碎，化作流光飞逝而去，带走所有的悲伤与难过，带走所有的血腥与厮杀。 最终凝为一截断剑，浮在千回的眼前。 她原来在灼华镜之中，而这幻境均来自于第三截断剑，郁忱曾经的一部分骨，才如此逼真详尽。 千回彻底瘫坐在地上，她怔然垂眸。 杀了郁忱的感觉是如此清晰透骨，她的手后知后觉得开始颤抖。 那只是一场幻境，那不是真的。 可是，总有一天，一切的一切都会成真。 那时，她还能这般毫不犹豫地将剑，送入郁忱的心口吗？ 一剑，神形俱灭。 那么，一直在各个世界里，陪伴着她的那个人，他的灵魂，会怎么样？ 第123章 血池 千回终于抬手握住了剑，自此，珺璟剑齐。 她的眼前一阵刺眼的白光闪现，她微微抬手遮挡。 下一刻，面前仍是魔界。 漫天的红光与周围无法散去的魔气。 除此之外，在她身边是一汪血色的湖泊，腥甜的气息太过浓郁，惹人不适。 千回下意识蹙起了眉，又想起了幻境之中，沈璧断剑所用的血色液体。 “这是魔界的血池，能将灵力转化为魔气。” 千回心下一跳，抬眸看向声音来源之处。 正是沈璧，她一步步朝着千回走来。 “饶是珺璟剑，以及你这种剑灵，本质也来源于灵力。” “只要下去一遭，定然能断剑，至于你，自然也是会立刻溶进血池之中。” 与旁人不同，普通人尚有肉身。 而千回的肉身来自于剑灵之体，灵力逝去，剑灵便也会消失，肉身自是不复存在。 但她是假的剑灵啊？她的灵魂来自异世，而非来自于剑的灵力。 千回觉得她可以无所畏惧。 久违的二百五终于又出现了：【你刚刚被拖进灼华镜，把我也阻隔了，所以联系不上。】 千回刚想骂它，又被这句话提前堵死，算了，也不能怪它。 紧接着它凉凉道：【虽然对你灵魂造成不了伤害，但是对珺璟这种灵剑来说，下去一趟估计都能粉碎了。】 千回沉默了。 剑体不在，她的灵魂也就没了寄托，那是要直接变成孤魂野鬼了？ 二百五再补一刀：【你的灵魂非此世之人，会立刻被排斥而出，不会进入鬼界。】 成功被刀的千回表示，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沈璧却率先望向她：“如何？把师兄杀了的感觉，如何？” 千回被她这么一问，怔在当场，攥紧了持剑之手。 “你想得到什么答案？是想证明，你下不了手是对的？” 沈璧却嗤笑一声，定定看向她：“不是。我只是想找个同我一样的人。” “我至今无法说我的所作所为是对是错，饶是辜负天下之人，我却还是救了一人。” “凭什么他要为了天下人去死？” “我救人何错之有？” “我的对错无须他人评判，全由我心。” 千回却轻声道：“可你的心，却还是没办法分辨对错与否。” 沈璧坦然点头：“是。” “所以我想看看，如果有一个人站在我的位置上，会如何选？” 千回同她对视：“我最后选择杀了郁忱，让你失望了吗？” 沈璧彻底全然站在千回面前，两人面对面，仅有一步之遥：“谈不上失望，破除幻境的方法就是杀了他。” “但幻境终究是幻境，心智坚定者自是懂得一切不过虚妄。” “只能说，你要是没出来，我可能会更高兴点。” 千回没有说话，因为她不得不承认，这道问题的答案，她也不知道，各人有各人的看法。 若论私心，天下人与她何干？ 但若有能力，她也是不愿意看见无辜之人在她面前挣扎痛苦。 能救者救，不能救者不强求，千回没有那么冷酷的心。 但她同样没有舍身救人的觉悟，所以，她本质并不希望郁忱死。 沈璧最后道：“你现在有答案了吗？” “你不想纠结也有一个办法，跳进血池，这一切也就与你无关了。” 千回却抑制不住笑了一声：“我若跳下去，便是已经选了答案。” “还是说，其实这是你最终想要的？” 珺璟剑一旦彻底粉碎，就没人能杀了邪祟。 而郁忱便能活下去。 沈璧没有说话，从始至终，无论对错，她只想选郁忱。 千回却摇了摇头：“你有没有问过，郁忱想不想活？” 若珺璟剑不再，郁忱也就没必要再成为一个容器，反倒让邪祟平白得了半仙之体，能力强大。 一旦郁忱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对郁忱来说，肯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直接杀了自己也未可知。 他死，邪祟虽然无法消失，但是四散而去，威胁倒也小些。 “珺璟针对的从来不是郁忱，而是邪祟。任何一把剑，只要郁忱不抵抗，他就能死。” 沈璧闻言怔了一怔，眸子里骤然燃起愤怒的火光，她厉声道：“闭嘴！” 千回言尽于此。 难怪郁忱同她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郁忱想要舍身取义，沈璧却不愿意他如此，把自己的意愿强加于对方身上。 沈璧被彻底戳破了心思，刹那间抽出白色宽大的丝带，卷起血池中的血色，直直往千回身上扫去！ 一时间血落如雨，血色雾气弥漫蔓延，血腥而靡艳。 千回震惊，不讲武德！ 她匆匆以指为剑，化作剑气抵挡，两相碰撞，剑气瞬间化为雾气，已然是被转变成了魔气。 但也能消耗一些池水，她匆忙用剑气给自己围绕了一圈屏障。 却不知能撑几时，明显血池消耗剑气灵力更快。 话说魔君去哪了？！也不管管沈璧乱用他们的血池！ 还有沈璧这白色丝带，千回才发现这原是魔界之物，怨不得不怕血池的侵袭。 她怕是早在之前断剑之时，就与魔界勾结。 这么想碎剑，不如之前断剑时全部碎了得了。 但想了一番万物相生相克之理，千回揣测道这血池估计不能随便带出魔界，沈璧断剑之时也就那么小小一瓶。 千回迅速拽回自己发散的思维，又匆匆糊了一把剑气到屏障之上。 只见沈璧已然不耐，唤出了灼华镜，只一瞬，那镜子便化作了剑，被她紧紧握在手上。 她提剑，带着无比磅礴的剑风，刺向千回的屏障。 所有力量集于一点。 千回凝神巩固剑气，却发现如蜘蛛网般的裂痕从剑尖一点蔓延开来。 屏障本就受了一波血池磨损，摇摇欲坠，此刻在沈璧拼尽全力的一剑下，仿若大厦将倾。 千回咬牙，最终拿出了郁忱给的保护符。 剑已经完整，她本不该唤郁忱来，为抵制剑气，邪祟指不定要怎么发疯。 但是，他不来救一把的话，剑不知能不能保住。 加上沈璧毕竟不想郁忱死，他来没准还能能阻止一下。 千回权衡一番，终于下定决心，彻底碎了符，无数黑色邪祟从中钻了出来，一时间遮住了千回的视线。 邪祟疯狂缠绕她，却又在接近她时消弭，退却。 即使如此，她还是看不见沈璧了。 千回凝神，再次准备用瞬移之术。 下一刻，却被人握住了手腕。 第124章 我不想死 千回哆嗦着抬眼。 实在不能怪她害怕，黑黢黢的雾气中，突然伸出了一只惨白的手，黑白交织，触目惊心。 黑色雾气交缠着他，如鱼群抢饵，拥挤翻滚。 是郁忱。 他的脸色十分苍白，唇色浅淡。 身上的衣袍已然破了不少，露出密密麻麻的伤口，有血不断渗出滴落，溶于邪气之中。 饶是在幻境中，千回见过太多次他受伤的样子，此时此刻还是不免心中难过。 但他平时浅淡的眸子已经彻底被黑气掩盖，黯淡无光，深深沉寂。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在邪祟的嘶吼声中，如烟一般飘渺，被彻底冲散无声。 千回听不清，抿了抿唇，下意识将耳朵侧了过去。 她可以明显感觉到郁忱的手在颤抖，随着她的接近而越发痛苦。 千回心下一惊，还是打算离他远些为妙。 她才刚往后退了半步，下一刻，郁忱就把她拥在了怀里，一个冰凉潮湿且血腥的怀抱。 “你没事。” “你还在这。” 他整个人都在微微抖动，连声线也不平稳，邪祟的嘶吼声逐渐变得扭曲痛苦，挣扎着涌动，却始终抵不住千回身上的珺璟剑气。 它们试图撕扯郁忱去抵抗。 可是郁忱，却始终都不放手。 他不想放。 他害怕。 千回手足无措，想后撤，却被他死死拖着不放手。 她无奈地拍拍郁忱的背，如往常一般哄他： “我没事，我在这。” “松开我吧？郁忱。” 郁忱没说话，世界仿佛都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光渗进来，他也听不到千回的声音。 只有无数怨气在他的脑中回响不甘。 平日都是如此，现在更是严重疯狂。 只有脑鸣声阵阵。 他感受到了浓烈的珺璟剑气，渴望着伤害他，抹杀他。 他仿佛是怕了，他说：“我不想死。” 千回松了手，她怔然想去看他的表情与眸光，却看不见。 如果是从前的郁忱，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奔赴死亡，以身殉道。 幻境中的他，一直是这样的，从未变过。 饶是之后与她一起寻剑，也是毅然决然。 可是，现在珺璟剑已经完整，甚至就在他的面前，他却说，他不想死。 千回忍不住疑惑问道：“你现在是邪祟，还是郁忱？” 也许她不会得到邪祟的真话，却还是这么问了。 他却终于松了怀抱，往后退了几步，漆黑的瞳眸定定地盯着千回，带着些许莫名的哀伤深深浸在无光的深渊之中。 “不是邪祟。” “不是郁忱。” “是沉玉。” 他不想再做万恶之源的邪祟，却也不想当那个时时刻刻伟岸的郁忱。 他只想做个普通人，做那个与千回在一起游历的沉玉。 没人喊打喊杀，没人匍匐在他的脚边祈求他。 却不能。 千回眼睁睁看着他周围的邪气越发浓厚，似是世间所有邪祟都尽数往他的身体涌来，在他周围盘旋。 他的表情逐渐逝去平和冷静，开始扭曲变形，时而高兴大笑，时而又怒不可遏。 都是他身体里的邪祟、怨气与不甘。 “你还不杀了他！” 是一道非常陌生的女声，嘶吼出声，硬生生穿透了黑色雾气，炸响在千回耳边。 正是匆匆赶来的沧翎。 她知晓打不过郁忱，只是左闪右避拖时间。 沈璧答应过她，只要拖住郁忱，待她抹杀了剑灵夺得珺璟剑，之后就把郁忱灭了。 纵使无法夺剑，只要沧翎借她血池，沈璧就帮忙把魔界封印彻底破除。 那封印是郁忱所下，沈璧与他同处一宗，当真会解，甚至已经稍微解开一点以做证明。 沧翎一心想为如今的魔界谋出路，只能下注信她一次。 却没想到沈璧事成信号还没发出，郁忱就直接跑了。 她匆匆赶到，简直目眦欲裂。 魔界的邪祟通通凝聚在血池旁边，真就是搅动了腥风血雨。 沈璧还在那杵着不知道干啥。 说好的要把郁忱灭了呢！ 结果现在魔界都要被灭了！ 沈璧白着脸，面色沉寂：“我杀不了。” 沧翎这才看清她手中的剑几近破碎，并非珺璟。 她的脏话堵在嗓子眼里，又赶紧冲着邪祟中心大喊，无人应答。 但千回已经听到了。 她最终咬牙唤出珺璟剑，一时间金光大盛，光是将剑持在手中，便有无数邪祟退却消散。 但还不够。 她看着郁忱痛苦扭曲的面容，想起他这一生的悲哀就是从邪祟出现开始，不断走下坡路。 千回提剑，剑过之处，流光撒下金辉，粼粼碎光仿若从天际飘落，滴落在邪祟之中，溅起波澜，映出飘散的烟雾。 她一剑一剑破除云雾，眉目间俱是坚定之色，却始终未伤郁忱分毫。 因为他说，他不想死。 那个明明是被迫陷入淤泥尘土里的人，什么也没做错的人，失控着也要愧疚的人，日日夜夜被邪祟与自己折磨的人。 他出生于战争交界边缘，又潦倒于夜下街边，最终站立于云巅尽头。 他那样好，遥遥一顾，恍如晨曦般耀眼。 黑色雾气无穷无尽，斩而复聚，散而又凝，就如同抽刀断水，难以祛除根本。 她却执着地一剑又一剑，直到世界颠倒旋转，她仍想好好地将面前破碎的他，捧起来，拼凑完整。 郁忱终于再次抬手握住她的手腕，时间仿若静止。 他的眼睛也彻底回归平静，只是仍不是那浅淡若琉璃之色，而是浓稠漆黑。 郁忱以另一只手为笔，迅速在空中画出繁复的术咒，随着最后一笔落下，散开的邪祟尽数往他的身上涌动。 他如同被水淹没。 千回心下不安，下意识想伸手捞他，却被他松了手腕。 与此同时，他说：“我们逃跑吧。” 千回的视线所过瞬间变得模糊，直至被邪气蒙蔽，是瞬移术。 周围的刺耳声响终于消失不见，再睁眼时，仍是那处破败的庙宇。 眼前的石像好像又磨损不少，袖边图案已彻底消失。 千回茫然四顾，却找不到心中的那一抹身影。 她大声呼唤：“沉玉！” 没有任何人回答。 第125章 不舍 此事难解。 千回叹息连连。 她不知道之后该怎么办，也不知道郁忱现在身在何方。 无论如何，她都要先找到郁忱再说。 问了一声二百五，对方又溜号了。 千回只能自己去找。 但是花郁忱的钱花习惯了，她现在可谓是两袖清风，赶路的费用都没有。 而且她不知道该去哪找他。 被迫提剑去帮人解决邪祟问题，赚点钱，顺便打听郁忱的消息。 途中千回倒是听说魔界封印大开，但仙魔两界倒是没再打起来，仿佛是又立了什么合约，他们现在共同的敌人是郁忱。 世间邪祟之气更重，千回途径人界，几乎均是哀声载道，同时她听到最多的就是——都怪郁忱，全是郁忱的错。 千回上前一探，是一个枯瘦的男子。 他的身上是肉眼可见的魔气，夹杂着怨气与不甘，逐渐化作邪祟之气。 他哭天抢地：“都是郁忱，他把我好不容易修炼的修为，全都掠夺殆尽！” 众人均是愤恨。 千回面无表情地上前一步：“你身上残余的明显是魔气，不要什么都推托在郁忱身上。” 那男子却不依不饶：“我亲眼所见！怎能为虚？你怕不是和郁忱为伍之人！” 人群里真有人惊呼道：“这张脸，不正是仙人们张贴告示之中的另一人吗？！” 千回蹙起了眉，她从乡下而来，倒不知修仙者也要捉她？ 人群一哄而散，面上全是惧色。 但有一枚鸡蛋直直向她丢来，千回下意识以袖掩面，鸡蛋却不知怎么偏斜了过去，落在地上，臭气熏天。 一个小孩大喊道：“坏蛋！” 千回忍了忍，提剑直直刺向最开始那名平白污蔑之人。 她随意一扫，带起的碎光落下，一剑便将即将成形的邪祟，灭于剑光之中。 一群人后退的更厉害了，那小孩也被捂上了嘴。 千回懒得理他们，毕竟她又伤不了人，也只能动嘴皮子。 她匆匆掩上面容，回眸扫视了一眼落在地上的鸡蛋，突然间心念一动。 那枚臭鸡蛋怎会偏斜如此严重？ 千回打算去买顶帷帽，掏了掏包里从乡下除邪赚的零星铜板，感叹道：“要是有顶别人不要的帷帽掉我面前就好了。” 她的话音刚落，就有一阵大风刮过，正正好一只裹着白纱的斗笠被吹到她的面前。 千回飞快地接过，挑起了眉。 “有人要吗？没人要我就带走了啊！” 街道上零星的人古怪地看她，却没有应答者。 千回理所当然地戴上，白纱从她的面前垂落，隐隐遮挡了视线。 既然郁忱就在她身边，她倒也不用刻意去找了。 但是为什么躲她？ 平白吓她一跳。 她慢吞吞地四处闲逛，倒是真看到了她与郁忱的追捕告示。 想想也知道，估计是为了珺璟剑。 只是，取剑，但灭剑灵之策估计是他们更想要的。 千回垂下眸，侧耳听见路过的人都在说今晚的放灯祈福。 自邪祟卷土重来后，一年一度便有了这日的祈福仪式，意在祈求上仙，消祟去灾。 千回冷笑一声，倒不觉得高高在上的仙界会投下仁慈一瞥。 但并不妨碍她去凑热闹。 所放之灯为孔明灯，千回站在摊位前，想挑个最大的，放起来气派！ 把身上所有的铜板都花了，千回扯着个比她半身高的灯来到了桥上。 她不顾及灯硬生生闯入人群，碰到的人无不被迫让道，就这么让千回占领了最好的位置。 卖灯的老板同她说，这么大的灯不好放。 千回默默想，正合她意，就是要不好放。 等天彻底暗下来，街上的灯笼荧荧发光，串起红色长线，蔓延至远方，如一条引人归家的路。 零星的孔明灯渐渐被人放起，不过一会就变得密集，如同点缀在夜空的星子般耀眼。 千回扯着灯，迟迟不放，只是仰头看着别人的灯。 他们都在灯上写了愿望，大多都是祈求平安顺遂的。 千回微微笑了笑。 湖边桥头的风要大些，吹起千回的灯，她却不肯松手，仿佛在等待什么人。 直到一股猝不及防的大风吹来，带起千回帽檐之下的白纱，将将带着斗笠而去。 她下意识松了一只手，扶住帽檐，就见风将灯的另一边晃悠悠的吹起。 千回慌忙又去拽灯，帷帽的白纱越发飘忽，贴着她的脸，有些许的难受。 她被白纱刺挠，又不得不去拂开。 这次她没有再去死死拽着灯，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灯的另一头越飘越高。 如果，他还不来的话，她就放灯。 如果，他还不出现的话，她就提剑。 为什么要躲她？ 她自认为自己完全没有表现出来要杀郁忱的心思。 千回紧紧闭上了眼，松开了指尖。 所以，你快来啊。 她颤巍巍地睁眼。 昏暗的夜色下，灯的另一头已被人扯住，在风中飘摇着，始终未曾挣脱。 千回眨眨眼，终于抬手去捞了自己这一边，弯了眉眼。 她听见对方说：“为什么不许愿望？” 声音平和，一如既往，又带着些许的温柔。 千回冷哼一声：“愿望已经实现了。” 对方不语。 千回只说：“我们一起放灯吧？” “三——二——” “一！” 她的话音刚落下，他们一道松了手。 随着白色的孔明灯晃悠悠地飘荡飞起，一寸寸露出灯光映照下的面容。 千回没有抬头看灯，只是执着地望向对面，看着郁忱的脸一点一点地出现。 她隔着白纱看他。 风带起白纱，透过时现时消的缝隙，他依旧是银白色的面具，却浓稠的黑眸。 郁忱也没有移开视线，只是静静地与她对视。 他率先开了口：“是什么样的愿望？” 千回：“当然是让你出现在我面前的愿望。” 郁忱愣了愣：“就这么简单？” 千回叉腰：“简单吗？” 本身已别无他求，平安顺遂此生怕是办不到了。 快乐无忧，眼瞅着也不能。 那就许下最切实的愿望。 千回最终问他：“为什么躲我？” “距离我太近，太痛了？” 郁忱摇头。 “怕我杀了你？” 摇头。 千回思索一阵又问：“怕连累我？” 犹豫着摇了头。 “怕自己控制不住伤害我？” “怕我看见你杀人的样子？狼狈的样子？” 千回忍不住上前一步，怼在他的面前：“你是不是只会摇头？” 郁忱垂眸，看见灯火下，她气鼓鼓的样子。 鬼使神差一般，他怔然间用手挑开了她面前的白纱。 如同掀起盖头般，缓缓露出她的那双瞳眸，蕴含着世间一切最闪烁最灼目的光，如同星子划过天际般的唯一明亮。 他忍不住轻轻道：“我好像……” 喜欢你。 所以有了不舍，所以有了妄念，所以不敢见你。 却无论如何，还是想，再见你一面。 第126章 我愿意 千回疑惑地歪头：“好像什么？” 郁忱把她帽檐上的白纱放下，将储物袋给了千回，只说：“你好像钱不够花。” 千回沉默，还是腆着脸接了过来：“谢谢沉玉。” 她偏了偏头：“但是为什么要给我？” 郁忱轻声道：“因为，我不会再陪着你。” “你应该知道了，我寻剑的目的，是想结束这一切。” 千回的笑彻底消失不见：“可你说，你不想死。” 郁忱顿了顿，一时间周围只有旁人许愿，或是难得开怀打闹说笑的声音，很是热闹。 灯光明明照在他的身上，却捂不暖他的眼眸。 “一时妄念罢了。”他最终道：“也许不只是为了天下之人，也是为了我的解脱。” 妄念实现不了，便不必再去追寻。 千回蓦然想起，幻境之中，她问：“你想要什么？” 他的回答不是天下终得太平，而是自由与解脱。 千回抬眸看他，隔着白纱与夜色，他的轮廓如此模糊。 “我以为你已经为了苍生，而忘了自己。” “为了自己，这件事本身理所当然，谈何妄念？” 千回以为他说的“妄念”是为自己谋自由。 郁忱怔了怔，没有纠正她所以为的，而是弯了眉：“你说的倒也对。” “但是，杀了我吧。” 无论是苍生，还是他的自由，只有唯一的解。 日日夜夜都为他所伤害的人忏悔，都被迫沉没在邪祟的嚎叫与狰狞之中，都在想什么时候能够摆脱这种日子。 直至遇见了千回。 如同过于苦难的世界里，悄悄抿了一颗糖，便觉得其他痛苦都仿若不过如此。 信他，护他，世间再不会有如她一般的人。 在他都无法信任自己的时候，只有她。 千回看着热闹的人群最终散去，连孔明灯都飘荡离去，也带走了所有的光明，唯有几盏灯笼在月色中渺茫一线。 她的心也沉沉下坠，落入桥边的湖水中，泛起涟漪，经久不散。 “你不怕我舍不得你，跟沈璧一般留手？” “你不怕我难过，心痛伤心？” 千回彻底扯开了斗笠，攥在手中，直直望着郁忱，眼中若星火燎原。 明明是你说，下辈子，我们，一定要在一起。 她已经真心真意地答应了啊。 反悔的却另有其人。 郁忱竟无法直视，而是匆忙偏头道歉：“抱歉，没有顾虑到你的意愿。” “让你难过了，我……对不起。” 千回也偏过了头：“你不用同我道歉。” 郁忱却觉得自己太过自私，竟然要求千回做她不愿意的事。 恍然间遥想沈璧当初的诘责，时至今日他竟才发现，他错了。 他也是自私的。 所以，“对不起，如果你不愿意的话——” “我愿意。” 她最终咬牙这么应道，将他的话彻底堵死，又重复了一遍。 “我愿意。” “你我是知己朋友，为朋友两肋插刀，自是在所不惜。” “况且也是为民为你的好事。” 千回扯开了一抹笑，开始还有些许的僵硬，最终变得自然且真诚。 风将她的耳边碎发拂至面颊上，隐隐遮住了她的面容。 郁忱不禁抬手，想抚上她的发，却在半路恍若如梦初醒，攥紧了手，彻底放下。 “如果你觉得有负担的话，完全不必强迫自己。我会想办法。” 千回却转过身，声音坚定而缓慢：“我没有强迫自己，也没什么负担。” “三日后，雪山，不见不散。” 郁忱眼睁睁看着千回率先跑出了他的视野，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缠绕滋生。 缠绕着他跳动的心，连带着眼睛也酸涩。 二百五跳了出来：【你为了维护剧情真是疯了！】 【好感度还没满，你就要去杀目标对象？】 千回只说：“我不是为了剧情。” 二百五惊疑不定：【那是为了什么？】 千回讽刺：“你就当我是恋爱脑吧。” “反正现在不是流行一棍子把不顾自己，帮男人这种人，都打成恋爱脑吗？” 她冷笑连连。 二百五不知道她哪来的火气这么大，一时间也不敢再说话。 千回也不知怎么了，心里绞着难受，压得她喘不过气。 时至今日，她也算是体会到自己死后，他的感受了。 千回直接躺平了三天，还是没把这口气呼出去，就这样提剑上了雪山。 当初封印郁忱之地。 杀他前，还得再行招祟，收集天下邪祟重聚，这里避世，可以说是最佳杀人不留痕之地。 千回哼哧哼哧爬到山头，正好看见郁忱将阵法画好。 他站在正中间，雪落了满身。 依旧是一袭红衣，与白色的雪混杂在一起，如雪中平添了血痕。 千回凝重地点头，下一刻，郁忱就毫不犹豫地划破了手腕放血。 血汩汩如溪流，霎时间便将他足下的阵法彻底弥漫掩盖，乌云与此同时遮蔽了日光。 无数黑色邪气从四面八方涌来，裹挟着世间最过苍凉的风雪。 千回白着脸，等待时机。 “郁忱在聚集邪祟，快杀了他！” “不对，要先杀了珺璟剑灵，夺得珺璟剑才能杀！” 一群人闹哄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千回却片刻不敢回头。 她不愿意耽误一分一秒，她不想让郁忱继续痛苦下去。 如果，这是他想要的。 千回愿意放弃一切，去实现他的愿望。 感情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他奋不顾身救她，她便也这般回报。 这样才公平。 千回不愿意搭理身后之人，但自有人不肯放过她。 一道熟悉的白色丝带，承载着魔气与血池的血腥气味，从后突围而来。 千回反应极快地侧身躲避，下一刻，却又被不知名的法器从上至下套住。 白色光圈迅速收紧，千回的腰被彻底禁锢，又有别的锁链四面包围而来！ 千回以身为剑，立即断了一条，却又有无数禁锢法宝缠绕纠缠，彻底绑死她的手脚，将她毫不留情地摁在雪地里。 她恍惚了一瞬，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在发抖。 “你们关我有何用？我此行正是要遂了你们的意，杀了郁忱。” 一位中年男子上前，千回没在雪里，看不清楚他的样貌，却听出了他的声音。 正是蓬莱一面之缘的长老。 他冷笑一声道：“珺璟，你以为我们还会信你吗？” “你早与邪祟为伍！” “珺璟剑有你这种剑灵，简直愧对苍生！” 第127章 我只有你 千回却冷冷笑道：“长老活至今日，仍是非不分，才是愧对苍生！” “你！” 他正要上前一步，却被封涯按住了肩膀：“崔长老，我们不妨信她一次，珺璟剑以仙骨为形，功德满身。” “怎会做出伤天害理之事？” 封涯的面容沧桑，鬓边的发早已全白。 崔长老却狠狠将他的手挥落：“封涯，你们万剑宗，最没有资格过问此事！” 千回不管他们之间的争执，凝神用剑气削落锁链，必须尽快趁郁忱失控前将一切了结。 沈璧却在此时大喝一声：“剑灵即将挣脱，速速将她毁去！”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三四道血池之水就这么往她身上泼去，竟是魔界之人也参与了此次围捕！ 那血水虽不多，但溅落在千回的身上，她身上的剑气肉眼可见的消弭下去。 她本就被禁锢，此时遇上可破剑气灵力的血池之水，到底是萎靡了下去。 紧接着，一道裹挟着磅礴灵力的剑就直直由上到下，似是天边的霞光落下，穿过她的胸膛，震碎她的心脉。 彻底将千回钉死在了雪地之上。 “沈师姐！” 孟杳匆匆赶来，却阻拦不及，眼睁睁看着血液四溅。 千回何辜？ 鲜血溅落在沈璧的脸上，平添了几分血腥残忍。 她冷冷道：“先杀肉身，逼剑本体出来。” 一切太过猝不及防，千回只觉得好痛，又好冷。 原来被剑贯穿是这种感觉。 内脏绞在一起，她大口呕血，挣扎着喘息，却难以攫取任何一丝温度，无望而迷茫，沉沉落在雪里，凝结刺痛。 她甚至能感觉到耳边湿濡的血，刺鼻难闻。 可她不能死。 沈璧绝对会再次断剑。 千回咬牙，只觉得眼前幻影千重。 沈璧不答，还想再刺一剑，却骤然被眼前的金光灼目，如初日般不可直视，让她的眼睛刺痛不已，一时偏开了头。 千回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所有剑气凝于心口，堪堪维持着她破碎的心脉，将沈璧之剑逼出胸膛。 她连滚带爬地起身，却力有不逮，摇摇欲坠。 孟杳不忍，下意识扶住了她的手臂，紧接着却被一道黑影阻隔开来。 邪祟重了。 随着珺璟剑气的凝聚，邪祟越发恐惧暴动，纠缠扩散又妄图绞杀千回。 她的面前不只是沈璧，不只是修仙众人与魔界人，还有邪祟，所有一切都想让她死。 一如郁忱面对的一般。 今时今刻，她也算是体会了一遍他的处境。 千回喃喃道：“沉玉……” 眼前是飘渺的的黑雾，她微微抬头，彻底跌落在他的怀抱之中。 有血滴落在她的面颊上，千回微微睁眼，看见如血一般的泪从郁忱漆黑的眸里滑落。 他来了，挣脱了招祟阵中的邪祟，来到她的面前。 因为她唤了他的名字。 郁忱紧紧抱着她，就像从前的每一次，刺痛深入骨髓，可却从未如此绝望过。 “都是我的错。” “我连累了你。” “我——” 他哽咽地说不出话，任由周身的邪气嗜杀夺命，不愿再去牵制，放任邪祟嚎叫与人群的挣扎呼救声混在一起。 这是千回第二次见到他哭。 幻境中他的眼泪若最清澈的晨露，现今却只有仓皇。 千回能感觉到灵魂飘忽，世界都在眼前坠落，她挣扎地唤出了珺璟剑。 再亮的光，都仿佛驱逐不了这浓郁的邪祟，她却坚持扯起了笑：“郁忱，我们逃跑吧？” “不做恶人，也不做善人，一起离开这里。” 她一直记得他想要的，解脱。 即使要她亲手杀了他，千回也绝不反悔。 郁忱握住了千回持剑之手，连带着握住了珺璟的剑柄，一时间他的手上鲜血淋漓。 他却不觉得痛苦，也随着千回笑了起来：“好——” “不！你不能死，她喜欢你。” “若你死了，她肯定痛苦难捱，郁忱你不能这么自私！” 是沈璧，她已满脸满身的血，有邪祟撕扯着她翻出的血肉，她却浑然不觉。 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看着郁忱死。 已成心魔执念。 千回诧异抬头，看见郁忱眼里迅速闪过错愕，随之而来的是重重愧疚与自责。 “你喜欢我？” 千回攥紧了剑柄，毫不犹豫地将剑尖刺进他的心口，却虚弱到难以更进一步。 “不，我不喜欢你。” “我不会因为你的死而痛苦。” “不会因为杀了你而自责愧疚。” 郁忱怔然间，握紧了她的手与剑，彻底将剑贯穿自己那颗跳动的心脏。 直至他的心再也无法失控地冲撞胸膛。 他释然一笑：“那便好。” 千回的肉身终于支撑不住，她的灵魂飘然而起，轻轻落在郁忱的面前。 剑气以郁忱为中心，彻底蔓延至他全身各处，连带着外散的邪祟，织成网连结。 灵魂是掉不出眼泪的，千回伸手虚虚抚上郁忱的脸，看着他无声道： “谢谢。” 【叮！郁忱好感度100！任务完成！】 千回终是无法自抑地阖上了眼。 怎么会不喜欢？ 她不想成为他的牵挂，不想再靠着她所谓的喜欢强留他于世。 他不该被她束缚。 郁忱想要的自由，应当是无牵无挂，释然决绝，不该有人绊住他的脚步。 千回尤其不愿成为这道绳索。 她只愿成为那把剑，斩除一切障碍。 只要是他希望的，她便去做。 千回睁开眼，面前只剩下破碎的金光，混着雪缓缓落下，一丝黑气也无，安宁而祥和。 唯有郁忱一点点破碎。 直至肉身不再，唯余灵魂。 一片碎光中，千回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不是郁忱的脸，不是之前任何世界的一张脸。 而是在她爬上勿忘川，脑海里一闪而过的脸。 千回睁大了眸子。 他微微张开了眼，眸子里面是眷恋，是不舍，是强烈的欢喜与满溢的情愫，永不凋零。 他轻轻唤了一声：“阿回。” 无数次他都这么叫她，想把她唤回来。 下一刻，他的灵魂便从下往上消弭，溶于光中，片片碎裂。 “不！不要！” 千回惶然扑上他的肩头，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他却彻底化成了光点，连带着千回的记忆也随之消弭，星点也无。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请你自由地去追寻自己吧。 ——阿回，你不会不在。 那天他仍有没说出口的话。 你在，我就在；你不在，我失去所有。 我喜欢你，我追寻你，我只有你。 番外:最好的结局 千回撑着伞站在桥上，叹息连连。 二百五冷哼：【叹气也没用，为了保住郁忱的灵魂，你的积分和我的私房钱都没了！】 【我才是最该哭的人！呜呜呜。你知道我去打了多久的工吗，你不知道！】 【你这个冷漠无情的女人！】 千回表示，她不是聋子，最近二百五天天发疯似的暴风哭泣。 但她没有解释的是，她保的不只是郁忱的灵魂，也是那个未知者之魂。 可是很奇怪，她又想不起对方的脸了，记忆被迷雾糊住，她觉得自己得再去喝点勿忘川的水才行。 二百五还在那边碎碎念：【不过你要庆幸郁忱曾经的功德，不然以你那点破积分，也是保不下来的。】 千回百无聊赖地点头，只问：“郁忱今天真的会经过这里吗？” 二百五大惊：【你问我？你不是说从算命先生那里听的吗！】 【他已经摆脱了剧情，重塑肉身成为普通人了，现在就是个路人甲，我检测不出来。】 千回不高兴地撇嘴，要你何用！ 虽然她的肉身也死了，但是她的肉身本就是被二百五随意捏造的，再挤出点积分捏出来就行。 至此，她的积分彻底告罄。 千回转身，探出头往桥下看了看湖水。 万一郁忱猝不及防从湖里钻出来了呢？ 眼瞅着雨越发大了，雨落在油纸伞面，噼里啪啦作响，顺着伞角连成一线，垂坠而下。 千回转回身，无奈之下决定打道回府，而一道风就这么直直刮了过来，将她的伞往后吹倒，混合着无数雨点打了满脸。 她死死拽着伞柄，眼睁睁看着伞兜了许多风即将吹翻。 下一刻，就有一只手伸了过来。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若白玉一般莹白通透，却有着薄茧。 来人倾身帮她扶住了伞骨，也将千回探出桥头的半边身子带了回来。 “姑娘，雨天危险，尤其在桥头，还是小心为妙。” 声音清冷，泠泠落下，与风雨之声重合。 他松了伞，往后退了一步：“失礼了。” 千回挑了眉，以她的视线，只能看见他的胸膛，与胸前被雨水打湿的几捋黑发。 她微微将伞往后倾斜，而对方的面容也一寸一寸显露。 是一双再熟悉不过的桃花眼，瞳眸浅淡若拒人千里之外，眸中三分春色被秋雨打湿，他的睫毛上有水。 他犹豫一番，还是叮嘱道：“姑娘莫要再将伞往后倾斜，风灌进来，伞会如刚才一般倒翻。” 千回歪了歪头：“不是有你扶着吗？” 他不说话了，眨了眨眼，莫名有些不自在，匆匆转移了话题。 “姑娘可是在等人？” “我无意间经过几次，每日都见姑娘在桥边徘徊。” 千回坦然点头：“是。我问了算得最准的算命先生，她说我命定的良人会经过这里。” 其实她去找的人是当初勿忘川边，所见孟婆。 鬼界之人对灵魂研究最为透彻，孟婆以珺璟剑为媒介，算出了郁忱的轨迹。 但天机不可泄露，只能同千回说了大概的地点与时间。 千回蹲守了近一个月，等到了眼前人。 但对方却满眼疑惑：“桥头经过之人何其多，姑娘怎知是哪位？” 个人有个人所相信的东西，他也没打算驳了“算命”的真实性。 千回却笑了一声，混在雨幕中，却无比清晰。 “因为算命先生同我说了他的样子呀。” “桃花眼，瞳孔浅淡，是琥珀色。” “喜欢穿暗红色的衣袍，喜欢吃甜。” “练剑，手上有茧，剑术不凡。” 眼前人的眉越蹙越紧，总觉得她所说之人很是熟悉。 他微微瞅了千回一眼，却看到对方戏谑的眼神。 “姑娘莫要取笑我。” 他狼狈地偏开了视线，莫名觉得脸热。 千回所说之人分明与他极为相似！ 千回倒是淡定：“公子如若不信，便不必管我，我总会等到的。” 而他却脱口而出问道：“你为何等他？” 千回坦言：“可能是上辈子，我答应过他，要在一起。” “……万一等不到呢？” 千回却弯了弯眉眼：“你怎知他没来？” “沉玉。” 沉玉心头一跳，一时怔然：“你知道我的名字？” 千回却撑着伞下了桥，同他挥手：“所以我说，我的算命先生很准呀！” 她没有再停留，而是转身没入雨中，却清晰听见，有人踩水而来。 “姑娘！”沉玉不顾衣摆被沾湿，整个人因为跑动而被雨淋了满身，有些许狼狈。 他却恍若未觉，拦在了千回的面前，专注地垂眸看她：“敢问姑娘芳名？” 千回只是从荷包里拿出了包装好的糖糕，将伞微微倾斜，把糖糕递给他。 沉玉虽然云里雾里，不知起因经过，却还是下意识伸出了手接过。 他听见她说：“我叫千回，百转千回的千回。” “这糖糕很甜的，你尝尝吧。” “还有，风雨大，公子别再匆忙跑动淋雨了，已经入秋，当心着凉。” 千回没再多说，笑着同他擦肩而过。 孟婆曾问过她，要不要带点勿忘川的水回去。 郁忱很可能忘却前缘所有，成为一个彻底的普通人。 千回是怎么答的呢？ “不必。” “他若忘记以前所有的苦痛，所有的悲伤难过纠结，所有的不公与针对，我高兴还来不及，为何要让他想起来？” “至于忘记我，于我来说并不会有什么不甘与不愤。” “这是最不紧要的事。我也不一定非要强迫他与我在一起，他爱怎样就怎样。” “若他真的能成为自由的、随心所欲的沉玉，我又何必再让他变回郁忱？” 至于非要等到他，也只是想再看一眼，他此时此刻，是否真的自由快活了呢？ 只一眼，千回便看出他眉间的疏朗之色，没有忧愁与苦难，只有明月皎皎。 如此便好。 “千回姑娘！” 千回驻足，微微侧身望他。 沉玉笑得恍若灿阳，是阴霾之雨都无法压住的殊色。 “糖糕很甜，很好吃。” “谢谢。” 千回抿唇笑了。 这便是，最好的结局。 番外:同归 有人提着剑来找千回。 千回正在喂鸡，喂鸭，喂兔子。 她抬头一看，有人背光站在她的面前，手里的剑铮然。 千回差点吓得跳起来，却被孟杳迅速地捂住了嘴：“是我。” 千回挣脱了她的手：“是你我就不害怕了吗？” “我可打不过你。” 孟杳无奈看她，只是道：“缘分而已，无意除妖路过此村，看着你眼熟。” 千回琢磨了一下时间，估计沉玉快回来了，不能让他们俩打照面。 毕竟除了她和孟婆，倒也没人知道郁忱还活着。 但很显然，孟杳还不想走，甚至不顾姿态地蹲了下来，瞅兔子吃菜叶：“你这田园生活过得也是快活。” 千回点头敷衍道：“是是是。” 而后突然想起早被她忘完的剧情，她问：“你还要珺璟剑吗？” 为了和沉玉这个普通人同老，二百五帮她稍微断了点与剑的联系，如同堪堪挂名，可以留在这个世界。 但千回现在也算不得完全剑灵，已经无法控制珺璟剑。 孟杳抬眸看她，蹙起了眉：“何故有此一问？” 千回：“你之前不是很想要嘛，还是说你已经有本命灵剑了？” 孟杳拍了拍衣摆的灰尘，站了起来，风吹动她的发，眉眼间自信而熠熠：“不必。” “只要心中有道，树枝亦能成为手中之剑，何必拘泥于剑之好坏贵重？” 千回蓦然想起曾经郁忱以树枝为剑之时的飒然，倒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又问道：“沈璧现今如何了？” 孟杳如实道：“师姐自封于闭过涯，说是有生之年不会再踏出一步。” 千回有些许的唏嘘，却蓦然看见沉玉正站在孟杳身后，眸中十分复杂。 她的眼皮跳了跳，慌忙按住孟杳的肩膀，堪堪阻止了她回头看。 以孟杳的敏锐，早就感应到了有人来了，此时疑惑看着千回：“怎么了？” 千回迅速道：“我的丑婆娘回来了，你快走吧。他善妒。” 一脸莫名其妙的孟杳：？ 沉玉：…… 孟杳虽然觉得千回脑子可能有点问题，但还是点点头，几个纵跃就消失无踪。 沉玉面无表情，从千回手里接过喂鸡的稻谷，熟练地往下撒，几只鸡就这么聚集了过来。 千回见他揽过了活，立即伸了个懒腰，打算去歇一会，毕竟她勤快地喂了多久来着？ 好吧，她刚撒了一把而已。 却听见沉玉冷哼了一声。 千回顿住了步子，疑惑回头看他：“你刚才是冷哼了吗？” 她凑了过来，将头拱在沉玉的面前，仔细瞅他，倒是没见过沉玉在她面前冷脸的样子。 沉玉却匆匆避开她，甚至拿袖子遮住了脸：“既然我是丑婆娘，你就别看了。” 千回被他逗笑，伸手去拽他的袖子：“你不会因为这个生气了吧？” 沉玉气闷，本不想理她，却见千回只顾着拽他，脚边有个坎也不知，眼见着就要绊倒。 他无奈放下了手，将千回拦腰揽了过来：“别绊倒了。” 千回却又将脸凑了过去，笑着哄他：“我开玩笑的，是我善妒，不想让别的人看你。” 沉玉抬手捏了捏她的脸：“尽会贫嘴。” 眼见着她瓷白的脸上出现了红痕，他又微微蹙起了眉，连忙松了手，转而去揉她的脸。 千回大大咧咧道：“又不痛，怪我皮肤太娇嫩，嘿嘿。” 沉玉无奈笑了，却又想到什么似的，刻意板起了脸严肃道：“我不当替身。” 千回疑惑挑眉：“啊？你说啥？” 沉玉一进门就见个高挑的女子，持着剑，一身淡红衣裳。 千回与她相谈甚欢，提起剑时，眼中温柔而怀念。 他骤然就想起初见之时，千回所说的命中良人——红衣，会剑。 至于眼睛，没看见长什么样，暂且不提。 淡红衣和暗红衣相差不大，反正都是红衣。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你要是等到了命定良人，同我说，我不会纠缠你。” 千回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甚至抬手摸沉玉的脑壳：“没发烧啊。” “哪来的什么命定良人？我唬你的啊。” 这下换沉玉震惊：“你骗我的？” 千回理直气壮：“早看上你了，追你不行？” 沉玉随手把稻谷全撒了，他微微眯了眼，双手攥住了千回的手腕：“你那叫追我？” 千回仔细回忆一番：“吃了你送的那么多难吃的糕点，还收了你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瑕疵品礼物占我地方。” “不会挽发还收你那么多簪子，让我白白看着漂亮簪子却不会戴而捉急。” “还去陪你去耍情意绵绵剑。” “这不是追吗？” 沉玉一言难尽看她。 “你不是不喜欢吃甜的吗？” “可你送的那些什么味道都没有！” “那些小东西，不都是你逛街拿起来看过的吗？” “啊？我只是惯例拿起来，货比三家。好多细看都是瑕疵，被我淘汰了呀。” “至于簪子，你自己学学挽发，戴戴看。” “我不！就要你挽！” “至于练剑，不是你非要看我耍吗？” “……好吧，这个确实。” 沉玉最后把千回抱在怀里，闷闷笑道：“是你追我，还是我追你呀。” 千回回抱他：“好吧，姑且算你追我？” 沉玉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却仿佛感应到什么，他抬眼看向房檐。 是那位淡红衣女子，此时眼神复杂莫名地看着他们，却不发一语。 孟杳本想将手中的月悬剑交给千回，自雪山后，郁忱的储物袋被孟杳捡漏。 里面最过名贵的，便属月悬。 她拿着也没用，也不是很想把它带回万剑宗，只能被迫随身携带。 既然千回还活着，给她再好不过。 却不想看见了这一幕。 也看见了郁忱。 怨不得月悬剑嗡鸣了一瞬，却又彻底消弭。 但她并未打算做什么，只是朝着沉玉点了点头，又迅速折回至房屋背后。 孟杳将月悬剑用灵力从窗口轻轻托入屋内，与其中的珺璟剑并肩，便立即消失不见。 这头，沉玉把千回抱得更紧了。 嗯，很好。 那名女子，是丹凤眼，不是桃花眼。 千回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抬起了头，仰头看着沉玉：“你还说我！” “你说说，隔壁村多少女孩子给你丢过手帕！” 沉玉低头，轻轻吻在她的唇角，弯了眉：“我躲得可快了，一张都没碰到。” 浅淡的眸子在晨曦下若琉璃般剔透，眼里映照出千回的模样。 从第一眼看见她时，他的心就如雷般震耳欲聋。 他生怕即使是这漫天的雨落下，也遮不住他心口的惊雷之声。 他终于按捺不住上前，轻轻帮她扶正了伞骨。 故而，有了今朝。 他最终道：“只有你一个。” “一直只有你。” 第128章 剧情偏离 千回睁开眼，发现眼前漆黑一片。 她感受到自己的眼睛被一块布蒙住，下意识摸了摸。 一条刚好能遮住眼睛的长布。 但她手脚灵活，看上去不像是被绑架。 沉默了一瞬，千回颤抖问：“我在这个世界，不会是个盲人吧？” 二百五没反应过来：【啊？你看不见吗？】 千回扯开了布，眼前还是一片漆黑：“我好像看不见？” 二百五有些无语：【你要么点个灯呗，现在是晚上。】 千回闻言眨了眨眼，逐渐适应了黑夜，眼中有了些许轮廓。 这也不能怪她，普通人谁往自己眼睛上蒙布啊！ 二百五见她平静下来了，就立即传输了记忆和剧情。 千回接收记忆后表示一言难尽。 她还不如真瞎了！ 这是类似于一个西方奇幻世界，是一个有各种乱七八糟生物和魔法的世界。 而魔法主要分为两派，光魔法与暗魔法。 与此对应的是，这片大陆也分为了两个区域，光域与暗域。 本质这两种魔法不分好坏，但因为获取能量方式不同，故而分成两派。 光域主要由光明廷统领，光明廷之下又有神教。 原本光域民心涣散，直到神教在百年前异军突起。 主教宣称世上有光明神的存在，并降下神谕，统领四方。 经过多年的经营，光明神的存在已经被整片大陆之人所相信。 而正是因为信奉光明神，光域团结起来，这才有了光明廷中国王的高度集权。 相反，暗域之人则散漫失于管理。 因为他们没找到黑暗神，同时也没有集权的君主。 可以说是四分五裂，强者占领一片区域，弱者依附。 人们总强调光的重要与强大，但是光是会被剥夺消失的。 太阳总会落下，暗便会弥漫笼罩。 所以光域与暗域，并不对付，二者魔法也是相冲。 而本世界的气运之女奥若拉正是神教圣女，注视神，聆听神谕，诉于万民。 圣女的存在，正是光域相信光明神存在的一大原因。 历届圣女无不有着一双纯金色的瞳眸，并有着无比强大的言灵之力。 以光与暗魔法为基础，又分为基础的自然之力，会魔法者这些基础魔法都能学会。 但在此以上，有更为特别的魔法，比如圣女的言灵，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习得，而是天赋。 而一届圣女存在之时，不会有第二个金瞳言灵之人。 但这跟千回有什么关系呢？ 千回摸索着点上了灯，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样貌。 亚麻色的长卷发，苍白的脸，眼下青黑，以及一双最为灿烂不过的金瞳。 最为纯正的金色，奥若拉也有一双这样的眼睛。 可她又不可能是气运之女！ 千回总觉得有不好的预感。 这个世界的主线剧情也很简单，就是黑暗神现身，暗域信心大涨，终于团结，联合攻打光域，想统一大陆。 紧要关头，奥若拉献祭，加强光魔法的力量，守护了光域。 千回只是个从头到尾没有出现的人。 但从原主的记忆里，又有些许不对劲。 原主自小便被母亲告诫，她的眼睛不可暴露于人前，所以总是蒙眼装瞎。 但最近总有人借故屡屡扯下她的布条，试图去看她的瞳眸。 好在原主是个药剂师，会遮掩瞳色，但遗憾的是，只能遮掩一时。 事出反常必有妖。 二百五验证了这一点：【刚刚我扫描了一下现在这个世界的剧情，已经发生偏移，奥若拉逃离了神教。】 【偏移原因应该是奥若拉重生了。】 千回震惊：“那这会影响我的剧情完成度吧！” 二百五凝重道：【是的。所以你能扯回来点剧情就扯，不扯也罢。】 【反正光脚不怕穿鞋的。毕竟你就算赚了，也很快会全花完。】 【赚多赚少，没差的啦。】 混了四个世界毫无积分的千回：…… 但她也不能这么丧心病狂地扯着奥若拉去献祭吧？ 她自愿也就算了，不愿意跑了，千回也没觉得她不对。 【但是她跑了，神教会追捕。毕竟圣女是巩固信仰必不可缺的一部分，也相当于巩固政权。】 千回很无语，那对她来说岂不是无妄之灾？ 原主身份从记忆来看就是很普通长大的小姑娘。 但是她好死不死，还真会言灵。 原主身体先天虚弱，虽有魔法，但是无法承载太多。 且自小被限制不能使用言灵，隐藏自己，所以魔法等级也很低。 简而言之，这一身天赋没什么好处，反而是一道催命符。 两个圣女同时存在，若被有心人控制，很容易造成分裂，对政权集中十分不利。 所以原主母亲自小让她隐藏自我是一种保护。 但现在一个圣女跑了，原主的存在被发现，高低要去当替身。 千回沉默地洗漱，躺在床上。 二百五犹豫道：【我怎么感觉你不对劲？】 千回冷笑：“你猜我被追杀几个世界了？” 二百五：【加上这个，也就三个……】 “总共才五个！” 二百五安慰她：【至少现在不是特意针对你的追捕。而且这样也好，你很快就能适应上手了。】 “但我这个世界还要装瞎。” 【其实你但凡有点积分，我就能给你换个透视眼了。】 千回无言以对。 欠商城积分会导致高利贷，她也并不愿意欠，凑合凑合得了。 而且还得还二百五的私房钱。 虽然完全是溜号偷摸摸去干的私活，之前千回找它，它甚至不在！ 但属实是仁至义尽了。 千回突然想起来：“话说你在干什么私活？” 二百五坦言道：【去当陪聊，安慰一些脆弱伤心的宿主，各式各样的声音，任君挑选！】 千回蹙眉：“你这种苍白的安慰还有人点？” 二百五鄙夷道：【你是免费的。别人是花积分的，能一样吗？】 千回不说话了，提积分伤感情。 她老老实实地打算睡觉。 原主自小与药剂师母亲生活在一起，母亲去逝便只有她一人。 好在考了药剂师的证书，也算是有了一门糊口的手艺。 明天一早她要去采药做药剂，下午看诊一些提前预约的患者。 总而言之，她在这个世界也只是个堪堪糊口的穷光蛋。 前途很渺茫啊呜呜呜。 第129章 脆皮的人类 天际刚刚泛起鱼肚白，千回就洗漱起床了。 她随意把及腰的长发束起低马尾，而后套上了灰扑扑的外袍，背起采药的箩筐。 临走前又拿起了桌上的黑布与桌边的拐棍。 千回叹气地又看了眼自己小屋。 干净朴素，但实在窄小，破烂的家具堆在一起，最后只留下桌子与床之间的一方空地。 而她给人看诊的地方，也只是关上门，露出窗子，让患者在窗前站着，她在窗内问话诊疗。 对自己的贫穷有了进一步的认知。 这是个无名小镇，几乎处于光暗两域交界之地，天空长期灰蒙蒙的，仅有零星的光点洒下。 千回第一次装盲人，有些不习惯。 她微微将眼睛上的布条往上挪，垂眸，眯着眼，专注地注视着脚下的地面，时不时用拐棍触碰前方，试探有无障碍。 期间路过的人都认识她，自然地同她打招呼。 千回就这样晃悠悠地上了后山森林。 原主完全贯彻了盲人的行事风格，采草药都是凭借手感和气味，但是千回完全不行。 即使二百五把原主的技能传给了她，千回还是无法适应闭着眼走路的感觉，找不到重心，很容易偏斜。 森林的路更不好走，微微掀开布条，千回悄悄四处打量，暂时无人。 以防万一她还喝了可以掩盖两小时瞳色的药剂。 这才彻底将布条拉至双眼上方眉弓处，虽然非常不伦不类，但千回并不在意。 她迅速翻找所缺草药，动作极快，时不时留意着是否有人经过。 专注地工作了许久，只差最后一味药，还得再去密林深处找寻。 她刚要上前，就敏感地用余光瞥见了一抹黑色的身影。 千回暗道不好，极快地拉上了布条遮盖双眼。 她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继续往前走，却感觉到用拐杖碰到了什么。 安慰自己可能是树干，她缓缓往旁边挪了挪，却被人猝不及防地攥住了手腕。 攥得很紧，似是要把她的骨头都捏断，硬生生逼得千回痛呼。 那人却仍不放手：“你是药剂师？会治疗魔法吗？” 非常没有礼貌的问话。 千回蹙起了眉，如实答道：\"是药剂师，但不会治疗魔法。\" 这种事镇上随便一个人问问便知，她不必撒谎。 他未放手，只是微微松了力道，但仍能够将千回束缚在原地。 “跟我走一趟。” 甚至连个“请”字都无。 千回被迫收起拐棍，一路跌跌撞撞地被扯着，不知是往何处去。 在第三次撞到树干时，千回忍无可忍：“请问阁下要带我去哪？” “而且请您注意一下，我是个盲人，看不到路，这已经是我第三次撞到树干！” 这该是心多大啊，眼瞅着她撞得晕头转向，完全当作视而不见！ 对方沉默了，他也没想到千回这么脆皮，额头一片红色弥漫。 人类就是麻烦。 但他还是勉为其难地关注了千回一把，让她少撞点树，但脚步是不能慢的。 千回这个弱鸡又撞了两次树，差点绊倒三次，可算是达到目的地了。 如果千回能看得见的话，其实这里就只是一处极为普通的山洞。 她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分外刺鼻。 与此同时，细细听去还有一道沉重的呼吸声。 卡哈尔随意推了一把千回的后背，而后单膝跪地，将右手放置左胸前，虔诚低头：“殿下，我为您找到了一名药剂师。” 千回往前踉跄了几步，堪堪止住步子。 殿下？难道是光明廷的人？ 应当是只有光明廷中的王子公主才会被人称为殿下。 但以他们的尊贵程度，倒也不至于在光域边境如此潦倒，还要随便抓个不靠谱的药剂师疗伤。 “她会治愈魔法？”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些许的鼻音和沙哑。 紧接着，千回又被人攥住了手腕，依旧是以无比粗暴的力气箍住她。 千回火冒三丈，没好气道：“我不会。” “以及请您注意分寸。您随意攥住一名可爱美丽的女士的手，很失礼！” 不是说王室的人最重礼仪吗？她身边的这两人，分明非常粗鲁无礼！ 对方嘲讽道：“可以去掉一些不必要的修饰词。” 千回冷哼。 艾洛利斯还是蹙眉放了手：“你就是一个普通的药剂师？” 千回理直气壮：“是。” 爱治不治！ 卡哈尔惭愧低头：“抱歉殿下，附近只有这一位药剂师。” 艾洛利斯随意摆摆手：“那就凑合一下得了。” 卡哈尔：“委屈殿下了。” 千回深呼吸，才把脏话尽数咽下，她还不想给他治呢，他倒委屈上了。 艾洛利斯向千回招招手：“过来。光魔法所致伤口，你会治吗？” 眼见着千回一动不动，他才恍然道：“你看不见啊？” 千回：她脸上这么大一条黑布，这人才瞎吧！ 艾洛利斯起身，扯着千回的后领，在她的惊呼声中，把她硬生生提到石凳的旁边，而后坐下。 千回猝不及防，差点没被勒死，接连着呛咳了好几声，苍白的脸上浮出不正常的红晕。 艾洛利斯不耐地“啧”了一声：“你这个人类怎么这么脆皮？” “我见光明廷那群骑士还算不错。” 千回缓过劲来，怒道：“你都说了是骑士团！” 艾洛利斯疑惑问：“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人类？” 千回这才隐隐回过味来，敢情这位不是人？ 她突然福至心灵，他不会是任务目标吧…… 而二百五，呵呵，又跑得没影了。 千回不得已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卡哈尔率先喝道：“殿下之名也是你等蝼蚁能知道的？还是以如此冒犯失礼，不带尊称的问话！” 这人真是倒打一耙，倒也没见他刚才礼貌过。 千回冷冷道：“还治不治伤了？” “核对治疗患者的姓名，是每个药剂师的职责。” 卡哈尔声音弱了下去，迷茫道：“必须要有这项程序吗？” 千回脸不红心不跳地糊弄道：“是的，核对信息才能准确记录病历，进行相应且正确的治疗。” “不知姓名很容易治疗错误。” 艾洛利斯完全没懂，他蹙眉：“这么麻烦？” “那我就勉为其难告知你，吾之姓名，艾洛利斯。” 千回奇怪地重复：“爱丽丝？女孩子的名字？” 艾洛利斯和卡哈尔：！ 他恼羞成怒：“是艾、洛、利、斯！” 千回简直一言难尽，真是他。 她怎么感觉这次的目标，像是个智障啊？ 第130章 报酬 千回总觉得经他这么一吼，血腥味更重了。 鉴于唠了很多废话，以及他是目标对象的份上，千回还是决定给他治治。 省得死在她面前，晦气！ 千回秉持着公事公办的态度：“哪受伤了？” 艾洛利斯：“肩膀，肩胛骨，你伸手就够到了。” 他之前特意将千回提到侧面，好方便她去治疗。 千回闻言向前抬手，却摸到了一手的长直发。 如同丝绸一般光滑，倒不像他的性子一般急躁，有点好摸。 艾洛利斯炸毛：“你摸哪呢？？？” 千回心虚地收手：“我怎么知道你是坐着的？” 她摸索着往下探手，很粗糙的衣料，以及湿濡的触感，是血。 而且很明显还在流，根本没止住。 千回小心地触摸，感觉到了伤痕边界：“具体什么魔法知道吗？伤口大概多长？” 艾洛利斯理所当然道：“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是什么魔法？” 他侧头看了眼：“伤口大概……你的手掌宽度。从肩膀上到后背。” 千回已经摸到他破碎的衣料。 “你这个伤口，估计是剑划伤，将魔法灌注于剑上，斜着划开。” “没有灼伤。”她没有闻到焦糊的气味。 “可能是最基础的加强魔法。” 魔法师比较珍贵，加上体质比平常人脆弱。一般不会去当骑士团的持剑者，只会从旁辅助。 伴随着剑伤而来的，一般只会是加强魔法，可以更快地破除敌人防御，并且让疼痛增长。 艾洛利斯讶异：“对，是剑伤。” 但普通的剑伤他一般也不在意，正是因为感受到了魔法波动，加上疼痛深入，他才让卡哈尔去找人。 千回松了手：“我看不见，只能让你的侍从帮你把布料撕去。” “布料连着皮肉，可能撕下来会有点痛。” “但这是必须的处理步骤，不然与皮肉长在一起会很麻烦。” “我言语指导一下怎么去除——” 她的话还没落地，下一刻，一道撕裂声伴随着一声闷哼就突然响起。 血腥味更重了。 艾洛利斯：“撕掉了。” 千回一脸懵逼，这么暴力的吗？ “你这么暴力撕下来，会导致伤口再次破裂扩大。” “你不痛的吗？！” 千回算是理解了一名医生面对不听话的患者，是怎么抓狂了。 她匆忙从采药的箩筐里找到缓解魔法与止血的药草，起身时，又伸出手摸索。 却被艾洛利斯握住了手，轻轻地，不似之前般粗暴。 他将千回牵引过来，后者迅速将药草挤出汁液，又将其撕成碎片，敷在他的身上。 “有绷带吗？” 艾洛利斯坦然：“没有。” “你脸上的布条算吗？” 千回：…… 虽然可能有点不干净，但她又不可能撕自己的里衣给对方包扎。 而且这两人明显风尘仆仆，刚从战斗中滚下来。 确实脸上的布条再合适不过。 她让卡哈尔按住刚上的药草，闭上眼，取下了蒙眼的布条。 千回细致地将原本折叠后相对干净的里面展开，摸索着放在了艾洛利斯的肩膀上。 最后绕着他的腋窝，打了一个完美的蝴蝶结。 “好了。” “但是最好换条干净的绷带，以及注射药剂再好不过。” 艾洛利斯犹豫道：“这时候应该说，谢……谢？” 他说的很不习惯，像是之前从未说过。 千回叹气。 这次的任务目标，不是人类，而是西方世界的龙，有着宽大的翅膀，飞起来时为世界蒙上阴影。 龙在西方故事中，多为邪恶的象征。 在这片土地中亦然。 神教很早以前就将龙族打上了邪恶的标签，四处围捕猎杀。 时至今日，龙族早已隐匿不知去向。 也不知艾洛利斯现在出来作甚，而且从言语中也不知遮掩身份。 一口一个人类的。 当然也有可能他们两个傻叉根本没意识到身份的暴露。 以及从他提到的光明廷骑士团，便可推测他这伤估计是从光明廷带过来的。 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暴露龙的身份，不然以神教对龙的态度，他们八成也要被围捕追猎了。 这是个什么破事啊？ 千回现今自身难保，她决定勉为其难地，抛弃他！ 治完就走，反正反派能活到大结局，配合着暗域去攻打光明廷。 可她不一样啊！ 她很可能成为炮灰，跟气运之女还有点相似之处，像是早死的命。 所以先跑为上，一看艾洛利斯也不像是能保护她的样子。 但是，“你们有钱吗？” “我救了阁下，您是否也该支付点报酬呢？” 千回一想到辛辛苦苦采来的药草用在了这条没礼貌的麻烦精上，就十分气闷。 这就彻底戳中艾尔利斯的痛处了，他先露出了些许的迷茫，而后又刻意扳起了脸，显得十分淡然平静。 但显然闭着眼的千回看不见，又问了一遍：“阁下？” 艾洛利斯最终理直气壮：“没钱。” 千回重复了一遍：“没钱？” 不是说龙都喜欢金闪闪的珠宝吗？那不该很有钱吗？ 而且卡哈尔一口一个殿下，还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原来是落地凤凰？ 艾洛利斯反过来问：“我能向你要钱吗？” 而后拧着眉，十分不情愿道：“这位大方的女士。” 千回：……她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卡哈尔也十分诚挚道：“拜托了，这位大方的女士。” 词都不愿意变换一下！而且她并不大方！ 千回拒绝：“无比美丽可爱动人善良，亮如繁星的女士本人，比较穷困潦倒，建议这位……殿下？身份如此尊贵，就不要藏私了。” 艾洛利斯有些许的无语，再次强调：“请这位女士去掉没有必要的前缀！” 千回狠狠冷哼一声，不想多说，没钱慢走不送。 她利落地转身，昂首挺胸地抬步。 成功被地下不知道什么东西绊倒，她心下一空，差点要睁开眼睛。 却被人提着外袍的帽兜拽了回来。 千回又狼狈地呛咳了几声：“咳咳——” 艾洛利斯微微抬起下巴：“这位女士，我刚刚救了你一命，你是否也该支付点报酬呢？而且你刚刚踩到了我昂贵的外袍，是否需要赔钱呢？” 千回怒吼：“你也太不要脸了！” 刚刚千回已然摸出艾尔利斯身上的布料明显比她身上的还差，屁个昂贵！ 第131章 言灵 艾洛利斯伸出手掐住千回的下巴，眼睛在一瞬间变为了竖瞳，他微微眯了眯眼：“你骂我？” 真不知道这落地凤凰有什么好傲气的！ 连几枚铜板都付不出来！ 千回努力地闭着眼，她的脸色是肉眼可见的苍白虚弱，更衬托长长的眼睫犹如鸦羽般漆黑，此时有些许的颤抖。 艾洛利斯一瞬间觉得她很像之前被他用爪子逗弄的鸟儿，一样的脆弱。 一样的不怎么好玩，轻轻一玩就死了，没趣。 他松了手。 千回匆匆后退几步，结果又猝不及防撞到了卡哈尔，被卡哈尔按住了肩膀。 他面无表情道：“打劫。” 千回：…… 这两人的性子显而易见的恶劣，并且恩将仇报，简直就是农夫与蛇的翻版。 但千回敢怒不敢言，她觉得自己有必要练习一下魔法，早晚把他们往地里锤。 “没钱。”千回尽量平静道：“我都落魄至此，哪来的钱？” 艾洛利斯上下打量了一下千回，确实是普普通通，灰扑扑的打扮，不像光明廷里的人，全都是珠光宝气的。 他托腮认真问：“你知道哪里有富裕且好打劫的地方吗？” 千回没好气道：“光明廷，光域最富裕的地方。去那打劫，打劫一次，一辈子都不愁了。” 艾洛利斯迅速回道：“那里不行，刚刚去了，不好打劫。” 这下子换千回震惊了，这傻叉竟然真的狂得没边去光明廷打劫了？ 光明廷是政权所在之地，这任国王是个庸才，十分贪生怕死，把王宫围得跟铁桶似的，也就比边境武装弱些。 加上有神教护着，魔法师云集。 更何况还有主教和圣女，魔法都是顶尖的。 所以奥若拉重生后能跑出来，千回也是很讶异。 她忍不住问道：“你见到圣女了吗？” 光明廷被打劫，国王肯定会去找神教痛哭流涕，不知道奥若拉当时是否在场。 艾洛利斯微微挑眉：“想打听消息，付钱不过分吧？” “你救了我，我也救了你，勉强抵消。” 千回冷笑：“我说了我没钱，难道现在让我给你变出来？” “我说马上天上会掉钱，你等着捡吧。” 下一刻，千回好像真的听见有东西掉在地面之上，清脆的声响。 千回的心微微颤抖了，她只是故意耍嘴皮子啊！ 不会真的掉钱了吧？ 她小心翼翼问：“真的掉钱啦？” 千回声音刚落下，艾洛利斯就看见有什么圆圆的东西凭空掉了出来，在地上翻滚。 他沉默了。 卡哈尔上前捡了起来，真是一枚铜币！ 二百五突然窜出来：【诶，你发动言灵了？】 千回茫然：“我不知道啊。怎么前面说的没实现？” 二百五：【因为你的力量很弱，而且不会用，所以只能随机了。】 【再说了，你说掉钱，也就掉了一枚铜币，又不是下金钱雨，弱的很。】 现在灵验有屁用，等下这俩就觉得她能凭空生财了！ 艾洛利斯疑惑歪头：“你是炼金术士？” 千回生无可恋，你说啥就是啥吧。 卡哈尔犹豫道：“殿下，炼金术士炼金需要材料，这是凭空生出来的。” “倒像是生钱的魔法？” 魔法师本就稀少，大部分都只会基础的自然魔法，很少一部分会特殊魔法，可以说是凤毛麟角。 艾洛利斯挑眉：“还有这么好用的魔法？” 千回迅速转移话题：“有钱了，你的回答呢？” 艾洛利斯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圣女是什么？” 千回无语：“……眼睛是金色的。” 艾洛利斯恍然：“哦，你说那个会言灵魔法的？我去光明廷溜达的时候，她趁乱跑了。” 因为眼睛很漂亮，而他正好喜欢这种亮闪闪的东西，所以关注到了。 可惜跑得很快。 而后他蹙起了眉：“言灵？” 艾洛利斯向前一步，站在千回的面前，垂眸看她：“你刚刚用的不会就是言灵吧。” 千回有些瘆得慌：“哈哈……怎么会呢？” 却听对方又道：“你说的那名圣女，好像也是个瞎子。” 这个千回就不知道了，剧情没说啊！ 她真的要投诉这些剧情了，次次都有隐藏剧情，全篇尽说一些不重要的破事，这些倒是一点都不说。 艾洛利斯懒得管人间这些事，他只想要钱。 最好是金币，最最好是珠宝。 于是他说：“你多生出一点钱，我就放你走。” 又立刻补充道：“最好是能填满这个山洞的珠宝。” 千回这才知道原来是在一个山洞里，但是她要是真有这种能力，还至于这么落魄吗？ “我的魔法很弱，变不出来那么多。” 艾洛利斯想了想那位圣女的能力，倒是挺强的。 面前这位同是人类，应该不至于差到哪去：“你能变多少变多少。” 千回被迫开始尝试：“我说会有珠宝填满这个山洞？” 没反应。 “金币？” “银币？” 都没反应。 艾洛利斯皱眉：“你用魔法了吗？”他完全没感受到魔法的波动。 千回心虚，她又不知道怎么用魔法！ 她集中精神道：“希望有铜币出现。” 话音刚落，就有钱币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千回侧耳倾听，好的，只有四枚。 加上之前那枚，就五枚罢了。 可她已经隐隐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像是站不住脚似的，身体前倾，抓住了面前之人胸口的衣袍。 还扯到了几捋头发。 艾洛利斯猝不及防被拽了头发，连带着头皮都有点撕扯的疼痛，不敢再后退，怕掉发。 低头一看，千回的脸更白了，甚至额头出了层薄汗。 他瞬间十分非常的嫌弃，怎么人和人相差这么大！ 艾洛利斯冷笑着把自己的头发扯了出来，将千回推起来：“你自己站好。” 千回扶着额：“可以放我走了吗？” “大哥，我是真没钱啊。” 艾洛利斯深呼吸，最终随便挥了挥手。 卡哈尔得令，把千回扯了出去，打算把她送回原点。 自己真是太绅士了，卡哈尔莫名有些沾沾自喜。 但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凶狠道：“不许暴露这件事，否则你的小命不保！” 千回真是要气笑了：“我真是谢谢你没把我杀了，还把我放了。” 卡哈尔经过这么一提才想起来，确实是杀了比较好？ 但殿下放了人，他也不好擅自作主，只说：“不用谢。” 千回：…… 完全没想起可以杀人灭口的艾洛利斯，还在琢磨着，要不要去抓奥若拉给他变钱？ 第132章 打劫 千回重获自由后，第一个念头就是—— 他爹的！去哪里举报有龙出没？她高低得去揭榜！ 但很显然，现在神教的关注点都在追奥若拉这件事上，围捕龙的通知还没下来。 千回微微睁开眼，估计着时间已经不早了，她还得赶回去做药剂，下午还有患者到访。 只是可惜了药草没找齐还花出去了一点。 还倒贴了五枚铜币！ 千回心痛难忍，拄着拐走出森林。 好不容易回到家门口，发现已经有人站在门前同她打招呼：“药剂师小姐，您今天怎么回来的那么晚？” 是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需要什么帮助吗？” 千回现在很是狼狈，平日里蒙眼的布条也消失不见，额头上更是起了个包，像是撞到了什么似的。 千回匆忙摇头：“没事，请您稍等。” 她迅速进了屋，把门锁上，睁开了眼。 将药剂摆好，翻出了新的一条布带围在脸上，千回坐在了窗前的凳子上，打开了窗。 “您好，莉莉小姐，上次的药剂使用情况如何？” 千回顺道打开了记录本，里面全是凸起可以触摸的盲文。 全是原主花了大价钱买的魔法羽毛笔所写，适合盲人记录与阅读。 可见原主是真的努力在维持盲人人设。 千回仍不习惯，用手读的很慢，迫不得已让二百五帮她读一下。 来找她看病的多是一些感冒鼻塞之类的小病，或者是猎人打猎受伤，剩下的就是由于地域关系导致的乏力头晕。 光域之人生来喜光，而这个小镇的光很少，就会造成各式各样的不适。 但本地人几乎已经适应，偶尔才会出现问题。 镇子人又少，所以，生意其实并不好做。 原主原本想去稍微大一点的城镇，却被搜查金瞳之事给耽搁了。 好在药剂足够，千回飞快地看完了所有病人，也就十个左右。 她放下了窗子，去屋后炼药剂。 千回趁机问二百五：“二百五，你知道怎么提升魔法能力吗？” 二百五翻了翻基础世界观：【你这个身体先天不足，上限比较低，不能储存太多魔法，多了反而遭罪。】 千回叹气，她确实感觉到这么一天辛苦下来，有些力不从心。 站一会就要坐下来休息。 变了五个铜板出来后，更是头重脚轻，生生撑到现在。 【至于提升魔法等级，你可以根据魔法手册锻炼，多练多用就行，跟末世和修仙是一样的。】 【不过你的基础魔法是光，需要吸收光，最好去光多的地方。】 【还有一个速成的方法，就是喝——】 二百五止住了话头，看到千回已经坐在小板凳上，靠着墙睡着了。 药剂已经做好，就等着装瓶了。 二百五就没再打扰她休息。 千回迷蒙醒来的时候，发现夜幕已经彻底降临。 她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做贼似的点了一小根蜡烛，就着微光迅速给药剂装瓶。 放在筐里，千回立即低头，彻底吹灭了蜡烛。 却不知怎么的，觉得四周冷飕飕的，她就这么抬眸，猝不及防地看见一了双红色的眼睛。 月光下，他的眼睛似是最为纯正不过的红宝石，冰冷的色泽笼罩其上，漂亮而血腥。 千回慌乱地闭上眼，祈求对方没发现她看得见。 下一刻，她就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是艾洛利斯。 他说：“你看得见啊。” 千回努力挣扎：“我看不见，谁说我看得见？” 对方轻笑了一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十分明显而动听，但是话却十分不好听。 “我倒是没见过瞎子还给自己点灯的？” 千回继续编：“你不懂，这是一种心里安慰。光域的人即使看不见光，也是希望有光陪伴的。” 说的她自己都要信了！ 艾洛利斯缓缓上前，一步一步，踩在了千回心上，让她的心高高提起。 “我见过那位圣女的眼睛，颜色很漂亮。” “我看着倒是挺想挖出来收藏的。” 千回打了个寒战，安静如鸡。 艾洛利斯微微弯下腰，堪堪与千回持平着面对面，千回甚至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 “但是我刚刚发现了一双更漂亮的眼睛。” “虽然颜色一样，但是看得见和看不见，到底是不同的。” 千回真的想给他跪了，她哆嗦道：“这么好看，挖出来沾上血就不好看了……” 艾洛利斯认真想了想：“倒也对。” 千回刚想松口气，就听见他恶劣道：“我会小心，不让血溅出来的。” 千回闻言深吸了一口气，眼睛闭得更紧了。 然后，她就感受到艾洛利斯将手轻轻放在她的眼睛上：“你的睫毛，怎么能抖得这么厉害？” 千回忍无可忍，心一横，就立刻往后退了几步，彻底睁开了眼睛，里面似有火燎原。 “阁下来，到底所为何事？” 难不成是来杀人灭口的？ 艾洛利斯无趣地直起身，慢慢吐出了两个字：“打劫。” 千回怒目而视，她一个下午抛去成本也就赚了一百个铜币！他真是张口就来！ 艾洛利斯非常熟稔地打开千回房屋的后门，走了进去。 眼见着千回还一脸惊疑不定地杵在原地，他又屈尊降贵地提着千回身后的帽兜，将她扯进了门。 千回慌忙拽着胸前的领口，总算没被卡着脖子勒住了。 下一刻，艾洛利斯就打了一个响指。 他的指尖冒出红色火焰，黑暗的房间就被彻底照亮。 艾洛利斯环顾四周，看到了油灯，捞了过来，将指尖的火放了进去。 回头就看见千回蹲在地上，撑着额头，脸色苍白到红色的火光也无法暖上半分， 艾洛利斯疑惑：“你干什么？” 千回翻了个白眼，撑着膝盖站了起来，挪着坐上了板凳。 “身体不好，蹲下来缓缓。” 艾洛利斯：“你这么弱，还怎么给我变钱？” 千回尽量好声好气地同他说话：“所以就别找我了。而且我帮你变钱，有什么好处？” 艾洛利斯蹙眉嘀咕道：“我本来还想迅速提升你的魔法等级——” 千回攫取到关键词，猛得抬头：“怎么迅速？” 第133章 提升能力 千回确实很想迅速提升能力，单纯是为了自保。 很显然她的处境因为奥若拉变得十分危险，万一真让神教的人发现了，她不想当替身被禁锢，更不想死。 而且原剧情中奥若拉最终献祭，重生之后却直接跑路，可见这件事她很可能不是自愿的，或者是有隐情。 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落到神教手中。 更何况，她真的很想把面前的人揍一顿！ 艾洛利斯自然地坐在了窗口的高凳上，手肘支着窗沿，用手撑着头。 他有一头看上去就极为光滑的黑长直，很长很长，逶迤垂坠，堪堪可以落地。 一双红眸透亮旖丽，五官棱角分明犹如刀刻，凌厉而高高在上。 如果忽略他身上破破烂烂的黑色长袍的话，确实很有殿下的风范。 但现在，明显就是个穷鬼，还是个讨债鬼！ 艾洛利斯挑眉：“愿意给我变钱了？” 千回僵硬道：“如果阁下真的能提升我的魔法等级，我自是愿意交换。” 艾洛利斯向来想要的就抢，何时这么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和人谈过交易？ 奈何这样东西抢不来，还非得让千回有能力才能吐出金子来。 想了想之后能有个时时刻刻给他变财宝的东西在他身边，艾洛利斯愿意稍微牺牲一下。 然后千回就看见艾洛利斯伸出了手，往自己的手腕上划下一道血痕。 他迅速跃至千回身前，再度掐住了千回的下巴，令其微微张开嘴巴，就这么把带血的手腕糊了上去。 艾洛利斯的红眸微微闪着光，垂眸看她：“喝。” 千回：！ 这糟心玩意儿！就不能把血放进碗里吗？ 哦呸，不对，为什么要喝他的血？真的很恶心。 千回被迫咽了两口血，就见艾洛利斯又将脸贴近了她：“哎，还是很想挖你的眼睛。” 他刚说完就把手腕收了回来，随意用桌边的布条擦了擦血。 千回眼睁睁看着她第二条蒙眼的布带就这么被玷污了。 她愤愤擦了擦嘴角的血：“你干什么？！” 他的血闻着和平常人无异，喝下却如同糖浆一般，浓稠而甜蜜。 太甜了，齁嗓子。 艾洛利斯面无表情：“别人想喝我还不给，你就知足吧。” 千回想起昏睡时，模糊之间听到二百五说的话，好像有什么速成魔法的方法？ 然后她就迅速感觉到自己开始热了起来，似是有火焰在身体里燃烧。 太热了，她有些发晕，脑仁胀着疼，视线变得模糊。 千回竟就这么从凳子上栽了下去！ 艾洛利斯被猝不及防吓了一跳，迅速蹲下，毫不在意头发尽数落在了地上，而是用手背拍她的脸：“喂！你别装死。” 她的脸很红，摸着也是灼热的。 此刻闭上了那双金色灿烂的眼睛，眼睫也不再颤抖。 艾洛利斯蹙紧了眉，要是她死了，他的血不就白喂了？ 但他也不知道如何救人。 他眼尾一扫，看见了桌上的水，突然有了灵感。 艾洛利斯将水壶里早已冰凉的水，利落地泼向了千回的头。 对方立即瑟缩了一下。 艾洛利斯又低身垂首去看她，却听千回喃喃：“好冷……” 他开始有些不耐烦，怎么这么麻烦？ 随后便又从指尖变化出了火焰，随意掸落在千回身边，便懒得再搭理。 爱咋咋，累了。 艾洛利斯挪回原位，百无聊赖地用手敲击着窗沿，一下又一下。 千回只觉得全身滚烫，却又蓦然间冷了下去，让她难受得喘不过气。 结果还有敲东西的声音一直在她耳边聒噪。 实在忍无可忍，她闭着眼生气道：“不要再吵了！” 艾洛利斯回头看了她一眼。 不管，就要敲。 不让他干什么，他非要干，就是这么叛逆。 他继续抬起指尖敲击，却发现再没了声音。 这一方空间瞬间变得安静，连火焰燃烧的声音都彻底消弭。 艾洛利斯挑眉，这是有效了？ 千回迷蒙间睁眼，就看见一双红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彻底把她吓清醒了。 只见对方的嘴张张合合，却没有任何声音。 千回懵住，她聋了？ 艾洛利斯也反应过来自己说话无声，很是烦躁地打了个响指。 声音回归，他重复道：“你能力提升了，给我变钱。” 千回不知道自己能力有没有提升，她只知道，她的头还是疼痛欲裂。 “你是想害死我吗？”千回本想忍耐，却实在是难受得控制不了情绪：“我感觉我难受得要死了！” 艾洛利斯觉得非常不可思议：“我犯得着这样害你？” “我要是想你死，一爪子就能把你碾死。” 千回：“我谢谢你！” 艾洛利斯更是莫名其妙：“不用谢。” 千回：…… 她支撑着起身，将外袍脱掉，用干毛巾随意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和脸，就这么躺平在床上。 艾洛利斯迅速将脸凑了过来，他的头发从上至下垂坠，落在千回的脸上，很痒。 “我的钱呢？” 千回烦躁地用被子蒙上了脸：“变不出来，慢走不送。” “实在不行你就用爪子碾死我吧！” 艾洛利斯闻言暗沉沉地盯着她。 这是叫白嫖没错吧？ 虽然真的有股冲动想把她搞死，但是他确实不敢再轻率地去抢劫。 毕竟千回说光明廷是最好抢劫的地方，但明显艾洛利斯没抢成功。 别的地方估计更难抢。 不如守着千回这个会吐钱的弱鸡。 如果千回知道，肯定悔不当初，她之前只是单纯想坑艾洛利斯一把。 没想到却把自己折了进去。 等到她第二天醒来时，发现艾洛利斯已经不见了。 倒是有人敲响了她的门。 “打扰了，护卫队奉命查案，还请配合。” 千回一惊，迅速下了床，正想去拿改变瞳色的药剂，门却被彻底踹开，带起一片尘土弥漫。 她立即闭上了眼，心中惴惴。 “抱歉，时间紧急，调查结束后，我们会将您的门修好。” “请问是伊薇特小姐吗？” 千回点头。 “我们是边境护卫队。请您睁开眼，我们需要确定一些事情。” 千回默默攥紧了手。 第134章 障眼法 千回尽量维持冷静，思索着如何隐藏自己的瞳色。 对面已经再度催促：“伊薇特小姐？” 艾洛利斯说她的能力提升了，只是不知道提升几何？ 千回决定赌一把：“我只有眼白，可能会吓到你们。” 领队温和道：“无碍，请您配合。” 千回不知道言灵有没有起效，咬牙睁开了眼。 却有人在一瞬间将她推至身后，彻底挡在她的面前。 长发披散未束，与他纯黑的衣袍融合在一起，是艾洛利斯。 “你们查案踹门？护卫队的礼仪是这样的？” “吓死她了，你看看她脸都白成什么样子了？” 他的声音淡定而慵懒，转身扶住了千回的肩膀假装安慰道：“别怕。” 却猝不及防对上了千回睁开的眼。 艾洛利斯震惊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难道昨天晚上真的把千回的眼睛扒拉下来了？ 千回从他反应看出来，估计是言灵起效了，但她竟然仍能看清面前的画面。 心下安定后，她上前一步，自然地将自己的眼睛暴露出来：“抱歉，我朋友大惊小怪。” 领队只说：“没事，打扰了。”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两个人。 很奇怪的感觉。 但不是上头要求查找的金瞳少女。 更何况那位少女不但眼睛看不见，还是个哑巴，面前之人却能说话。 但上头逼得紧，他不敢耽误，也不深究二人奇怪之处，就转身带人走了。 千回迅速关上门。 她慌忙拿起镜子，被自己吓得一抖：“我不会真的只有眼白了吧？” 千回迅速念叨：“恢复我原来的眼睛。” 如同擦去一层阴翳，话语落下，她本来的眼睛恢复了。 千回彻底放心了。 艾洛利斯蹙眉：“你的能力还是太弱。” 千回却觉得已经是很大的提升了，疑惑回头看他。 艾洛利斯：“你的言灵之力，更像是一种障眼法，没有实质的改变。” 千回一脸的迷茫。 艾洛利斯挑眉：“你即使只有眼白，但还是看得见对吧？” “说明你的眼睛本质没有变化，只是蒙上了面纱，让人看起来像是如此。” 但他之后细细一看，便立即看出了端倪。 “而强大的言灵魔法会彻底让你的眼睛只剩眼白，而你也会失去视力，恢复起来会更困难。” 消失容易，出现却难。 千回似懂非懂：“意思是，我说你被剑砍伤，实际并没有伤口，只是看起来是这样？” 艾洛利斯嫌弃道：“所以说，你还是变不了几个真的钱出来。” 千回沉默，这龙简直掉进钱眼里去了。 “你这么懂魔法？当初受伤的时候还不知道是什么？” 艾洛利斯抬起下巴：“这等弱小的基础魔法，也配让我知晓？” 千回无语地看他，基础不牢固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吗？ 艾洛利斯属实是想了一圈强大的魔法，也没想到就是个普通的加强魔法。 但也许不普通，是由那位所谓的圣女亲口加诸而上，所以才刺伤了他。 他问：“这是在找你说的那位圣女？” 千回犹豫着点头：“可能是，我有点危险。” 艾洛利斯趁机道：“所以你交点保护费，我可以勉为其难地保护你。” 他的话音刚落，门又被彻底踹开了。 这次的门彻底破败下来，倾斜即将掉落。 艾洛利斯的眼神瞬间变得不耐，他冷冷回头盯着护卫队：“你们最好有事。” 千回老实地躲在艾洛利斯身后，只觉得他这么嚣张是会被打的。 领队面容冷酷，不似之前一般的温和，他立即下了命令：“捉拿罪犯！” 千回迷茫，她没犯事啊？ 她可是遵纪守法好公民！ 艾洛利斯眯了眯眼，就见一众不自量力的人提着剑与矛朝他攻击了过来。 他迅速侧身，随意一抬脚，就将眼前之人踹出三米之远。 有剑砍在他的身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千回微微眯着眼。只将眼睛露出一条不明显的缝隙，偷摸摸靠着后门。 她要找机会跑路！ 她属实没想到，被艾洛利斯这个抢劫犯拖了后腿。 对方太淡定，千回甚至以为他抢劫的时候没暴露身份，结果是顶风作案啊？！ 千回瞅着艾洛利斯一个人就将面前的人尽数打趴，无数道血液飞溅，弥漫出血腥味。 她从一开始的震惊，变成麻木。 千回觉得自己肯定是混不下去了，立即打开后门，打算溜出去先跑再说。 刚迈出一步，就被人提住了后领，让她毛骨悚然。 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耳后，艾洛利斯的声音丝丝缠绕而来：“你跑哪去？” “我保护了你，你的保护费？” 他直起来身子，又恍然道：“还有提升你能力的费用。” 千回默默被他扯着转过身来。 “首先，这些人不是冲着我来的。” “其次，你提升能力差点害死我。” “最后，我没钱。” 艾洛利斯冷笑一声，正打算也给千回一点教训，下一刻，足下就亮起了魔法阵。 他沉了脸色，迅速将千回拢在怀里，直接破了房顶，直冲云霄。 千回猝不及防被这么一带，下意识紧紧攥住了艾洛利斯的衣襟，埋在他的胸前。 火光冲天而起，无数火球追逐在他们身后。 艾洛利斯挥袖，便有火焰凝结飞出，与火球相撞，似是烟火炸开，火星散开落下。 千回心头一紧：“小镇的人都是无辜的！” 他们平时对原主颇为照顾，见到她时还总是热心地打招呼。 原本住在光暗两域边界之人都是家庭条件较差者，火星落下无论是砸在人身上还是房屋上，都是不小的损失。 艾洛利斯瞥她一眼：“跟我有什么关系？” “而且又不是我先用的魔法。” 千回不再理他，只是集中精神迅速道：“火星在空中会迅速湮灭，不会伤人！” 但是火星太多了，下落速度极快，千回的能力也只能散去不到半数，不得不眼睁睁看着火焰落下。 连带着她的心头也燃起熊熊大火。 千回真切地意识到，艾洛利斯，是残忍且冷漠的。 他是一个反派，不会管别人的死活。 第135章 禁言 一个淡蓝色的保护罩却骤然打开，笼罩在小镇之上。 千回的心瞬间落了下来。 但是艾洛利斯却沉下了脸：“这种破地方还有这种等级的魔法师？” 小镇不大，但要支撑起一个大范围的保护罩也是不易。 千回闻言蹙起了眉，只是不知这位魔法师是为了找奥若拉，还是为了抓艾洛利斯这个抢劫犯？ 又或是知道了艾洛利斯是条龙，特意追捕？ 她还没想出个苗头，就见有魔法阵在空中显现，一位穿着白色衣袍的女人从中现出了身形。 金色点缀在她的衣袍之上，圣洁而耀眼。 千回匆匆一瞥，对方是湛蓝色的眸子。 还好不是气运之女。 “放下那位小姐。”妮芙冷声道。 她是边境护卫队的一员，有必要维护平民的安全。 千回闻言瞬间感动了，比艾洛利斯好多了！ 艾洛利斯却挑起了眉：“那我现在放手？” 在半空中的千回：…… 妮芙不与他贫嘴，直接现出法杖，她轻轻往下一敲，便有淡蓝色的魔法阵凭空出现。 这次是水系魔法，化作水柱，绕着艾洛利斯而去。 后者并不怵，火从他的指尖飞出，水火交融之间，唯有蒸汽，倒是比火与火交锋安全。 但显然艾洛利斯要强悍一些，他的火大范围燃起，火光冲天，如天边朝霞般耀眼。 妮芙被他逼得连连后退，不得不转攻为守，在面前用水竖起一道墙。 艾洛利斯却不想放过她，火在他的手上凝结成剑，他直接破除水墙，一剑贯穿了妮芙胸口！ 温热的血溅射而出，星星点点落下，妮芙却面色不变，十分冷静地念诵着魔法咒语。 四散的血液化作利刃，受她所控，直直刺向艾洛利斯抱着千回的手臂！ 艾洛利斯沉着脸躲避，但有一道血刺却转了弯，从背后包绕而来，深深刺进他肩膀原本的伤口。 旧伤迸裂，以此为圆心，他的血混合着妮芙的血滚落灼烧，让他生生地放开了手。 千回因为闷在艾洛利斯怀里，完全不清楚状况，只知道艾洛利斯带着她左闪右躲。 直至她感受到艾洛利斯松了手，她下意识想抱紧对方的脖子，却被一道水墙阻隔开来。 千回就这么从半空垂坠而下，亚麻色的长发纠缠而上，遮住了她的视线，她想尖叫，却卡在了喉咙之中。 她被人接住了。 千回怔怔睁开眼，看见的却不是艾洛利斯。 仍是那身如同制服一般的白金衣袍，一个银发的少年，与妮芙一样的湛蓝色眼睛。 糟了！ 千回立即闭上了眼。 班森已然看见她的眼睛，讶然道：“圣女？” 他明显看见了千回那双本该属于圣女的独一无二金色瞳眸。 千回也不管此时说话多么突兀，她迅速道：“我的眼睛是黑色的。” 班森看着她重新张开的黑色眼睛，无奈道：“你的障眼法瞒不过我。” 但他也知道，这位不是圣女，圣女早已被封了言灵之力，此时此刻应当是个哑巴。 只是面前这人不但眼睛颜色同圣女一致，魔法竟也一样。 唯一区别是太弱。 他与姐姐妮芙均是由主教所派遣而来，自然是知道圣女逃脱。 也许把面前的少女带走，可以顶替一二？ 毕竟神祀节快来了，圣女绝对是要出席的。 千回沉默，觉得自己过于愚蠢，还暴露了言灵。 她光速大喊道：“艾洛利斯，救命！” 班森闻言面色凝重，迅速施展了禁言魔法封了千回的嘴。 而后又在足下展开魔法阵，他们的身形便在空变得若隐若现。 眼瞅着即将彻底隐形，一道火焰却追了过来，降落在班森的衣袍上，迅速蔓延。 班森迫不得已引水灭火，下一刻，便见艾洛利斯的身形随火而现。 他的红眸在火光衬托下，更为艳丽灼目，也更为血腥残忍。 艾洛利斯以手为爪，禁锢住了班森的脖子，垂眸间，一片冷然之色。 “你们家族的魔法还真是特别，以血为武器？” 班森的脸逐渐变得青紫，再也念不出咒语。 艾洛利斯不屑地冷笑一声，将千回扯了回来。 敢跟他抢东西？ 千回慌忙抱紧他的脖子。 一道血刃追寻而来，朝着艾洛利斯的手飞旋而去，他放了手，高高在上，看着班森就此坠落。 妮芙白着脸，用魔法撑住了班森。 他们互相依靠，均抬眼看着艾洛利斯。 妮芙迅速下了决断，那位少女与艾洛利斯是一伙的。 千回隐隐有些愧疚，他们本来可能是想救她的。 但她不能跟他们走。 艾洛利斯明显不想放过他们，漫天的火如雨而下，有星星点点的火星落在千回的手上，刺得她生疼。 她却回眸看向了妮芙二人。 传送阵的符文在他们周身亮起，刹那间光芒大盛。 艾洛利斯冷嗤，指尖幻出了莹莹蓝光追随而去，同他们一道消失。 千回扯住他的衣领：“唔唔唔！” 是禁言咒。 艾洛利斯觉得有趣，笑了一声，却抬手捧住她的脸，用拇指按住她的唇。 咒就这么解了。 千回着急道：“算我求你，让这些火停止吧！” 随着妮芙二人的撤退，淡蓝色保护罩也摇摇欲坠，被火球砸了几下，逐渐碎裂，已然撑不了太久。 艾洛利斯垂眸看她，金色的眼睛里有着漫天火光，闪闪烁烁。 他懒懒地挥袖，火便收拢在他的衣袖里。 “求人可不只是嘴上说说。” 艾洛利斯抱着她落了地，千回立刻松开了手，往后退了几步。 艾洛利斯见状莫名有些不爽，上前握住她的手，把她扯回面前：“用完就丢？” 千回蹙眉：“嘶——” 艾洛利斯松了手，看到了她手上的灼伤。 他顿了顿，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你就这么弱？” 他用手覆盖在千回的手上，带走了残余的魔法，只剩下最平常的伤口。 “剩下的你自己治治。” 千回收手，正待说什么，却看见了艾洛利斯身后，正是躲藏着的莉莉。 她的目光冰冷而愤懑，就这么对上了千回的眼睛。 还有小镇上其它人，都敢怒不敢言。 千回就这么垂下了手。 艾洛利斯蹙眉：“你自己随便用个言灵治治就好了，残留魔法我收走了。” 千回却说：“对不起。” 第136章 离开 千回不是在对艾洛利斯如此说，是对小镇上的人说。 欺骗了他们不说，艾洛利斯某种意义上也是她招来的。 艾洛利斯挑眉，侧身扫视了一圈。 露出来的人头通通收了回去。 千回却伸手拽住了他的袖子：“走吧，离开这里。” 艾洛利斯盯着她伸出的手：“为什么道歉？又不是你害的。” 千回扶额，不愿意多说。 她只说：“我的房屋里还有不少药剂，你们看着拿就好了，我在上边有写作用标签。” 就这么利索地拽着艾洛利斯离开。 艾洛利斯倒也没反抗：“你的手还不治治？” 千回最终有些无奈道：“希望我手上的伤口痊愈。” 艾洛利斯看着她复原的伤口可算是满意了，撤开了视线，微微挑起眉：“你要不要试着给我变点钱？” “我很饿。” 千回深呼吸：“我也很饿！” 她早饭都没吃！ 艾洛利斯疑惑：“你也吃钱？” 千回闻言震惊地仰头看他：“什么？” 艾洛利斯自顾自道：“我记得人类是吃草的啊。” 千回沉默：“……倒也不是吃草。你刚刚的意思是，你想要钱，是因为你的食物是这个？” 艾洛利斯反问：“不然呢？” “最好是珍贵的珠宝，又好吃，也很饱腹。” “铜币口感最差，还容易饿。” “实在不行只能去吃人了。”他摊手：“但是人肉最最最难吃。” 千回打了个寒颤，他这么有经验的样子？ 却又突然想起来，她的钱还放在屋子里没带走。 “不行，我还是得回去一趟，至少把我存的一点钱带上。” 艾洛利斯却伸手又把她拽了回来。 “就那点钱，都不够我塞牙缝的。” 千回：“你不吃怎么知道能不能塞牙缝！” 艾洛利斯扯着她往前走，理所当然道：“我吃了才知道啊。” 千回：？？？ 她愤怒了，但只能无能狂怒。 艾洛利斯又问：“去哪？” 千回：“我怎么知道？” 艾洛利斯：“不是你拽着我走吗？” 千回：“不然还杵在那被一群人围观？而且护卫队明显会派人来抓你。” 艾洛利斯冷笑：“你也会被抓。” 虽然不懂千回明明不是圣女，为什么还遮遮掩掩的。 而且那位接住千回的人，给她是施了禁言魔法，显然是明白了千回的言灵之力。 千回犹豫了一会儿问：“你本来想去哪？” 艾洛利斯：“打劫啊。” 千回觉得自己真是多此一问，她现在不就是一直被他打劫着呢吗？ 但她的良心又无法让她祸水东引，加之对方是任务目标，千回只能忍忍。 “那你知道，哪里可以改善我的体质吗？” 千回尝试着变金币，却仍变不出来。 只能变出一枚银币，相当于一百枚铜币。 艾洛利斯瞬间就把那枚银币捞走，咯嘣咯嘣嚼碎吃了。 千回：…… 他跃跃欲试：“要么再给你喂两口血？” 千回想起之前难受的灼热，伴随着窒息感，如同火烧，有些萎靡。 加上二百五说她不能承载过多的魔力。 所以当务之急应该是想想这个世界有没有什么可以改善她的先天不足。 艾洛利斯也琢磨出来了，十分嫌弃：“我觉得我不像打劫的，像济贫。” 但他还真知道哪里可能治疗她：“精灵族以治疗之术闻名，领地内有一汪泉水，听说可以疗愈百病，包括魔法所致之损伤。” 千回眨了眨眼：“这么厉害？那他们应该不会随意借给外人用吧。” 艾洛利斯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并不是。精灵族普遍心软，曾经一度把泉水都快舀尽来救治无关之人。” 千回感叹：“真是大好人啊。” 艾洛利斯嘲讽道：“但是光暗之战爆发后，精灵族也被迫去参战，泉水缺乏，自己人也救不了，打仗能力也不行，都快灭族了。” “这告诉我们，心软是没有好下场的。” 千回：……没想到的结局。 “所以现在去取一瓢泉水也不似之前容易，但也不说是特别难。” 泉水会由地脉而涌出，只是时间问题，精灵族现在已经恢复不少，但是族训就变成了不要随便心软。 艾洛利斯扯过千回：“我们直接飞过去。” 千回老老实实把胳膊圈在他的脖子上：“飞多久？” 艾洛利斯平静道：“有你的话，飞一天吧。” 千回以为自己听错了：“夺少？” 艾洛利斯冷笑，要是以他的原形飞根本用不了这么久。 但他是绝对不会让人骑在他身上的！ 她也配？ 千回放下了手：“你觉得我可能在你脖子上挂一天吗？” 艾洛利斯想了想，确实如此。 “那我先去，你走过去吧。” 千回震惊看他，眼瞅着他真的头也不回地打算飞走，千回慌忙往他背后扑去。 艾洛利斯一时不察，就这么趔趄了一下，差点以脸着地。 红宝石般的瞳孔泛着冰凉的色泽，他面色铁青，侧身想把千回甩下去，千回却十分不要脸地用手圈着他的脖颈。 手脚并用，赖在了他的背后。 千回咬牙道：“我找不到路！而且我饿了，走不动路！” 主要是她怕被神教的人抓捕。 艾洛利斯硬生生把她的手掰了下来，让她落在地上后，转身暗沉沉盯着她：“你想怎么样？” 千回拼命挤出几滴眼泪，故作可怜地眨眼：“带我去镇上买吃的，然后背着我飞一段路，再放我下来休息一下？” 艾洛利斯冷笑，随意用脏兮兮的袖子糊了她满脸，擦她鳄鱼的眼泪：“装给谁看？” 而且他如果真的这样干，跟化龙背着她有什么区别？ 他又不是座骑！ 千回却突然上前一步，差点贴在艾洛利斯胸口上，后者立即警惕地往后退了两步。 千回看着他肩膀处的衣袍颜色有些不对劲，懊恼道：“我忘了你肩膀受伤了！” 艾洛利斯自己都要忘了，自从消了圣女的加强魔法后，这个伤口对他来说就不算什么大事。 即使是被妮芙再次攻击裂开，也比不上之前的疼痛。 千回念念有词：“希望你的伤口愈合。” 但刚才因为变了一枚银币，早就将她的魔法消耗殆尽，什么也没有发生。 千回羞愧地都要抬不起头，却被艾洛利斯用手指抵住额头，让她被迫抬起了头。 “这伤口裂开又不是你干的，也不是你伤的，你整天愧疚个什么？” 他又重复了之前的一句话：“心软是没有好下场的。” 第137章 欺骗 艾洛利斯始终不同意背千回这件事，但勉为其难地答应她，飞一段路，再休息一会。 他就这么怀里抱着千回，飞了三日才到达精灵之森。 期间千回吃的还算勉强，毕竟她能每天变出一枚银币呢！ 她龙口夺食，才守住一枚，用来买干面包是绰绰有余了。 精灵之森是一片一眼望不到头的绿色无垠之地。 树林十分茂密，即使是在太阳正当头时，仍是一大片阴影投下，仅有细碎的光透过树叶照射下来。 千回亦步亦趋跟着艾洛利斯在树林里绕，四处打量：“我怎么没看见精灵？” 艾洛利斯斜睇她一眼：“这只是外围，要找到特定的精灵树，才能开启去往精灵之域的大门。” 千回好奇问：“这么多树长得那么像，哪棵才是你要找的？” 艾洛利斯却骤然停了步抬头，千回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千回沉默：这是巴不得别人知道领地入口啊？ 因为这棵树实在是太特别了。 树很高，望不到顶，似是参天。粗大的树干，估计十人合抱都围不住。 而叶子上更是覆盖了浅浅的金光，风一吹，满树的叶子晃动，带起一片碎光相撞，折射出的光十分灼眼。 艾洛利斯也很无语：“精灵族真的是屡教不改。” 精灵族是由自然孕育而出，如同树一般，受着阳光的普照，雨水的滋润，非常纯粹。 所以性格也如树般温和。 他们曾经就是在这片森林里生活，经历了光暗之战后，才隐匿了身形，去往了森林更深的空间。 却还是生怕有受伤之人没能找到他们，不能进行及时的治疗，故而把大门设置得如此明显。 千回问出了关键问题：“然后呢？怎么开门？” “他们看到人来会主动开门吗？” 艾洛利斯看傻子似的看她：“你想的挺好？那设置这个门的意义是？” 千回也觉得精灵族应该不会再这么傻白甜了。 “那要怎么进去？” “先说好，你不能乱来，不能随便使用暴力！” 她完全不相信艾洛利斯会非常礼貌绅士地敲门！ 艾洛利斯冷哼：“我在你心里就这么没脑子？” 千回在心中悄悄辩驳，不是没脑子，是过于随心所欲。 但她什么也没说。 艾洛利斯思索了一阵道：“你要么躺倒吆喝几句，说你快死了，装装可怜。门肯定会开的。” 千回震惊：“竟然卖惨？” 艾洛利斯微微挑眉，看着因为赶路而面色更为苍白的千回：“你不是本来就很惨？” 千回闻言觉得也是，这几天日日消耗魔法变银币，她觉得眼前发黑的时间变多了，也不算骗人。 她利索地躺倒，却难以启齿。 艾洛利斯等了她五分钟，却发现她还在做心理建设，面上十分纠结。 实在是不耐，他跟着她蹲了下来。 艾洛利斯猝不及防地将千回抱进怀里，黑色的长发被他随意挽至耳后，另一边却垂落，落在千回的脸上，让她下意识闭上了眼。 艾洛利斯面无表情地棒读：“啊，有没有善良的精灵出现，救救我的……” 他停顿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关系比较好？ 亲人肯定不像，外貌相差太大。 朋友又感觉差点意思？ 于是他顺口说：“救救我的配偶，我真的很爱她。” 千回猛得睁开眼：“你说什么？” 艾洛利斯垂眸瞥了她一眼：“你不愿意，我还不愿意呢。” 千回纠正：“应该是妻子！” 配偶太书面化了，显得不是很亲密。 不对，他们为什么要装作夫妻来骗可怜善良的精灵族啊？ 千回正想挣扎着起身，却听见了旁边“扑通”一声，像是膝盖砸在地上的声音。 一道男声就这么响起，带着浓浓的鼻音与哽咽之声：“如果善良的精灵族真的存在，真的能听到声音的话。” “求求您，救救我背后的姑娘吧！” “我真的……”他的声音哽在咽喉里，泪不断地坠落：“我真的无法失去她。” 艾洛利斯蹙眉，把怀里伸出头观望的千回摁了下去：“我不会哭怎么办？是不是演的没他们好？” “要么我躺下，你哭吧。” 千回：“……我怎么感觉他们不像演的，挺真实的。” 她匆匆一瞥，便看见了那位姑娘的金发，十分耀眼夺目。 被正在哀求的男子背在身上，看不清模样。 千回却莫名想到了奥若拉。 不会这么巧合吧？ 艾洛利斯又扫了两眼：“好像是那个什么圣女？” 千回赶紧拽着艾洛利斯胸前的衣襟，挣扎着起身：“那我们还是赶紧撤吧。” 现在风头正紧，奥若拉在的地方，迟早成为是非之地。 艾洛利斯无语地把她拽起来，下一刻，就见面前的树骤然金光大盛。 树叶相互摩挲，无风而舞，一道白光就从中落了下来。 最终化为一个小人，只有手掌般大小，深绿色的短发与翠绿的眸，身后还有一对透明的翅膀在煽动。 他率先飞到那名男子面前：“把她放下来，给我看看。” 凯兰闻言立即将奥若拉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 奥若拉此时也睁开了眼，空洞的，没有焦距的金瞳，她的眼睛看不见。 而她的腰间也受伤了，被绷带缠住，此时却在汩汩地流血，从绷带中满溢出来。 精灵伊蒙唤出了小小的一根木质法杖，有一朵小白花点缀。 他迅速在空中画了符文，最后降落在奥若拉的伤口上，一片绿光莹莹，血就此止住。 “眼睛尚可用圣泉露一试。但发声是被最高等级的禁锢魔法所束，并非受伤，我们无能为力。” 凯兰连连道谢：“没关系，谢谢您！” 有光芒落在他们身上，化作光点，没入了面前的精灵树中。 伊蒙又飞到了千回的面前，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犹豫道：“你们的举止行为如同欺骗，应当受到惩罚。” 他的声音很温柔，提到惩罚时，很是犹豫，如同不忍。 艾洛利斯蹙眉，还有闲情问千回：“我哪里露出了破绽？” 哪里都是破绽好嘛！ 千回懒得理他，只是礼貌地问伊蒙：“请问是什么惩罚？” 第138章 惩罚 伊蒙答道：“我会设下禁制，让精灵之森在你们眼中隐去，遍寻不得。” 因为纯粹，所以精灵族格外讨厌欺骗。 加之几近灭族也与心软和欺骗有关，他们更是无法原谅这种行为。 艾洛利斯是知道这件事的，他这才想起来同千回说。 千回真想掐死他，那还让她演戏进行欺骗？ 但这个惩罚仍显得十分仁慈，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艾洛利斯却理直气壮道：“她确实有病，如何算得欺骗？” 有病的千回不想说话。 伊蒙耐心回答：“这位小姐确实有先天不足之症，提升魔法切勿急功近利，反倒燃烧寿命。” 他已然看出千回体内有灼烧的痕迹。 千回冷笑地瞥了艾洛利斯一眼，对方却有些茫然。 艾洛利斯确实没想到，千回比他想象的更弱。 于是他莫名有些心虚地问：“能否改善体质？” 伊蒙犹豫着点了点头：“可以，但是不能彻底让她变成正常人。” “即使天赋好，魔法最多也只能提升到a级。” 艾洛利斯琢磨了一下，最高等级也就s级。a级感觉也差不多够，还是值得继续抢劫的。 千回已经看透了艾洛利斯，十分麻木。 但是她有些遗憾，还能不能把这头蠢龙往地里捶了啊？ 伊蒙又把话题扯了回来：“你的欺骗在于，你并不喜欢她。” “你的眼里只有算计，同时你也并非良善之人。” 千回懂了，都是艾洛利斯拖了她的后腿！ 艾洛利斯冷哼，阴沉着脸色：“谁说我不喜欢她了，我可太喜欢了。” 伊蒙眨了眨眼，思索一阵，唤出了一颗拳头大小的透明石头：“这是试“金”石，你们若是笃定相爱，便一起触碰石头。” “若石头上出现彩虹般绚丽的颜色，便为真实。我可以放这位小姐进入治疗。” “若为虚假，你们会受到更重的惩罚。被罚禁闭区内，直至悔过。” 艾洛利斯倒没想到精灵族避世这些年还研究出了“测谎石”？ 千回觉得没必要试，虽然会被逐出精灵森，但也总比禁闭要好多了。 魔法等级的事，她再去想想办法。 却猝不及防被艾洛利斯握住了手，他挑起了眉，红色的双眸微微闪着光。 千回总觉得他又要干什么不正当的事了。 她用了力想收回手，却被艾洛利斯紧紧握住，共同放在了透明石上。 果然没有彩虹，石头却骤然光华大盛，遮掩了千回的视线，让她不得已闭上了眼。 光芒消逝前，她听见艾洛利斯问道：“禁闭区是在精灵之域中吧？” 千回一瞬间便懂了他想干什么。 艾洛利斯是想通过破除禁闭区，直接落入精灵之域！ 伊蒙老实地点头：“你怎么知道？” 千回：…… 等她再度睁开眼，手上已经失去灼热的温度，但却身处人潮之中。 而她面前是一座宏伟的城堡，周围的小贩吆喝着，还有民间乐团在吹口风琴。 十分热闹的场景。 这是禁闭区？ 她茫然地走到街道一边，不知该何去何从。 直到有人在她身边唠八卦：“你听说了吗？爱丽丝公主被恶龙叼走了，现在国王正在召集勇士去救公主呢！” 千回默默吐槽，好老套的剧情。 “说到爱丽丝公主啊，她简直是这世上最美丽的人。那一头黑色长发光华如锻，眼睛如同王冠上最大的红宝石般耀眼。怨不得恶龙也喜欢。” 等等？这个描述？确定是在描述公主吗？ 真的不是指艾洛利斯那条恶龙吗？ 她犹豫了一番，凑上前问：“怎么去救爱丽丝公主？” 那人指了指布告栏：“那边揭榜！多的是人想去哩。” 他上下瞅了眼千回：“但你这小身板？还是别凑热闹了吧？” 千回的外形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瘦瘦小小，且看上去病弱。 她也不想去！但是她得去找艾洛利斯，不能让他去祸害精灵族。 千回毫不犹豫地成为了揭榜的一员。 国王将他们召集在一起，哭哭啼啼了半天，回忆他那美丽乖巧善良的女儿。 听得千回昏昏欲睡，直到有人递给了她一把弓。 弓过于宽大沉重，千回一时不察就这么被弓压垮了手，屏着气才能堪堪拿动。 连带着声音也变形，她粗声粗气地问：“就没有剑吗？” 旁人一脸莫名其妙地看她：“龙会飞，用弓再好不过了。” 千回能不知道吗？但她根本拿不动，而且不会！ 她梗着脖子换了佩剑，被一众人用鄙视的眼光扫视，无一不觉得千回想摸鱼。 千回一一瞪回去，她喜欢近战不行？ 整装待发后，她随着众人登上了船。 总共有几百号人参与这次救公主行动，其中不乏女人。 千回抱着剑靠在船头，倒是没想到这位爱丽丝公主这么受欢迎？ 然后她就扒拉着船吐了一路，晕船晕的死死的，面色更是苍白若纸，就这么狼狈地上了岛。 一上岛，众人就散开四处搜寻，约定发现恶龙后以烟火为讯。 千回暗暗试了试魔法，没有变出任何一枚铜币，她的魔法被限制了。 她叹气，坐在海边的礁石上，打算守株待兔。 晕船的恶心感始终不去，她完全没力气爬上山。 她抬头看着昏暗的天空，一片风雨欲来之象。 千回眯了眯眼聚焦，总感觉天际有一个黑点出现，并且越来越近。 她怔了怔，最终看见了一只通体漆黑的龙。 巨大的双翼张开，上下鼓动着剧烈的罡风，身上覆盖着黑色的鳞片，隐隐泛着冰冷的光泽。 千回大声呼唤道：“艾洛利斯！” 一阵风卷起，千回死死抱着石头才没有被吹飞。 她低着头，看到身边彻底蒙上了阴影。 直到风都停止，千回才颤巍巍地抬起头，正正好与一双熟悉的红眸对上。 她与龙挨得极近，能感受到对方的灼热的鼻息，十分滚烫。 千回小心翼翼避开，又唤了一声：“艾洛利斯？” 她诡异地看见对方好像骄矜地点了点头。 他说：“那个谁？” 千回沉默，这才发现她还没告诉他名字。 “伊薇特。” 艾洛利斯了然：“好的，那个变钱的。” 千回瞬间就想把剑抽出来扎他身上！ 第139章 捕龙 千回忍了忍才问道：“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我还以为你会直接破了禁闭区强闯精灵族。” 艾洛利斯的身形显然僵硬了，他说：“其实我确实是这样想的。” “但是你没发现，我好像没魔法了吗？” 千回讶异。 她懂了，这位狂的没边的龙，不但打劫光明廷失败，并且连精灵族的禁闭都破不了。 简称，普信龙。 千回思索着自己给他一剑，把他捶地里的可能性。 她瞅了瞅面前的庞然大物，又看了眼自己弱不禁风的身体，决定还是打消这个念头。 艾洛利斯上下扫视了一下千回，看到了她的佩剑：“你这是？” 千回坦言：“我是来猎杀恶龙营救爱丽丝公主的。我还以为你是公主，结果是绑架公主的恶龙啊？” 艾洛利斯冷哼：“我不是公主，以及我根本没绑架那个什么公主。” 千回耸肩，她信又没用。 下一刻，一支羽箭就破空而来！ 千回反应极快，迅速侧身躲过，眼睁睁看着那支箭刺入了艾洛利斯的胸口！ 猩红的血液汩汩流下，与尘土混在一起弥漫，肮脏晦暗。 千回蹙起了眉。 显然，艾洛利斯不但没了魔法，而且外表变得十分脆弱。 之前现实中，妮芙只能凭借撕裂旧伤才伤了艾洛利斯。 他变得太弱。 而艾洛利斯因为过于自信，躲都没躲，此时被伤，震惊之余，立即恼怒地扇动翅膀，带起一股飓风。 千回猝不及防被他吹得带倒，再抬头时，对方已经飞在空中，并且口中吐出烈焰，周围的空气都被灼烧升温，让人喘不过气。 但那些勇士却毫不惧怕，其中也有魔法师，立即竖起屏障抵御火焰。 无数弓箭对准艾洛利斯，毫不犹豫地射出，如同箭雨般落下，刺入龙的皮肉，血雨混着火焰落下。 千回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有不少人甩出了钩绳。 锋利的铁钩刺入龙的血肉，众人齐心协力共同拉着绳索，喊着口号，势必要将恶龙从天空扯下！ 千回听见艾洛利斯痛苦的嘶鸣，眉心跳了跳。 艾洛利斯在她面前一向高高在上，她没有见过这样的他。 但千回却并没有幸灾乐祸的感觉，只是看着面前血腥的场景，有些不适。 因为龙太弱，这完全是单方面的屠戮。 艾洛利斯拼命挣扎着想要飞离，却被魔法师和绳索牵制，终于在被一支羽箭刺入眼睛后，彻底混着血坠落，带起大面积飞扬的尘土。 千回以袖掩面，视线清明之时，她看见了艾洛利斯。 他化作了人形。 长长的黑发沾满了血迹垂落在海水之中，他受伤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此刻还有血不断地溢出，划过他的面颊，一滴滴落在地上。 另一只红眸里是不甘与屈辱，很是狼狈。 他的身上全部都是箭，如同万箭穿心一般凄惨。 千回握紧了剑，莫名往前踏了一步。 要说解气，确实算是解气。 但她有点慌了，这个禁闭区的画风这么残酷的吗？ 有人在此时惊呼道：“这不是爱丽丝公主吗？” “肯定是恶龙把爱丽丝公主吃了，故意变成她的模样迷惑我们！” “对！我们把他带回去，看看国王如何处置！” 千回完全搞不清现在的状况，一脸迷茫。 众人蜂拥而上，将艾洛利斯的头按在尘土里，用绳子彻底将他捆绑束缚，如同牲畜般被提上了船。 千回被人扯着一起拽了上去：“你来是打酱油的吗？” 千回无言以对，她侧头，看见了艾洛利斯正在看她。 却在对视之时闭上了眼。 他往旁边拱了拱，背对着千回。 太丢人了。 千回仍旧掉线迷茫中，这是个什么事啊？ 虽然她确实暗戳戳想过胖揍艾洛利斯一顿，让他成为自己的奴仆。 但现在，她感觉对方奄奄一息都快嘎了啊？ 精灵族温柔的内心下有这么暴力的想法吗？ 她突然想起伊蒙说的，需要悔过才能出去。 估计只有这么惩罚一下艾洛利斯，他才会忏悔吧？ 千回莫名想到自己，那她会有什么惩罚？ 等到回了城堡，千回蹲在路口看了半天花花草草发呆，还是没理清头绪。 现在最紧要的，就是从这里出去。 她在心里默默重复道：我真的诚心悔过了，快放我出去吧，善良可爱的精灵大人！ 没有任何回应。 倒是恶龙的判决下来了，悬挂城墙三日后，就地问斩。 千回心下惴惴，在墙角凑合了一晚后，第二天一早就见艾洛利斯被挂在城墙外。 她仰头看他，对方却表情淡然，就这么坦然地闭着眼，如同熟睡。 只余千回在下面徘徊焦虑。 靠！看这龙的样子，他是一点都不想悔过啊？ 但千回也无法眼睁睁看着他死，她不知道这里死亡后，现实会如何。 永远被困？还是能出去？ 她不敢赌。 任务目标真是让她操碎了心。 千回每天都在尝试着恢复魔法，不断集中精神练习，并且日日忏悔，总算是起了效用。 不多，但勉强够用吧。 于是在第三日入夜后，千回提着剑，靠着魔法挣扎着翻过了城墙，悄悄潜入了城内。 她利用魔法掩盖自己的身形，让别人无法一眼看见她，就这么鬼鬼祟祟地来到了墙头。 一路下来，魔法消耗太多，千回身上都被汗浸湿，面色白得如同恶鬼。 她最终倾身，拽住了绳子。 绳子那头被绑住双手的艾洛利斯感觉到了绳子的晃动，仰头看去。 他剩下的那只眼睛好像更红了，在夜里也发着光，宝石般的光泽，在月光下美丽颤抖。 他讶异道：“伊薇特？” “我还以为你会很解恨，不搭理我呢。” 他倒是有自知之明。 千回尝试用言灵将他拽上来，却没有任何反应，魔法不够。 她只能加强自己的力量。 “倒也没有恨你恨到这个程度。” 千回咬牙将他拽上来，狼狈地躺在地上喘气。 艾洛利斯蹲在她的旁边垂着手，手腕上是深深的勒痕，他的手已经废了，毫无知觉。 但他依然淡定，面上没有任何慌乱与懊悔。 千回喘着粗气问他：“你确定不悔过一下，求求精灵族的原谅？” 艾洛利斯垂眸：“我想要的，千方百计也要得到。即使是强取或者是欺骗，也只是一种手段，只要能达到目的，有何不可？” 随即他冷笑道：“等我出去，有他们好果子吃。” 让他低头，做梦。 千回翻了个白眼，这条龙真是活该！ 她挣扎着起身，下一刻就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与盔甲摩擦的声音。 千回僵硬地抬头，看见了面前围绕的众多宫廷骑士。 她现在把这条龙挂下去还来得及吗？ 第140章 我的公主 千回硬着头皮站了起来，将艾洛利斯护在身后：“你要么先跑吧。” 艾洛利斯环视了一圈，淡淡道：“我往哪跑？” 周围已经彻底堵死，唯有从城墙跳下去这一出路。 千回疑惑：“你变成龙飞走啊？” 艾洛利斯面无表情道：“我要是能变成龙，还能在这吊着？” 他被魔法师下了禁制，现今就如同一个普通人一般，并且还因为失血过多毫无力气。 千回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要冷静。 区区一个废物拖后腿罢了，她可以的！ 下一刻，领队便冷酷地往下挥手：“擒拿刺客。” 银白的盔甲在月色中闪烁，锐利而冷酷，映照出千回惨白的面容。 她利索地抽出了剑，以言灵魔法加固。 千回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艾洛利斯带出去！ 她的眸光坚定而无畏，持剑率先向前一跃，刺破盔甲，带出淋漓的血痕。 数道长矛向她刺来，伴随冰凉的罡风迎面。 千回利落地旋身一跃，踩在了长矛的尖端，又迅速用剑划开了周围人的盔甲，在弥漫的血雨中，她凝神观察，不断提剑攻击众人的薄弱之处。 她的速度很快，在月色与微弱的灯火下，如影掠般踏过无痕，不过片刻就伤了数人。 他们轻敌了。 领队冷静地下达了指令：“一起包绕！” “弓箭手准备！” “魔法阵就位。” 千回抿唇站在艾洛利斯身前，拽住了他的小臂，小心地避开了伤痕：“跟紧我！” 她微微侧头，看见对方面容难得的严肃沉重。 千回下意识想放松气氛，故意调笑道：“我的爱丽丝公主？” 艾洛利斯却没有反驳，只是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仿佛是第一次真正认识千回。 明明还是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却护在他的面前，语气笃定而坚韧。 她站在那，承载了一片月光。 艾洛利斯原本不抱任何希望，此时此刻，却恍惚相信着，她会赢。 他们一定能出去。 “嘶——”千回立即松了手，被人一拳锤在了地上，她甚至呛咳了几声。 艾洛利斯瞬间抽了抽唇角，当他没想过吧。 能出去真是有鬼了！ 有剑紧随而来，向千回追寻而去。 一片尘土飞扬而起，遮掩了月色，魔法阵在脚下凝聚成形，化作锁链而出绞紧了艾洛利斯，带起陈旧的伤口破裂。 他却毫无知觉般，只是紧盯着千回，眼睁睁看着千回翻滚着避开了剑的斜刺，才堪堪松了口气。 千回猝不及防跟人肉搏了几下，紧接着无数人蜂拥而来，包绕斜劈，无孔不入。 她的衣袍被划破，血肉翻出，红色染上了她束起的长发，随着风一起颤动。 千回凝神，她的魔法已经所剩不多。 “破除魔法锁链。” 汗滚滚而落，她的唇色暗淡，眼睛却炯炯有神。 “解除艾洛利斯的禁制！” 千回近乎大吼出声，下一刻便呕出了一口血，尚来不及擦拭，已有万箭破空而来！ 她勉力抬剑，却难以抵御所有，只能护住要害，任由血液飞溅。 千回挣扎着回头，看着艾洛利斯周围的魔法阵消逝，倒是松了一口气。 她不知道自己的魔法能做到几何，只能尽力一试。 有箭没入她的大腿，千回支撑不住，双腿弯曲，将将栽进土里，却被人揽住了肩膀。 艾洛利斯浑身都是血，他仍不能化龙，也没有魔法。 千回的魔法不够强。 他蹙起了眉：“你来救我真是脑子有问题。” 千回帮他用剑挡了一支羽箭，怒声道：“你个傻叉，为什么要碰那块石头！” “自己几斤几两没点数，蠢死你算了！” “落地凤凰不如鸡我算是见识到了！” 艾洛利斯猝不及防被她怼脸骂了几句，脑子有点发蒙，却看见了她金色的瞳眸里，燃起的火光。 很漂亮，很灼人，他平生仅见。 比他见过的任何珠宝钻石，都要难忘。 艾洛利斯难得没有反驳，彻底挡在了千回面前，纵有剑与箭：“算我欠你的。” 他如此说道，下一刻就抱着千回上了城墙，一跃而下！ 风呼啸而过，艾洛利斯紧紧抱着千回。 千回觉得：靠！这头蠢龙压到她的伤口了啊啊啊啊！ 她却说不出话，心下一时只有要坠落的惊恐。 真是欠他的！ 然后在无数道风声之中，千回听见了艾洛利斯柔和的声线。 如同幻觉般，转瞬即逝。 他说：“我错了。” 似是最轻微的呢喃，被风掩盖席卷，从未出现过。 看着千回满身是血的栽倒时，他还是后悔了。 一阵耀眼的白光出现，彻底将他们的身形遮掩笼罩。 千回死死拽着艾洛利斯的衣袍，刹那间失重感消逝，她的双脚触碰到了地面。 怀抱中的血腥味也隐去，而是一种干燥温暖的感觉。 千回小心翼翼地抬眼，正正对上了艾洛利斯的双眸。 完整的红宝石，没有任何损伤。 他们出来了，周围只有树叶摩挲的声音。 千回心有余悸，只是愣愣地盯着艾洛利斯。 对方轻轻一挑眉，低下了头，靠在千回的额头上：“你如果再这么看着我的话——” 千回眨了眨眼：“嗯？” “我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千回瞬间无语至极，她往后仰头挣脱了这个怀抱，冷笑连连。 艾洛利斯却真心实意地弯起了眉眼：“伊薇特。” 千回冷哼。 “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把眼睛送给我吗？” “我会好好珍藏起来的。” 他有点喜欢那双眼睛。 千回不理他，自顾自地往前走，却迎面碰上了伊蒙。 千回立即道歉：“对不起。骗了你。” 伊蒙歪头，只是温柔道：“你并无欺骗行为，是个好孩子。” 千回想起自己也差点万箭穿心，这难道不是惩罚？ “被带进去也只是受到恶龙的牵连，只要待满五天，就可以放出来啦。” 恶龙无辜地眨了眨眼。 千回悲愤，她就不该救他！ 艾洛利斯抬手，将胳膊肘放在千回的肩上撑着，朝着伊蒙轻柔道：“想必这就是精灵之域吧。” 千回抬头，看见了他冰冷的双眸。 第141章 双生 伊蒙点头：“往里走就是了，你们的体型会逐渐变小，直至与我们一样。” “可爱的小姐，跟我来吧。” 千回震惊：“你还愿意帮我治疗？” 伊蒙绕着千回转了一圈，疑惑道：“你确实受伤生病了呀，而且并非恶人，为什么不治？” 千回再次感叹，他真好。 她把自己的肩膀从艾洛利斯的手肘下救回来，默默瞪了他一眼。 她自以为自己的眼里充满了警告。 艾洛利斯却只是一挑眉。 这条龙又蠢又坏，难保不会记恨精灵族把他拉进禁闭区。 千回叹气，悄声问伊蒙：“他也要被带进去吗？” 伊蒙挠了挠头：“来都来了？而且他悔过了呀。” 千回欲言又止，被艾洛利斯面无表情地捏住后领扯到面前：“我不聋。” 千回沉默了，安分地跟着伊蒙往前走。 她可以明显感觉到伊蒙在她面前逐渐放大，最后他们一起穿过密林，眼前骤然变得开阔。 很多有着透明翅膀的精灵聚在一起 或是采花蜜，或是造房子，也有坐在花瓣上互相谈天的几人。 热闹却不拥挤，在一片光辉之中，显得无比安宁和谐。 精灵们同伊蒙打招呼，伊蒙顺道问：“之前的那位如何了？” 有一精灵愁眉苦脸地飞到他的面前：“长老说，要把他们驱逐出去。” “那位好像就是主教大人在找的圣女。” “伊蒙，你肯定又要被罚了。” 谁人不知道圣女的特点？ 伊蒙身为守域精灵，肯定更知道圣女是个大麻烦，很可能会累及精灵族。 伊蒙叹气：“可她受的伤很重，怎能不救？” 那位精灵点头表示赞成，随后又往他身后看去。 他立即惊呼道：“伊蒙！怎么还有个圣女？” 千回赶紧挥手：“纯属巧合，我不是圣女！” 伊蒙蹙眉：“我也不懂，等我带她去把体内的灼伤修复，再去问问长老吧。” 他的话音刚落，一道威严的声线就猝然落下：“先把她带到我的面前来。” 只是一道声音，没有人出现。 但众多精灵安静了下来，一齐看向千回。 千回默默抓紧了艾洛利斯的袖子，对方斜睨她一眼：“怕什么，精灵族你还不懂吗？顶破天也只会把你赶出去。” 那倒也是，千回放下了心。 反倒伊蒙率先道歉，将他们带到了长老的树屋。 门是开着的，千回一眼便看见了坐在木凳上的奥若拉。 她的脸色好看不少，此时敏锐地转头看向了千回。 千回与她对视，却逐渐蹙起了眉。 因为奥若拉和她，太像了。 除了头发的颜色，她们的外貌可以说有七分相似。 千回恍然间已经猜出了她们之间的关系。 长老蓄着长长的白胡子，见到人来只是冷淡道：“坐。” 随即，他又看了眼艾洛利斯：“你竟也有闲情来这？” 艾洛利斯毫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杯花露，顺道也给千回倒了一杯。 “没闲情，来守着我的珍宝而已。” 千回自然知道他所谓的珍宝是指望着千回能给他变真的珠宝，但屋内其他人看他们的眼光立即变得不太对劲。 千回尴尬地笑了笑。 下一刻，她就被奥若拉握住了手。 对方说不了话，但是有声音直接出现在了千回的脑中。 她说：“妹妹。” 千回的心情一言难尽，果然如此。 她们血脉相连，所以才能使用连结魔法，将奥若拉的声音传入她的脑海之中。 奥若拉身边的男子，就是当初背着奥若拉来求救之人，凯兰。 他已经将事情原委告知了精灵族长老。 神教明显动机不纯，这些年来不断四处搜刮各族地脉与力量，甚至想以奥若拉祭阵，将力量集中。 但精灵族早已被主教控制，他们的精灵女王此时就在神教内做人质。 长老叹气：“圣女的眼睛也只能治疗到这个程度了，再多我也帮不上忙。” “请你们速速离去，主教大人之前已经搜查过一次。” “你们说的，我早已知晓，却无可奈何。” 艾洛利斯冷笑：“你们就这点出息。” 千回也从奥若拉口中得知了这些。 她其实早就隐约猜测，神教内部绝对有猫腻，不然一个气运之女为何重生之后要逃离？ 至于她和奥若拉，同出于人族中特别的言灵一族，她们是双生子。 从来没有什么圣女，只是神教为了把控众人的信仰，将圣女之名加注于他们一族身上。 言灵之力，最适合诉说神谕，谋取信任。 但神教只要唯一一个拥有言灵魔法之人。 神谕绝对不能从两张嘴巴里说出，很可能会造成分裂。 所以言灵一族早已被屠杀。 从很早以前，圣女就已经血脉不纯，言灵的力量越来越弱，几乎相当于摆设。 唯独奥若拉是例外，她很强；但她的双生妹妹，却很弱，正是原主。 唯一性消失，必须有一人死去。 但上一届圣女却想方设法把原主送了出去，交由叛出神教的朋友抚养。 只余奥若拉，成为唯一的传达神谕之人。 她原本也是亚麻色的长卷发，却被染成纯正的金色，历届圣女都是以此来欺骗世人。 “他们，想造神。” 奥若拉凝重地同千回道。 千回表示，她完全不想知道！这种事她一点也不想掺和。 但她迫不得已成为传声筒把这句话传了出去。 “没有光明神，都是他们捏造的，为了统一光域之人的思想，掌握政权。” 精灵长老却盯着她们道：“我知道。” 奥若拉有些许不可置信。 人族的数量是最多的，魔法天赋种类也是最多，难以控制。 只能依靠思想统治。 而其它异族，全部都是被人族拿捏了地脉，因而被控制配合。 艾洛利斯倒仿佛是第一次知道，他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千回一言难尽地看他：“为什么你不知道？” 艾洛利斯神情恹恹：“只要能活下去，谁在乎这些？” 他现在只在乎有足够的钱可以吃。 但他突然想起出龙之界时，他那个父王怎么说的来着？ 找地脉，灭神教。 实在不行，把光域都灭了也未尝不可。 第142章 搜查 “总之，请你们速速离去。精灵族已经无法再遭受一次灭族之灾。”精灵长老沉重叹息。 奥若拉点头，无声道歉。 艾洛利斯却面无表情道：“你们那个守门的精灵，可是答应了我，治疗伊薇特。” 千回暗戳戳在桌底下，踹了他一脚。 也不是答应他啊？明明就是跟千回提了一嘴可以治疗而已，何苦为难伊蒙？ 艾洛利斯躲得快，略显骄傲地“哼”了一声。 精灵一向守诺，长老犹豫一番道：“速去速回。” 奥若拉二人却无法久待，她最终同千回道：“照顾好自己。” 若是一起走，很可能连累千回，倒不如分别。 千回知晓她的意思，也只能说：“珍重。” 剧情因为奥若拉重生偏移，千回也不知之后会发生什么，只能自求多福。 艾洛利斯起身，握住了千回的手，把她带起来：“我们先去圣愈泉。” 伊蒙在门口等他们，为他们引路。 千回犹豫问道：“不是说地脉被掌控了？为何还有泉水？” 泉水潺潺，四周有隐隐的雾气缭绕，一时间看不清具体景物，只是莫名觉得全身舒展许多，心神也跟着放松下来。 伊蒙无奈道：“因为神教也需要我们的治疗。” 艾洛利斯突然想起几天前对战的妮芙姐弟，蓦然涌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之前还放了一把火缠绕在他们身上而去。 应该大概可能，不会碰面吧？ 他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千回莫名其妙瞅他一眼，却来不及问话。 伊蒙从身后抱住了千回，带她飞到了泉中心的花蕊中，一回头发现那头恶龙一双红眸正暗沉沉地盯着自己。 他的翅膀抖了抖，赶紧错开视线，唤出了法杖。 星星点点的白光从他的法杖中飘逸而出，有水珠应召从泉水中浮起，与星点白光混合缠绕，如同雨落一般散入千回的身体。 千回眨了眨眼，感受到了如同夏日炎炎中捧起一汪清泉般的凉爽与舒适，却只有一瞬。 伊蒙交待道：“灼伤易解，但是先天不足难治。你且在此耐心待上一天，就能看出到底能治愈到什么水平。” 圣愈泉能治疗的病症可以瞬间起效，而难治之症并非是待的越久，用的泉水越多所能改善的。 所以一天已经足够。 伊蒙还嘱咐了别的精灵在此守候，他要继续去精灵树值班。 艾洛利斯无聊地盘腿坐下，远远看见千回已经躺平晒太阳了。 他正想也跟着躺下睡一觉，却突然眉心跳了跳，伸出手，一点火焰便浮现而出，化作了字迹。 “龙脉有异，速归。” 艾洛利斯沉了眸，将手迅速握紧，火焰连带着字迹都彻底消失。 他刚起身，千回就遥遥问道：“怎么了？” 艾洛利斯：“哦，我爹喊我回家吃饭。” 千回挑眉，下意识道：“你家要是有饭吃，你至于沦落到打劫我？” 艾洛利斯思索了一会，点点头又坐下了：“也对，不能放过你。” 不然他在她身上花费的时间就白费了。 龙脉早不知被封在哪了，还能有什么异动？ 艾洛利斯觉得晚去一天也无伤大雅。 千回无言以对，真恨自己多此一问。 而那头伊蒙刚飞回精灵树和其它精灵交接，下一刻就听到有人在外面喊道：“我们乃神教之人，被恶人重伤。” “请您开放大门，让我等进去疗伤。” 伊蒙的心瞬间便沉沉落下，他严肃地同其它精灵说：“快去禀告长老，神教来人了。” 眼看着传信的精灵飞走，伊蒙这才在精灵之森现出了身形。 面前总共有数十人，均着白金衣袍，领头的正是妮芙与班森二人。 他们的半边手臂已然焦黑，堪堪用魔法控制，但那抹蓝火却始终不消，持续燃烧着。 伊蒙一眼就看出，这是龙之吐息。 他的眼前阵阵发黑。 救命，他刚刚才把一条可疑的龙放进去！ 伊蒙犹豫道：“我先请示一下长老？” 他不会撒谎，也不知道该如何拖延时间。 班森率先上前，金色的魔法纹路在他的额头显现：“这是神教的身份证明，之前能放，为何今日不行？” 伊蒙：死脑子，快想理由啊！ 他最终低声道：请跟我来吧。” …… 千回被摇醒时还是懵的。 一睁眼发现人都到齐了，奥若拉和凯兰还没走，与艾洛利斯一起围着她。 面色都十分凝重，当然除了艾洛利斯。 他们此时蹲在圣愈泉旁边的草丛里，周围是巨大的草与花遮掩。 凯兰率先解释：“神教来人了，人还不少。一部分人是来疗伤的，另一部分是借故搜查。” “主教可能发现了什么。” 千回透过花草缝隙，看到了妮芙。 她迅速扯开目光，低声道：“我们不能被发现，会连累精灵族。” “但是精灵树有人守着，我们出不去。”凯兰与奥若拉刚走到精灵树，就发现神教已经派人守住了大门。 迟早会搜到这附近，躲着也不是办法。 千回默默地看向艾洛利斯。 对方百无聊赖地打哈欠：“干什么？” 千回：“你一看就不是好人，不如出去吸引火力？” “然后假装是来打劫精灵族的，把精灵族撇出去。” 艾洛利斯震惊：“你怎么不去？” “你要么假装是圣女，引开他们。反正你不是真的，精灵族也没有包庇的嫌疑。” 千回和艾洛利斯对视，然后同时冷哼别过了脸。 相看两相厌。 于是凯兰说：“我去吧？” 他原本是光明廷的骑士，现今也是叛逃的身份。 奥若拉却扯住了凯兰。 所有一切都因奥若拉而起，应该由她身先士卒。 千回瞅了瞅抢着奉献的两人，又想了想自己和艾洛利斯。 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 千回叹气：“你们不能去，不然精灵族很有可能会被冠上包庇之罪，不如我去。” 艾洛利斯烦躁地把站来的千回摁了下来：“你去干什么？你去找死。” 千回懒得理他，却见艾洛利斯直接站直了身子，背着光，千回看不清他的表情。 千回有些迷茫：“你干什么？” 艾洛利斯倾身粗鲁地把千回的帽兜盖在了她的头上，蒙住她的大半张脸：“我去引开他们。” 千回刚感动了一秒打算道谢，就听他说：“事成之后，给钱。” 第143章 背刺? 艾洛利斯悠哉悠哉地穿过花草，他的黑发被风微微吹起，与这片翠绿的世界完全割裂。 千回总觉得有些不放心，却被奥若拉牵住了手：“我们走。” 她最终点头，三人躬身朝着精灵树的方向移动。 “轰！” 有声音突然在背后炸响，伴随着水滴从天而降，似是雨水，又似是泉水。 千回微微回头，看见了魔法在空中飞速交接之景，火光燃烧了一片天，为世界蒙上最为耀眼的红色。 有精灵不断从周围飞出，逃离交战之地，翅膀扇动时洒下一片光点。 千回蹙眉：“他不会把精灵之域烧了吧……” 熟悉的淡蓝色保护罩在半空亮起，阻拦了火星的坠落。 千回越发不放心，她步履匆匆，甚至尝试用言灵魔法加快速度。 场面很混乱，神教的人大部分都朝着圣愈泉靠拢，而精灵们则是如同无头苍蝇般乱转，不知该何去何从。 千回和凯兰一起牵着奥若拉，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精灵树边。 现今仍有两位神教之人在看守。 奥若拉在千回脑中念诵魔法咒语， 即使言灵魔法十分简单快捷，但是若有魔法咒语加持，会将原本的力量加强。 千回依言照做，快速施咒，浅浅的金光在守卫脚下浮现，逐渐成形化作魔法阵，若隐若现，不会被人轻易察觉。 将咒语融于言灵之中，千回所用的是最方便快捷的失神咒。 只见守卫两人的眼睛逐渐合拢，即使勉力支撑，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立即瘫倒在地。 凯兰见状立刻拉着奥若拉来到了精灵树前的法阵之上。 千回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二人均站上了传送法阵，这才彻底松了手。 奥若拉想伸手重新挽回，千回却后退了一步躲了开来。 她的周围是精灵们惊慌失措的呼喊，而面前是奥若拉最终了然的双眼。 千回扯了一抹浅淡的笑容：“保重。”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艾洛利斯独自面对神教，也无法放任他罔顾精灵族的性命。 奥若拉当然会理解，若不是她魔法被封，停留在此地反倒更置精灵族于尴尬之地，她肯定也会留下的。 千回头也不回地往魔法交接之地奔去。 淡蓝色的保护罩已经岌岌可危，但猩红的火焰仍在不断坠落，最终将蓝色吞噬，化作无数焰火降落，带起一片灼热的温度，连空气都在晃动。 千回咬牙，凝神控制魔法。 临走时，奥若拉又在她的脑海中留下了一个咒语。 千回闭上眼，只希望她们心有灵犀——为精灵族撑起一片保护罩吧！他们无辜而善良，不该陷入这种肮脏的争斗之中。 天地寂静一瞬，千回颤抖着睁开了眼。 是一个崭新的保护罩，如浅金色光辉缓缓流动，与火焰相接，融合吞噬。 与此同时，千回也看见了艾洛利斯不可置信的双眸。 他们就这么一上一下地对视，千回隐隐看见艾洛利斯红眸中的火光，比漫天的火还要耀眼灼热。 千回尴尬一笑，她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有点像背刺。 大范围的护罩保护的不只是精灵之域，还有地上的神教众人。 班森很快地发现了千回：“抓住她！” 千回暗道不好，迅速侧身躲过了一剑，却有水球凭空现出，四面八方飞向千回！ 繁杂的魔法纹路弥漫在千回的脚下，升起藤蔓缠绕住她的双足，将她束缚禁锢。 下一刻，却有火蔓延而上，将藤蔓化成灰，将水球化为空气。 千回只觉得自己的后领又被人捏住，熟悉地勒住了她的脖子。 幸好千回反应极为迅速地揪住前领，才避免了又一次的呛咳。 艾洛利斯从火中显形，面色暗沉，他冷声道：“可算找到你了，打劫。” “还有该死的精灵族，一个都别想跑。” 千回怔愣一瞬，突然反应过来，这是在按照她之前说的演戏？ 但她分明看出艾洛利斯眼中的怒火不似作伪。 妮芙也从空中降落下来，面色些许疑惑，千回和这条龙究竟是不是一伙的？ 千回立即凄苦道：“救命！我被他骗身骗心，结果才发现他是想利用我对付神教，对我没有一点真心！” 艾洛利斯的身形瞬间变得僵硬，他按住自己想掐死千回的冲动，冷声道：“闭嘴。” 千回挤出眼泪，继续说：“救我。他想把我挖心挖肾，救他的白月光——” 艾洛利斯忍无可忍，直接抬手捂着了千回的嘴：“再说我现在就挖！” 妮芙犹豫一番，最终将法杖重重地敲击在地上：“救人！” 不管是真是假，千回如此像圣女，必须要带走。 以及这条龙，主教大人也说了，务必生擒。 神教之人迅速聚集魔法，一时之间乱七八糟的光团乱飞，有几道银光甚至擦着千回的脸颊而去，带出血痕。 艾洛利斯紧紧蹙起了眉，下意识抬手用宽大的衣袖将千回拢在怀里。 嘴上却嘲讽到：“刚才不还挺厉害的，怎么现在护不住自己？” 千回翻了个白眼，这么大个保护罩让她的魔法都要耗尽了！ 她忍不住暗戳戳拧了一把艾洛利斯腰间的肉，被对方极快的攥住了手。 力道恰到好处，只是禁锢住了她，却没有任何疼痛不适。 艾洛利斯对着妮芙面无表情道：“你们再纠缠，这个假圣女我可就要杀了。” 他大致估计了神教来的人，至少有六成以上的把握能把他们全部干趴下。 但是以千回那个性子，又肯定不愿意看着精灵之域化作焦火。 艾洛利斯咬了咬后槽牙，决定忍一忍，走为上计。 但班森却上前一步：“姐姐，我们不能放过他！” 妮芙虽然觉得无辜的人不该受此牵扯，但在权衡利弊后，还是点头同意。 终究是假圣女，比不得龙之珍贵。 艾洛利斯早就有了猜测，神教向来卑劣，平民当人质根本没用。 他低声念咒，一道以火焰围绕的魔法阵凭空出现。 以火为系，他本就可自由来去。 纵使不断有魔法攻击而来，却始终迈不过艾洛利斯的火焰。 一片火光最终化作流星，消失在所有人的面前。 第144章 储备粮 千回只觉得耳边寂静一瞬，而后就是火焰灼烧之声穿透而来。 艾洛利斯松了手，后退一步。 千回随之睁开眼，看见了一片灰暗天空，还有好几条不同颜色的龙在空中盘旋。 “殿下。” 一道沙哑而低沉的声音响起，千回只觉得自己脖子上被喷了一道灼热的呼吸，让她猝不及防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不敢回头，僵硬地躲在了艾洛利斯身后，微微踮脚从他背后探出头去。 果然是一条巨龙，全身漆黑，唯有双眸是深紫色。 艾洛利斯挑眉轻哂，倒是没把千回推出去，只是向巨龙点头打招呼：“长老。” “为何把人类带来？” 伊格修斯眯了眯眼，一双竖瞳紧紧盯着千回：“殿下可别忘了，您的父王就是被虚伪的人类欺骗迫害至此。” 艾洛利斯收了笑，彻底挡住了千回：“我没忘。” 他迅速转移了话题：“龙脉有异？” 伊格修斯沉默一瞬道：“卡哈尔找到了龙脉所在之地。” 艾洛利斯冷笑：“其他人找了几十年没找到，我一出门回来就找到了？” 他们原本已经要放弃寻找，甚至揣测神教当初将龙脉从龙之界剥离时，就已经将龙脉摧毁。 失去了龙脉，龙族就失去了主要的力量来源。 更何况龙族原本是以龙脉生成的矿石为食，现今只能沦落到吃普通石头，甚至吃植物勉力维持。 所以艾洛利斯成年后出界，也只是为了寻觅食物。 千回悄悄问他：“你不会不知道光明廷和神教相当于一体吧？” 不然明知道神教是自己的敌人，而且很强，怎么还敢去太岁头上动土。 艾洛利斯抬起下巴：“我知道啊……” 只是吧，是在去光明廷打劫后知道的。 所以这不是没打劫成功？ 甚至还是在千回提出圣女时，他才恍然大悟。 “但这不重要。”艾洛利斯思忖道：“现在很可能是神教故意吸引我等去往龙脉查看。” 龙脉被剥离后，龙族最终避世，将龙之界彻底隐藏。 若不是此时龙族实在是难以为继，艾洛利斯也不会出界。 “无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我还是要去查探一番。”艾洛利斯最终沉声道。 伊格修斯点头：“殿下临行前，还是去跟王打个招呼吧？” 艾洛利斯自然地牵起千回的手腕，将她带离：“知道了。” 千回好奇：“你的父王被人类骗是什么情况？你的母亲不会是人类吧……” 艾洛利斯伸手掐她的脸，眯了眯眼：“他是被好兄弟骗了，你在想什么？” “人类长得又不好看，龙族怎么可能堕落到去跟人类厮混？” 千回捂着脸，愤愤瞪了他一眼，金色的眸子隐隐溢出水雾，灵动闪烁。 艾洛利斯莫名觉得心头一跳，下意识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我说了，你再看我，我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长长的睫毛在他的手心来回刷动，他仿佛被烫到一般，又收回了手。 艾洛利斯默默攥紧了手，面上冷酷，脚步却匆匆。 千回被他拽得跑了几步，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疯：“喂！你走慢点可以吗！” 艾洛利斯斜觑她一眼，冷哼道：“没用的东西。”却还是渐渐放缓了步调。 千回撇了撇嘴，却突然想到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了伊蒙给的蜜糖：“艾洛利斯，吃糖吗？” 她之前尝了一个，甜得牙疼，伊蒙跟她说是精灵族特产，用花蜜酿造。 “顺便为我之前撑开保护罩把神教的人也护进去道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救那些精灵。” 千回还记得艾洛利斯高高在上时，看她的眼神，愤怒而灼然。 艾洛利斯接过了糖，蹙眉道：“你更应该为你不顾一切来送死而道歉。” 她那小身板，饶是被他护在怀里还能被火焰灼伤，没他护着还指不定会不会烧成焦炭。 千回品了品他说的话，不确定道：“你是在担心我？” 艾洛利斯刚把糖剥出来塞进嘴里，闻言硬生生咬碎了糖：“谁说的？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自恋了！” 千回挑眉。 艾洛利斯恶狠狠道：“我都是为了钱，建议你赶紧把钱交出来！” 千回不自禁笑了一声，无奈道：“你不说我也会交的。” 她已经注意到周围的龙。 世界灰蒙，将他们困在这一方地界，即使翱翔在天际，入目的也是苍茫与囚笼。 明明从艾洛利斯的爱好来看，龙族爱好金闪闪事物，此刻这里却毫无光辉。 更别提这些落在地上的龙，全都是有气无力的，有些仅剩薄薄的一层皮贴着骨架。 虽然在圣愈泉里没待满一天，但是据伊蒙所说，也能治疗大半，剩下的待久也无法再有精进。 体质改善了，魔法等级却没时间练，于是千回道：“要么你再让我喝两口血，帮我速成一下？” 艾洛利斯毫不犹豫地拒绝：“那个精灵不是说燃烧寿命？” 千回思索一阵：“他是说用多了会，稍微一点应该没事吧？而且我体质改善了。” 她这次尝试着变金币，虽然成功了，但是只有零星几枚，喂给一些小龙吃。 艾洛利斯看着她跟一些龙嬉闹，还是很犹豫。 千回叉腰看他：“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哦。” 她笑着，明明在最昏暗的地界，身着灰扑扑的衣袍，还是那样耀眼，像是晨曦刚起时落下的一缕。 艾洛利斯低声道：“不是跟你说，不要心软？这些龙跟你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要冒着燃烧生命的风险救他们？ 这下倒换千回疑惑：“你不是要打劫我吗？我以为我是你的储备粮。” 艾洛利斯沉默地盯着她，肉眼可见的烦躁与不高兴。 他上前一步，猝不及防捧住千回的脸，俯身时，长长的黑发从他的肩头滑落，直至将所有微弱的光亮彻底掩住。 下一刻，千回就感觉到自己的嘴唇先是被舔了一下，紧接着便被轻轻咬了一口，她睁大了眼，怔在当场。 艾洛利斯垂着眸，红宝石敛在黑影里，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丝丝的沙哑：“龙族的事我会想办法。” “你只是我一个人的储备粮。” 第145章 等我回来 千回猛得后退一步，红着脸怒道：“你在干什么？” 艾洛利斯微微蹙眉：“我看精灵族就是这么吃嘴巴的啊。” “还以为多好吃？” 他想说“不过如此”，却莫名说不出口，眼神闪闪烁烁，一时间竟避开了那双金色的瞳眸。 千回：…… 她面无表情地撸起袖子擦了擦嘴，忍住了抽他的冲动，嘴巴是能随便吃的？ 想解释，却不知道怎么说，最后只能僵硬地扯开话题：“你吃了我那么多银币，现在倒是一点都不漏给同族。” 艾洛利斯闻言挑眉：“你给我的所有银币，连给他们的一枚金币都抵不上。”毕竟一百枚银币才能换一枚金币。 本质钱是用矿石所铸造，越好的矿石，提供的能量也越多。 金子当然比银子更好。 但他随即承认：“我这些天确实白干了，也没打劫到多少吃的回来。” 千回趁机又绕回了原本的话题：“所以你喂我几口血不就好了？” 艾洛利斯冷哼。 这确实是最好的方法，也是他一开始的打算，利用言灵来生钱。 可看着千回那副不算健康的模样，他再也无法同之前一般毫不犹豫。 艾洛利斯不得不承认，他时常想起精灵族禁闭区内，千回浑身是血的模样。 但是龙族都在期待着他的拯救，所以即使知道龙脉的出现肯定有诈，他还是要去赌一线生机。 千回的目的也不算单纯：“帮龙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想提升我自己的魔法等级。你不必把我想得那么好。” 神教明显加紧了对圣女的追捕，而从班森的反应来看，千回是能顶替的。 只是不知道是当单纯的替代品让民众信服，还是可以用于祭阵。 无论如何，千回都要提升自我的实力，但现在一步步来，太慢了。 艾洛利斯也想到了这一点，最后低声道：“我再想想。” 千回还想再说，却见对方抬手将黑发撩到耳后，又一丝不苟地别好，倒是衬出他面庞的冷肃与认真。 “我会保护你，你不必这么急于求成。 ” 千回一时失语。 话毕，艾洛利斯继续往前走：“你在这里等我，我父亲不喜人类。” 千回刚抬起的脚又老老实实地放下：“我在这不会被别的龙叼走吧？” 艾洛利斯回头盯着她，红眸如血般艳丽张扬，他懒洋洋道：“谁敢抢我的东西？” 千回撇了撇嘴，趁着他转头，对着他的背影狠狠翻了个白眼。 而艾洛利斯很快便来到了一个普通的山洞里，龙族早已落魄到没有宫殿。 这个山洞就是王的寝宫。 他的父亲早已奄奄一息，只有很少的时间才会醒来。 此时这头苍老的巨龙，仍旧在沉睡。 上一届主教与龙族称兄道弟，把他的父亲耍得团团转。 不但让龙族参与光暗之战，还让龙族帮忙征战控制光域内的其他异族。 大部分族群的地脉都是借由龙族之手，交予神教。 却在最后龙族元气大伤时，神教反过头来背刺，剥夺了龙脉不说，还在他父亲的身上下了禁制，让其彻底失去了魔法。 没有魔法，没有食物，只有憎恨。 醒着倒不如沉睡。 艾洛利斯没打算吵醒他，只是随意用魔法在石壁上写了字，大概就是要去找龙脉之类，算是打过了招呼，便回头去找千回。 千回听话地坐在原地，一条刚化形的小龙在她面前，姐姐长，姐姐短地叫着。 还夸她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睛，像是蜜糖的色泽。 哄得千回心花怒放，甚至给他变出了指甲盖大小的红宝石。 艾洛利斯瞬间沉了脸，蠢蠢欲动想去抢，被站起来的千回扑了个满怀，正好把他伸出的爪子给挡住。 他越发不高兴：“你从来没送过我宝石。” 而且还是红色的！ 千回笑眯眯道：“你带我一起去龙脉，我就送你呀。” 此行凶险，艾洛利斯当即毫不犹豫地拒绝，并且撇开了脸，任千回怎么软磨硬泡都不答应。 千回也只是怕这条蠢龙被神教骗得骨头都不剩，但对方怎么劝也劝不动。 她也只好歇了菜，百般嘱咐，但心下总觉得不安。 艾洛利斯第二天一早临行前，把睡在植被里的千回捞了起来，晃着她的肩膀。 千回迷茫地睁开眼，就见艾洛利斯蹲在面前，黑发垂落在地上，一双红眸却神采奕奕。 “今天能不能给我变出红宝石？”他将脸凑在千回面前，千回甚至能看清楚他脸上细小的绒毛。 千回忍不住往后仰了仰头：“你这么执着？” 昨天她说了多少遍带她出去，艾洛利斯就说了多少遍要红宝石。 “你就这么饿？而且非要红色是有什么讲究吗？” 艾洛利斯却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捞回眼前。 他沉沉地看着千回：“其实金色更好。” 最好要像你的眼睛。 一定很好看。 艾洛利斯没能说出未完的话，只是突然低下了头，吻在千回的唇上。 千回震惊之余却反应极快，立即伸出手去按在他的胸膛，却被紧紧攥住了手腕。 艾洛利斯微微张开眸，红眸似火焰般颤抖跳跃。他稍微用了力，将千回的后脑勺托得更紧，加深了这个吻。 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又舔又咬。 等艾洛利斯松了手，千回已经喘不过气，她恶狠狠地瞪了艾洛利斯一眼：“你——” 她气得抓狂，有些语无伦次：“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艾洛利斯托腮，又伸出另一只手帮千回顺了顺头发：“可能是为了哄你开心？” 他看精灵族男女吃完嘴巴后，都挺高兴的？ 千回一言难尽地看他：“我看是哄你自己高兴！” 艾洛利斯深以为然：“那确实莫名挺高兴的。” 他紧接着疑惑问：“你吃糖了？” 千回没好气地躺回去：“没有！” 那为什么感觉比吃了糖还甜？艾洛利斯想不出苗头，只是最后问：“你不高兴吗？真的不考虑给我变宝石吗？” 千回将宽大的叶子蒙在自己的头上：“不考虑！” 艾洛利斯轻轻笑了一声：“没有回答上一个问题，那就是说高兴？” 千回不理他。 一时间无声，不知过了多久，千回都觉得他可能已经走了，却听见他最后道：“等我回来。” 像是春风拂面般温柔细腻，却又如秋雨般莫名沉沉地坠在千回的心头。 她猛然起身，却只看见艾洛利斯的背影。 遥遥再看，已是不见。 第146章 生变 自艾洛利斯走后，千回倒是静下心来提升魔法。 伊格修斯虽然很嫌弃她这个人类，但听说她想提升实力后，倒是主动教她魔法咒语。 得知她能变钱后，更是激动地日夜督促千回。 龙族同人类一般，也是以光暗两种魔法为基础，但可以同时使用两者，所以龙族的实力是十分强悍的。 当然，也只是从前。 千回每天就吃点果子，再练习一会魔法，然后便同小龙在一起玩，给他们变些吃的。 这天有只小龙嘚瑟地同千回说，自己是这批同龄龙中，最快学会飞行，也是飞得最熟练的那个。 伊诺睁着那双葡萄般圆溜溜的眼睛问千回：“姐姐，如果我飞得最快最好，你能不能送我块金色的宝石。” 本来正在追自己尾巴的小龙们也聚集过来，纷纷举手：“姐姐，我们也要！” 千回无奈：“你们饿了，我可以变一点出来，也不用非得比赛吧？” 她伸出手摸了摸伊诺的头，对方化作人形，只到她的腰间。 “不是吃，是珍藏。”一群小龙齐齐说道。 千回怔了怔，弯了眉眼：“好啊。” 但她也不知道怎么算是飞得好啊？ 千回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托着腮仰头，看着一群龙在天上飞来飞去，带起的风将她的发吹乱。 长发掠过她的眼睛，有些刺眼，千回眯了眯眼，将头发挽到耳后，再睁眼之时，她看见了灰暗的天空露出了一抹缝隙。 是阳光的色泽。 千回立即起身，面色凝重。 下一刻，伊格修斯已经化作龙站在她的面前。 他背对着千回道：“有人破界，速速躲好。” 伊格修斯发出了一声龙的嘶吼，一群飞在天上的龙便应声盘旋降落，聚集在他的身边。 千回看见有人从天之缝隙出现，清一色的白色衣袍，边角是金色点缀。 为首之人，有一头银色的长发，看不清样貌，唯有他手持的法杖熠熠生辉。 是以太阳为法杖之头，金色似是流光加持在其上，远远一望便觉刺眼。 千回没再犹豫，只是轻声道：“小心。” 伊格修斯微微点了头，千回便立刻潜伏在植被与石块中，不断远离此处。 显然，是神教找到了龙之界。 此时距离艾洛利斯离开，已经快一月。 不知他那边如何？ 为什么龙之界会暴露？而主教又会亲临此处？ 千回并不知道主教的模样，只是为首之人所持法杖，正是最高级别的光域魔法师所持有之物。 而主教，正是众所周知的大魔法师，无人可以比肩。 饶是奥若拉的言灵魔法，在主教一眼中，便尽数被封。 千回想到自己敏感的身份，自身难保，先跑为妙。 但龙之界本身不大，千回也只能尽量往边缘靠近，便再也无处可去。 她以魔法加强了自身的视力，一抬眼，便看见神教之人已与龙族开始交锋。 与其说是交锋，不如说是单方面的屠戮。 龙族势微，魔法穷尽，皮包着骨，饶是合力，也击不破那层看似薄如纸般的护罩。 只见主教临空站立，微微举起法杖，往下一点，便有无数金光从他的法杖中争先恐后地溢出，化作光点，交织成网，从上至下笼罩万物，而后又不断缩紧，一步步将龙族聚集。 就在此刻，一声龙鸣却冲天而起，一条漆黑的巨龙骤然从空中飞来。 他的眼睛是红色，更是血色。 以爪为刀，他硬生生撕开了网，带出血肉翻飞，却没有一丝颤抖。 “塞伦。” 龙如此说道，语气恰似平静如水，却又带着无尽的怨恨与厌恶。 “百年未见，别来无恙。”主教微微仰起头，眯着眼看着对方：“埃弗里特。” 他已经太久没有仰头看什么东西，也只有这条龙，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要高高在上，目空一切。 塞伦敛下那双如寒冰似的银眸，再次举起了法杖：“你也该臣服了。” 似是有什么沉重而无形的力量压迫而来，千回只听见一声巨响，紧接着便是龙痛苦的嘶鸣。 他已然坠地，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起身。 伊格修斯无声地唤他“王”，却在下一刻被金光围绕的锁链掐紧了脖子。 主教面无表情，一字一句道：“凡蔑视神者，终归于尘。” 话落，金网又再次连结包围，如同刀锋，细线划过之处，无数血色飞溅，伴着不甘与埋怨的龙鸣之声。 大网又化作小网，分别嵌进龙的皮肉，将其钉在原地，稍微挣扎，便是皮肉的撕裂。 埃弗里特目眦欲裂，却只能匍匐着喘息。 塞伦轻飘飘落了地，洁白的衣袍沾上了尘土，他的声音毫无温度：“你还是那么无知。” “没脑子，出来送死。” 对方却奄奄一息，竟是回应一句也不能。 埃弗里特一直知道，自己是龙族的罪人，他早已不配做龙族的领袖。 空有纯正强大的血脉，却带领自己的族人一步步走向灭亡。 突然间，原本灰暗的天空，变得通红一片，隐隐有火光蔓延，伴随着灼热的温度，一瞬便笼罩了所有人。 随着第一团火球的出现，紧接着便是无数火焰从天上坠下，越来越近，越来越大，越来越烫。 像是陨石砸落，凌厉而势不可挡。 火触碰到神教的护罩，便立即蔓延灼烧，只在一瞬便穿破了护罩，直直向塞伦投掷而去！ 天空已经裂开，化作碎片融进火球之中。 世界一切都变得颤抖而朦胧。 埃弗里特彻底垂了首，他的身体突然崩裂，无数血液与皮肉散出，融于火中。 一时间天地只剩红色。 塞伦的眉梢微微抖动，他抑制不住冷笑了一声。 埃弗里特以身为祭，将此地领域封锁，化作火焰，燃烧一切。 塞伦再也无法淡定地站在原地，他一边躲避火球，一边不断念诵咒语组成护罩，碎裂又重聚。 他以水，以电，以雾，都无法彻底将火光泯灭。 拘束着龙族的金线在火中泯灭，他们自由了，迫不及待地想展翅高飞离开。 但是黑色雾气却骤然出现弥漫，填补了破碎的天空，将火焰卷席埋没。 千回狼狈地躲避火焰，再抬头时，震惊地看见黑色的魔法从塞伦的脚下显现，又无限扩大。 笼罩了整片区域。 是暗魔法。 不，不止如此，更是邪术。 第147章 再见一面 也许黑色才是最高贵最无可比拟的颜色，无法被任何颜色覆盖，就连最灼热的火也无法将其撕裂。 重新自由的龙再次被魔法禁锢收拢，沉沉坠地，垂首在尘土里。 而神教之人却没有任何惊讶与指责，即使这是至暗魔法，亦无法动摇他们造神的决心。 暗魔法被诟病最多的便是邪术，从暗魔法分化而来。 暗魔法基础者修习很简单，而光魔法者修习比较困难，但可以修，却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这是一种打破光暗基础魔法壁垒的第三魔法。 邪术很强，因为它来源于别人的魔法，以及人之性命与血泪。 原来奥若拉所要祭的阵，是邪阵。 以她为阵眼，束缚住其它祭阵之人，将魔法聚集，将血肉融合，来换取等价的强大魔法。 他们造的不是光明神，只会是邪神。 “好像有意外收获。” 当所有龙匍匐在地时，塞伦冷不丁地出声。 千回只觉得心下一跳，就这么直直地对上了那双银色的双眼，似是刀刃般锋利冰凉。 塞伦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遥遥飘落在千回耳边：“过来。” 千回没动。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千回攥紧了衣袍，抬步走了过去。 随着距离的缩短，她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很年轻，最多不到三十岁的模样，长发及腰，一丝不苟地别在耳后，如银光流泻而下。 塞伦垂眸看着面前的人：“奥若拉？” 千回苍白着脸，连唇色也浅淡，她没有应声，只是低头看着龙。 他们很痛苦，看千回的眼里有着朦胧的水色。 塞伦再次出声：“你不是奥若拉。” 他好像微微笑了笑，语调有些上扬：“但也可以是。” 话落，千回便知她可以成为替代品。 她有价值。 “放了他们，我跟你走。”千回冷静道。 塞伦甚至不用法杖，只是轻轻眨了眨眼，便有无形的压力加注在千回的身上。 只一瞬，她便咬牙跪在了地上，碎石刺入她的膝盖，钻心的疼痛瞬间让她冷汗淋漓。 “你没资格和我谈条件。” 千回冷冷地抬眼看他：“你放人，我全力配合你的一切。” “不自杀，不挣扎，不逃跑。” 塞伦嘲讽地嗤笑一声，却错开了眼，看向了最近的伊诺。 千回心中警铃瞬间敲响，她下意识挣扎着扑向地上的伊诺。 有什么似刀锋的东西，砍在她的肩膀，让她闷哼一声，血腥味瞬间弥漫坠落。 塞伦平淡道：“你不配合，他们就死。” 伊诺愤怒地扇动翅膀，却被千回安静地收拢，把他彻底抱在了怀里。 果然，没有实力，什么都做不到。 甚至连威胁，都比不上别人的心狠。 天空彻底黑暗补齐，火焰坠落之时，全部在半空消失无影，世界变得寂静。 有什么无形的锁链，随着法杖的点地，禁锢在千回的脖子上。 她尝试着说话，却已然无声。 塞伦最终下了令：“把他们都带走。” 千回被人从地上拖起来，她的膝盖和肩膀阵阵作痛，汗珠从她的额头滑落，她被迫放开了伊诺。 站起身时，世界在她面前颠倒旋转。 千回蓦然想起艾洛利斯那双红眸，在黑发簇拥下，依旧耀眼美丽。 他说，等我回来。 …… 艾洛利斯冷汗淋漓地惊醒，他随意用袖子擦了擦额头，却发现手心也已湿濡。 凯兰就是在此时进屋的：“你终于醒了。” 艾洛利斯攫取到了关键词“终于”，于是他问：“我昏迷多久了？你救了我？” 他随即有些烦躁地捏了捏鼻梁，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凯兰专心地将纱布药品准备好，转头同他说：“你昏迷了一个月。” “我给你再包扎一下。如果不是精灵族给了奥若拉一点圣愈泉备用，你能不能救回来还难说。” 他们捡到艾洛利斯的时候，对方全身上下都是伤痕，最长的一道从左肩蔓延到右腰。 还有一个血洞印在他的胸口。 上面都是暗魔法的气息。 艾洛利斯犹豫道：“谢……谢。” 话落，他想起千回救他的时候，心下突然一坠，沉沉地敲击胸膛，他心慌的厉害。 他离开的太久了。 凯兰却在此时开口：“发生了什么？” 艾洛利斯没有说话，只是垂下了头，敛去瞳色的暗光。 龙脉是真，但是封印与埋伏也真。 那道封印，艾洛利斯解不了。 封印是以各个异族的血共同铸造，解开自然也需要异族之血。 魔法之恶毒，从此阵便可得知。 艾洛利斯没有久待。 取异族血肉救龙族，他当然不会犹豫，其他人与他何干？ 甚至他最先想到的就是最柔弱的精灵族，随便抓一只精灵放血就可。 虽然以解封印的放血程度可能会造成死亡，但那又怎样？ 艾洛利斯嗤之以鼻，却想到了千回对精灵族的温柔。 她曾奋不顾身撑起护罩，保护身后的精灵。 艾洛利斯顿了步。 下一刻，神教的人就在他面前显现。 人太多，一打照面便念诵魔法咒语。 都是暗魔法中最毒辣的那些。 加上封印之阵，艾洛利斯瞬间便明白神教白色衣袍之下，是彻底污浊的暗潮。 虚伪，可恨。 他们把持着龙脉，甚至从龙脉里攫取力量，轻易便将艾洛利斯一剑穿心。 血落如雨，艾洛利斯却面无表情，夺了对面的剑，一剑又一剑扫落人头。 红黑的魔法在他周身萦绕，艾洛利斯唤出火焰，升起雾气，包绕所有人。 一时间天地只有火色，血落入火中，火焰越烧越剧，吞噬众人。 艾洛利斯安静地倾听他们的嚎叫与挣扎，身上的血窟窿与伤痕正在汩汩流血，怎么止也止不住。 不过是两败俱伤。 艾洛利斯燃烧自己的血，面色在火光映照下更为苍白。 他从火焰中走了出来，血浸湿了他的头发与衣袍，星星点点落在地上，溅起尘土。 他突然很想见千回一面。 却抬眼看见了一双金色的瞳眸，很像她的眼睛。 是奥若拉。 不是千回。 第148章 折磨 千回睁开眼，入目的是一片白色。 天花板上是繁复的金色花纹，巨大的吊灯垂坠而下，无端让人感觉压抑。 千回下意识触摸自己的肩膀，发现已经有绷带缠绕其上，膝盖也能明显感觉到被处理过。 她没有任何不适，就这么支起了身子。 房间很大，却很空荡，家具都是白色木质，连她身上盖的被子也是纯白的。 千回无端觉得将被子蒙上，这里就如同太平间。 她低头揉了揉额角，头发便从她的肩头滑落，是一片金色。 千回瞬间僵硬，她光着脚站在了地上。 白色的睡袍拖地，而她的金发也很长，直至她的足跟。 原剧情中，奥若拉就是这样长的金发。 只是她们相逢时，奥若拉已将头发剪短许多。 千回怔然，魔法这么好用？还能染发以及加长头发长度？ 整个房间墙面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外面有藤蔓与白色花朵在边框附着，贴着玻璃。 千回走到窗前，看见了阳光洒满整个世间，仿佛火与黑已是上一辈子的事。 她所处之地很高，几乎可以俯视所有建筑，无一不是用白色与金色渲染。 侧边有一条长长的连廊，有些许身着白袍金边之人来来往往。 看来这里是神教无疑，而她彻底成为了新的笼中鸟，代替奥若拉。 有大门打开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千回警惕地转过了身。 是四个浅色头发的女人，身着神教服饰。 有人端着碗，率先上前。 千回远远便看见，里面盛的是鲜红色的液体，浓稠血腥。 她直觉不对，下意识想使用言灵魔法，在张口时，却反应过来，她的能力已经被塞伦禁锢。 她现在是个哑巴了。 瞬息间，为首之人就掐住了她的下巴，力道之大，足以捏碎她的骨头。 另外两人已经飞速上前，按着千回的肩膀，将她扣在地上。 最粗暴不过的方法，却有效，甚至不需要使用任何魔法，就能让千回匍匐在地。 那碗似血之物就这么灌进了她的嘴里。 千回连连呛咳，瓷白的皮肤上是掐痕，亦是咳嗽而出的红晕。 众人退去，面无表情地看她，眼神中隐隐夹杂着不屑。 “太弱了。”她们下了评判，如同不可触摸之物，遥遥在上。 千回紧紧蹙起了眉，却无力地蜷缩在地。 她有太多想问，但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入口的一瞬，千回就意识到，这可能是龙血。 粘稠，带着隐隐的甜味，却不似艾洛利斯的血那般甜蜜。 但是龙血无疑。 千回立刻便感觉到有火焰在她的身体里灼烧，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又透出点点红晕。 她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只有大门再次关闭的声音炸响在她的耳边。 千回紧紧地将脸贴在冰冷的地上，灼热之感却始终未曾消逝，一点一点燃烧，仿佛要将她燃成灰烬。 她煎熬地喘息，却没有任何用处，冰冷的空气灌注入她的肺中，也终归灼热。 伴随在身体上痛苦的，还有心中的忧虑。 原来塞伦不屠龙族的原因竟是如此，龙血可加强魔法力量，此时被他圈养起来，如同畜牧一样，为他以及神教之人提供血肉。 千回抑制不住地冷笑，头发被汗水沾湿，黏腻地贴在脸上。 她不知道煎熬了多久，痛苦中，神志却又是清明的。 阳光缓缓逝去，千回彻底融入在黑夜之中，感受到身体的灼烧感在减轻。 她挣扎着靠着墙，看见又有人给她送来了吃食，很丰盛，荤素搭配，无论是色泽还是气味，都很诱人。 比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所吃的，都要好。 千回却没有力气起身，只能抱着膝盖，微弱地呼吸，她觉得自己可能又要变回之前那个破体质了。 她在心里轻轻唤道：“二百五？” 二百五好像很匆忙，急急应了一声：【哎！咋了？】 它肯定刚结束兼职打工，匆匆看了眼千回的处境，震惊道：【你这也是升职了，都能顶替气运之女的剧情了？】 千回只有无语：“……这气运之女谁爱当谁当。” “我是想问你艾洛利斯现在怎样，你能看看吗？” 一个月都未归，肯定是遇到什么事，大概率是神教的围捕。 二百五应声去查探了一番，而后滚回来道：【他倒是没啥大事……】 它颇有些吞吞吐吐，却见千回已经阂上眼，靠着墙昏睡了过去。 二百五松了口气，它没说的是，艾洛利斯好像疯了，比原剧情提早疯，而且更疯。 他和奥若拉、凯兰回了龙之界。 看见的是破碎的天空与土地，血已成暗沉色，铺散在地面。 艾洛利斯冷静的可怕，他面无表情地以自身的血为咒，之后便闭上眼感应。 他闻到了风中余留的血味，最浓郁最明显的就是他父亲的。 艾洛利斯已经有所预料，他的父亲估计已经身死，却仍没有护住龙族。 还有很多同族的血腥味。 以及他自己的。 艾洛利斯睁开了眼，面孔上平静的面具边缘已经隐隐破碎，透露出他的愤怒，还掺杂着恍若幻觉般的惊慌与无措。 千回喝过他的血，身上便会沾染，艾洛利斯立即便明白，她受伤了。 到底是受伤了？还是死了？ 艾洛利斯分辨不出来，他喂的血太少，无法从风中星点的气息感受到她流了多少血。 他真的不知道。 但他知道是谁干的，火光跳跃在他红色的双眸之中，艾洛利斯立即转身便要化龙去神教。 却被凯兰紧紧握住了手腕：“你根本没能力把龙族从神教的手中救出来！” 他一字一顿道：“你去了，就是送死。” 艾洛利斯毫不留情地甩开他的手，声线之中是快要压抑不住的愤怒：“不用你们管！” 奥若拉也扯住了他，只能无声摇头。 她用树枝在地上写字：“神教不会害他们的性命，你不如先提升自己的实力。” 艾洛利斯盯着她，冷冷问道：“如果我说，伊薇特可能也在他们手上呢？” 他随即冷笑一声，字字如刀剔骨：“如果不是你跑了，她根本不会成为神教的猎物！” 奥若拉被刺得白了脸。 凯兰挡在奥若拉的身前，也沉下了声：“就算没有奥若拉的逃离，伊薇特被发现也是死。” “是你，将她带出来的！” 艾洛利斯瞬间哑然失声，他怔然垂下了首，黑色的发彻底将他的面容隐去。 “你倒不如庆幸，奥若拉一走，伊薇特对神教便有价值，她也不会死。” 艾洛利斯有些失神。 她不会死。 她只是会被折磨。 奥若拉之前怎样，千回便会怎样。 艾洛利斯只是想了一瞬，便被攫取了呼吸，他觉得胸口好痛。 为什么会痛？ 像是伤口崩裂破碎。 第149章 威胁 千回被关了一个多月，几乎每天都被喂下龙血，她越发觉得呼吸困难。 体内时不时就能感觉到灼烧感，像是有团火在她的血肉里晃荡不安。 无论千回喝了多少冰水，都无法压制。 她隐隐猜测神教是想快速提升她的魔法，她也表达过，据精灵族的说法，自己最高魔法上限无法到达s级。 却换来一句“a级也勉强足矣”。 想起原剧情中奥若拉的魔法力量仅次于主教，也许可能只有魔法强大之人才能用于祭阵？ 一切都是千回的揣测，她现在因为被禁言也不知道自己的力量能强到什么程度。 她每天都在尝试，却始终无法突破塞伦的禁制。 只能逐渐适应了灼烧感，苍白着脸坐在落地窗前观察神教之人在连廊来来回回。 千回的心境还算坦然，反正死了也不只一次两次了，她几乎能预料到自己的结局。 二百五倒是心酸道：【要是有积分，我还能帮你屏蔽痛觉。】 千回震惊：“有这种好东西你之前怎么从来没说过？” 二百五因为怕千回一个人寂寞，最近倒是一直陪着她，不似之前老是掉线。 所以它从前是因为太忙了，完全忘记了这回事，不免有些心虚。 千回也能猜到，最后却只是笑了笑：“这种东西我也没那么需要，本来我就挺适应的。” 她的病秧子体质改不了，每个世界几乎都会被搓磨，她其实早就习惯了。 “如果你帮我屏蔽痛感，我之后就会无法忍受，一旦没有积分反而更痛苦。” 所以她不喜欢吃甜的，甜的吃多了，就喝不下苦的药了。 二百五却戳穿她：【骗人！可你还是无法忍受药的苦，偶尔还会想吃蜜饯。】 千回怔怔然。 是吗？她以为她真的适应了。 她没有回话，只是转移了话题，问了问艾洛利斯的境况，二百五立即就有些闪烁其词。 千回琢磨着顶多就像原剧情中投奔暗域，找机会攻打光域了。 反正他没死就行，千回也没有心思去担忧艾洛利斯。 最近神教肉眼可见的繁忙起来，连廊上全是神教之人在奔忙，千回算了算时间，估计是三年一度的神祀节要开始了。 时间持续一月，结束后就是原剧情中光暗两域交战的情节，而后便是奥若拉的献祭。 神祀节，圣女肯定要现身降下神谕，那时就是言灵魔法禁制解除的时刻。 也是千回有机会逃出去的节点。 大门打开的声音骤然响起，千回以为是送饭的，便也没有转身。 直至有人开口道：“明天就是神祀节开始的日子，你最好不要动什么歪脑筋。” 声音很凉，声线没有任何起伏，千回转头，便看见了塞伦。 这倒是来到神教这么久以来，千回第二次见到他。 塞伦依旧是那副一丝不苟的模样，银发服帖地别在耳后，光滑柔顺，只是容颜中有些许的疲惫。 他说：“别忘了，龙族在我的手上。” 千回抑制不住地冷笑一声，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就如同艾洛利斯所说，龙族和她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只是待在一起一个月，有那么一丝友情和心软在，她理应为自己谋划更多的。 但她将感情看得平等，龙族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毕竟收留她，教她魔法，危难时也是让她先离开。 有这么一份情在，加之道德感的约束，她至少无法接受龙族因为她而更受折磨。 二百五已经看透千回的本质，她完全当不了自私自利的人，也不认同肆意的杀伐，所以它始终不敢告知千回，艾洛利斯现在究竟干了什么。 千回攥起了手，她现在自身难保，还得再多想想。 有能力，才有资格救人；没能力，她也无法当舍身取义的英雄。 塞伦突然唤出了法杖，金色的魔法瞬间缠绕在他的法杖之上，千回觉得有些灼眼，微微偏过了头，却蓦然察觉到那魔法向她袭击而来！ 千回下意识地侧身躲避，那道金光却调转方向，紧紧地束缚在她的双眼之上，灼热疼痛感再次席卷而来。 她无法自抑地躬身捂住了眼睛，一时间连手都在颤抖。 塞伦远远地看她，声音冷若冰雪：“圣女的视线，应该仅投注于神明。” 千回心中暗骂，屁个神明！不过是他加强控制的手段罢了！ 怨不得初见奥若拉时，她的眼睛也是看不见的。 刺痛其实只有一瞬间，千回却始终捂着双眼，不敢将手放下。 紧接着有人上前，跟她说明神祀节她所要说的话与做的事。 千回尽量维持冷静。 神祀节本身是为了巩固信仰，向人类证明光明神的存在。 所以千回作为圣女，需要挑取平民，赐予神之祝福，本质就是用言灵魔法实现一些在能力范围内的愿望，博取信任。 这意味着她的禁言，会比她想象的要解除更久的时间。 第二天一早，她便被人扯了起来，千回看不见，下意识挣扎，却被按住了手脚。 “圣女。”她们暗含警告地称呼她。 千回咬了咬舌尖，勉强按捺住自己的不适，随意她们摆弄。 神教之人的装扮一向简洁，但今日千回明显能摸到她衣裙上繁复的图案。 她的长发也被人细心梳理，却只是抽出几缕编成辫子，垂落在胸前。 最后，有什么冰凉的头饰垂在她的额上。 千回被人扶上了马车，她能感受到马车行驶时，有风吹起纱巾，微微拂在她的手腕，带起痒意，她缩了缩手。 这是一辆金色的马车，白纱垂落，隐隐绰绰，遮住了马车内的人。 其实不止这一辆，神教之内位高权重者，均会乘坐马车，先绕着光明廷的王宫游行，最后到达神庙。 塞伦也在此列。 千回遥遥便听见了人群欢呼迎接的声音，但在神教仪队靠近时，人群便按捺住激动的欢呼，低头吟诵，虔诚而安宁。 骤然间起了风，白纱晃动得厉害，千回敏感地偏了偏头，却感受到了一道灼热的视线。 令人无法忽视的感觉，让千回的心莫名晃了晃。 第150章 神谕 艾洛利斯穿着浅色的衣袍，一头的黑发用魔法遮掩成最平凡的棕色。 连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睛都幻成了琥珀色，整个人被魔法捏成了最平凡不过的样子。 但他光是站在那，就有一股阴冷的煞气缠绕，周围的人群都下意识地躲着他走。 “这人好诡异啊？不会是暗域来的吧？” “怎么可能！主教大人对暗域之人绝不姑息，怎么会漏一个进来？” “而且神祀节会严查入城之人，你就放心吧。” 艾洛利斯面无表情地与他们擦肩而过。 街道上都是欢欣鼓舞的人群，街边还有人拉着手风琴，唱着歌，跳着舞，好不快乐。 艾洛利斯冷冷一笑，光是看到他们脸上的笑容，他心中就有止不住的戾气升腾。 今天是神祀节，艾洛利斯紧赶慢赶，总算是踏入了王城。 神教之人大多会聚集到神庙，聆听神谕和主教的宣讲。 艾洛利斯以血为引，大概框定了龙族所在范围，正是在神教的教堂建筑群内。 教堂与神庙正好在王城的一东一西，艾洛利斯打算在神谕降下之时，把龙族放出来。 只是千回会在哪？ 他已经彻底感应不到对方的气息，即使她体内有他的血，艾洛利斯却仍无法捕捉。 他心下十分焦躁，脸色越发暗沉。 最坏的情况就是，千回成为了圣女，要去神庙降神谕，与龙族所在之地正好背道而驰。 此时，正有神教仪队缓缓靠近，十多辆白金马车周围绕着众多神教之人，人群纷纷让路，虔诚垂首。 艾洛利斯往后退了几步，没入人群之中，眉梢冷峭，看着马车一辆一辆从他面前经过。 他颇有些专注地打量，目不转睛，却透不过白纱的遮掩，看清车内的人。 千回会在里面吗？ 艾洛利斯莫名觉得心跳有些加快，甚至他能听见心脏敲击着胸膛的震动感。 她会在吗？ 如果她在，他应该先去救谁？ 如果她不在，他又该去哪里找她？ 恰好此时，有风吹拂而来，马车边的一群白纱晃动不安，视线变得清晰而后又朦胧，隐隐绰绰，光影交杂之间，他看见了金色的头发，如同丝线缠绕而来。 瞳孔无意识地缩紧，他不自主地往前追随几步，在静默的人群中十分瞩目。 他堪堪止住了步伐。 但那种金色在他瞳眸里，一直挥舞不去，丝线已经绕在他的心里，让他屏住呼吸，才能止住丝线缩紧切割带来的疼痛。 千回应该是及肩的亚麻色卷发，只有奥若拉是金色长直发。 他与奥若拉二人早已决裂，并不知奥若拉此时此刻在哪。 应该是奥若拉被追回来了，艾洛利斯没有感觉到千回的气息，反而是浓厚的神教魔法加注在其上，令人作呕。 他沉下脸，转身朝向教堂而去。 …… 千回感觉到那道灼热的视线彻底消失，她竟有些许的失落。 一瞬间，她甚至以为是艾洛利斯来了。 可他早已在光明廷受过搓磨，又怎会自不量力地撞上神教？ 千回闭上了眼，继续在心里复盘逃跑的可能性。 降神谕时，塞伦会在她的身边，完全不可能逃离。 只有在挑选民众赐福时，塞伦才会与她分开，与到场的光明廷王族一起去神庙大殿内祈福。 而千回会待在庙外，与民众在一起。 最好造成什么人群的轰动与紊乱，她才好趁乱脱身。 马车停下，有人伸手，将千回扶了下来，而后便放了手。 塞伦用魔法帮她指路，千回能感受到脑海里的丝线，慢慢地往前走，跟随着塞伦，循规蹈矩。 最终，她来到了神庙前的广场，被白柱围绕着，她一层一层地走上台阶。 停步后，她睁开空洞的双眼，聆听万民祷告。 祷告的时间很长，千回有些站不住，火又在她的体内燃起，刺激着她的血肉与脉络，让她的额头渗出了汗，连身形都有些摇晃。 她咬了咬舌尖，保持清醒。 蓦然间，千回感觉到束缚在自己脖子上的禁锢逐渐减轻，最终彻底消失，让她呼吸都轻快了些许。 千回知道是轮到她说话了，下意识清了清嗓子，却被塞伦警告地瞪了一眼。 她又看不到，心无旁骛地背词，当然根本没有神谕，全是塞伦编的。 “光影同生，苦乐皆随。” “烈阳予以沉默，将心脏，血肉，骨骼重塑。” “却有月光违背，将泪水迷蒙。” “夜雨已至，归处何在？” “丧失一切前，光与风先至。” 千回根本听不懂，她觉得都是一些虚头巴脑的话。 此时就是塞伦出来扯皮的阶段。 光暗之域战争的爆发，正是这位主教率先起兵。 这段神谕不过是他想恐吓一番光域的子民，然后渲染危机感，让光域可以主动团结起来，率先攻打暗域。 而他挑起战争，目的是趁双方注意力在交战时，坐收渔利，让更多的人陷入他的魔法阵中，为他的成神献祭。 收集魔法与血肉最佳的地方，就是战场。 无数人前仆后继，血与泪同下，正好不费吹灰之力。 果然，塞伦一番故作沉重的宣讲后，平民的眼神纷纷从迷茫变得坚定。 千回看不见，但也能感觉到气氛的变化。 她无声叹气。 广场上的仪式结束，塞伦已经和王族走进了神庙。 而千回则在原地，有不少神教之人盯着她，她抿了抿唇。 平民是采取随机抽取的形式赐福，由魔法水晶球挑选，显露人名。 千回将手放在水晶球上，触手冰凉。 她只能凭借人群的反应来判断水晶球是否选中了人。 大部分人叹气懊恼，那便是出了结果。 神教代表以魔法扩音，呼唤名字。 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有人迈上了台阶，站在千回的面前，而后单膝跪地，将右手放至左胸心口处。 光落在他的身上，背后是阴影。 他虔诚地垂首，棕色的长发随之垂落。 千回道：“说出汝之所求，神之目光随即落下，应你之愿。” 她甚至还在苦中作乐地想，希望不是太难的愿望，不然她这个言灵实现不了岂不尴尬。 然后，千回听见他说—— 我希望，伊薇特。 回到我的身边。 第151章 应汝之愿 神教之人无人知晓千回原名，没有丝毫反应，只是肃穆地站在一旁。 千回怔了怔，微微抬起了手，被艾洛利斯伸手触碰，他掌心朝上，最终托住了千回的手心。 随即，艾洛利斯将灼热的额头贴在千回冰凉的手背，声音低沉而认真，他问道：“请问，神能否实现我的愿望？” 千回握紧了他的手，沉默一瞬，最终道：“神说。” “迷雾升，日光坠。” “此时无风无声。” “应汝之愿。” 她的话音刚落，言灵魔法便瞬间起效。 一场大雾蓦然出现在众人的面前，神教之人率先反应过来，上前包围千回，却见太阳的光辉也彻底消逝，世界陷入黑暗。 他们一时不察，相互碰撞，带起兵刃交错。 艾洛利斯立刻起身，将千回抱在怀里，黑色的魔法在他周围升腾。 千回却骤然捂住了脖子，那种熟悉的紧缩感再度出现，将她狠狠制约束缚。 是塞伦！ 千回没想到他的反应如此之快，她背后一凉，只觉汗毛倒竖。 一道金色的魔法光芒冲破迷雾，直直向千回二人刺来！ 那光的速度太快，眨眼间已至眼前，灼眼刺目。 艾洛利斯毫不犹豫地抱着千回调转了一个方向，他闷哼一声，只觉得一时间，骨头都裂开般的疼痛。 竟是正正刺在他的蝴蝶骨上，破碎与血腥弥漫。 千回闻到了一股浓厚的血腥味，她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再次失去了声音。 无论她怎么挣扎着想艰难地说出话，脖子与声带上的束缚却越缩越紧，让她难以呼吸。 艾洛利斯只是轻轻将她侧头，将她的耳朵贴在自己的胸口：“我没事。” 千回攥紧了他的衣袍，手心都是汗湿。 艾洛利斯彻底捂住了她的耳朵，千回的世界突然间寂静又吵闹。 她只能听见耳边的心跳声，一下下撞击在她的耳边，让她自己的心也随之鼓动跳跃。 艾洛利斯垂眸看着千回，看她空洞的眼神，与她难以发声的挣扎与痛苦。 他还是来得太晚了。 他来得这样迟，他再也见不到那双蕴藏世间所有明媚的金眸，再也听不见她生气地叫他的名字。 艾洛利斯只觉得怒火在心中升腾，愈烧愈烈，难以遏制。 他燃起了大火，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人群哭号着奔逃，看着他们面容扭曲地被烈火吞噬。 看血肉焦糊，看日光不再。 无论是神教的人，还是平民，他都不想放过。 他想焚烧一切。 也许当世界化成灰烬，才能将他的心火彻底湮灭埋葬，共堕沉沦于黑暗。 却始终，无法将破碎的千回，拼凑完整。 艾洛利斯从烈火中走出，无数魔法撕扯着他的血肉，带起红痕与创伤，他却如同感受不到一般，麻木地回击，却不浪费力量在自身防御之上。 但他却紧紧护着怀中的千回，甚至不愿她听见任何残忍血腥。 塞伦终于现身降落在他的面前。 他冷冷地盯着艾洛利斯：“你倒是比你父亲心狠，也更有能耐。” 那双在烈火中淬炼的红眸，此时靡艳而堕落。 艾洛利斯没有说话，只有黑色的魔法在他周身萦绕，率先朝塞伦攻击而去！ 塞伦却不慌不忙地将法杖点地，耀眼的金光从他法杖散出飞落，一点点蚕食所有。 不仅仅是蚕食艾洛利斯的魔法，还有神教与平民的魔法！ 他丝毫不顾及众生需要凭借魔法抵御火焰，一如既往挂着那副高高在上，睥睨一切的神情。 塞伦的力量肉眼可见地增强壮大，金光中混合着黑色雾气，杂糅在一起，似正非正，污浊浓郁。 艾洛利斯眉梢微微抖动，遥遥便听见了龙鸣。 他终于放弃抵抗，将所有的魔法凝结成传送阵，魔法攻击在他的身上，如泉水般汩汩的血尽数落在阵法之上，一时间红光大盛。 塞伦沉了脸色，瞬间明了这是在拖延时间。 有人去救了龙族！ 他挥舞着法杖，口中念念有词，污浊的魔法化成锁链，缠绕在艾洛利斯的腿上，绞紧压迫。 艾洛利斯咬牙，彻底松开了抱着千回的手。 红光将千回的身影掩盖，她却在迷茫无措中坚定地伸出手，去拉扯艾洛利斯。 艾洛利斯却不知怎么笑了一声。 他恍然间想起精灵族禁区内，千回站在他面前的样子。 衣袍染血，她的金瞳却灼灼如烈阳。 她依旧那样奋不顾身，明知自己可能会与他一同受伤，甚至死亡，却还是执着地想带着他离开。 她曾经说，我的爱丽丝公主。 他在她眼里，竟然是需要骑士保护的公主么？ 艾洛利斯眼睛一错不错，直至那双金眸彻底消失在他的面前。 法杖化作宝剑，猝然间穿透了他的腹部，艾洛利斯终于抑制不住呕出了一口血，他轰然倒坍，彻底跪伏在地上。 塞伦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纯白无瑕的衣袍已经彻底被血液浸湿。 他俯视着艾洛利斯，淡淡道：“你竟敢用分身魔法，一半去救龙族，一半来这救，那个谁？” 他甚至不知道千回的名字，毕竟对方于他而言只是一样工具。 艾洛利斯突然笑了一声：“你既然知道我用的是这种魔法，竟然还妄图将我活捉？” 龙血可以快速提升魔法力量，尤其是艾洛利斯这种龙族内最高贵的血统，珍贵程度更是不言而喻。 所以他的父亲才彻底将血肉破碎，也不愿意苟活被塞伦这种恶心人的玩意捉去。 下一刻，塞伦的瞳孔瞬间缩小，他急急后退。 艾洛利斯的身体从内至外瞬间彻底爆破，带出热浪，席卷了整个天地。 塞伦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狠狠大骂了一声。 这条蠢龙，竟敢以半身躯壳自爆，那躯壳内的部分灵魂很可能会受到重创，竟也在所不惜？ 艾洛利斯已然吸收了龙脉的力量，他即使半身躯壳自爆，也比他父亲那条老龙要厉害太多。 更何况还是王城之内！ 塞伦冷着脸，强撑着用魔法护住王城。 他绝对不会放过艾洛利斯！ 第152章 不能失去 千回听见了周围树叶摩挲之声，混着风声，有些许萧瑟。 她看不见身处何方，眼前一片漆黑。 却被人蓦然握住了手腕，灼热滚烫的温度，烫得千回心下一惊。 她立即抽回手，那人握得很轻，她轻易便挣脱。 “伊薇特。”艾洛利斯轻声唤她。 千回怔了怔，却只能以点头回应。 她有太多想问，却无法发声。 艾洛利斯再次抬手，这次彻底握住了对方的手，他低声道：“你体内有我的血，我用连结魔法，你可以在心里把想说的话告诉我。” 她会说什么呢？ 艾洛利斯垂着眸，即使知道千回看不见，他仍无法直视对方，只能看着他们交握的手。 千回一时间有些茫然，太多问题萦绕心头，她最终问：“你还好吗？” 她没想到艾洛利斯同她一起传送成功了，而且现在千回没有闻到任何血腥味。 情况有些不对。 艾洛利斯哑然，他微微抬眸，看见千回苍白的脸，在阴沉沉的暗光中，更显?白。 “我没事，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他的脸色实际也好不到哪去。 半身血肉消弭，连带着他回归的灵魂也受到重创。 即使外表没有任何损伤，他的体内早已破碎撕裂，疼痛蔓延，他偶尔需要屏气才能以抑制住身体的颤抖。 艾洛利斯早有预料。 从他决定去神教眼皮子底下救出千回时，他就没想过安然无恙的回来。 半身骨血而已。 千回还想追问，艾洛利斯却上前一步，倾身封住了她未出口的话。 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地印在千回的唇，比之前所有的吻都要轻，都要冰凉。 她莫名品出了一丝苦涩，如同眼泪破碎在她的心里。 艾洛利斯以额头相抵：“不要再问了，一切都很好。” “龙族我也救出来了。” 但因为取血与扒皮抽骨，还是死了一半的龙，艾洛利斯不愿意让她知道。 龙族再次藏匿，只希望再也不会被发现。 或者说，在发现之前，先让塞伦不得好死。 千回最终犹豫着点了头，他不想说，她便不问。 只是，“现在在哪？” 千回隐隐猜测到，可能是精灵之森。 树叶随风起落，此地静谧安宁，却又有一丝诡异的极致寂静。 连树叶摩挲之声也较之前低微许多，就像树叶少了很多似的。 艾洛利斯沉默一瞬，他的面前正是烧秃了一半的树林，还有灰尘在空中飘浮起落。 就连那棵金光闪闪的精灵树也黯淡许多，一半的枝桠留下了焦黑的灼痕。 艾洛利斯平静道：“是精灵之森。”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去取一些圣愈泉治疗你的眼睛。” 他话落便彻底放了手，以魔法结了一个保护阵法，而后围绕成护罩。 有腥甜味从他的喉咙溢出，被艾洛利斯不动声色地咽了下去。 千回还想问他，为什么不用她自己去？ 为什么这里有一股火焰焚烧后遗留的气味？ 神教之后没有派人来看守吗？ 可艾洛利斯放手太快，甚至可以说是逃窜，千回说不出话。 她甚至不知道艾洛利斯是否还在她的面前。 千回伸出手去试探触摸，却只能捉到一手的风。 艾洛利斯不在。 她突然心下有些恐慌，一个人在黑暗中，千回有些茫然。 她唤道：“二百五？” 二百五飞快地窜了出来：【哎！】 千回微微放下了心，她问：“这里有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而且我怎么感觉艾洛利斯好像变强了？” 之前他连打劫都无法轻易得手，现在却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既救了她，也救了龙族。 还是在塞伦的手里。 二百五汗流浃背；【……没发生什么事啊，哈哈哈。】 【至于变强，有吗？】 千回蹙眉：“你有事瞒我？” 二百五理不直气也壮：【怎么可能？我有什么理由瞒你？】 千回仍觉得不对劲，但二百五确实没必要骗她。 她还没细想，就有人叫她的名字，在安静的树林中骤然响起，让千回难免心下一惊。 “伊薇特！”是凯兰。 奥若拉知道艾洛利斯救完人之后肯定会来精灵之森，故而和凯兰隐蔽在此。 幸好艾洛利斯看上去受了重伤，并未发现他们。 但他们踏不进保护圈，只能遥遥站在圈外。 凯兰语速非常快：“艾洛利斯为了变强，解开了龙脉封印，杀——” 他的话被猝然截断，艾洛利斯已然现身，抬手狠戾地掐在了凯兰的脖子上，将他掼至精灵树之上，一时间风也停止。 艾洛利斯眉眼中俱是戾气，红眸中的光明明灭灭，他缓缓收紧了手，又利索地抬起另一只手捂住凯兰的口鼻，防止他发出声音。 他是真的想杀了凯兰！ 奥若拉急忙去牵扯艾洛利斯的手臂，她的金瞳里是熊熊燃起的大火，是愤怒，是厌恶。 千回紧紧蹙起眉，立即敲击保护圈的墙壁，而后甚至握拳捶打。 她虽然看不见，但也知道艾洛利斯肯定是动手了。 气运之女不能死。 那一声声锤击，似是敲打在艾洛利斯的心上，他蓦然松了手，近乎于仓皇失措地回头。 他害怕从千回的眼里，也看见愤怒与厌恶。 却只看见了空洞与苍茫。 艾洛利斯瞬间便被刺痛，面色更加苍白，他迅速穿过了保护圈，站在千回的面前。 而千回的手也最终敲在他的胸膛，紧接着便被他伸手包裹住。 连结魔法只要不特地解除，肌肤相贴时便可传话。 千回不想质问他，只是有种被蒙在鼓里的迷茫与无措之感。 她只是说：“能不能不要伤害他们？” 千回听见了凯兰急促的呼吸与呛咳之声，一时间真的不明白为什么现在变成了这样？ 艾洛利斯与凯兰他们之前也不是一打照面就敌对的关系。 此时此刻，当真是物是人非。 艾洛利斯微微攥紧了千回的手。 他不想答应。 千回歪了歪头：“艾洛利斯？” 艾洛利斯怔怔然。 在这一刻，他仿佛终于明白，为什么要付出那么多代价去救千回。 也许只是想再听千回，叫一声他的名字。 哪怕并非是开口说话，只是这么在心中浅浅地唤一声他的名字。 仅此而已。 他最终道：“我答应你。” 唯有千回，他不能失去。 绝不能。 第153章 如果这是喜欢 艾洛利斯回头警告地看了奥若拉和凯兰一眼。 下一刻便念诵魔法咒语，传送魔法阵在他们的脚底浮现，黑色的魔法交织成网。 奥若拉一咬牙，竟硬生生地朝千回扑去！ 艾洛利斯背对着她，因为体内绞着疼痛，并且在压榨使用魔法，他的感官都薄弱许多。 就这么让奥若拉钻了空子，她猝不及防地握住了千回垂落的手，一瞬间却又被艾洛利斯拂袖逼退。 她连连后退，跌坐在地上，抬手捂住了胸口，仅有阵阵闷痛。 艾洛利斯勉力压制住心中的戾气，最终收了手。 他暂时不打算食言。 魔法阵成形，艾洛利斯抱紧了千回，黑色的雾气将他们彻底笼罩，将他们的身影融化直至消失。 千回默默攥紧了手。 她的手里有一颗小小的圆润珠子，光滑而冰凉，正是奥若拉刚刚所递。 她犹豫一番，还是没将此事告知艾洛利斯。 奥若拉人品她信得过，估计是跟凯兰未尽的话有关。 而后，千回察觉到艾洛利斯松了围在她腰上的手。 艾洛利斯：“这是暗域，我在这……买了一栋房子。” 千回额角跳了跳，有些怀疑，确定是买不是抢？ 艾洛利斯心虚地摸了摸鼻尖。 顶多算是劫富济贫，房主又不止这一栋房子，富是真的富，而贫当然指他自己。 想罢，艾洛利斯更觉得理直气壮，他迅速转移了话题：“我给你的眼睛滴上圣愈泉试试？” 话落，千回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艾洛利斯按着躺在沙发上。 长长的金发与黑发纠缠在一起，交织成瀑布滑落，难舍难分。 呼吸交错间，艾洛利斯倾身抚上了千回的脸颊，轻柔地按在她的眼睛边，防止她控制不住眨眼。 水滴在眼里，千回下意识瑟缩了一下，睫毛颤抖如蝶振翅欲飞。 艾洛利斯放了手，千回便立即闭上了眼睛，她觉得眼睛很是酸涩。 她的睫毛还在微微抖动，让艾洛利斯不自主地想起了之前自己威胁千回挖眼睛时，她也是这样颤抖。 此时此刻，更是像蝶已飞起，轻轻落在了他的心头。 艾洛利斯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吻在千回的睫，虔诚而专注，似是在亲吻伤痕般小心翼翼。 千回抖得更厉害，面颊也微微染上了绯色，她抿唇未语。 艾洛利斯起身微微挑眉，又迅速地将另一只眼睛也滴上了圣愈泉。 “睁开眼看看有没有用？” 千回闻言缓缓睁开眼，只看到了一片黑暗。 这是魔法所致的伤害，按理来说圣愈泉应该是有效的。 她犹豫地握住艾洛利斯的手：“好像还是看不见？” “要不你点个灯试试？是不是暗域太暗了？” 艾洛利斯立即打了一个响指，火光从他的指尖弥漫，映照出他血红的眸。 千回还是看不见。 艾洛利斯只觉得心坠坠地往下落：“怎么可能不行？奥若拉的眼睛不也治好了？” 他又执着地多用了许多，最终被千回阻止。 “伊蒙说过，圣愈泉能治的病很快便能治，治不了的再多也无用。” 艾洛利斯怔然间松了手，他有些仓皇地起身：“我再去多取点泉水。” 千回想劝，却说不出话，下意识抬手想抓住他。 她握住了他的手腕。 不是光滑的皮肤，凹凸不平，像是有一条伤疤横亘在千回的手心里，让她震惊难言。 艾洛利斯飞快地将自己的手腕抽了出来，而后立即用衣袖彻底掩盖。 千回也有些急了，她挣扎着从沙发上扑腾起来，去摸索对方。 艾洛利斯看着她慌乱的样子，眼瞅着就要跌倒，下意识主动上前抱紧了她。 千回的声音立即在他的脑海里响起：“不要离开我。” 艾洛利斯沉默了一会。 他的声音很低，最终落在千回的耳边：“我不去了。” “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哪也不去。” 只是为什么救不了她？ 为什么？ 难道伤害已经太多太多，无法治愈了吗？ 千回没有告诉他自己喝了太多的龙血。 每天身体里的灼烧感都在提醒她身体的亏空，难以治愈。 眼睛治不好，侧面印证了她的猜测。 她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 千回很早就接受了这个结果，除了塞伦，她并不怪谁。 她只是沉默地回抱。 但他们的怀抱都是冰冷的，像是两个破碎的人在拥抱，拼凑不出圆满。 艾洛利斯的心绞着作痛，太痛了。 他将额头抵在千回的肩膀，闷声道：“他们说，我喜欢你。” 他们是指凯兰和奥若拉。 在龙之界决裂之时，凯兰对他说：“如果你真的喜欢千回的话，就不要做让她伤心难过的事。” “不要滥杀无辜，尤其是救过她的精灵族！” 千回虽然疑惑，但没有打断他说话。 艾洛利斯继续道：“如果这是喜欢的话。” 如果喜欢一个人，这么痛的话。 那他不要喜欢她了。 他许久没有下文，千回犹豫道：“艾洛利斯？” 艾洛利斯莫名觉得眼睛酸涩，心口也皱巴巴的。 “我不……” 我不要喜欢你了。 艾洛利斯久久说不出口。 喜欢她那么轻易，不喜欢她那样艰难。 他终究还是无法将千回从他的心中剥离，反而越嵌越深，越是刺痛，越是迷恋。 随着疼痛而疯长的，一直都是喜欢。 艾洛利斯最终道：“我真的，喜欢你。” “不要离开我。” 千回愣了愣，而后在心中默默叹息，她微微侧头，靠在他的头侧，互相依偎。 她抚上了他的发，却不能有任何回答。 艾洛利斯没有问千回是否喜欢自己。 遥遥想起之前的所作所为，他非常后悔。 他应该温柔，再温柔一点地对待她，不该恐吓她，不该伤害她。 所以他没有信心获得肯定的答案。 艾洛利斯阂上了眼，再睁开时，眼里是疯狂的偏执与执拗缠绕与蔓延。 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 千回感觉到艾洛利斯握住了她的另一只手。 而她那只手里，正是奥若拉给的圆珠。 艾洛利斯轻轻地问：“你的手里，拿着什么？” 千回心下一惊。 第154章 他的罪 千回其实也不知道奥若拉给的是什么，所以十分犹豫要不要说实话。 她还是怕惹恼了艾洛利斯，奥若拉会受伤。 于是千回只是顾左右言其他：“我困了。” 艾洛利斯沉默地盯着她，最终松开了手。 他微微叹气，没有追问，自然地将千回打横抱起。 千回猝不及防，立即将胳膊环在他的脖子上，侧耳贴在他的胸膛。 她听见艾洛利斯的心跳，沉稳有力，似是撞击在她的脸颊。 没什么比这让人心安，这段时日的惊慌与失措湮没在他的心跳声中。 艾洛利斯把她放在床上，又细心地帮她盖上被子，最后坐在她的床边。 千回闭着眼侧身，将手伸出被子，素白的手掌心朝上。 艾洛利斯怔了怔，不知怎么微微笑了一声，主动牵住了她的手。 “我在。” 他甚至用手隔着被子，轻轻拍着千回的后背，哄小孩一般的轻柔。 艾洛利斯垂眸，看见千回苍白的脸枕在金发上，像是被浪潮淹没。 他第一次觉得金色是那么丑陋，长长的发似是要把瘦弱的千回彻底包裹，不断攫取她的血肉与灵魂。 他甚至在考虑用火把头发烧无的可能性。 艾洛利斯托腮，听着千回的呼吸逐渐平稳，已是睡熟。 他安静地注视着她，轻轻松了手。 他又想起千回的隐瞒，红眸中一片暗沉，却终究什么都没做。 距离光暗两域开战估计已经不远了。 即使艾洛利斯去神教闹了一番，塞伦也肯定不会放过机会。 稍微恢复元气，他便会主动挑起战争。 塞伦太想成神了。 他的目光已经不局限于神教，不止于光域，而是放眼整片大陆，甚至整个世界。 他希望所有人都能虔诚地对他拜服。 鉴于孤掌难鸣，艾洛利斯打算去找暗域的大领主进行合作。 他不在乎战争的输赢与灾祸，他只想复仇，让塞伦死。 艾洛利斯临走前设置了保护阵法，留下了魔法讯息之后便飞快离去。 所以等千回醒来的时候，只听到了那道讯息。 “等我回来。” 千回一听到这四个字，心下就是一跳，总觉得有些不吉利。 她稳了稳心神，摊开了手，那珠子还在她的手心里。 因为握得太紧，被手心的汗微微浸湿。 千回尝试着凝神去感应，不花一点心力就迅速有了回应。 “伊薇特。” 是凯兰。 千回一瞬间便明白了这是什么，以传讯魔法加注于上，就如同现代的手机。 但奥若拉言灵被封，凯兰又只是个骑士，哪来的魔法？ 凯兰仿佛知道千回的疑惑，他立即答道：“传讯魔法是奥若拉设置的。” “她估计塞伦近日会受伤，所以一直在尝试着找机会突破禁制。” “最近成功了，但为了防止塞伦搜查感应，所以非必要时不会使用。” 但一个小小的传讯魔法还是轻而易举，比较隐蔽。 千回闻言尝试了一番，恍然间真的触碰到了禁锢魔法的边界。 她立即凝神专注突破，但体内的灼烧感却逐步加重，内脏绞着疼痛，逼得她不得不暂时放弃。 千回不想让艾洛利斯发现异常。 凯兰赶紧引出最主要的话题：“龙脉的封印需要各族人的血液灌溉，大部分都会致死。” “艾洛利斯为了获得龙脉的力量，杀了很多无辜的生灵。” 凯兰加重了“很多”二字。 原本各个异族被塞伦压迫，本就忍气吞声，只是为了活命。 艾洛利斯花了一个月，跑遍整个大陆。 他其实一开始只想要每个族选一个人献身即可。 奈何没人愿意，他们本就只想活，早已别无他求。 艾洛利斯便开始采取暴力手段，期间族内有人阻止，他便死生不论地滥杀。 火焰燃尽草木，吞没呼救与皮肉，留下焦灰。 为了达成目的，艾洛利斯不计任何代价。 千回的手抖了抖。 她已经猜到艾洛利斯估计残暴地杀了人。 精灵之森的异常，就是证据。 但她不愿意去承认这一点，却在此刻被彻底戳破。 只是千回没想到，还有更多的生灵被火焰吞噬。 艾洛利斯就是个罪无可恕的刽子手，为了自己的目的，丝毫不顾及他人生死。 可千回纵然不认同他的所作所为，却无法理直气壮地指责他。 那份罪，不只是艾洛利斯一人的。 即使千回不愿，但她还是间接促成了艾洛利斯的罪。 为了她，为了龙族，艾洛利斯才会如此。 身为受益者，千回的良心不可避免的受到谴责。 那份罪，亦压在了千回心头。 而凯兰却又敲了一记重锤：“伊蒙……也死了。” 千回瞬间被攫去了呼吸。 伊蒙？ 那个温柔的，连降下应有的惩罚都犹豫的精灵。 “所以你最好小心艾洛利斯，他完全没有人性。” “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千回被人突然攥住了手腕，她瑟缩着，下意识挥手抵抗。 圆珠脱手，落在木质地板上，弹跳了几下，发出了阵阵闷响。 艾洛利斯只是平静地松了手，挥袖间封住了传讯魔法。 “是我。”他的声音里没有被戳穿的愤怒，亦没有被发现做错事的心虚。 他很坦然，冰冷的可怕。 千回僵硬一瞬，没有任何反应。 艾洛利斯自顾自道：“伊蒙，我并非故意。” “他为了救人，自己闯入了火中。” 准确来说，精灵族都是这样奋不顾身地去拯救自己的族人，然后化作灰烬，随风落在树下。 不是故意，但还是因他而死。 千回不知道该说什么。 事情超乎她的预料，千回只觉得心中沉沉，被压得喘不过气。 怨怪他吗？但他是为了她。 原谅他吗？千回没有资格。 凡事皆有代价，艾洛利斯必将付出等价之物。 艾洛利斯沉默一瞬，接着道：“我不后悔。” “而且，我要复仇。” 他甚至还要杀更多的人。 塞伦能让人献祭助自己成神，他为什么不能也效仿塞伦，让芸芸众生成为他的助力？ 千回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这是不对的。 为了一己私欲，和塞伦又有什么区别？ 千回伸出手，想去握住他的手，想告诉他，这不可以。 却在半路僵硬了手。 她想起了艾洛利斯手腕上的伤痕，很长，由此蔓延而去，千回能想象到他身上有多少伤疤。 龙甲何其坚硬，艾洛利斯仍受伤至此。 她该劝吗？ 龙族被塞伦虐待，艾洛利斯的恨也是无可消弭，千回应该阻止吗？ 塞伦成神之后肯定也不会放过他们，放过无辜之人。 千回不够无私，亦不够自私。 她不想看见生灵涂炭，却也无法劝艾洛利斯收手。 千回最终缓缓垂下手。 却在半路被艾洛利斯紧紧接住。 第155章 注定的结局 艾洛利斯轻声道：“我让你难过了是吗？” 千回没有回答，她的心绪很乱，乱成一团线，找不到头尾，越滚越大，压得她喘不过气。 艾洛利斯缓缓松了手。 他其实想过，如果千回劝阻他，他会怎么样？ 他看着千回难过的模样，像是下一刻就会有泪水扑簌而下。 即使是空洞苍茫一眼，艾洛利斯可能也没办法拒绝。 只要千回说出口，他可能就会放弃一切。 他真的没救了。 可千回，什么也没说。 可能是失望透顶，对他的信任为零。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所以，你说啊。 艾洛利斯俯身捡起了那颗圆珠，其实是个迷你的水晶球，金色的，就像千回的眼睛一样。 直到现在，千回也没给他变出金色的珠宝。 再也不会原谅他，也再也不会给他变了。 艾洛利斯沉默地摊开千回的手，最后将水晶球置于她的手心：“我最近有些忙，如果想找我，朝着这颗珠子默念我的名字就可以。” 他也施加了传讯魔法于其上。 “想找奥若拉，就念她的名字。” 千回握紧了珠子，下一刻却抑制不住地起身紧紧地抱住艾洛利斯。 “艾洛利斯。” 不要去。 她最终没有说出口。 那些从未说出口的话，是尘封在心底汹涌的纠结与不舍。 艾洛利斯任由她沉默地抱了一会儿，最后轻轻将她推开：“等我回来。” 他是从协商过程中跑出来的，因为在这里留了魔法，所以远远便感受到了轻微的魔法波动，他实在是不放心千回，现在还得赶回去。 千回现在最讨厌的就是这四个字。 之后的时光过得又快，偶尔却又极为缓慢。 艾洛利斯时常出门，但回来时总会给她带一些零食，或者给她讲一些民俗故事。 千回的长发彻底交给了艾洛利斯打理，对方倒是整理地像模像样。 头发摸上去很顺。 虽然总是感觉他虎视眈眈想烧了她的头发。 千回偶尔还会比较一下，他们两个的头发谁更长，谁更顺滑。 艾洛利斯每次都有些无语，他并不想跟女人比这种东西！ 暗域的人喜欢在夜晚出没，吵得千回睡不着觉。 她虽然看不见，白天夜晚都一样，但是生物钟一时半会却改不过来，还是习惯在晚上睡觉，所以每次都被吵得左右翻滚。 艾洛利斯与她不是一个房间，因为他也经常晚上出去和领主商讨交战事宜，睡的时间很少。 千回没打算告诉艾洛利斯，以对方的性格，肯定要放火把周围都烧了。 但有一次，艾洛利斯正好在外面最热闹的时候回来。 他震惊地看着家门口，马车来来往往，都是去往隔壁参加聚会。 一群女人打扮得花里胡哨，刚抵达门口时就嘴皮上下一碰，叭叭地吵。 聚会用魔法放着爆炸的音乐，从几条街外就能听到。 更遑论就住在隔壁的千回？ 艾洛利斯当即就沉了脸，打了个响指，火光照亮他猩红的眸。 他却蓦然看见了杵在三楼窗口的千回。 对方打着哈欠，手肘撑着窗，一脸的不耐。 月光照在她的身上，为她披上一层银色的头纱，白色的窗纱随风起落，她的面孔时而清晰，又时而朦胧。 艾洛利斯收了手，心念一动，使用魔法就瞬移到了窗边。 “伊薇特。” 千回骤然一惊，他怎么突然回来了？这还不得放火？ 她立即前倾耸了耸鼻尖，没有火烧的味道，心就这么放了下去。 艾洛利斯坐在窗边，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好快，猝不及防，如同月光晃在了他的心湖。 他伸手扣住了千回的后脑勺，发丝瞬间缠绕在他的指尖。 艾洛利斯就这么从窗口探了进来，俯身亲吻。 他虔诚地吻在千回的额头。 珍惜而珍重。 他松开了手，看到千回无措地摸了摸额头，那里仿佛还有余温，好烫。 艾洛利斯笑了一声，直接跳了进来，挥袖把窗与窗帘带上。 他用魔法飞速换了睡袍，用了除尘魔法，就这么把千回一起捞上了床。 千回躺在他怀里的时候还是震惊的。 “你你你？” 她在脑海里说话也变得磕磕巴巴。 艾洛利斯挑眉：“我我我。” 千回无语，却在下一刻感受到了他用手捂住了她未靠在他胸膛上的另一只耳朵。 所有声音尽数隔绝。 艾洛利斯用了一个小小的隔音魔法，至于为什么不直接设置在房子上。 他表示，他乐意。 日子一天天滑过，千回也一日日地用手滑过那颗水晶球。 她知道奥若拉有办法阻止这一切。 奥若拉在等她。 千回苦笑一声，她身上的灼痛越发明显，已经难以隐藏。 艾洛利斯也发现了端倪，但什么也没说，只有恨意疯狂地增长。 最近局势明显变得紧张，她甚至都很少听见街上行人和马车的声音。 艾洛利斯离开的时间越来越长，他身上有火焰烧过的味道。 千回揣测是暗域的人太过分散，艾洛利斯直接暴力整合。 也是时候了。 她轻声在心中唤道：“奥若拉。” 对方立即回应了她。 “我在。”是一道非常清澈空灵的声线。 “你有办法制止塞伦吗？以及，有办法杀了他吗？” 奥若拉停顿了一会：“……有是有。但是你知道的，他很强，而且汲取了太多人的力量。” “杀了他的代价，你可能承受不了。” 千回叹气：“没什么是我承受不了的。” 她唯一承受不了的，只有艾洛利斯的破碎。 她真的不想死。 但所有的一切，都在推动着她离开。 也许早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们的结局就注定如此。 奥若拉犹豫道：“我们要合作，一个人将计就计，被塞伦抓去祭阵。” “只要对阵法做出修改，获得力量的人变成我们之间的另一个，然后确保汲取的力量不会害人性命，并且可以归还。” 奥若拉最终说：“我去祭阵，你去承担力量。” 二者其实都有风险，但祭阵之人相当于连结两方的纽带与桥梁，将获得的力量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借用力量的代价由她付出，所以必死无疑。 而获得力量的人，也有承受不住的风险。 千回却说：“不，我去祭阵。” 以她的身体，还没杀塞伦呢，人就得死。 还不如借用阵法，还能稳定她的身体状况，堪堪支撑她成为纽带。 只是让千回疑惑的一点是：“为什么只有我们这一族才能祭阵？” 第156章 最好你忘掉 奥若拉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重点不是我们族。” “而是血缘关系。塞伦……是我们的父亲。” 这倒是千回没想到的。 她回忆起塞伦那年轻的面孔，属实没想到他还有这层身份在。 更显得恶心且丧心病狂。 千回冷笑连连，而后又问：“那为什么祭阵之人要有强大的魔法？” 奥若拉惊讶道：“你竟然知道？其实本质也是为了能控制住吸收的力量，好原原本本地传递给受体。” “所以以我祭阵也是有这一层原因在。” 千回却说：“我被喂了很多龙血，力量应该也是够的。” “加上活不久了，我才是最划算的那个。” 她的声音十分平静，没有任何怨怼与愤懑，她所受的苦难全都被一笔带过。 奥若拉彻底沉默。 千回却摸了摸水晶球，微微笑了笑：“所以让我去吧，姐姐？” 奥若拉最终低声道：“对不起。” 若不是因为她的逃跑，根本不会连累到千回。 千回却明白奥若拉虽然逃离神教，但却将拯救平民百姓的责任担在了身上，她本质是想出来寻找破局之法。 只是这个方法，不尽人意罢了。 艾洛利斯今天很早便回来了，千回正在百无聊赖地读小说。 她的指尖滑过书中凸起的金色字迹，读得很慢。 千回微微侧耳，听见了开门的声音。 最近入秋，经常下雨，有冷风猝不及防地吹拂到她的脸上，黏腻冰凉，让她不由自主地颤抖。 艾洛利斯立即从身后拥抱她，帮她挡住了所有。 门彻底合上。 “你在看什么书？” 艾洛利斯仍没有松开怀抱，而是坐了下来，将千回抱到自己的腿上，让她彻底窝在自己的怀中。 他垂眸定睛一看，微微眯起了眼。 千回“啪”地合上了书。 “你让我买的就是这种东西？”艾洛利斯古怪地问道。 千回也没想到这是一本带超多颜色的书啊！ 她以为就是一本普通的言情小说，结果越摸越不对劲，但还是硬着头皮读了下去。 谁让他就买了这一本？！ 幸好没有用听书的魔法，只是让字迹凸出来，不然千回觉得自己可以提前死一死，又称社死。 千回辩驳：“我是让你买最火的小说！谁知道暗域这么开放的？” 艾洛利斯轻轻笑了一声，他握着千回的手把玩，挑了眉：“你如果想试试——” 千回立即打断：“我不想试！” 艾洛利斯靠着她的肩膀，看着她的脸已经彻底红透，闷闷地笑了起来。 千回抽回手不理他。 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脑子里有这么多废料！明明之前还是个连吻都不知道的蠢龙。 艾洛利斯笑够了，又重新扯过她的手，声音变得有些许严肃：“伊薇特，光域已经开始试探性地派小队骚扰边境了。” “暗域也不打算坐以待毙，估计不过几日便会彻底交战。” 千回蹙起了眉：“你知道塞伦会在哪里设置阵法吗？” 艾洛利斯冷嗤一声：“他用各族的血做阵，也有龙族的血在内，虽然隐蔽，但瞒不过我。” 千回问他：“所以你想干什么？” 如果需要血缘才能祭阵的话，艾洛利斯想中途打劫，将力量夺获，哪来的祭阵人？ 除非他想以自身祭阵，获得力量斩杀塞伦的同时，自己也彻底死去。 艾洛利斯没有回答，只是说：“你好好地活下去。” “我已经告诉奥若拉你的位置，她很快会找到你。” 千回攥紧了他的手，明明已经知晓答案，却还是执着地问道：“你呢？” 艾洛利斯松了怀抱，温柔地抚摸她的脸颊：“离开我，你不高兴吗？” “不用跟一个坏蛋在一起，承受良心的谴责。” “而我会为我的罪，付出代价。” 他不想放手，却不得不如此。 他这些天其实一直在想，带着千回一起去，然后一起死于火中。 即使化成灰，他们仍交缠在一起。 此时此刻，抱着千回，艾洛利斯却莫名有些心软。 千回理应站在阳光下，金色的光辉会为她披上耀眼的头纱，她可以是笑着的，愤怒的，悲伤的。 就如同初见之时般鲜活而灼烫。 艾洛利斯将手紧紧攥紧，却又蓦然卸了力气：“伊薇特，你会记得我吗？” 如果她说不会。 艾洛利斯微微有些恼怒，他肯定立即，百分百没有任何犹豫地扯着她一起下地狱。 千回没有言语，只是起身，摸索着捧住了对方的脸。 她俯身，吻过他的额头，他的眼角，最后印在他的唇。 艾洛利斯怔然仰头，看见了她颤抖的睫毛。 有泪水滑落，落在艾洛利斯的脸颊，滚烫灼热，刻在了他的心尖，带起疼痛。 千回的声音响在他的脑海：“你一直在我心里。” 而且，明明是你不记得我。 每个世界都忘记的人，是你，不是我。 但是不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 那些痛苦的回忆，不值得铭记。 …… 艾洛利斯隔天没有打招呼就走了，这次他没有说“等我回来”。 千回很平静，她靠在窗边，感受到了温热的阳光洒在身上。 门被撞开的声音很大，猝然炸响在她的耳边。 千回只是淡定地抿了口茶。 “圣女，可算找到你了。” 恶心黏腻的视线上下打量，冰凉沉重的锁链扣在她的手腕与脚踝。 走路时带起一串噪音。 奥若拉早将千回的位置透露了出去，神教此刻来也是意料之中。 千回没有任何惊讶，但还是意思意思地挣扎了一下，她也没心情做更多的表演。 神教之人早就准备好了传送阵，不过片刻，千回就来到了塞伦面前。 这里是一个高地，风很大，阵阵作响。 翻飞的衣服紧紧贴着她的皮肤向后拉扯，将将要把千回带倒。 她有些冷。 塞伦原本一丝不苟的银发凌乱飞起，他没有回头，只是冷声问：“那条蠢龙去了吗？” 神侍恭敬答道：“是的。” 千回闻言一瞬间就明白了关窍。 她就说塞伦怎么可能轻易被找到阵法，不过是声东击西。 以艾洛利斯的蠢度，千回是真的难以相信他能找到阵法的位置。 就算他真发现了，千回高低得背刺他一把，提早跟塞伦报备。 至少，她不想再次死在他的面前。 第157章 龙与公主 塞伦没有立即开启阵法，而是在围观战局。 他在等待更多的人加入这场战争。 当黑夜代替日光笼罩万物，血肉滚落成为泥土，罪恶便能茁壮生长。 千回已经冷得全身发抖，她默默蹲下来，将自己蜷缩并紧紧抱住。 她的牙齿甚至都在打颤。 寒冷让思念疯长，千回不得不想起艾洛利斯，想起他怀抱的灼热与滚烫。 突然间，风彻底改变了方向，从下至上凭空而来，她的头发与衣摆无不向上汹涌摆动。 在衣服与风的摩擦声中，千回隐隐约约听见了塞伦正在吟诵咒语。 长而繁复的咒语，巨大的魔法阵因其召唤而显现发亮，散发着不祥之气，冰凉刺骨，如同贴在千回的后背。 她彻底瘫坐，凝神听取咒语。 奥若拉前世听过这串咒语，她记忆力超群，今生凭借此努力钻研，最终得知如何打断阵法的完成，改变力量去往的方向。 她们是普通的人类，没有艾洛利斯龙族坚硬的躯体，故而无法将祭阵和夺获力量融于同一人身上。 即使是艾洛利斯，也很有可能还未杀了塞伦，就祭阵而亡。 可他仍执着地复仇，真是一条蠢龙。 千回思维开始涣散，她总是莫名想起艾洛利斯。 有无形的锁链交叉束缚住千回全身，她竭力将思绪收拢，从胸前的蝴蝶结装饰中，扯下了镶嵌在其上的珠宝。 正是她与奥若拉联系的水晶球。 咒语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塞伦即使察觉到一丝不对，却无法分心阻止。 他将咒语念得越来越快，无数黑色的魔法从他身上溢散，与魔法阵逐渐连结。 此刻正是良机。 千回毅然决然地将那颗水晶球，牢牢地嵌入了地下的阵法中。 力量突然汹涌而来，四面八方地灌注在千回的身上，她猝不及防间，硬生生吐出了一口血。 红点落如雨，迅速被魔法阵吸收殆尽。 吸收的魔法在她身体里乱窜，却又分成了两拨，将她的内脏、血肉、骨骼彻底撕裂。 千回听见塞伦失去风度的怒骂，也听见了人群痛苦的哀嚎。 力量与声音交杂，她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感官，就连痛苦也远去。 千回彻底倒在地上，血蔓延上了她的金发。 “伊薇特！” 千回恍惚间听见有人在叫她，她看不见，也听不太清楚具体声音。 她只能无措地抬起手，最终抓住了一双柔软的手。 不是艾洛利斯。 是奥若拉。 她的身上都是血与灰尘，力量从千回身上向她涌去，却最终分成了两缕。 而另一缕正连接着塞伦。 他凭空站在空中，银白的发像孤冷的月，冰凉残忍。 奥若拉紧紧攥住千回的手，以往冷静的声线颤抖着：“对不起，我不该让你来。” 千回已经彻底被血浸染，看不清原来的样貌。 她说不出话，只是努力地回握对方。 千回不后悔。 她只是无法眼睁睁看着艾洛利斯去死，也无法看着这么多无辜的人为他的复仇，为塞伦的野心付出一切。 这些人跟千回有什么关系呢？ 没什么关系。 但是如果她有能力去救的话，反正本身也活不久了，为什么不救？ 她一直心软。 更何况，众生之中，还有艾洛利斯。 奥若拉明白她未尽的话，缓缓松了手，坚定地站在千回的面前。 她与塞伦遥遥相对，魔法交战也就此展开。 光与影交错，灰尘从地上飞起又降落。 千回蜷缩着。 她其实还是有点后悔的。 她真的还想，再见他一面。 看不见他的样子，听不清他的声音，可能也无法诉说告别，可千回却还是想窝在他的怀中。 随便读什么书也好，听隔壁她难以欣赏的音乐也好。 只要他在。 “我在。” 仿佛是听到了她的祈祷，有人在她耳边这样说道。 艾洛利斯颤抖地将混在血与尘土里的千回抱起，有眼泪从他的红眸中滑落，顺着下颌，落在千回的脸上。 源源不断，却滚烫温暖。 等他意识到不对，已经太迟了。 艾洛利斯抛下所有作战的同盟，身后都是战火与辱骂，他却义无反顾地顺着千回体内龙血的痕迹追寻而来。 他化作龙形，飞过千里，却只看见了被光影割裂的扭曲世界。 恶龙不在乎战争，也不在乎复仇了。 他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只是想找回他的公主。 却在血泊中，发现了即将枯萎的花。 原本金色的花，已经被肮脏的尘土覆盖，血将她染成红色，不辨面目。 他不可置信，失控的力量将艾洛利斯撕扯，让他再添伤痕。 他却恍若未觉，只是小心翼翼地将千回捧起，如同将他自己破碎的心脏拾起。 却怎么也拼凑不完整。 艾洛利斯哽咽地说不出话，他真的错了。 他不该杀人，不该不顾一切的复仇。 如果做错事的代价是千回，他愿意永生永世跪在神明面前忏悔，将她换回。 千回嘶哑着声音，一字一句顿道：“不，哭。” 塞伦也已是强弩之末，他的禁锢魔法终于失效。 艾洛利斯用破碎的衣袖胡乱擦了一把脸，却仍抑制不住。 千回没有得到他的回答，于是近乎于温柔地无奈笑了起来，她说：“我的爱丽丝公主。” 就如同在精灵族禁区内，她也是如此开玩笑地叫他。 却始终无法挽回公主的笑颜。 “别哭啦。” 他的眼泪将要把她淹没。 艾洛利斯终于艰难地扯起笑，仿佛如此就能遮掩泪光：“我不哭。” “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千回靠在他的胸膛，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与硝烟混合。 “对不起。” “不要记得我。” 话落，她就听见奥若拉远远呼唤她：“伊薇特！你看到了吗？我赢了！” 真好。 千回彻底无力地坠在艾洛利斯的怀抱之中。 艾洛利斯感受到她的头垂落在自己的胸口，他不敢低头。 只是怔怔然唤她：“伊薇特？” 他一遍遍叫她的名字，手里攥着她的手，越来越紧，一时间像是把自己的呼吸也攥紧。 艾洛利斯蓦然笑了一声，紧接着遏制不住地笑得越来越大声，火焰从他的身边蔓延。 世界都在火焰中燃烧崩塌重塑。 他的泪也焚尽于火中。 他最终说。 我绝不放手。 第158章 任务失败 千回的灵魂刚脱离，就听见二百五在她脑海中尖叫。 【任务失败了！！！】 她愣了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没听见满好感播报。 但紧接着，千回只是淡定地点了点头，这才想起来问系统：“任务失败了会怎么样来着？会抹杀吗？” 从她没问这件事以及毫不关心每个世界任务目标好感度，就可以看出千回的佛系与淡定。 她本身对重生这件事就没有那么执着，能拥有一副健康的身体固然好，但千回也没有一定要完成任务的决心。 二百五也早看出来千回每个世界好像不是被任务驱动。 具体因为什么让她坚持，二百五隐隐觉得可能是为了反派。 她希望完成他的愿望，希望他好好地活下去。 顺道维护一下世界主线，配合气运之女完成一波救世主任务。 千回的心里，没有自己。 二百五最终坦诚道：【倒也不会抹杀。只是扣积分。】 千回闻言随意挥了挥手：“那不就得了？你急什么。” 她每次都不会在一个世界停留，这次倒是难得地浮在空中，看着火焰熊熊燃烧。 火遮掩了她的视线，她甚至看不见艾洛利斯了。 二百五无语道：【可你现在没积分啊……】 千回这才收回视线，微微挑眉：“所以呢？还是抹杀？” 二百五怒道：【你怎么总想着死死死！】 千回耸肩：“死的多了，习惯了。” “别废话了，到底会怎么样？” 二百五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积分清零的情况下任务失败，会被主系统判定为没有价值，通俗意义上讲就是——赚不到钱就开除。】 【所以会回归你原来的轨迹。对你来说就是死亡，然后投胎转世。】 千回闻言震惊道：“你们简直就是资本家，让我白干了那么久！你早说能投胎转世，我干个头！” “你们这样刻意隐瞒没人投诉过？” 二百五冷哼一声：【是主系统让我隐瞒你的。而且我们系统对于普通人都是直言不讳，没有一定要绑票别人去做任务的爱好。】 【但是主系统选取的人都是执念太深之人，没人会愿意投胎，他们就想在这一世完成执念。】 【所以你本身根本不符合主系统选人的标准！】 千回下意识蹙起了眉，她好像莫名有了一种预感。 她又下意识去寻找艾洛利斯的身影，但火诡异地越烧越大，烟雾灰尘飘扬而起，千回什么也追寻不到。 二百五犹豫了一下，还是悄悄道：【其实我听说你这个名额，是别人求过来的。】 【本来主系统选中的是那个人，但他却把机会让给了你。】 但是主系统并不好说话，它眼中只有利益。 对方肯定付出了什么代价。 千回心下一沉，她轻声道：“他怎么知道我愿不愿意？” 若她不愿意呢？ 那他岂不是平白失去了实现执念的机会？ 既然执念深到被主系统选中，又为什么要这样放弃？ 二百五：【所以我问你了呀，问你愿不愿意做任务。】 千回当时虽然隐隐要拒绝，却还是答应了，不符合她一贯躺平佛系的作风。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答应。 但现在一切都是枉然，千回惆怅叹气。 二百五还在那边抓狂：【你知道艾洛利斯好感度多少了吗？九十九！谁懂？】 千回怔了怔，最终没有什么情绪道：“别管这些了。直接带我去转世——” 她的话被彻底打断。 千回清清楚楚听见系统的电流声在她的脑海中炸响。 平时二百五拟人的声音也变为了机械音：【警报！警报！受到不明力量袭击！】 千回抬起手，眼睁睁看见自己的灵魂如沙一般被风吹散，她感受到了有什么东西在扯着她。 失去意识前，她在警报声中隐隐听见系统说——脱离世界失败！ …… 千回觉得又冷又热，体内时而冰冷刺骨，时而灼热滚烫。 她的身体里像是冰与火在角逐，硬生生将她彻底撕扯唤醒。 千回缓缓睁开眼，却只有一片熟悉的漆黑。 她好像躺在床上，身上是粘腻的汗渍，衣服与头发贴着她的皮肤，十分难受。 “二百五？” 没有任何回答。 千回蜷缩着，感受体内的痛感渐渐消逝，仿佛有人站在她的身边，用魔法帮她梳理体内混乱的力量。 她咬牙起身，毫不犹豫地伸手去抓什么东西，什么也没碰到。 只有潮湿的空气。 “艾洛利斯？”千回嘶哑着声音如此唤道。 依旧没有回答。 千回隐隐有些焦躁，难道她离开之前的世界了？ 这是哪儿？新世界？ 二百五去哪了？ 却蓦然有人轻轻扶住了她的手，声音恭敬，却可以听得出稚嫩，估计是个不大的少女。 “夫人，您需要什么？” 千回头脑有点发懵：“夫人？” “是的，夫人。” 千回揉着额角问：“我是谁？我叫什么名字？” 少女老老实实回答：“您是领主大人的夫人。至于您的名字，请您原谅，我并不知晓。” 一觉醒来成为了某某夫人的千回：“……领主大人是谁？” 少女：“请您原谅，我也不知晓大人的姓名。” 千回有些无奈，她最后道：“你叫什么名字？” “罗珊。” 千回从善如流：“好的罗珊，你能不能帮我去找领主，说我醒了要见他？” 罗珊：“请您原谅，刚刚大人吩咐过，他不想见您。” 她一口一个“请您原谅”，让千回听得头疼。 千回微微蹙眉：“那能不能去门口吼两声，找人吼也行。” “你就说，我痛的要死要活的，嘴里一直在叫艾洛利斯这个名字就行。” “最好表现的惊慌失措一点。” 千回觉得，八成就是艾洛利斯把她扯回来了！ 现在又躲着不见她，十成十又干了什么坏事。 罗珊有些怔愣，她很犹豫：“……大人不喜吵闹。” 千回深吸一口气，立即倒在床上，开始她的表演。 她声音瞬间变得若有似无，十分虚弱：“啊！我的头好痛！” 千回矫揉造作地摸了摸头，又紧接着捂住了自己的腹部：“我肚子也疼。” 她从床的这头滚到那头，被子被她搅成一团：“反正哪里都痛！” 罗珊看着千回在大床上翻滚，十分灵活有力，完全不像有事的样子。 她感觉额角隐隐滑下黑线：“夫人，您这……”有点太假了嗷。 却感受到了一股风经过了她。 罗珊抬眸，看见了微微摇曳的黑发。 她非常识相地闭嘴，迅速后撤离开房间。 在关门时，她看见大人伸出手，拾起了枕上的一缕金发。 第159章 爱恨 艾洛利斯沉默地坐在床边，看着千回将自己用被子彻底蒙住。 仅有长发铺散在外，微微露出一点她存在的证据。 艾洛利斯捻起她的发，真实且触手可及。 可他心中的忧虑却始终无法终结。 明明他已经帮千回梳理了体内紊乱的力量，她还是如此痛苦吗？ 艾洛利斯哑声轻轻唤她：“伊薇特？” 千回背对着他不吭声。 只有这条蠢龙会相信她拙劣的演技。 可把他骗了过来，千回却反而有些退缩。 她再次把他一个人丢下了。 说不愧疚是假的，千回也曾想过自己是否太自以为是？ 自以为是地牺牲自我，可对方得到的却全都是痛苦。 但即使没有自我牺牲这一环节，到最后身体的亏空也无法容许她多活太久，甚至可以说是很短很短的时间。 这是一枚定时炸弹，过不了多久就会爆炸。 千回只是在有能力的情况下，在炸弹爆炸前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她从来都没有打着为了反派好的旗号去做这些。 反而很多时候，是为了无辜的人。 对季珞如此，是希望他能赎罪；对韩沐光如此，是希望能拯救丧尸手底下的人类。 对艾洛利斯如此，亦是为了保全众人。 只是顺带救了反派的命而已，不独独是为了他们，也不是为了让他们铭记或是痛苦而故意做下这些事。 可千回还是怕听见艾洛利斯的指责与怨恨。 艾洛利斯见她迟迟不回答，有些许慌乱，他去扯被子，却受到了阻力。 千回迅速在被子中与他较劲。 艾洛利斯不敢用多大的力，只好松了手无奈道：“你是想见我还是不想见我？” “你身体到底有没有事？” 千回闷声道：“我想见你。” 差点她就要转世，再也见不到他。 她以为她可以毫不留恋地放手，坦然接受命运，却在被拉回来的那一刻，有了片刻的欢欣。 “我没事。” 艾洛利斯怔了怔，他轻声说：“我也想见你。” 千回：“可我不敢见你。” 艾洛利斯：“我也不敢见你。” 两人之间隔着一条被子，沉默半晌。 最终艾洛利斯只是帮她掖了掖被角：“身体不舒服就叫我的名字，我先走了。” 他起身想要离去，却骤然被千回握住了手腕。 千回再次触摸到那条横贯在手腕上的伤痕，旁边又添凹凸不平。 她的指尖微微颤抖，整个人就这么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艾洛利斯讶异地看她坐起了身，头发乱糟糟地披散在她的身后，她金色的眼瞳一如既往的空洞，永远都无法治愈。 正如她难以治愈的身体。 艾洛利斯的心越来越沉，红眸点缀在他苍白的脸上，越发浓稠如血。 千回松了手。 艾洛利斯下意识伸出手想去挽留，却在中途僵硬地止住了动作。 千回收手时带起细微的风，不可察觉地擦过他的手，他却不敢再去触摸对方。 他害怕他手上的血，染上千回的肌肤，甚至连她的衣角，艾洛利斯都不敢去沾染。 千回却张开了手臂，微微笑了起来，她的眉眼舒展，是许久不曾见过的璀璨日光，比所有黄金与珠宝都要晃动人心。 “还是抱一下吧？” 她能猜到艾洛利斯的惧怕与隐瞒，却也能感受到他的真心与满身的伤痕。 换她回来的所有罪与过错，千回此时此刻都不想再去探究。 至少，她真的想再抱抱他。 告诉他，她的不舍与她的喜欢。 艾洛利斯犹豫了片刻，还是俯身将她扯至面前，紧紧地将她抱住。 他再次拥她入怀。 “我真的恨你。”艾洛利斯近乎于咬牙切齿道。 千回收拢了手臂，圈住他的脖颈，靠在他的胸膛。 一声比一声剧烈的心跳就在她的耳边，是心头鹿即将撞死的前兆。 千回笑着，她说：“我真的爱你。” 艾洛利斯闻言全身彻底僵硬，他沉默了好一会才说：“可你还是毫不犹豫地离开了我。” 无论他怎么哀求，千回都没有回头。 千回冷哼：“可你之前为了你的复仇，也打算要离开我！” 艾洛利斯故作认真纠正道：“我是恨你，所以离开你。” 千回立即挣扎着要从他的怀抱里跳出来：“我只跟爱我的人拥抱！” 她故作生气地撇开脸。 艾洛利斯轻轻笑了一声，他松了搂着千回腰间的手，转而迅速地捧住她的脸。 他们的脸都是一色的苍白。 艾洛利斯闭上眼，轻轻吻在她的嘴角。 “你明明知道的。” 他曾说过喜欢，却难以将她挽留。 “我也许恨你，又一定爱你。” 恨有千般因由，爱是其中一个。 由爱而生，却又在片刻被爱焚尽，化作燃料。 若是爱的少些就好了，他就能肆无忌惮地摧毁她，折磨她。 而不是在这里小心翼翼地亲吻她的嘴角。 他再次重复了一遍：“不要离开我。” 千回没有回答，龙血遗留的灼痕在片刻将她席卷，疼痛如藤蔓缠绕。 她偏过头，彻底与他亲吻，颤抖而汹涌。 却有突然的敲门声打断了这一切。 “大人！那位囚禁的女士被人——” 艾洛利斯慌乱地睁开眼，迅速将千回的耳朵捂住。 他下意识将她推倒在床上，黑色的长发流泻而下，形成牢笼，遮掩了外界一切，不想让她看见。 却堪堪想起，千回本就看不见。 黑色浓郁的魔法从他身边溢出来，隔着门纠缠在那名通报的男子身上，将他彻底淹没窒息，没有任何声音。 千回伸手揪住了艾洛利斯的衣襟，她有些痛苦地喘息。 灼痛又化作冰冷的冰锥，敲在她的骨头上，刺骨寒冷。 她却一字一句问道：“你抓了谁？” 她体内原本只有灼痕，现在却又多了另一股力量，二者相互拮抗。 千回苍白的手背上有青色的血管显露，她脆弱地像是要凋零。 艾洛利斯沉默，只是伸手遮住了她的双眼。 他用魔法帮她梳理，却只能缓解。 他近乎于冷漠地说：“不要管谁与谁。” “你的眼中，为什么不能只有我？” 第160章 心之天平 千回哑然失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明明刚才还好好的，她是真心想与艾洛利斯纯粹地相守，哪怕仅有一刻。 可那句通报，却直接打破了所有旖旎的气氛与刻意的忽视。 能把她从系统手中扯回来，艾洛利斯估计又干了见不得人的事。 而囚禁的人，千回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奥若拉。 她脱口而出的质问，又何尝不是一把刀子，狠狠扎进了艾洛利斯的心窝？ 可对方没有回答，亦是佐证了千回的猜想。 她垂下了手。 艾洛利斯的头发落在她的脸与脖子上，带着微微的痒意，千回有些难耐地侧过了头。 却被对方蓦然攥住了下巴：“你就这么不想见我？” 千回觉得有些刺痛，她恼怒道：“你发什么疯？我前面拥抱你，吻你，难道都是在告诉你，我这么不想见你？” 艾洛利斯怔然间仓皇地收了手，将脸埋在她的肩头：“……对不起。” 他有些颤抖：“我只是……” 害怕再次失去你。 千回最终平静道：“艾洛利斯，经历了那么多，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我不需要用别人的命来苟活。我只最后再问你一次，你怎么把我救回来的？” 她看不见，却感受到了颈间温度的逝去，艾洛利斯彻底放开了她。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那我也问你一次，仅此一次。” “到底是我重要，还是那群乱七八糟不相干的人重要？” “我在你心中，究竟算什么？” 他的问题彻底戳到千回的痛处，也是她一直纠结放不下的问题。 明明知道千回之前已经给了最终的答案，为了无辜的人，献上她的生命，也是献上了她与艾洛利斯相守的时间。 而他还是要执着地再问一次。 千回怔然。 其实在天平两端的从来不是艾洛利斯和众生。 若不是艾洛利斯主动要去杀人，若不是千回活不了多久，她其实会愿意抛弃所有，与他私奔。 世间万物与她何干啊？ 她也只想自私地维护自己的幸福。 可一旦艾洛利斯主动伤人，她的幸福就变成了践踏在别人生命之上的残忍。 千回无法接受。 她也许可以做到袖手旁观，却绝不想成为刽子手。 在天平两端的，一直是对他的爱情与她自我的道德标准。 从来都是他与她，与旁人无关。 千回认真思索了一会，微微启唇，却骤然被打断：“你不用想怎么骗我了。” “我知道了。” 艾洛利斯面无表情，却在衣袖中紧紧攥紧了手，一片刺痛，蔓延到心里。 千回急急唤他：“艾洛利斯？” 只有穿堂而过的风声，以及门打开又合上的碰撞之声。 他离开了。 于是千回仿佛又回到了被神教囚禁的那段日子，除了罗珊，没有别人做伴。 她也不能走出这个房间，只能每天当个咸鱼，吃了又睡，睡了又吃。 千回也曾尝试使用魔法，但是体内的灼烧感与冰冷的力量却会立即涌动将她彻底钉死。 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感受到艾洛利斯来到她的身边。 但他赌气地不说话，只是冷着脸帮她梳理魔法。 千回一开口，他就仿佛被吓着似的逃窜而去。 眨了眨眼，千回仍自顾自地使用魔法。 她低声吟诵咒语：“请为我指明，奥若拉所在的方向——” 却被人蓦然攥住了手腕，她的魔法在中途被打断。 耳边是汹涌的怒火：“你是不是想死！” 她从来不在乎她的命，也不在乎他。 但可悲的是，艾洛利斯在乎。 他很恐慌。 千回白着脸，体内魔法绞着她的内脏，她却微微笑道：“不是。” “如果你能回答我的问题，而不是跟个兔子一样窜的飞快，我也没有折磨自己的爱好。” 艾洛利斯蹙眉，声音冷硬：“不能回答。” 千回用另一只手托着腮，平淡道：“那我也只好继续使用魔法了。” 艾洛利斯微微睁大了眼：“你威胁我？” 千回挑眉：“你也可以学着塞伦，囚禁我，封印我的魔法，让我变成个哑巴。” 她摊手，轻描淡写，一派从容。 艾洛利斯松了手，他咬牙切齿道：“好，既然你提出了宝贵的建议，我……” 他的话没有说尽，千回微微歪头：“嗯？” 下一刻，她感觉到了唇角的柔软与温度。 千回心中带着气，偏头咬了对方一口。 艾洛利斯却没有一点躲闪，他托着千回的后脑勺，最终将额头抵在她的额上。 “你明知我做不到。” 千回冷哼：“你囚禁都做的出来。” 艾洛利斯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妥协道：“那我带你去房间外面走走？” 千回得寸进尺：“我要去大街上走走。” 罗珊告诉她这里是暗域，而艾洛利斯现在算是大半个暗域的领主。 她的语气中有对强者的倾慕，更多的却是恐惧。 艾洛利斯在的时候，罗珊一向立即远远躲避。 千回试探道：“这里太冷清，街上应该会热闹一些吧？” 艾洛利斯垂眸，眸中一片暗沉无光，他最终应道：“我带你去。” 他紧接着就将千回带到了梳妆镜前。 千回没想到对方答应的如此轻易，还有些许迷茫：“你在干什么？” 她能感受到艾洛利斯的手指穿插在她的发间。 “你的头发太长。” “所以？”千回蓦然惊恐道：“你不会终于决定烧秃我了吧？” 她老早觉得艾洛利斯讨厌死她的头发了。但是之前塞伦魔法覆盖力太强，他们没办法把颜色变回来。 “你要是讨厌这种颜色，现在应该也能染回来了？” 艾洛利斯专注地帮她编辫子：“……我只是在帮你扎头发。” “如果你想染回原来的颜色也可以。” 千回耸肩：“我一直无所谓，如果你想的话。” 艾洛利斯的动作顿了顿，他突然喃喃道：“我不想强迫你。” 也许很早以前，他就想要改变，学习着尊重千回的意愿。 可却在此时此刻，他仍是如初见一般，强迫她救他。 之前是治疗肩上的伤口，现在则是—— 救他的心，让他的喜欢与爱有所承载。 艾洛利斯简单地将长发斜着编成了麻花辫，轻轻放在千回的胸前。 松手时，他轻声问道：“我让你感受到了痛苦，是吗？” 第161章 我不要喜欢你了 千回沉默起身，立即便被艾洛利斯牵住了手。 他们十指交握，让千回恍惚了一瞬。 “让我痛苦的，从来不是你的爱。” 她如是说道，下一刻便感觉到了风。 魔法阵在他们的足底显现，艾洛利斯却只是专注地看着身旁的千回，他的红眸闪闪烁烁，有光在他的眼中升起。 他不知怎么微微笑了。 “那就好。” 他小心翼翼，不知如何爱她，害怕手抓的太紧，又怕不够紧。 千回在风止时，听见了久违的街边喧闹之声。 有小贩在吆喝招揽顾客，人群在欢声笑语。 她甚至听见了有乐队在演奏，小提琴的音色很悠扬，是她能欣赏的偏于柔和的乐曲。 比之前邻居类似于摇滚乐吵闹的声音要好太多。 千回有一瞬间的不可置信，外面的世界与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艾洛利斯牵着她沿着街边走，甚至有女孩送给了她一支花。 “夫人，您真美丽。” 千回道谢，接过花，微微触碰到了刺：“是玫瑰吗？” “是红玫瑰。”艾洛利斯用布条缠住了花茎上的刺，再度交给千回。 千回犹豫道：“我们去哪儿？”她本身也只是来试探外界的情况。 本以为会是寂静或者风声鹤唳的场景，却没发现如此欢快祥和。 艾洛利斯只低头问她：“你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吗？” 被“囚禁”的日子里，其实千回想要的立即就能拥有，她倒没什么缺少的。 艾洛利斯就差把全世界送给她了。 “糖果吧？”千回下意识说。 于是艾洛利斯牵着她来到一个小摊边上，面前是一罐罐五彩斑斓的糖果。 其实更像是毒果，与暗域灰白的色调非常不搭。 他说：“你还是小孩子吗？吃糖会蛀牙。” 摊主瑟瑟发抖，被艾洛利斯冷冷瞥了一眼。 千回笑而不语，就这么被塞了一罐糖。 她只能用胳膊夹着罐子，一手拿着花，一手牵着龙。 “小孩子另有其人。” 艾洛利斯蹙眉，有些不高兴：“你要给谁？我送你的东西，你怎么可以给别人？” 千回挑眉：“我是要送给爱丽丝公主。” “公主爱吃甜的。” 很奇怪的是，明明听起来街上很喧闹，但是千回没有与任何人擦肩，仿佛走在空荡的大街之上。 她心下渐渐冒出了一股怪异之感。 “谁说的？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爱吃甜的？”艾洛利斯板着脸反驳，却怎么也抑制不住嘴角的弧度。 而后他又似才反应过来，声音有些许恼怒：“谁是公主？！” 千回甩开了心中的奇怪之感，弯了眉眼，却骤然感觉到了什么。 是羽箭划破空气的声音！ 她惊恐地睁大了眼，血液仿佛凝固。 魔法不知何时将她固定在原地，千回根本动不了！ “伊薇特！” 有两个人同时呼唤她的名字。 下一刻，千回就听见了箭刺破血肉的声音，有什么粘稠的液体溅在了她的脸颊之上，灼热而滚烫。 艾洛利斯看见箭的那一刻，只觉得心彻底停跳，身体快过思想，他紧紧抱住了千回。 金色的羽箭带着千钧之力，在空中留下一道绚烂的拖尾，就这么没入他的心口。 他闷哼了一声，狼狈地松手，只顾着惊慌地打量千回。 她完好无损。 艾洛利斯的心再次恢复跳动。 人群骤然失控，挣扎着奔逃，将他们裹挟。 糖果散落一地，玫瑰花瓣也彻底飞洒在空中。 千回怔愣间发现，原来这些人都是演给她看的。 他们经过时，嘴里都是对艾洛利斯的辱骂与恶毒的诅咒。 “艾洛利斯？你受伤了？”她颤抖地想去触摸艾洛利斯的伤口，却被路过的人狠狠撞到了肩膀，她彻底与艾洛利斯分散。 却有人握住了她的手腕：“伊薇特！跟我走！” 是奥若拉。 之前叫她名字的其中一个就是她。 千回很茫然，眼前一片漆黑，她只想找到艾洛利斯。 却不得不被奥若拉拖着走，她挣扎着大喊： “艾洛利斯！你在哪——” 艾洛利斯的眼前一片眩晕，疼痛越发剧烈，让他彻底跪倒在了地上。 他挣扎着抬手，终于攥紧了千回的手腕。 “我在。” 千回闻言下意识往他的方向靠近，却被奥若拉狠狠拖住。 “伊薇特！他为了救你，几乎把战场上所有人的命都剥夺而来换你，你还要跟着他走吗？！” 奥若拉的声音十分愤怒，如同爆发的火山。 “他甚至现在还在汲取无辜人的性命来续你的命，你体内阴寒的力量就是这种魔法的反噬！” 千回被两方拉扯着，她体内的灼伤与冰寒之力又再度升腾，同样将她撕成两半，让她的面容痛苦到扭曲。 她彻底无言，全身都在颤抖。 一切如她所料，甚至比她想得更为残忍。 她最终问：“那支箭，你是射向我的对吗？” 利用她，引艾洛利斯毫不犹豫地上钩。 那箭带来的气息那样纯正无瑕，力量那样磅礴，艾洛利斯果真是受伤了。 奥若拉怔然地微微松了手，却又立即攥紧：“那箭不伤无辜之人，你会没事的。你是在怪我吗？” “无论如何，你都要离开他！他给你带来的只有更加痛苦的伤痕。” 艾洛利斯被这句话刺得面色苍白，他抑制不住地苦笑了一声，率先放开了手。 如果让她痛苦的话，他也应该学会，放手。 千回瞬间心下一沉：“奥若拉，放开我的手！” 言灵魔法猝不及防地起效，千回终于挣脱出来。 她也由此吐出了一口血，跪伏在地上。 艾洛利斯仓皇地接住她，金色的羽箭已经化为流光融入他的四肢百骸，搅动着他的内脏与骨骼。 真真是报应，世上竟然真有抹杀一切黑暗的光明神箭。 千回的手沾满了灰尘，她却执着地去试探着触摸艾洛利斯。 艾洛利斯蓦然笑了起来，他毫不犹豫地握住了千回的手。 连带着一个坚硬冰凉的物品，放在了千回的手心。 他的声音微弱而轻柔：“你选我了是吗？”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来回循环，最终止于失而复得。 千回下意识去感受那样物品，圆圈形状，有一颗冰凉光滑的宝石镶嵌在其上。 这是一枚戒指。 千回就这么笑着落下泪来：“显然是的。” “但我们都该死。” 晶莹的泪从她空洞的金眸中缓缓流下，一滴滴落在手里的戒指之上。 艾洛利斯颤抖着手去擦她的眼泪：“别哭。” “我本来是想向你求婚的，看来不是时候。” 他最终将手覆盖在了戒指上，声音破碎：“如果我的爱让你痛苦的话——” 血越流越多，从他碎裂的皮肤上溢出来，打湿了千回的裙摆。 她像血腥罪恶里开出的花，纯洁而格格不入。 艾洛利斯不舍地看着她，眼角开出了一片片透明的花。 裂痕蔓延在他的面庞，狰狞而可怖。 可他的声音依旧平缓而温柔： “那我不要再喜欢你了。” 【叮！艾洛利斯好感度100，任务完成！】 千回终于泣不成声。 她想起那个时候一切都还好。 艾洛利斯靠在她的肩头，坚定地一字一句道：“我真的，喜欢你。” 再度重逢时，他将吻小心翼翼地印在她的嘴角：“我也许恨你，又一定爱你。” “那我也问你一次，仅此一次。” “我在你的心中，究竟算什么？” 千回感觉到艾洛利斯的手化作血液，落在她的手心，滴滴答答。 她再抬手时，已经触摸不到对方。 她终于，彻底失去了他。 灵魂飘扬而起时，千回看清了那枚戒指。 被血液包裹着，一枚红宝石镶嵌其上。 像极了艾洛利斯闪烁的眼睛。 她没送出去的宝石，终究还是由艾洛利斯予她。 第162章 拍卖 千回左右四顾，发现自己这次并没有立即传送到下个任务世界。 这是一个极为陌生的空间。 一条银河横亘在她的面前，浩瀚无垠，而千回正处于银河边缘。 一团白光正在围绕着她转圈圈。 【啊啊啊啊！你可算回来了，吓死我了呜呜呜。】 那团白光正是二百五。 千回柔和了眉眼，有些无奈：“我这不是好端端回来了？别哭了。” 紧接着她四处打量了一番：“现在这里是我要投胎的地方？” 二百五立即反驳：【当然不是！你任务不是又完成了嘛，怎么可能去投胎！】 【而且你算是立大功了，那个世界本来已经岌岌可危，原剧情奥若拉献祭后，塞伦是终极反派，无人可挡。】 【但在气运之女重生以及你的帮助下，反派被彻底干掉啦！】 千回犹豫道：“可是艾洛利斯最后不也把那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了吗？” 还是因为她。 二百五：【虽然是这样，但他本身也只是借取了众人的一点寿命和力量。他和你死后，力量会回归原主。】 【至于借来的寿命，虽然还不回去了。但龙的血肉化作甘霖，滋养了一方土地，也勉强算是些许补偿。】 千回怔了怔，低声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艾洛利斯的罪，并没有那么重？”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至死，他都为千回留下了后路。 【至少比塞伦好太多。加上气运之女不但活着，而且机缘巧合下获得了光明神箭，指引众生，那个世界现在和平而繁荣。】 千回真心实意地为奥若拉高兴，只是她有些许疑惑：“这有我的功劳？” 二百五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声音里是显而易见的高兴：【当然！经主系统的判定，塞伦和艾洛利斯的死，都有你的功劳。】 【就这样艾洛利斯好感度都满了，宿主，我之前真是小瞧你了呜呜呜。】 千回被它干沉默了。 她僵硬着打断它继续往下扎心：“所以让我来这里是？” 二百五闻言立即绕着千回转了两圈：【这里只是灵魂中转地，没什么特别的。】 【因为主系统说会奖励你一个愿望，所以我就没急着把你投入下个世界。】 【请说出你的愿望。】 千回默默看着银河中无数星星划过，如果星星是灵魂，他会在里面吗？ “就算是让我重生，主系统也会直接实现吗？” 二百五肯定道：【是。】 原来如此，所以千回才没有直接在下个世界醒来。 因为这可能就是终点。 千回却笑了一声：“可你知道的，我本身也没有多想活。” 二百五停留在她的面前闪烁：【……但你现在有了执念不是吗？】 “你发现了啊。”千回坦然承认。 那个放弃自己执念，把机会让给她的人。 那个用自己的命，换她重生的人。 那个，千回根本记不得的人。 二百五犹豫道：【所以你的愿望是让他能脱离反派轨迹重生吗？】 千回笑了一声：“你还是了解我的。但是他应该不会愿意吧？” 只要她没能重生，对方又怎会放弃她独自离开？ 她与他，要么同归，要么同去。 千回突然说道：“如果我的愿望是，让我们俩能在原本的世界永远在一起呢？” 二百五：【不行，这个愿望的前提是你们都活着。没有前提，就做不到这件事。】 【所以你要先许你们都重生的愿望。但两个人是两个愿望。】 主系统也太抠门了！ 千回惆怅叹气，一点空子都不让钻。 二百五随即安慰她：【只要攒够了积分，你就可以重生，然后把愿望留给他就可以啦。】 身为一条摆烂的咸鱼，千回随意摆了摆手：“遥遥无期罢了。” “但是愿望还是存着吧。” 等她有一天彻底明白所有缘由，便也能下定决心许下这个愿望。 一个，能让她与他，都自由的愿望。 …… “诸位！接下来的拍品比较特别，请不要眨眼！” 千回还未睁开眼，就听到了周边不绝于耳的声音。 原本只是窃窃私语，而后霍然变得极为喧闹。 惊呼声与吹口哨声混合在一起。 千回揉了揉额角，一睁眼便被炽烈的灯光照得有些许恍惚，让她不得不以手掩面。 她还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事儿，就听见有人开始报价。 千回震惊地眨了眨眼，什么拍品不用介绍就直接开始拍了？ 她放下了手，终于看清身处何地。 这显然是一个拍卖会场，但她的周身一片漆黑，人与人之间至少相差两个座位的距离。 虽然分散，但是人数并不少。 仅有最前方的拍卖台被数十道白光照射，此时此刻，在最中心，是一个巨型铁笼。 铁笼里，有一名少年。 他垂着头，黑色的短发有些许长，堪堪及肩，遮住了他大半的容颜。 苍白的皮肤与伶仃的锁骨十分显眼，在浓稠黑发的衬托中，色彩对比强烈，切割出一方冷然与寂静的世界。 千回眉心一跳，所以拍品是一个人？ 这是个什么破世界，都能光明正大贩卖人口了？？？ 以及让千回匪夷所思的是，虽然少年看上去应该长得不错，但也不至于让这群人那么疯狂吧？ 起拍价由一百万星币瞬间被抬至三千万。 还余最后两人在争抢。 千回有些迷茫，但听那两位谁都不让谁的气势，倒是有种刻意哄抬物价的感觉。 二百五姗姗来迟：【刚刚有位宿主花了大价钱点我陪聊，我稍微迟了一点，不好意思嘿嘿嘿。】 千回放松地靠在椅背上，随意道：“没事，拍卖会也有点意思。” “你看，起拍价才一百万，结果现在都飙到五千万了，啧啧啧。” “不知道哪位会当冤种，以多出十几倍的价格拿下？”她的声音里有些许的幸灾乐祸。 二百五下意识应和道：【哈哈，这么抢手——】 它看清了台上的情景，突然尖叫道：【啊啊啊！台上那个，那个是——】 【是你的任务对象啊！】 千回眉心一跳，不可置信：“你说啥？” 二百五大吼道：【你的任务对象！】 即将光速成为冤种的千回：…… “话说，我有钱吗？” 第163章 逃单 二百五得意道：【那必然是有的。】 【这个世界类似于星际，而你的身份可是一个星系的女王！】 千回有些许一言难尽。 “我？一个女王？在这参与贩卖人口？” 二百五有些许的心虚：【……哎呀，别在意这些细节，之后再跟你说！你先拍啊！】 千回想着一个女王估计不会缺钱，立即昂首挺胸举牌子：“六千六百六十六万！” 上一个人已经拍到六千六百万了。 虽然不知道任务对象为什么这么值钱，她甚至有些怀疑是刻意抬价。 但千回决定凑个六六六来烘托一下气氛，反正不差钱。 她可是难得没有落魄成乞丐！ 再不济，下一把她收手就行。 “六千六百六十六万一次！” “六千六百六十六万两次！ 千回有些沉默。 她突然得自己可能之前穷过头，导致现在冲动了。 “六千六百六十六万三次！” “成交！” 迅速的一锤定音，千回的额角随之跳了跳：“所以这真的是在坑人？？？” 本来刻意抬价也不可能抬那么久，二人之间估计真有一位想拍下的人。 当然也不排除这俩人在互相坑害，但也不带赌这么大的？ 无论如何，千回迅速成为了冤大头。 以及，她突然想到什么，发出灵魂一问：“你说的有钱，该不会是指国库吧？” 二百五还沉浸在拍卖成功的高兴里：【昂！对啊！原主本身都是傀儡，哪来这么多私房钱？除了国库，也没多少钱。】 千回闻言微微一笑，声音却有些许的毛骨悚然：“那你觉得，我这个傀儡，怎么挪国库的钱呢？” 二百五刹那间沉默。 它也回过味来：【……要不你去求求气运之女？】 拍卖会结束或者千回提前离席才会结算费用，完成交易。 所以千回还有段挣扎的时间。 她冷笑连连，跟二百五混得久了，她也成为了彻底的二百五！ “别废话了，把剧情和记忆传给我。” 迅速接收完记忆，千回头疼地捏了捏鼻梁。 如上所说，这个世界是星际背景，甚至还是以abo划分性别。 男女为基础，再细分为alpha、beta、omega，总共六种性别。 alpha强势，beta平庸，omega柔弱。 故而这个世界多以alpha为高层领导；而omega弱势，主要与alpha在一起，负责生育；beta人数最多，多为牛马，负责给高层打工。 原主名为君熙，处于一个类似于亚洲背景的星系之中，实行君主制。 她虽然是亚星系的女王，但却是个omega。 不但因为她是上任君主唯一的孩子，更是有忠心耿耿的保皇党力挺，原主才能成功上位。 但原主完美符合omega的刻板印象，性格犹豫懦弱，轻易地便被民主党派牢牢控制。 保皇党与民主党矛盾已久，两方争执不下，造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而原主夹在两派中间，左右摇摆，安心当傀儡，一时之间倒也能勉强坐稳王位。 原主虽然偏向保皇党，但民主派给的压力也不小，她只能尽量不偏心。 谁吵赢了，她就照谁的方案实行。 而气运之女，迟溪，正是保皇党中势力最大的那一支家族中的继承人。 她是alpha，掌握王城的守卫。 原主绝对信任她，她们可以算是青梅竹马。 迟溪一心维护和平，避免内乱。对女王自然是绝对的忠诚。 但她也不怎么参与两派的争斗，这在她看来非常没有意义。 她只会打打杀杀。 最近虫族侵扰边境星球，迟溪立马就驾驶着新研发的机甲跑去打架了。 所以一些人心思就迅速活跃起来，千方百计怂恿原本安分的原主当个荒淫无道的昏君。 于是千回就出现在了黑市的拍卖场，然后即将失去千万的星币。 迟溪回来不把她剁了才怪！ 至于任务对象，他也是个omega。 他原本来自于星系中一个类似于垃圾星的地方，贫穷而没落。 但因为长得过于出众，又是稀少的omega，无意中被人绑架倒卖。 算是个倒霉催的。 他自是不愿意沦落为供人取乐的玩物，硬生生主动跑进了斗兽场。 这也是贵族取乐的一种方式，看着低贱的平民与猛禽厮杀，有时甚至是与虫族角斗。 他们随意下注，无所谓人之生死。 而这样一个半大的孩子，就在第一场比斗中，一战成名。 因为他的美丽，因为他的性别，以及他爆发出的s级的精神力。 就这样，他成为了斗兽场的招牌，无数人都想来看美人厮杀又浴血的模样，心里极其扭曲。 他没有名字，只有序号，十一号。 可如今，他还是上了拍卖场。 斗兽场平时为了压制他的力量，注射了太多抑制精神类药物，导致他精神力日益萎靡。 一般拥有s级精神力的都是alpha，omega是极少数，所以十一号才能让人印象深刻。 当他的精神力不足以支撑他斗兽，反而很容易死去时，攫取的利益降低，倒不如榨干最后一丝当omega的价值。 但十一号是有狂热粉丝的，正是不断竞价的其中一人，背着家族偷摸摸来拍卖。 结果被主办方当羊宰。 但现在显而易见是被家族发现，已经拖回去了。 千回就光荣成为了这个冤大头！ 她扶额，虽然估计迟溪已经回来了，但是千回哪敢找她啊？ 她最终痛心疾首地说：“要么别管任务目标了，我们逃单吧？” 二百五恨铁不成钢：【……看看你的出息！】 它顿了顿又迅速狗腿道：【但我挺赞成的。】 千回无语凝噎。 她突然想到自己也是s级精神力来着：“要么我们直接强抢吧？” 精神力到达了s级后，不但能完美掌握机甲战斗，还能凝实攻击敌人的精神，十一号就是凭此屡战屡胜。 毕竟omega体质柔弱，他纵然有身手，没有精神力的情况下也得被野兽扒一层皮。 而原主的精神力，也是促进她成王的因素。 二百五戳破她的幻想：【可那是之前啊，现在有人给你天天下药，有没有a级都难说。】 千回：“……那我们还是跑路吧。” 第164章 先天残缺 千回虽然打定主意先跑为上，但怎么跑也是个问题。 她刚起身出门，就被门口的拍卖会工作人员拦住。 对方微微笑着，很是温和：“女士，您是要离席了吗？” “结算和取货请跟我来。” 他伸手做出了“请”的姿势。 千回沉默，她欲言又止，最后尴尬道：“哈哈，我只是需要去个洗手间。” 工作人员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指了指方向：“场内有洗手间，请往左侧走到底。” 千回不得不硬着头皮来到了洗手间，发现总共有六个性别的厕所。 她有些许震惊，认真看了眼标识，拐进了女性omega的厕所。 “所以说搞这么多性别干什么？厕所都要看半天标识，这难道不算是一种退化？” 而且alpha与omega都会分泌信息素，极容易相互吸引。 等到成年后，一旦遇到omega的信息素爆发，alpha就很容易失控，被其信息素影响失去神志，只想和omega进行标记。 所以这个世界信息素抑制剂可以算是随身携带的必需品。 二百五倒是很淡定：【放心，你又没有信息素。】 【你先天腺体残疾。】 信息素是由脖子后面的腺体分泌。 千回倒是没想到这个世界病秧子buff是这个。 她觉得这倒是意外之喜。 她既不会影响alpha，同时也不会被其影响，相当于普通的女性。 但这个世界的人估计会觉得是天大的事，毕竟腺体残缺相当于普通世界的某样器官的缺失，如同太监。 更何况是一位女王。 但原主本身也就十五岁，尚未成年，信息素气味本就不明显。 腺体残缺也被隐瞒的很好，每年体检也是由前任女王的心腹进行检查，暴露的风险很小。 直到回到座位上时，千回还在惆怅这个要素过多的破世界。 她如坐针毡，犹豫着要不要给迟溪发个消息，让她来救驾。 就这么犹豫到拍卖会结束，有专门的引导人员来请千回。 她咬了咬牙，最终飞速地给迟溪发了消息。 毕竟这里不是首都星，原主带的侍卫也是屈指可数，还被堵在了门外。 只能让迟溪来这里取缔非法拍卖会，千回才可能脱身。 她老老实实地跟着引导人员来到了一个房间。 千回一抬眼就看见了十一号。 他的脖子上有个银色的锁链，另一头被锁在墙上。 十一号静静地站在那里，长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眉眼，灯光照落，徒增阴翳。 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看，十一号微微抬起了眸。 是一双纯粹的黑眸，似是深潭，平静而冰凉。 他没有任何表情。 千回却发现他们竟然差不多高？ 十一号只比她高一点点，加上身量单薄，真看不出来是个可以与猛兽搏斗之人。 她微微挑眉：“他几岁？” 【十五岁，和你一样。】 千回的心情有些微妙，她这是要玩养成系了？ 工作人员此时问：“请问如何支付呢？” 千回此前早已摸索了一遍自己全身上下，没有任何饰品，只有手腕上的终端。 这其实类似于现代的手机，只是外型小巧，还能进行投影，在面前显示出虚拟屏幕，可以点击，功能更多。 当然也可以用于转钱。 她慢吞吞地打开终端，点了点，看到了原主的私房钱，一百万。 千回：…… 虽然几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了，但此时此刻在六千多万的重压下，她还是有些悲伤。 感觉更穷了是怎么回事？ 二百五也有些不忍直视：【迟溪估计要晚点了，她在忙着处理星际海盗。】 【我扫描了一下，任务目标还有近a的精神力，这个房间就两个beta工作人员，精神力也只有b。】 【外面厉害的人就多了，但现在集中在大门。】 【你可以尝试干掉这个房间的人，但是有监控，你想清楚。】 千回飞速下了决断。 她伸出了终端：“电子支付，你扫一下吧？” 工作人员闻言点了点头，也拿出了终端，正要扫描，却见千回又收回了手。 “要么你们先把锁的钥匙给我？” 工作人员闻言微微一笑，将钥匙从身边的小盒子里拿了出来，却只是放在手上，给千回看了一眼。 “您应该知道我们会场的规矩，先付钱，再交货。这么多年下来。信誉也是有目共睹。” “货已经在您的面前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千回耸了耸肩：“好吧。” 她再次伸出了终端，这次工作人员利索地扫了一遍。 却收到了收款异常的提示。 千回佯装讶异：“怎么了这是？” 工作人员蹙了蹙眉：“您这个账户的资金是否充裕？” 千回调出了账户，非常坦然地把屏幕投影到了他的面前：“你看，是够的。” 屏幕上的用户信息已经被遮掩，只留下了资产的数额，总共有一个亿。 这当然是二百五的功劳，但它只能稍微篡改系统显示，不能实际上给予这么多电子货币，除非用积分换。 但千回一毛不拔，选择拒绝，所以只能用个无伤大雅的“障眼法”。 “是不是你的终端坏了？” 另一位在门口的工作人员也奇怪地走了过来：“我检查一下？” “不好意思，请稍等。” 千回故作从容地朝他们靠近，同时也是在靠近十一号。 她微微侧头，向对方眨了眨眼。 十一号的眉梢细微地动了一下。 “我去换一个终端，请您稍等。” 千回笑眯眯地点头：“没事，慢慢来。” 眼见着那名工作人员关上门离开，千回收了笑。 下一刻，她的精神力就迅速释放，猝不及防地攻击了剩余一人！ 那人捂着头闷哼一声，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伸手去按终端按钮，却被千回率先攥住了终端与手腕。 她利索地使用了一个过肩摔，同时全神贯注地与对方进行精神力的角逐。 因为算是偷袭，千回很快便将人击晕。 她迅速拿上钥匙，站在十一号面前，将他的项圈彻底打开。 “跟我走！” 十一号原本毫无表情的脸，终于透露出些许诧异，随即又恢复了冷然。 他说：“逃不掉的。”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警报声应声响起！ 千回却立即攥住了他的手腕，将房间的门打开，夺门而出。 “不试试怎么知道？” 她的声音这样笃定。 第165章 娶妃 事实证明，试试就逝世。 即使有二百五指路，千回还是跑得很狼狈。 她尽可能躲着工作人员和监控跑，一边用终端呼唤她的侍卫。 十一号只是安静地跟着她。 人群因为警报声瞬间混乱起来，来参与黑市拍卖的人，身份都不会简单。 他们也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想迅速脱离骚乱离开。 于是抱怨和指责声也蜂拥而至。 但主办方还是迅速地盯准了千回二人，立即有类似于保镖打手的人包绕而来。 场面太乱，千回提着心，紧紧扯住十一号：“你别跟丢了！” 话音刚落，十一号却猝然停了步，微微一用力，将往前冲的千回往后带了两步。 激光扫射在千回原先跑向的位置，留下焦黑的痕迹。 千回心下一沉，面前与身后已经被人彻底包围。 客人们也已被控制，正在疏散当中。 十一号因为奔逃，苍白的脸上难得透出点红晕。 他有些气喘，但是声音却冷静地近乎死寂：“所以我说了，逃不掉的。” 他曾无数次试过逃亡，从被抓来的那一刻开始，他一共尝试了五年。 仍无法摆脱这种禁锢。 千回也撑着膝盖，有些提不过来气。 有个类似于话事人的男人从身着黑衣的保镖中走了出来。 “这位女士，难道不懂道上的规矩吗？” 他戴着单边淡蓝色的电子眼镜，手持轻巧的激光枪，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白色西装配着微微的笑颜，很是温和。 “付钱，赔上损失，我勉强可以放你走。” 千回直起身，颇有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从容：“要是我有钱，我至于跑路吗？” 紧接着，她又厚脸皮道：“要么十一号我还给你们，你们放我走也行？” 话事人微微挑眉：“一锤定音，拍卖不接受毁约。” “毁约者，当以一双手相抵；赔不上损失者，当把命留下。” 千回沉默了一瞬：“……其实我是钱没带够，不如我叫人来付钱？” 对方没有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上下打量了一下千回，眯起了眼：“omega？” 千回很想知道这种一眼看穿对方性别的能力是怎么练成的？ “倒是奇了，精神力高的omega，最近还真是常见啊。” “不用赔款了，不如你以自身相抵。” 他抬手，一群人就这么围了上来。 千回疯狂call迟溪来救驾，她真的撑不住了啊！ “信号在警报声响起的时候就会封锁，你再怎么按终端也没用。” 十一号有些许的无语，看着千回在那边捣鼓半天，终于忍不住道。 千回崩溃地抓了抓头发：“你怎么不早说？” 她如同一个小丑。 千回正打算再挣扎一下用精神力，下一刻就被激光枪瞄准：“你可以猜一下，是你快，还是枪快。” 眼瞅着他们就要被套上银链项圈，一声爆炸声却突然炸响在耳边！ 有人立即匆忙来报：“是军方！” 千回找准时机，用精神力攻击了身边的人，迅速夺取了一把激光枪。 十一号也十分有眼力见，二人一齐从后方突围，揣着两把枪，狂奔而去！ 众人举起激光枪扫射，却被话事人打断：“活捉。” 活的才有价值，这里是封闭场地，只有一个出口，他们跑不掉的。 他最终冷声道：“你们守着门口。” “我先去交涉。” 军方？要看到底是哪个军，如果是迟溪，事情就难办了。 这头千回按照二百五的指示，打算遛一圈去大门。 她一边跑一边问：“你会用激光枪吗？” 虽然抢了枪，但她匆匆瞄了一眼，按了开关没反应啊？ 十一号蹙眉看了眼千回：“我也不会。” 他长期被困在囚笼里，哪里会这些？ 他还以为对方会来着？ 千回：“那我们抢这个有什么用处？” 十一号：“你问我？不是你先抢的吗？” 两人相视无言。 二百五倒是抽空道：【你抢这个也没用啊，这个好像是要根据指纹解锁的。】 这么高级？ 千回表示她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于是二人又只能回归原始搏斗，顺便运用精神力，绕了一大圈，堪堪跑回原点。 十一号看着面前虎视眈眈的人群，抑制不住冷笑了一声。 “跑半天，又回来了？” 他不得不惆怅地想，还不如被别人拍走算了，现在这样跟自己以前的逃跑有什么区别？ 甚至没有任何准备和规划。 千回擦了擦汗，理直气壮道：“这是唯一的大门，要出去肯定得回来啊！” 十一号：“所以？回来后怎么出去？” 千回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你就不懂了，当然是拖时间等人来救啦。” “我可是——”女王陛下！ 她的话音还未落，面前包围的保镖都散了开来。 一个女人从中间走了出来。 她很高，目测一米八以上，身着白色军装，更衬出她身姿的挺拔。 一头及腰的黑发直直垂落，却被一丝不苟地别在耳后，军帽檐下，她的眼睛明亮而坚毅。 她最终走到千回面前敬礼：“陛下。” 千回仰头看她，莫名感动：“迟溪，你可算来了呜呜呜。” 迟溪却微微垂眸：“听说陛下欠了六千六百六十六万星币？” 千回：…… 之前带头追捕的话事人走了上来：“迟上将，您要找的人就在这。” “十一号您也可以带走，前提是——” 迟溪面无表情打断他：“你没资格同我做交易。” “让你幕后的人亲自来找我，” 取缔非法黑市的活从来不在迟溪的职责范围内，她只负责王城的守卫和边境的和平。 而现今黑市如此猖獗，甚至怂恿女王来此地，可见背后的人势力多么庞大，又多么的无所畏惧。 但迟溪却不敢轻举妄动，绝不能让别人知道女王在这里厮混。 本身女王的王座就不稳当，要是被拿来做文章，指不定又要怎么内斗。 迟溪有些头疼。 “请您跟我上飞船。” 千回犹豫地指了指十一号：“他，我可以带走吗？” 迟溪这才看向了后者，只一眼她便知这是个omega，也是女王不顾身份也要拍卖带走的人。 她觉得头更痛了。 “他是个omega。” 迟溪的言语里带着些许的不赞同。 千回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疑惑问：“对啊，怎么了？” 迟溪不得不上前，附在千回的耳边道：“陛下想要娶妃，也应当选alpha。” “两个omega有些……不妥。” 千回震惊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恍然大悟，所以在迟溪眼里，她即将成为一个“同性恋”？ 第166章 青梅 第166章 青梅 千回迅速小声反驳道：“我没有想娶妃。” 迟溪却将眉心蹙得更紧：“那陛下……是想把他带回去当男宠？” “恕臣直言，omega当男宠也不是很得体。” 千回嘴角抽了抽：“……倒也不是。” 迟溪就不能把关系想得纯粹一点吗？ 而且男宠是alpha难道就得体了吗？？ “总而言之，把他带走就对了。”眼瞅着迟溪仍旧有些欲言又止，千回赶紧结束这场对话。 级别再降，马上就要变成暖床男了！ 迟溪不再多说，往旁边侧了侧身，是让千回走在前头的意思。 千回挑眉，回头去扒拉了一下十一号，攥住他的手腕：“跟我走吗？” 后者只是微微垂下了眸。 千回与迟溪交谈时，声音很小，还特意被迟溪用精神力屏蔽了大半。 但十一号却隐隐约约听见了“男宠”二字。 能让所谓的“迟上将”以礼相待的人，整个亚星系，又有几人能做到？ 他虽然消息闭塞，但也知道现今亚星系的女王，是个omega。 在场的人懂得都懂，但迫于迟溪的压力，自是不敢多嘴。 千回等了一会，发现对方只是沉默不语。 犹豫了一下，她最终松开了手：“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也不是不可以离开——” 虽然跟任务目标近距离接触比较好，但想到对方不得自由的一生，千回也不想成为他新的枷锁，其他的以后再说。 她的话未落，就被十一号反手握住了手。 风将长长的刘海拂起，露出他沉静的黑眸，无光亦无声。 他淡淡道：“我愿意。” 依旧是那样面无表情的样子，看不出真的愿意还是不愿意。 千回莫名心下一跳，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还是弯了眉眼：“那走吧？” 于是她一边牵着十一号，一边被迟溪带到了飞船前。 就像电影特效中的画面，数不清的飞舰停留在千回的面前。 最大的那一艘确实如海上的船一般宽阔巨大，一眼望不到边际。 千回有些诧异，但还是维持住面上的冷静上了船。 等她和十一号单独进了房间后，千回演都懒得演了，直接趴在玻璃窗前感叹连连。 根据迟溪所说，飞船需要经过几道跃迁门。 跃迁门可以将空间扭曲，缩短距离，加上这颗小行星本身离得不算远，不过三四就能抵达首都星。 窗外是银河寥落，途径的星球也颜色不一，如同彩色的糖果漂浮在海里。 十一号跟着凑了上来，星光映照下，他的脸更显苍白。 冷不丁地，他突然道：“陛下也没见过这些吗？” 千回早早就想好了措辞：“我在王宫也没什么自由，之前也是着急忙慌溜出来，哪里看过这些？” 她睁眼说瞎话，也不奇怪对方能猜到她的身份。 “你有名字吗？“千回蓦然回头看他：“我总不至于还按照序号叫你？” 十一号明显地怔了一怔，他抿了抿唇，最终只说：“……没有。” 千回试探道：“你自己取一个？“ “你取吧。”他无所谓这些。 千回闻言从趴着玻璃窗的姿势改换为手托下巴，她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 十一号被她专注炽热的目光燎烧，生生退了一步。 紧接着就听见千回认真道： “可乐？” “饼干？” ”糖糖？” 十一号愕然：？ 他很难不怀疑对方在耍他玩。 但千回仍旧苦思冥想，她这个起名废难得当此大任，必须好好想，一鸣惊人！ “都不满意？那总不至于叫铁柱——“ 十一号忍无可忍，上前一把子捂住了千回的嘴。 “江忆声。”他近乎于一个字一个字跳出来。 千回惊讶地眨了眨眼：“唔唔唔！” 江忆声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克制地放下了手，冷声问：“你想说什么？不同意？” 千回不与他计较，只是比了个大拇指：“文化人！” 江忆声：…… 千回让人给江忆声单独安排了个房间，就彻底撒手不管了。 吃吃睡睡几天，安分地抵达目的地。 首都星显然要繁华很多，天上地下都是各式各样的交通工具，千回试图出去绕一圈感受一把高科技，就被迟溪拦了下来。 对方提着千回就回了王宫。 王宫面积不小，但均悬浮在空中，层次错落，仿佛漂浮在云端，四周有小型战舰巡视。 千回一回去，就被侍女逮着好好打理了一番，套上了由星星点缀的华丽王袍。 等她坐在王座上的时候还是懵的。 原主为了偷摸摸溜出来，自称生病，罢了朝会。 如今算是“好全了”，特地召集会议，把重要的王公大臣都聚在一起。 目的一是为了告诉大家，女王好全了，可以上班了。 更多的其实是对迟溪的褒奖。 她前不久将虫族驱赶出边境，最近又去剿了星际海盗，可以算是大功好几件。 但迟溪年仅二十二，都已经是上将了，属实没有什么升职空间。 同时也可以反映出迟溪的厉害之处。 她十五岁就上了战场，干了七年，直接成为了抵抗虫族的中流砥柱，虽然有原主的刻意扶持，但更多的是她个人能力。 千回也不知道该奖一些什么，正想试探问一句，就有人站了出来。 正是民主党派的左屿。 左家与迟家可以说是老对头了。 他上前一步站了出来：“陛下，臣提议不如为迟将军指上一门好亲事。” “迟将军为国献身多年，至今仍伶仃一人，倒不如尽早成家，有人照拂一二。” 迟溪微微蹙眉。 左屿既然这么提了，那肯定有人选。 千回试探地看了眼迟溪，对方也没给她打暗号，于是她秉持着吃瓜不嫌事大的思想问道：“你可有人选？” 左屿立即道：“陛下与迟将军，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千回立即有了不好的预感。 “陛下也是到了可以娶王妃的年纪了。” 千回：吃瓜吃到自己头上是这样的。 她迅速又瞥了迟溪一眼，两眼，还是没反应。 气运之女当她老婆？？？ 虽然这个世界a与o在一起很正常。 但是—— 迟溪，你说句话啊！ 第167章 拒绝 第167章 拒绝 千回眼看着左屿还想再说，立即打断他的话，装傻充愣道：“现在是在说迟将军，与孤何干？” “孤是不会因为将军娶妻而吃醋的。” “再说了，孤年纪也不大，此事以后再提。” 迟溪终于也跟着站出来：“臣心中只有帝国之安定，婚事亦无需左大人着急。” 她着重强调了“左大人”二字。 左屿闻言只是微微笑着，也不再多说。 千回趁机赶紧结束了这个会，只说迟溪的奖赏她再想想，就着急忙慌地提着裙摆跑路。 但她也顺便让近侍去找迟溪，打算把人拉过来开个小会。 左屿的意图其实很明显，左右不过试探她的态度。 迟溪一旦成为王妃，虽然是与女王更为贴近，但是也不得不将兵权放下。 谁家的王妃会去边境打仗？ 本质相当于被锁进王宫，变成金丝雀。 原主对迟溪确实有那么几分心思，但却从不多说，因为迟溪明显不愿。 左屿当众提出这件事，自是对这份心思有些许明了，能促成婚事再好不过。 但迟溪今日却没有当众拒绝，让千回的心也有些许七上八下。 她不会喜欢原主吧？那千回鸠占鹊巢是个什么事儿？ 二百五却突然出声道：【你怕什么？你能用这具身体，肯定是原主同意的。】 千回只说：“你不懂，感情债最难还，我可不想棒打鸳鸯！” 她心里揣着事，匆匆经过花园时，正好遇到人在浇花。 水管喷出水，如雨落一般，隐隐有彩虹浮现。 千回急急停了步，差点被劈头盖脸浇了一番。 她身边的侍女乐菱已经上前一步生气道：“大胆！没见到陛下在此吗？！” 有人从花丛中走了出来，千回抬眼，看见了江忆声。 他面上没有一丝恐惧与无措，只是微微敛下眸：“不好意思，没看见。” 乐菱还想指责，被千回拉了回来。 “你怎么在这？”千回一到王宫就被带走，都来不及交代一声。 江忆声慢条斯理地将水彻底关掉。 “被人当作新来的侍从而已。” 一个omega想被认为男宠都有点困难，加上穿着比较落魄，女王也没有特意交代。 倒是迟溪提了一嘴，给他安排个活干，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千回蹙眉，低头看了眼花园，有些沉默。 “这不是假花吗？” 这个世界新鲜的植物都很少，更别提鲜花，更是难养活，所以都是装饰品而已。 这也要浇花？ 江忆声也有些无语：“……管事说陛下喜欢看花沾染上水珠的样子，比较新鲜漂亮。” 千回觉得这不但浪费水，还浪费人工。 她向前攥住了江忆声的手，而后往前走：“别干了。” 江忆声被迫放下水管：“其实还挺闲的。” 每天等女王要经过的时候浇一下就可以。 千回闻言十分气闷，她也想浇假花，不想去开会！ “所以更不能让你待了，我会嫉妒。” 她就这么大剌剌地牵着江忆声来到寝宫。 迟溪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她的视线拂过江忆声，微微停留了一瞬。 千回莫名心虚地松了手。 “乐菱，你先给他安排个房间。” 她暂且也不知如何处理对方，先好吃好喝供着吧。 随后便带着迟溪去了小型会议室。 “迟溪，你刚才为什么没有直接拒绝？” 迟溪给千回倒了杯水，淡淡道：“臣当众反驳，岂不是落了陛下的面子？” “君臣有别，徒增嫌隙。” 千回无奈道：“我不会。” 虽然左屿估计希望如此，但即使是原主也不会这样就与迟溪生分。 应该吧？ 她有些小心翼翼道：“你对我……有男女，哦不，a与o之间的喜欢吗？” 千回之前的身份都偏于独自一人，没有与她特别相熟之人。 倒是没想到这次身份上与气运之女靠得如此近。 迟溪讶异地看向她：“半年不见，陛下倒是变了许多。” 之前的女王见到她就有些许畏缩，亲近之余又有隐形的屏障横亘。 年少情分不抵身份有别。 更别提女王虽然性子软，但因为被两派撕扯，十分厌倦党争，连带着对她也不似从前信赖。 所以在她去往边境时，才叛逆地溜出王宫。 千回知道原主的想法，但却更知道她对迟溪的喜欢。 加上对气运之女品行的信赖，千回自是不会防备她。 她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梁：“是吗？” 千回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行为，她也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吧？ 迟溪最终轻声道：“陛下既然直言相问，臣也自当如实回答。” “臣对陛下，只有忠君之心，年少友情，别无其他。” 千回闻言下意识松了口气，却不自觉抚上了心口，莫名些许酸涩。 第一次，她感受到了原主残余的感情。 这就导致她在吃晚饭时，仍旧在唉声叹气。 江忆声被她拉来当饭搭子。 等看到一桌各式各样的营养剂后，千回与江忆声沉默对视，从对方眼里都看见了失望。 千回招来乐菱悄悄问：“没有别的吃的吗？比如米饭，新鲜蔬菜什么的？” 乐菱：“陛下，是有一些的，但您平时不太爱吃古时代的饭菜，所以就没有做。” 星际人大多不会做饭，加上新鲜食材比较昂贵，所以都喜欢方便快捷的营养剂。 而原主体弱，更是从小只吃营养全面的的营养剂，吃不惯饭菜。 千回理直气壮地指了指江忆声：“他要吃。” 后者看了她一眼，不得不点了头。 “有可乐吗？”他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乐菱疑惑道：“什么？” 江忆声只是摇头：“没什么。” 他转而看向千回，发现对方盯着虚空发呆，时不时叹口气。 “迟溪拒绝你了？” 千回闻言回过神睁大眼看他：“你说什么？” 她悄咪咪被拒绝的事怎么别人都知道了？ 江忆声微微挑眉：“你在会议上被迟上将拒绝的事已经传遍了。” 这里的人也十分八卦，尤其关于感情。 千回蹙眉反驳：“会上明明是我拒绝了她好吗？” 怎么传成这样？ 江忆声：“你们无论是身份还是性别都很相配，为什么拒绝？” “而且她们都说，你喜欢迟溪。” 千回讶异，怎么原主的小心思谁都知道？ 但是迟溪明显不知道！ 千回不得不无奈道：“我不喜欢她。” 随即她又小声嘀咕：“我对女人也没兴趣啊。” 就算非要喜欢alpha，她高低也得喜欢个男人。 这里的性别观念，千回实在难以适应。 江忆声眯起眼看向千回。 “如果是个男性omega呢，陛下会喜欢吗？” 第168章 礼物 第168章 礼物 千回愣了愣，微微挑起眉，直直看向江忆声：“可以考虑。” 对方的目光一时也毫无闪避，沉静的黑眸却似泛起涟漪。 千回其实有些不懂他为什么这么问。 但难免起了坏心思逗逗他，整天一张冰块脸，再好看也看着有些无趣。 可惜还是毫无表情。 江忆声蓦然偏过了头：“我知道了。” 千回正在尝试刚上桌的古时代饭菜，闻言顿了顿筷子。 什么意思？他知道什么了？ 千回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将青色的菜叶子放入口中。 好苦！ 千回的脸皱成一块，硬生生咽了下去。 王宫大厨的水平就这？怨不得原主不爱吃！ 她转头，直勾勾地盯着江忆声：“你尝尝，有哪些好吃的跟我说说？“ 江忆声轻飘飘地觑了千回一眼，但却没有拒绝。 几道菜挨个尝遍后，他依旧淡定平静，指了指其中一道荤菜：“这个好吃。” 千回怀疑地挑了一块肉。 含入口中的瞬间，就感觉到了一种甜咸交杂的诡异口感。 她这次赶紧吐了出来，被乐菱担忧问道：“陛下？” 江忆声淡淡道：“看来不合陛下口味，再尝尝这道？” 他认真地看向千回，眼神中甚至带了些许鼓励。 千回：……还有傻子能上第二次当？ 但眼瞅着江忆声又频繁地夹了几筷子后，千回不信邪地又尝试了一遍。 “……赶紧把这些菜撤下去！” 千回猛灌了几口水，再抬眼时，分明看见了江忆声微微弯起的唇角。 她猛得将脸凑上去：“你故意的？” 江忆声下意识后倾躲避，可她却凑得那样近，让他退无可退。 他只能匆忙起身，却又被千回愤愤攥住了袖子。 江忆声不得不垂眸看她，甚至能隐约听见磨牙的声音。 其实有点可爱。 傻子。 “陛下恕罪。”他的声音很轻，近乎于温柔。 千回一怔，不自觉间松了手：“别以为这样就能让我饶恕你。” 她冷笑一声，转头悲伤地喝营养剂。 江忆声：“那我晚上送陛下一件礼物。” 千回怀疑地看了他一眼。 他自己都沦落成拍品了，还能送什么礼物？ 怕不是在哄她！ 但千回最终只是随意摆了摆手：“你最好是。” 吃完饭后，千回在王宫四处溜达了一番。 王宫悬浮在空中，倒是格外安静，千回远远向下看去，却见到了许多霓虹灯闪烁。 十分炫目美丽，想必肯定热闹。 千回跃跃欲试想开一把小型飞行交通工具，却被乐菱拦了下来。 她的表情十分不认同：“陛下，您没有考驾照。” 正想拿出女王身份威胁的千回，默默闭了嘴。 她只能百无聊赖地回寝宫洗漱。 而后便打算钻个被窝，玩一玩久违的手机，哦不，终端！ 房间很暗，只有隐隐约约的橘黄色暖光灯映照。 她挥退了侍女，疲惫地掀开笼罩在床边的帘子。 灯光疯狂透过床帘缝隙涌入，千回已经将一只膝盖压上床，却在垂眸时彻底僵硬。 她震惊得声线都仿若变形：“江忆声？？？” 黑发铺散在枕上，他微微侧头，眼睛在微弱的灯光下，闪闪发亮。 江忆声淡定地“嗯”了一声。 相比于千回的不淡定，他近乎从容地起身，被子便随之轻轻滑落。 千回匆匆别过头，立即从床上下来，死死地将两边的帘子攥紧拉上。 一点缝隙都不留。 还好还好，就只看见了一个光洁的肩头。 但也能看出对方根本没穿衣服，至少没穿上衣！ 千回的声音有些颤抖：“你几岁你知道吗？” 江忆声若有所思，顿了一会才道：“知道。” “我几岁你知道吗？？” “知道。” 千回怒道：“那你在干什么不过审的破事！”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江忆声轻轻掀起嘴角，表情颇有一些玩味。 “之前说的礼物，陛下请笑纳。” 千回眉梢抖了抖：“……大可不必。” 她之前怎么没发现对方这么开放啊？ 为了点小事就这么主动献身？ “那陛下还生气吗？” 千回破不得已说：“不生气了。” 她还哪敢生气？ 对方没有再说话。一时间只有寂静流转在周围。 千回叹了口气，松了扯着帘子的手：“你赶紧走吧，没必要为了点小事就这样。” 江忆声没动，只是问：“陛下既然不求这个，为何救我？” 真正的原因当然不能说出口。 “你长得好看。”千回只能硬着头皮随便扯了个理由。 江忆声似信非信：“是吗？” 他没有再追问，紧接着提出了下个问题：“如果我有事相求，不知陛下可否答应？” 千回微微抬眼，看见对方的影子在床帘上隐隐绰绰。 看来不是为了让她不生气，而是想借此要求一些什么。 千回有些好奇什么事值得他这样？ “什么要求？” “我要去首都军校。” 首都军校可以说是全亚星系最大最好的军校，从里面出来的人，几乎都能进入军队。 在校表现优异者，更是可能直接受封军衔。 千回立即蹙起了眉。 “你想去什么专业？” “作战系。” 如果是一些辅助专业也就算了，作战系可都是alpha与beta。 千回觉得头好痛。 “你是omega，虽然精神力强悍，但终究体质比alpha，甚至是比beta柔弱。“ ”纵使这一切你都能后天补足，但omega成年后很可能控制不住信息素，直接爆发式外溢。” “alpha会被影响导致神志不清。严重的，对信息素不敏感的beta都会被影响。” “即使有抑制剂，战场也容不得一丝一毫的疏忽与万一。” 千回一句一句仔细分析，对方却十分沉默。 江忆声最终轻声道： “我知道。” “但你要我怎么甘心一辈子当你的禁脔呢。” 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愤怒与不甘，正如初见之时的似水宁静，毫无波澜。 千回怔了怔：“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只是omega在这里就是如此，饶是我也不得不依靠迟溪。” omega势弱，近乎于一个生育工具，在这个时代虽然因为稀少而比beta珍贵，但也仅限于此了。 江忆声抬手，彻底掀开了帘子，他看着千回微微睁大的双眼。 “可我不是这里的人。” 千回见他已经穿戴整齐，微微松了口气，而后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不是这个世界，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千回猝不及防被他的话冲击到，下一刻便听见他又抛了一个炸弹。 “你也不是，对吗？” 第169章 合作 第169章 合作 江忆声很早便发现了千回身上的格格不入。 她不知道激光枪需要指纹识别，回宫途中又对外界星球格外兴致盎然。 以及她给他取名时，叫他“可乐”，而江忆声以此试探乐菱，对方却一脸茫然。 在这个把食物营养价值奉为第一的世界里，没有可乐。 最重要的是，千回对这里六种性别的不适应。 就像他一样。 待了那么多年，还是对omega这个性别身份极其排斥。 千回想了一圈也知道了自己的这些破绽。 但不是跟她一个时代来的人，也不会发现多么的不对劲。 千回最终坦然承认：“是。” 她随即问道：“所以你进入军校的目的是摆脱omega的困境？” 江忆声专注地抬头看她，眼眸中是暖色的灯与汹涌的海。 他点头：“为了独立，为了能堂堂正正站在所有人面前，不受任何掣肘，为了平等与自由。” “你不想吗？” “还是说，当傀儡女王已经让你满意？” 千回垂下了眸。 她完全就是个摆烂怪，从未想过要挣脱这个世界的规则。 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他。 但江忆声不同，他从平等的时代来，被迫穿越到这里，仿若一个奴隶一般被人肆意践踏，他的自由与尊严都被剥夺。 他终于可以平静接受，却始终在寻找契机。 千回，就是那个契机。 “你也许可以上战场一步步靠自己的能力站起来，而我仅有前任女王留下的些许心腹。” “你让困在深宫里的我，被两派时时刻刻监视的我，如何像你一样？” 江忆声从帘帐里出来，彻底站在千回的面前。 一片昏暗的灯光里，他的黑眸却熠熠闪光。 千回听见他说。 “我可以成为你手中的剑。” “只要你愿意合作。” 随即，他伸出手。 千回无奈叹气。 她其实并不想反抗，但如果他想的话。 千回握上江忆声的手，触手温热：“你可能会死。” 江忆声微微扯了一抹笑：“你应该听过。生命诚可贵——” 千回也笑了：“多古早的话呀。” 若为自由故。 江忆声率先松了手。 千回挑起了眉：“要不要对个暗号，证明一下身份？” 江忆声沉默一瞬，现在才对身份是不是有点晚？ 但他还是说：“要什么暗号？” 不管来自哪里，只要是平等的时代，就不会忍受这里的性别规则。 千回以手抵着下巴，认真想了想暗号：“富强民主？” 江忆声略无语：“……文明和谐。” 千回立即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高兴道：“你看，完美证明了我们来自同一个时代和地区。” 这倒是让江忆声有些许的讶异：“那真是巧。” “你什么时候来的？” 千回如实回答：“刚来，拍卖会举牌子的时候，你呢？” 江忆声生生遏制住了冷笑的冲动。 人与人的差别怎么能这么大？ “五年前，刚来就被抓进去了。” 千回尴尬地笑了笑，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至少现在熬出头了。” 她又问：“你来之前几岁了？” 提到这个，江忆声有些气闷：“十八，刚高考完。” 千回彻底闭嘴，这运气，简直是个倒霉蛋啊？ 她迅速转移话题：“……要么你先去睡吧？入军校的事，我要去找迟溪说说。” 千回不免又叹了口气，她觉得迟溪肯定不会同意。 omega混进军队，对战场上的alpha来说简直是枚定时炸弹。 江忆声点了点头，正要离开，却又突然转头道：“不如我把这个什么腺体切了？” 他的声音很从容淡定。 千回小心翼翼道：“你觉得这里会有正规途径阉割你吗？” 这里切腺体类似于古代当太监。 江忆声：……倒也不用这个词。 他微微蹙起眉，暂且歇了这个心思，向前打开了房间的门，却又再次回头。 “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江忆声是我的原名。” 千回正要爬上床，闻言也回身看他。 一片寂静中，她的声音清亮而认真。 “千回，我叫千回。” 江忆声迷茫地眨了眨眼。 怎么感觉在哪听过这个名字？可这么特别的名字，他如果见过，也不该忘记。 他没有再想下去，只是点了点头，将门阖上。 江忆声抵在门外靠了一会，眼中的光明明灭灭。 他没有说，不只是为了自由。 他更想回家。 至于成为她手中的剑，江忆声嗤笑一声。 没有什么是不能抛弃的。 …… 千回总觉得江忆声有事瞒她，但也无所谓。 她现在又得去扒拉一把迟溪，实在不行只能抱她大腿哀求了。 迟溪喝了两杯茶，看着千回还在纠结的眉眼，无奈道：“陛下找臣，到底是所为何事？” 千回心虚地摸了摸鼻梁：“首都军校高中部最近是不是在招生？” 迟溪讶异地挑眉：“陛下竟也关心起这等事了？” “快中考了，最近确实在到处宣讲。” 千回又绞了绞裙摆：“有没有特招生？” 迟溪眯起眼：“陛下难道有想推荐的人？” 她迅速在脑子里过了遍最近千回亲近的人，也就那一位omega。 估计八九不离十了。 迟溪淡定道：“我可以给他一个机会，推荐去参加药剂师考试。” 首都军校从高中起就分了专业，omega大多都是药剂专业。 而迟溪的身份完全可以写一封推荐信，推荐优秀人才直接入学。 千回硬着头皮道：“不是药剂专业，是作战系。” 迟溪正在喝茶，闻言直接呛了一口，以手掩面咳嗽了几声。 千回赶紧狗腿地来到她身边，给她拍了拍背：“喝茶还是要小心点。” 迟溪的脸都红了一片，她再小心也防不住陛下这突如其来的昏君行为。 迟溪突然想起前不久有人在她面前说，陛下与一位omega形影不离，甚至在一个房间待了一晚。 她最终沉重道：“恕臣直言，陛下耽于美色，实非明君所为！” 千回：……冤枉啊。 她顶多就摸了个小手，其它可是什么也没干！ 第170章 我不愿意 第170章 我不愿意 千回没有反驳，只是安慰迟溪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其实这事也好办。” “要么就把江忆声的腺体割了，以绝后患。” 迟溪原本严肃的面孔彻底绷不住了，她震惊道：“陛下！这是非常不人道的行为！” “而且犯法！” 一个珍惜的omega理应被保护起来。 千回却挥了挥手不在意道：“没事，他自己割自己又不犯法，顶多算自残？” 迟溪沉默了。 她有些许疑惑地喃喃：“难道这就是彻底的柏拉图式恋爱？” 迟溪已经认定他们有一腿了。 千回闻言也想到自己也腺体残疾，诡异地觉得这其实更像古代的宫中对食。 她也沉默了。 迟溪还是无法接受“阉割”这件事：“其实还有另一个办法。” “在他脑子里植入监视器，时时刻刻监视他，这对身体无害。而且虽然失去了自由，但只要他答应，这对他来说也算正规约束。” …… 千回去找江忆声时，对方正坐在王宫边缘。 他的双腿悬空，双手撑在背后，微微仰着头。 阳光飘落在他的身上，微风吹起他的黑发，有些许凌乱的美感。 千回怕吓着他，远远便呼唤他的名字。 “江忆声！” 江忆声微微侧头，精致昳丽的眉眼平静而冷漠。 千回直接挥退侍从坐在他旁边：“搞定了。” “你要长期按时注射抑制剂，伪装成beta。迟溪虽然会给你写推荐信，但你要参与特优生考核，通过了才行。” 千回也旁敲侧击询问过迟溪，为什么能一眼看出omega，那伪装beta岂不是很困难？ 对方却说：“不是真的认出来，而是下意识的感觉。” 只要见到柔弱瘦小的人，普遍都会被认作omega，这是一种刻板印象，非要说的话，还带有一丝歧视的色彩。 但迟溪都冷脸答应了，肯定会帮忙伪造身份证明。 身份证明有了，即使像omega，只要没有信息素外泄，就能伪装成功。 江忆声却蹙起了眉：“就这么简单？” 千回故意嘚瑟道：“我可是女王陛下。” “当然，我答应迟溪，如果你无意暴露了信息素和身份引起骚动，就会被立即开除。” 江忆声有些疑惑：“不用装监视器？” 他本来已经大致推测出迟溪会怎么防患于未然，左右不过实时监视。 千回愣了愣：“她跟你说了？” 江忆声了然，他垂眸看着脚底的城市：“她没说，我猜的。猜对了不是吗？但我接受。” 千回不可思议道：“你接受？这相当于你的自由有漫长的一段时间会被彻底剥夺，可你的目的不就是彻底自由吗？” 江忆声却十分淡定：“过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千回冷哼了一声：“那让你失望了，我直接拒绝了这个提议，把你的腺体压上去了，出事就阉割。” 江忆声讶异地抬眸看向千回：“真的不用监视？” “不用，就放个信息素检测器。” “为什么？”江忆声的心情有些复杂。 明明监视他的一言一行更安全保险不是吗？ 千回却扬眉笑道：“还能为什么？” “因为我不愿意。” “我不愿意看你被困于囚笼五年后，再次被困住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 江忆声怔然，他有些失神。 那些他都已经淡忘的苦难，已经不在意的过程。 她却一字一字告诉他：“我不愿意。” 江忆声蓦然握住了千回的手腕：“你答应她什么了？” 他仍觉得有些过于顺利了。 迟溪为什么愿意帮他伪造身份？又为什么对装监视器这件事妥协？ 千回心虚地偏过头：“也没什么。我只是告诉她，我腺体受损，不能和alpha在一起，生不了孩子，迟早退位。” 整个王族仅有千回一人，一旦她无法生育传承这件事爆出来，那些正在绸缪篡位的人就会立即有正当的理由将千回扯下来。 哪个帝王会是个没有生育能力且残疾的人？ 但现在民主党与保皇党本就不睦，无论哪一派，本质都想染指王座。 迟溪想维护内部安定，需要千回当做砝码，平衡两边势力。 如果退位是必然的事，那也不该在虫族日益猖獗的现在发生。 江忆声早就从千回与周边人口中了解过这些纷争，此时一瞬间便明白了关窍。 “所以你答应她，再也不偷偷溜出宫，再也不做出格的事，老老实实，安安分分——” “配合她维护内部稳定，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傀儡？” 千回无奈道：“迟溪说话哪有你说的那么难听？” 江忆声下意识攥紧了她的手腕：“所以，我又猜对了。” 迟溪追求和平稳定，必须要千回的绝对配合。 千回耸耸肩：“我又不在乎这些，本来没有你我也只是摆烂，当无所事事、有吃有喝的傀儡有什么不好？” “如果真的好的话，你就不会如此向往外面的世界。” 江忆声松了手，却仍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一辈子待在王宫，去哪里都有人跟着，还不止一个人盯着你。” “你是千回，不是君熙。” 这个国家，这个星系，与你有什么关系？ 如果她想的话，本该随便搜刮点钱逃离这些，自由无畏地在风中生长。 千回微微笑了：“正如你说的，过程不重要，结果重要。” 她站了起来，放松地伸了个懒腰：“再说了，我相信你。” “相信你，相信我们，会一起获得自由。” 千回朝他伸出了手，阳光从她的侧脸划过，落下碎光映照在她的眼眸。 江忆声下意识伸手握住她的手，心情却越发沉重。 光从他的身上离去，带来阴影。 他没有任何回应。 千回的身份注定了被多方人马控制，很难挣脱。 她原本可以用腺体残缺这件事退位，却又告诉了迟溪，对方必然百般防范事情泄露。 江忆声并不想带上这个累赘逃离。 想想就知道跑得该有多艰难。 可她却用她的自由，来换他的自由。 风大了，将他的发拂在脸上，刺眼疼痛。 江忆声闭上了眼。 傻子。 第171章 考核 第171章 考核 之后千回就被迟溪扯着去学习处理政务。 千回还震惊地问她：“我不能继续当个咸鱼吗？你指哪我打哪就可以了。” 迟溪的表情一言难尽：“陛下当真是一点都不怀疑臣？” 对气运之女百分百信任的千回摊手表示：“不信你难道去信左家那小子？” 左屿自之前提出让千回娶迟溪之后，倒是彻底沉静下来，也不知道在暗戳戳地搞什么。 迟溪无奈叹气：“臣不想当摄政王，只希望陛下学会独立。” “而且臣也不可能日日都待在陛下身边。” 本来和平年代下，迟溪确实可以掌管着王城的守卫。 但现在虫族时不时地来骚扰边境星球，千回又没有信任的人，只能把守卫边疆的事也交给迟溪。 她之后肯定是要时时去边境打仗的。 王城卫兵的统领应当托付给另一个信任的人。 但民主党早对这个位置蠢蠢欲动，千回又没有足以信任的人，所以迟溪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担着这个位置。 她离开时就把这件事交给了她信任的下属。 结果原主就这么被人带着溜出去了，可见此人也并不可信。 千回叹气一声，不得不开始学着搞搞权力。 但王城护卫队统领这个位置，她心里其实也有了人选，只是时候还不到。 江忆声也没闲着，他最近在进行精神力恢复训练，外加学习正统的格斗术，好应对特招生的入学考核。 两人各自忙得脚不沾地，好久都见不上面。 等到入学考当天，趴在案桌上小憩的千回才猛然起身：“我怎么感觉我忘了啥？” 乐菱正蹑手蹑脚地给千回披毯子，被她吓了一跳：“陛下？” 千回匆忙起身，看了眼终端的备忘录：“今天是不是首都军校的入学考？” 她赶紧去房间换下王袍，急急唤道：“乐菱乐菱！快给我找身微服私访的衣服！” 乐菱立即应声，几个侍女手忙脚乱地帮千回找衣服。 千回趁机给迟溪打电话：“迟溪，我要去首都军校一趟！” 迟溪：…… 她越发怀疑陛下和江忆声有一腿。 但正巧迟溪刚办完正事，可以拉上千回一起去军校，美其名曰：视察。 千回就这么又换上了一套类似于秘书服的套装，跟在迟溪后面就混了进去。 虽然这个身份搭配确实有点诡异，加上千回年纪一眼便知很小，但倒也没人敢议论迟溪。 考核分为三场，分别是精神力测试、理论考核以及格斗。 千回来得太晚，现在已经是格斗考核。 格斗场的种类有很多，考核负责老师先带着迟溪来到总控室看各个场地的转播画面。 千回大概浏览了下，也没找着江忆声。 却见迟溪突然回头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 千回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瞬间沉默。 转播的画面十分清晰，清晰到千回甚至能数出到江忆声的脸上青了多少块。 她还以为江忆声妥妥的来着？！ 这是一个沙漠场景的格斗训练场地，一片黄沙飞过，瞬间便能迷蒙人的视线。 这里没有任何遮掩物，而江忆声的对手又是个十分健硕的alpha。 怨不得斗兽场要把他拿来拍卖，透过屏幕千回也能感觉到江忆声的力不从心。 负责老师知道江忆声是迟溪推荐的人，便也落落大方地问：“迟上将，要去现场看看吗？” 迟溪的人品摆在那，尊重公平公正，即使江忆声被淘汰想必也不会为难他。 迟溪点头，带着千回迅速来到了格斗场边缘。 有很多老师在考核打分。 千回蹙起眉，看着江忆声几乎是被按着打，难免有些揪心。 力量差距太大，两人近战江忆声讨不到好处。 “他的精神力水平现在怎么样了？” 迟溪淡淡道：“a级，他精神抑制药物打了太多，想回归原先水平有些困难。” 千回也尝试过训练恢复精神力，知道这里面的难处。 需要长时间地集中精力，不断地在模拟场景内进行精神力攻击与防御，训练下来头如同针刺般疼痛。 千回也只能尽量练练，毕竟每天还有很多政务处理。 江忆声短短一个月确实难以提升。 千回看着他再次被对手按在了地上，默默攥紧了手。 迟溪偏过头：“你可以叫停。” 毕竟是个体质上天然劣势的omega，弃权也是情有可原的。 千回只是摇头：“要弃权也是他主动弃权，我不会自作主张。” 她抬眸认真地看着迟溪：“也请你不要小瞧一位……beta。” 在外人眼里是位beta，但迟溪知道她真正想说的是什么。 她立即道：“抱歉。” 在性别歧视如此严重的世界，迟溪已经足够尊重omega，千回没有怪她。 她只是专注地再度看向格斗场。 江忆声速度很快地躲避翻滚，起身时突然刮起了风。 大片的黄沙弥漫，他趁机也抓起了一把沙子。 江忆声凝神感受，很快便判断出了alpha所在的方向。 他瞬间变被动为主动，借着黄沙遮掩无声地逼至身前，迅速抬拳，凛冽的拳风扑至面前，alpha迅速躲避。 江忆声早预料到他的躲避路线，立即抬手将另一只手的沙子扑到了他的面上！ “嘶——”本就被风沙迷离的双眼更加刺痛，alpha下意识捂住了眼睛。 江忆声迅速低身用腿横扫，将他撂在地上，勒住了他的脖子！ 等到风沙散去，千回眨了眨眼，看见江忆声已经把人压在地上，并将对方双臂束缚在身后。 他的面色冷然，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刚剪的短发上全都是沙子，结成一块。 考核结束的声音响起，江忆声立即松了手起身。 迟溪微微蹙眉：“他刚才差点把人杀了。” 先是趁对方精神力防御出现缝隙，立即用精神力逮住一点不要命地攻击。 而后又迅速勒住脖子，他明显有扭断脖子的趋势，却在最后松了手。 什么也没看见的千回：…… 迟溪还在唠叨：“他没那么简单，你千万小心。” 千回随意摆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 下一刻就蹦哒到了江忆声面前：“江忆声！” 迟溪：得，白说了。 江忆声讶异抬眼，却又骤然转身，声音僵硬道：“你来干什么？” 千回溜到他的面前，却见江忆声又偏过了头。 她有些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皮：“怎么了？你生气了？” “我不是故意那么晚的，我昨天熬夜处理事来着……”千回说着说着莫名有点心虚。 江忆声依旧没转过头，只是道：“不是。” 千回将脸凑了上去：“那你为什么不看我？” 江忆声赶紧往后退了两步。 他顿了一会，声音近乎于无。 “不好看了，别看。” 第172章 只要你需要 第172章 只要你需要 千回怔了怔，下意识伸手拽住江忆声，小声嘀咕道：“我说为了好看拍下你只是说着玩的，再说你会在意这些？” 格斗考核总共有三场，这才是第一场。 休息期间会有专业的医生简单检查和治疗，千回看着有医生靠近，便松了手打算后退。 却蓦然又被江忆声握住了手，他转过头来看她，眼神安静而专注：“谁说我不在意？” 他的狼狈被无数人看见过，如今唯独不想让她看见。 千回犹豫地眨了眨眼：“那我给你送点修复和美颜的药剂？” 江忆声：……根本不是脸的问题好吗！ 他冷着脸松了手。 千回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悄悄问医生：“会毁容吗？” 医生：“……不会。” 话说谁会在格斗场上问这个问题啊？！ 千回扬眉看向江忆声，眼神示意他放心。 却见对方撇过了头，有些不高兴地抿了抿唇。 千回还想再说，却被迟溪拦了下来。 “有要事，必须尽快回王宫。”迟溪蹙着眉，面色凝重。 千回是迟溪的随行人员，而且看上去是不小的事，她估计也得回去。 江忆声闻言直直看了过来。 说不清楚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他的眼神复杂难辨。 千回被医护人员隔着，只能遥遥冲他伸直手臂挥了挥。 正要转身离开时，她却犹豫地顿了步，匆忙对医护人员道了歉，她来到江忆声面前。 江忆声此时正坐着，比千回矮上许多，只能微微仰头看她。 千回挑眉，下意识拍了拍他的头：“虽然不知道你在不高兴什么，但是江忆声，我相信你。” “但这不是给你压力，我只是希望你也能相信我。” “我会在这里，只要你需要我。” 江忆声躲闪的动作卡在了原地，最终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 “那你需要我在这里为你加油鼓劲吗？”千回朝他眨了眨眼。 江忆声微微抬眸：“你还是回去吧，不然迟上将会抓狂。” 千回心虚得不敢看迟溪。 “我现在不需要你在这里看着我被打，等到有一天换我揍别人的时候——” “你再来不迟。” 江忆声起身自然地反过来拍了拍千回的头：“回去吧。” 迟溪忍无可忍，把呆愣着的千回拎了回来：“要事！”她一字一顿强调。 千回只得安分地跟在迟溪身后离开，再回头时，江忆声仍静静站在原地。 他站在空旷的格斗场边缘，黑发安静地垂落，整个人十分瘦削而薄弱。 江忆声最终率先转过身进入了格斗场，彻底消失在千回的视线之中。 …… “星际海盗？”千回的额角跳了跳：“迟溪前面不是刚剿完匪吗？” 她一回来就被扯到了王座上，听一群刚眼熟上的大臣在议论纷纷。 星际海盗前不久刚被迟溪追着打过，按理来说不会在这么短时间内卷土重来。 “是两个帮派。”迟溪回来后就迅速了解遍情况，此时也是蹙着眉。 左屿在旁边冷嘲热讽道：“迟上将真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两个帮派原本互相看不顺眼，时不时给对方使绊子。 迟溪现在重挫了一派，另一派自然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一举吞并敌对势力，越发壮大起来。 近期仿佛是为了庆贺这件事，这群星际海盗不停地搜刮掳掠一些中小型星球，可以说是肆意妄为，毫无畏惧。 但让千回觉得略微有些诡异的是，这枚冉冉升起的“新星”海盗团，名为寻声。 剧情里根本没有这一茬啊？！ 连江忆声是个穿越者也没说，千回原本还能尚且能忍忍。 结果现在又横空出世了新的海盗团！ “寻声，总不至于是找江忆声吧？”千回赶紧把二百五叫出来，她很难不联想到新的穿越者。 二百五的态度很随意：【哎呀，世界一个比一个高级，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的！】 【越是高级的世界，发生的事越难测算，剧情你就参考一下得了。】 千回咬牙切齿：“你怎么不早说？” 二百五理直气壮：【你没发现一个世界比一个世界离谱吗，剧情都是摆设。】 【我看你连江忆声是穿越者都没找我，还以为你适应了。】 千回真想把它薅出来，一个系统怎么能心这么大？ 只能说统随主人。 结果刚回过神，千回就听见左屿与迟溪在争执。 “陛下年满十五岁，也是时候进行第一次星际巡游，视察各个星球情况，彰显女王威严与慈爱。” 迟溪立即反驳：“星际海盗和虫族问题尚未解决，陛下安危未定，如何巡游？” 星际巡游，一巡至少要一年，十年一次，算是笼络民心和约束各个星球的一种方法。 左屿随意掸了掸衣袖，淡淡道：“国之安危未定才更需要陛下团结民心。” 迟溪这下不说话了。 原主一个omega坐在王座上，多的是人不服气，更需要这次巡游来威慑众人。 “再说了，还有迟上将保护不是？”左屿微微扬起唇角。 又要打虫族，又要追海盗，还要保护千回的迟溪：……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千回眼看着迟溪都不反对了，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虫族暂时偃旗息鼓，海盗的隐身技术又太高端，还需要时间攻破。 现在确实可以薅难得闲暇的迟溪一起去巡游。 但她刚跟江忆声说，她就在这，结果转眼就不知道要去外面浪多久。 千回微微叹气，看了眼时间，赶紧把紧急小会议解散。 她在王宫门口四处溜达，不停地看终端时间。 等到夕阳都泯灭在夜色中，千回才看见了江忆声。 他从小型飞舰里出来，黑发被风吹得散落而不羁。 江忆声近乎于踉跄地走下来，离开舷梯扶手时，差点坠落跌倒，却被一双手紧紧扶住。 他下意识抬头，看见了千回。 她的眼睛即使在黑夜里也在熠熠闪光，比周身的灯光还要刺目。 江忆声轻声问：“你在等我？” 千回皱着眉将他扶起来，借着灯看见了他青紫的容颜，点了点头。 江忆声艰难地站好，却还是摇摇晃晃，像是风中的芦苇。 他蓦然笑了一声：“陛下猜，我考过了吗？” 第173章 星际海盗 第173章 星际海盗 千回弱弱道：“……刚刚迟溪已经发消息告诉我了。” 由于消息过于猝不及防，千回一打开终端就看见了结果。 江忆声倏然抽回了手，整个人都立即站直了，嘴角微微下抿。 他一瘸一拐地往前走，沉默不语。 千回无奈地笑了一声，她追上去问道：“那我猜猜？” 江忆声的脚步顿了顿：“都知道了，怎么猜？” 千回：“我表演一下。” 话落，她就故作小心翼翼道：“没过？” 江忆声彻底停了步，侧头看她，眸光浅浅透着无奈：“猜错了。” 千回闻言立即准备表现出夸张的兴高采烈，却被对方彻底捂住了嘴。 “拙劣的演技。” 千回冷哼一声：“唔唔唔！” 江忆声这才有些不自在地收回了手：“你说什么？” “还不是为了哄你？”千回没好气地重复，接着她便自然地扶住对方往前走。 “下次，我一定亲耳听你说好消息。” 江忆声跟着她的脚步，一层层灯光随着他们的靠近而亮起闪烁。 他低低地应了一声。 千回却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那个……我可能要有一段时间不在王宫了。” 江忆声随意道：“我也不在。” 一旦通过入学考核进入军校，就要立即开始学业生涯，严格军事化管理，住校自然是必须的。 就连假期也是严格管控，但也能偶尔出来放风。 千回：“准确来说，可能一两年都不在首都星？我要去星际巡游，视察一下别的星球。” 江忆声这才反应过来，蹙起了眉：“一两年？” 千回尴尬地笑了两声：“也可能更久。” 整个亚星系过于庞大，纵然有跃迁门缩短距离，也需要不短的时间才能视察完。 更遑论如果碰见星际海盗，高低得耽误一会。 江忆声：“如果我有事找你呢？” 虽然知道不会有什么事，但他还是这么问了。 因为她说过，她会在。 千回松了手，往上走了两个台阶，在一片亮光中转过了身。 她坚定地朝他伸出手，目光潋滟而温柔：“我会来找你。我承诺的事，不会变。” “我也希望有一天，你能站在我的身边。” 江忆声怔怔地抬手握住面前素白的手，跟着她上前了两步。 紧接着，千回就凑近他，近乎于贴着他的耳朵道： “站在我的身边，成为宫廷护卫队的统领。” 江忆声猝不及防地转头，清楚地看见千回瞳孔里倒映着小小的他。 一时之间，呼吸可闻。 他听见自己说：“如果你相信我的话。” “我答应你。” …… 星际巡游刚开始的时候，千回还挺新奇，毕竟在王宫待久了，再好看也腻歪。 倒不如宇宙星空的耀眼与恢宏。 但是后来千回发现纵然她离开了王宫，奏折还是每天要批，视频会议还是每天要开。 蹲在飞舰里的时间大大延长，反倒不如王宫。 小星球看多了也大差不差，千回不得不承认，她开始想念王宫了。 就这么巡了三个月，千回难免起了点小心思。 “迟溪，你觉得我是不是该放放假？” 迟溪刚从指挥室里出来，就见千回睁着双期待的眸子守在门口。 “……回宫不行。” 一瞬间被戳破心思的千回还是不死心：“我四五个月没有休息了！” 迟溪摆了一个“请”的姿势，让千回走在前头：“陛下，您可以休息。但回宫至少要经过四个跃迁门，来回至少两天。” “谁保护您？” 迟溪是总指挥，需要根据探查兵的回报规划路线，还要防着星际海盗，肯定是没空陪着千回的。 千回挣扎道：“我最近也在训练精神力和格斗，小心谨慎点应该没事？” 迟溪一板一眼道：“遇到星际海盗怎么办？遇到流民怎么办？遇到陨石怎么办？” 千回彻底沉默。 她也觉得自己这个身份束缚太多，难以自由来去。 迟溪打开终端随意点了点，下一刻，千回的终端就响了。 是江忆声的电话。 千回诧异地抬头看迟溪：“你这是利用职权之便？” 军校会将终端一些玩乐的功能封闭，包括电话信息，只有放假才能开放权限。 迟溪叹气：“他本来最近两天就是假期。” 接着她微微一挑眉：“怎么，他没告诉您？” 千回幽怨地瞥了她一眼，就迅速接了电话，转头跑回房间。 她也不说话，暗暗咬牙。 千回还怕江忆声联系不到她，以为她一点都不关心他而生气，结果放假也不告诉她！ 信息也都不回！ 江忆声原本正在进行机甲模拟训练，猝不及防地在控制台收到了迟溪的远程指令。 他诧异之余，一边下了机甲，一边给千回打电话，率先开口：“怎么了？” 千回冷哼一声：“我怕你被军校练死了。” 江忆声有些怔愣：“怎么说？” 千回：“没死的话，怎么放假也不说，信息也不回？” 她的语气很平静，可以说是毫无波动，江忆声却哑然失笑：“陛下日理万机，还有空关心我？” 他的假期很少，即使是有也几乎都用做训练，更是因为接触终端时间太短，没有看短信的习惯。 江忆声大概解释了一下。 千回这才松了一口气：“你知道你这像什么吗？” 江忆声疑惑：“像什么？” “像离开家就不给父母发消息的小孩。” 江忆声：…… 他微微挑起唇角：“那陛下不能主动来探望一下小孩吗？” 千回立即想到迟溪说的话，有些惆怅：“陛下我要被这些政务练死了。” 江忆声闻言也大概知晓她的境遇，最终轻声道：“我没事，你放心。” “我之前也只是随口一问，不用回来——” 他的话音还未落，一声爆炸声就将他的话彻底泯灭。 千回感受到了船舱的震动，迅速掐断通话，往窗外看去。 如烟花般绚烂的光芒，却是炮火的凛冽。 “陛下，是星际海盗！” 有护卫匆匆来报，将千回围在最里面保护。 千回的眼皮一跳：“不会是那个什么，寻声海盗团？” “好像……是的。” 第174章 不是个东西 第174章 不是个东西 只能说真是倒大霉了。 星际海盗的飞船有着高端的隐身技术，探查兵一时失手，两方就这么直直撞上。 对方率先开了火。 千回拧眉，不顾劝阻地往外走：“迟溪在哪？” 护卫兵只能跟在她身后：“将军在飞舰甲板上。” 眼看着千回就要调转方向去甲板，护卫立刻跪在她的面前，急急拦道：“陛下！将军说形势未眀，还请陛下在飞舰内等待！” 千回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经过，衣摆翻飞间，她冷静而平淡的声音也随之落下：“你也说了，孤才是陛下。” 护卫匍匐在她的脚边，就这么止住了还欲再拦的动作：“……是。” 千回不是之前的软包子，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咸鱼，但碰上某些事，她也不是不能起来扑腾一下。 就比如这个莫名其妙的寻声。 千回必须自己去试探。 等她风风火火赶到甲板时，两方人马的气氛可谓是剑拔弩张。 不同于普通世界里船的露天甲板，在宇宙飞行的飞舰外始终有一层隔绝外界气压的材料。 此时这甲板外正有一层透明的隔板，千回能清楚地看见对面的飞船。 迟溪早就接到护卫的消息，陛下来到这里她也并不意外。 千回：“他们要干什么？” 迟溪揉了揉额角：“据对方传话的说，纯属意外。” 女王的巡游飞舰队也是有隐身技术的，两方撞上确实可能是意外。 “那他们为什么开炮？”飞舰上刻有王族的专属标志，没道理认不出来。 迟溪也有点无语：“他们新的领头可能比较……初生牛犊不怕虎？要抢劫，抢谁不是抢？” 要按平时来说，迟溪肯定会立刻撸起袖子干架，但她现在主要的职责是保护千回。 千回又问：“新领头在哪？” 迟溪摇了摇头，对方明显不想谈判，只想开战试试水，领头迟迟未见。 千回直接握住了类似于传声筒的装置道：“叫你们领头出来，他要寻的声，我知道。” 声音迅速转变为信号，被对方捕捉。 千回微微挑眉，明显看到对方甲板上的人突然骚动了起来。 迟溪疑惑问：“什么声？” 千回耸肩：“管他什么声，你这么问，对方如果真的在意，肯定会出来。” 果然经过她这么一试探，有个少年就在众人簇拥中走了出来。 相较于江忆声，这位海盗头子的脸看着年纪与他相差无几，但是身材却不如江忆声文弱。 身高比他高，显然也壮一些。 是个alpha。 千回眯了眯眼，他要找的是江忆声吗？ 不会和江忆声有一腿吧？ 这是个土着还是个穿越者？ 虽然二百五没扫描出来，但千回还是抱有怀疑态度。 对方率先开口：“你知道我要找的东西？” 因为声音无法在外界宇宙中传播，只能靠转化成信号传递，千回无法知道对方的语气。 她蹙眉思索了一阵，决定再试探一把：“他不是个东西。” 身为海盗头子的贺识嘴角抽了抽：…… 他也懒得再打哑迷，直言道：“人在哪？” 迟溪也回过味来，紧紧蹙起了眉：“陛下——” 千回抬手打断了她的话，无非又是要说江忆声不简单，离开他这句话。 她转头继续对海盗头子说：“你们什么关系？” 贺识随意地懒懒答道：“生死之交。” 千回：哦豁！ 贺识反问：“你们又是什么关系？” 千回坦然：“他追我的关系。” 追她的步伐也算追，没错！ 贺识微微睁大了眼，立即反驳：“不可能！” 江忆声那朵高岭之花，能追人？ 而且那么瘦小一个女孩子，有没有成年都难说，江忆声能这么丧心病狂？ 千回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直接两手一摊冷声道：“他在哪无可奉告，我只能告诉你他活着且安全。” “而现在，你要么让开，要么死。” 不开战完全是为了少一事，打起来千回也是不怵。 对方找的果然是人，千回的直觉告诉她就是江忆声。 生死之交的关系界限模糊，千回必须得问问江忆声，尊重他的意愿。 她不打算强留江忆声，但也不打算信任这位海盗头子。 贺识一瞬间便沉下了脸：“试试才知道谁死谁活。” 迟溪幽怨地盯着千回：“陛下就是这么谈判的？” 千回理直气壮：“我又不是来谈判的。再说了，他打了我们一炮，必须得打回去！” “但还是留他一条命吧。” 万一真是好朋友，打死那就尴尬了。 迟溪十分无语：“陛下哪来的自信？” 之所以在这撞船，是周围悬浮的矿物石很多，如同湍流般源源不断翻滚，这条道算是比较安全的路。 所以两方不谋而合，但这也意味着战斗空间受限。 一旦被突如其来巨大的矿物击中，很容易影响战局。 加上迟溪颇受掣肘，完全不比海盗的肆意无畏。 如果她驾驶战斗飞舰投入前线，千回谁来保护？主舰谁来指挥？ 如果只靠主舰战斗，又有被击中要害坠落的风险。 千回挠了挠头皮：“那要么打一炮，再跑路？” 她的话音刚落，一炮就这么轰了出去！ 耀眼的光瞬间弥漫，带起无形的浪潮，汹涌肆虐。 千回震惊地看了迟溪一眼。 后者扯了抹笑：“陛下有一点说的很对，必须得把这炮还回去。” …… 电话被挂断的那一刻，江忆声的心都跳漏了一拍。 他立即白了脸，再度回拨却了无声息。 信号断了。 江忆声不断安慰自己，她是女王，这么多人保护，能有什么事？ 但他还是迅速换好了便装，冲出了学校。 各式各样的交通工具拥挤不堪，悬浮的列车恰好停在他的面前。 江忆声却僵硬着一动不动。 他能去哪？ 他毫无能力。 列车关上门擦着他而过，带起的风凛冽刺骨。 江忆声面无表情地一步步走了回来。 没什么好关心的，千回就算回不来，也只是少了一个好的合作伙伴。 他应该本本分分地做好自己的事。 可当他重新登上机甲时，心里却沉重地抬不起手。 江忆声无法遏制地想。 我需要你。 第175章 监护人 第175章 监护人 “江忆声，不及格！” 江忆声从地上爬起来，虽然狼狈，但仍是一副没有表情的冷淡模样。 他随意掸了掸衣摆。 “战场上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分神，不要以为现在只是对打训练课就可以放松警惕！” “模拟训练场时间延长三倍！” 教官严肃冷酷地下达指令，江忆声点头应声。 他无视周围同学的窃窃私语和议论，拿起外套准备离开。 “beta就是beta，之前还以为他目空一切，实力该多强呢，才多久就这样了？” 把江忆声狠狠掼在地上的格斗对手是一个alpha，他冷冷扯起嘴角：“不过如此。” 江忆声懒得理他，同他擦肩而过。 “这种人毕业估计开不了机甲，只能哼哼唧唧地跟在那位身后龟缩吧。” “成为那位的入幕之宾也未可知。” 江忆声没有停步，只是微微压下了嘴角。 “那位”不过是指千回罢了。 连名字，甚至“女王”两个字都不敢说，就在这边嘴碎，可把他们能的。 距离千回断联已经半月，江忆声不得不承认他的分神。 “懦弱无能，也只能依附迟上将了。之前她还妄图染指……啧，平庸昏聩，怎堪大任？” 几人语焉不详，但在场的人心里都门清。 江忆声彻底停了步。 可笑的是这是军校，但这里的人仿佛都只效忠崇拜迟溪，对女王，因为是omega，就可以肆意诋毁，心中不忿而蔑视。 “江忆声你干什么？！” 众人松懈之时，只见江忆声身形一动，快如残影，再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一脚踢翻那位带头议论的alpha。 还没有结束，他立即上前按着那人的脖子，牢牢地用力锁紧。 江忆声冷冷地盯着面前的人，直至对方的脸色变得青紫。 众人迅速上来阻止，江忆声适时松了手，面上只有刺骨的寒霜。 他利落地躲避众人的攻击，直接外放精神力，握紧了拳。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江忆声一拳揍在了扑上来的人脸上。 “江忆声！军校禁止私下斗殴！” …… 虽然几条飞舰被攻击坠落，但主舰倒是近乎于毫发无伤。 千回不免嘚瑟地叉腰大笑。 “追他丫的，不是挺拽吗？” 千回看着贺识皱着眉地指挥撤退，幸灾乐祸道：“没用的东西。” 迟溪一脸黑线：“陛下，穷寇莫追。” “而且。”迟溪紧接着摁了摁自己的终端：“他们破坏了通讯设备，干扰了信号，指挥比较困难。” 千回的气焰瞬间弱了些，但还是有些不服输：“那现在就眼睁睁看着他们跑了？” 迟溪微微一笑：“陛下放心，已经趁机发射了小型追踪器。” “等陛下到了安全的地方，再抓他们不迟。” 千回微微失望，本来还以为能亲眼见到星际大战，结果就这？ 她撇了撇嘴，打算给江忆声回拨一个电话报个平安，结果发现找不到一点信号。 千回这才领会到了迟溪之前说的话，她微微睁大眼：“这怎么办？” “江忆声不会担心我担心到死吧？” 迟溪在和技术人员沟通，此时倒是淡定道：“臣觉得，那位心机深不可测，身份不明，对您也并不真诚。” “绝不会担心您到死。” “还是请您不要担心他担心到批不下奏折。” 千回被她说的话扎到了心。 但确实江忆声在她面前总是冷淡的，实在是没有过多的情绪起伏。 千回放下了心，继续悲伤地埋头处理奏折。 短程信号倒是很快连上了，远程的还需要再花时间研究。 千回乐疯了，这意味着远处新的奏折根本呈不上来！ 相较于迟溪的焦虑与担忧，千回心大地吃吃睡睡，闲着没事就去外面宇宙溜达着飘一会。 可谓是此间乐，不思蜀。 每天熬夜看终端提前下载好的小说，睡得昏天暗地。 所以在千回一大中午被终端铃声叫醒时，整个人还是懵的。 她眼睛都没睁开就接起了电话，声音有气无力的：“喂？” 对面的声音顿了顿，而后疑惑问道：“您是……江忆声的妹妹？” 千回的脑子仍不在线：“谁的妹妹？” 对方耐心道：“江忆声。” “江忆声的什么？” “……请你让江忆声的家长接电话。” 千回生锈的脑子彻底清醒过来，她猛得起身：“他咋了？” “江忆声触犯校规，具体事宜还是需要与监护人交流。” 千回的声音过于年轻，对方先入为主，自动把她当做了江忆声的妹妹。 千回随意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赶紧把话筒关闭，匆匆忙忙去找迟溪。 “迟溪迟溪！我们家孩子闯祸了！” 迟溪一脸莫名其妙：“谁的孩子？” 千回迅速改口道：“我的孩子。” “是江忆声，好像犯校规了，要找家长！” 迟溪有些无语，但率先跟下面的人交代道：“信号好像恢复了，再加紧测试。” 而后她接过了电话，对方立即就听出了迟溪的声音。 “……我就是他的监护人。”迟溪在千回求助的目光下，不得不硬着头皮道。 千回眼巴巴地等待。 然后就听见迟溪说：“我在巡游回不去，但我会派人去学校处理这件事，麻烦老师了。” 千回立即做口型：“我去我去！” 迟溪：…… 她挂了电话：“江忆声打架斗殴您也听见了，怎么处理？” “处分肯定少不了，而且他打的人大部分还都是一些家族的宝贝alpha。” 千回积极举手：“我亲自回去处理！” 迟溪嘴角抽了抽：“您就这么想见他？” 千回摇了摇头：“非也。此等热闹，怎么能错过？” “而且他也是我的宝贝，我要去给他撑腰！” 迟溪眯了眯眼：“您是不想处理政务吧？” 信号恢复意味着千回的咸鱼日子也是到头了。 千回被戳破了心思，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哎呀，反正你还要整顿两天，我去去就回！” 眼瞅着千回就差躺下来撒泼打滚了，迟溪最终无奈道：“遵命，陛下。” 然后，千回匆忙赶到军校时，就看见了鼻青脸肿的江忆声。 他微微低着头，看不清任何表情。 千回试探道：“江忆声？” 第176章 维护 江忆声的身形明显僵硬了一瞬，他缓缓抬起头。 这是个类似于禁闭室的地方，金属质感的光泽弥漫了整个房间。 一扇玻璃窗横亘在他们之间，江忆声站在最角落。 千回不得不吐槽这究竟是禁闭室还是监狱啊？ “你回来了。” 他的声音很轻，一双黑眸在昏暗的灯光下专注而熠熠。 千回愣了愣，她小心翼翼道：“你在担心我？” 江忆声没有说话，只是远远看着她，垂下了眸。 千回着急解释：“远程信号断了，我不是故意不联系你的。” “迟溪也不愿意放我一个人回来——” “又是迟溪。”江忆声忍不住蹙起眉打断了她的话：“你的三句里总有两句是她。” 千回：…… 她忍不住怀疑：“有吗？” 江忆声深吸一口气。 他当然能理解千回的迫不得已，而她也遵守了诺言，无论如何，还是回来站在了他的面前。 但让江忆声有些迷惑，甚至恼怒的是，他比自己想象的在乎千回。 她是不一样的。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证明了江忆声那些从前模糊的记忆不是梦。 他终有一天是能够回家的。 千回默默瞅了江忆声好几眼，觉得他有些不太对劲，只能蹩脚地转移了话题：“对了，你为什么打架？” “是他们先动的手？” 迟溪当然不放心千回独自回来，直接亲自来陪千回捞江忆声。 千回继续伪装成她的随行人员。 迟溪去找老师交涉了，千回趁机溜来看江忆声。 有迟溪撑腰，谁敢再对江忆声动手？ 江忆声坦然承认：“我先动的手。” 千回蹙起眉：“你又不是那种不理智的人，他们肯定率先招惹你了。” “难道是看上你的脸了？”千回左右打量了一下对方。 他穿着长袖，只能看到脸上挂了彩，青青紫紫的一片，有些许狼狈。 江忆声无语地抽了抽嘴角：“不是。只是一种性别歧视与身份蔑视。” 千回想了想这里alpha的尿性，加上都是有家族撑腰的人，确实能预见对beta的不屑。 “确实该打！”千回重重地点头，但总觉得有一丝不对劲。 江忆声看上去不是那种别人瞧不上他，他就冲动去触犯校规的人啊？ 他偏于冷静与隐忍。 千回怀疑道：“真的只是因为对方动了动嘴皮子骂你？” 江忆声微微一笑，从角落里走了出来，站在千回的面前。 隔着一扇玻璃窗，千回猛然发现，江忆声好像长高了？ 之前他们的身高是差不多的，此时千回却需要微微仰头看他。 身材也变得健壮了些，不像之前一般的瘦弱模样。 千回这才惊觉时间的流逝，明明才不过半年而已。 江忆声回答道：“真的只是动了动嘴皮子，是我冲动了。” 只是骂的不只是他。 “但我不后悔。” 千回鼓励地握了握拳：“我支持你，就该把这群人打得落花流水。” 而后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了几颗糖，直接透过玻璃窗下的缝隙塞了进去。 “前不久视察的星球，那里的人喜欢吃甜的，这是一种专门研发出来的类似于糖的营养颗粒，你尝尝。” 江忆声怔了怔，将糖接了过来。 千回睁大眼期待地看着他，仿佛在等待他的赞赏和夸奖。 江忆声却将糖攥紧，最后收进了口袋。 “你怎么不吃？”千回惊诧，恨不得把糖抢回来塞进江忆声的嘴巴里：“你喜欢的话，我再给你带，不用舍不得吃。” 江忆声却猝不及防唤她：“千回。” 他的声音完美符合长相，清冽冷然，此时这么叫一下千回的名字，却不知怎么染上些许温柔。 他向来只称千回为陛下，这是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千回傻愣愣地应声：“怎么了？” 江忆声只是认真道：“我会站在你的身边。” 你的身边，不会再是迟溪。 千回眨了眨眼：“之前你不是答应过了吗？” 江忆声：…… 他一字一句道：“不一样。” 却没说哪里不一样。 也许是更坚定，也许是多了些真心。 “你愿意——” 江忆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迟溪打断。 “事情解决好了，人能出来了。”迟溪站在门口，直直地盯着江忆声。 “我们也该回去了。” 千回惊异：“这么快？” 迟溪上前站在千回面前：“查了监控，那几个人出言侮辱陛下。” 要是别人来查这件事就算了，偏偏是最维护女王的迟溪。 校方自然立即就弯腰认错，表示会严格约束学生，禁止妄议女王。 千回下意识转头看向江忆声，对方已经从禁闭室出来。 “你是为了维护我？” 江忆声毫无畏惧地看着迟溪，闻言只是“嗯”了一声。 迟溪上前拦在两人之间：“该启程了。” 千回迫不得已迈开了步子，却仍不死心地转头问了一句：“你刚才想说什么？” 江忆声却最终摇了摇头：“没什么。” 千回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到底还是没追问，只是摆了摆手：“等我回来。” 江忆声沉默地目送千回的离开。 他想问的不过是，如果有机会的话，她愿不愿意抛下王座，和他一起回家？ 女王的身份，没有权利时对她来说是禁锢；如果有一天，她能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便能得到绝对自由。 她不一定要回到原来的世界。 江忆声不同，在这个世界的日日夜夜，性别与身份的禁锢，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 他也许能站在千回的旁边，却只能成为她手中的剑。 那不是他的自由。 他也没有谋夺王位的野心，他只想回家。 江忆声最终轻声道：“我等你回来。” 千回仍在震惊于江忆声竟然为她出头，上了飞舰时才恍然想起来：“我好像没问他那个什么寻声海盗团？” 迟溪的脚步顿了顿，已经见怪不怪。 “陛下只顾着和他调情了吧。” 反正无论有什么关系，迟溪都会有空就去剿匪，这个答案对她来说毫无意义。 她只要防着这个傻冒女王被骗就行。 千回横了她一眼：“我可什么都没干！” 迟溪难得阴阳怪气道：“什么都没干？你们俩的眼神都要糊在一起了。” 说完她自己都抖了一抖。 这可是两个omega，她真的要恐同了！ 第177章 只会是我 五年后。 千回低头看着刚呈上来的奏折，一瞬间便紧紧蹙起了眉。 乐菱正站在她的身后为她挽发，此时小心道：“陛下，请您稍微抬起头。” 千回这才恍若初醒般抬头看向面前的镜子。 镜子里的她眉眼都长开许多，只是脸色略微苍白，却又仿若初雪枝头的梅花，明艳皎洁。 如果忽略她眼底隐隐青黑的话。 乐菱给她编了数道复杂的发辫，最后再尽数挽起。 “有必要这么夸张吗？”千回无奈叹气，她已经在这坐了许久。 乐菱严肃道：“今天是首都军校毕业校考的日子，陛下难得要出席，当然是怎么隆重怎么来。” “再说陛下年满二十，也该娶个王妃了。”乐菱的声音越来越小，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 千回挑眉：“孤真是对你太好了，连孤的婚事都敢编排了？” 乐菱立刻装模作样地告饶。 千回也没打算真的计较：“而且孤是去看校考的，总不至于在这一群想当兵上战场的人里找个王妃吧？” 乐菱接过小侍女准备好的衣袍与挂饰，为千回穿戴上。 “可是有些人不一定想上战场呀，也可能想成为陛下的护卫军。” 千回冷哼一声：“那估计只有排名往下的人愿意了。” 但她此次出席校考完全是为了江忆声。 明明需要高中三年和大学四年的训练，对方却直接跳了两级，正好今年毕业。 综合几年的课程训练成绩和外出任务评分，最后再加上毕业校考，会给毕业的学生按成绩往下排名。 名次高的优秀毕业生，有权利选择自己的意向军队。 当然军队也会再次进行考核，这些另说。 总而言之，毕业校考占比很高，算是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想加入迟溪所领军队的人肯定是最多的，而想成为宫廷护卫军的，千回不用想就知道是最少的。 今早收到的奏报里，虫族又卷土重来，而且之前好像在暗地里悄悄发展壮大，可探子完全没意识到。 千回真想把边境的人脑子里的水晃出来。 迟溪现在肯定又忙得焦头烂额，想必她出征又是迟早的事。 她也是时候该卸下宫廷护卫队的担子了。 乐菱将一切收拾妥当后，躬身退至千回身后。 千回揉了揉额角，抬起步出门。 等她下了飞舰时，一群迎接的人簇拥而来，一个个嘘寒问暖的。 千回挂着亲切柔和的笑意，频频点头。 等她脸都要笑僵了，才堪堪坐在了最高的王座上。 她的面前是一大片空旷的对战场地，还有在最上头悬浮的屏幕，用于放大画面和细节，进行转播。 校考采取一对一晋级制，根据不同的专业分开进行考校。 已经进行了快十天，今天是作战系的决赛。 也是机甲赛。 千回没有特意去看江忆声的成绩，据他所说，除了刚入学考的比较烂，后面都还勉强入眼。 毕业校考也是过关斩将，就这么拼到了今天的八分之一决赛。 其实已经很厉害了，至少成为她的护卫军算是绰绰有余了。 十多天前，千回还拍拍他的肩安慰道：“不用感觉压力，当我的护卫军肯定没人跟你竞争。” 江忆声一言难尽地看了她一眼。 他已经比千回高了一头有余，垂眸看她时，不辨神色。 江忆声最终只是拍了拍她的头：“陛下，请拭目以待。” 千回想起这些，下意识想撑着头感叹一下孩子长大了，却被乐菱暗示地扫了一眼。 歪歪斜斜的千回立即坐端正了。 差点忘了，众目睽睽之下，要保持君王风范。 但是根本没人愿意看她好吧？ 而且别以为她没注意到，一群适龄的alpha，无论男女，都绕着她走。 千回冷笑连连，她还看不上呢。 她开始用目光逡巡赛场，终于眯着眼找到了江忆声。 他一身黑色的军装，站得笔挺。黑发尽数笼在帽檐下，一双黑眸却正好抬起，远远望了过来。 而后随着播报声的响起，他利落地转身进入了机甲。 千回特意钻研过机甲的使用，所以懂上一些。 精神力越强，对机甲的操控也就越得心应手，一些复杂的动作也能迅速控制机甲做出。 但控制机甲也考验着驾驶人的身体素质，所以omega是有先天劣势的。 千回一开始还提着心看比赛，到后面就彻底萎靡了。 江忆声悠哉悠哉地在战场里溜达，溜了对手很久才将对方解决。 虽然赢了，但确实缺少一些激动人心的观赏性。 然后千回就眼睁睁看着江忆声就这么溜达着连赢两场，进了最终的决赛。 台下的人都见怪不怪，也知道江忆声的猥琐发育战术。 但还是忍不住蛐蛐。 千回认真想了想，就明白了江忆声的意图。 他不敢浪费太多的体力，只能节省着用，所以就如同老鼠溜猫一般，最后找到对方弱点后再迅速击破。 两方真正交战打斗的时间本质上其实不长，但确实没什么让人看下去的激情。 但决赛开始时，江忆声却没有一如往常地选择最敏捷的轻型机甲，他选了中型机甲，速度和力量都处于居中状态。 而他的对手则选了轻型机甲。 这是位女alpha，名叫简涟漪，千回听说过她。 是迟溪曾向她力荐的人材。 千回终于蹙起了眉，因为迟溪原本想让简涟漪进入宫廷护卫队，代替她自己保护千回。 随着一声机甲碰撞声响起，战争一触即发！ 千回匆匆回过神，只看见了金属光泽下迸溅的火星，刺耳的摩擦声随之划过鼓膜。 两人竟是一照面就战在了一处！ 江忆声不似之前一般的一味躲避，而是率先举起了手臂上的激光枪，横向扫射而去。 毫不意外的是，简涟漪飞速躲过，一跃而起，轻薄的机械翅膀张开又收拢，朝着江忆声直直坠下！ 江忆声堪堪错身，却在下一刻看见简涟漪在空中以完全不可思议的姿势扭转了身体。 一道薄如蝉翼的剑擦着江忆声机甲的脖颈而来！ 江忆声的反应也极为迅速，明明驾驶着中型机甲，速度却与轻型机甲不遑多让。 他立即侧过了头，那剑直直劈在了他的肩上！ 火星飞溅，带起伤痕蔓延，却也仅限于表皮。 这就是他选中型机甲的理由。 速度他尚能靠自身弥补，而防御与攻击性必须选更上一层的中型机甲。 江忆声没有再躲，而是猝不及防地握住刀刃，脚下向前横扫，同时一道火枪已然从他的肩胛后升起！ 炮火声骤然响起时，江忆声的声音也通过机甲内部传讯，递到了简涟漪的耳边，清清楚楚，凛冽冷然。 “简涟漪，回去告诉迟溪。” “那个位置，只会是我。” 第178章 一生的忠诚 硝烟瞬间弥漫，数道兵刃交接之声又紧接而来。 千回不顾仪态地将身体前倾，努力睁大双眼。 待烟雾散去，两架磨损的机甲也逐渐浮现出身形。 江忆声在这么近的情况下开炮，果不其然也被炮火擦伤，甚至肩胛处硬生生被简涟漪的剑割开半截。 而简涟漪的轻型机甲防御能力一般，此时被一炮轰在左胸，堪堪擦过中心的驾驶舱，留下了一个黑色深坑。 竟仍胜负未分。 用于比赛的机甲都偏于试验品，即使磨损了也无伤大雅。 但倒没人像他们一般，一上来就搞得这么狼狈，如同生死仇敌。 不过眨眼间，两架机甲又再度近身搏击。 金属摩擦的声音过于刺耳，千回忍不住压了压耳朵。 她万分不解，江忆声跟简涟漪难道有仇？ 虽说近身搏击对江忆声的中型机甲比较有利，但同时要弥补速度的不足，他需要耗费更多的精神力与体力。 简涟漪也毫不躲避，直接迎面而上。 她的剑再度扫过江忆声破裂的肩膀，却在对方躲避时迅速调转方向。 剑擦过前胸带起火星，直指心脏处的驾驶舱！ 一瞬间，简涟漪的剑芒大盛，竟往机甲里直直刺进半寸！ 并非避无可避，可江忆声却并未闪躲，他抓住机会，迅速抬腿，同时扣住简涟漪的肩膀，直接将她掼倒在地！ 江忆声将简涟漪扣在地上，双手已经扭住她的头。 同时，一把激光枪也抵在了他的胸口。 没有任何犹豫，激光枪瞬间炸开，江忆声始终没有放手，在一瞬间硬生生扭断对方的脖子！ 千回忍不住站了起来，紧紧蹙起了眉。 江忆声在干什么？！ 虽然扭断机甲的脖子可以让对方机甲短路，无法起身，但对内部驾驶人员来说没有什么实质的伤害。 可简涟漪瞄准的是江忆声的驾驶舱！ 一旦破除机甲防御，很可能伤到驾驶人员本身。 江忆声明显是以命相搏，只是为了赢一个比赛！ 千回觉得自己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她眼睁睁看着江忆声的驾驶舱旁破了一个洞，可以堪堪见到内部的构造。 简涟漪的枪偏了。 江忆声控制着破损的机甲最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比赛结束的声音响起，伴随着雷鸣般汹涌的掌声。 江忆声从驾驶舱里出来，他的手上攥着军帽，血从他的额头汩汩流下。 他却十分淡定，率先抬头，一双漆黑的眸子直直看向最高处的千回。 千回却仍旧松不了眉，她的心中有怒火在燃烧。 可江忆声却蓦然弯了眉，而后利落地戴上帽子，转身与刚出机甲的简涟漪握手。 简涟漪的脸有些许苍白，言辞却毫不留情：“你是不是有病？” 江忆声恢复了冷淡漠然的样子：“我知道你不会下死手。” 这场比赛也不会允许下死手，涉及性命的驾驶舱，一般点到为止。 简涟漪却冷笑道：“你开炮的时候，可不像要收手的样子。” 江忆声松开了手，盯着对方，声音平淡地反问道：“你就这么自信能躲过？” 这么近的距离下，江忆声的速度和准度也不至于那么差。 简涟漪沉默不语。 无论如何，她在心理战上是完全输给江忆声了。 对方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 他敢赌上性命，简涟漪却不敢赌对方开炮会留手。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这次赢得比赛的，会是一个beta。 但这不妨碍他们争相抛出橄榄枝。 江忆声在比赛场边，医护人员立即上来为他检查包扎。 而一群军队代表则相继上前招揽。 最想招揽他的莫过于最靠近虫族的边境机甲军队。 也是迟溪即将带的兵。 江忆声直接毫不留情地拒绝：“承蒙各位厚爱，但我已经有意向了。” 他的目光透过人群。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高高在上的女王陛下此时的目光正停留在此处。 他们立即反应了过来什么，纷纷不可置信道：“你有一身的才能，应该在更需要你的地方发光发热才对。” 有人悄声议论：“他不会是怕死吧？但他刚才在赛场上倒是拼命……” 女王的身边可比虫族战场安逸多了。 往届毕业校考第一，从来没有人选择宫廷护卫队。 他们的志向永远是最危险的战场。 江忆声只是站起身，朝医护人员道了谢，而后便往女王的王座走去。 他只是说：“人各有志。” 而且，她需要他。 千回板着脸看着江忆声拾级，一步步走向她。 有侍从下意识上前阻拦，千回却淡淡出声：“让他过来。” 万众瞩目下，江忆声终于来到了她的面前。 他的头发很乱，衣襟上印着干涸的血色鲜花。 可他的表情坚定而果决，眼神却温柔清浅，笑意逐渐在瞳眸里晕染开来。 江忆声最终单膝跪地，将军帽摘下托在手臂。 他在王座的几级台阶下，微微仰头看着面前的千回，一如既往的认真而专注。 千回的倒影缩成小小一团，融在他的眼里。 她听见他一字一句道。 “臣愿将一生的忠诚，献给陛下。” “追随您，守护您，陪伴您。” “只要陛下需要臣，臣就会一直在您身边。” 那天千回许下的诺言，此时此刻，被江忆声以这种方式回馈。 千回怔怔然问他：“为什么？” 她明明说过，进入护卫队不需要他那么拼命地赢。 就算有简涟漪竞争，但是凭江忆声的实力，这件事也是绰绰有余。 第一并不重要。 她想告诉他，没有什么能比你的生命，比你的自由，比你的愿望，更加重要。 却在所有人的目光下，难以开口。 江忆声瞬间明白她的言下之意，他终于笑了起来，冰雪都融化在他的眉眼。 “臣想给陛下最好的。” 他想告诉所有人，千回值得最好的。 跟随她身后的，也一定是最优秀，最忠诚的守卫。 并且一定要是他。 只能是他。 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只有彼此。 如果全世界都在不看好她，背离她，放弃她，那么就由江忆声告诉千回。 我在。 第179章 平等 千回刚从首都军校回宫，还没歇息多久，就立即投入了政务之中。 虫族卷土重来，她必须要派人去镇压。 迟溪也已经发了数道消息催促，千回不得不把群臣召过来开个紧急会议。 据前线探子来报，虫族最近更换了女王，还是个有脑子的。 屡次偷袭成功，却并不纠缠，骚扰一阵就后退，目的暂不知晓。 但即使不开这个会，众人也知肯定是迟溪去带兵。 她数次与虫族交手，能力和经验都非旁人可及。 更何况，千回只信任迟溪，只敢把兵权交到她的手上。 但这次会议的争执点在于迟溪前往边境，谁来负责中央的守卫？ 之前迟溪在前线时，都是她的下级副统领，负责王城安危，加之迟溪很快便能回来，所以除了老对头左屿，倒是没人有异议。 但这次显然不能短期回来，照虫族骚扰一下就后撤的战术，短时间内怕是不能完全解决。 而巧合的是，那位副统领前几日被查出来精神力紊乱，不能继续待在军队，很容易敌我不分。 千回就奇了怪了，首都星的军队可以说是最安逸的，副统领还能因为压力大精神紊乱？ 总而言之，两个统领的位置都空了出来。 一群人开始上赶着推荐人上位。 左屿倒是淡然地杵在一旁，他挑眉看向迟溪：“迟将军肯定有人选推荐了吧？” 迟溪倒是想推荐，但是她看了眼对任何推荐都不置可否的千回，只能沉默。 女王心中早有人选，她怎么劝也劝不下来。 只能让人盯着，以防生变。 迟溪冷冷看了眼左屿：“左相难道没有推荐之人？” 左屿浅浅一笑：“我就不趟这浑水了，陛下最近长大了，有自己的判断。” 他无奈叹气，恍若欣慰。 却在抬眼看向千回时，微微抿下了唇角。 千回倒是很想推江忆声上位，但是他毕竟年轻且刚毕业，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直接一跃成为统领。 他顶多只能从御前侍卫做起。 而朝臣推荐的人选，千回又不敢信任。 她的身边尽是探子，其中不少人都是左家的，千回生怕选到左屿的人。 左屿在原剧情中也是个反派角色，直接趁迟溪在战场失踪，颠覆了原主的统治，最终坐上了王位。 而迟溪好不容易从战场里爬出来，面对的就是千疮百孔的帝国。 外有虫族，内有左屿和星际海盗。 原剧情就是迟溪这个大女主的奋斗史，读起来一把辛酸泪。 千回从会议室出来，已经是夕阳西下，她一回寝宫，就在门口看见了江忆声。 他换下了军装，穿着最普通的白色衬衫，敛眸站在门后的阴影里。 听到开门的声音后，他抬起了眸，正正好对上千回复杂的目光。 江忆声，原剧情中不断搅混水的星际海盗头子，现在即将成为她的御前侍卫。 千回早知他会偷偷潜进来，提前屏退了众人。 她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地来到案桌前，又打开了一本奏折。 其实没什么好批的，都是左屿过了遍手的东西，迟溪强迫她批，也只是为了让千回熟悉政务，最后将权利夺回来。 迟溪掌握着军权，而左屿是丞相，百官俯首。 只差兵权和正当理由，左屿就能上位。 他蛰伏了那么多年，就在等迟溪的离开。 千回纵然想把他拉下马，但近年左屿表面上十分恪守本分，找不到一丝错处。 她叹口气，而后面前便被人递来了一枚金色的奖章。 千回讶异挑眉，她抬头看着江忆声：“什么意思？” 江忆声的头上仍扎着绷带，脸色有些许苍白，却微微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会一直不理我呢。” 千回瞪了他一眼：“我还在生气。” 江忆声只是拉过她的手，将奖章放在了她的手心：“所以我在哄你。” 千回不想要，却被江忆声攥住了手，他的手裹着她的，让她被迫将手合上。 “我要这个有什么用？”千回抿了抿唇，在他温和的眼神里，莫名有些心软。 江忆声淡淡道：“我问过了，校考比赛的奖章是纯金子做的，可以卖钱。” 千回震惊：“你那么努力不就是想要最高的荣誉，结果现在还要把奖章卖了？” 她蹙起眉，挣扎着放手，却被江忆声握得更紧。 “我又不缺钱。”千回最终无奈道，而后又犹豫地悄声说：“你这样抓着我，我的手被奖章扎得疼。” 江忆声怔了怔，立即放了手。 他蹙着眉：“抱歉。” 千回最终没有将奖章扔给他，只是摊开手心仔细看了看。 再耀眼不过的金色，重量也不轻，看起来确实值钱。 江忆声站在她的旁边，轻声道：“你知道的，我一无所有。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说是你给的。” “抱歉，只能拿这个来哄你。” 即使知道她不需要钱，可他身无别物。 这已经是他能拿出来，最好的东西。 “而且我想要的荣誉，这个奖章并不能代表。” 千回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忍不住问：“为什么一定要冒生命风险？别人的目光我都不在意。” 没人愿意当她的护卫军也无所谓，只怕当了也未必真心。 她生气的点在于，江忆声在拿自己的生命赌博，来换一件不值得的事。 江忆声却蹲了下来，抬头专注地看着面前的千回：“我在意。而且我没有拿生命冒险，简涟漪肯定会收手。” “陛下，我远远没有你想的那么无畏无私。” 只是那一刻，他希望千回的目光能倾注在他的身上。 而他很好地达到了这一点。 千回起身，把江忆声也拽了起来。 她认真道：“江忆声，即使如此，我还是不想看你受伤。” “我们不是君臣关系，是朋友。” “你不用为了我而做什么，我们是平等的合作关系。” 江忆声却上前一步，将千回猝不及防抵在案桌边。 他的眼神复杂晦涩。 “只要还在这里，我就无法说服自己，我们是平等的。” 正如她什么都不需要，正如他一无所有。 “千回，你想回家吗？” 第180章 回家 回家？ 千回立即变得茫然无措。 哪个家？ 江忆声口中的家，会是她的家吗？ 换而言之，他的世界，到底是不是千回原来的世界？ 纵然核对信息后看上去一致，千回却无法肯定他们来自一个地方。 江忆声一瞬间便捕捉到了千回的迷茫与犹豫。 他立即往后退了一步，偏过了头，神情莫辨：“我知道了。” 无论如何，至少千回没有如他一般回到原本世界的决心。 千回知道江忆声可能误会了。 她不是不想回到原本的世界，可那个世界未必是江忆声的世界。 可千回却不能说。 她不知道江忆声是不是最初的他，也无法告诉他，自己是为了完成任务而来。 唯有沉默。 江忆声缓缓握紧了拳，他低着头最终道：“是我失言，你就当我没有问过吧。” 他近乎狼狈地离开了房间。 千回怔怔看着他的背影从眼前消失，突然笑了一声：“原来你想要的，一直是自由。” “二百五，你能查出来我们两个是不是来自同一个世界吗？” 装死的二百五这才跳了出来：【能查到，但……不是。】 【小世界何其多，就算时间与背景一致，也只有很小的概率来自同一个地方。】 【在他说自己是穿越而来时，我就扫描过了。他是因为时空紊乱，才意外掉入此地。】 【其实以这个时代的科技来说，他有概率回到原本的世界。】 千回仍在笑着：“但是我原本的世界，与他不同。” “而他希望，我和他一起回到他的世界。” 千回顿了顿，认真思索了一番：“那我可以陪他去他的世界吗？” 二百五坦言：【他明显是灵魂穿越，回去之后是有身体承载的，你又没有。】 千回瞬间了然，她现在能在各个世界穿梭，还得有人愿意提供身体。 她最终叹气：“看来又是不好的结局呢。” 二百五却安慰她：【让他留下来陪你不就好了？你在这个世界身体也还算健康，是有机会长相厮守的，只要他愿意。】 千回没有说话。 也许支撑着江忆声熬过五年的斗兽场，又熬过五年的军校，就是“回家”这一目标。 她又怎么愿意成为牵绊他的绊脚石？ …… 不过三天，迟溪就已经整装待发了。 千回匆忙赶到时，竟只余迟溪一人站在飞舰外，其余人已经登上了飞舰。 她穿着初见时的白色军装，连黑发的长度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千回喘着气问她：“这次走得这般匆忙？” 她刚收到整装好的消息，批准了出兵，结果赶到的时候，竟然都准备好了？ 迟溪微微笑了笑：“陛下不必相送，臣会将胜利带回来。” 千回却凝重道：“一路小心，这次虫族完全不比之前。” 原剧情中，迟溪就是在这次战争中下落不明。 而她也只能提醒对方多加小心。 迟溪点了点头：“臣知道。也请陛下珍重。” 她的话落，就看向了千回身后的江忆声，以及简涟漪。 因为是迟溪的请求，千回觉得也没什么不妥，就把简涟漪也放在了御前侍卫的职位上。 简涟漪微微向迟溪点头。 迟溪这才放心地收回了目光：“这里风大，陛下请回吧。” 千回还想再多提醒一下，却发觉也没什么好说的，只得向她摆了摆手：“迟溪，我等你回来。” 只希望那个时候她自己还能苟着这条小命。 目送迟溪上了飞舰，千回才转身回宫。 她不断唉声叹气。 江忆声淡淡瞥了她一眼：“陛下这般担心迟将军？” 千回心虚道：“也不算吧？” 比起最终崛起的气运之女，千回觉得她更需要担心一下自己。 想到此处，她朝江忆声招了招手：“你靠过来一下。” 江忆声自上次和千回“谈崩了”之后，倒也没再偷摸摸来找千回，直至上岗了才在她面前开始晃荡。 但让他略有些绷不住的是，他报到的那天才发现，简涟漪也在！ 一样的职位，明晃晃是迟溪留下来的探子。 江忆声面上不显，实际心里冷笑连连，更是不怎么同千回说话。 而千回忙着想剧情，过了好几天，硬生生没发现江忆声的不对劲。 此时此刻，江忆声只是懒懒地掀了掀眼皮，阴阳怪气道：“众目睽睽，世风日下，陛下请自重。” 千回满头的问号：“我怎么了？” 她转头看了一圈，恍然大悟。 现在确实人太多了，不好说悄悄话，还是回宫再议。 千回了然道：“孤懂了。” 耳目太多，还是小心为上。 这下换江忆声疑惑，她懂什么了？ 他有些幽怨地盯着千回的背影。 简涟漪微微掀起了唇角：“看来我们家陛下，根本不懂男人心啊。” 江忆声冷笑一声，不予理会。 他将千回送回宫，就转头要走，却被人拽住了手腕。 千回一手抓着江忆声的手腕，半边身子在门后，她急忙道：“孤有事找你。” 简涟漪没有过多的表情，垂首退下。 江忆声收回了手，刚想拒绝，就见千回眼巴巴地朝他眨了眨眼。 抿了抿唇，江忆声叹气着进了房间，顺带把门关上。 “陛下总是这样做，旁人会误会的。” 毕竟在别人眼里，他们一个是beta，一个是omega，虽然没有ao恋一般相配，但也不是不能。 千回随意道：“有什么好误会的？” 她没有深想，只是在蹲案桌后捣鼓了一下，找到东西后，她起身抬头，发现江忆声仍在门口杵着一动不动。 千回瞪了他一眼：“你过来呀，我又不会吃了你。” 江忆声只得依言上前，而后就被对方握住了手。 千回的手很凉，但她手里的东西更是冰冷刺骨。 随着她素白的手离去，江忆声低头，看见了他手心多出来的一项物件。 像是一枚令牌，只有手掌般的大小，呈雪花状，通体是暗沉的蓝色。 千回随意用手点了两下，便有亮起的蓝色线条顺着纹路流转。 “这是王城的终端，靠这个可以开启或关闭王城某些权限，比如防御和攻击系统。” “也可以调令首都星的军队。” 这本该是在统领手上的令牌，但千回迟迟不任命新人，而江忆声暂时还不够格。 但千回打算等个一两年把他飞速升上去。 现下她只是挑了个看上去中立忠诚的副统领，负责日常防守调度。 迟溪临走前将终端令牌还给了千回，而千回暂时握在了自己手上。 江忆声蹙紧了眉：“你明明已经知道，我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 “还把这个东西给我？” 第181章 受伤 千回愣了愣，赶紧摆手道：“你别误会，我给你这个不是为了约束你，只是想让你在有限的自由里，获得最大的自由。” “你可以拒绝，也可以离开这里，我绝不拦——” 江忆声却匆匆打断了她的话：“我不是这个意思，而且暂时没有离开的打算。” “我是想问你，这样的我还值得你的信任吗？” 江忆声的黑眸暗沉，却又跳动着细碎的光。 他低声道：“我答应过，会站在你的身边。” 即使千回并不想离开，江忆声也已经答应至少帮她挣脱桎梏，成为一位真正的女王。 千回却无奈笑了：“这样的你，又没怎么样。回家是人之常情，最开始我们合作的时候，就是为了独立和自由。” 江忆声将令牌攥紧：“所以我也愿意先实现你的自由。” “合作是两方的事，追求平等和等价。” 千回歪头，别在耳后的黑发随之散落下来，她眨了眨眼：“哦？你真的不走？” 江忆声终于柔和了眉眼：“我真的不走。” 他下意识抬手将千回鬓边的发向耳后别起，一时间连呼吸声都放轻到微不可闻。 回过神时，他立即匆匆收了手，那缕发丝再次垂落。 千回讶异抬眸，只能看见江忆声偏过的侧脸。 “江忆声？我怎么觉得你有点不对劲？” 江忆声没有否认，却只是不自在地摸了摸耳垂：“陛下，臣先告退了。” 千回挑起眉，点了点头。 …… 这次的虫族来犯果真不同寻常，自迟溪一去，已有一年余。 据前线来报，虫族这届女王的智商堪比正常人类，甚至还要更高，迟溪屡次战术都被破解。 饶是冷静如迟溪，都难免焦躁，屡屡失误。 她也曾怀疑过内部出了内鬼，却搜查无果，最终不了了之。 加之人类与虫族是两个种族，异族互相不容，联手之事概率不大。 千回虽不断发消息给迟溪，切勿急功近利，对方只简明扼要地回复“遵旨”。 虫族汹涌而来，连破三个星球，目标不定，很难追踪破解它们的攻击路线。 其中一个星球，专门用于制造抑制剂，虽非唯一产地，但还是让抑制剂的货源大大减少。 千回越发忧虑，江忆声毕竟是个omega，混在alpha堆里，对两方来说都是危险。 江忆声的黑户身份被迟溪掩盖成beta，无法购买专属omega的抑制剂，还是千回从手里漏给他的。 千回自成年后为了掩盖腺体残疾，对外都是宣扬使用抑制剂，所以信息素散发不明显。 自左屿半年前提议女王应减少抑制剂的使用，早日娶妃纳妾后，众多朝臣纷纷赞成。 千回迫于压力，只能意思意思地减少，呈给她的抑制剂就开始削减。 连带着留给江忆声的抑制剂也不太够，对方只能小心地去黑市交易。 眼下货源减少，也不知道江忆声能不能搞到手。 但最近左屿的势力越发渗入，朝堂之上他简直一家独大，保皇党因为迟溪的离去，竟无一人能与左屿争锋。 几乎隔一段时间，就有官员辞官或者无缘无故生病，甚至丧命。 江忆声最近正在追查此事。 千回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左屿干的！但她没有任何证据，备受掣肘。 “陛下！前线来报，迟将军她……下落不明！” 千回正在翻阅刚呈上来的奏报，此时连手都抖了抖。 但她面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挥袖冷静道：“……孤知道了，你下去吧。” 她的话音刚落，一阵刺眼的白光就立即闪烁！ 一道激光枪正正好瞄准了她的眉心！ 千回心中警铃大作，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偏身低头，那激光擦着肩膀而去，留下猩红的血液与焦黑的皮肤交错。 她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下一刻，那名上报的侍卫就被匆忙赶来的简涟漪瞄准眉心击毙。 “陛下！”简涟漪面色凝重地单膝跪在千回的身边，撕下干净的衣服内衬包绕着千回的肩膀。 “速去宣御医！” 千回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冷笑一声：“迟溪一出事，这些人立即演都不演了。” 简涟漪紧紧蹙着眉：“将军她一定会没事的。” 千回被她搀扶着起身，揉了揉额角。 但她觉得她自己有事怎么破？ 先不提迟溪在虫族战场上失踪，刚刚奏报上又说星际海盗在首都星附近出没。 真真是内忧外患。 江忆声没成为海盗头子，左屿还会如剧情一般与海盗勾结吗？ 千回曾和江忆声提过“寻声”海盗团，但江忆声明显不知情，并且表明他刚到这个世界就一直蹲在斗兽场，实在没有什么所谓的“生死之交”。 至于是否是现代好友，江忆声持怀疑态度。 毕竟如果同来自现代，为什么不搞个特别的暗号？这样模糊其词，江忆声很难相信是同个世界的人。 千回叹息，偏头看了看自己被处理好的右边肩膀。 她觉得自己的行动都受到了限制，尤其是批奏折！ 众人鱼贯退去，却有一人突然重新打开了门，脚步匆忙。 千回坐在床上，听到声音后似有所感，微微撩开了床纱。 视线寸寸清晰，她最终看见了江忆声。 他的脸上有血痕，从眼尾划到面颊，如雪般的容颜平添几分昳丽。 千回立即蹙起了眉：“你怎么了？” “你还好吗？” 他们的声音一同响起。 江忆声已然凑近了，抬手似是要触碰千回的肩膀，却又在半空顿住。 千回愣愣地摇了摇头：“我没事。但是你……” 他的身上有浓重的血腥味，甚至还带有一丝似有若无的烧焦的味道。 千回反应过来什么，立即在床上站了起来，她急急忙忙探头想去看江忆声的后背。 却被对方用手背抵住了额。 江忆声往后退了两步，只是温声道：“陛下没事就好。臣风尘仆仆，不敢污了陛下的圣眼。” 千回近乎于从床上蹦了下来，被江忆声仓皇扶住。 他不赞同道：“陛下！” 千回瞪了他一眼：“江忆声！” 江忆声被她突然重重唤了一声，连心都跳漏了一拍。 他垂眸，却看见千回洁白的衣袖被他带来的灰尘玷污。 江忆声默默地收回了手。 第182章 声东击西 千回却蹙紧眉道：“你受伤了是不是？我叫御医来看看，左屿那边你暂且停止追查。” 江忆声正想拒绝，却被简涟漪的敲门声打断。 “陛下，首都星边界护卫队来报！” 千回直接让人进来，顺带扯着江忆声的手腕，防止人跑路。 简涟漪进门看见这番情景，早已见怪不怪，她目不斜视地汇报：“是星际海盗，离首都星越来越近，来者不善。边界已高级戒备，不知陛下是否要开启一级防御措施。” 一级防御措施不是说开就开的，这意味着外界很难有人进入首都星，在迟溪失踪，左屿蠢蠢欲动的情况下，千回的安全很难保障。 若是开了一级防御措施，支援怕是也难进入首都星。 一级防御开启和关闭都需要时间。 千回凝眉思索了一会儿，立刻决断道：“涟漪，你带队先去侦察一番。” 简涟漪闻言却有些犹豫。 她的任务就是代替迟溪守在千回身边，此刻离开，她终究有些不放心。 江忆声却率先出声：“我去。” 他直直地看向千回：“臣最有资格。” 首都星终端在他手上，他也前不久被任命为王城护卫队统领，确实最有资格。 一旦发现异动，就可以立刻开启星球防御。 江忆声缓缓将手从千回手上抽离：“一点小伤，不碍事。” 千回左右不过顾及他的伤势。 她还没决定好，江忆声已经率先行礼退下。 千回下意识想伸手挽留，却最终还是叹气无奈道：“算了，怎么也拦不住他。” 简涟漪神情复杂，她进来时是看见了江忆声的后背，半边背被炸得血肉模糊。 左屿是真的下了死手，怕是早就知道迟溪失踪一事，就等消息传到首都星，立刻出其不备地亮出爪牙。 但简涟漪什么也没说，她的任务只有一个，保护千回。 虽知江忆声不可信任，却只能先顾着千回这边。 …… 江忆声随便处理了一下伤势，就开着飞舰迅速来到了星球边界。 一个巨大的淡蓝色保护罩拢在空中，却有零星的火光砸在其上。 边界护卫队队长先迎了上来，面色凝重：“大人，是否要打开一级防御？” 说是防御，其实也是打开了全面攻击网，外面的星际海盗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铺天盖地的扫射下，他们绝不可能毫发无伤，却还是关闭了隐身系统，明晃晃来挑衅。 江忆声的脸有些许苍白，黑眸却越发暗沉无光：“暂且按兵不动，你不如去搜寻一下周边，看看是不是有人混了进来。” 小队长有些许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有基础的防护罩存在，不可能有人违法进入。” 一旦有人不走大门进来，只能率先将保护罩轰开，而且还会有警报声响起，他们不可能毫无察觉！ 江忆声却冷笑道：“那你说他们这群脑残在外面挑衅是为了什么？” 无非是最简单的声东击西之计，这群首都星的守卫也真是被养废了。 小队长本质不服这位新上任的beta统领，此刻面色很不好看，却只能应下，加紧派人去搜寻可疑人员。 江忆声却有些焦躁，他怀疑自己也中了声东击西的计策。 星际海盗无声进入首都星肯定是有内应，左屿八成早与海盗勾结。 目的肯定是要调走千回身旁的一人前往边界。 只是不知左屿是想调他，还是调简涟漪。 但他不得不来。 只有他本人来巡视一番，才能放心。 江忆声面无表情地走上小型飞舰，边开边迅速控制系统扫视活人，并鉴别信息。 本星球的人都录入了基本信息，如果是外来者，一般会被识别出来。 江忆声主要在边界的军事基地侦察，他莫名想起这个海盗团的名字，寻声。 他心下有些异样，微微攥紧了手，下一刻飞舰的扫描仪就开始闪烁警报。 “监测到可疑人物，性别alpha，年龄、身材体型、虹膜与信息库有出入，请核实更新信息！” 江忆声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前往目的地，同时呼叫守卫：“三号军事基地，四号门堵截。” 他控制着飞舰落地，握住了腰间的小型激光枪，冷静地开了舱门。 下一刻就有数道激光袭击而来！ 江忆声早有预料，迅速翻滚躲避，抬起枪往对方开枪的地方连续发射。 对方的身手也十分利落，悄无声息隐在暗处。 江忆声趁其躲避的空档，也躲在了飞舰之后。 他举着枪，肌肉紧绷，声音却冷然平静：“你的目的是什么？” “一个人独自破开保护罩进来，还在军事基地逗留不去。” “你在找什么？” 对方没有任何回应。 一旦说话就会暴露位置，这里掩盖物本就是零星的建筑，很容易被发现。 他不上当。 江忆声微微掀起了唇角，眸子里却是冰冷的锐光。 一道激光再次向他攻击而来，江忆声抓住机会预测位置。 他没有躲避，而是目光炯炯地朝着激光发射的位置看去，他的脑海中立即模拟出对方躲避的弧线，连开数枪！ 激光擦着江忆声的手臂而去，与此同时近处一道闷哼声响起！ 就是现在！ 江忆声利落地往前纵跨，一个飞扑将对方按倒在地。 他率先卸了对方的手腕，手臂的血连成一线滴落而下，江忆声却没有丝毫停顿，最终以枪指着对方的后脑勺，冷声道：“说，左屿到底有什么计划？” 贺识虽然被按倒在地，但却没有一丝惧怕，只是嗤笑一声：“想得到情报，你也该付出等价的消息。” 江忆声彻底将冰凉的枪抵在他的头上：“用你的命换够不够。” 他的声音冷淡，与其说是问句，不如说在陈述一个赤裸裸的威胁。 贺识只是又笑了一声：“我的命，哪抵得过女王陛下的命啊。” 他的话刚落，就被江忆声掐住了脖子，上半身硬生生被提了起来。 江忆声的声音就在他的耳边，如同修罗般森冷：“用什么消息能换你的情报？” 贺识虽然被扯得有些许痛苦，但还是讶异地挑起了眉。 这就妥协了？ 他也没打算再浪费时间，直接回到正题：“你知道江忆声在哪不？” 江忆声：……？ 第183章 叛国 江忆声穿越而来占用的身体，是生长在垃圾星的孤儿，没有名字。 江忆声是他的原名，他自认为在这个世界，自己没有厉害到声名远扬。 他没有放松警惕，率先上下打量了贺识一番，这张脸他也确确实实不认识。 所以—— “富强民主。”江忆声猝不及防出声。 贺识瞬间怔愣地接上：“文明和谐。” 江忆声的嘴角抽了抽，迅速松手起身，就这么冷漠地看着贺识跌落在地。 “贺识？”他冷声道。 这个贱嗖嗖的神态与性格，即使那么久远，江忆声还是把从前的记忆翻了出来。 贺识狼狈地撑着地，先是不可置信地愣了愣，而后咬牙切齿道：“不要告诉我，你t、m就是江忆声！” “还不快扶小爷我起来！” “还有我的手腕！” 他不但手腕被卸，大腿也被江忆声的激光枪扫中，此时倒在地上龇牙咧嘴，充满怨念地看向江忆声。 江忆声蹙起眉，到底还是伸出手把他扯了起来，顺带利落地将他的手腕接了回去。 “嗷！”贺识痛得面容扭曲。 江忆声却没有丝毫愧疚之心，反倒面容更为冷酷而凝重。 虽然他有很多问题要询问，比如贺识什么时候来的？比如为什么不搞个明显点的暗号来找他？ 但眼下，最重要的问题还是—— “左屿有什么计划？陛下会怎么样？” 贺识勉勉强强单腿维持住了平衡，闻言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我唬你的。” “他只是告诉我你在这，可以让我避开保护罩的监测混进来。” 虽然明知此人不可信，但贺识依旧不肯放弃这个可能。 这个在异世，他唯一可能认识的好友。 虽然尴尬的是，一打照面，谁也没认出来谁就是了。 江忆声立即察觉到了不对劲，但尚未来得及开口，就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焦躁纠缠而来。 紧接着他的头脑也蒙上了阴翳，隐约间，燥热从脖子后开始蔓延。 江忆声迅速捂住了脖子后的腺体，下意识伸手去找随身包里的抑制剂。 没有！ 他这才想起来之前抑制剂就已告罄，但一系列事情接踵而来，他实在是来不及补充。 江忆声沉下了脸。 屋漏偏逢连夜雨。 贺识因为与他靠得极近，此时也敏感地察觉到了一股信息素的外溢，他震惊地看向江忆声：“我靠！你竟然是个o——” 他的话还未说完，一群侍卫就涌了过来！ 众多飞舰盘旋在空中，那位姗姗来迟的小队长打开了扩音器。 “江忆声与星际海盗勾结，众目睽睽，铁证如山，以叛国罪论处！” “即刻缉拿归案！” 江忆声冷笑连连，却难以按捺住心中的烦躁与焦急。 不光是信息素逐渐暴乱，更是因为千回。 她此时此刻，还安好吗？ 贺识立刻扯了怔愣的江忆声一把，激光和火光擦着他而过，留下地上的焦黑。 “我靠，这显然是故意引我们上钩！快上你的飞舰，我们赶紧跑路！” 贺识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一瘸一拐地拖着江忆声往飞舰跑去。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离飞舰很近。 但在众多激光的扫射下，他们跑得十分艰难。 血液飞溅，红色星点落下。 江忆声犹豫地握紧了怀中的王城终端令牌。 他大可以开启攻击系统，转而将这些围着他的飞舰击落。 但此时猝不及防对内攻击，肯定会引起首都星民众的混乱。 混乱之中，千回的处境会更加危险。 左屿会不知道这件事吗？ 他没准就在等待这场混乱。 而且此举会彻底坐实江忆声的叛国罪，千回还会相信他吗？ 等他被扯上副驾驶时，江忆声才反应过来勉力道：“去王宫。” 贺识驾驶着飞舰摇摇晃晃地起飞，闻言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脑子坏了？有你这么羊入虎口的吗？” “你显然中了左屿的计，现在都“叛国”了！” 江忆声的头脑越发混沌，信息素疯狂外溢，连带着贺识都有些不适。 omega对alpha的吸引力与干扰是绝对的，更何况他们在一个密闭空间。 贺识懒得理他，我行我素地靠着保护罩边缘盘旋，试图出境。 江忆声咬破了舌尖，勉强唤起一丝清醒：“去王宫，去找女王。” 贺识紧紧蹙起眉：“不可能！你不会是当统领当滋润了，不想回去了吧？” “我告诉你江忆声，我已经找到了回家的方法，你就说怎么选吧。” 江忆声猛然抬头直直盯着他，一时间连血液也凝固。 他能怎么选？ 日日夜夜不敢忘的记忆，甚至已经开始怀疑现代世界是不是幻觉与虚构。 可现在，他旧日的好友告诉他，一切都是真实的，他以前是在平等与和平的时代生活，与这里完全不同。 他还能回去。 但是，千回还在这。 江忆声勉力维持冷静，出其不意地重重按下了飞舰的返航按钮。 贺识震惊道：“你疯了！” 江忆声却只是沉默地蜷缩起来，与贺识拉开了距离。 至少，他想最后再当面问她一次。 千回，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家？ …… 千回觉得心慌的厉害，却抓不住苗头。 她暂且按捺住心中的焦躁，抬眼看向突然闯进来的侍卫。 简涟漪已然迅速用激光枪瞄准了对方的头。 那侍卫却慌张地跪伏，身体不断颤抖：“陛下，副统领现已带人包围了陛下寝宫！” 距离江忆声离开不过一小时。 千回闭了闭眼，再睁开之时，眸中仅有冷静与了然。 她不慌不忙地起身，最终来到宫殿大门前。 简涟漪跟在千回的身后，此时面色凝重地上前一步：“陛下，先容臣一探虚实。” 千回微微弯了弯唇角：“这位副统领左右不过是想趁乱起兵造反。” “但你要知道，如果有机会的话，没人想顶着“造反”这一名头上位。” 即使原主是位omega，那也是众人拥护的唯一皇室血脉。 这也是左屿迟迟不作为的原因。 所以即使千回直接开门出去，也不会立刻有人将她击毙。 之前闯进来妄图刺杀她的那位刺客，不过是一个信号。 试探并警告她的信号。 宫殿的门最终被简涟漪与乐菱推开。 正午时分，外面的光很好，刺眼夺目。 千回微微眯了眯眼，随后便直直看向前方。 那位她精挑细选的副统领，此时正站在宫殿外不远处。 而他的身后，一群手持枪械的守卫齐刷刷地举枪，无一不瞄准了千回！ 简涟漪下意识想挡在千回身前，却被对方抬起的手臂拦下。 千回率先淡然启唇： “看来副统领这个位置，你并不满意？” 第184章 你在哪? 副统领闻言只是冷冷地笑了一声：“不满意这个位置的，从来不是我。” 他的话刚落，便立即举起了激光枪。 千回没有一丝惧怕，甚至微微挑起了眉：“哦？” 对方话语里已经透露出一个最重要的信息，他并非自愿。 那有谁会逼他这样做？ 人选从来只有一个，左屿。 无论千回再多谨慎地挑选，只要选出的“副统领”有弱点，便会被左屿逼上这条路。 千回一瞬间明白了左屿真正的目的。 下一刻，她便看见了更多的守卫包绕而来。 副统领没有任何意外，千回亦然。 她远远便看见了打头者正是左屿。 “陆升！放下你的枪，你已经被包围了！” 左屿背着手上前一步，面容淡定而从容：“你这是谋逆弑君，罪不容诛！”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左屿身后的人也都举起了枪械，两方人马对峙，剑拔弩张。 千回与简涟漪也随之高度警惕。 这显然是左屿的花招。 逼迫陆升弑君，自己黄雀在后，将陆升这个叛国者击于枪下。 这样左屿不但能摆脱谋逆的罪名，还能顺势上位。 保皇党失去了迟溪正焦头烂额之中，剩下的中立派也被左屿依次笼络与击杀。 只要千回一死，左屿就能踩着她的尸体上位。 所以左屿的到来，完全就是将千回架在火上烤。 危在旦夕。 一声枪响率先炸开！ 千回早有防备，立即侧身躲避。 激光擦着她的发而过，瞬间将她鬓边的长发灼烧半截。 陆升这方人马没有丝毫犹豫，将左屿等人视为无物，无一不朝着千回的方向攻击而来！ 简涟漪立即将千回彻底推回宫殿。 她面容严肃，语气却轻柔而坚定：“陛下，臣定不负迟将军所托！” 千回微微一愣，下一刻大门便被侍女们彻底合上。 可她还能清晰地听见外面的枪战之声。 乐菱慌张地拽着千回的手腕：“陛下！我们先撤——” 陆升动手之时，左屿完全是放任的态度。 加之整座寝宫早已被包围，内里的侍卫也均被收买。 “逃不掉的。”千回反手握住乐菱的手。 左屿绝对不会放过她。 陆升杀不了她的话，左屿最后只能亲自动手。 她在等这一刻。 等左屿露出面目的那一刻。 可是，千回却最终无奈地叹了一声。 江忆声，你现在……在哪？ 仅靠简涟漪，能不能撑到那一刻都难说。 …… 简涟漪带着一众仅效忠于女王的死士直直朝着陆升包绕而去。 她现在的任务就是杀了陆升，逼迫左屿现形。 奈何左屿的人马只是意思意思帮着打陆升，实际反而处处相护。 一时之间各方人马乱成一团，反而简涟漪倍受掣肘，被两方人马逮着攻击。 激光与枪炮擦过她的护甲，带起血液飞溅，染红了她的面颊。 简涟漪并不恋战，直直拦在陆升面前。 “陆升！你就算杀了陛下，左屿也绝不会放了你的家人！” 陆升抽出了激光剑，毫不犹豫地扫向简涟漪的脖颈：“我别无选择！” 简涟漪咬牙躬身躲避。 她的动作十分敏捷，以枪为剑，硬是与陆升堪堪相持不下。 简涟漪早已力竭，她眼睁睁地看着己方人马一个个倒下。 而左屿此时正遥遥站在她的前方，猝不及防地举起了枪。 简涟漪心中警铃大响！ 左屿瞄准的不是陆升，而是她！ 简涟漪急急躲避，却被陆升处处牵制。 血花最终在她的小腿绽开，逼得她不得不跪倒在地。 陆升趁机举起剑朝她门面攻来！ 简涟漪的心剧烈跳动，却始终难以在短时间难以起身。 直至——激光枪穿破血肉的声音骤然响起！ 简涟漪霍然抬头，看见面前的陆升胸口处破了个大洞，一时间血流如注，连剑与人也彻底倒下。 她恍然间回望，看见了她的陛下。 千回持着枪站在台阶之上，风将她的发拂起又落下，却遮不住那璀璨坚定的双眸。 简涟漪哑声大喊道：“陛下！快撤——” 却突然彻底歇了声音。 穿着白色军装的军队突然出现，层层围住这一方空间。 “啪啪！”有人鼓起了掌。 左屿面带微笑，一边鼓掌，一边看向来人：“迟将军，赶得可真是巧。” 迟溪从人群中穿过，面容冷肃，直接忽略了左屿，连眼风也不给一个，就这么与他擦肩而过。 千回讶然地看着走来的迟溪，悄声道：“不是说好了等左屿跟我打起来，再现身把他捉个现形？” 迟溪来到她的面前，声音冰冷：“江忆声叛逃，只有涟漪一个根本挨不到左屿动手。” 千回心虚地低头。 这些都是她的计划。 千回甚至无所谓她以身为饵会不会死，反正剧情主线也是原身也是死了，迟溪成为女王。 她其实还是有八成把握能逼左屿动手，却不想江忆声迟迟不归。 导致千回不得不提前现身去救简涟漪，而迟溪也终究没有按捺住性子，过于在乎千回，提早现身。 只是——“什么？江忆声叛逃？”千回猛然抬头看着迟溪：“不可能。” 迟溪先冷声吩咐手下处理现场，而后才问千回：“那陛下，可愿同臣去看看？” 千回还未答话，就见左屿凑了上来嘘寒问暖：“陛下可有受伤？” 他的眸子冰凉，嘴角却微微上挑。 千回一瞬了然，江忆声出事八成与他脱不了关系！ 她忍了又忍才没有对左屿说“滚”，只能不甘心地道：“孤身体并无大碍，多亏左相来得及时。” 左屿含笑点头：“臣之本分。” 千回懒得再同他虚伪地演下去，只能说这次终归是她棋差一招。 是她没想到江忆声那边出了事。 只是不知究竟是何事？ 千回跟着迟溪匆匆赶到首都星边界时，一群守卫正围着一艘降落的小型飞舰。 而贺识正百无聊赖地靠着飞舰站着。 千回和迟溪穿过了人群，来到他的面前。 贺识懒懒地抬眼：“好久不见啊。” 千回闻言蹙着眉上下打量他：“……你谁？” 贺识：…… 第185章 真心 贺识正要措辞解释自己的身份，却不想千回猝不及防地上前了一步。 他们此时此刻挨得极近，连呼吸都彼此可闻。 迟溪蹙眉想上前，却被千回挥手拦下。 她以极轻的声音问道：“江忆声怎么了？你……是来带他回家的？” 贺识微微讶然地挑眉，也没否认：“是。所以，你是来拦我们的？” “他现在信息素暴走，不能出来。” 在场的alpha不少，更何况江忆声的身份表面上还是beta。 即使知道他要离开，千回还是不愿意暴露他的性别与弱点。 她微微敛下了眉，声音冷沉：“你们都后退。” 迟溪率先抬眸不赞同地看向千回。 她现在对江忆声的信任彻底为零，难保对方为了逃亡不会挟持千回。 千回只得回头无奈道：“迟溪。” “我相信他，正如我相信你一样。” 迟溪怔了怔，攥紧了垂在身旁的手，最终不情不愿地点头道：“都后退！” 贺识也识相地蹲远了点。 江忆声那信息素他也扛不住，先撤为妙。 千回动作极快地打开舱门又合上，只希望信息素不会外溢得过于厉害。 她才刚刚进入飞舰将门合上，下一刻便被人从身后抱了个满怀。 充斥而来的信息素是浓厚的薄荷味，过于厚重反倒失去了提神醒脑的功能。 千回下意识挣了挣，却被江忆声抱得更紧。 他说：“陛下。” 沙哑而眷恋的声音，让千回的心不受控地加速跳了两跳。 没有得到回应，江忆声又闷声道：“千回。” 千回这才反应过来：“嗯，我在。” “我没有背叛你。”江忆声将头靠在千回的肩颈，他的皮肤很烫。 千回抬手摸了摸他的发：“我知道。” 而后她却又极端冷静地问：“那你现在，是准备跟他走吗？” 他，就是指贺识。 江忆声没有说话，他的脑子被搅得如同浆糊一般，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 他想回家，却莫名在千回面前难以张口。 千回趁机挣脱了他的怀抱，转身双手扶着江忆声的肩膀，与他拉开了距离。 江忆声垂着头，黑发将他的眼睛遮掩，千回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只问你，是，还是不是？” 江忆声终于抬起了头，与千回沉静的双眸对视：“……是。” “贺识说已经找到了回家的办法。” 千回怔了怔，却又突然笑了一声：“那很好啊。” “江忆声，我说过，等到有一天你想走了，我会放手。” 随着她话音的落下，千回也彻底松了手。 “我并不打算食言。” 但她的手却在垂落瞬间被江忆声接住。 他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些许茫然，而后却又瞬间坚定了起来：“千回，我最后再问你一次——” “你愿不愿意回家？” “和我一起。” 千回哑然失笑。 她愿意。 但不能。 她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她甚至还没想好要不要告诉江忆声，自己的世界和他的世界并不是同一个。 告诉他吗？ 然后呢？ 让他放弃自由与平等的世界，同她留在这里吗？ 先不说江忆声愿不愿意如此，千回不愿意。 他在这个世界，只会日日担惊受怕，日日失去自由，千回从很久以前，就不愿意成为他的枷锁与束缚。 所以—— “我不愿意。” 千回仍觉不够，又近乎于一字一顿重复道：“我、不、愿、意。” 江忆声眼中的光刹那间破碎，他终究还是松了握着千回的手。 他突然笑了一声：“我早知如此。” 却还是不顾一切巴巴地跑到她的跟前，却还是不甘心地问了又问。 千回起身，将特地带来的抑制剂递给了江忆声。 “恭喜你，终得自由。”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让江忆声接过抑制剂的瞬间，莫名觉得心口隐隐作痛。 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剜走了般，陌生却又无比熟悉的感觉。 他不受控地起身紧紧握住了千回的手。 千回讶异地抬头：“怎么了？” 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有那么一瞬间，她是希望江忆声留下的。 留在她的身边。 江忆声只是沉默地从怀中拿出了王城终端令牌，放在了千回的手上。 原本冰凉的令牌已经染上了他的体温，触手温热。 他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千回说过的话。 黑夜被灯光照亮，她高高在上，却伸出了手：“站在我的身边。” 他怎么说的呢？ ——我答应你。 毕业考核中，他拖着血迹，一步一步向他的陛下走去。 赛场这样大，他走了好久好久，终于单膝跪在她的面前。 ——臣愿将一生的忠诚，献给陛下。 ——追随您，守护您，陪伴您。 恍如隔世。 “可我那时那刻，是真心的。” 真心地想陪在你的身边。 真心地，喜欢你。 千回看着令牌恍惚了许久，没有听见江忆声说的话。 她茫然间问：“你说什么？” 江忆声却终于松了手，他微微笑了起来：“对不起。” 无论过去如何，千回实现了的诺言，而他却终究食言。 千回也无奈地笑了，她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我们本就两不相欠。” 话落，她便再也没有回头地打开了舱门。 江忆声轻轻闭上了眼：“再见。” 千回出了飞舰，先找到了蹲在旁边的贺识：“我给了他抑制剂，你进去也没事了。” 贺识眨了眨眼：“你要放我们走？” 千回攥紧了手中的令牌，点了点头：“祝你们一路顺风。” 贺识不可思议地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飞舰门边，而后朝着千回吹了个口哨：“谢谢啊！” 飞舰门打开时，他甚至回头抛了个媚眼：“你真漂亮。” 千回一言难尽地目送他彻底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迟溪匆忙赶上前：“陛下！” 千回叹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放他走吧。” 迟溪仍旧冷着脸：“后患无穷。” 千回叉腰：“好迟溪，你就信我一次吧，我看人很准的，江忆声绝对不是什么祸患，他不会害我的。” 她看着飞舰彻底出了边界才放心地转身离开。 迟溪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看着千回的背影。 她低声道：“陛下，我不是不信您。” 她只是有一种预感。 总有一天，江忆声会把陛下带走。 迟溪不愿意。 第186章 理由 贺识没想到那位女王陛下真是说到做到。 他无比顺畅地开着飞舰回到了自己的海盗船上。 而他的飞船和一众小弟们也仅仅在开始挑衅的时候受到了些许的攻击与擦伤。 总体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 贺识与江忆声互相搀扶着走出飞舰，获得了一众人的崇拜。 “老大！你真是太牛了，这都能回来！” “嘶——这是还拐回来了一个压寨夫人？” 众人的视线都投向了江忆声，他身上明显还残留独属于着omega的信息素。 随着起哄的口哨声响起，贺识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都给老子滚！这是纯纯的兄弟情好吗？？？” 真是受不了这个世界的性别观了。 他就算把自己阉了，也绝不碰江忆声一根手指！ 随后，他下意识就想把江忆声甩开。 却在半路生生止住了动作。 贺识何曾见过江忆声这么颓废的样子？ 对方垂着头，发丝凌乱，面上毫无表情，整个人有气无力的，气质更显颓废。 完全不似初见之时的冷静淡然，棱角锋利。 这是贺识上辈子都没见过的低落。 贺识：“喂！信息素对你影响这么大吗？” 江忆声这才将将回过神，率先与对方拉开了距离。 他用手撑着额头，冷声道：“与信息素无关。” 能牵动他心绪的，从来不是信息素。 贺识仍未回过味来，就见江忆声已经非常熟络地使唤他的小弟。 “我的房间？劳烦带路。” 小弟瞅了眼贺识。 贺识托着下巴仍在思索江忆声和女王的关系，他随意摆手道：“我旁边的空房间不是有很多？” 江忆声颌首表示知晓，临走前不忘道：“你处理好伤口来找我。” …… 贺识一进门，就发现江忆声在放空状态。 他用手撑着脸，面色很是苍白，手指缓缓敲击着桌面，一声接一声，缓慢而虚无。 连有人进门他也毫无所觉，非常不对劲。 贺识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你跟那个傀儡女王——” 江忆声立即沉声打断了他的话：“不要提她。” 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 贺识挑眉落座，微微眯眼，倒也没有犯贱地再去提。 “找我干啥？” 江忆声直接切入正题：“怎么回去？什么时候回去？现在马上？” 贺识却只是耸耸肩：“你别急，我找的人只是提出了理论，还在实验阶段。” “需要一段时间。” 他的话刚落，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扫了过来，带着些许灼热的怒气。 江忆声沉沉地盯着他。 贺识一脸莫名其妙：“你这么着急吗？我前面也没见你那么想回家啊，还巴巴地说，回王宫，找女王～” 只可惜还没来得及回去，就被迟溪的人包围迫降了。 “我说了，不要提她！”江忆声显而易见地控制不住情绪。 他无法否认的是，他在后悔。 原本只是丝丝缠绕的愧疚，现在立刻变得汹涌，攥住了他的心。 一时间，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早知无法现在就回家，他又何必这么着急地离开千回？ 又何必，弃她于不顾？ 贺识就算再迟钝也明白了关窍：“江忆声，你别告诉我你喜欢那个女王？” “她的处境连我这个旁观者都知道多复杂，你不会要犯贱地去找她吧？” 江忆声侧过脸躲开他的视线：“我没有这个打算。” 既然已经离开，再回去就十分困难。 迟溪防他防得厉害，还没入境就能被缉拿。 更何况，千回也不一定想再见他。 她已不再需要他。 而江忆声也知，自始至终，他都无法放弃回家的机会。 他不该对这里的人再有丝毫留恋。 贺识沉默了一会才道：“你最好是。” 他随之转移了话题：“回家的方法就是穿越特定的虫洞，理论上来说会让我们的灵魂回归原处。” “但连接我们世界和这里的虫洞仍在跳跃移动，需要锚定。而能不能真的回去，有风险。” 江忆声蹙眉：“灵魂？” 贺识点头：“是的，我们本质是灵魂穿越，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也不定。” 更何况他们穿越前本在旅游，结果不幸遭遇了山体滑坡。 原本身体的状态也难说。 “所以最好有侦测的机器去我们的世界先看看情况。” 江忆声觉得他越说越玄乎：“真的有可能回去？” 虫洞里面是什么都是未知的，人进去会如何？机器真的能安然无恙地穿越过去？ 还有这虚无缥缈的灵魂学说？ 江忆声一脸怀疑。 贺识这倒是非常自信：“我找到个疯狂研究员，他就是穿过来又穿回去。” “但因为过于沉迷这里的高科技研究，他又回来了。” 江忆声简直一言难尽：“那为什么我们不能按照他的原路直接回去？” 贺识理直气壮道：“这不是虫洞跳跃移动，找不到了？” 江忆声：“……要是一直找不到呢？” 贺识躺平乐观道：“不可能！” 江忆声扶额，他算是明白了，回家这事，八字顶多还没一撇！ 他们都没有问彼此必须回家的理由。 家人、朋友，以及不用躲躲藏藏，自由平等的生活。 太多理由，一切尽在不言中。 可是，江忆声的脑海里却划过了千回的模样。 总是纤弱到易碎，却无数次温柔地向他伸出手。 也许，他也有留在这里的理由。 …… 江忆声闭眸躺在甲板上。 他枕着手臂，一时间连呼吸也轻到近乎于无。 离开王宫已经近乎于半年，生活就这么在平静中淌过。 对贺识来说倒也不算平静，上面的人一直在追查他们这群星际海盗。 且因为上次挑衅导致隐身装置的破损，一时间他们被追得很死，且被四处通缉。 贺识忙得焦头烂额，而江忆声却懒得再动一根手指。 他莫名觉得很累。 一帮海盗天天蛐蛐他无所事事，江忆声毫不在意，左耳进右耳出。 只有彻底放空思绪，他才能感受到平静。 简而言之，他摆烂了。 突然间，江忆声想起什么似的撑着地面骤然起身，他隐约间觉得氛围有些许不对劲。 近来追查他们的人少了许多，反倒是能见使者在各个星球穿梭，肯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就连经常唠八卦的海盗们也躲着他。 江忆声淡然地往贺识的议事厅走去。 他刻意躲着人走，脚步放的很轻，就这么轻松地靠着议事厅的门。 江忆声微微屏气，久违地动用了精神力去探听消息。 “老大，趁此机会我们要不要去打个劫？” 贺识看着地图凝眉道：“物资确实不够了。” “女王大婚，各星球首领肯定要去首都星贺喜，防备不似从前——” “谁？！”贺识察觉到精神力的波动，瞬间蹙眉抬眸。 门被彻底打开。 江忆声面无表情地一字一句重复：“女王，大婚？” 第187章 抢婚 乐菱愁眉苦脸地对着镜子给千回挽发。 千回透过镜子同她对视，微微挑眉道：“怎么了？这门亲事你不满意？” “记得前几年你还敢催孤的婚，这下孤真的要结婚了，你又不乐意了？” 千回眨眨眼，眼瞅着妆发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接下来是穿繁琐的婚服。 乐菱小声嘀咕道：“陛下和迟将军才是最配。” “又编排孤？”千回闻言作势要敲她的额，乐菱却胆子大地借着接手婚服而躲过。 千回只得叹气收手，张开手任由侍女摆弄婚服。 “迟溪哪看得上孤啊。”她故意打趣道。 乐菱却撇了撇嘴：“迟将军未必不喜欢陛下。” 千回讶异地挑眉：“真的假的？” 她细细思索了一下那日迟溪的反应。 左屿的计划因为迟溪假装失踪而告破，倒是安分沉寂了许久。 而简涟漪则被千回任命为护卫队统领。 为了防止重蹈覆辙，她几乎可以说是全权掌管了王城护卫和首都星军队，以防左屿再钻空子。 毕竟是迟溪的人，千回信得过。 奈何虫族与人类的战争始终僵持不下，且越发肆虐，迟溪不得不再去前线抵抗。 随着虫族而来的，是地质灾变，整个星系都在动荡之中。 千回忙得焦头烂额，一时之间也无法再去打探江忆声的消息。 毕竟二百五说了，他暂时还回不去。 千回就把这件事搁置了，专注研究应对灾变。 左屿就是在虫族再次攻破一个星球后站出来的。 他弯了眉眼，直接就让千回打了个寒颤。 “陛下，臣的家族最近研究出了一种对抗虫族的药物。” “不但可以让虫族行动速度减缓，甚至还能让其接收信息的能力降低。” 千回闻言迅速翻了遍剧情。 果不其然，这垃圾剧情屁也没提过。 二百五倒是老神在在：【你还把迟溪失踪和你死了的剧情改了呢，就别在乎这些了。】 千回忍了又忍，可算没逮着二百五骂骂咧咧。 “是吗？那左相真是辛苦了。” 左屿依旧笑眯眯：“不辛苦，为陛下效劳乃臣之本分。” 他的话刚落，就从袖口里摸出了一张折叠得很是整齐的纸：“此乃药物成分，陛下也可让虫族研究中心先试验一番。” 千回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番，还是让乐菱去取了纸张来看。 她匆匆一扫，属实是——没看懂。 千回硬着头皮收下：“左相立了如此大功，可要什么奖赏？” 八成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左屿立即躬身：“陛下早已到适婚年龄，娶妃延续香火乃重中之重。” 千回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下一刻就听他道：“臣弟与陛下同岁，臣想为他求一门婚事。” “也是为陛下分忧。” 这是要强行塞人的节奏啊！ 千回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紧紧蹙起了眉：“此事不急——” “药物的其中一种重要成分，正巧在臣的家乡，很是难培育。”左屿起身，手背在身后，面上略显苦恼。 千回：……得，赤裸裸的威胁！ 眼瞅着左屿离开，千回赶紧派人去研究这个药物。 杀千刀的还真有用！ 千回咬牙切齿，琢磨了半天，觉得左屿这是想当外戚弄权了。 但眼下把虫族逼退又刻不容缓，机甲在虫雾的袭击下报废不少，而地质灾变又频发。 于是千回就这么拍板应下了。 而后她立刻给迟溪发了视频会议。 迟溪刚从战场上下来，很是狼狈，长发被她高高竖起，却仍旧凌乱不堪。 她指挥着部下回收战损机甲，而后才接通了会议。 千回知道她的时间很紧迫，所以也就飞速地解释了一番。 迟溪擦脸的手顿了顿。 “不行，不可以。” 她的眸子很是认真专注，让千回怔了怔。 “那个药物已经发往前线，你可以试试。好像可以弥散成雾大面积覆盖，应该挺好用的？” 迟溪却只是重复了一遍：“不行，陛下。” “左屿的目的明显不纯粹，他想要的是个流着左家血脉的皇子。” 千回心虚地挠了挠头皮：“我知道啊，但你知道的，我的腺体残缺，想生也生不出来。” 迟溪的声音更为低沉：“他会想办法，他只是想要一个名头。” 一个可以杀了千回，换个傀儡彻底摄政的名头。 千回显然已经不好把控了。 她正逐渐收拢权力。 千回最后只能无奈道：“我都知道，但是不行也得行。” 迟溪面色凝重，还想再劝，却是又一波虫族大军攻打而来。 她不得不结束这场短暂的视频会议。 但与其说是会议，不如说是千回单方面的告知。 她的陛下是真的变了，有自己的思量。 甚至可能已经，不再需要她。 也不容许任何人去左右她的想法。 “陛下！” 千回的思绪被乐菱拉了回来，已然是穿好了婚服。 她在镜子前转了两圈。 这里也崇尚红色婚服，倒是衬得千回的容颜越发艳丽出众。 她却无心去关注这件事。 千回长长叹了口气。 迟溪怎么想她也琢磨不透。 江忆声会不会听到这个消息，会有什么作为，千回也没时间去搭理。 现在迫在眉睫的是怎么应付过去晚上的洞房花烛夜！ 即使心事重重，但千回还是挽起了微笑现身。 婚礼的流程其实不算复杂，也就是女王和王妃二人先乘着婚车溜达一圈，再回王宫完成仪式。 千回百无聊赖地在王宫大殿前等待迎亲队伍的到来。 眼瞅着吉时都快到了，“新娘”的队伍还不见踪影。 简涟漪匆匆来报：“陛下，首都星混进来一群乌合之众，王妃在半路被堵截！” 千回抖了抖袖子随意道：“难不成还有人抢婚？” 简涟漪点头道：“是的。” 千回一脸震惊，左屿会这么不靠谱？他会容许有人抢婚？ 但这并不妨碍她满怀希冀地问：“王妃被抢走啦？” 简涟漪闻言微笑道：“陛下放心，在臣的努力与防守下，王妃已经安全抵达王宫！” 千回无语：“……我谢谢你。” 简涟漪骄傲道：“臣之本分。” 第188章 喜欢的人 此时阳光正好，千回一抬头就看见了“新娘”被侍从扶下了迎亲飞舰，缓步朝她走来。 与她相配的必然是一位alpha，即使相隔一段距离，千回还是能看出对方很高，身姿挺拔，遥遥看去倒是赏心悦目。 奈何被红色头纱蒙住了脸，千回微微眯起眼，仍看不清他的面貌。 左屿的弟弟名为左陌，与左屿的野心勃勃不同，左陌虽为alpha，但完全没有政治追求，也不愿意入伍驾驶机甲。 反倒听说之前同左家闹掰，硬是读了个艺术专业，今年才刚从别的星球学成归来。 结果不知左屿怎么说服左陌来当这个王妃的，毕竟有身份地位的alpha应该都不会想当。 这也是千回能不断推辞娶妃的原因之一。 本身alpha就少，还几乎都是人中龙凤，谁会愿意当个金丝雀一样的王妃？ 千回叹了口气，看着对方被侍从搀扶着磨磨蹭蹭地走过来。 即使离得近了，那头纱十分厚重，千回瞟了好几眼，仍旧看不清模样。 反倒是左陌站定，率先朝她伸出了手。 千回微微挑眉，倒也没有扭捏，自然地接过，同他手牵手往巡游舰队走去。 为了顾及左陌可能看不清路，千回非常耐心地缓步。 导致短短一段路，千回硬是走得汗都出来了，才堪堪上了飞舰。 左陌迅速把手抽了回来，板板正正坐好。 千回则是笑眯眯地同途经的百姓们打招呼，抽空才回头问他：“你哥是威胁你了？” 左陌冷笑一声：“陛下以为呢？” 千回撑着腮，完全不顾及仪态，本身婚服就够厚重，她是真的坐不住。 “你应该对着你哥冷笑。你不乐意我还不乐意呢。”千回撇撇嘴。 左陌沉默了一会才问：“陛下既然不乐意，为何不拒绝？” “那你怎么不拒绝？”千回翻了个白眼反问。 这不是废话吗！ 谁比谁好过了？左屿真不是个东西！要不是他威胁，谁想被包办婚姻？ “但孤还挺好奇，左屿威胁你什么了？” 左陌都跟家族闹掰了，还有什么把柄在左屿手上？ 但想来他们才是一家子，左陌八成也不会说缘由。 千回刚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猜测，下一刻就听左陌直截了当道：“为了我喜欢的人。” 千回：？这傻白甜艺术生什么都说啊？ 还不待她八卦一下，左陌又直来直往道：“陛下呢？陛下不乐意，是因为被左屿威胁，还是有别的原因？” 千回想也不想道：“那必然是那狗东西威胁孤！” 她冷笑连连：“不然孤还能找到更多更漂亮更符合孤审美的男人。” 千回见过左陌的照片，也不是不好看，单纯和左屿长得太像，她见一次估计要做噩梦一次。 左陌彻底沉默了。 千回立即尴尬笑道：“我不是说你难看，其实还挺好看的哈哈……” 但她总感觉说完气氛更凝重了怎么办？ “没事，你就算好看也不是我的菜！你放心！” 千回好兄弟般拍了拍他的肩膀。 左陌：“……那还真是谢谢陛下的不赏识了。” …… 等到巡游结束后，千回二人又回到王宫，在大殿前接受众人跪拜。 万众瞩目中，千回最终为左陌戴上了婚戒。 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么多世界走下来，她也结过几次婚。 即使是假的，这也是第一次，她的身边，不再是他。 怔忪间，左陌已经坦然反握住千回的手。 他提醒道：“陛下，册封礼已经成了。” 千回这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而接下来，是要去王妃寝宫完成最后的仪式。 知道左陌跟左屿可能不是一条心后，千回就放松许多。 待侍女全部退下后，坐在床上的千回瞬间起身。 她按着肩膀晃了晃，而后一边拆头上固定王冠的装饰，一边背对着左陌道：“你睡地板，孤睡床没问题吧？” 却蓦然被对方紧紧握住了手腕。 千回讶然回头，连带着头冠垂下的的流苏也晃了晃：“你不会还指望着孤给你掀盖头吧？” 红色的头纱层层叠叠，千回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一字一句道：“这么多仪式都完成了，也不差这一件。” 千回震惊看他，同时挣了挣手，却没能脱身。 “你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吗？我们俩这样，不太好吧……说实话，有点暧昧了啊。” 左陌却恍若未闻，反倒稍微用了力，千回猝不及防被他彻底拽入怀抱。 金色的头冠彻底跌落在地，千回的脸近乎于贴着对方的头纱。 “陛下又怎知，我喜欢的，不是您呢？” 他的声音彻底变了，变成了熟悉的，却很久没有听见过的声音。 千回愣了愣：“什么？” “我回来了。” 他的声音如当初般清泠，轻声落在千回的耳边，平添几许温柔。 千回抑制不住将额头抵在江忆声的肩膀，无奈笑了：“不是要走吗？” 江忆声抬手抚上她的后脑勺，沉默了会才道：“暂时走不了。” 千回当然知道本质原因是还没找到回去的路，但仍不免冷哼一声：“你倒是耿直，还是一句话都不愿意哄我。” 她抬头，伸手缓慢地将红色头纱一寸一寸撩开。 他一点都没变，唯独那双总是冷冷清清的眼睛映着灯火，染上暖色。 江忆声瞬间将脸贴得更近。 千回想躲，却被按了回来。 “你干什么？”千回没好气道。 江忆声却蓦然轻笑了一声，眸色更显潋滟：“千回。” “干什么？” “我想亲你。” 千回震惊地瞪大了眸子，暖色由灯火染上她的脸颊，她连话都说不利索了，甚至在怀疑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什……什么？” 江忆声眉眼弯弯：“我在哄你。” 千回冷笑一声：“没别的东西哄，只能献身了是吧？” 江忆声闻言挑起了眉：“那倒不是。” “单纯只是因为——” “我喜欢你啊，千回。” 在千回怔愣中，江忆声吻上了她的额头。 “我真心地，喜欢你。” 所以走不了。 因为变数。 变数是你。 第189章 从始至终 千回仍有些愣神：“所以你回来了？” 江忆声点了点头，坦率道：“嗯。” 千回以手抵着他的胸口，就着灯光打量他，犹豫道：“那你还……”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江忆声明白她的意思。 她在问他，还回不回原来的世界了。 江忆声直直盯着千回的眼睛，他的眼里尽是无奈与迷茫。 “我不知道。” 千回了然点头，却也不打算逼问，她一直都尊重对方的选择。 紧接着她挣了挣，试图离开江忆声的怀抱：“放我下来吧？” 江忆声却未松手，只是微微敛下了眸：“你还没有回答我。” 千回疑惑：“嗯？” “你喜欢我吗？” “还是说，我不符合陛下的审美，陛下想找更多更漂亮的妃子？”江忆声突然阴阳怪气道。 话落，他又自顾自地冷笑一声：“也是，陛下对没见过的左陌都毫无顾忌地手牵手，处处关心照顾，想必对谁都是如此。” 千回愣愣地看着他，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眼看着江忆声面色不虞还想再叭叭，千回无奈地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千回无所顾忌地笑道：“江忆声，你吃醋啦？” 江忆声沉默地低眸看她。 千回不爱上妆，今日却难得盛装，眼尾被红色点缀，衬得她眉眼更为艳丽，眸中似有霞光，霞光之中又有一个他。 千回见他不说话，以为江忆声生气了，只得哄他道：“都是做戏，至于更多更漂亮的妃子，也只是一时愤懑乱说的。” 她靠在他的肩头，声音温柔：“我只喜欢你。” 江忆声扭头“哼”了一声。 千回却挑眉伸手摸了摸他的耳垂：“谁的耳朵红啦？” 江忆声彻底烧红了脸，他转过来低头看着千回，眼中似有星火缠绕。 千回却仍笑眯眯调侃道：“江同学看来没谈过恋爱啊，真是个乖孩子。” 她还记得江忆声说刚高考完就穿越了，看来是没早恋过。 江忆声颇有些恼羞成怒：“陛下这么熟练，看来是谈过好几段了？” 这倒把千回问住了。 她认真托着下巴摸了摸：“也不算吧？” 这么多世界，来来回回不就他一个吗？ 江忆声眯了眯眼，冷笑连连：“只喜欢我？” 千回无辜地眨了眨眼，她猝不及防伸出手，直接将江忆声扑倒在床上。 床边红纱层层落下，灯光也变得朦胧。 在江忆声的错愕之中，千回已然俯身伸手捧着他的脸。 她笑着，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认真与热烈：“从始至终，我只爱你。” 话落，她便直接吻上江忆声的唇。 热气蒸腾而上，江忆声怔了怔便瞬间抬手扣住千回的后脑，起身翻转，两人的位置立即调换。 千回喘息间，江忆声已然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动作稚嫩，睫毛颤啊颤，似枝头展翅之蝶。 江忆声最终抵着千回的额头问：“所以，我们是在一起了吗？是在谈恋爱吗？” 千回用含着水色的眸瞪了他一眼：“不然呢？难道你在耍流氓？” 江忆声低声笑了起来：“那也是你先耍的流氓。” 他们默契地没有再问横亘在双方之间的问题。 “话说，你怎么混进来的？左陌呢？” 千回起身打算洗漱，对着镜子却发现自己的妆已经彻底花了。 尤其是口红，彻底被吃没了。 她扯了扯已经滑落肩头的外衣，竟感到了一丝脸热。 江忆声倒是从容地凑了过来，给千回摘头上的饰品。 口红印在他的唇边，徒增几分靡靡。 “左陌回来前就被我和贺识堵截了，他还妄图跟他的女朋友私奔。” “所以我们当然要成全他。” 本来的计划是洞房花烛前互换身份更为保险，但是一想到千回要和别的男人巡游和交换婚戒，江忆声就有点浑身刺挠。 于是就直接在迎亲的时候换了人。 “声音是变声器，脸可以靠高科技，类似于全息投影变换自己在别人面前的样貌。” “瞳孔指纹信息已经靠迟溪和简涟漪彻底更换了。” 千回闻言震惊向后仰头。 此时她正坐着，江忆声站在她的身后，下意识抬手托着她的脑袋：“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跟迟溪勾搭上了？” 江忆声一脸黑线：“你的用词能不能恰当一点？” “只能说我和左家之间，她宁愿相信我。” 千回认真想了想，差不多这么个理。 迟溪前面可是坚决反对千回以身为饵。 “她就这么放心让你回来？” 在迟溪眼里江忆声可是叛变过一次的人。 江忆声却只是道：“是贺识。” “贺识和左陌现在都在迟溪手上。” 他本身想撇开一切，也不打算拖累贺识。 但贺识却无所谓道：“反正我也是混吃等回家，我做人质还能继续混。” “再说了，谁还没个后手？迟溪忙着打仗，总有看不住的时候。” 千回直起身回头看着江忆声，后者微微蹙着眉：“我不该牵他入局。” 这是他与千回两个人的事，与贺识无关。 千回也明了这一点：“那他的海盗团怎么办？” 江忆声：“贺识一人做人质就够了，海盗团当然继续当海盗，但顾及贺识，只能收敛。” 千回闻言也紧紧蹙起了眉，她收拾好一切盘腿坐在床上：“这件事难办，迟溪她有自己固执的一套。加上那个海盗团里面多的是罪犯，想和解也比较困难。” 千回与贺识的身份，本身就在对立面。 贺识这些年带着他的海盗团抢劫掳掠，干的坏事属实也不少。 江忆声回头沉默地看着千回。 其实他有件事没说，他与迟溪本质是交易关系。 迟溪原本想安插她的人进来，奈何这种事想干的人少，加上左屿处处盯着迟溪，左陌又被江忆声和贺识劫了。 迟溪处于非常被动的位置，正巧江忆声就这么上门了。 江忆声将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事情和盘托出，但隐瞒了千回的真实身份。 他答应迟溪，帮助千回解决左屿的问题，而迟溪虽以贺识为质，但需要派人帮他们研究回去之法。 双方各有目的与把柄，才能达成相对公平的交易。 这件事其实没什么不能说的。 可是，隔着红纱，江忆声就这么沉静地回望，他怎么也看不清千回的模样。 仿佛他与千回总是如此，触手可及，却又如此遥远。 至少现在，江忆声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他想要离开的话。 蓦然间，他两步并做一步，掀开帘纱，直直倾身抱住了千回。 他的声音温柔而执着，却又轻似无声。 “千回，哪也不要去。” “留在我的身边。” 第190章 计划 “陛下最近脸色不太好，是否需要请医生来看看？” 左屿站在千回的案桌前，面上一脸担忧。 千回略显心虚地笑了笑：“怎会？多亏爱卿的药剂，迟溪那边最近可是捷报频传，孤怎会脸色不好？” 左屿闻言眯了眯眼，心下狐疑，目光微微扫过千回的腹部，下一刻便见对方察觉到什么似的，立刻用宽大的袖子盖住小腹，也挡住了他的视线。 左屿从容地垂下眼：“陛下身体康健，乃百姓之福。臣会督促家族中人，加紧培育相关药物成分。” 千回接着与他客气了几句，总算将他送走。 她微微叹气，问二百五：“我的演技好不好？” 二百五敷衍道：【你的演技最好了。但我可提前说明，我可变不出来小孩让你伪装怀孕！】 千回撇撇嘴：“早知你是没用的东西！” 二百五冷笑：【你最有用了，这剧情线崩去哪了？迟溪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女王？】 千回还没跟它吵几句，就听有人在此刻敲了敲门，她立即直起身子：“进。” 眼瞅着是伪装成左陌的江忆声，千回立刻又趴回案桌：“是你啊。” 江忆声挑眉：“陛下不欢迎我？” 千回有气无力道：“我还以为左屿拐回来了。” 江忆声没说话，绕到案桌后直接揽过千回的肩膀，将她猝不及防地打横抱起。 “？江忆声！这还大白天的，你干什么？” 千回想起昨天晚上江忆声缠着她卿卿我我的，每天都黏黏糊糊，导致她根本睡不好觉！ 她下意识挣扎，就见江忆声最终只是抱着她坐了下来 江忆声将千回圈在怀里，从容地调出终端信息，还不忘挑眉打量她道：“你在想什么？” 千回红透了脸，低头心虚道：“……没什么。” 江忆声继续调侃道：“陛下想做什么，也不是不行——” 千回迅速捂住他的嘴，瞪了他一眼：“说正事！” 江忆声无辜地眨了眨眼，只得耸肩无奈地握住千回的手腕，将她的手拿了下来。 “遵命，女王陛下。” 千回冷哼一声，嘀咕道：“之前没见你那么爱叫我陛下。” 江忆声但笑不语。 之前叫陛下如同隔阂，时刻提醒他，千回与他之间的距离。 现在更像是一种调侃与亲昵。 他没再多想，只是调出了左屿刚发的信息。 “左屿问我，你有没有怀孕。” 千回这才跟着江忆声的视线，看向终端。 这终端自然也是身份交换后，从左陌那里拿来的。 自大婚已有半年，千回觉得是时候开始计划了。 左屿此人在民众与群臣中声望极高，加之对抗虫族的药剂研发后，声望更上一层楼。 千回不是没想过直接把他暗杀了，奈何对方身边如同铁桶，根本得不了手。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在左屿最放松警惕的时候，揭露他的谋逆之心或杀了他。 什么时候他才能放松警惕？ 最好的机会，莫过于他自以为要成功之时。 左屿不就是想要一个皇子，然后去母留子当摄政王吗？ 千回自当成全他。 奈何，千回摸了摸平坦的肚子叹气：“首先，我腺体缺失。其次，我们两个omega也生不了。” 虽说他们两个跟普通世界的男女构造没什么区别，但在这该死的世界里，他们还真生不了。 所以伪装怀孕也是个难题，毕竟医学如此发达，做什么检查一下子便知是真是假。 所幸了解千回真正身体状况的御医是自己人，伪造报告就可以。 但为了打消左屿的疑虑，千回打算表现得遮遮掩掩，假装防备左屿知晓，这样左屿在自以为是揭穿她时，才会更为信任。 他会更相信女王，是真的有孕了。 江忆声直接用终端回复了左屿：“是吗，我怎么知道？但她最近确实不来找我了。” “她不来最好，我们相看两厌。” 左陌的女朋友还在左屿手上威胁着，以左陌的“人设”自当是厌恶女王，但又不得不忍着恶心应付。 左屿那老登还差人点了催情药剂以防万一。 alpha与omega在生理上是完全无法抵抗对方的。 左屿算准了这一点，所以如此有把握。 奈何千回之前说过，她与江忆声如同“对食”。 但千回看着江忆声的回话，仍不免抽了抽嘴角：“你这样好像一个完事就穿上裤子走人的渣男。” 江忆声关闭了终端，偏头迅速地吻上千回的唇，如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 他的眉眼弯弯，声音更是夹杂着抑制不住的笑意：“明明是陛下完事就穿上裙子跑。” 催情剂对千回没用，但对江忆声可太有用了。 所以千回才总是睡不好觉！ 她嫌弃地推开江忆声的脸：“左屿可没有猖狂到天天下药！你怎么现在没脸没皮的？” 江忆声却只是将脸靠在千回的肩头，眸色如月光般皎洁温柔：“因为我喜欢你。” 千回总是被他猝不及防的表白惊得心下一跳。 她怔了怔，偏过头垂眸看他。 “江忆声。” “嗯？怎么了？”江忆声靠在她的颈侧，显得声音闷闷的，说话间连呼吸都可闻。 他的眼神尽是包容，将小小的千回埋没在里面。 千回抿唇笑了起来：“只是想叫叫你。” 也许，她只是有些不敢相信此时此刻。 千回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侧头寂静地与江忆声相依，缓缓闭上了眼。 …… “听闻陛下最近频频去首都医院检查，可是有什么不适？” 朝会上，一朝臣站了出来。 原本心不在焉的千回立即打起了精神，随意摆手道：“只是例行体检而已。” 她眯了眯眼，看出来对方是左屿一派的人。 “恕臣僭越，陛下是否喜事将近？” 那人却不依不饶追问，连带着众人的视线纷纷聚集在千回身上，甚至悄声议论。 千回想起简涟漪前不久刚上报说，左屿派人查了她在医院伪造的检查报告。 看来他是要当众戳破这件事了。 千回蹙眉直直对上左屿的眼睛。 她一瞬便明白，无论是真是假，左屿都会让这件事成为真的。 他只是需要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头。 一个可以铸造傀儡的名头。 千回攥紧了手。 左屿却微微笑了，躬身直接道：“恭喜陛下，陛下有喜，乃国之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