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穿之莲花游记》 第1章 洪荒(1) “这这这，我是迷路了？” “怎么会迷路了呢！” 绿意盎然的山，碧波荡漾的江，明媚的阳光。 哪儿哪儿都很好，风景秀丽怡人。 但是…… “这根本不是我要去的世界啊，一个破烂的小千世界。” 一只红喙小胖鸟拼命扑棱着翅膀绕着山林飞了一圈又一圈。 “灵气全无，天机蒙昧，天道晦暗。这世界要完，得赶紧走。” 这一系列现象，分明是天道觉醒失败的前兆。 天道觉醒失败，小世界就会逐渐走向衰亡。 这样的世界，可不能多待。 小胖鸟落在树梢之上，开始调动体内灵力勾连混沌之力。 感受到灵力涌动，它顿时大喜过望。 “还好这世界天道要完了，没有法则压制，能让自己毫无阻力使用灵力。” 只要它勾连上混沌之力，它就能立马离开这个破地方。 小胖鸟望天吐槽：“珠珠我好端端赶路，莫名其妙被吸进这里面，肯定是你个破天道干的坏事，你活不了还想拉我珠珠垫背吗？” “我告诉你，珠珠我本事大着呢，才不会陪你在这儿等死。你等着，等我回了混沌，我直接让你化成飞灰，让你好看。” 话音刚落，天上突然劈下一道雷光，直接劈断了小胖鸟身下的树枝。 小胖鸟一个不察，啪叽就摔到乱草堆里。 它竖起翅膀直接一个中指送给天道：“去死吧你。” 随即它直接隐住身形，遮蔽天机让这天道找不着它。 哼，珠珠我才不争一时之气，早点勾连上混沌之力离开才是大事。 它索性就蹲在干燥的乱草堆里，开始调动体内灵力。 嘴里还不停叽叽喳喳暗骂此间天道。 吵闹的叽喳声引来了一旁路过之人的注意。 李莲花眼睛已经不太好使了，但耳朵还行，他顺着声音走过来。 乱草堆里，一个白毛红喙的毛团小胖鸟蹲在里面不停叫嚷。 “是被乱草困住了吗？”他蹲下身查看。 温柔的嗓音瞬间抚平了小鸟儿的焦躁郁气。 它够着脑袋看过去，正对上一双温柔似水的笑眼， 带着怜爱的神色，微微翘起的眼角弧度，直击它的心房。 “啊，啊啊。这是谁，这是哪里来的大宝贝，马上立刻，我要他的全部资料。” 李莲花只听得小鸟儿叽叽喳喳叫了几下，还以为它哪里受伤了。 他连忙伸手拨开乱草，小心翼翼将它捧起。 “哪里受伤了，我看看。” 温热的指腹在它毛发上拂过，细细检查着它是否有伤。 小鸟儿紧张又害羞，连忙扇着翅膀飞了两下，证明自己啥事没有。 “啊。”李莲花轻轻啊了一声，眨眨眼扬起笑容：“原来没事，没事就好。” 小胖鸟被这笑容迷花了眼，神魂颠倒。 摸了摸又落回他掌中的小鸟儿，花花认真的嘱咐起来。 “你这么小一个，飞的时候要注意安全。别再这么粗心大意掉入乱草堆里了，被缠上很危险的。” 小胖鸟只觉得这人恰似她曾见过最柔和的风，最温软的水。 温柔得让它心颤，撞翻它的心神，俘获它的神智。 “怎么会有这么完美契合我心的存在啊~小破天道，是我误会你了，你简直就是大善人，引我来到这里，让我有幸遇见他。” “嘤嘤嘤，我好感动。你放心，珠珠我不报复你了。” “还真是个活泼的鸟儿。”李莲花点了点它可爱的圆脑袋。 他用指腹细心擦去鸟儿周身被杂草染上的脏污，挑出夹进羽毛的碎屑。 “啊……他好温柔，我好爱～” 小鸟儿神魂飘忽，晕晕乎乎不知所以然。 “好了，小鸟儿别再被缠住了，走吧。” 手掌张开，举向天空的方向，他催促着小鸟儿回归自由的天空。 等小胖鸟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扇着翅膀飞走好远了。 “啊！走什么走，我要我的小乖乖呀。” 小胖鸟挪动着灵活的身体原地掉头，咻一下朝男子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男子着一身素衣淡雅出尘，气质温润如玉，眉眼平和温柔，仿佛有大地一般的包容之感。 行走间姿态闲适恣意，正似山间最随性的风，无比自由洒脱。 他拉着一匹白马，马鞍挂一柄长剑，一个小包袱，徐徐前行。 “难不成是个武侠世界？” “书生气的温柔剑客？” 好好好，我喜欢，肆意潇洒仗剑走天涯。 小胖鸟慢慢坠在他身后，悄悄伸出灵识去触碰他。 刚触及他周身，一道肉眼看不到的金光自他周身浮现而出，惊呆了小胖鸟。 “哈？天道之子！” 小胖鸟都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哪有如此身体衰败的天道之子。 这人分明已经没几天好活。 即使身带功德金光和天道气运，也改变不了他命不久矣的事实。 “天道之子即将陨落，难怪天道隐有觉醒失败之意。” “待他身亡那日，就会敲响此界衰亡的丧钟。” 李莲花并不知道方才放飞的小鸟正在背后暗中观察自己。 把唯一能救命的忘川花献给陛下后，他就打算好了剩下的日子。 不愿让故友伤怀，于是他收拾行囊，一人一马踏上了未知的前路。 最后的日子，他只想找个无人认识的地方，安静的迎接死亡。 或许，还能趁着这最后的时光，闲时钓鱼，晒晒太阳，得赏大好风光。 前方无路。 他晃了晃脑袋，眯起双眼努力看清前方凉亭的牌匾。 【望江亭】 无奈摇头，心内暗叹：“果真是眼睛不好使了，走错路了。” 牵着白马，他转身另寻方向。 忽而一紫衣男子奔跑至身前，面目狰狞如恶鬼，喋喋不休一顿控诉。 “四顾门不需要两个门主，我和阿娩之间也不需要夹着一个已经死去的李相夷。” 李莲花内心毫无波动，只想着他能不能赶紧走开，别挡路。 “拔剑吧，今日，我要与你决一死战。十年了，让我再见识见识你的少师剑。” 昔日旧友，对他拔剑相向，咄咄逼人。 很无趣，也很烦。 “唉~”李莲花垂眸，眼底闪过无奈。 若他还是李相夷，必然会同来人较量一番，也不会给他拔剑指着自己的机会。 可惜，现在的他……无能为力。 第2章 洪荒(2) 李莲花拧着眉头迈开脚步，对面的肖紫矜眉眼闪动，往后退了一步。 却只见他走到白马身侧，指尖抚上那丢失多年又有幸回归他身旁的少师剑。 李莲花嘴角扯动，些许嘲讽之色漫上眼角。 “果真想做个死人，也没有那么容易。” 少师出鞘，锃亮的剑身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正如它主人当年的灼灼风华。 “我如今内力所剩无几，不是你对手，还不如来个自行了断。” 肖紫矜不明其意，只是举剑相向，定定看着他。 白马被放走。 李莲花双指做剑恋恋不舍抚过剑身，少师发出一阵嗡鸣，回应着主人。 小胖鸟听着这话，有种不祥的预感，什么叫自行了断。 下一瞬，李莲花运起内力，双手做掌将手中长剑生生折断。 “有些人弃剑如遗，有些人终身不负，人的信念，终是有所不同的。” 他看着地上折断成四节的少师，满目不舍亏欠。 “我此生有负许多，但最对不起的，就是这把少师剑。” “少师剑已断，如今这世上再也没有李相夷，也没有相夷太剑了。” 小胖鸟本以为他就是断个剑，还暗自松了口气。 却不料，下一瞬就见他回头走向崖边，毫无眷恋，奋不顾身往下一跃。 “不要！！” 小胖鸟慌忙催动体内灵力闪身追去，在那半空中摸到了他飘舞的衣角。 一个闪烁间，好险拉住人，将其收入空间之中。 “呼～好险好险，差点人就没了。” 小胖鸟不停扇动翅膀，努力平息内心鼓噪的心跳。 从它诞生以来，从未有过今日这般惊心动魄，差点直接原地去世的惊险感。 要是他今日就这么没了，它的珠珠都要灰暗无光了。 这可是它一眼钟情的小伙伴，谁也不能伤害他。 下一瞬，手掌大小的小胖鸟闪现回到【望江亭】，豆大的眼睛里闪动着蓬勃的怒火。 “该死的狗东西，竟然逼得他差点死掉。” 肖紫矜追到崖边，眼睁睁看着李莲花那么大个人影凭空消失。 然后一个会说话的小鸟飞到面前，周身还闪动着耀耀红光。 危险至极。 “你…你是什么东西。”恐惧瞬间袭上心头，肖紫矜咽着口水，脚步不停往后退。 小胖鸟双目闪动，周身火光澎湃。 “你，去死吧。” 点点红光飘去，眨眼间就将人包裹其间。 肖紫矜甚至连一声痛呼都没能发出，整个人就随着红光彻底灰飞烟灭。 “哼，毁掉肉体，碾碎神魂而已，已算仁慈了。” 方才一直在勾连的混沌之力此时终于有了回应，小胖鸟正欲跟随离开。 地面几道银光闪动，让它停住脚步。 “既然他说最对不起的就是这把剑，想必心里是十分不舍的。不如把剑修好，让他开心开心。” 想到这里，小胖鸟挥挥翅膀，把几截断剑收入囊中，而后化作点点灵光消失在此间世界。 小世界中，天空忽而闪动几道雷光，像是在庆祝着什么。 小胖鸟并不真是个小鸟。 它诞生于混沌之中，鸿蒙初开之时。 是盘古开天辟地之前，生于混沌的混沌至宝——混沌珠。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 遁去的一便是混沌珠，其内孕育世界，可遮掩天机。 昔日盘古开天，混沌珠躲过开天大劫，游离三界六道之外。 此后许多年间，混沌珠在混沌之中继续浮沉。 不知多少时光过去，渐渐生出灵识，有了自主意识。 它开始有意识的游历三千世界，进入其中体会三千大道法则，以法则镀身，完善混沌珠内的世界。 在无数年的游历后，它生出了孤寂之感。 它有了寻找同伴的念想，于是开始挑选去什么世界寻找。 世界等级之中。 最低等为洞天世界，也就是小次元世界，如武林外传、爱情公寓等空间格局有限的世界。 而后是小千世界，有完整生态、力量系统和文明体系，但没有灵力存在，如武侠、年代、王朝等世界。天道半觉醒或未曾觉醒。 中千世界则内有灵力，可修行，如仙侠神话等世界。天道觉醒，却法则不全。 大千世界便是灵力充裕，修行上限极高，如完整的洪荒等世界，天道完全觉醒，法则齐全，对世界有绝对的控制，甚至生出智慧，以世界为天道载体。 按理说，大千世界之上还有本源世界。 但本源世界是个过于庞大的存在，一直都在混沌之中孕育，还未彻底生成。 混沌珠想找同伴，自然是首选大千世界中的存在。 却不料，中途迷了路掉进了破烂的小千世界之中。 还没从此界离开，却意外碰见了极其合它心意的同伴，此间世界的天道之子。 一个神魂纯洁无瑕，香甜诱人却命不久矣的武侠世界普通凡人。 “出身小千世界，身体强度还是太低了，而且这副躯壳已经濒临崩溃，必须抓紧时间为他重塑身躯。” 混沌珠内视小世界，满心满足欣赏着为自己挑选的同伴，从他的眉眼外貌到神魂内在。 无一处不让它满意，无一处不合它心意。 沉睡之中的他，周身气质更加恬静淡然，乖巧可人更胜数倍。 清风拂明月，明月照心间。 这就是它心间的明月，照亮了它孤寂不知多少岁月的生涯。 “小乖乖你也太傻了，好端端的寻什么死呀，不过呢，有我在你是死不了了。” 它脚步不停，朝着原定目标的大千世界——洪荒，直奔而去。 洪荒世界。 自盘古开天以来，洪荒不断演化发展，迄今已过不知多少个元会。 天道觉醒后，至今已度过了一个完整的量劫，即凶兽量劫。 而今，则处于第二量劫，龙汉量劫初期。 凶兽量劫之中，凶兽首领神逆带领凶兽横行洪荒，意图制霸世界，占据天地之主位置。 但其种族凶残，导致生灵涂炭。 以龙、凤、麒麟为首的万族团结反抗，最终消灭凶兽，维护了秩序和平衡，量劫结束。 天道降下天道功德奖励万族，为首的龙、凤、麒麟三族首当其冲，获得最丰厚的天道功德。 在岁月变迁之中，龙、凤、麒麟三族发展壮大，逐渐站上世界舞台，成为新一轮量劫的主角，开始争夺天地之主的位置。 此为第二量劫，龙汉量劫。 第3章 洪荒(3) 混沌珠带着小伙伴偷渡到洪荒时，龙汉量劫正值酝酿之际，三族壮大已有不少碰撞争端，但离大战开启还为时尚早。 混沌珠有遮蔽天机之用，更因其混沌至宝的至高等级，在如洪荒这等大千世界之中也能来去自如而不被天道发现排斥。 “真不愧为洪荒世界，盘古大神以身开辟的大千世界。这灵气浓郁到每一口呼吸都在增长修为。” 混沌珠的小胖鸟身躯在洪荒世界转来转去，寻找为小伙伴重塑身躯的好东西。 行至昆仑山时，一道熟悉的气息吸引了它的注意力。 “竟是三十六品创世青莲的莲子所化，二十四品造化青莲。” 盘古开天之时，混沌有四大混沌至宝。 开天斧，创世青莲，造化玉碟和混沌珠。 开天斧被盘古用作开天之用，洪荒开辟后被分离解体，化作三件先天至宝散落洪荒。 创世青莲更是从莲叶、莲子到莲蓬都分解为多件先天宝物，散落各处。 造化玉碟碎裂，碎片四散，不知去向。 只有混沌珠躲开大劫，以遮蔽天机之能得以存活，还好运的生出了灵识。 算起来，创世青莲也是它的老朋友了。 这二十四品造化青莲可是创世青莲五颗莲子中唯一半熟的一颗，又以混沌息壤培育，才堪堪长成，即将成熟。 “如今有开天时存在的大阵遮掩，倒能保你一时安宁。” “但以此界天道压制力度，怕是出世之日就会被天道雷劫劈成灰。” 小胖鸟想着，这造化青莲本是混沌之物，若是以其造化青莲本体为小乖乖重塑身躯，日后随它在混沌中游历便无惧混沌之气，岂不完美。 “就你了，反正在此界天道压制下也活不了，不如物尽其用，发挥你最大的价值。” 其实，这二十四品造化青莲最后也并非陨灭天雷之下，而是被一分为三，化作三件先天灵宝，为三清所得。 只是现在的三清，还在昆仑山的秘境阵法之中沉睡，尚未出世。 倒被它抢先发现，取用了。 小胖鸟一个扭身，无声无息穿过大阵直达阵眼中间的造化青莲跟前。 “小乖乖，出来吧~” 混沌珠世界内的李莲花被传送出来，充沛的灵力冲刷着他的身体，让他瞬间清醒。 “小乖乖，这是我为你寻的新身体，你喜不喜欢？” 李莲花刚回过神，就见一只眼熟的红喙小胖鸟围绕他盘旋，还对他说话。 等等，小胖鸟会说话？瞳孔震惊。 小胖鸟凑到他面前蹭了一下他脸蛋，开心的神情掩饰不住。 “你真好看，是我看到过最喜欢的生灵。就是傻乎乎的，平白无故自己跳崖找死，吓得珠珠我都差点背过去，好险才把你接住。” 李莲花惊诧了片刻，听它话语之间的意思大概明白了情况。 “原来是你救了我。” 李莲花其实也不是要去死。 他当时已经看到崖下江面有一艘小舟，他已经算好了，以自己残留这点内力，应是能够安全落入小舟之上的。 “对啊，我救了你，所以你可千万不要再寻死了。你这么好看，死了多可惜，不是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嘛。” 这个小鸟儿倒是挺好心的，能遇见会说话的鸟儿，也算是运气不错，死之前还能开一番眼界。 “我并非是故意寻死，当时那江面有一艘小舟，我只是想跳到小舟上。” “啊？？”小胖鸟傻眼了。 那它的救命之恩不是没了，糟糕糟糕，它还准备用救命之恩把他留在身边呢。 现在怎么办，人都被自己带到洪荒，也回不去了。 小胖鸟局促紧张，结巴着道歉：“那什么，对，对不起啊。我以为你是要寻死，就擅自出手救了你，还，还把你带离了那里。” 李莲花笑笑，伸手摸了摸小胖鸟的小圆脑袋。 “没关系，我本就是要离开那里的，你带了我一程，我也要谢谢你。” 可是，他的离开和自己说的离开，根本不是一个意思啊。 小胖鸟瞅了瞅还没发现问题的李莲花，心一横，把事情说出来。 “我不是说带你离开了那个山崖，我是带你离开了那个世界，现在的你已经在另一方天地之中，你可能大概...再也回不去了。” 小胖鸟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不停观察着李莲花的表情，生怕他一个不注意被自己气死。 等等，李莲花表情僵在脸上。 “离开了世界，另一方天地，这是什么意思？”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早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不是人间之景，但他只以为是来到了这个小鸟儿隐居的仙境而已。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呀。这混沌之中有三千世界，你所在的世界不过其中之一，现在我们已经不在其间了。” 李莲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的世界观都快崩塌了。 但好在他心态强大，很快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他伸出手掌，让小胖鸟落在他掌心，手指轻柔抚摸过它的羽毛，舒服得小胖鸟有些昏昏欲睡。 温柔的嗓音不疾不徐问道：“小鸟儿，那现在我们在哪里，现在什么情况？” 小胖鸟对他是有问必答，叽叽喳喳介绍起来。 李莲花挑眉，天道完全觉醒的洪荒大世界。 灵气充裕，可修炼可成神可成圣。 原来，世界如此广阔，那些话本里臆想的神话世界竟是真实存在的。 而自己原本所在的不过一个即将天道觉醒失败的小世界。 小胖鸟心虚地打量他：“小乖乖，我让你回不了家，你不生气吗？” 李莲花摇摇头：“我本就命不久矣，已打算找个无人认识的地方慢慢等死，无所谓身在何处。” “不会的，我才不会让你死。”小胖鸟扑棱翅膀，飞到造化青莲面前。 “我把你带走自然是要让你长长久久活着的，你看这朵青莲，就是我为你寻的生机。只要将其纳入你体内，你就可以重塑身躯，重获新生了。” “把一朵莲花纳入体内，是吃下它吗？” 小胖鸟这才反应过来，他还是普通凡人的思维，不理解超凡之物。 第4章 洪荒(4) “自然不是，但我会帮你的。你只要放松心神，不要排斥就好。” 李莲花有点犹豫要不要接受它的好意，实话实说，他其实也没多想活。 小胖鸟察觉他的逃避心思，连忙飞到他肩头。 “你不想活下来吗？长长久久的活着，和我一起去三千世界游历，看遍世间美景，尝遍世间美食。” “我......”李莲花摇摇头：“我不知道。” 在一切阴谋尘埃落定后，他其实挺迷茫的。找不到目标，找不到方向。 他这后半生，都是数着倒计时在过日子。 突然有人告诉他，你可以长长久久的活着，他一时竟有些怔愣。 “那就活下来，再去找答案。你先活下来，若是觉得活着无趣了、不快乐了，再想死我也不拦你。给自己一个试错的机会。” 当然，小鸟儿就没想过他活了还会去死，就算他想，自己也不会让。 若不是融合造化青莲需要心神接纳，它这会儿就不是在这里好言劝说了，而是直接把东西怼进他身体里。 李莲花沉默了半晌，忽而勾唇笑了笑。 “你说的对，先活下来才有机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那就麻烦你了，小鸟儿~” 小胖鸟嘻嘻直乐：“不麻烦不麻烦，你能想开太好了。” 李莲花其实已经感觉到身体的崩溃了，精纯的灵力冲刷之下，他衣袍掩盖的肉体之上早已遍布斑驳裂纹，时刻都会破碎。 只是他向来能忍，肉体疼痛对他而言只剩麻木。 “我现在该怎么做？” “你站着不动就好，我会将造化青莲纳入你体内将它融合于你的肉体，你只要放松心神接纳，不要生出丝毫抵抗之意就好。” 李莲花深深吐出一口气，而后目光坚定朝它点点头，示意可以了。 小胖鸟化作原形，是一颗光华璀璨的珠子，其上遍布大道箴言、无穷妙义。 只一眼，李莲花就觉得一股无穷尽的苍茫之气扑面而来，冲击着他的心神。 “闭眼。”小胖鸟说道。 李莲花慌忙闭眼，那股奇怪的冲击力就消失了去。 小胖鸟解释：“你只是区区凡人之身，神魂未经淬炼，还见不得我的本体。” 混沌珠在混沌之中诞生，其上道蕴天成，法则浓厚。轻易接触不得。 “现在我要把造化青莲纳入你体内了，你放心，我会护着你的神魂，绝不会有半分痛苦。” 李莲花只感觉有什么东西自心口进入，而后庞大的能量在体内扩散，瞬间遍布全身。 他记得小鸟儿说的，要心神接纳，于是全然放空思绪，无论发生什么也任由其发展，毫无半分抵抗之意。 庞大的造化之力在李莲花的体内肆虐，将这具凡人之躯碾成飞灰，而后又一点一滴将其重塑。 小胖鸟紧张地看着这一幕，生怕会发生丝毫的闪失。 “小乖乖，只要撑过这一关，以后天高海阔凭鱼跃，成神成圣不是梦啊。” 造化青莲乃先天至宝，洪荒现存最高等级的法宝。 以造化青莲的造化之力，将凡人之躯分解重构后，竟让他一跃化为先天神圣跟脚的先天道体。 小胖鸟看到他重塑之躯的跟脚，顿时大喜过望。 “太好了，先天神圣可是洪荒最顶级的跟脚，出世即有大罗金仙修为啊。” 先天道体，便是俗称的人形。 众所周知，洪荒修行的生灵，是十分讲究出身跟脚的。 跟脚决定了生灵修行的天资、速度和上限。 而先天神圣已是此界最顶级的跟脚，天资巅峰。如三清、女娲等今后的天定圣人，便是先天神圣跟脚。 “不错不错，勉强够用了。” 明明已是最顶尖的资质，在混沌珠眼中仅仅是刚刚够用，若是被洪荒生灵听见，怕是要狂吐心头血了。 不过也是，混沌珠可是举世独存的混沌级别存在。 放眼整个洪荒，没有能与其媲美的了。 李莲花只觉得神魂如漂浮在天际，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躯被分解重构，分裂重组，来来回回不知多少次。 等他重新掌控自己时，神魂归体，而身体已经进化为他曾经想都想不到的至高存在。 一个能在灵气之中呼吸就修行的先天道体。 他感受着身体的新生，一扫十年的沉珂病体，轻松又自在。 “我感觉身体里有股很强大的力量，小鸟儿，这是什么？” “是你的修为啊~你如今已是造化青莲化身，算是刚刚化形的状态。先天神圣跟脚，化形出世即为大罗金仙修为。” 小胖鸟围着他转了转，李莲花识趣地伸出手心让它停靠。 “你不会以为造化青莲只是修复你肉体的作用吧？哈哈。” 终于把他救回来，浑身都洋溢着快乐气息的小胖鸟继续说道。 “这可是先天至宝，只需一滴汁液就能助你重塑肉身，我将其纳入你体内。是以造化青莲为身，以你神魂为灵，将你们合而为一了。” “啊？合而为一？” 是他想的那个合而为一吗？ 小胖鸟点点头：“对啊，现在你就是造化青莲，造化青莲就是你。而你化为人形，就相当于造化青莲生出灵识化形了。” “唔~”李莲花明白了：“所以我现在是花妖，不是人了？” “胡说八道！！”小胖鸟气呼呼跳脚：“造化青莲是先天至宝，至高的存在，化形出世的你可是先天神圣。” “无论花妖还是人，都不过是后天生灵，蝼蚁罢了。岂可一概而论。” 唔~虽然不是很懂，但听得出来很厉害就是了。 小胖鸟知道他什么都不懂，但也没办法，谁让他不是土生土长的洪荒生灵呢。 “没关系，在这世界待久了就什么都知道了。” 小胖鸟飞到他肩膀上，胖胖的身体蛄蛹不停，蹭着他侧脸软软撒娇。 “既然你现在可以修炼，那你能不能答应陪我去三千世界游历啊。” “珠珠我可是一眼就看中你了，你的神魂是我所见生灵中最为纯净的存在，心性强大又坚韧，是珠珠我啊最喜欢的气息。” “小乖乖，你就陪着我吧~我保证满足你的所有心愿，让你赏遍各个世界的美景，尝遍美食，让你快快乐乐逍遥自在。” 第5章 洪荒(5) 李莲花没曾想到，他不过跳了个崖，就碰到这么个粘人的小家伙。 不止重建了他的世界观，让他长这么大见识，还就此缠上自己，非要他相陪相伴。 “我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晒晒太阳、钓钓鱼，种种花花草草，闲适度日。” 他开口娓娓道来，温润的嗓音一如既往让小胖鸟痴迷发愣。 “往日不可追，那个世界的李莲花已死。” “而今的我，心无牵挂，身无牵绊。若你想要，我陪着你游历便是。” 小胖鸟眨了眨豆大的小眼珠，雪白的身体忽而浮现出淡淡的粉红色彩，从小白团变成了粉红团。 “啊啊啊，真的真的。小乖乖答应我了~” 李莲花失笑，揉了揉小粉团圆圆的脑袋，宠溺道：“对啊，答应了。” 小粉团高兴得飘起来，绕着他飞了一圈又一圈，叽叽喳喳个不停，整整一个时辰都不带停歇释放着它的激动心情。 李莲花环顾四周，这个生长了二十四品造化青莲的地方造化之力充裕，孕育了许多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灵植。 对洪荒世界毫无所知的他自然认不出这都是些外界少见的天材地宝，只觉得新奇。 “小乖乖你不知道，从我生了灵识开始就一直独身四处游荡，万万年来去了好多好多世界，可都没有碰到像你一样，一见就让我喜欢的。” “你是我万万年遇见最最喜爱的生灵，要是错过你，我肯定会后悔死的。” 李莲花找了个石头坐下，捧着小胖鸟跳动的身体耐心听它絮絮叨叨。 小胖鸟说起这么多年的游历见闻，说起各个小世界天道之子们有趣的故事。 他诧异：“原来每个世界都是围绕着天道之子运转的吗？” “大多数都是，就像你所在的小千世界，就是围绕着身为天道之子的你运转。天道觉醒则需要天道之子的你渡劫成功，圆满善终，方能推动进程。” “我是天道之子？” 李莲花回想自己的一生，短短三十年时间，却历尽沧桑。 幼时家庭圆满，三四岁的时候却被山匪灭门。 逃亡沦落乞丐，唯一至亲哥哥也丧了命，从此再无一至亲。 而后被师父收养，上山学艺，度过了最幸福的时光。 武艺得成，下山历练。十五岁得成天下第一，十七岁建立四顾门，二十岁成武林盟主，正道武林第一人。 若只看这段经历，倒真当得天道之子身份。 可最志得意满之际猛然从最高处跌落，被欺骗，被背叛，被下毒，被抛弃。 而后身受剧毒折磨，浑噩沉浮十载。 直至生命尽头，历经艰难才得以堪破骗局，为自己求得真相。 “你自然是天道之子，不过受奸人陷害，渡劫失败。等你死去后，你所在天地也会正式宣告天道觉醒失败，而后逐渐衰落。” 他眼皮一跳，想起原世界里的三五亲友，不由心头担忧。 “若世界衰落会怎样？” “自然是陷入混乱，世界降级，如你所在的小千世界会降级为洞天世界。而洞天世界降无可降便会走向灭亡。” 世界降级，只是听听就知道是他难以想象的巨大浩劫。 他又连忙追问：“那里面的人呢？” 小胖鸟扇了扇翅膀，随意道：“自然是被世界法则优化，灭绝或是生存，看运气吧。” 李莲花手心不自觉收紧，被世界法则优化灭绝，那他原世界的朋友们岂不是生死难料。 却又听得它说：“不过作为天道之子的你并未死亡，天道就不算觉醒失败。说不定以后我们也有机会回到你的世界，让你再历劫一次，重助天道觉醒呢。” “竟可以这般吗？”李莲花眼底闪动亮光，一扫方才的低沉。 “安啦~”小胖鸟用翅膀拍了拍他：“只要你不死，天道就会一直处于待觉醒状态，也算是无限续命了。” 这下他是真的一点不敢寻死了。 不但不敢，他还必须要让自己尽可能活下去，活得更久。 “谢谢你，小鸟儿。你不止救了我，也救了我的世界。” 他将小胖鸟捧到脸边轻轻蹭着，温柔的感激。 小胖团又进化了，从小粉团变成了小红团。 若不是它还能控制体内的混沌之力，怕是现在都烧成一团火了。 小胖鸟连忙转移话题，用混沌之力勾动他周身光辉，让他也得以看见。 “你看，这便是你身携的天道气运和功德金光，天道气运是你作为天道之子的标志，功德金光则是你在世时做的善举积攒的功德。” 虽然只是作为一介武侠世界的凡人短短三十载，但李莲花周身的功德金光却厚得惊人。 他多年破案救人，造福百姓，更有最后破获谋反之案，安定天下，拯救黎民于水火。积攒的功德深厚，让珠珠都不由眼馋。 虽然险些历劫失败，不得善终。 但作为天道之子，他却做到了他所能做到的极致，穷尽生命都在造福天下。 “这些金光，很难得吗？”他挥手碰了碰，却只是从金光中穿过。 李莲花不懂功德的厉害，小胖鸟则以洪荒为例，列举了功德的重要。 “自然难得，这么浓厚的功德金光，三千世界也鲜少得见。” 它可不是说笑的，小世界大都只有一位天道之子，但心性各有不足，如他这般神魂澄澈的可不多，自然也没有很多功德。 大世界就厉害了，天道之子不止一位，功德自然也有分散，不如他这般集中。 “这都是你做好事多年为自己积攒的身家，你可一定要好好珍惜，功德加身可保你修行一路顺畅，渡天劫无阻，渡心魔无碍。” 李莲花大致明白了功德金光的来由。 不知怎的，那困囿他多年的心结竟逐渐消散。 他一直不肯原谅李相夷，愤恨之际曾觉得他一无是处，将其贬至尘埃。 却原来，连天道都在赞赏他，肯定他曾经的一举一动，降下如此浓厚的功德奖励。 “老天爷倒是很看得起我。”他绽开笑颜，心头轻松：“此生，也不枉来人世走一遭。” “我也喜欢你，你这般神魂澄澈的生灵，自带与生俱来的亲和感，没有灵物会不喜欢你。” 神魂干净，气质自然也柔和清澈，更自带厚厚功德金光。 只要能感知天地灵力的生物，都会下意识亲近他。 更别说他如今还将造化青莲融入己身，一身浓郁造化之力更是吸引生灵。 第6章 洪荒(6) 造化青莲不止助他身化先天道体，更助他领悟了‘化腐朽为神奇、削神性为沉泥’的造化法则。 修行之道，无非就是修法则，通大道。 造化法则可是三千法则中最顶尖的存在。 在洪荒之中，将一种法则之力修行到十成便可法则证道混元大罗金仙。 也就是俗称的圣人。 圣人之下，皆为蝼蚁。圣人便是此间最顶尖的存在。 而洪荒在天道觉醒后，三千法则逐渐隐没。 对洪荒生灵而言，想要走法则证道之路，领悟法则就已是生而无望之事。 入门尚且无望，更何谈修习。 “如今你身具造化之力，更领悟了造化法则。只要潜心修炼，在洪荒修炼成混元大罗金仙不过是时间问题。” 混元大罗金仙，不过是游历混沌的门槛罢了。 混沌珠自然可以带着李莲花游历三千世界，但若他修成混元大罗金仙，无需自己他也可畅游混沌。 李莲花认真点头：“好，我会努力修行。” 不过就是如幼时练武那般，日复一日，勤耕不缀。他早已适应那般的生活。 “这洪荒修行呢和你们武侠习武虽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其中也有很大不同。天材地宝，功法灵宝，一样不可缺的。” 小胖鸟扬起脑袋，骄傲得意，等着李莲花问它。 小小的家伙心眼倒是不小，这就嘚瑟上了。 “哦~那敢问我们可爱的小鸟儿，我又该如何修行是好呢？” “嗯？求求小鸟儿告诉我好不好？” 指腹熟练的在它圆圆的脑袋上揉动，直揉得小胖鸟连连投降。 ‘啊呀，这就是男色诱人呐~珠珠我啊真是一点诱惑都经不住。’ “好啦好啦，我都告诉你。” 小胖鸟在他掌心跳动，挥舞着短胖的翅膀，迫不及待把什么都说给他听。 洪荒初生，修行法术等要么靠天生传承，要么自行领悟。 李莲花自造化青莲处传承了造化法则修行之道，又以以往的武学招式转换而成，自行领悟了神通法术。 身姿飘逸，灵活度满点还兼具瞬移的洪荒版婆娑步。 招式绝美，杀伤性多变性兼具的进阶灵气版相夷太剑。 还有吸纳天地灵气，增长修为境界的内修功法——扬州慢。 真是把因地制宜四个字发挥到淋漓尽致。 至于法宝，他的身体就是顶级先天至宝。更别说还有小胖鸟这个混沌至宝在。 若是真有需要时，拿着混沌珠对战，能把中千世界天道都打穿。 “你先放心修行，这洪荒之中灵宝甚多，以我混沌至宝的灵宝感应力，待你出关后我们便去寻，保证一找一个准。” 小胖鸟骄傲地摇动小脑袋，在小伙伴面前炫耀自己的本事，胖胖的小圆身体挺得直直的，傲娇小鸟在线求夸赞。 “小鸟儿真厉害，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呐~” 又是捧着它一阵蹭啊蹭，把小白团直蹭成小红团。 李莲花眼底笑意简直藏不住，混沌珠化身的小胖鸟虽然活了很多年，有心眼，警惕心也强。 可在他面前就像个三岁小孩一般，幼稚又好哄。 “咳咳，也没有啦~”小胖鸟用翅膀捂着脸，害羞躺倒在他手心翻来滚去。 以他如今大罗金仙的修为，走出去已经完胜洪荒百分之九十九的生灵。 若是加上法宝和法术神通，他甚至可以和量劫主角的三族族长一较高下。 可修炼，是不能懈怠的。 洪荒不记年，不过一个闭关的功夫，已过去了数个元会的时间。 此时龙汉量劫的劫气已经笼罩了整个洪荒天地。 只待劫气酝酿到顶峰时，便会彻底爆发，三族大战也将一触即发。 此时。 在昆仑山的一处大阵秘境之中，简陋的石台上端坐着一位男子，清雅素衣不仅未曾削弱他的气度，反倒衬得他越发脱俗不凡。 君子端方，温润如玉。 他身形瘦削，单薄却蕴含着无穷的能量，周身灵力蓬勃到似乎要撑破大阵。 雪色衣袍随风蹁跹，青丝飘舞，正如临凡神、月中仙。 柔和而夺目，让人见之难忘。 忽而阵中灵气涌动，环绕在男子周身形成一道巨斗，以斗灌之势疯狂朝他体内涌入。 整个昆仑山的灵气都被抽动，不停往他这处涌动倒灌。 可无论是抽来多庞大的灵气都未能止住他吸纳的进度，渐渐的，灵气风暴自秘境大阵处扩散至昆仑山外。 万万里方圆尽皆囊括其中，惊动了昆仑山隐世未出的三清兄弟和西王母，更惊动了现今天地霸主之一的昆仑山麒麟一族。 三清乃盘古元神所化，自盘古开天洪荒初定时便身隐昆仑山先天秘境大阵之中蕴养化形。 不知经历多少个元会终于到了快要化形的时候。 可还没等他们一鸣惊人，同样身处昆仑山的另一生灵就先其一步震惊了天地。 三清秘境中，三个光团并排而立，为外界风云涌动激烈讨论着。 原始：“我兄弟三人自天地初开就身居昆仑山，竟从不知这昆仑山中还有这般存在。” 通天：“观此浩大声势，必是极了不得的存在，真想快快化形出世，与这位道友相交论道。” 老子：“此子天机难测，因果难觅。修为之高，怕是远超我等。” 原始：“哼，大兄此言差矣，我兄弟三人乃盘古元神所化，不过一时落后，又岂会时时落后。待我等化形出世，不消多时便会追上其境界。” 老子却不叫他太过自大，直言：“我观其修行之势，其跟脚必不在我等之下，若想赶超，可不是易事。” 原始内心不服气，只哼哼两声不多争辩。 通天却全然没有一定要把人比下去的念头，只是心向往之，内心意图攀高的战火冉冉升起，恨不能立马出去同人交手一番，交友论道。 老子默不作声，只定定观察着外界的动静，心内也暗自升起了紧促感。 量劫主角龙凤麒麟三族也投来了关注的目光，竟难得太平片刻，三族族长齐聚外围，等待着引起这般天地变色的变数出世。 第7章 洪荒(7) 元凤：“始麒麟，这是你昆仑山的地盘，难道你也不知这是什么东西？” 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地盘出了这么大动静，始麒麟比谁都懵，他梗着脖子冷哼一声不说话。 祖龙冷笑：“麒麟一族如此无用，不如早早投降，臣服我龙族为好。” 始麒麟喷他：“再不济也好过你龙族一群臭长虫，成日好吃懒做，只知四处滥情。祖龙，你可莫要逼我在这儿动手。” 祖龙拿出武器直指始麒麟：“吾何惧之，始麒麟，可敢一战？” 始麒麟怒上心头，当即抽出武器就要冲上去和他对打。 元凤一道长鞭挥舞而来，打断了二者的冲突。 “今日我等齐聚于此，不是要挑动三族大战的。此时天地灵气汹涌难控，就这么动手可不是明智之举。” 灵气汹涌，难以控制。若是打起来，极容易出问题。 始麒麟和祖龙表演了一段暗潮汹涌的眼技，而后纷纷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另有此间的几位顶级大佬也未曾缺席。 鸿钧道人、阴阳道人，乾坤道人和杨眉道人纷纷现身。对此浩大声势议论不休，却都毫无头绪。 更有魔祖罗睺隐于暗处，等待着阵中生灵出世，眼望大阵野心勃勃。 大阵之中，灵气蜂拥倒灌，李莲花的身体却毫无被撑到的痕迹。 小胖鸟化作圆形混沌珠悬于他头顶，为他护住神魂，助他修行顿悟。 风云变幻，天地雷动。 雷鸣电闪间，天空中显现出一只满含冷漠肃杀之气、迫人至极的巨眼。 鸿钧暗自吸气：“竟召唤出了天道之眼，这阵中到底是什么。” 那巨眼乃天道化身，彼一出现便对洪荒全境生灵产生了极大的威胁，直让众生头皮发麻，神魂震颤。 修为低的生灵，已是早早便稳不住身形，跪倒甚至趴倒在地。 昆仑山外一圈大佬们倒是修为高深，且还能稳住。但那脸色也是巨变，看向变化的中心，神色越发慎重。 修行之人，一在修身，二在修心。 论修身，李莲花身融先天至宝二十四品造化青莲，为此间顶级的先天神圣跟脚，早已身化道体。 有天道之子光环，功德金光护体，混沌珠护佑，修为一日千里毫无瓶颈。 论修心，凡间三十载人生浮沉，他的经历比洪荒这动不动上万年的修行者们可复杂多了，心境早已牢不可破。 不过数个元会，便一通百通，将造化法则领会至十成。 此时天地风云惊动，天道之眼现身。 便是他晋升混元大罗金仙之尊的进阶渡劫引起的动静。 短短数个元会时间，由化形的大罗金仙一跃至混元大罗金仙境，成为洪荒初开以来此界第一个混元大罗金仙之尊。 这般风云际会、惊动天下的声势，也是应当的。 “花花，天道之眼出现了。抱守心神，准备好迎接天雷神罚。” 端坐石台的男子缓缓睁开双眼，原本温柔如水的双眼此刻只剩包容万物的通透明彻。 双目如辽阔星海，可纳无边浩瀚，其内可见万物万生之象。 他掸了掸衣袖，轻松写意站起身来。脊如青松直挺，自有一番坚韧气度。 “无妨，自来便是。” 澎湃的灵力轰然震开，以他为中心的万万里灵气骤然环形散开，灵气震荡而出，声势惊天却半点不曾损伤生灵。 大阵破开，灵雾散去。 围观众者这才终于看清闹出这般大动静的始作俑者。 平平无奇的石台之上，不过闲适优雅一尊略显单薄瘦削的身形自在而立。 他目光淡然，环视四周发现了众多围观者。 眉眼忽而弯翘，嘴角勾动，显出和善温柔的笑意，朝他们微微颔首。 “诸位道友有礼。” “在下——李莲花。” 围观者中，忌惮者有之、敬畏者有之、好奇恐惧者尽皆有之。 可无论是何种心态，在见到他那一刻，听见他开口说话的那刻。 所有的情绪都消散一空，脑中只剩下他温和有礼的声音，瞬间将众位道友俘获，心内生出天然的亲近之意。 一股若有似无的莲花香气萦绕鼻尖，勾得直想去追寻贴近。 “轰隆”一声巨响，天道之眼雷电交身，瞬间转变为天罚之眼。 毁天灭地的惊雷在其中闪动，只是听声音便让洪荒众生心生退怯。 “来吧。” 李莲花一如既往温柔的语气，仿佛不是在向天罚之眼的天雷劫宣战。 倒像是，像是在召唤玩宠一般。 竟有几分亲昵之意。 鸿钧眯起双眼，袖中双拳紧紧握住。不过瞬息，便将这仿佛天底下最亲和无害的道友列在了最高等级防备的位置。 天罚之眼自然不会有什么情感波动，不会为他的温柔亲和而动容。 眨眼间，酝酿多时的混元大罗金仙雷劫毫不留情劈下。 莫说甚至无法站立的众生灵，就是在现场围观的一众洪荒大佬都变了脸色。 这雷劫，比他们见过洪荒出现过的所有雷劫都强。 鸿钧神色更是凝重，如今的他已是准圣之身，都未曾遇见过这般声势浩大的雷劫，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混元大罗金仙。” 亦称——圣人。 混元大罗金仙是圣人，而圣人却不为混元大罗金仙。 混元大罗金仙是以法则证道，是成圣之路中最强的存在。 而俗称的圣人，也有如之后的鸿钧三尸证道，有如天命六圣的功德证道。 在实力上，远差法则证道。 现在来说，不管是三尸证道还是功德证道都还没探索出来。 此界现今唯有的就是法则证道，所以鸿钧才能断定，此时渡劫者，只可能是混元大罗金仙。 一道道天雷不带间隙疯狂朝着李莲花劈落，可站在那石台上的身影甚至都没有半分晃动。 整整四十九道天雷过后，连他脚下原本早该飞灰湮灭的石台都未曾有半点损伤。 从第五十道天雷开始，那道身影终于动了。 这一动，牵动了亿万围观者的心神。 素衣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神色淡然，毫无恐惧忌惮之意。 右手双指做剑，竟划出一道灵光主动朝那雷光袭击而去。 “他竟敢和雷劫动手。” “不要命了吗？” 第8章 洪荒(8) 这般冲动的行为瞬间刺激了酝酿的雷劫，只见那天罚之眼中闪烁的雷光更强大了几分。 “花花，雷劫更强了。” 混沌珠在他身前疯狂转动，吸取着雷劫溢散的能量，因其隐蔽身形，在场除去李莲花无一可看到它。 “如何？”李莲花挑眉问到。 混沌珠转动得更快了，兴奋得要在空气中擦出火花来。 “好好好，就要这样的。” 原来竟是这五十道后的雷劫能量于混沌珠演化体内小世界有益，它拜托李莲花主动刺激雷劫，以便能吸收更强大的能量。 这两位，一个不惧，一个无畏。 竟生生将八十一道天雷拉高到一百零八道。 且道道比原本的强劲了数倍。 一百零八道天雷落下，连周边的诸位洪荒大佬都不得不远远退避开。 可在雷劫中心的那个身影却未见退缩，哪怕衣衫破败，鲜血淋漓。 他的脚步却未有一丝退怯。 直至所有雷劫尽皆落下，而后消散。 混元大罗金仙的天雷劫就这么被他生生扛了过去。 雷劫散去后，云雾汇聚，一场久旱逢甘霖的灵雨随之降下。 灵雨滋养之下，那个浑身浴血的身影逐渐褪去满身狼藉，清雅俊朗的面容复现众生眼前。 褴褛的衣袍恢复如初，仍旧是那般素净简朴，却格外出尘优雅。 这场灵雨，是众生共享的福泽。 整个洪荒都在为这位开天辟地第一位的混元大罗金仙，混元圣人而欢呼。 待他飘浮半空的身体渐渐落地，围观者也未有敢靠近者。 李莲花无甚所谓，只掸了掸衣袖，闲适迈步离去。 顷刻之间，便不见了身形。 只留下围观了一场惊天渡劫的诸位扼腕叹息。 这场渡劫给了洪荒众生深入心灵的震撼，他们越发坚定了要修行法则证道的理想，坚持为追寻洪荒第一人的脚步而拼搏。 最受震撼的更要数还未出世的昆仑山三清。 他们自诩为盘古正宗，是这天地间跟脚最出色的存在，自然不甘于其下，从此坚定修行法则，只为如这“李莲花道友”一般，得成混元圣人。 且不说而后鸿钧斩三尸以身合天道成天道圣人后如何忽悠徒弟失败。 再说成功渡劫，身成混元的李莲花。 离开昆仑山后，他和小鸟儿第一站便来到了不周山。 不周山乃是盘古身体变化而成，是洪荒的天地支柱，连接着天地。 “攀爬不周山可以盘古威压凝练肉体，对你肉身修行极有好处。” “好，那我们便爬一爬这不周山。” 李莲花眼中斗志昂扬，迈开坚实的步伐，一步步朝着山巅走去。 哪怕他是混元圣人，面对盘古的威压也有感到压力，但也只是如此了。到达不周山山巅，对他而言，并不难。 只是没想到，顶着盘古威压一路直达山巅后，他的肉体境界直升到混元金仙之境。 “这大概是盘古大神留给后人的馈赠了。”李莲花伸展着手臂，感受肉体的强大。 混元金仙，便是准圣之境，再往前一步，便是肉身成圣了。 李莲花忽而感应到了一种同根同源的气息，举目望去，竟有一朵白莲绽放在那山巅。 “这是...十二品净世白莲。” 三十六品创世青莲被分化解体时，共有五颗莲子，唯一半熟的一颗化作二十四品造化青莲已被李莲花化为己身。 而其余的四颗未成熟莲子，分别化作四座十二品莲台。 十二品业火红莲，十二品灭世黑莲，十二品功德金莲以及这十二品净世白莲。 其余三座莲台分别为人所得，唯有这十二品净世白莲最为神秘，不知所踪。 这净世白莲能净化天地污秽，端坐莲台上修行，可保心神清明，心魔不侵，也是顶尖的防御灵宝。 只是，除去能净化天地污秽，这东西于他而言用处不大。 他有功德加身，本就不惧心魔，而论防御，他自身是更高一筹的二十四品莲台。 小胖鸟倒是挺惊喜的：“极品先天灵宝，咱们出师大吉啊花花。” 呃...这么说也是，极品先天灵宝已是洪荒首屈一指的法宝了。 “不愧是不周山，这还没开始寻宝呢就先遇到个极品先天灵宝，花花，咱们去寻宝吧。” 带着他在不周山四处乱窜，以混沌至宝对灵宝的感应，四处搜罗灵宝。 好东西倒是有不少，但连一个超过净世白莲等级的东西都没有。 “哎，这下面好像有东西。” 都准备离开了，小胖鸟忽而感应到一股若有似无的玄妙气息。 李莲花闭目感应，顺着方向找过去，先是碰到一座强大的先天大阵，以他圣人之能，自然是何处都可去。 进入阵中，发现竟是先天葫芦藤，十大极品灵根之一。 其上有七个葫芦，待成熟后会化作七件法宝。 唔......但是现在还没有熟，来早了。 “要不给它移植到我混沌珠世界里。” 混沌珠内世界在小胖鸟万万年的努力之下，已经是个灵气充裕，法则半全的世界了，栽种个先天葫芦藤完全没有问题。 不止没有问题，这等自含法则气韵的东西，对世界的演化大有裨益。 “那...”李莲花眨眨眼，偏头点了点小胖鸟：“挖走？” 小胖鸟严肃点点头，一声令下：“挖！” 不就是个灵根嘛，当年盘古劈天差点把它劈了，它拿点东西做精神补偿怎么了。 混沌珠世界的演化经历了漫长的过程，可不怕它漫长，越是漫长所演化的世界等级越高。 小鸟儿可是致力于演化齐全三千法则，一跃升至大千世界的。 嗯，只能说，任重道远吧。 “花花，下面的九天息壤也别忘了，原土好养活。” “行，忘不了。” 就像他把二十四品造化青莲合身了，可栽种青莲的混沌息壤也一点没忘了带走，那是多好的东西啊，种什么都能活。 整个洪荒说不定就只找得出那么点了。 在葫芦藤被挖出来的那刻，洪荒之内，多位修行者都感觉心头一空。 原本该得到这几个葫芦的三清，女娲，帝俊和红云道人以及鸿钧都不约而同睁开眼。 这奇怪的感觉，实在是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 “奇怪，有种机缘被夺的感觉，却又算不出因果。” 鸿钧拿着手中的造化玉碟碎片测算了很久都没有结果，只能归结于自己感知错误。 哪怕完整的造化玉碟也不过和混沌珠同阶的法宝，更遑论残缺的，哪里能算到混沌珠遮蔽的天机。 其中最难受的要数女娲，她不仅丢了个本该得的葫芦，连造人的泥巴九天息壤，甩泥点子的葫芦藤也全被薅走了。 那错失机缘的感觉，简直让她坐定都稳不住心神。 “好了，我们走吧。”李莲花拍拍手。 他修为高，他想干啥干啥，什么谁的机缘，他先遇见就是他的。 第9章 洪荒(9) “花花，走那边，我感觉到了极浓郁的灵气。” 二人来到东海，寻着混沌珠的感应一路追寻。最终停在了一处极其空旷的海域之上。 李莲花闭眼放出神识，神识瞬间笼罩整个海域，强大的力量让海里的众多生灵瑟瑟发抖。 神识扩散，在往东万里处遇见了无形障碍，他收回神识闪身便出现在那处。 “此处肉眼看不见虚实，却使我神识不得寸进，必然是有大阵法笼罩。” 他说着，掏出被他以众多洪荒珍宝奇材重塑的少师剑，口中念念有道，以八卦破阵之理不停释放剑光。 不消片刻，原本隐匿的仙岛露出了原貌。 冲天的灵力和仙岛出世的动静响彻整个洪荒。 一时之间，所有感知到的修行者都往这处赶来。 “原来这便是三仙岛之一的瀛洲仙岛。” 瀛洲仙岛露出真容，岛上灵气浓郁到甚至要化作液体，其上虽无飞禽走兽，但却有灵花灵果不计其数。 仙雾缥缈，美不胜收。 做凡人时，李莲花自然也听过什么恍若仙境之类的比喻，可曾在脑海中想象的仙境之景不如今日所见万分之一。 “三仙岛名不虚传，倒是我有幸了。” 看花赏景，自然也是他休闲生活理想中的其一。 李莲花丢出少师立于阵眼之上，以此维护着护岛大阵的运行。而后闪身进入大阵，漫步岛中。 等洪荒诸位大能修行者赶来时才发现，这岛屿虽出世了，却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 仙岛自带的护岛大阵依旧在运转着，竟只允许大罗金仙以上修为的道友进入。 “只许大罗金仙进入，看来这岛内危机不少。” “那维持大阵的剑是谁的？既然破阵者如此能耐，为何不毁了阵法让我等前来寻宝者皆能入内。” 如三族族长，鸿钧、杨眉等人自是一眼就认出了那剑上的气息。 乾坤道人哈哈一笑：“竟是莲花圣人在此，妙极妙极，先前未能和莲花圣人结识，甚是遗憾。贫道这便入岛同莲花圣人相交一番。” 乾坤、阴阳、杨眉和鸿钧四人皆是混沌转世，修为皆在混元金仙（准圣）之境，自然得入此岛。 随着乾坤话音一落，围在岛外境界低下那些修行者再不敢多话。 整个洪荒，谁不知道此前渡劫混元大罗金仙的那位至高圣人——李莲花。 “莲花圣人如此做，不过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罢了。此岛既然只许大罗金仙及其以上者入内，低于此等修为者即便进去，也不过是送命。” 杨眉抚须，带着和善笑意解释着。 众多修为低下的修行者甚是遗憾，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直到他们看到进去的人里许多都未曾活着出来时，他们才暗自庆幸甚至感谢圣人高瞻远瞩。 连大罗金仙往上都这么多没能活下来，他们去干嘛？送菜吗？ 灵宝固然动人，但留着命才有以后啊。 …… 自古有至宝之地，要么有凶兽镇守，要么有大阵封守。 这不，李莲花在混沌珠的指路下在岛上直往那功德之力最浓郁之处赶去。 还没落地就看到了一个强大的阵法防守，护着里面的东西。 可混元圣人之力是可以和天道叫板的存在，哪里会在意这么一个阵法，不消片刻就破阵而入。 “啊呀，竟然是功德至宝。”小胖鸟在他肩头跳动，激动不已。 李莲花伸手将其握入掌心，关于此宝的所有信息就瞬间明了于心。 “后天功德至宝，鸿蒙量天尺，主攻伐之道，倒是不错。” 小胖鸟比他懂得多，听闻是攻伐之道的功德至宝，顿时哈哈乐起来。 “那以后岂不是可以随便打人还不沾因果，可太好了。比起被动防守，自然还是主动出击更爽快。” 李莲花毕竟曾经是江湖上最具进攻性的少年侠客，比起防守灵宝，自然也更喜欢这等攻伐灵宝。 在洪荒修行这么久，他自然也感受到了所谓因果的厉害之处。 能动手不沾因果，求之不得。 “谢谢小鸟儿，既然已经到手，我们再去别处看看吧。” 小胖鸟在他脸侧熟练一蹭，小粉团再现洪荒。 混沌珠的名字就叫混沌珠，它虽单独生出灵识，却一点没有要单独给自己取名的想法。 它最喜欢花花叫他小鸟儿，因为他们第一次相遇时，他就是这么叫自己的。 超爱的~绝对不换。 “好啊~花花，往东边走，那边有很浓郁的灵气。” 本已转向西边的脚步立马回转，毫不犹豫朝东边而去。 “花花，你就这么相信我啊~”小胖鸟捂着脸害羞不已。 如玉的指尖熟稔摸上圆圆的脑袋，浅笑宠溺道：“当然，小鸟儿绝不会骗我。” 啊啊啊~花花我的最爱，每天都比前一天更爱他了。 （注：一人一鸟是绝对的亲情友情线，情比金坚的那种。） 说是浓郁的灵气，那还当真是浓郁无比。 竟然是一整池子的三光神水。 三光神水即日月星三光。 日光神水消磨血肉筋骨；月光神水腐蚀元神魂魄；星光神水吞解真灵念识。 单独拎出来，每一种都是绝世毒物。 可偏偏它们混合在一起形成的三光神水却是第一治疗圣药。 不止治疗伤口和疾病，甚至连灵魂泯灭都能救回，功效逆天。 小胖鸟踊跃举手自荐：“花花，这池子三光神水可以收进我的小世界中。” 李莲花自是点头让它随便收，眨眼间，那一池的三光神水便消失原地。 原本寻着灵气往这处赶来的众修行者顿住脚步，只考虑了片刻就扭头朝别的方向去了。 比他们还先到的，除了圣人不做他想。 别给自己找不自在了。 而后小胖鸟又带着李莲花在岛上四处晃悠，总能在众人之前拿到想要的东西。 除去三光神水和鸿蒙量天尺，这岛上再无至宝，只剩低一等的灵宝。 还有多样的灵花灵果。 许多他们喜欢的灵花灵果都被移栽进了混沌珠小世界之中。 原本已有雏形的世界在这些灵物进入后，也慢慢变得生动起来。 第10章 洪荒(10) “前方道友可是莲花圣人？” 李莲花正和小胖鸟在桃林中漫步赏花，忽而听得身后一阵叫喊。 他转过头去，脑海中回忆出渡劫那日曾在历劫之处见过这道人。 乾坤道人见他回头，定睛一看果不其然就是这洪荒第一位混元圣人，李莲花。 “见过莲花圣人。贫道乾坤，久仰圣人多时，今日难得相遇，冒昧打扰，还望海涵。” 李莲花眉眼带笑，最是温柔不过的神情，还未说话便自带亲和之感，让乾坤心生亲近。 “乾坤道友有礼了，你我有缘得遇，何谈打扰。” 乾坤顿时笑意大涨，不由上前靠近他几分。 “是是是，你我有缘得遇，有缘有缘。” 李莲花还未曾同洪荒内的修行者们来往过，碰到个自来熟的乾坤道人，倒是有一搭没一搭聊了起来。 趁着桃花美景正盛，李莲花心情正好。 乾坤没忍住问起了成圣之事，毕竟洪荒修行者无一不想成圣，其中念头最盛的就要数他们这几个混沌魔神转世的道人。 “法则入门后修行不缀，身心双修圆满，法则十成领悟则水到渠成，成圣亦触之可及。” 实话实说，洪荒的众位修行者多是只顾修身，只想着将修为提高。 倒是甚少有人去关注修心一事。 “敢问圣人，这修心何解？” 莲花不疾不徐娓娓道来：“自是身入俗世，以心历劫，尝世间悲苦欢喜，大彻大悟方可修成正果。” 洪荒的修行规则很野蛮，我修为高拳头大我就能为所欲为。 以跟脚定天资，从出生起，他们就被划分了三六九等。 鲜少会有大能者真正沉下心来历经俗世，和他们看不起的普通修行者混做一块，去经历那什么悲苦欢喜。 乾坤听后若有所思，虽不理解，但已有成功先例在，也由不得他不信。 李莲花又添了一句：“修行不修心，则道心难进，何谈堪破法则。” “乾坤道友，慎思。” 说罢，他不再管呆愣原地陷入顿悟的乾坤，又拍了拍肩头小鸟，和它聊起了此间花色美景。 “花花，洪荒修行之道蒙昧，许多修行者至死都摸不到正确的门槛，被天资跟脚限死了前路。” “你说，要是有人能像许多小世界的学堂一样开堂授课，会不会也能帮助到好多好多生灵。” “自然是能的。” 李莲花想了想此界粗放的修行之道，毫无系统和秩序。 要么凭传承，要么凭天资。 那些没有传承和天资的生灵究其一生或许都只能在底层挣扎爬行，等待着大鱼吃小鱼，没有半点生路。 “那花花你懂的那么多，不如开堂授课，教教他们啊~” “我？” 李莲花惊诧，他可从来不是个好老师，更不算是个文化人，他怎么可能教得好谁。 “对啊，就是你。以你圣人之才，教导洪荒生灵不是易如反掌。” 小胖鸟已经想象到万族来拜，聆听花花教导的盛大场面了，只是想象就格外神气呢。 “咱们这也算是广施善缘做好事了，说不定天道还会给降下功德奖励呢。” “小鸟儿，功德哪有这么好得的。” 莲花不以为意，虽然有些心动，但并不指望能得功德。 只为了广结善缘，这件事顺手一做也无不可。 可惊掉他下巴的是，功德还真就这么好得。 在他完成了文字编撰后，不过顺着小鸟儿教的话，上禀大道。 “大道在上，吾李莲花深感万族传承之艰难，遂立此文字，创文建字，行万族教化之事，开万族文明之先河，传承薪火。” 话音刚落，手中编撰的文字化作道道流光闪烁半空，天空之上一道金光破空而出笼罩在文字和他的周身。 与此同时，飘来朵朵功德祥云，铮铮贺声响起。 他身后的功德金轮竟又浓厚了几分，周身气运更是蓬勃。 “这简直......嘶~”李莲花失笑：“这简直就是白捡。” 这么一搞，他突然有点羞愧，于他而言，不过是拾前人牙慧，竟能得这么多大道功德。 “话不能这么说，花花。若不是你将文字带到了这里，他们或将继续蒙昧不知多少个元会，如何不算你的功德呢？” 唔~不管怎么说，还是他捡便宜了。 洪荒天地之间，众生自然也看到了这天降功德的一幕。 本以为又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存在，定睛一看，哦~原来是圣人啊。 那就不足为奇了，那可是咱们洪荒第一人哦。 为了能在讲道时，有理有据传播知识，不至于误导众生。 李莲花打起十二分精神，认认真真刻录了不少书籍，都是曾在人间读过看过的，以他如今神魂的强大，不过片刻便能誊写出一卷。 其间又无意间弄出了笔墨纸砚，完美的蹭到了一大波功德。 只能说，这洪荒大道着实慷慨。 “吾，混元圣人李莲花，为解万族修行之蒙昧，于千年后在昆仑山开堂讲道，凡有意者，皆可来听。” 谕示天下之后，他就回到了昆仑山曾经闭关的地方。 那处虽灵植珍宝甚多，环境极好，但因是圣人出世之地，没有谁敢来占据。 寻了个风景最好的空地，他挥手间便造出了一间双层小楼。 除去没有四匹马，和他曾经相伴十年的住所莲花楼一模一样。 甚至还在门口挂上了“莲花楼”门牌。 不算怀念吧，只是住惯了，不愿再换。 造出莲花楼只是一念之间，并未多想。 可当这小楼实打实出现在面前，那些曾经的回忆如潮海般涌入脑海。 狐狸精，方小宝，阿飞...... 那曾共患难的一切记忆瞬间侵袭了他的情感，让他不由潸然泪下。 去去重去去，来时是来时。 往事不可追，但美好值得永存心底怀念。 “花花~待我们游历三千世界，说不定哪天就回去你的世界了。你别难过，有机会我一定带你回去看看。” 小胖鸟用羽毛蹭去了他的泪水，安抚着他的悲伤。 陌生的洪荒世界，总是会给他一种落不到实处的空洞感。 这里没有人类，没有人族城镇，没有文化，没有文明。 没有他所熟悉的人世烟火气，当垆煮酒味。 第11章 洪荒(11) 他想，他大概是病了。 人世间不过短短三十载，却远比这修行的数个元会让他记忆深刻，让他难以忘却。 他已经开始怀念回归人群的生活。 大概，那才是真正属于他的日子。 “小鸟儿，待布道之后，我们便去游历吧。” “好啊~到时候我们去个有好多好多好吃的地方。有花花在，你就能带我也吃到好多好吃的东西啦！” 小胖鸟扇动着翅膀，带来了阵阵凉爽微风，渐渐抚平他焦躁的心绪。 他静坐在二楼露台处，悠悠然望向远方，已是期盼起回归人间的生活。 “愿听道者，皆可来。” 圣人传道，凡愿意者皆可去听。 这开天辟地的大消息瞬间在整个洪荒天地炸开了锅，只要听到的万族生灵无不努力往昆仑山处赶去。 洪荒广阔，虽有千年时间赶路，却仍有许多生灵无法赶上。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一腔热血直奔前路，哪怕离圣人更近一些也好啊~ 万一就能得圣人福泽广照呢？ 不过一个闭关的时间，眨眼千年便过去了。 李莲花再次醒来时，忍不住扶额叹气。 也怪不得他在这洪荒生活了数个元会的时间还不如人间三十载来得深刻。 这一眨眼就成千上万年没了，真的很难有真正度过了这么多年的真情实感。 洪荒不记年，诚不欺我。 天光正好，待他伸着懒腰走出莲花楼大门时，外面所见有空位的地方都被各种各样的生灵占满了位置。 “这...”他不由退后一步，吓了一跳。 他毕竟曾经是个人，现在也是身化道体，一副人类的模样。 乍一看到这么多奇形怪状的生物，实在有点接受无能。 小胖鸟站在他肩膀上，望着万族来拜的场景，顿时升起无边豪情。 它立马骄傲地挺直了胸膛，凹出气势。（自以为的气势） “吾等拜见圣人。” 还未等他说话，万族躬身行礼，诚心求道。 李莲花心道我毕竟也是曾经的天下第一，只不过换了个世界再做天下第一。 稳住，不能慌。 虽然生物多样性比较强，但都是生灵嘛，不妨事，不妨事。 他闭了闭眼睛，拼命说服自己那些奇形怪状的生物和人类无异。 “呼~”轻舒一口气：“都坐吧。” 他挥手间除去二楼屋顶围栏，造就一个四面可见的高台，尽量让四周的生灵都能看得见。 而后摆上平日写字的桌椅，端坐靠椅之上。 洪荒不少生灵还是天为被地为席的蛮荒生活，修行最多就是一个蒲团，哪里见过他这样的桌椅板凳。 一时还看得出了奇。 那等修为高深的更是聪明，直接幻化出一套一模一样的桌椅在身前。 学着他的样子坐上去。 还别说，挺舒服的。 看那些前来听道的，前排首当其冲就是乾坤道人几人，龙凤麒麟三族也来了不少人。 还有千年过去后，已然出世的三清、女娲伏羲、准提接引等紫霄宫三千客。 所有来者皆以修为先后依序落座，拳头大的就坐的近，没本事的就往后靠。 对此，李莲花什么都没说。 简单的弱肉强食也是世界最基础的法则，理当遵循。 “昆仑山讲道，正式开始。” 温润的嗓音传遍万里，也就意味着盘踞万里之内的生灵皆能听到这场讲道。 天生的亲近柔和道意，几乎瞬间就将万族生灵拉入其中，心神沉入他的潺潺如水道蕴之中，随讲道之声开怀遨游。 挥手间散出千百道灵光，正是他千年前所创的文字。 文字，是文明的起因。 这第一课，自然是讲字。 从识字到识礼，从规则到秩序，从修身到修心，从神通到功法。 他一开口，天地之中便萦绕起熠熠法则之光，纯正的修行道蕴从他字字句句间流淌而出，环绕万族生灵。 道蕴飘荡千年，这堂讲道，也讲了千年。 千年之中，常有生灵顿悟，修行大增。 讲道结束的那刻，灵光道蕴却未曾消散，而是萦绕天地之间，在众生周身久久停留。 直至众生将其渐渐吸纳，化为己用。 “讲道就此结束，尔等散去吧。” 话音刚落，万里之内的众生皆俯身叩拜。 “吾等叩谢老师传道之恩。” 刚站起身准备伸个懒腰的李莲花讪讪地摸了摸鼻尖，突然有点不知所措。 他悄悄红了耳朵，却努力稳住心神，摆出淡定自若的神色。 “起身吧，讲道已结束，尔等自行散去即可。” 又说了一遍赶人的话，那些生灵也大概了解了，咱们这位圣人不是喜爱热闹的性子。 “吾等拜别老师。” 万族生灵再次叩拜，在他们齐齐躬身拜下的那刻，天色骤然大变。 大道之上忽而穿透一道金光，伴随着功德祥云，铮铮贺声齐鸣，洒落在李莲花周身。 百花齐开，万族朝贺。 此等盛景深深刻入了李莲花的脑海之中。 大概因为看了千年，他终于看惯了这洪荒万族奇形怪状的模样，第一次觉得，大家好像也挺可爱的。 那来到洪荒后空虚没有着落的心第一次真真实实落了地。 其实，每个世界都有各式各样的生灵，生灵聚集之地就是俗世。 恰似那句话，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 并非一定要人间才是俗世的，对吧。 环视着周遭万族生灵，他渐渐露出笑容，扬手送了众生一场灵光。 “汝等尊吾为师，吾便赠你们一场福泽。” 点点灵光洒落万族生灵周身，凡沾染到灵光之人得圣人祝愿，有助于神识清明，再灵光消失之前都可加快修行。 “谢吾师。” 那被世界隔绝的割裂感渐渐消散，他想，人总归是习惯于适应环境的。 万族生灵散去，他的功德金光又加深了好几轮。 待四周重新陷入沉寂之时，他终于吐出了那口如释重负的气。 若不是造福众生的理想支撑着他，他怕是早就甩手罢工了。 李莲花啊~可不是曾经风华绝代的李相夷，没那么大的心气儿了。 他啊，只想悠悠闲闲睡睡懒觉，晒晒太阳，钓钓鱼，养养花花草草。 这千年的时光，实在是累人。 不行，得好好睡上一觉。 他挥出灵力将二楼恢复原状，然后回到一楼往床榻上一倒，眨眼间就沉沉睡去。 哪怕是睡梦之中，一吐一纳呼吸之间，周身灵气涌动，也在自行修炼着。 第12章 洪荒(12) 待他一觉睡醒已不知是过去了多久时间。 只是洪荒天地之间劫气已至巅峰，龙凤麒麟三族齐聚战场，大战一触即发。 原本和混沌珠商量好外出游历的李莲花顿住脚步，瞬息来到战场之上。 他皱紧眉头观察着浓郁的劫气，三族相争相斗数十个元会，劫气早已侵袭了三族生灵。 三族不可能放弃争夺天地之主，也不会愿意放弃。 三族开战，是天道演变的必然结果，毫无转圜之地。 不待他反应，三族已然叫嚣着动起了手。 这些战场中的三族族人已经被劫气侵袭透彻，天道在上，他无能为力。 可后方的三族老弱，他却可以出手保住。 只要三族留有薪火，迟早还会有兴盛的那日。 原本的世界之中，三族都被劫气影响杀红了眼，个个杀到险些灭族，还波及了整个洪荒万族。 劫气缠绕下，整个洪荒生灵都开始互相厮杀，到最后十不存一。 最后是三族族长献祭了自身，才保住了最后一丁点族人。 尽管如此，族人也身背因果业障，自此束缚一生，再难挣脱。 而此时大战刚起，李莲花就接连奔袭三族，以圣人之力护住了后方的三族族人，更是封锁了整个战场，未曾让战争延伸到战场之外。 待劫气消散时，战场之上虽已是尸横遍野，但一未曾多造无辜杀孽，二未曾波及战场后的三族族人。 终于从劫气中清醒过来的三族族长眼见满目疮痍，泪湿衣襟。 尽皆跪地叩拜：“吾祖龙、元凤、始麒麟，拜谢圣人护族之恩。” 劫气消散，也带走了他们的执念。 他们早已不是洪荒第一人，如何争夺也不会成为天地之主，何苦，何必。 李莲花叹气：“若我能消弭这劫气，这战场上的三族族人也未必不能救回。只是可惜，我能力有限。” 元凤连忙开口：“圣人已为我三族做的够多了，实不相瞒，方才劫气消散时我竟看到了原本三族的结局，比之当下，沉重数百倍不止。” 她手掌一挥，将方才看到的场景原原本本复现出来。 大战之后，龙族退回四海镇压海眼，业障缠身。 凤族永镇南部不死火山，后代覆灭殆尽。 麒麟一族退居洪荒，化身祥瑞，成为瑞兽，供人驱使。 最关键的是，除去龙族所剩族部稍多一点，其余两族都死到将近灭族。 看完一切的李莲花不由升起些许庆幸，原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很有意义的，没有白费。 那些三族薪火，都是他结下的善果。 那封锁战场的行为，更是救了不知多少被战争波及的无辜生灵。 祖龙和始麒麟都看到了那一幕，更是对现在的情况感到无比庆幸。 “圣人大善大德，先为万族之师教化众生，二为三族奔走解救我等，有圣人在，是洪荒万族之幸，亦是我三族的福气。” “我祖龙以龙族族长身份，在此立誓。龙族世世代代奉莲花圣人为尊，不得背弃，不得叛离，违令者，受天道惩戒，形神俱灭。” “我始麒麟......” “我元凤......” 三位族长说完，所有族中生灵尽皆跪地高喝。 “我龙、凤、麒麟，所有族中生灵世世代代奉莲花圣人为尊，绝不背弃，绝不叛离。愿受天道辖制，立天道誓言为证。” 誓言立下，天道誓言降下因果笼罩在三族所有族中生灵身上。三族生灵尽皆拜服，心甘情愿受此因果牵制。 李莲花只觉神魂都在震颤，三族轰动洪荒的天道立誓，简直在他冰封的心口砸出了一个大洞。 汩汩暖流涌入其中，暖化了他自被四顾门众人抛弃后冷了这么多年的心。 原来，他做的一切都是很有意义的。 原来，他做好事是会被人看见记在心里的。 原来，会有这么多生灵为感激他顶着神魂俱灭的风险也无惧。 “谢谢~”他嗫嚅着，轻轻吐出了两个字。 而后收拾战场，虽也有天地因果降下，却远不如原本应受的那么沉重。 三族族长未曾献祭自身，只带着剩余族人退守族地，尽皆避世不出。 当然，他们都向李莲花表示了欢迎他随时到族中做客的意愿。 李莲花刚送走三族。 却见那原本快要消散殆尽的劫气竟有重新凝聚之意，顿时心感不妙。 果不其然。 潜藏在幕后多时的魔祖罗睺见三族相争未曾达到他想要的结果，顿时恼羞成怒，不顾在场是混元圣人，拿着弑神枪杀将而出。 “李莲花，就是你这个变数，毁了我这么多年的计划。” 魔族罗睺以杀证道，三族屠戮洪荒、同归于尽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才能助他得成大道。 可这一切，都被这位几千年前莫名出现的圣人全毁了。 数十个元会的等待和设计，一朝倾覆。 李莲花皱紧眉头，很是不赞同：“以杀入道如何可取，没有怜悯苍生之心，你修心一道便不会过关。你从一开始，就走错了路。” 魔族罗睺何等自负人物，岂会听他三言两语就作罢。 他好歹也是洪荒现今李莲花之下第一战力，哪里服气。 一时之间法宝尽出，弑神枪、十二品灭世黑莲、诛仙四剑加持的诛仙剑阵。 李莲花冷下眉眼，很是不耐：“不可理喻，无可救药。” 手腕挥动，少师剑发出阵阵嗡鸣，战意高昂。 “既然你要打，那便打，打到你服气为止。” 话音一落，他迈起灵巧的身法婆娑步冲杀上前，一手精妙绝伦相夷太剑顿时秀了罗睺一脸。 搞什么，这李莲花打架怎么这么多变化和花样。 那什么身法，那什么剑法，出招之刁钻，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若非有诛仙剑阵压阵，罗睺怕是一个照面就要落入下风。 诛仙剑阵，号称在圣人手中施展时非四圣不可破。但罗睺还未成圣，威力自然大打折扣。 尽管如此，也够得李莲花应付一阵了。 只是可惜，绝对的实力压制不是说笑的，圣人之下皆为蝼蚁也不是一句空话。 就算罗睺手段尽出，有了足以媲美圣人的战力，始终也敌不过一尊真法则证道混元大罗金仙的暴打。 罗睺落入下风，被打的节节败退。 自知不敌，又渐渐被逼入绝路，他心一横竟运起全身灵力打算自爆，带着整个西方世界一起陪葬。 可突然间，李莲花的攻击停下了。魔祖罗睺呆住，也停下了动作。 只见那位丝毫不见高高在上之色的圣人孑然而立，神色淡然温和，一袭青衫随风飘扬，青丝飞舞。 那冷淡的眉眼如一阵微凉清风，吹散了他心头一腔暴戾。 撩动的青丝像是撩在他手心一般，他不由摩挲手指，想要消除这份痒意。 罗睺喉头滚动，竟生出一股对他亲近的意念来。 第13章 洪荒(13) 罗睺捏紧手中弑神枪，冷着脸质问：“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他抿着双唇摇摇头，很是无趣的模样。 “和你打架没什么意思，你快些认错，我要回家了。” 什么？？ 简直欺人太甚，这什么意思，啊？ 说我菜呗，说我打架不厉害让他没兴趣呗！！ 还‘我要回家了’，侮辱谁呢？ 是可忍孰不可忍。 罗睺顿时暴走了，举起弑神枪又冲杀上来，什么自爆不自爆的，先出了这口恶气再说。 然后被打败，丧气意欲自爆。 然后被李莲花轻而易举叫停，三言两语气到继续暴走。 反反复复好多次，最后打到他心累到根本无心自爆。 “你到底，要干什么？”罗睺撑着弑神枪不停喘粗气，已经连抬眼瞪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罗睺要是还看不出来他是故意的，那自己真是蠢到家了。 “就是想劝劝你，以杀证道走不通，你还是趁早换条路吧。” 李莲花收起少师，双手抱在胸前。 他慢悠悠走上前，偏头对上罗睺猩红未消的双眼，扯起嘴角笑了笑~ “哟，计划失败，打不过我，很失望吧。” 真是...够了。 罗睺认命般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他得意又欠揍的笑容。 哟，很失望吧。 该死的，这什么圣人，啊？ “以杀证道是走不通，但我看你弑神枪使得不错，诛仙剑阵也玩得挺好。不如改修枪法之道或者阵法之道，肯定行得通。” 罗睺面色黑沉如墨：“绝无可能。” 什么见鬼的枪法之道和阵法之道，哪里有他的以杀入道来的爽快。 “哎哎哎，你先别急着反驳，听我慢慢说。” 李莲花挥手化出桌椅，邀请罗睺坐下。 “你看你，一开始就搞错了一件事。” “洪荒存续，是赖以万族生灵在其间繁衍生息，带动天地生机而活的。” “生机在，洪荒世界才在。生机不复，洪荒自然也就不在了。” 罗睺不服气：“先杀光，待我得证大道后自有生灵恢复。” 李莲花连忙遏制他这个危险的想法。 “杀光洪荒所有生灵，这天地也将不复，天道又怎会允许这样的结果出现呢？” “天道不允，你身处洪荒之中，还妄图得天道鉴明，助你渡劫成圣。” “你想想，若你是天道，你会否愿意。” 罗睺沉默了，那肯定是不行的，你不让我活，我肯定也不让你好活。 “看吧，你自己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所以我说，你一开始就走错了路。” 李莲花抚掌，又拿出茶具给他倒了一杯茶，推了推茶杯，示意他尝尝。 “这可是我专程从武夷山找来的上品灵根大红袍茶叶，很稀有的。” 罗睺真是不懂，这个混元圣人为何一点圣人威严也没有，前一刻还同他打生打死，下一刻就有这闲情逸致同他喝茶聊天。 他重重吐出一口郁气，举杯将茶水灌入口中。 “啧啧啧，牛嚼牡丹，暴殄天物。喝茶要慢饮细品，你这样喝，又能喝出什么好的呢？” 罗睺真想抽出弑神枪一把捅死他，就是可惜，真打不过。 “少废话，说正事。” 李莲花撇撇嘴，慢悠悠尝了口他的珍藏大红袍，眼帘微垂掩住眼中狡黠之意。 等罗睺已经坐得不耐烦了他才放下茶杯，慢慢接之前的话继续说起来。 “天道不允，任凭你再如何努力也是无法触发证道之机的。” “枪法或阵法之道呢却不同，若你深入修习，不止不会损坏洪荒根基，待你修到大成，反而补全了洪荒三千大道，天道不止不拦你，更会助你。” 他信誓旦旦拍了拍自己：“我，洪荒第一位法则证道成圣的混元圣人现身说法。” “我当年将造化法则修习到九成时，便隐隐有股助力推动我继续推演修行。” “我猜测，那定是天道助我。” 别问真假，问就是编的。 他能修行造化法则成圣全靠他天资聪慧、跟脚过人，以及混沌珠内小世界的法则帮助推演。 才能在最后关头，一举将造化法则推演至十成，进而成圣。 但罗睺信了，因为他就没想过一个混元圣人会编瞎话骗他这个可能性。 见他意动，李莲花乘胜追击：“你信我的，先转修试试，看看是否比你以杀证道的修行速度有所增长。” “若是不行，你再来找我，我想尽办法也会助你得证大道的。” 他朝罗睺眨了眨眼，温柔的眉眼含着一汪笑意，如碧波荡漾，如山泉清响，直引得罗睺发呆发愣，不由点了点头。 下一瞬，对面这人笑容更盛，直勾得罗睺移不开眼。 罗睺只努力按捺心内慌张，垂眸连灌两杯茶水。 就这，又引得这人连声抱怨自己浪费他的好茶叶，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不就一上品灵根的茶叶，我让手下给你找来八株十株的，给你喝个够。” 真是气死本魔祖，这李莲花哪里有圣人的样子。 小心眼，斤斤计较。 “那再好不过，记得别毛手毛脚损了根系。” “哦对了，就给我种在左边，挨着另一棵茶树，记得留间隔，不然会抢营养。” 听着他在这里絮絮叨叨，不停说着如何种好他的宝贝茶树。 罗睺忍不住又灌了两杯茶水，努力压住心头的郁气。 他算是发现了，就不能跟眼前这圣人多说话。他打架厉害，嘴巴也格外厉害。 “行了，我走了。”罗睺喝光最后一滴茶水，扛着弑神枪就跑了。 一身伤，血还流着呢，不赶紧回去，快要失血晕倒了都。 见罗睺竟然和李莲花和平谈妥，就此作罢了。 暗处观察的鸿钧气得牙痒痒，恨不能冲出去和那变数大战一场，好消去心中郁气。 要不是打不过，他真的...... 啊啊啊，气死了。 李莲花眼风瞥过后方，嘴角勾起清浅的弧度，略有嘲讽。 真是不管到了哪个世界，都少不了各种阴谋算计。 烦死了。 罗睺离去，空中有重聚之势的劫气又重新散开，直至彻底消散。 李莲花这才终于放心下来，闪身离开。 “小鸟儿，准备准备，我们去游历啦~” 第1章 琉璃(1) 清晨。 这日，城中街边突然出现个怪房子，引来了百姓们争相围观。 说是怪房子，其实也就是一栋两层的木楼，这木楼还不小嘞，里面完全可以住人的。 可怪又怪在哪儿呢？ 这楼它不是建在地上的，而是做成了马车一般的样式，下面带着轮子，竟然能拉着走。 瞧瞧那房子前面四匹高大的骏马，就是拉动这马车小楼的苦力了。 整栋楼完全是木质的，周身雕刻着精致华丽的纹样，凑近一看，刻的是莲花和祥云。 这纹样倒是吉利又漂亮，就是手法吧略显粗糙。 百姓们还没见过会动的房子，打这小楼出现起就不停有人在这小楼停驻的街前绕来绕去围观。 还别说，构造实在新奇有趣。 打量了大半天，围观的百姓们突然听着楼里传来走路的脚步声。 路人们下意识屏住呼吸，瞪大眼睛想看楼里究竟出来个什么东西。 雕着个大葫芦样式的木门从内被拉开，一个清瘦到略显单薄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是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男子着一袭粗布素衫，头戴莲蓬样式暗色木簪，腰带也是最简陋的绳带。 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装扮，可穿在他身上却显得格外矜贵。 他身形修长，肤色白皙，容貌文雅。不算俊美非凡，却让人移不开眼。 有那眼力见好的，一语道破关键。 “这公子气质绝佳，见之难忘。” 对了对了，就是气质。 男子气质温润如春风，却带着点清冷疏离，若要细究，就如高悬的冷月。 月光温和照耀众生，月儿却高悬天边无法触及。 他左肩上蹲着个白毛红喙的小胖鸟，只见他转头对着小胖鸟一笑，周身的清冷便一扫而空。 这一笑，便似春回大地，百花齐绽。怎一个美字了得。 想来想去，大家也想不出怎么形容更好，只觉得若是仙人下凡，应当就是这般模样了。 男子手中拎着个木牌，见自家门外被百姓团团围住也丝毫不显惊诧。 他不慌不忙将手中木牌挂在门外，木牌上书：莲花楼医馆。 “诸位有礼了，在下李莲花，乃是这莲花楼医馆的主人。” 有人就问了：“医馆，难不成公子是个大夫？” 只见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正是，在下一介游医，医术尚可。最近会在此城短暂逗留，若有需要者，可来医馆问诊。” 大伙儿想着，哪怕这人不会治病，生病的人来这儿看看他也会好的吧。 又过了两天，大伙儿终于适应了莲花楼的存在，不再大惊小怪围着转。 但只要有看到李大夫背着药箱出来摆摊看诊，就总有一大堆小朋友围着他，叽叽喳喳有说不完的话。 他脾气总是很好，无论孩子们多吵闹也不觉得烦，温和可亲。 很快，整条街的百姓们都认识他，只要见到就会叫一声“李大夫”，个个眉眼带笑，都喜欢他。 “果然不愧是我的花花，这亲和力简直没得说，人见人爱啊。” 之前小胖鸟便说过，李莲花神魂澄澈，身负功德且造化生机之气浓郁，极易获取他人的好感，受人亲近。 李莲花：“不过是百姓们为人和善，我又不是万人迷，哪里有你说那么夸张。” 小胖鸟不服气：“我可不是胡说八道的，你去外面瞧瞧，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如你一般受欢迎。” 它摇摇头，一本正经感慨：“花花~你对自己的魅力一无所知。” 李莲花：...... 你怎么说着，我好像是个狐狸精一样。 李莲花懒得和他争辩，拿起菜篮子就打算出门买菜去。 小胖鸟立马启动一级戒备，拦着他一颗蠢蠢欲动的心，撒娇说要去外面吃。 “今日阳光正好，是个适合外出的好日子，花花，去天香楼怎么样？” 李莲花瞥他一眼：“不怎么样~” “勤俭节约懂不懂，天天去外面吃，家里钱袋都见底了。” 小胖鸟一听这话立马跳脚：“怎么可能，我明明刚放了钱的。” “哦~”李莲花抱着双臂：“我说最近钱袋里的银钱怎么越来越多，一直找不到出处，还以为是闹鬼了呢。” 小胖鸟气呼呼反驳：“才不是闹鬼，明明就是珠珠我自掏腰包放进去的。” “你啊~”李莲花如玉的指尖点了点小脑袋。 “你放钱就放钱，做什么偷偷摸摸的。” “这~”小胖鸟不好意思到变成小粉团。 “还不是花花你老说，钱少了就要自己做饭。” 啊，原来是嫌弃他做饭太难吃，又不好意思明摆着说。 索性直接给钱，断了他做饭的念想。 李莲花摸了摸鼻尖：“也没有那么难吃吧。” 小胖鸟豆大的眼睛闪烁着一言难尽的神色。 虽然它看花花时有八百层光环，但也很难昧着良心说他做饭好吃。 这么小的眼睛里李莲花都看出了小胖鸟的嫌弃，他讪讪一笑，放下菜篮。 “那什么，天香楼今日好像出了新菜，正好我们可以去尝尝。” 他捧起小胖鸟放到肩膀上，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施施然出门去。 天香楼。 李莲花顺着小胖鸟心意给它点了一大桌好吃的。 小小一个障眼法，就让忽视了桌上一只小鸟在蹦来蹦去暴风吸入。 “听说今晚那万花楼的揽月姑娘又出了一支新舞，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一起看看？” “可是那个把乔家公子迷得神魂颠倒的揽月姑娘？” “就是她，那乔家公子现在整日嚷嚷着要为她赎身，好带回家金屋藏娇呢。” “哟，那可得去见识见识，这万花楼第一舞女的魅力。” “自然是美的你找不着北，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那纤腰一扭啊迷得人不饮酒也醉七分。” 听着旁边人聊天，小胖鸟一时来了兴趣，缠着花花说要去看揽月姑娘跳舞。 “那你去吧。”李莲花自顾自吃着饭菜，没有半分意动。 “花花你不跟我去吗？” “那男子寻欢作乐之地，我不爱去。” 混沌珠顿时明白了，不爱去就不去。 我花花这么清风霁月的一个人，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里面全是酒肉之徒，别弄脏了我花花的眼睛。 小胖鸟在他手边撒娇：“那我自己去，花花你要等我回家哦。” 李莲花摸摸它脑袋：“好，在家等你。” 第2章 琉璃(2) 约莫揽月姑娘是压轴节目。 小胖鸟一直等到了深夜才等到她出场，夜虽深，但万花楼的气氛格外热烈。 以受欢迎程度，也可见揽月姑娘舞蹈的精彩。 小胖鸟转了转脑袋，想着找个最佳观赏位，才不白费它等这么久。 看来看去，那舞台旁边弹琴配乐的位置不错。 它扇着翅膀飞过去，刚一靠近，就被弹琴的琴师定住当场。 “这人...怎么和我花花长的那么像。” 直至月上中天，李莲花才等回了意犹未尽的小胖鸟。 “果然是美极啊~身段绝佳，姿态绝佳。若不是在万花楼那种地方，揽月姑娘怕是也能成一代舞蹈大家呢。” “花花，他们说的没错，果然是酒不醉人舞醉人，她下次登台我还去看。” “喜欢便去，难得见你这么欣赏。” 莲花接过小鸟捧在掌心，拿了旁边备好的热水帕巾一点点擦拭着它羽毛的尘灰，温温热热的帕巾擦过，让小胖鸟舒服到打起哈欠。 就像凡人睡前要洗漱一样，他也习惯了把小鸟儿当人一样对待，每晚睡前都要给它擦洗一番。 “这三界齐全的世界就是比洪荒有意思，有吃有喝还有精彩节目看。” 洪荒世界的生灵除了修行就是修行，全界生灵最大的目标就是追求更高的境界，他们的兴趣爱好真的很匮乏啊~ “不过呢，有花花陪伴的游历才有意思，嘿嘿~” “以往我自己独身游历，多是游离于世俗之外，极少接触到人间的事物。” 李莲花倒是第一次听它说起游历的事，他还以为小鸟儿早就历尽千帆，什么都尝过试过了呢。 “为何不融入其中，那些美食美景不是都很吸引你吗？” “啊~有点害怕吧，我能感觉到那些生灵斑驳的灵魂，我不敢和他们接触。” 小胖鸟看起来很勇的样子，其实花花是它第一个接触的生灵，也是化形以来开天辟地第一次这么主动。 “花花不一样，你的灵魂干净到我忍不住想靠近，我特别特别喜欢你呢~” 还以为小鸟儿是个自来熟的性子，没想到还是个内向鸟鸟。 “那现在我陪着你，我们一起看遍美景，也带我们小鸟儿吃遍美食好不好？” “好好好，当然好。” 小胖鸟现在的每一天都很开心，和最爱的花花，过着平凡却有趣的日子。 熄了灯，小胖鸟在他枕边窝下，絮絮叨叨说起刚刚看到的琴师。 “我刚刚看到都吓一跳呢，和花花起码五分相像，五官格外相似。” “哈哈，我还差点以为是花花偷偷跑到万花楼体验生活呢~” 李莲花不以为意：“天下长得相像的人多了去了，不足为奇。” 他这副样貌还是做凡人时的模样，也没觉得自己多独一无二，根本没把它说的相像放在心里。 直到第二日，来了位求药的客人。 李莲花在城中待了也有半月，因其诊费不算便宜，舍得银子来看病的多少有点重症难症。 可不管是什么病，在他这里看过诊后都是药到病除。 不过短短半月时间，李神医的名号已经扬名全城。 琴师原本想着去医馆买点药就好，但听着大家议论莲花楼李神医如何药到病除，妙手回春。 他犹豫半晌，还是顺着指路找了过去。 还未走近，一栋做工精巧的二层木楼首先映入眼帘。 果真如指路人所说，走过来一眼就能认出。 李莲花这会儿刚起床，正拿着小水瓢在给他的宝贝花草浇水。 哗啦啦的水声落下，花花草草们也精神抖擞不少。 每日看着花花草草们茁壮成长，他心情就会好上一整天。 “叩叩叩。” “请问，李神医在吗？” 李莲花耳朵动了动，心道这人倒是有把好嗓子，声音真好听。 他放下小水瓢，理了理袖摆往门口走去。 “请问，李神医...” 琴师话没说完，木门从里面拉开，一个清风明月般的年轻男子映入眼帘。 只一眼，他就感觉到心脏疯狂鼓动，为眼前人而动。 他眼睫闪动，只觉得耳后热热的，痒痒的。 见着来人面容，李莲花不禁挑了挑眉，当真有人和他长这么像啊。 他瞥了眼男子身后的琴匣，心中了然。 看来这就是小鸟儿昨晚说的那位琴师了。 琴师袖中的手掌渐渐收紧，顶着李莲花打量的目光，紧张到说不出囫囵话。 舌尖像打了结一样：“请...请问，是李...李神医吗？” 他眼底闪过懊恼的神色，明明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现在一说话就结巴。 “是我。”他让出身位，示意他进来。 琴师抿了抿双唇，低垂的眼眸闪过犹豫挣扎，然后鼓起勇气迈步走进去。 楼内的布置并不如何精致，只是恰好满足一个独居之人平日起居住行。 他转头四处看了看，瞥到木床上凌乱的被窝，双眼像触电一般猛然收回。 抓着琴匣的手指不停摩挲着布带，慌张难平。 李莲花扫了眼床榻，解释道：“啊，刚起床还未来得及收拾，客人莫要见怪。” 琴师连忙摆手：“没...没关系，是我，打...打扰了。” 随着李莲花走近，他隐隐闻到一股清雅莲花香，鼻头耸动，又吸几口。 发现自己在做什么，琴师耳朵更红了，垂眸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见他行为举止慌张局促，李莲花心想这大概是个不太会和人打交道的。 这么内向，难怪找了个弹琴的谋生。 工作的时候就往琴桌上一坐，手指动动，也不用和人说话，完美。 他拿了脉枕和药箱过来，指了指条凳：“这位客人，请坐吧。” 琴师甚至都没去想他说的是什么，只听他怎么指挥自己就怎么做。 坐下，伸出手放到脉枕上。 李莲花把过脉，再看眼前人面色红润，心头很是疑惑。 “公子脉象蓬勃有力，身体康健，好端端的，来我莲花楼看什么病？” 琴师只怔怔看着腕间那如玉的手指，凉凉的触感很舒服。 竟也没注意他说什么。 脑子里不停冒出一股想把它握在手中的冲动。 第3章 琉璃(3) “无病来看诊，这位公子，莫不是故意来消遣我的？” “啊？”他猛然回过神来，慌张收回手臂，脸上骤然浮起红晕。 “没有，不...不好意思。” 他慌忙扯过衣袖将手腕遮住，方才那微凉的触感格外深刻，挥散不去。 耳根烫得火烧一般，脸颊的嫣红也怎么都压不下去。 琴师羞恼不已，暗自唾弃自己为何这般不争气。 他深呼吸两口，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找回离家的神智。 “我不是看病。” “我是想找神医买些外伤的药，就是跳舞伤了，用在脚上的那种。” “啊。”李莲花点点头：“这样。” 他说呢，没病看什么大夫。 琴师垂着眼，掩饰住眼底的羞赧之意，不敢看他。 “稍等。”李莲花打开药箱，掏出一叠看不出成分的药贴递过去。 “这药贴正适合你说的这种情况，拿回去敷在患处，两日就见好了。” 琴师低垂的眼眸不自觉落在他如玉的手指上，目光随着指尖转动，心痒难耐。 见那手指凑到跟前，他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诚惠，五两银子。”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入耳畔。 琴师心慌到再也坐不住，他伸手接过药贴，慌忙丢下五两银子就跑了。 等跑出好远才终于停下，掌心攥着五两银子巨款买来的药贴，脑子里却全是刚刚那人的身影，把需要用药的揽月全然抛之脑后。 朱唇微启，轻轻念起：“李...莲花。” 莲花楼内，待琴师离去后，小胖鸟从二楼飞下来叽叽喳喳。 “花花，就是他，我昨晚说和你很像的那个琴师，五官至少五成像是吧。” “确实。”李莲花抿了口清茶，点点头。 回忆起琴师的面容，只看五官和自己确有五成像，但整体一看，相差甚远的气质削弱了几分相似，至多两分了。 若小鸟儿见过曾经他还是李相夷时的面貌，大概会更震惊。 和李相夷对比，简直像了九成。 “虽整体至多两分相似，但有两分像我花花也是他的福气了。这三千世界，我花花第一美，不容反驳。” 李莲花受宠若惊：“哇~原来小鸟儿这么看得起我，好感动。” 小鸟儿摆摆翅膀：“嘿嘿，我就是实话实说啦。” 李莲花失笑，捧着小鸟儿一顿贴贴：“在我眼里，你也是最漂亮的小鸟儿。” “嘻嘻嘻。”小胖鸟捂着眼睛偷笑。 哎哟~花花这样说话，它都不好意思了。 晚上，又是揽月姑娘登台演出的一天。 小胖鸟赶着时间就去看人跳舞，又是半夜才悠悠飞回来。 “这么精彩的节目，可惜以后看不见了。” “听说那乔公子来给揽月姑娘赎身，她马上就要被抬过门了。” 李莲花：“那是好事啊，在那种地方日日跳舞取乐他人有什么好，不如择一良人余生好好过日子。” “也是，希望那乔公子是真心对她才好，愿她余生安好。” 能不能好这种事，谁又说的准。 李莲花温柔擦过他的羽毛，烘干水汽后就打着哈欠爬上床了。 “早些睡吧，小鸟儿晚安。” “花花晚安，爱你哦。” 此时的万花楼，琴师刚将买来的药贴给揽月敷上，便听得老鸨让她收拾东西，说乔公子来接她。 琴师一把拉住她：“你知道那乔公子是什么样的人吗？” 女子无所谓：“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她甩开琴师的手：“我不会跟你走的，你死心吧。” 琴师呆愣当场，再也迈不开脚步追上去。 这日，李莲花哼着小调开开心心给花草浇着水。 出去闲逛的小胖鸟突然急匆匆扇着翅膀冲回来。 “花花、花花，大消息啊。” 小胖鸟稳稳停靠在他肩膀上，叽叽喳喳说起了昨晚发生的一件大事。 “那个给揽月姑娘赎身的乔公子一家，昨夜被人灭了满门，官差听到动静赶过去的时候，那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哦？什么人这么胆大，犯如此重罪。” “你肯定猜不到，现场抓获的杀人犯，竟然是前几日来找你买药的琴师。” 李莲花浇水的手一顿，眼眸转动望向它：“那个琴师？” “对啊对啊~”小胖鸟连连点头。 “听说他喜欢那个揽月姑娘，见乔公子把人带走，一时不忿，趁夜偷偷溜进去，杀了人家满门呢。” 难怪那琴师要买药，说是给跳舞伤了脚的人，想必就是买给那女子的。 说到这里，小胖鸟还觉得很是晦气。 “太讨厌了，他顶着和花花那么相像的一张脸，竟然是这么恶毒一个人。” “因为是现场抓获，那琴师也供认不讳，连夜就下了判决，三日后斩首示众。” 倒是可惜了。李莲花轻叹，可惜那把好嗓子，说话还挺好听的。 “杀了那么多人，斩首也是应当的。”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转头继续浇花，不再和它谈论此事。 人世间恩恩怨怨那么多，这种为情激动杀人的多了去，不足为奇。 行刑日，琴师被推上刑台。 倒也凑巧，李莲花今日接了个外出看诊的活儿，扛着药箱正从这儿过路。 “花花你看，是那个杀了乔家满门的琴师。” 他停住脚步，抬眼望了过去，目光正巧穿过人群和他对视上。 琴师的目光清澈通透，让李莲花不禁挑眉，一点不像刚灭了人家满门的凶徒。 此时身后停下一辆马车，车帘掀开，是那位消失的揽月姑娘。 ‘真是个傻子，谁会记得你呢。’ 揽月望了一眼刑台上狼狈的琴师，而后放下车帘，无情离去。 “花花，马车上是那个揽月姑娘。” 李莲花回头，只看到车帘放下时隐约的侧脸轮廓。 只是...... 他突然皱起眉头，运起灵力在眼前一抹。 眼前景象变换，渐渐远去的马车上显出一团浓郁的血色。 再看刑台上即将赴死的琴师，一身清气，丝毫血色没有。 “冤假错案。” 他脑子里突然跳出这四个字，但又想到小鸟儿说琴师被审时供认不讳。 不对，是故意顶罪。 第4章 琉璃(4) “那女子才是凶手，琴师只是为她顶罪。” “哎？顶罪吗？” 小胖鸟摇了摇脑袋，灵光在眼中闪过，不过瞬息就看透了琴师身上的因果。 “果然没有杀人因果，那他岂不是冤枉的。” “花花，我们帮帮他吧？” 李莲花没说话，只是打量着琴师身上隐晦的灵光，怎么看都不该出现在一个普通凡人身上。 他摇摇头，拧眉说道：“不必了，这琴师是下凡历劫的仙神，我们贸然出手，怕会扰乱其历劫。” 若只是普通人类，这冤假错案他必然是要出手管一管的。 但这仙神历劫，就不便插手了。 他抬眸望过去，竟又那么恰巧对上琴师闪动的双眸。 比之刚才的清澈通透，此时他眼底多了浓浓的不舍和眷恋。 李莲花猜想，大概因为心爱的女子方才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位置吧，所有才一直盯着自己的方向。 琴师跪在刑台之上，双手捆绑束在身后，头被狠狠压上断头台。 尽管狼狈，毫无尊严，无法动弹，他双眼也一直未曾挪动。 只定定透过人群望着同一个方向，满目都是那个身影。 芝兰玉树的人物，清风朗月的气质，叫人见之心喜，心念难忘。 只是他神色淡淡，眉头轻蹙。 是不开心吗？ 琴师不由想，是不是看到自己这么个罪大恶极的人，所以心生不喜。 也是，毕竟他是灭人满门的穷凶极恶之徒，他大概会觉得自己很讨厌吧。 刑场这么血腥脏污的地方，他实在不该来的。 若是平日里，自己绝对不敢这么目不转睛望着他，而且想到他对自己有可能不喜，定会躲闪躲避，不敢面对。 可自己马上就死了，没有未来了。 哪怕顶着被他厌恶，也只想多看他两眼。 李莲花眉头轻蹙，忍住了叫停的冲动。 明知死者是被冤枉的，却只是眼睁睁看着他死，实在和他的行事准则相悖。 可仙神历劫不可轻易干涉，他无可奈何。 砍头刀被高高举起，又无情挥下。 头颅就这么被斩断，滚落一旁。 说是人死后若未曾闭眼，那死前看到的最后一幕会留在眼珠里，不会消失。 只是也不会有人知道，传闻痴恋舞女揽月而杀了乔家满门的琴师，死后的双眼之中铭刻的是一个衣着青衫，眉目如画，温润如玉的男子。 小胖鸟叹息：“唉~也不知历的什么劫，年纪轻轻就白白送命冤死。” 李莲花也不懂，只是想到他的死因，略有猜测，可能是...情劫？ 按照惯例，如这般罪大恶极被斩首的刑犯，如果无人收尸，斩首后尸体连带着头颅都会被直接丢进乱葬岗。 李莲花来到乱葬岗时，正巧看到那具刚斩首的尸体和头颅被人抛下。 身子和头颅是分开的，丢下后，头颅在乱葬岗的泥地上滚了几转，沾上泥泞。 “啧，真狼狈。” 他取出刚买的棺材，指尖轻轻挥动，竟将那分离的尸身与头颅重新连接在一起，而后甩出个清洁术，尸身变得干净整洁。 算是好人做到底吧，还给他穿了一身体面的衣衫才放进棺材里。 想了想，他就在附近不远一处山头挖了个坑把人葬进去。 土坑被填平，没有墓碑，没有动过土的痕迹。 无人会知晓这下面还埋了一副棺材。 李莲花想的是，既是仙神下凡历劫，也不是真死了，埋了尸首就好，碑就不立了。 他放了一束鲜花在埋了棺材的空地处，拍拍手，转身离去。 算是为了那张和他相似的脸吧，若是不收殓这个尸身，总觉得有点像是看到李相夷死无全尸，曝尸荒野。 不好，这样可不好。 ...... 都城。 在人间转悠百年的李莲花带着他的莲花楼来到了都城之中。 按理说，都城的繁华应当是远超其它地方的。 可一人一鸟来到都城后却发现，整个都城都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本该繁华的集市上，百姓们却都战战兢兢，少有喧嚣的市井烟火气。 小胖鸟道：“花花，这都城怎么怪怪的，要不我们还是离开吧。” 李莲花只想四处游山玩水，过过悠闲日子，不掺和进什么复杂的事情里。 于是在鸟儿开口后，就点头答应了。 “明日开城门后就走吧，这都城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计划得好好的，却没能走成。 第二日，都城竟然紧闭城门，皇城军尽皆出动，在城中四处搜寻逃犯。 “天杀的，这信王举兵造反就算了，成日里抓这个杀那个的，闹得人心惶惶，咱们这日子何时才有消停。” “嘘，你这么嚷嚷，不要命了？” “我怕什么，大不了就是一死。左右我生意也做不成，连日没有进项，饿也快饿死了。” “别说了，别说了。” 撒泼的妇人被一旁的人慌忙捂住嘴，转头就发现自己刚才咒骂的人正好骑着高头大马在她身后。 妇人只是想一出口舌之利，可不是真想死。 她双膝一软，险些就要跪倒在地。 却见马上那位高权重的信王径直走到她面前将她扶起，面上无半点怒意。 “信、信王殿下，民妇无意冒犯，求您饶命。”妇人浑身颤抖，吓得不行。 “无妨。” 男人将她扶稳站好，而后转头翻身上马。 离去时，环视街道四周战战兢兢的百姓，眼中带着自责愧疚。 “三日之内，都城必会安定。” 留下一句话，信王带着一众皇城军策马离去。 李莲花趴在莲花楼二楼露台，将街边这一幕尽收眼底。 “都说信王是乱臣贼子，造反祸乱朝纲，是个十足的坏人，我看不尽然。” 能对百姓这般和善，心怀怜悯的人，又怎么会坏呢？ 马上的信王察觉到目光，转头望过来，和露台上一派懒散闲适的李莲花正对上双眼。 如鹰的目光在触及那双温柔笑眼后，顿如春风拂柳桃花岸，瞬息柔和下来。 李莲花眉头一挑，这张脸，他熟啊。 信王眸光闪动，双唇抿紧，慌张收回目光，策马消失在街道上。 小胖鸟激动地扇了扇翅膀。 “花花，这信王长得和那个琴师一模一样啊。” 第5章 琉璃(5) 那个琴师啊。 李莲花记忆犹新，当然，最主要是因为他的长相。 他忘了谁都不可能忘记那张和李相夷如此相似的脸。 “他怎么会和琴师长的一模一样，该不会是同一人吧。” 小胖鸟显然也很记得那个下凡历劫、顶罪赴死的琴师，即使只匆匆见过几面，但百年间让他们出手收尸的可只有这一人。 “嗯，就是同一人。仙神历劫不都讲究什么百劫千难的，这应该是他的转世。” 小胖鸟鲜少动用灵力去查探什么，听他一说才确认猜测。 小胖鸟还挺开心：“那我们还挺有缘的，没想到能接连遇到他的两世轮回身。” “就是世界太小罢了。” 李莲花摆摆手，转身躺倒在地榻上，吹着徐徐微风，正好小憩一番。 他未曾知晓，在他睡着后不久，方才离去的信王竟独自一人策马来到小楼不远处的街边。 马上的玄衣男子紧抿双唇，定定看了二楼栏杆很久。 可惜，一直没等到他想见的。 贴身下属纵马追到他身后，见此情态连忙问到。 “王爷，可是这小楼有什么不对？可要属下带人......” “不必！！”他急忙打断。 “无任何不妥，本王只是见这小楼奇特多看两眼罢了。” 那下属颔首，偏头瞥见小楼门口的牌匾——莲花楼医馆。 下属感慨：“竟是个医馆，那里面的人应该就是个大夫了。” 信王目光落到门口木牌上，看了两眼后掉头离开。 第二日，逃犯抓到了，但信王却在抓捕逃犯时手臂受伤。 回皇城复命的路上，又路过这座造型奇特的小楼。 他看过去，依旧没见到昨日那个人。 他勒住缰绳停身下马，将缰绳丢给一旁的下属，朝小楼迈步而去。 “王爷，不是要进宫复命吗？” “本王受了刀伤，去看看大夫。” “可宫中太医......” “刀伤疼痛难忍，一刻也等不了。” 下属不敢再多言，只能看着那玄色身影大步走向紧闭大门的二层小楼。 “叩叩叩。” 懒懒靠坐在床榻的李莲花手中拿着个话本正津津有味看着，没想还会听到敲门声。 “怎么会有人来。” 这几日城中风声鹤唳，他也没有出去行医，生怕沾上什么麻烦。 也没人认识他啊，谁会来找。 “叩叩叩。”又是三声敲门声传来，倒是让他忽视不得了。 他慢腾腾爬下床，行动间很是不情愿，他的话本正看到关键时刻啊。 故事抓得他心痒痒，好想继续看。 敲了两次都没有回应，信王抿紧双唇，有些不甘心。 抬手，正准备敲第三遍。 忽而，眼前的木门被从内打开，他想了一整夜的那张脸，就这么俏生生出现在眼前。 李莲花微微偏头，略有些疑惑。 怎么是他。 “我...”信王刚一开口，只觉喉咙发紧，慌得说不出一句整话。 眼前人偏头疑惑的样子好可爱，温柔的眉眼瞬间就俘获了信王的心。 此时眼中只有面前这个人，再容不下其它。 他真好看，处处都长在自己心尖上。 无一处不合心意。 李莲花眨眨眼，鼻尖闻到了男人身上的血腥味。 寻着气味看去，这人左手手臂上被砍了长长一道，怕是都伤到骨头了。 他啊了一声，原来是受伤了，伤得的还不轻。 信王抬手指了指一旁的牌匾，上书——莲花楼医馆。 “我，求医。” 花花了解，原来是前几日挂出去的医馆牌匾一直未曾收回，招来了病人。 他侧身让出入口位置：“进来吧。” 信王右手紧握成拳，试图平复心内的躁动，跟在他身后踏入屋内。 屋内陈设简陋，虽小了些却五脏俱全。 角落处搁置着不大的床榻，床榻上略显凌乱，显然此屋主人方才就在那床榻之上。 不知想到什么，他慌忙收回目光，耳根红成一片。 “这边坐吧，我去打盆水来。” 好在厨房的小炉子上一直温着热水，方便取用。 身形单薄的男子只简单着了一身青色素衫，发丝用了个环形的竹节冠半束起，剩余一半懒懒散在身后。 随着他弯腰倒水的动作，一缕发丝滑落到胸前。 信王不由往前迈步，朝那边伸出手，想去接住调皮的发丝。 没等他靠近，李莲花已动作利落倒好水，抓住发丝随手往后一丢。 白皙的脖颈随着动作微微伸展，露出轮廓分明的喉结，直叫人挪不开眼。 信王喉头滚动，抬起的手顺势接过水盆，慌张转身走回桌边。 “倒是个挺自觉的病人。” 李莲花扯了扯嘴角，索性转到一旁去找需要的工具和药物。 大概是为了抓捕犯人，今日信王穿的是一身甲胄，手腕处的宽袖被臂甲束住，不方便挽起。 “手放桌上，我先帮你把这臂甲脱掉。” 男人乖乖照做，左手放在桌上十分放松，右手却在桌下紧攥成拳，手背青筋暴起。 他不敢看面前的人，只直直盯着自己的左手。 忽然，如玉的手指闯入他眼中，激得他不停眨动眼睫，却不愿挪开目光。 这人的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手指白皙，指甲盖却是淡淡的粉色。两相映衬之下，显得十分可爱。 好想握在手里捏一捏，揉一揉。 手指灵巧的脱下臂甲，而后将他衣袖挽起，挽动衣袖间，手指不时碰到手臂的皮肤，激起他一阵战栗。 “碰到伤口了？”李莲花察觉他颤动，不由放轻动作：“那我轻点，你别怕。” “我没事，你随意。”嗓音低沉喑哑，紧张到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李莲花瞥了眼他涨红的脸，心道都痛成这样了还没事，倒是挺嘴硬。 衣袖挽起，露出被刀砍的伤口，确实如他所料，伤口深到见骨。 他先是用水清洗了一遍伤口，盆中热水很快变成了一盆血水。 估计是砍的又快又用力，伤口里面还夹进了一片衣料碎屑，李莲花取了小夹子来，耐心的把碎屑夹出。 他本能的凑近伤口，目光专注盯准衣料碎屑，手上操使着小夹子快速动作。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伤口处，瞬间将男人定在原地，僵硬着不敢动。 第6章 琉璃(6) 信王垂眸看过去，只看到李莲花眉眼柔和的侧脸。 白皙温软，时不时闪动的眼眸因专注而格外迷人。 扇动的睫毛像一片轻柔的羽毛，每一次眨动都在他心头扫过，让他心痒难耐。 取出衣料碎屑，伤口又渗出了不少鲜血，李莲花换了盆水，又给他清洗了一遍伤口，然后消毒。 而后用自制的药膏涂抹在伤口上，瞬间止血。 以前呢他确实是个半吊子大夫，但现在他就是当世神医，医术高超，制药水平绝佳。 信王本以为药膏敷上去后会疼痛一阵，但出乎意料，这药膏刚涂上，手臂伤口处就传来一阵舒适的清凉感，瞬间压下了伤口撕裂的疼痛。 待涂完药膏缠好伤口后都没感觉有一丝不适。 “好了，你这伤口就是看着吓人，问题不大。你回去后就用我这药膏一日三遍的涂上，不出半月就好了。” 李莲花从柜子里拿了一瓶药膏递给他：“这药的量只多不少，用到你伤口开始结痂就可以停药了。” 信王乖巧的接过小药瓶塞到怀里，目光在手臂的缠带上顿了顿，抿了抿双唇。 李莲花笑笑，还以为他怕留疤：“放心，只要你乖乖用药，伤口好后是不会留疤的。” “我不是...”信王瞬间红透耳根，他才不是怕留疤。 只是觉得可惜，处理伤口怎么会这么快，快到自己都没有借口和他多待。 “嗯嗯，你不怕留疤。信王殿下上得战场杀敌退兵，进得朝堂惩奸除逆，堂堂英雄好男儿，自然是不怕小小疤痕。” 带着笑意的一番调侃落入信王耳中，倒成了李莲花在夸奖他的话了。 他心头流过汩汩清泉，甜甜的感觉让他不自觉扬起笑容。 李莲花略有些愣怔，这模样：“笑起来倒是好看，平日可以多笑笑。” 随意的一句话，又让信王红透了脸，丢下一叠银票，抓着药膏就跑了。 想到他害羞而仓惶逃离的模样，花花勾起唇角。 心道，还以为这辈子是个开朗的性子，没想到还是这么内向禁不起逗。 若不是女帝陛下还等他复命，他真的好想在这里再待一会儿，更久一会儿。 可惜，要事在身，无法久留。 出了莲花楼的信王，瞬间恢复了他权倾朝野的权臣气度。 那一身迫人的气势，让旁人不敢直视。 谁能知道他方才还因简单的一句话羞得面红耳赤，落荒而逃。 外出闲逛的小胖鸟带着打探的消息回来，兴奋的说起它偷偷跑到皇宫的见闻。 原来刚刚被信王推上位的女帝陛下竟然就是当年那个揽月姑娘。 “没想到啊，他们二人还是一同历劫。” “情劫！！他们肯定是历情劫，宿命纠缠的爱侣，几世追寻的爱恋。” 小胖鸟目光闪动着兴奋的八卦亮光，没曾想百年前偶遇的一对郎有情妾无意的历劫仙神还能有续集剧情。 “前一世，她是被贬为奴的舞女，为报家仇杀仇人全家，琴师痴心一片为她顶罪，甘心赴死。” “这一世，她是落魄的冷宫公主，野心上位剑指亲爹，信王甘愿顶着骂名，推翻朝政捧她为女帝。” “啊！！花花，这简直就是话本照进现实，这俩历劫的仙神前世今生纠缠的爱情故事，也太带感了。” 听它这么一念叨，李莲花也不得不感叹男子对女子的痴情。 两世轮回都不忘爱慕之人，就是不知道这辈子还会不会痴心错付了。 他感叹着：“可别再是‘爱而不得、早早身死’才好。” “怎么可能那么倒霉，啥人追了两辈子也该开窍了吧。” 小胖鸟坚信，这段仙神渡劫之恋肯定能有结果，还在絮絮念叨着他们其实也挺配的。 “配不配的我不知道，倒是每次遇见他都能赚钱，喏。” 李莲花扬起信王留下的银票：“今日带你出门吃顿好的啊。” 小胖鸟喜不自胜，连连点头，说信王真是个大好人。 逃犯抓住了，第二日都城就开了城门。 李莲花深觉都城不是个好地方，打早就赶着莲花楼出城离去。 等信王下朝绕路过来时，原本停靠着二层小楼的地方空空如也。 一脸的期待欣喜顿时转为惊慌失措。 “楼呢？人呢？” 他慌忙赶到城门处，抓着守城门的士兵就问。 “二层木楼，四匹马牵着的二层木楼，有没有见过？” “信...信王殿下！” 士兵们见他神色慌急，生怕是自己放走了什么朝廷重犯。 连忙跪地磕头：“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回话！！”他怒吼着：“见没见过？” “见...小的见过，那马车一样的二层小楼刚开城门就出城了。” “小的真不知道那是信王殿下要的人，不然，不然绝不会放他离开的。” “小的这便去叫人，把他抓回来。” “嘭”地一下，信王气极，一脚把人踹倒在地。 “谁给你的胆子敢抓他，狗东西。” 那士兵都傻眼了：“那不...不是信王殿下追踪的贼人吗？” “滚蛋，谁告诉你他是贼人的，妄自揣测。我警告你，少做些多余的事情。” 说完，他扬起马鞭正欲出城去追。 后方忽而传来一声高喝叫住他，原来是陛下急诏他入宫。 信王皱紧眉头，握着马鞭的掌心不断收紧。 很想就此不管不顾冲出城外，可他是朝中重臣，怎么可能违背君令。 而且，他也无法拒绝她。 每每面对她的要求，自己对她那奇怪的补偿亏欠感总是难以自抑。 从前，只要听到有关陛下的事，他总是会不管不顾冲在最前面。 只觉得陛下开心就好，不顾一切只为她。 原本他以为自己是喜欢陛下的，曾想过等帮她坐稳帝位，必要让她看到自己的心意。 直到遇见那个甚至未曾通过姓名的男人，他跳动的心才像是真正活了过来。 他才知道，何为真正的动情动心。 对的人，只需要一眼就能确定。 “信王殿下，陛下正等着呢，走吧。” 可...... 他回头望向城外的方向，眼神满含不舍和委屈。 怎么就走了呢。 李莲花自然不知道不过两面之缘的信王殿下是如何惦记自己。 清晨为了赶着出城早早起来，他此时正躺在床上补觉，无知无觉。 莲花楼外，四匹马儿极有灵性的自行走着，不疾不徐的速度，让楼里的主人越发舒坦安稳。 毛绒绒的小鸟儿缩在他颈窝，一人一鸟睡得格外香甜。 第7章 琉璃(7) 离开都城后，李莲花和小鸟儿也时常能听到有关信王的消息。 说他权倾朝野，是野心勃勃的权臣，威胁了帝位。 说他罪大恶极，在朝中疯狂排除异己，妄图篡权。 信王带兵在外打仗，赢了进犯外敌，却说他是故意借此收拢军权在手。 每每听到这种话的时候他都会讥讽地笑笑。 “若是他要篡权夺位，当初就不会把无兵无权的冷宫公主推上位了。” “连女帝都能推上位，还能帮她坐稳江山，换他自己又有何难。” 小胖鸟深以为然：“就是啊，这一听就是假消息，这些人凡人还深信不疑，他们难道都不思考的吗？” “不是不思考。”李莲花若有所思：“只是上位者刻意引导舆论，他们在有意的说教中，偏听偏信罢了。” “啊？”小鸟儿恍然大悟：“不过也是，他那么招摇，不知道惹了多少政敌，指不定背后多少人想他死呢。” “不是政敌啊小鸟儿~是那位被他一手捧上位的女帝陛下。” 小胖鸟傻眼，怎么会嘞。 再听到信王的消息时，已是他的死讯。 女帝陛下坐稳了帝位，以结党营私、拥兵自重的借口赐给信王毒酒一杯，信王死。 小鸟儿听闻消息后沉默了好久：“这上位的女帝，心真狠啊。” 朝堂斗争，帝王猜疑，哪里能用简单的情爱说的通，这结果，李莲花早有预测。 只是也不由有些懊恼，想到自己当日不过随口说的‘爱而不得，早早身死’，没曾想还真灵验了。 这一语成谶，怎么有种自己诅咒了信王的感觉。 小胖鸟叹气：“唉~又是早死，上一世为她而死，这辈子直接死在她手上，痴心错付啊。” 李莲花问了传八卦的路人：“那信王死后葬在何处？” “他这等乱臣贼子应该就是草席一卷，随便往乱葬岗一丢了事。” 不会吧，李莲花皱眉。 信王之死左右不过是女帝坐稳帝位后卸磨杀驴之举。 要是他当真如朝廷所说的狼子野心，当初坐上帝位的就是他了。 好歹也是帮其坐稳帝位的头号功臣，女帝应该不会这么绝情，连个死后的体面都不给吧。 女帝或许有过一刻的动容，但她既然给信王套上这种乱臣贼子罪名，她底下的人也不可能当真让信王体体面面的去。 信王死后的尸身被当街示众，受尽屈辱后便随随便便丢进了乱葬岗。 小胖鸟：“花花，他好可怜，这模样竟比琴师还......” “唉~”李莲花长叹一口气，看着那死得极其不体面的尸体，怅惘非常。 听闻了信王的死讯后，李莲花神念一动便带着小鸟儿来到了都城。 四处打探才找到了信王的抛尸处，也听到了他尸首被游街一事。 如今这尸首的惨状，让他这活了几十万年的人都不由为其悲痛。 无论外面的人怎么说，他确确实实是稳定朝廷，守卫边疆的忠臣，他无愧于当今，无愧于百姓。 都城的消息传到他所在的地方时已经过去好几日。 明明一年前看到还会害羞的小朋友，此时却狼狈死在这里，身体里都已长出尸蛆，更别提那浑身的惨状。 小胖鸟别过脸不忍直视：“花花，我们给他好好安葬吧。” “好。” 掏出棺材，清理尸身，放尸入棺，刨坑安葬，熟悉的一整套流程。 “你瞧他拳头捏那么紧，死前肯定好不甘心。那个女人真是狠心，不喜欢他就算了，干嘛还要赶尽杀绝。” “为帝王者，最是多疑。” 若不是为了让陛下安心，当年他也不会放弃活命的机会，献出那株世上唯一的忘川花。 那时的他，心愿已了，大仇得报；有三两好友在侧，有师娘尚需孝顺。 又何尝没想过活呢？ 一人一鸟留下鲜花在空地，转身离开。 棺中，死去的信王在灵力的作用下恢复了生前体面的模样。 他左手手掌握拳，里面紧紧攥着一个白玉药瓶。 那日陛下让他喝下毒酒，他第一反应不是痛苦难过，而是怅惘遗憾。 一年前他从城门处转身回到皇城时，总觉得往后时光还长，不急于一时。 只要还在这世间，总会有机会再见的。 可没想到，他的命并没有他想的那么长，只是短暂一年后就走到了尽头。 喝下毒酒前，他左手悄悄握紧了那个唯一让他留下点念想的药瓶。 只想着千万别被处理尸体的人给他弄丢了。 紧紧握住，死也别放开。 这是他倒下前唯一的执念。 ...... 又是一百年过去。 李莲花总觉得这个时间段不是很吉利，两次都在中原的城中，都遇见了死得凄惨的那个小朋友。 这次他索性带着小胖鸟和莲花楼来到了南疆，直接在野外乱逛，远远躲开。 “花花~我怎么瞧着前面那人有点眼熟呢？” 小胖鸟站在二楼栏杆处，朝不远处张望。 有个背着药箱的男子背对莲花楼的方向正坐在石台上休息。 “人都有相似的嘛，不奇怪不奇怪。” 花花喝了口茶，终于把琢磨半晌的白棋落下，而后又执起黑棋思考起来。 他一手捻动着棋子，一手撑着脑袋，闲适自在一派逍遥模样。 微风吹过他的衣摆，掀起浅浅的弧度，为他带来些许凉爽。 如玉的脸庞扬起得意的笑容，手中黑棋啪嗒落下。 哈哈，赢了！！ 拉动莲花楼的四匹马其实并不是凡马，而是他们炼制的傀儡罢了。 只要主人一个意念，就会乖乖走。 此时四匹马拉着硕大的莲花楼从那宽阔的大路上走过，正路过休息的男子。 栏杆上远眺的小胖鸟特意打量了一眼男子的面容，只一眼就傻了。 “花花、花花你快看，又是那个倒霉蛋。” 路边的男子只听得一阵叽喳的鸟叫，寻声望向这奇怪马车的二楼。 被小胖鸟叫来的李莲花正巧探出个头，和路边的人双目对视。 “咳咳。” 李莲花被那张脸吓到，呛咳着往后退去，一屁股跌坐在地榻上。 路边休息的男子见此猛然站起，追着行走的马车走了几步。 而后又回过神来定住脚步。 他到底在干什么啊。 不过是，不过是见过一眼的人而已。 可是他，他长得很丑吗？ 为何那人一见自己就好像被吓到一样。 男子一阵失落委屈，指尖抚上脸庞，咬唇懊恼。 那些寨子里的人分明说过自己长的很好看的。 第8章 琉璃(8) “哗啦”一声，棋盘被跌倒的李莲花不慎撞翻。 “啪嗒啪嗒”的棋子跳动声不绝于耳，李莲花心道糟糕。 顾不得看到熟人，连忙招呼小胖鸟捡棋。 “小鸟儿，快来捡棋子，都怪你刚刚吓我，我的棋局都散了。” “叽叽。”对不起嘛~花花我来帮你。 马车走的并不算快，楼上那温润的声音传入他耳畔，竟让他瞬间烧红了耳根。 原来不是被他吓到的啊~ 他的声音，温柔如春风，医师只觉得特别好听。 一身白衣的医师脑海中回忆起方才的惊鸿一瞥，明明只那般仓促见过一眼，可那眉眼相貌却深深印入脑海。 “他......是谁。”医师瞬间便起了探究的心思。 听到小鸟儿一阵叽叽喳喳，他抬眼看去，好似有颗棋子卡在了栏杆下的孔洞中，那小鸟儿正用嘴叨叨去够。 叮叮当当一阵轻响，圆润的白棋反倒被小鸟戳落，顺着房檐滚落到路边。 小胖鸟本想用术法把棋子召回来，转头就对上一双紧盯着的眼睛。 算了算了，万一被倒霉蛋发现，它就装不了普通平凡的可爱小鸟了。 一颗棋子而已，花花不会发现的。 “小鸟儿，你脚边那颗捡过来给我。” 小胖鸟叼起脚边一颗黑棋，哒哒哒飞过去。 路边扛着药箱的男子站在原地看着那二层小楼渐渐远去，遗憾难言。 犹豫良久，他迈步上前蹲下身将一颗晶莹的白棋收入手中。 白棋入手的那刻，本就泛红的耳根更是红得像在滴血。 他细细打量着这颗小棋子，周身圆润光滑，像是常年被主人握在指间细细摩挲，他甚至能想到棋子被它主人捻在指腹的模样。 想到这儿，殷红爬上脸颊。 他，应该很爱下棋吧。 只是可惜……他没可能看见了。 李莲花是真的没想到，他都来到南疆了，竟然还会碰到那个倒霉小朋友。 “花花，你说倒霉蛋这一世会不会又爱上那个无情的女人了？” 小胖鸟显然对这两人的爱恨情仇十分上心，每百年就能碰到一次续集更新，简直太有意思了。 “你这么好奇，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李莲花没说会或不会，经过上次的神预言，他可不敢再乱说了。 万一又被他乌鸦嘴言中什么不好的结局，他可不得愧疚死。 “对哦~只要跟着倒霉蛋，不就知道后续了。” 李莲花点了点兴奋的小胖鸟：“你啊~就喜欢凑热闹。” “嘿嘿~花花你不觉得他和我们真的很有缘吗？每次转世都能被我们碰到，我们都给他收过两次尸了，也是老朋友了嘛。” “是老朋友，人家都不认识咱们的老朋友。” “哎呀~他不认识我们没所谓的，我们认识他不就好了。” 小胖鸟跳到棋盘上，豆大的小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咕噜咕噜转动着，已经脑补了一出又一出爱而不得的爱情悲剧。 “我决定了，今晚我就夜探倒霉蛋，一定要搞清楚他这辈子和那女人的爱恨情仇。” 李莲花啊了一声，想想还是没拦它，就当看了个续集话本故事好了。 也是平淡生活的调剂了。 “那今天你在不在家吃饭？” 他们现在还在野外，要吃饭肯定是吃李莲花亲手下厨的饭菜。 小胖鸟疯狂摇头，圆圆的小脑袋瞬间摇出了残影。 “不了不了，我现在就去追倒霉蛋。” 半夜时分，小胖鸟唉声叹气回到莲花楼。 得，一瞧这模样，估计又没什么好结果。 “唉～这辈子倒霉蛋是个医师，那女人是个瞎眼的巫女，为了能让女人看得见，能修行巫术，倒霉蛋准备把自己的眼睛换给她。” “我看到他换了眼睛，完了还说什么，为了保住秘密，他会死的远远的，二人此生不复相见。” 小胖鸟浑身萦绕着淡淡的忧伤。 “果然又是不得善终的一世，倒霉蛋这爱得也太惨了，三辈子都赔进去了。” 这……李莲花只能说尊重吧，只是这仙神的情劫可真难渡啊。 “真心爱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希望她好，只要她需要，就愿意不计代价为她付出，不求回报。” 小胖鸟歪着脑袋问他：“花花你这么懂，难道以前也这么爱过一个人吗？” 他吗…… 当初身中冰中婵的阿娩唯有扬州慢方能救，哪怕是以消耗生命为代价，他也用内力救了她，也不需她知道，只要她平安就好。 也算是有吧。 他矢口否认。 “我？” “没有啊。” “话本上不都这么写的，看得多了，总能说出两句吧。” 小胖鸟失望不已，原以为能听到珍贵的花花爱情故事呢。 “那花花，如果你爱上一个人，你会愿意这么付出吗？” 李莲花送给它一个轻蔑不屑的笑容。 “绝无可能。” 好吧…… 小胖鸟又失望的吐出一口气。 花花确实不像是个恋爱脑的样子。 “那如果有人像倒霉蛋一样那么爱你，一直为你付出，你会心动吗？” 李莲花合上书册，彻底看不下去了，盯着小胖鸟义正言辞强调。 “没有如果。” “我，专注修行的洪荒第一圣人。缠缠绵绵的情情爱爱和我不会有任何瓜葛，知道了吗？” 小胖鸟眼里的光都熄灭了，彻底失望。 还想看花花的爱情故事嘞～ 这下好了。 没戏了。 看过倒霉蛋三辈子不得善终的悲苦求爱，李莲花学到一个道理。 痴情厚意短命早死。 封心锁爱长命百岁。 作为身肩一个世界生死的天道之子，他李莲花，可得长长久久好好活着。 小胖鸟叹气：“看样子，我们可以先去买副棺材，准备给倒霉蛋收尸了。” “唔...只是挖了个眼睛也不见得就一定会死吧。” 倒也确实不是马上就会死，但是离死也不远了。 “你还好吗？”李莲花蹲在人身边，好心问着。 医师动了动耳朵，这声音......是那个人，他握着竹棍的手瞬间收紧。 “我...我还，还好。” 才怪，李莲花摇头，瞧这一身的狼狈，不知道都摔多少次了。 瞧瞧，这不就又摔倒了，还被自己遇见。 “你脚都摔肿了，还好呢？” 这话一出，信口胡说的医师顿时红透了耳根。 第9章 琉璃(9) “我扶你起来，你脚别用力。” 医师什么都看不见，只偏着头认真听他说话，下一刻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扶上了他的手臂和肩膀，他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人一把带了起来。 “我是个游医，住的地方就在旁边，我先带你过去歇歇脚。” 说罢，也不等他回答，就揽着人朝莲花楼走去。 说是扶，其实为了保护他受伤的脚腕，已是半抱着他往前走了。 “花花，你怎么把倒霉蛋捡回来了。”小胖鸟飞到门口迎接，十分好奇看着瞎了眼的俊秀医师。 医师只听到一阵叽叽喳喳声，他知道，这肯定就是那个可爱的小鸟了。 “小鸟儿，他受伤了，我带他回来上上药。” 或许自己不好改变他必死的结局，但至少也可以稍稍援手。 “这药敷上很快就能好了，你既然看不见，走路更应该小心些，别那么急躁。” “你这竹竿也不适合做拐棍，底部都劈开了，正好，我这里有根棍子挺好的，你拿着吧。” “我不...”医师伸手推拒，却被一只微凉的手按住。 他只觉心跳失衡，脑海一片空白，傻的都不像自己了。 “没事，一根棍子而已。”李莲花抓着他的手将棍子塞进他掌心。 这是他刚刚用灵木化作的拐棍，硬度和舒适度都远好过竹竿。 医师握着木棍的手指微微弹动，还在回味方才那双手的触感。 “谢谢。”他开口道谢，低着头嗓音略有些沙哑。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才遇见他。 他只觉得命运弄人，在他做好所有准备，坦然赴死那日才和他初遇。 在他没了眼睛，心知命不久矣时，才得以和他接触。 “你家在何处，我送你一程。” “在，在前方不远处的林边庭院。” 倒是不远，莲花楼走动起来，很快便看到了他说的那处小院。 相遇这般短暂，分别来的太快。 医师紧紧握着手中木棍，听着那车轮缓缓远去的声音，在院门口站了很久。 “他活不了多久了。”小胖鸟叹息。 “嗯，大概这就是命数吧。” 大概是对小朋友心怀不忍，李莲花并未离开多远。 他会时不时来看看人，却发现他身体越发虚弱了，这种虚弱，非仙神之力不可逆。 而对此，李莲花也只能说声抱歉了。 他能救，但他不能救。 医师死了，带着笑意和满心遗憾去世的。 笑是因为生命最后时刻能遇见他，遗憾也是生命最后时刻才遇见他。 “安息吧，希望下辈子你能别这么傻，至少也要寿尽而终吧。” 又是一捧鲜花送上，李莲花发现这一次的自己心绪有些难以平静。 眼见着同一个人一次次死在自己面前，终归不是什么让人舒服的事情。 小胖鸟：“倒霉蛋，也希望你别再这么倒霉了，至少下辈子，别再爱上那个女人了。” 好在李莲花调整的很快，对下凡历劫的仙神而言，这终究不是真正的死亡。 听闻那得了他双眼的女人回到寨子里，开始修习巫术，在寨子里如鱼得水，大放异彩，很是逍遥自在。 小胖鸟气愤不已：“真是为他感到不值，凭什么那女人每一世都过得好好的，倒霉蛋却总是为她而死。” “花花，我都有点讨厌她了。” 李莲花闻言，将小鸟捧在手心举到眼前，非常认真的告诉它。 “不爱一个人，不是她的错。” “我们可以同情付出的人，但这不该是我们讨厌另一个人的理由。” “小鸟儿，我知道你心善，见不得他受苦，为他感到不值。但其实，只要他认为值得，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小胖鸟懵懂地点了点头。 它知道了，自己的善心同情没错。 女子不爱男子没错。 男子付出所有没错。 所有的一切自有其道理，单纯的以喜好论人，是不明智的。 这场三生三世的爱情故事，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两个人的故事。 作为旁观者，它只需要好好看戏就行。 “花花，那你说，他们俩历劫结束了吗？我们还会碰到倒霉蛋吗？” “你可以算算，混沌珠屏蔽天机也可测算天机，这不是你的看家本领嘛。” 小胖鸟：“可是，未知的才是最有趣的，提前知晓答案，生活会少了很多惊喜。” “大智若愚，小鸟儿真聪明。”花花不吝夸奖，又问：“既然如此，你还问我干嘛。” 小胖鸟摇摇头：“这你就不懂了。我们俩聊天说的话都是猜测，又做不得准。” “猜对或是猜错，等答案揭晓的时候，各有不一样的惊喜，这是生活的乐趣。” “佩服佩服。”花花拱手作揖，真心赞扬：“小鸟儿深谙生活奥义之玄妙，莲花受教了。” “哈哈哈。” 小胖鸟一如既往经不得夸赞，眼底欢喜都快溢出来了。 忧伤情绪一扫而空，又是那只快乐的小鸟。 …… 转眼间，他们已经在这个世界待了近千年之久。 近千年时光对他们而言不过转瞬之间，毕竟在洪荒的时候，随便打个盹数万年就没了。 千年之中，唯一留在他们心底的就是倒霉蛋的九世轮回，爱而不得。 继之前为倒霉蛋收尸三世后，他们又陆陆续续为他收尸了六次。 为魔女祛除戾气耗尽修为的除妖师。 为成全刺客自由甘愿赴死的刺杀目标。 为同伴能活主动选择死亡的死士。 等等一系列故事，六世轮回无一善终。 “看来倒霉蛋确实不是她的菜，爱了这么久都得不到回应，也该放弃了。” 李莲花都没想到，在感情上竟有如此心智坚定的两个人。 一个说不爱就不爱，九世轮回都不心软。 一个说爱就爱到底，九世轮回痴心不改。 “真是奇怪，倒霉蛋长得那么好看，看了九世，连珠珠我都喜欢他了。那女人心怎么比我混沌珠还硬哦～” 李莲花：“可能她天生没有心吧。” 他只是随口一说，但心内却骤然有种被他不幸言中的预感。 一人一鸟突然四目相对，都感受到了一种玄妙的回应。 要知道，到了他们这种修为水平，对万事万物都会有感应。 而且这种感知，基本不会出错。 “不是吧。”小胖鸟眨了眨眼睛，很是一言难尽：“真就这么寸？” 花花啊了一声，表示赞同。 小胖鸟用翅膀捂住眼睛，想起看到的九世痴情虐恋，简直不忍直视。 “这倒霉蛋还真是倒霉到家了，九世轮回追着个没有心的女人，这怎么感动得了。那不是白费功夫吗？” 李莲花扶额，也不禁有些同情。 “不行不行，我真得算算，他这历劫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小胖鸟变身混沌珠灵光大盛，还是没忍住推演起了天机。 “前世缘，今生结。” 推演出个大概，混沌珠就重新变回小胖鸟模样，激动得跳起来。 “太好了，原来这辈子就是最后一次历劫轮回了，不管有没有结果，倒霉蛋总算是要解脱了。” 花花也暗自吐出一口气。 按小鸟儿说的，都给他收尸这么多次了，也算是老朋友了。 李莲花也是希望他能早日解脱的。 第10章 琉璃(10) 自混沌初开，天界便统御人界和妖魔界，为三界之首。 然千余年前，修罗王野心膨胀，不甘居于天界之下，终于组起妖魔联军，掀起无边战火。 天界本以为无足畏惧，却不料修罗王麾下，拥有一名所向披靡的大将，魔煞星——罗喉计都。 竟大破天界大军，直将天界众神逼到了天门外。 天帝震惊，与柏麟帝君接连派出众多天降御敌，均败下阵来，眼看天界告急，修罗就要颠覆三界。 可就在此时，咄咄怪事发生。 就在最后的大战之前，魔煞星竟然消失了。 与此同时，天界出现一位救星，战神将军。 她战无不胜，将修罗一举消灭，魔界没了魔煞星大势已去，溃不成军。 残存的妖魔散落四方。传闻魔煞星之死，正是遭了战神的暗算。 他的心魂，被封印于神器琉璃盏，藏在上古一处秘境中，而元神则于混乱中不知所踪。 如今千年过去，斗转星移，每隔千年乾坤必有一变，被分开的元神经过千年的修整，逐渐恢复生气，等待着合二为一。 ....... 在此间千年，李莲花早知道这是个仙、妖魔、人并存的世界。 只是仙神独居天界，人间界只有妖魔和人生存。 按照小鸟儿的说法，这应该算是个中千世界。 有灵气，可修行，天道觉醒却法则不全。 千年人间游历，他也见过妖魔，见过仙门弟子。 在凡人眼中，妖魔和人势不两立，只要冠上妖魔的名号那肯定就是坏人。 仙门弟子则天然是正义的一方，和凡人立场相同。 游历之中，他见过妖魔为害人间，但也见过仙门弟子仗着会法术祸害凡人。 在李莲花看来，好坏和种族无关，只在其心。 只是这个世界里，妖魔作恶者确实是远多于仙门的。 “五大派簪花大会又要举行了，此次可是轮到咱们城镇附近的少阳派举办。最近这段时间应该能见到不少仙门弟子前来。” “真羡慕那些仙门弟子，一朝修行，降妖除魔，也是我从小的愿望。” “可惜了，我等没有那番运道，此生无缘仙途。” 五大派指的是人间界五大仙门。 分别是少阳派、浮玉岛、点睛谷、轩辕派和离泽宫。 簪花大会是仙门五派每五年举办一次的仙门盛会，聚集了五派精英弟子相互 切磋比试，也算是五派联谊会了。 获得簪花大会魁首的弟子所在门派将会成为接下来五年的五派之首，且承办下一届簪花大会。 所以，撇开交情不谈，簪花大会何尝又不是五大仙门相互亮拳头的争锋呢。 此时。 五派之一的离泽宫内，正在举行紧张激烈的弟子考核。 背生双翅的硕大狼妖狂性大发，一众弟子持剑上前与之搏斗。 只要战胜狼妖，就算是考核合格。 可狼妖实在厉害，众多考核弟子一拥而上都拿它毫无办法。 就在弟子们纷纷落败，被狼妖逼至绝境之时。 一位身姿矫健的弟子横空而出，将那狼妖一脚踢翻，飒爽落地。 狼妖怒气汹涌，更是狂性大作，朝他冲击而来。 那弟子赤手空拳与狼妖对战，腾挪翻转间轻松躲开狼妖攻击，绕自狼妖身后抓住其尾，竟将硕大的狼妖如挥棒一般摔砸一通。 狼妖砸摔出数十丈，晕头转向之际，那弟子乘胜追击双手并指做盾，而后法术催生，召出长剑。 长剑一往无前直刺向狼妖，剑锋所指燃起层层火芒将狼妖连连逼退。 他右手挥动，并指御剑，竟召出千百剑影环绕周身，挥指之间，千百剑影势如破竹刺击向前，将那负隅顽抗的狼妖洞穿成渣，彻底灰飞烟灭。 再看那人，负手而立，桀骜张狂。 右臂挺直前伸，千百剑影重归长剑一把回纳掌心。 挽手负剑，大战休停。 副宫主：“这组测试，合格的只有禹司凤一个人，那剩下的弟子。” 大宫主：“离泽宫，从不养无能之辈。” 副宫主：“那就老规矩，废掉武功，赶出去吧。” 一整组的考核弟子，除去禹司凤，其余全部废掉武功赶出离泽宫。 足以可见，离泽宫宫规之严苛。 大殿之内，离泽宫上下齐聚，大宫主不顾副宫主及长老们意见，宣布了禹司凤为离泽宫首徒。 待他夺得簪花大会魁首归来，便授其金羽令，开始接管离泽宫大小事务。 副宫主紧接其后，再次强调了一遍注意事项。 “离泽宫第一条宫规是什么？” 众弟子齐声高喝。 “绝不可在外人面前摘下面具。” 待副宫主发言完毕。 下首离泽宫诸位弟子纷纷拿出各自的面具系上，而后陆续飞身离开，直奔簪花大会举办地，少阳派。 站在首位的禹司凤不疾不徐，并不着急。 一旁的交好的同门若玉忽而一笑，朝他道：“司凤，看我们谁先飞到少阳。” 他勾起唇角，转身追去。 ...... 风景秀丽的山林之间，一栋马匹拉动的二层小楼慢慢挪动着。 走了许久，小楼最后选了个灵气最充裕的空地处停下。 “花花，就是这附近的山崖上有你想要的灵药，马上就到了呀。” 小胖鸟扇动着翅膀催促他快快前进，都到山中了怎么还停车了。 “着什么急，先吃饭。” 李莲花拍了拍小胖鸟的圆脑袋，卷起衣袖走向厨房。 “小鸟儿，今天给你烧排骨啊~” “啊……” 排骨，它的最爱排骨啊，竟然又要被花花霍霍了。 一想到要吃花花亲手做的饭菜，小胖鸟顿觉鸟生无望。 悲伤的它一点也不想看做饭的某人是如何辣手催食材，随性混搭。 扑棱着翅膀飞到二楼露台上，趴在栏杆上忧郁沉眠。 不多时，楼下飘起了呛人的黑烟，小胖鸟熟练的撑起个灵力罩把自己保护起来，什么熏烟、莫来沾边。 禹司凤御剑而来，一路心无旁骛只顾赶路，直奔少阳而去。 途经一处山林时，不知从何处飘来一阵呛人的黑烟，熏得他呛咳不停。 “咳咳。” 禹司凤在空气中挥了挥，只觉得黑烟越来越浓郁，怎么都躲不开。 “莫不是有妖魔在此地作乱？” 他皱起眉头，并指御剑落入山林之中。 第11章 琉璃(11) 刚刚落地，禹司凤抬眼便看到了不远处一栋奇巧的二层小木楼。 以他的目力，相隔甚远也依旧能看清木楼周身雕刻的祥云和莲花纹样，技巧略显粗糙，却可见下刀之人用心。 他未曾发觉，自己眼底已悄然漫起笑意。 向来不苟言笑的离泽宫首徒禹司凤，却在看到一栋奇怪的小木楼时发自内心涌出欢喜。 此时的他还未发觉自己不自控的情绪，他只是下意识加快脚步朝小楼靠近。 直到看到那个拿着锅铲絮絮叨叨的人影，他定定顿住脚步，呼吸骤紧。 那是个极清秀俊雅的男子，一身白色素衫，青丝半挽。 男子眉目温柔，双眸低垂眼角带笑，笑意如山涧清泉，一口入人心脾，舒适到浑身毛孔都张开了。 烟雾缭绕之中，他一手拿着锅铲在锅里翻翻铲铲，嘴上还不停念念叨叨。 竟让禹司凤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满足感。 一阵浓烟过后，不知道什么菜被他盛入碗中，然后涮锅起火，下一个。 “热锅放油，下排骨。” 锅热了，油也放了。李莲花这才发现排骨还在水里泡着呢。 转身又急忙去泡洗的水里捞排骨，排骨沾满了水分，还挂着滴答的水珠。 身后被主人抛下的铁锅温度持续上升，锅内也冒起缕缕黑烟。 只见他不管不顾就把刚从水里捞起的排骨一股脑丢进锅里，哗啦一声，油水相遇溅起一层浓烟烈火。 “哎哟。”他轻呼一声，瞪大双眼仰身躲避。 不远处的禹司凤瞧见这一幕，心头又慌又急，什么都顾不得，一个纵身出现在他身后，搂着受惊吓的人往后退开。 李莲花察觉来人，本想闪身躲开，可熟悉的神魂气息却让他呆愣一瞬。 好端端的，就这么被人占便宜搂了腰。 禹司凤一手搂着他，一手施法将灶台的烈火熄灭，锅里的火也被压下，滚滚浓烟引至屋外，被山间的风吹散。 禹司凤看着那飘远的浓烟，不由失笑，方才他还以为是什么妖魔作祟。 原来，竟是做饭的炊烟，只是这炊烟...杀伤力格外大些而已。 “这位公子，可否松开了？”李莲花拍了拍腰间的手臂，提醒某人。 “啊......” 禹司凤这才回过神来，慌忙松开手臂，踉跄往后退去。 慌忙之间，“砰”地一下撞上身后的案板桌，震得桌上的碗盆叮当作响。 李莲花扯着嘴角，倒吸一口凉气，他的碗盆啊~ “我...”禹司凤手忙脚乱稳住桌子，扶盆接碗，好险才保住这一桌的餐具。 还没等李莲花说出话来，他看着桌面的一片狼藉，面具底下的脸已经通红一片，耳根也红得像火烧。 听着身后那人清浅的呼吸声，定在原地动都不敢动。 右手掌心藏在袖中，死死捏住袖边。 方才搂过他腰的触感还残留在掌心，酥酥麻麻直让他心尖震颤。 下一瞬，眼底泛上懊恼之色。 自己怎么这么笨。 李莲花轻呼一口气：“还好还好。” 还好保住了他的碗盆，不至于让他家财大损。 “对，对不起。”禹司凤低着头，此刻特别想隐身消失。 瞧着他这模样，一如既往的内向，还真是轮回十世都没变呢。 李莲花忍俊不禁，带着轻笑的温润嗓音安抚着他的慌张。 “没事，东西都好好的。我还没谢过公子方才帮我灭火，要不是你伸出援手，我这小楼怕是都付之一炬了。” 禹司凤听着他的轻笑，耳朵不自觉动了动，人好看声音也好听。 “不用，谢。” “怎么不用了，我的小楼可多亏你出手相助。” 李莲花手里还举着锅铲，见火灭了，他又淡定的走向锅边戳了戳锅里的肉。 翻了两铲子，发现排骨还好好的，顿时开心起来。 “真不错，竟然一点没烧坏。” 他拿起火折子准备把灶台的炉火重新点起，一旁突然伸出一只手来。 只见那脸戴面具的少年不由分说接过他手中的火折子，略显生涩的生起火，然后又从他手里拿过锅铲。 少年抿着唇不敢看他，只故作镇定的问：“接，下来，怎么，做。” 李莲花纳闷，怎么好端端的还结巴上了呢。 “翻炒到排骨熟透，就是完全变色，然后下调料。” 清雅的莲花香随着他的靠近慢慢飘入司凤鼻尖，他下意识耸动了两下鼻头，想要吸入更多他的气味。 少年的双眼慌乱转动，羞涩的眼神被他掩藏在面具之下，未曾被身旁人看见。 毕竟是老熟人了，李莲花对他丝毫没有对陌生人那般的疏离。 “对对，就这样，做的不错。” 明明第一次见面，听他和自己说起话来却毫不见外，禹司凤心内欢喜不已。 “差不多了，放调料吧。” 司凤眨眨眼，什么都不懂：“放，多少？” 这个也说不好，食谱也就是教什么少许，适量，他向来也是随性。 李莲花索性捧着调料罐到锅边，自己放：“盐少许...三、三许。” 禹司凤在他靠近的那一瞬间就绷紧了身体，悄悄屏住呼吸，不敢动弹。 他感受着身旁人放调料抖动的动作，无意间蹭到他手臂，轻轻的力道顺着衣料传来一阵酥麻之感。 调皮的发丝飘起一两缕划过他耳边，勾得他耳朵动了动，痒到了心里。 他眼珠慌张转动，纯情的少年本能的想要亲近身旁人，享受他的靠近和接触。 “好了。”李莲花放下调料罐，拍拍呆愣的少年：“再翻炒一下，等调料全部化开就可以吃了。” 说完，李莲花就退到一旁。 “哦，好。”感受到他远离的少年心头顿觉失落。 他机械的握着锅铲翻动排骨，感觉差不多了就听话的盛到碗里。 李莲花早在一旁摆好了碗筷和其余的菜，还招呼出力的司凤一起吃。 “谢谢你今天帮忙，这顿饭你也出了不少力，留下一起吃吧。” 对上他含笑的眼，禹司凤说不出拒绝的话，目光躲闪点了点头。 等司凤端着排骨走过来，他连忙笑意盈盈上前去接。 司凤却闪身躲过，不让他碰。 “烫，我...我来。” 花花挑眉，心道这小朋友还挺体贴的。 司凤把排骨放下，见桌上摆了三副碗筷，顿时抿紧双唇眼眸低沉。 一副他的，一副他给自己准备的。 另外一副是谁？ 第12章 琉璃(12) “小鸟儿~开饭啦。” 听见小鸟儿，禹司凤心跳都失了一拍，险些以为自己被看穿了身份。 好在立马反应过来，这必然不是叫自己。 只是...这称呼未免也太亲昵了，到底是谁。 他眸中闪过委屈，偏头看向门口，咬紧牙根等待着第三人出现。 却不曾想，原来小鸟儿真是只鸟。 “哎，怎么多了个人呀~” 虽然会说话，但好在也只是个鸟儿。 司凤放心下来，接过李莲花手中的饭勺饭碗，殷勤地盛饭。 李莲花递给他一双筷子，笑着问：“你不介意小鸟儿上桌吃饭吧。” “不，不介意。”只要自己能和他一起吃饭就好。 “好熟悉的感觉，花花，这个人我认识呀~” “你，认识，我？”禹司凤端着饭碗疑惑看向一旁的小胖鸟。 “哎？你听得懂我说话？” 小胖鸟也没特意开语音，这游历的千年，除去花花也没人听懂它说话。 司凤乖乖点了点头：“我会，兽语。” 其实是因为他本体是十二羽金翅鸟，自然能听懂同类生灵说话。 “是吗？”明明以前碰到会兽语的人也听不懂它说话呀。 不过不重要，这还是它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第一个主动听懂自己说话的人哎~而且... 它瞥了眼花花挑眉的模样，确认过眼神。 这个就是和他们十分有缘的九世轮回大冤种，痴情倒霉蛋。 “你认...识我？”司凤又问了一遍。 他从出生就在离泽宫，这是第一次出门，应该不会有人认识自己才对。 “啊~这个。”小鸟儿脑瓜转不动了。 既然人家能听懂它说话，那它就不能随便乱开口。 李莲花给他夹了一筷子菜，解释道：“小鸟儿时常四处乱飞，应该是什么时候飞到哪里见过你，有过一面之缘。” 是这样啊，他一点没去辩驳从未出过离泽宫的自己怎么可能会被一只小鸟儿看到。 嗯~谁说小鸟儿不能飞到离泽宫呢，他说可能就有可能。 禹司凤轻而易举接受了他给的解释，看着碗里他添的菜开开心心举起筷子。 下一秒，饭菜复杂的味道在口腔中炸开。 他瞳孔震惊，花了好大的力气忍住表情，面不改色咽下。 再看那一人一鸟，齐刷刷看着自己，好像是在等自己说点什么。 莲花花微微一笑，偏头期盼问着：“怎么样？” 司凤沉默半晌，艰难吞下这口饭，昧着良心点了点头：“很好。” “吼。”小胖鸟拍了拍翅膀，由心佩服。 倒霉蛋，面不改色吃掉花花饭菜第一人，真勇士也。 “那就多吃点。”李莲花开心得很，接连给他夹了几筷子菜。 他就说嘛，自己做饭哪有那么难吃，这千年也有长进的好吧。分明就是小鸟儿太挑嘴了。 司凤沉默了，望着眼里满满的菜，沉默震耳欲聋。 小胖鸟眼中闪过同情之色，倒霉蛋就是太口是心非，对着这么难吃的饭菜还能说句很好。 这不，下一刻报应就来了。 李莲花心情可好，转头又给小鸟儿夹了好几块排骨。 “小鸟儿，你不是最爱吃排骨嘛，多吃点。” 自己的报应也来了，花花的饭菜不会放过每一个上桌的鸟。 “哦~”食难下咽，生不如死。 整个桌上，只有李莲花一个人是真正快乐的。 禹司凤也看出来小胖鸟的痛苦之色，心道应该不是自己舌头坏掉了。 应该就是，他做饭真的难吃。 一人一鸟目光在空中撞上，竟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 饭后，禹司凤又主动收拾起了碗筷，一点没让他沾手。 乖巧能干的样子直让李莲花感叹懂事，戳了戳饭饱神虚晃晃悠悠的小胖鸟。 “你瞧瞧人家，再瞧瞧你。” 小胖鸟摇摇头，甚至还翻了个身，舒适的躺平任嘲。 它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鸟啊，废物一点很正常嘛。 那边乖乖洗碗的禹司凤偷偷红了耳朵，眼底的欣喜都快藏不住了。 他好像在夸我。 “对了，还未问过公子姓名？” “禹，司凤。” 说起来，这还是李莲花和小胖鸟十世以来第一次知道了他的名字。 小胖鸟问：“是凤凰的凤吗？” “对。”他点点头，特别乖巧的模样。 李莲花不禁露出笑意，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年轻，无忧无愁的乖巧少年模样，这样的小朋友很好。 小胖鸟：“那我叫你小凤凰吧～” 司凤点点头：“可以。” 离泽宫里柳意欢大哥就这么叫他，他挺习惯的。 “嘿嘿，小凤凰，你名字真好听。” 李莲花也跟着念了一句：“小凤凰。” 这名字确实不错，少年意气风发，正该如凤凰一般展翅高飞。 唰一下，脸红了个彻底。禹司凤握着碗的指尖都在打颤。 明明听柳大哥和小鸟儿叫自己小凤凰，也没觉得怎样，可从他嘴里叫出来怎么就...就这么不一样呢。 “在下李莲花，一介游医，是这莲花楼医馆的主人。” 李莲花，若放在别人身上普通到丢进人堆还觉得有些俗气的名字，套在他身上却显得格外清雅脱俗。 难怪小鸟儿叫他花花。 莲花，花花~ 几个字在他心头反复打转，被他翻来覆去咀嚼。 心头被一股满足感填满，是他前十六年都未曾感受到的快乐。 小胖鸟飞到他身边，好奇的问：“你说话一直都这样吗？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花花医术很好的，要不要他给你看一下。” “不，不用。”他解释：“我，第一次，来中原，中原话，不熟。” “原来如此，那你学了多久中原话？” “两天。” “才两天说成这样，你已经很聪明了。”小鸟儿毫不吝啬夸赞。 “嗯。”莲花花也点点头，表示认可。 小胖鸟绕着他飞了两圈，好奇打量着他的面具，虽然戴着面具看也觉得他挺漂亮的，但摘掉不是更好？ “那你为何一直戴着面具？不能摘下来吗？” “我是，离泽宫，弟子。” 一说离泽宫就知道了，作为五大仙门之一，离泽宫还是挺广为人知的。 这离泽宫地处偏僻，行事古怪。 凡在外行走的门人弟子，都必须戴着面具。 第13章 琉璃(13) 原来是仙门修仙者。 李莲花挑眉，勾了勾唇角，打量起戴面具的少年。 这仙门向来以斩妖除魔为己任，可小凤凰这辈子，不是人族啊。 胆子可真大，妖族混迹在仙门之中。 “小凤凰是从小就生活在离泽宫？” “对，一直，都在。” 这就有意思了，怕不止他一个，整个离泽宫都不见得是人族。 李莲花点点头不再多问：“嗯，也难怪会在这里遇见你。” 他们所在的这片山林离少阳派很近了，也就隔着几个山头的距离。 小胖鸟：“我知道，你肯定是来少阳派参加簪花大会对不对。” 禹司凤：“对，我是此次，参赛弟子。” 小胖鸟：“哇，你还是参赛弟子呢，那小凤凰你肯定能赢得魁首。” 该说不说，小鸟儿说话做事向来帮亲不帮理的。 它从哪里看出来小凤凰肯定能夺得魁首，从他和自己熟识看出来的。 “花花你说是不是，小凤凰一看就是夺魁的苗子。” 李莲花懒洋洋附和：“嗯嗯，是，肯定能夺得魁首。” 司凤眨眨眼，抿唇笑开：“我会，夺得，魁首。” 就冲你这句话，今年的簪花大会魁首非我莫属。 司凤低头盯着手中最后一个洗好的碗，放回去的动作慢吞吞的，想着要找什么理由能多待一会儿。 李莲花：“辛苦了，那少阳派离这里很近，你若御剑而行，应该一盏茶功夫就能到了。小凤凰，路上小心哦~” 这是在赶他走吗？ 司凤眼中浮现委屈的神色。 垂眸，手指拧着衣袖默不作声。 李莲花只当他内向不爱多话，还提醒他莫要忘了正事。 “离泽宫的人应该都到少阳了吧，小凤凰不是要去和同门会和？” 司凤不情不愿嗯了一声，他是该去，但是一点不想去。 “那便快去吧，别耽误了正事。” 好吧，确实是被他下逐客令了，难过。 他压住心里的不情愿，实在找不到理由留下来，只能离开了。 李莲花笑着朝他挥挥手：“小凤凰~后会有期啊。” 他靠坐在躺椅上，放松惬意的模样懒散又迷人，直叫人挪不开眼。 司凤红着脸回应：“后会，有期。” 他召唤出长剑，纵身跃到剑上，不舍地回望一眼。 躺椅上那个人已经闭上眼开始小憩，根本没看他。 司凤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而后飞身离去。 小胖鸟扇着翅膀目送他远去，眼里的八卦之光再也压抑不住。 “花花、花花，是倒霉蛋啊~他又来了，最后一世历劫的倒霉蛋呀。” 李莲花闭着眼昏昏欲睡，嗯了一声，不想理它。 “这可是他最后一世历劫了，真好奇他能不能打动那个女人，得偿所愿。” 小胖鸟跳来跳去，絮絮叨叨回顾着二人的爱情故事，然后展望了一番未来。 “希望倒霉蛋能心想事成，抱得美人归。错过这么好的痴心人，总感觉午夜梦回都会后悔到捶胸顿足，寝食难安。” “嗯，你会。”李莲花含含糊糊说着：“那女子可不见得。” 一句话把它给干沉默了，花花总是能一句话杀死它所有的美好幻想。 它气呼呼跳到他肩膀上，扇着翅膀骚扰他，就不让他睡。 可当李莲花偏头用脸蹭了蹭它，小胖鸟瞬间就投降了。 “你就会使美人计哄我。” 嘤嘤嘤~这么多年了，依旧无法免疫花花的贴贴攻击。 “乖~” 低哑含糊的嗓音渐渐落下，微风徐徐，躺椅上的人儿悠悠睡去。 饭饱神虚，不外如是。 离开了那栋二层小楼，禹司凤就又变回那个冷淡的离泽宫首徒。 他御剑飞行，很快就到了少阳派地界。 忽而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叫，一个人影从天空正往下坠，他连忙御剑迎上去，施法把人托住，平安落地。 待落了地，才发现是个和他一般大小的女子。 那女子自称是少阳派的弟子，说自己不会飞，求着他带自己回去少阳派。 “那你就，走上去。” “不要~”女子试图扑到他身上，却被他闪身躲过，摔到地上。 女子毫不在意，爬起来拍拍身上灰尘又凑过去求他。 “走上去太累了，这位师兄，求求你捎我一程吧。” 禹司凤本想直接拒绝，可他这人看着不近人情，其实最是心软。 最后还是答应带她一程。 少阳派门口，褚玲珑正为妹妹丢失的事着急上火，和罪魁祸首乌童吵嚷起来。 几个找人的师兄都摇摇头说没找到，眼见着她准备去找长辈。 却见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带着她妹妹御剑而来，落在面前。 “璇玑！”玲珑急忙迎上去：“你没事吧。” 褚璇玑摇摇头：“是这位师兄，人好又厉害，他救的我。” “那就好，这是离泽宫的师兄吧，一看就一表人才。不像有的人，就会欺负人。” 说的就是作乱把璇玑从天空丢下的乌童。 那乌童弄丢了点睛谷的弟子令牌，验证不得身份，被玲珑拦在门口，就和姐妹俩起了冲突，做出抓人从半空丢下的事。 偏偏璇玑六识不全，连基础的御剑飞行也不会，险些被摔死。 “我要进去，”司凤掏出弟子令牌示意：“可以，进去了吗？” 听到玲珑夸一踩一，乌童顿时不爽了，走到司凤面前抢了他令牌，言语刁难。 司凤懒得理他，抢回令牌，转身就走。 他刚被李莲花从莲花楼赶出来，现在心情很不好，没心思跟人废话。 “你什么意思，禹司凤你站住。” 乌童对他动手，司凤横眼扫过，不耐烦地同他过了两手将人远远推开，随即迈步离开。 乌童站稳身形，心里气不过，准备追上去同司凤再打。 玲珑上前拦住他：“你竟然敢在这里动手打人，太过分了。” 乌童：“让开。” 眼见二人冲突就要升级，却见点睛谷谷主和少阳派楚红长老相携出现。 点睛谷谷主：“乌童！” 乌童立马拱手行礼：“师父，弟子只是同两位少阳派师妹开玩笑而已。” 有两位长辈和稀泥，乌童把璇玑丢下的事轻轻松松被抹过，跟着他师父进了少阳派。 玲珑：“红姑姑，你都不知道那个乌童是怎么欺负璇玑的。还好有那个离泽宫的禹司凤救了她。” “哎？” 璇玑惊呼一声，从地上捡起一个令牌，正是方才司凤掏出来的弟子令牌。 大概是没收好，离开的时候掉出来了。 璇玑：“这么巧啊，这个禹司凤是跟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 第14章 琉璃(14) 司凤去到安置的房间，换下一身沾了油烟的深色弟子服。 指尖轻轻摩挲着，想起了白日里和李莲花相遇相处的画面。 真的是，只要脑子里浮现他的模样，嘴角的笑就落不下来。 只是...... 他抬手抚上脸颊的面具，想到离泽宫宫规，略有些慌乱不安。 晚间，璇玑来找司凤，一是归还捡到的弟子令牌，二是送来了她爹为给她庆生专门嘱咐做的八珍糕。 “我叫褚璇玑，谢谢你今天救了我还把我送回少阳，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今天是你的生辰，也是我的生辰，所以我特意给你带了寿糕。” 她打开手帕，将带来的寿糕捧到他面前，笑道：“我们是同一天生辰，玲珑说我们很有缘分哦。” 司凤接了弟子令牌，却不接她的好意。 “什么缘分，休要胡说，我们，不是朋友，我也，从不，吃寿糕。” 说完，拉上门，一把将人关在门外。 要有缘分，也绝不是跟她的缘分。 司凤躺在床上，眼底漾起清浅的笑意。 今日生辰，他收到了十六年来最好的礼物，就是遇见了那个人。 第二日。 司凤早早找到少阳派的桃林，取了桃露便在树下煮茶小憩。 在树上睡觉的璇玑被一条小蛇吵醒，抓住了要吃鸟蛋的小蛇，却被它吓到从树上摔下，打翻了司凤的三清茶。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把你茶水打翻的，那边有山泉，我去给你接一点。” “不必了。”司凤道：“桃露、佛手、松实，谓三清，每日一杯，助修行，不是桃露，不喝。” 小胖鸟隐住身形蹲在树上津津有味看着二人“打情骂俏”，嘻嘻笑成一朵花。 “看起来这辈子的倒霉蛋还是很有机会的嘛~” “哇哦~都摸上同一条灵兽了，谁说这不是牵手呢？” 它激动得原地蹦起来，想着要把看到的都记下来，回去好好和花花讲。 二人正说着话，那条灵兽小蛇却突然蹿走不见。 司凤连忙追过去，璇玑紧随其后。 “啧啧，小凤凰在前面跑，心上人在后面追。这不就是他求了九世想要的吗？今日妥妥的圆梦了。” “小凤凰，我看好你，你这辈子肯定得偿所愿。” 小胖鸟跟了上去，继续围观它心心念念的第十世连载爱情真人话本。 那灵兽不知被什么东西引入了秘境，危在旦夕。 司凤心急救它，求着璇玑打开秘境。 “我修为这么低，怎么可能打得开秘境，不信你看。” 她随手一挥，竟真将秘境打开了，待她收手才又合上，璇玑顿时傻眼。 这可是她们少阳派最厉害的长老封锁的秘境，她怎么能打开呢？ 司凤不知道这些，他只想进去救他的灵兽。 他求璇玑再打开秘境，让她留在外面就好，自己进去救灵兽。 小胖鸟紧随其后，进入秘境之中。 刚落地，就有个庞大的身影朝司凤袭击而来，司凤转身和那玩意儿鏖战。 “啊。”小胖鸟感叹：“好弱的一条龙。” 和它在洪荒见过的普通龙族都差远了，更别提最厉害的祖龙。 但就是它看来很弱的一条龙，却把司凤打得节节败退，小凤凰显然更弱。 “小凤凰只是个凡世修仙者，弱一点可以理解。”它给司凤找补。 小胖鸟冲过去，正准备帮帮他，却见秘境外的璇玑担忧司凤安危跳了下来。 它顿住脚步，决定静观其变。 却没想到，璇玑是个没用的累赘。 不但没帮小凤凰分担压力，小凤凰还为了护着她被那条龙直接撞伤昏迷。 璇玑跑过去查看他伤口，见脸颊有血，竟直接摘了他的面具。 “不是吧，这就摘了？” 小胖鸟目瞪口呆，宫规不让摘，却被他心心念念的心上人摘了。 这这这，妥妥的话本走进现实。 接下来不就是你摘了我面具，要对我负责，然后你侬我侬，缠缠绵绵，终成眷属。 啊！小凤凰你的春天来了呀~九世轮回没白等。 小胖鸟目不转睛盯着二人，却见璇玑捡到一块碎镜片，鲜血滴上去不知道触发了什么机关。 在烛龙又攻击而来命悬一线之时，突然开大带二人和那条惹事的蛇出了秘境。 “啥？就这？” 你侬我侬呢？甜甜蜜蜜呢？ 而且都出了秘境，司凤还在惦记他的面具。 难道不是该找姑娘负责，然后以身相许，趁机托付终身吗？ 话本骗我，根本就没有这样发展。 小胖鸟懊恼跳脚。 二人擅闯秘境的事被发现，璇玑被关，司凤丢了面具回去就受了宫规。 “小凤凰好惨，被打得鲜血淋漓，听说等回了离泽宫还要被罚进那什么十三戒里面受刑。不就是丢了个破面具，难不成还要小凤凰赔命吗？” 小胖鸟气呼呼的，从一回来就开始骂。 “还有那个璇玑，干嘛非要摘他面具，人家宫规都说不让摘，她懂不懂什么叫尊重。” “太讨厌了，小凤凰还是别跟她在一起了，只要和她凑近了就没好事，不是受伤就是没命。” 花花不停给它顺毛，让它消消气。 “好了好了，你这气性也太大了。不是你说的，人家摘面具是为了查看小凤凰的伤嘛，也是情有可原。” “才不是。”小胖鸟举起翅膀，气呼呼吐槽：“她就是觊觎小凤凰的美色，别以为我没看到，她摘了小凤凰面具，就盯着他看，看得眼睛都直了。” 还有这么个事儿呢。 李莲花摸了摸鼻尖，那张脸确实挺招女孩子的。 “还有还有，就算是为了看伤，那摘了人家面具就不能好好收着吗？” “非要远远丢开，害得小凤凰不仅没捡回来，还差点被那条龙踩死。” 这……说的还真没错，毕竟也是人家的重要物件，哪能随便乱丢。 他表示赞同：“确实有问题，这姑娘做得不对。” 小胖鸟志气高涨：“我以后再也不要祝福她和小凤凰了，小凤凰漂亮又痴情，她根本配不上，我要给他选个更好的。” “嗯嗯嗯，回头我就推荐你去天界入职月老，给他牵个最粗最漂亮的红线。” 小胖鸟被他说的愣了一下：“还可以这样吗？” 第15章 琉璃(15) “怎么不可以，论修为，论眼力，月老一职非你莫属。” 李莲花说的义正言辞，这下反倒是小胖鸟不好意思了。 “哎呀…我也没那么厉害啦～嘻嘻。” “月老还是算了，但小凤凰的红线我拉定了。” 李莲花也不说什么影响人家历劫的话了，反正最后一世了，随它吧。 “还有离泽宫那些人，下手太狠了，小凤凰半条命都快没了。” 离泽宫啊。 想到禹司凤的本体并非人族，离泽宫又对面具一事如此看重。 “小凤凰不是人族，或许整个离泽宫里都不是人族，面具是为了遮掩他们的身份。” 在人族地盘上以妖身装作人，确实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那一搞不好，整个门派都会成为众矢之的，灭门之灾啊。 小胖鸟恍然大悟：“难怪司凤一直急着找面具，离泽宫对待丢面具的人这么严苛。” “他们胆子也太大了，妖族装作人族，还混成了人间界五大仙门之一。既然怕暴露，还敢这么高调。” 小胖鸟表示不理解：“难道这离泽宫的人天生爱寻刺激？” 李莲花伸手给它顺了顺毛，道：“也不能这么说。” “无论是人是妖，自然都想自由自在的活着，而不是终日躲躲藏藏。” “与其说是寻刺激，不如说他们为了自由，甘愿冒风险。” 听他这么一说，小胖鸟觉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你说的也是，要是不能自在的活着该多难受啊，可小凤凰的罪难道就白受了吗？” 李莲花揉揉它的小脑袋：“已经受伤了也无可挽回，但你可以帮他减轻痛苦啊。” 他拿出一瓶药膏来：“你不是说他受了鞭刑伤很重吗？你把这瓶药拿去送他，可以帮他早日恢复。” “好啊好啊~”小胖鸟开心起来。 “还有那个面具，我们去帮他找回来吧，这样他就不用回宫受十三戒惩罚了。” 李莲花举起茶杯别开脸，假装没听到我们两个字。 “花花～” “哎，我今天还没浇水呢，我去浇浇水。”说着就要起身，被小胖鸟一把拦下。 “花花~”小胖鸟在他脸边撒娇蹭蹭：“你就陪我一起去嘛。” 李莲花推开它的小脑袋：“你那么能干，自己去就行了。” “可是我第一次交朋友，给朋友送礼物，想你陪陪我。” 啊，原来是害羞了。 李莲花偏头瞥它，故意问：“怎么，我不是你的朋友啦？” 小胖鸟捂脸：“花花可不只是朋友，你是我的最爱呀~我最最最亲的人。” 算你嘴甜，花花眼里扬起笑意。 “那好吧，就这一次啊。” 既然是自家小鸟儿第一次交朋友，陪它走一趟也无妨。 “好好好，花花最好了。” 小胖鸟先带着李莲花去了那个面具掉落的秘境，有混沌珠在，没有任何人发现他们闯入。 “面具在那里。” 李莲花走过去，俯身将其捡起，面具内侧还沾着些许血迹，是司凤被磕伤额头后留下的。 他挥手一抹，面具光洁如新。 “拿到了，走吧。” 小胖鸟蹲在他肩膀上跳了跳，突然想起白日里璇玑握住碎镜片后那秘境深处闪动的红光。 “花花，我觉得那里面的东西好像和璇玑有关系。” 璇玑，不就是和司凤纠葛九世的女子。 但李莲花不感兴趣。 “和我们无关，我们只是来取面具的，不是吗？” 花花真是的，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你呀，好奇心不要太强。这里既然是秘境，藏着的自然是人家门派里的秘密，你偷窥人家的秘密多不礼貌。” 它捂着脑袋嘟嘟囔囔：“明明是花花你太讲究了。” “嗯？”如玉的手指搓了搓小圆脑袋。 “好吧好吧，不看了。” 小胖鸟郁闷，临走前砸了烛龙之灵一击，打的人家烛龙之灵满地打滚。 它毫不心虚，仰着头可骄傲了：“我这是给我朋友小凤凰报仇呢，总不算有错吧？” “那肯定没错，小鸟儿做的好。”李莲花失笑，你最好不是故意拿它撒气。 他点了一道灵光为烛龙之灵恢复灵光，随即带着小鸟儿离开秘境。 只留下烛龙之灵莫名其妙被打一棒子又喂一颗甜枣。 完了都不知道是谁干的。 “小凤凰，小凤凰～” 司凤睡得正沉，突然被耳边一阵叫唤声吵醒。 刚睁开眼就看到眼前一团圆圆的小黑影子，吓得他往后一退，直接往床下摔去。 没有传来预料的疼痛，他反倒被手臂揽住，落入一个带着莲花香味的怀抱里。 这个味道…… 他猛然抬头，透过浅浅的月光看到了完全意想不到的人。 那人凑他那么近，还低声细语温柔的关心他：“小凤凰，没摔疼吧？” 禹司凤呆呆摇头，想着自己是不是做梦呢。 不然怎么会大半夜看到朝思暮想的人出现在他床边，自己还被他抱在怀里。 “没事就好。” 李莲花一手扶着他肩膀，一手揽着他腿窝，轻轻将他放回床上。 直到感受到落回床上的触感，他才反应过来。 猛然坐起，这好像不是梦。 “小凤凰，小凤凰。你没事吧～对不起啊，我吓到你了。” 一只熟悉的小胖鸟飞到他面前，终于召回了他离体的神智。 “没…没事。”说完话他就连忙捂住嘴。 紧张的四处张望，却发现屋内的同门一点没有被吵到的迹象。 小胖鸟扇扇翅膀：“放心吧，设了结界，他们都听不到看不见的。” 是吗，司凤试探地掏出一颗夜明珠来，瞬间照亮了结界内的小空间。 转头一看，却没有丝毫亮光泄出，他放心下来。 “呵。”李莲花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只觉得好玩。 没了面具的遮掩，少年的神色都被看的清清楚楚，那试探的模样就像是往外探脚的小猫，眉眼紧张地闪动，警惕观察四周。 实在是，有点过于可爱了。 听到耳边的轻笑声，禹司凤红着脸不敢抬头看一旁的男人。 他伸手把小胖鸟接住，只敢同它说话。 “小鸟儿，你们，怎么会，来找我？” 小胖鸟不好意思的说：“其实我白日里就来偷偷看过你，你是除了花花第一个听懂我说话的，我想和你交朋友嘛～” 禹司凤笑弯了眉眼，指腹拂过它的羽毛，开心回应。 “那我们，现在是，朋友了。” “好啊好啊。”小胖鸟朝旁边的李莲花炫耀：“花花你看，小凤凰是我的朋友啦。” “是啊，开心了吧。”李莲花的手越过司凤肩膀搓了搓小鸟儿的软毛。 那突然靠近的动作惹得司凤呼吸收紧，不敢动弹。 小胖鸟：“交到第一个朋友，珠珠我当然开心。” 第16章 琉璃(16) 司凤以前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一个人，轻而易举牵动自己的心神。 一举一动都拉扯着自己的注意力，让他变得不像自己。 李莲花想找个地方坐下，看来看去，只有司凤的床榻可以落座。 “介意我坐下吗？”他问。 “啊？不，不介意。”司凤局促地往里挪了挪，为他让出位置。 李莲花顺势坐在床边，床榻不算多大，挨着司凤的距离很近。 目光落到身旁人脸上，今日的禹司凤没戴面具，露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容。 他看着看着，竟有些失神。 三千世界各不相同，怎么又会有模样这么相同的人。 若是他眉眼更狂傲不羁些，神色间的乖巧收敛些，妥妥李相夷再世。 司凤从他坐下那一刻心跳就开始不受控制，他几乎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左侧的人身上。 感受到他的呼吸，他的体温，他的目光，还有他身上淡淡的莲花香。 为什么一直盯着自己，是他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司凤缩在一旁的左手紧张的攥紧，垂下眼遮掩住眼底慌张的神色。 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去看他，暴露了眼底的情绪。 于是转而和小鸟儿聊天转移注意力。 “珠珠，是你的，名字吗？” “可以这么说吧。”它点点头。 “那我，叫你，珠珠。”他揉了揉小胖鸟的小圆脑袋。 “可以啊。对了小凤凰，我们还给你带了伤药。我看到你受罚，受了好重的伤，专程给你送药来的。” 话音刚落，旁边一只玉白的手伸过来，掌心躺着个小玉瓶。 “喏，放心用吧，我亲手做的。” “是啊，花花的药膏，品质的保证。保你药到病除，一点疤痕都不留。” 李莲花温柔笑着，神色颇有些得意，炫耀着自己做药膏的一把好手艺。 司凤被那笑容迷了眼，眼皮轻颤，目光又挪到玉白的手上。 骨节分明，手指白皙修长，掌心的纹路清晰可见，那手掌柔软无茧，一见便知手感绝佳。 心头涌出一股想要把这只手握在掌心的冲动。 小胖鸟十分积极使唤着：“花花你给他上药吧，他伤在背后也不方便。” 禹司凤顿时紧张起来，惊慌失措：“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他伸手就去接那药瓶，手腕却李莲花握住，拦住他动作。 “伤在后背，你自己怎么弄？乖乖坐好，我给你上药。” 司凤慌张失措的小表情落在李莲花眼底，让他无故有些心软，说话的语气颇有些亲昵宠溺。 听他说乖乖的，司凤心里升不起丝毫反抗的心思，而且，也并不想反抗。 禹司凤背对他盘坐，乖乖听话脱下衣服，小心翼翼遮住胸口的龙晶封印，不让他们俩看见。 那被头发遮住的双耳已是红得滴血，双唇紧抿，眼底藏着羞怯，心跳得快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看到满背的鞭伤，李莲花不禁蹙紧眉头，开始赞同小鸟儿的话。 这离泽宫下手未免太狠了，完全是冲着伤筋断骨来的。 若不是司凤身为妖族，身体比人族强悍，就这力度，能把人直接废掉。 看样子已经上过一次药了，但是药效不怎么样，要用上好长一段时间才行。 他想了想，手腕翻动换了另一瓶药效更好的药膏。 这瓶里面被他加了三光神水，不止修复皮肉伤，也能愈合被伤到的筋骨。 微凉的指腹沾着药膏触碰到他的后背，刚一碰到就刺激得司凤险些叫出声。 “疼吗？”李莲花顿住，手上的力道放的更轻：“别怕，我轻点。” 司凤摇头表示没事，死死抿紧双唇，才叫那冲到嘴边的呻吟不至泄露出来。 柔软的指腹沾着药膏在他后背伤口一寸寸划过。 司凤的感官被放到了最大，上药的那点疼痛已经全然感受不到了。 他只想时间久一点，更久一点。 好让自己能更多的享受于被他触碰的快乐。 “呼～”李莲花擦过药，习惯性吹了吹。 轻柔的呼吸撒在他背上，更让司凤瞬间绷紧了脊背，暴露在外的皮肤都不自觉浮起了淡淡的粉色。 “你，你好了吗？”他羞怯问道。 等李莲花说好了，他立马扯过衣服盖住自己，害羞到想要钻进被窝里去。 “司凤别担心，用了花花的药很快就好了，而且绝对不会留疤哦～” 小鸟儿拍拍他肩膀，安慰着。 “谢谢，珠珠。也谢谢，花花~” 嗯？ 李莲花侧目，伸手挠了挠耳朵，听他这么叫自己觉得耳朵痒痒的。 这个人的确是有一把好嗓子，从第一世到现在，一直没变过。 他记得，那时候听闻琴师要被斩首，他还为这把好嗓子可惜了一顿。 小胖鸟摆摆翅膀：“不用谢啦～都是朋友嘛。” 它飞到李莲花肩膀上，示意他把东西拿出来。 哦对，还有他捡回来的面具，李莲花掏出面具递到他面前。 “小凤凰。”李莲花叫他：“你的面具，给你。” 司凤惊喜接过：“这面具，你们怎么，拿回来的。” 小胖鸟毫不谦虚：“小意思啦，那个秘境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去。” 禹司凤这才正视起一人一鸟的修为问题，仙门秘境说进就进，说走就走，还毫发无损。 原本他还以为李莲花就是个普通散修，现在一看，似乎并不简单。 不过那都不重要，只要他是他就好。 司凤红着脸，含羞带怯望向李莲花。 “专程，去拿的吗？你，亲手取的？” 大概是灯下看美人，格外的撩人。 李莲花觉得此刻的司凤尤其的漂亮，害羞的样子也很好看。 不过也太容易害羞了吧，不就是出于小鸟儿的朋友道义对他好一点。 “是小鸟儿，惦记你丢了面具受罚，拉着我一定要帮你找回来。” 司凤低头抿紧双唇，有点失望。 “是啊小凤凰，现在面具找回来了，你应该就不用去那什么十三戒受罚了。” “嗯，不用了。”司凤揉了揉小鸟儿，抿着笑容对他道谢：“谢谢你，珠珠。” 小胖鸟为自己帮到了朋友开心，摆着翅膀嘻嘻笑：“哎哟～都是朋友嘛，别这么客气。” “嗯，都是朋友。”司凤瞥了眼李莲花。 他期待地问：“花花，我们也是，朋友吧。” 第17章 琉璃(17) 是朋友吗？ 李莲花愣了一下，他没想过自己在这世间还会交朋友。 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如果是这个小朋友，确实算是朋友了。 司凤见此眉眼弯弯，肉眼可见开心起来。 “有那么开心吗？”李莲花轻笑着揉了揉他脑袋。 “开心。”能和花花相识相交，简直是他做过最开心的事情。 李莲花：“你们这些仙门弟子常年在宫中清修，是不是很少出门？” 司凤：“这是我，第一次，出宫。” “难怪~”花花心道，难怪这小朋友看起来这么单纯好骗。 “嗯？什么，难怪。”司凤疑惑不已。 “没什么。”这瞪大眼睛疑惑的模样实在可爱，李莲花没忍住揉了把他脑袋。 “时间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我们就先走了。” 小胖鸟打着哈欠，晃了晃脑袋：“是该回去了，小凤凰你好好休息，早点养好身体来找我们玩哦～” 顶着司凤不舍的目光，一人一鸟转瞬就消失在面前。 随着他们离开，结界也散去，他连忙将夜明珠收起，侧躺在床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方才他坐过的床榻也染上了那淡雅的莲花香。 枕边放着他留下的药瓶和面具，司凤摩挲着光滑的药瓶，还有仿佛还有他方才握在手中的温度。 还有那面具，光洁如新，原本应该沾了血的地方已经被清理过。他指尖一点点划过被清理的内侧面，没忍住笑出声来。 “谁啊？还不睡。”房间里睡眠浅的弟子不由出声抱怨。 他慌忙捂住嘴，将东西收好，拉上被子躺平睡觉。 清雅怡人的香气渐渐陪他入眠，他弯着嘴角，心内再是快活不过。 原本司凤打算去找褚璇玑再打开秘境，好捡回面具。 这下倒是免了。 第二日起床，同门见他戴上丢失的面具时还挺诧异。 “司凤，你面具不是丢了吗？” 禹司凤手指抚上面具，随意编了个面具被他灵兽找回的借口。 若玉倒是有些为他心疼：“早知道你面具这么快能找回来，昨天又何必受刑。” “昨日，确实弄丢了，面具，违背宫规，该受惩戒。” 而且，想到昨晚因为受伤还得了和他相处的机会，得他亲手上药，司凤觉得受这一顿刑也没什么不好。 若玉：“不过面具能找回来就太好了，这样你就不必受十三戒惩罚了。” 司凤点点头，又想起被他牵连的褚璇玑，心怀愧疚。 想着还是要帮帮她从明霞洞出来才是。 ...... 近日鹿台镇因受妖祸困扰，造成了不少百姓死伤。 听闻此消息的李莲花带着小胖鸟前去查看，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那妖物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昨日有五个外乡人从鹿台山路过遇害，只找到了一具尸身，那尸身现在就停在院子里呢。” “好在官吏广发通告招来了几位仙门仙长，他们刚刚查看了尸体往那鹿台山去了，肯定能消灭那妖物，还大家太平。” “是啊，鹿台山可是咱们连通外界的唯一通道，只要除了妖物，大家就不会一直被困在这儿了。” 原来已经有仙门的人来了，李莲花心道，这些仙门之人也算是修仙版的四顾门了。 “公子这般芝兰玉树的人物就别往山上走了，万一被妖物伤着可不好。” 李莲花笑笑：“多谢老乡提醒，我学过些法术，不惧妖物，无碍的。” “原来是仙长啊，难怪长得这般模样。” “请问老乡，这鹿台山怎么走？” “就在那东边，仙长既要上山，还要多多注意安危。” 问过路后，李莲花就带着小胖鸟往鹿台山上走。 “嘿嘿，那凡人还挺有眼光的，我花花这般芝兰玉树的俊朗人物，谁见了不得夸上两句。” 在小胖鸟心里李莲花的美貌无人可比，只要夸花花的都是好人。 “不过眼光最好的就是我，我可是一眼就在茫茫人海看到了花花。现在想想，幸亏我掉到那个小世界，不然就要错过你了。” 小胖鸟只要一想到错过的可能，浑身都在拒绝。 “不不不，我和花花是天定的缘分，才不会错过。” 李莲花嘴角噙着无奈的笑意，就这么听着它一路叽叽喳喳念叨。 遇见小鸟儿确实是有缘分，但他也不觉得自己真有它眼里那么天下第一好。 “哎？花花，那边好像有打斗声。” 一人一鸟走到鹿台山半山腰，本来正寻着那树上的爪痕一路往上，忽而感觉到一旁深处的树林里有缕缕灵力波动。 “是不是之前上山的仙门之人找到妖物，和那妖物打起来了。” 李莲花停住脚步稍稍感知了方向，随即迈步寻过去：“我们去看看。” 树林深处传来妖物凶戾的叫声以及打斗声。 小胖鸟道：“听这声音像是个大雕，可那山下的尸首不是说被犬类利爪抓破致死嘛？” 李莲花：“是蛊雕，或许不是鹿台镇杀人的妖物，但此妖凶性不小，也是极易伤人的。” 听着妖物叫声越发狠戾，李莲花也放弃步行，运起灵力追过去。 “花花你看，这地上有打斗的痕迹，但没有血迹尸体。” “应该是仙门弟子和蛊雕短暂交手后躲起来了，蛊雕凶残，一般的仙门弟子难以应对。若被追上，怕是有危险。” 这时，不远处的山壁处又响起蛊雕的叫声，比之方才的叫声更加刺耳。 李莲花皱眉：“不好，那蛊雕发狂了，怕是有人受伤让它闻到了血腥味儿。” 此时藏在山洞中的禹司凤四人已经被蛊雕逼到绝路，蛊雕不停撞击着山洞口。 禹司凤撩起衣袍，飞身上前急忙施法撑出防护罩。 “快，撒盐袋。” 盐水可以伤蛊雕的眼睛，这是他们上山找蛊雕前准备的克制之法。 褚玲珑和钟敏言二人洒出盐袋，一左一右持剑上前支援。 却没料到盐袋竟使得那蛊雕更加狂躁，竟直接撞破山壁将二人掀翻在地。 司凤被蛊雕逼得节节败退，抽出长剑主动进攻，却被蛊雕一击撞翻。 “这是即将化形的蛊雕，平常手段奈何不了它。” 第18章 琉璃(18) 蛊雕发狂战力大增，根本不是他们几人能招架的。 司凤一边抵挡蛊雕的进攻，一边疯狂转动大脑想着对策。 此时，洞内水潭中的鲛人伸出援手，挥出一道水柱化冰暂将蛊雕定住。 司凤狼狈仰倒在地，双臂交叉胸前用法术咬牙支撑着抵抗蛊雕。 见状连忙呼喊同伴：“趁现在，快上。” 几人抓住机会正欲重创蛊雕，蛊雕却在此刻破开冰层一击将几人彻底打倒。 蛊雕两只脚分别踩住钟敏言和褚玲珑，尖锐的鸟嘴却朝地上的司凤攻击而去。 “小凤凰！！” 小胖鸟刚飞到洞口就看到这惊险一幕，吓得它整个鸟毛都炸开了？ 李莲花双目一凛，瞬间召出少师剑。 司凤苦苦支撑之际，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喊叫声。 转头望去，只见那洞口外闪出一道衣袂蹁跹的白色身影，手持长剑挥刺而来，眨眼间只见白色灵光腾挪闪动。 几道凌厉的剑光发出清脆的破空之声，直穿蛊雕各处要害。 相夷太剑其一式——小楼昨夜又东风。 曾惊艳了天下的剑法来到另一个世界依旧不减其绝世风华。 再看那身影，素衣木簪的温润男子一手负于身后，目光凌厉，持剑当空，是从未见过的桀骜凌然之态。 司凤双目圆睁，周边的一切都被隔绝，他只听到自己疯狂鼓动的心跳声。 原以为自己就是喜欢他温润如玉的样子，今日见到他这副霸气凛然的另一面，心依然为之狂跳。 司凤承认，不管他是什么性格，什么样的人，只要是这个人，他就喜欢。 此时他眼中也只剩下那个素色的身影，再容不下其它。 “唳！！”凄厉的鹰啼划破长空。 原本凶猛无比的蛊雕在剑光之下竟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呆愣瞬息，几道穿破剑伤骤然炸开。 只来得及仰头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嚎便轰然倒地，再无生息。 李莲花反手收剑，落地走到禹司凤身边。 司凤还傻愣愣看着他走近的身影，眸光闪动，不知所措。 “小凤凰，小凤凰，你快吓死我了，我差点以为你要被那蛊雕吃了。” 小胖鸟着急忙慌飞到他面前，直绕着他转圈查看伤势。 “没事吧？”李莲花立在他身旁，扬着微笑朝他伸手。 司凤眨动眼眸，忽而躲闪着垂下头：“没...没事。” 他羞怯地伸出手臂搭在李莲花掌心，顺着力道利落起身。 只是那手放开得那么快，司凤动了动手指，心里好是遗憾。 小胖鸟落到他肩头，叽叽喳喳不停：“还好我和花花来得及时，这都快化形的蛊雕你们也敢去招惹，真是不把小命当回事。” 李莲花也上下打量了一番稍显狼狈的小朋友，除去灵力耗尽有些脱力外没有受什么伤，还好。 不过，怎么连着两次见他都一副狼狈的模样。 他敲了下司凤的脑袋，道：“小朋友有降妖除魔的心是好事，但做事还是要量力而行，别总把自己置于险境。” 司凤捂住脑门，抬眼望着他，水灵灵的眼睛无辜又委屈，看得李莲花都有点心虚。 该不会这就，敲疼了？ “我不是，小朋友。” 禹司凤执拗地给自己辩驳，期盼李莲花能正视自己已经不小的事实。 这眼神...... 李莲花挠了挠鼻子借势躲开。 是他的错觉吗？怎么看着不太清白。 “我不是小朋友。”他又说了一遍，执着的想要得到面前人的回应。 “好好好。”李莲花敷衍应了一句：“小凤凰长大了，是大人了。” 司凤抿了抿唇，颇有两分气恼，他分明就是随口应和，根本不走心。 小胖鸟觉得哪里怪怪的，但还是安慰他：“小凤凰你是小朋友还是大人都没关系啊，都是珠珠的好朋友嘛。” 禹司凤瞥了眼一旁懒洋洋的某人，心里的气瞬间又消了。 算了，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旁边的三人都被天降救星惊艳到，好半晌才回过神。 几人从地上爬起来跑到司凤身边，目光却不停打量着突然出现的白衣男子。 清雅公子，世无其二。 璇玑抓住司凤袖角，笑得灿烂：“司凤，这位仙友是你的朋友吗？他好厉害。” “嗯。”他皱眉，手臂用力扯出衣袖。 璇玑皱了皱鼻头有点不解，为什么司凤总是看起来很不喜欢自己的样子。 “司凤，你还在为之前的事生气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乱用遁雷桃僵掉到你浴桶里的。” 李莲花无声“啊”了一下，转头朝肩膀上的小胖鸟轻轻挑眉，神色意味深长。 ‘小鸟儿，你要给人家重牵红线的事好像没戏了。’ 小胖鸟：......生胖气，小凤凰也太没出息了。 禹司凤当即惊慌后退，第一反应就是去看旁边的人。 却见他面带调侃的模样，只觉憋闷又无奈。 一旁的姐姐玲珑也张大双眼瞪着璇玑，掉进人家浴桶是什么情况。 “璇玑，你怎么能做这种事，那你不是都把司凤看光了。” 司凤急忙解释：“我不是，没有。是她突然掉进我浴桶里，但是什么事都没有。桶里只有水，我没有脱衣服在沐浴。” 说着解释的话，眼神一直盯着李莲花。 李莲花眨眨眼，怎么觉得这是特意解释给自己听的。 “你相信我，我没有的。”司凤拉着他的衣袖委屈巴巴。 “没有就没有，你不用这么紧张。”李莲花拍拍他脑袋安慰。 果然还是小朋友啊，受了委屈还要专门找人寻安慰。 玲珑拍拍胸口松了口气，好险，差点璇玑就把人司凤清白都毁了。 璇玑懵懵懂懂，点头说着：“对，但是我把你要沐浴的水弄脏了，你好像很生气的把我赶出去。” “司凤你能不能不要生我气了，我回去给你打一桶，不，两桶水赔罪。” “不用。”禹司凤躲开她伸来的手，心头烦闷。 为什么这个褚璇玑总是爱动手动脚的，没完没了。 玲珑抓着璇玑到一边：“人家不该生气吗？你啊，别总这么冒冒失失的了。” 钟敏言对着李莲花拱手：“还未感谢这位仙友救命之恩，敢问恩人姓名？” 李莲花微笑颔首：“在下，李莲花。” 第19章 琉璃(19) 李莲花，听起来好敷衍的名字。 可是看看他的脸，嗯~好清雅独绝的名字。 几人想了想，从未在五大仙门中听说过此人。 钟敏言：“仙友法力如此高超，不知是哪家仙门的朋友。” 李莲花：“无门无派，散修而已。” 玲珑惊叫：“散修！散修竟能有这般高深修为，将发狂的蛊雕一击毙命？这么厉害，我们少阳派的前辈们也不见能做到的。” “呵呵。”他微微笑着，没再接腔。 小胖鸟在旁边蹦跶，扬着脑袋可骄傲了。 “我花花可是世无其二的天才，岂是那等凡夫俗子能比的。” 禹司凤表示赞同，确实世无其二。 全场只有禹司凤和李莲花能听懂它讲话，其它人只觉得这个小鸟挺可爱的。 “好可爱的小鸟，这是你的灵宠吗？” 璇玑好奇地凑过去想摸它，被李莲花闪身避过。 “不好意思，它不喜外人触碰。” 别说小胖鸟了，他也很不喜欢外人凑他那么近。 虽看着面色温柔，可几人都能感觉他避人千里的疏离。 璇玑挠挠头：“哦，不好意思，我就是看它可爱，想摸摸它。” 司凤也挡在李莲花面前，生怕她再把手伸过来，于是提醒他们。 “蛊雕已死，你们不是需要蛊雕角吗？” “哦对。”几人立马想起来这儿的目的。 玲珑连忙朝二人招手：“小六子，璇玑，咱们快去把蛊雕角取下来。” 几人刚取下蛊雕角收好，就听得洞口传来叫喊声。 “璇玑，玲珑还有敏言，你们几人怎么在这儿？” 三人闻言立马慌了，褚玲珑更是快速往两人身后躲，恨不得自己立马隐身。 原来竟是蛊雕的叫声将几位一同参加了摘花任务的前辈吸引到这儿了。 褚磊看着本不该出现在这儿的大女儿，气不打一处来。 玲珑眨眨眼，讨好地凑上去撒娇：“爹爹~我就是没参加过摘花任务，出来见识见识嘛，你别生气了~” 这洞中的场景一看就经历了一番恶战，好险这几人都没事。 “这蛊雕是一招致死的。”楚影红看过伤势：“且杀蛊雕的人剑法十分高超，一招洞穿多处。” 她拧着眉头说起：“当年我看师祖杀妖，也断没有这样轻易的，何况是蛊雕这样巨大的凶兽。” 褚磊和玄玉岛主东方清奇都凑过来查看情况，还真如她所说，一招毙命。 褚磊问一旁的几人：“你们可有看到是谁杀了这蛊雕？” 玲珑指向司凤身旁的人：“是这位李莲花仙友，方才蛊雕发狂害人，是这位仙友出现救了我们。” 几人这才注意到一旁的陌生男子，装扮虽简朴，但气质上佳。眉眼如画，清朗俊逸又洒脱不俗。 是能令人一见就心生好感的存在。 褚磊和楚影红都暗自赞叹，怎会有如此清风朗月的如玉公子。 昊辰打量着李莲花，确认是从未见过的人，竟修为如此不俗。 褚磊拱手：“原来是李莲花仙友出手相救，褚某感谢仙友救下几位小辈。” 李莲花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楚影红：“这三界之中，能够如此杀妖于无形的，怕是只有天界的神族和妖魔界的修罗族。李仙友周身灵蕴清澈，难不成是下界的仙界神官。” 李莲花摇头笑笑：“在下不过一介散修罢了。” “散修能有如此高强法力？怕不是潜伏的妖魔界修罗族人吧。”一旁的浮玉岛岛主东方清奇语带嘲讽。 “不是的。”司凤挡在他身前：“他是我朋友，我保证，他不是妖魔。” 李莲花心道，这个小朋友还挺讲义气的，没白救啊。 小胖鸟跳脚：“啊啊啊，花花，那个狗东西竟然敢诽谤你，我要打死他。” 禹司凤耳朵一动，连忙扫视过几位前辈，好在他们好像都听不懂小鸟儿的话。 李莲花连忙给小鸟儿顺顺毛，悄声安抚：“不至于，不至于啊。” “哼。”你不让我打死他，那我就悄悄教训他。 褚磊：“东方兄，这世界之大能人异士不在少数，我等未曾见过修为高深的散修也不代表不存在。” “再说了，李仙友身上没有丝毫妖魔之气，分明就是我仙门修者。” 东方清奇还想说什么，却在对上李莲花双眼后心头一顿，再说不出恶言。 昊辰没察觉出丝毫妖魔之气，但也没在天界见过这人。想来想去，只将他归结为人间界的隐世修行者。 璇玑又道：“对了，刚才那水里还有个妖怪呢，他好像想帮我们。” 昊辰走到水边查看，发现已经没了踪迹：“想必是顺着水道逃走了。” 他道：“妖就是妖，怎么会帮人呢，千万不要被他们的假象给骗了。” 璇玑想了想，没有再说什么。 李莲花早知人妖对立，如昊辰这般对妖魔深恶痛绝，一概而论的不在少数。 只是每每听到他们这样说，还是难免觉得太偏颇，内心并不赞同。 他对修行者的概念始于洪荒，在洪荒之中，仙神妖魔不过只是个种族代号，不会以此来区分好坏。 魔也好，仙也罢。 都是平等而论的修行者。 就算是在此界常有妖魔作祟，可妖魔中也不尽然都是坏的。 比如那个帮了玲珑他们的水妖，比如身旁的司凤。 一杆子全打死，又何尝不是在加剧人妖冲突呢。 他正想着，就发现身边的司凤情绪不是很好，略一思索就明了了。 司凤是妖族，听到这种话，心里也难免会不舒服，物伤其类。 “小凤凰，吃糖吗？” 李莲花掏出一颗糖递到司凤面前，他爱吃糖，身上常年都带着。 莲花花偏头微笑：“很甜的哦～” 他的笑容如暖人的朝阳，瞬间驱散了他心里的愁绪，只剩欢喜。 确实很甜，糖很甜，微笑更甜。 司凤含着甜糖，如是想到。 昊辰拱手道：“几位师叔，天狗被抓住，蛊雕也已除，摘花任务顺利完成，我们不妨这就动身回少阳吧。” “也好。”褚磊转头又邀请李莲花到少阳派做客。 毕竟李莲花救了他两个女儿和亲传弟子，他心内实在感激。 楚影红也附和，连连做出邀请。 李莲花本想拒绝，旁边却伸出一只手来扯了扯他衣袖，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就这么期盼的看着自己。 这小朋友，眼眸水灵灵的样子真的很容易让人心软。 他无奈拱手：“那就叨扰了。” 司凤双眼噌一下就亮了，双手都攀上他衣袖，乖乖巧巧让人很想揉一把。 李莲花摩挲着指尖，还是按捺住冲动。 第20章 琉璃(20) 李莲花：“不过，我还有事去一趟镇上，怕是会耽误几位行程。” 玲珑几人当即表示可以留下来等他一起，到时候再带他回少阳。 褚磊心想着簪花大会还有几日，放他们在外面玩两天也无妨。 “也好，我们先带着天狗、蛊雕回少阳，你们记得别误了簪花大会。” 玲珑：“知道了爹爹，你放心吧。” 褚磊又转向昊辰，问他：“昊辰师侄和我们一起走还是……” 昊辰见他们只是在外面玩，他也没兴趣，就说和师叔们回去。 “那就劳烦李仙友看顾两位顽劣小女，我们便先走一步。” 说罢，几人就动身离开。 李莲花的莲花楼还在镇上停靠着，他就算要去少阳做客，那也得带着莲花楼。 毕竟这可是他的家呀。 跟在身后的几个人看到莲花楼时都瞪大了眼睛，觉得十分奇特。 玲珑感叹：“这也太方便了，吃穿住行一体，想去哪里去哪里。” 璇玑道：“我也好想有个这样的小房子，可以四处游历。” 李莲花给几人倒了杯茶，在司凤身边坐下听他们聊天。 本以为几人故意留下来是因为贪玩。 没想到，却是为了偷偷炼制落泪香，那落泪香是以蛊雕角炼成。 这也是他们和蛊雕搏斗的原因。 “只要炼制落泪香让璇玑哭出来，证明她不是无情无心之人，她就不会再被关回明霞洞。” “璇玑天生六识不全，只有这种办法能让她哭出来了。” 李莲花问：“你们知道怎么炼制吗？” 玲珑和钟敏言顿住，连忙掏出万妖手册来看，却发现上面只记载了这玩意儿有用，没说怎么炼制啊。 傻眼了。 “哈哈哈，几个小傻子，搞来搞去白忙活一场。”小胖鸟仗着他们听不懂，疯狂嘲笑。 司凤羞红了脸，其实这万妖手册落泪香还是他引导玲珑、钟敏言看到的。 他只是想帮他们，没想到材料都取来了，却卡在最后一步。 玲珑急得不行：“这该怎么办呀，要是炼不出落泪香，璇玑哭不出来岂不是又要被关回明霞洞里。” 璇玑握住姐姐的手：“玲珑，我不想再回明霞洞了，我刚刚恢复味觉，还有好多好吃的都没尝到。” 正说着话，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嚣声，好像百姓们群情激愤在咒骂着什么。 几人出去一看，竟然是之前在山洞里的那个水妖被百姓们当成作乱的妖物抓起来了。 李莲花指了指笼子里的鲛人：“你们不是在想办法让她哭出来嘛，这不就有办法了。” 玲珑：“什么意思？” “鲛人泪珠，将其含于舌下可落泪如雨。只要你们得到鲛人泪珠，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璇玑疑惑：“可是我们要怎么拿到啊？” “这还不简单。”李莲花笑笑：“只要你们救了那鲛人不就行了。” “救妖？不行不行。”玲珑连忙摆手：“怎么能救妖呢。” 禹司凤却道：“鹿台山上作恶的是天狗和蛊雕，鲛人生性善良，没有攻击力，他是无辜的。” 玲珑迟疑道：“可他是妖啊，妖不都是坏的吗？” 禹司凤：“妖和人一样，脾性各异，也有善恶之分。” 李莲花笑道：“你们认为人族良善，可其中坏人也比比皆是。妖怪自然也有好有坏，那鲛人在洞中帮过你们，也未曾害人，难道不算好妖怪？” 几人有点犹豫了，那鲛人确实帮过他们。 司凤直勾勾望向李莲花，目光闪动着奇异的亮光。 “你真的觉得妖怪不全是坏的，不全都该死吗？” “自然。”李莲花颔首道：“仙神，人，妖魔，在混沌初开时，只是个种族代号，无好坏之分，善恶之别。” “发展到现今人妖势不两立，左右逃不过一个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他不是此界中人，没有他们这样根深蒂固的妖魔与人势不两立的观念。 “一味的仇视、对立，只会加剧两族矛盾，为这平凡世间增添不太平罢了。” 看几人听得云里雾里的，李莲花止住话头，不再赘述。 “总之，你们只要知道，无论妖还是人，坏的可以杀，好的也不该被冤枉。” 司凤绽开灿烂的笑容，像是解开了束缚，浑身都充斥着快乐的气息。 他道：“这鲛人本就不该死，我会救他，你们只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 璇玑不懂那么多大道理，她只是平心而论觉得鲛人不是坏妖怪。 她站出来，表示愿意和司凤一起去救妖。 玲珑无条件支持妹妹。 钟敏言犹豫后，表示自己认司凤是兄弟，什么都不管了，也要和他一起去。 司凤眼底隐隐闪过泪光，第一次在心里真诚接纳他们为朋友。 李莲花双手环胸靠在门边，看几个小朋友友谊情深，也不禁感慨当年。 年少时的感情最真挚，大家都是真心交友，志同道合走在一起。 可时光匆匆走，人心也易变。 希望他们的友谊能够长长久久吧，可千万别像自己一样。 “既然你们决定好了，那就去做吧，我累得很，先睡一觉。” 李莲花松了松脖子，打着哈欠往里面走，大手一挥就把几人关在了门外。 禹司凤盯着紧闭的房门目光哀怨，又被赶出来了。 璇玑道：“李大哥不和我们一起吗？” 钟敏言自信满满：“不就是从普通人手里救个鲛人嘛，有我们几个足够了。” 玲珑点头：“对啊，李大哥累了就让他好好休息吧。” 几人简单商量了分工就开始行动。 屋里，小鸟儿上蹿下跳不安分，很是打扰了李莲花休息。 他翻身，点了点小胖鸟的脑袋：“你想去就去吧，不用陪我。” 小胖鸟扇扇翅膀，有点不好意思。 李莲花新奇地看着它：“你往日也没少丢下我出去闲逛啊，怎么今天还扭捏起来了。” 小胖鸟扭捏道：“那不一样嘛，我以往都是自己出门玩，今天有他们在，总觉得像是抛弃你跟了别人一样。” “那你会抛弃我吗？” “当然不会。”小胖鸟挺起胸膛。 李莲花乐了：“那不就行了，快去吧，现在过去还能跟他们一起做好事呢。” “嘿嘿，那我就去啦～花花你在家乖乖睡吧，我很快就回来了。” 终于安静了。 李莲花蒙上被子，彻底屏蔽外界干扰，睡起了大觉。 第21章 琉璃(21) 说是睡觉，不过小小眯了一会儿。 待他彻底清醒过来，几个做好事的年轻人已经回来了。怕打扰他，几人就在门外坐着闲话聊天。 李莲花睁眼呆呆出神，隐约还能听到几人说话的声音。 说什么天墟堂、万劫八荒镜什么的。 不过都不重要。 现在重要的是晚饭要吃什么，肚子都饿了。 吃什么都好，只要不是李莲花做的饭。 禹司凤和小胖鸟一致这么认为。 正好，李莲花也没兴趣给这么多人做饭吃，问就是懒惰。 司凤大气表示：“去镇上吃，我请。” 玲珑：“司凤，你们离泽宫弟子都这么富裕吗？” 随手就是一颗大明珠，看得她们都眼馋。 玲珑和璇玑两人虽是掌门之女，平日里也不缺钱用，但也很难像司凤这样大手大脚。 “嗯，离泽宫不差钱。” 哇～玲珑和钟敏言表情一言难尽，有种被炫了一脸的感觉。 璇玑则是羡慕他有钱能买很多好吃的。 司凤像个任劳任怨的小媳妇，在旁边忙个不停，给李莲花摆好碗筷，倒上茶水，然后又给他剥着店家附送的饭前小零食花生。 小胖鸟蹲在一边守着自己的饭碗，根本没注意他的动静。不然肯定大吃飞醋，说好的自己的好朋友，怎么偏偏对花花那么殷勤。 李莲花懒洋洋靠在那儿，眼神还有些许惺忪。 睡醒了，但没完全醒。 “花花，吃花生。”一小盘剥好的花生送到他面前。 李莲花垂眸，花生啊~虽然他现在的身体不过敏了，可他还是觉得吃了浑身难受，精神过敏。 “你自己吃吧，我吃不了这个，过敏。”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 司凤连忙把花生丢开，将面前的花生壳什么的都丢得远远的，手擦了好几遍。桌上的花生也让店家全给拿下去，主打一个严防死守。 看他这么严阵以待，李莲花只觉好笑，这小朋友还真是...可爱啊。 “也没这么严重，只要不吃下去就好。” 司凤严肃纠正：“过敏不是小事，要多注意。” 他想了想，又跑去问了店家方才点的菜里有没有放花生的，愣是得到确认信息还特意强调几遍才罢休。 李莲花是真没想到，这小朋友能认真到这个地步，都让他有点感动了。 “花花，你还有什么不能吃的东西吗？” “除了花生，也没有了。” 嗯，司凤死死记住花生过敏这件事，心道以后都要多注意才是。 菜刚上桌，玲珑就先给小胖鸟夹了一筷子，表示要感谢救命恩人。 玲珑：“今天多亏了珠珠救命，不然我就要被坏人抓走了。来，你多吃点。” 璇玑和钟敏言也是连连给它添菜，感谢它出手相救。 李莲花飘了个眼神过去，表示疑惑。 小胖鸟挺着胸膛特别骄傲，它可是做好事了，这都是它应得的。 李莲花这才知道，几人去营救鲛人的时候突然窜出一群自称天墟堂的妖魔要抓走玲珑。 几人不敌他们人多势众，差点让玲珑被掐死。 好在小鸟儿及时赶到，出手帮了他们。 玲珑：“珠珠真不愧是李大哥的灵兽，和李大哥一样厉害啊。” 李莲花瞥了眼吭哧吭哧吃饭的小胖鸟。 哟，就这么出去一趟，回来人家都叫上珠珠了。 出息了啊，小鸟儿。 璇玑：“就是，李大哥你是怎么培养出这么厉害的灵兽的，教教我吧，我也想要有你这么厉害的灵兽。” 这就无能为力了，花花摊手：“天生的，我也教不来。” 璇玑捧脸：“那要去哪儿才能找到这么可爱又厉害的灵兽啊。” 李莲花笑笑：“看缘分吧。” 一旁的禹司凤一直在照顾他吃喝，行动自然又亲昵。 不止给他添菜，还总是能选到他爱吃的。 让李莲花真的很难不注意到他。 “花花？”见他望向自己，司凤偏头疑惑回望。 小凤凰戴着面具让人看不清表情，倒衬得那双漂亮的眸子更显眼了。 少年人的双眼清澈如水，望着你的时候，满眼都是你的模样。 连李莲花都不由被这双眼晃了心神，心道小鸟儿说的确实没错，他确实有让人心动的资本。 “小朋友还在长身体，你自己多吃点，不用顾我。”礼尚往来，李莲花也给他添菜。 小凤凰吃着他夹的菜，还不忘反驳一句：“我不是小朋友。” “行行行，你不是。” 还说自己不是，明明这么幼稚。 一顿饭下来，李莲花都感觉自己过了把皇帝的生活，一个眼神就有人把想要的送到面前。 这未免也太体贴了点。 难道这就是救命恩人的特殊待遇？ 一整天下来，没见他去缠着璇玑，反倒对自己殷勤备至，关怀有加。 李莲花怀疑他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追到女孩子了，这不是本末倒置嘛。 “花花，还要什么菜吗？” “不用了。”李莲花连忙挡住他。 “你别只顾我，这桌上还有姑娘家呢，你也照顾照顾。” 司凤眼都不抬：“她们不用。” 璇玑和玲珑摆摆手：“对，我们不用了，司凤你照顾好李大哥就行。” 小胖鸟飞过来给了李莲花一翅膀，气呼呼瞪他。 明明都说了它要给小凤凰另外牵红线，他还在这里撮合两人，拆它的台。 李莲花心虚地摸了摸鼻尖，夹了它最爱的排骨到它碗里，讨好一笑。 “来，小鸟儿最爱吃排骨，多吃点。” 小胖鸟哼哼唧唧，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 司凤眼底含笑，也给小鸟儿添了几块排骨。 璇玑这顿饭吃的很开心：“这些饭菜真好吃，能尝到味道真的太好了。” 玲珑：“要是璇玑你能彻底恢复六识就好了，不止能尝到美味还能闻到香味，看到多彩的颜色。” 璇玑：“玲珑别担心，那个鲛人不是说我只要找到其余万劫八荒镜的碎片就能恢复六识嘛。” 玲珑托腮，很是苦恼：“可是我们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碎片啊，一点线索都没有。” 李莲花知道璇玑也是历劫的仙神，见她身有奇异也不觉奇怪。 钟敏言：“不管在哪里，只要我们去找，总会找到的。” 司凤把他们当朋友，也道：“我会帮你们一起找。” 第22章 琉璃(22) 万劫八荒镜，为什么偏偏能为璇玑恢复六识呢。 李莲花好奇：“我能看看那碎片吗？说不定我以前见过呢。” 玲珑欣喜：“对哦~李大哥在外游历，见识广博，说不定就见过呀。璇玑，你快把碎片拿出来给李大哥看看。” “哦，好。”璇玑掏出万劫八荒镜碎片递过去。 李莲花握在手里打量片刻，普通的神器碎片，作用应是能看透万事万物来源。不过可惜，这玩意儿对他没什么用，他什么也看不见。 “李大哥，怎么样，你之前有见过吗？” “没有。”他摇摇头把镜片归还璇玑。 “不过我时常游历在外，也会帮你们留意的。” “那就太好了。”玲珑抚掌：“有李大哥帮忙，找齐碎片的可能更大了。” 用过晚饭，几人就在城中客栈宿下，李莲花却提出告辞。 璇玑：“李大哥不跟我们住吗？” “我自然是回家，你们既已取到鲛人泪珠，接下来是直接回少阳？” 璇玑：“对啊，玲珑说明天一早就动身。” 玲珑提议：“李大哥你既然要跟我们一起回少阳，不如就和我们住在一起。” 李莲花笑笑：“你们忘了我可是专程回来找莲花楼的，那可是我的家，自然也要一起带走的。” 玲珑：“啊~那你岂不是不能和我们一道御剑赶路了。” “无碍，你们且先去，我带着莲花楼随后就到。” 司凤拉住李莲花衣袖：“那我和你一起。” 李莲花抬手婉拒：“去少阳的路我认得，你还是和他们一道更快。” 司凤忙道：“我不着急，进少阳要有人带你进去，我陪着你，带你进去。” 哪有这么麻烦，到时候让人通报一声不就行了。 正准备继续拒绝，转头却对上小凤凰委屈巴巴的小眼神。 又来了又来了，装可怜是吧，故意让他心软是吧，呵。 “行吧。”李莲花妥协了， 他承认自己心软了。 可那漂亮的清澈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看着你，乖巧期盼的模样。 啊~他真的，很难硬下心来。 司凤当即开心起来，得寸进尺：“那我现在就跟你回莲花楼。” 罢了，罢了。 既然答应带他一起，也不差这一晚。 “先说好，莲花楼的环境可没你在客栈这么好，你只能在二楼打地铺。” 司凤乖乖点头，抿着嘴偷乐：“没关系，我可以的。” 小胖鸟扑棱着翅膀超开心，小凤凰要到莲花楼做客啦~ “太好了，小凤凰我们快走吧。” 玲珑三人也想去莲花楼，可莲花楼那么小一个，哪里容得下他们。 最后只能和他们含泪作别。 “司凤，李大哥，你们一定要快点来啊，我们在少阳等你们。” 二人并肩远去，李莲花只背身挥了挥手。 璇玑看着二人并肩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幅画面格外的和谐，真好看。 莲花楼里。 李莲花翻出被子枕头，给司凤在二楼铺好地铺。 这二楼四面通风，其实并不适合睡觉，放下挡风的竹帘也只能将就。 “夜间风大，这竹帘也不见得顶用，待会儿我给你设个阵法挡挡风。” “不用麻烦，已经很好了。” 司凤和李莲花并肩靠在栏杆处，柔和的月光洒落将二人笼罩其中。 在月光下，李莲花原本柔和的眉眼更显温柔。 司凤看呆了眼，只觉得月色正好，晚风正好。 此刻时光最好。 “我来此是我叨扰你了，花花不用为我这么麻烦。” “怎会是麻烦，你来我家做客，我这个当主人的自然不能怠慢了。” 李莲花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发丝柔软，正如这个柔软的少年。 “放心，设个阵法不费事。” 司凤银色的面具被镀上一层灵光，露出的半边脸格外白皙动人。 李莲花觉得自己肯定是被这月光迷了眼。 不然怎会莫名在他眼中看到丝丝情愫，含羞带怯。 李莲花收回手，随口问道：“小凤凰，你们离泽宫在外戴面具，回到宫里也不摘吗？” 司凤：“在宫内可以不用戴，只是不许在外人面前摘下面具。” “那还好，不用时时刻刻戴着面具生活。”毕竟这脸那么好看。 小胖鸟表示遗憾：“就是可惜看不到小凤凰漂亮的脸了，明明那么好看，却一直被面具挡着。” “也...也没什么可惜的。”司凤悄悄打量身边人。 试探着说：“其实，你们也见过我的模样，若是想看，我也可以暂时摘下来。” “好啊好啊~”小胖鸟挥着翅膀积极响应。 李莲花却敲了敲它脑袋喝止：“摘什么摘，要是被人知道小凤凰摘了面具可是要受罚的。” 小胖鸟捂着脑袋狡辩：“这里只有我们，怎么可能会被发现。” 李莲花：“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防范于未然。” 司凤略有些失落：“其实也没什么。” 就算被发现，他也不怕受罚。 “好了伤疤就忘了疼是吧。”李莲花白他一眼。 “忘了之前受鞭刑的时候了？那么深的伤不知道疼吗？” 小朋友就是记吃不记打。 “记得。”司凤低着头烧红了脸，怎么会记不得呢。 他记得那晚为自己上药时的指尖触感，还有那陪伴入梦的淡淡莲花香。 “记得就好，能不受伤就别受伤，你还年轻更要注意身体健康。” 李莲花可受够了身体不好的折磨，以过来人的经验好心劝谏。 司凤给自己正名：“我身体挺好的。”他可是妖族，身体强度远超凡人。 “嗯嗯嗯。”身体再好不好好保护怎么能行。 听他语气敷衍，司凤不知怎的脑子一热，上手就抓了他手按在胸口。 “我身体就是很好，不信你自己摸摸看。”话刚说完，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胸口的掌心变得格外烫人。 李莲花倒是没想那么多，只当少年人争强好胜罢了。他甚至顺手拍了拍，十分认可地赞扬。 “嗯，身材不错，小伙子身体很棒，继续保持。”李莲花扯了扯衣袖，眼见时间不早了，也该休息了。 “你先去楼下洗漱，我帮你摆个阵法。” 司凤失了魂一样傻愣愣往楼下走，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满腔的羞恼。 他到底，在干什么啊，竟然做出如此轻浮的举动。 啊~司凤捂脸，觉得自己简直没脸见人了。 第23章 琉璃(23) 本没觉得怎样。 可看到司凤那呆呆的模样，李莲花突然觉得很好笑。 指尖抚过掌心，仿佛刚刚那一触即离的手感还停留在掌心，其下是饱满的胸肌，确实很不错啊，小凤凰这身材。 这么害羞的人，还敢做如此大胆的举动，小朋友还真是冲动爱表现。 不过，害羞的样子挺好看的，冲动后懊恼不已的样子也很有意思。 说是摆阵法，其实就是随手一挥。 若不是怕司凤发现不对劲，他甚至能立马把二楼变成有墙有窗的房间。只是普通的凡人修仙者，可不该有仙神一般的凭空造物之力。 待司凤重新回到二楼时，二楼依旧是那个露台模样，却平白像多了一堵墙，将风和光都隔绝在外。 司凤好奇：“这什么阵法，不止防风还隔光？” 露台整个都黑了下来，真像是在房间里一样。 “没什么，雕虫小技而已。你早些休息，可还有需要的东西？” “没有了，花花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小凤凰晚安~”李莲花朝他挥挥手，便转身下了楼去。 月色如水，照在和他互道晚安的人身上，竟似笼上一层灵光，将他身躯都映衬得如梦似幻。 司凤将这一幕印进心底，为这幅画面做注，记和花花第一次共居道晚安。 夜渐深，楼下的李莲花倒是早早就睡着了。 楼上的司凤却侧躺着，耳朵贴近地面的方向。 听着楼下隐约的清浅呼吸声久久难以入眠。 第一次和他同眠，二人之间只隔着薄薄的楼板，司凤心内悸动难以平静。 “李莲花，总算又离你更近一步了。” 从遇见他那天起，自己满心满眼便只剩下这个人，平生从未如此惦念过谁，惦记上了便日日思夜夜想，只盼能与他多见多言多接触。 大概他们天生就是有缘的，分明不在一起，却这么快重新遇见。 躺在简陋的地铺上，他却格外心满意足，伴着笑意渐渐沉入梦乡。 第二日一早，少阳三人组离开前还特意来和他们告别。 却已不见了莲花楼的身影。 三人御剑往少阳方向去，半路发现四匹马正自觉拉着莲花楼挪动。 而莲花楼里面两个人在二楼喝茶下棋，简直不要太快活。 璇玑：“司凤和李大哥赶路的方式也太舒服了。” 玲珑：“是啊，真是羡慕。唉~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 说罢，三人御剑远去，回到少阳派。 有了鲛人泪珠，璇玑顺利蒙混过关，不用再被关回明霞洞。 莲花楼四匹马不是凡马，只要主人有需要，赶起路来速度可一点不慢。 原本鹿台镇距离少阳派就不远，不到一天的时间，莲花楼就悠悠来到了少阳派门口。 门口值守的弟子远远看到一栋二层小楼靠近，还以为是什么妖魔来袭。 纷纷掏出剑来呈战备状态。 好在司凤及时出现，解释了情况。 因着不方便进里面，莲花楼就被暂时停靠在少阳门外的空地旁。 这栋造型奇特的可移动二层小楼引来了五大派弟子争相围观。 “原来李仙友还有这么一栋二层小楼，难怪要专程去鹿台镇一趟。” 褚磊心内感叹，不愧是李仙友。哪怕常年在外游历也一点不亏待自己，竟还给自己造出这么个五脏俱全的移动小家。 点睛谷的人最擅长机关之术，对这栋小楼很有兴趣。 虽然只是普通的楼房建筑，但其上被李莲花添置了很多精巧的机关秒术，很值得探究。 尤其是四匹技艺精湛的机关傀儡马。 点睛谷虽自视甚高，但谷主早从褚磊几人口中得知他修为高，倒也没有站出来说些什么贬低的话，甚至还破天荒夸了句精巧。 当然，一个人除外。 见璇玑几人和弟子们吹嘘莲花楼如何如何，乌童自是不屑。 “不过就是有点巧思的房子，瞧你们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玲珑瞪他：“没见过世面的人是你才对，井底之蛙，坐井观天。” 乌童冷笑：“我没见过世面？我点睛谷机关妙术无数，比这个破房子精巧数百倍，也只有你们这些眼皮子浅的才把它当个宝贝。” 玲珑叉腰：“我呸，这可是你师父都夸赞过的，分明是你没见识，嘴毒心刁。” 一旁的司凤目光冷冷扫过乌童。 没等他出手，小胖鸟悄悄一道灵光砸出去，让那乌童摔了个狗吃屎。 现场顿时响起一片笑声。 乌童丢了脸，恨恨跑走。 李莲花正和几位门派掌门寒暄，未曾注意这边小朋友们的争端。 褚磊：“李仙友修为高深，比之我等更甚。” 此话一出，立马捅了马蜂窝。 不服气褚磊对他的吹捧，几大门派的掌门长老们提出想同他较量一二。 李莲花自然是懒得动手的。 “怎么？不敢比？怕不是徒有虚名，心虚了吧。” “不敢就是不敢，直接承认你怕了我们也不会笑你。” “啊啊啊，狗东西，敢诽谤我花花。”小胖鸟暴跳如雷，挥着翅膀准备让他见见世间险恶。 李莲花拦住它，笑意温柔：“既然几位仙友想切磋一二，李莲花奉陪就是。” 这几个人的嘴不是很干净，他不喜欢。 “这......”褚磊没想到他随口夸赞还惹出了争端，抬手欲阻拦。 “褚掌门安心，不过是切磋而已，我们有数，不会对这位李仙友下死手的。” 李莲花不疾不徐掏出少师，长剑出鞘的那刻，凌厉的剑风瞬间将在场众人逼退数十步。 方才还满脸轻慢的众人显出忌惮之色。 连一直不以为意的离泽宫副宫主也停下了摇扇的手，不自觉收紧掌心，眼中寒光闪动。 李莲花脸上依旧挂着温柔的笑意，凤眸微凛，眼中的傲然叫人不敢直视。 “说的是，在下自会留手。” 并指作剑，指尖在少师剑身缓缓拂过。 剑身的银光映在他双眸，更添几分凛然桀骜。 众人这才发现，他那寒光凛冽的长剑剑柄，刻的竟是神兽睚眦的花样。 睚眦被视为恩怨分明的神兽，是正义和勇气的象征。 但也有个极知名的成语叫睚眦必报。 以此刻剑，也足以窥见主人三分本性。 他温声扫过众人：“第一位，谁来？” 一群人神色凝重，面面相觑没人动。 “诸位...怕了？” 第24章 琉璃(24) 一声轻笑砸入众人耳中，气的他们老脸通红。 怕？就算怕也不能就这么认怂。 “老夫领教阁下高招。”一位轩辕派的长老受不住嘲讽，率先出战。 禹司凤站在不远处怔怔发愣，李莲花这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实在是处处都扎到他心尖尖，迷人光环照得他脑子都罢工了。 他清晰认识到，自己喜欢的人是一个如此风华绝代、冠绝当世、光芒耀眼的存在。 抬手挥剑，招招式式干净利落，风姿绰约、飘逸潇洒。 不过几招之间，轩辕派长老就含恨落败。 “阁下，承让了。” 紧接着是浮玉岛、点睛谷、少阳派，连离泽宫的长老都下场了。 结果毫无疑问。 没有一个能在李莲花少师剑下过到十招。 修仙者中，剑修本就战力更胜同辈，李莲花在他们看来显然是最顶尖的剑修。 好在他手下留情，虽让五派众人落败，却都留了面子。 除了嘴巴不干净那几个，实在狼狈。 几派的人彻底闭嘴。 默认了褚磊说的李莲花修为远在五派仙门之上的说法。 “哈哈哈，李仙友修为非凡，实在让我等大开眼界。” “是啊是啊，李仙友这边请，我们入内一叙。” 禹司凤的笑脸立马就落下来了。 李莲花来少阳派不是应该和他有更多相处机会吗？ 为什么这群人突然钻出来和他抢人。 小胖鸟扇着翅膀落到司凤肩膀上。 “小凤凰，璇玑、玲珑她们说一起去玩啊，咱们一起吧。” 司凤摇头：“我就不去了，珠珠你和她们去吧，玩的开心。” “为什么？小凤凰你该不会要回去修炼吧。哎呀～修炼也不必急于一时，要松弛有度的嘛，走吧走吧，我们一起去。” 可司凤不为所动，坚持留下不走。 小胖鸟也只能叹息一声遗憾，然后高高兴兴和玲珑他们离开了。 “哈哈哈，少阳派这么多人陪我，这几天肯定有意思。” 见小胖鸟和他们离开，司凤顿了顿，迈步去了李莲花落脚的院中。 这一等，就从天亮等到天黑。 待李莲花从五派长老们的包围中脱身而出时，刚回到他落脚的院中就撞上早早等在那处满含委屈的小朋友。 这，怎么突然有点心虚呢。 “呵呵，这天都黑了，小凤凰还不回去休息吗？” “我等了一整天。” 李莲花啊了一声，开始四处寻找不见踪影的小胖鸟。 “小鸟儿肯定是偷偷溜出去玩了，你放心，等它回来我教训他。” 司凤抿唇，眼眸低垂更可怜了：“我等的是你。” 大概是月色太亮，李莲花连他唇上咬出的点点牙印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想着，那唇这么漂亮，别咬破了才是。 “花花~我不能来找你吗？”双眸亮晶晶的，清澈又可怜。 司凤的手熟练地拉上他衣袖，扯了又扯，实在让他忽视不得。 “当然可以。” 李莲花扶额，怎么自己老是对上他的眼神就忍不住妥协呢。 肯定是这小朋友眼技太好，委屈的、可怜的、乖巧的...花样真多。 他索性在司凤身边坐下，二人靠在凉亭栏杆处闲闲聊起了天。 “你也知道的，我不喜人多嘈杂。今日无奈和他们寒暄应付我也很累的，一个个说话有八百个心眼。” 李莲花偏头笑着：“小凤凰，我还是喜欢你这样单纯乖巧的人。” 啊，喜欢自己这样的啊~ 司凤悄悄红了脸，庆幸面具遮住他看不见。 “嗯，你哪里累了，我...我会按摩，可以给你揉揉。” 送上门的按摩师啊，李莲花瞬间来劲儿了，抬抬手，揉揉肩膀，动动脖子。 “你这么一说，感觉全身都累的很，不过最累还是手臂。” 他伸出右手臂晃了晃，手腕顺势转动几圈，脸上是刻意装出的难受。 “许久不提剑和人比斗了，今日打这么久，手臂很是酸软。” “那我给你揉揉。”司凤抓住他右臂，一手扶住，一手轻柔按捏。 司凤做事的时候总是很认真，认真的给他按揉其实并不酸痛的手臂，每一道力度都恰到好处。 “对，就这样，上面一点。” “小凤凰你这手艺真好，力道适中，穴位也找的准。” 司凤被夸了，心里美滋滋的。最关键的是，还能这么亲密接触他。 李莲花只感觉那纤长的手指落到手臂上实在触感绝佳，一点点放松了他的肌肉，忍不住喟叹一声。 舒服的力道让李莲花放松下来，懒懒倚靠在栏杆上，毫不心虚享受起来。 救命恩人就有这种待遇，小凤凰果然是个好孩子，知恩图报。 嗯，以后多多照顾他就是。 “小凤凰，你师父把你教的真好。” “嗯？”司凤不解其意。 “夸你品性端方，被教养的很好啊，我的小凤凰。” 啊…… 司凤眨眨眼，下一秒澎湃的热意涌上面颊，眼珠害羞的游移，呐呐说不出话来。 他怎么，怎么这么称呼自己。 李莲花安静地打量他的眉眼。 虽然面具遮挡看不清全貌，但脑中也能想象出此刻他的神色。 其实这个人和李相夷一点也不像。 李相夷张扬桀骜，意气极盛，更多的是江湖侠客的侠气豪情。 禹司凤却乖巧内敛，温柔如春风，清澈少年的纯情之态更多显。 “脸这么红，累到了？” 司凤眨眨眼，压住心头的慌张，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没有，你转过去，我给你捏捏肩膀。” “好。”李莲花狐疑，怎么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 “要是真累了就停手吧，我也好多了。” “我不累！”嗓音突然变大，但语气却有些许娇嗔。 “我，我就是被风吹的，你别想多了。” “好吧好吧。”李莲花不再多说。 就是觉得这小家伙说话的声音，莫名其妙有点勾耳。 他不自觉揉了揉耳朵。 心想，要是用这把嗓子唱歌，肯定很好听。 “小凤凰会唱歌吗？”他突然问。 “不，不会啊。” 李莲花顿觉遗憾。 花花喜欢听歌吗？ 司凤想了想，其实也不是不能去学。 “我坐好了，来吧。”李莲花拍了拍肩膀示意。 司凤动作微顿，垂在身侧的手指张握不停，试图平复心内躁动。 “好。” 第25章 琉璃(25) 好半晌，双手掌心终于落到他略显单薄的肩膀之上。 李莲花的身形不算健壮，单薄瘦削，不像剑客，更像文弱书生。 指尖传来身体的温度，明明不算热，却格外灼人。 司凤眉眼低垂落在他脖颈之上，随着手指揉捏，肩颈处的筋脉也被扯动。 张弛之间可透过白皙的肌肤隐约见到青色的血管。 “唔~”李莲花闷哼一声：“轻点轻点。” 司凤这才发现，自己竟鬼使神差将手放在那片白皙的脖颈处，不知轻重将那处揉得一片通红。 李莲花还在喋喋不休：“小凤凰别公报私仇啊，我这身子骨可弱得很，揉坏了怎么办。” 红色的印记在白皙的脖颈上格外显眼。 他咽了咽口水，眼珠游移不敢再看，抿着唇眼尾泛起些些红意。 “不会的。”他开口，嗓音喑哑。 心头像圈养了一头横冲直撞的野兽，不停咆哮着，翻腾不休，催促着他的欲念滋生，叫他直想对面前这人做些什么。 “对不起。”司凤闭紧双眼，试图平息心头躁动。 这声道歉，只有他自己知道是为了什么。 李莲花浑然不觉，只道：“没关系。放轻一点就行，我这皮肉可娇嫩着呢。” 司凤垂眸低低笑出声，手指轻轻描摹着那嫣红的肌肤，可不是么，一朵娇花。 李莲花不知从何处掏出袋鱼食来，指尖捏了一小撮往池塘里一点点的撒。 鱼食掉落的地方，很快就聚集了一群不大的鲤鱼。 月光耀眼，庭院中的灯光也盛，照得池塘清晰可见。 一群身姿矫健的鲤鱼你推我攘争抢鱼食，笨拙的姿态逗得李莲花直乐。 “别抢啊，还有呢。” 说着还有，他撒鱼食的动作却一点不见快，指缝小小的，半天才漏下一点点。 司凤看得好笑，他分明就是故意逗弄那群鱼儿。 “你不如整包都给它们，让它们一次吃饱，也不用争抢。” “你不懂。”李莲花故作高深摇摇头。 “这鱼食可不能一次多喂，鱼儿不知腹饱，只要有吃的会一直吃到撑死为止。” 以前在四顾门时，他乱撒鱼食，可没少喂死鱼儿。 都是经验之谈呢。 司凤手上动作不停，说道：“听起来你挺有养鱼的经验。” 李莲花惭愧：“这养鱼呢我不算有经验，不过钓鱼经验倒挺足，小凤凰会不会，哪日我们一起去钓鱼啊？” 钓鱼养花种萝卜。 李莲花平生三大爱好。 司凤眸光闪动：“不会。” 突然有些懊恼，唱歌也不会，钓鱼也不会，花花不会觉得自己很没用吧。 但其实修仙者没哪个有他这种闲情逸致的，大多不是苦修就是在外历练。 “我是离泽宫大宫主的弟子，从小被师父寄予厚望，日日修习不敢懈怠。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 啧啧，真是个小可怜。 难怪一副乖巧内向的性子，这是从小管太紧了呀。 “那你有幸了，遇见我这么个高手，哪天我带你去试试钓鱼的快乐，保准你喜欢。” 司凤语音软软的：“好，你教教我。” 李莲花揉了揉耳朵，觉得有些痒痒麻麻的。 司凤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眸中扬起笑意。真可爱呀，花花。 “这个嘛，教你可以。只是呢我这钓鱼秘诀也是多年经验总结而成，珍贵得很，不能白教的。” “嗯~我做饭给你吃好不好？” 李莲花只想一个白眼送给他，那次在莲花楼他做饭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比自己还不如呢。 “免了。” “你别不信，我...我最近有找少阳派的厨娘学过，可以做的很好了。” 李莲花啊了一声，明显不信。 他这几日又是修炼又是出门捉妖，有时间学吗？能学出什么来？ 司凤誓要证明自己能力，连夜去拜访了少阳派厨娘。 等李莲花打着哈欠从床上爬起来时，桌上已经摆好了一大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惊得他打哈欠的动作都顿住。 “少阳派伙食这么好，给我一个人也准备这么丰盛。” “不是少阳派上的菜。”司凤端着最后一盘菜走进来：“是我做的。” 嗯？？ 李莲花歪头，表示不敢相信。 小胖鸟被食物的香气勾过来，满目美食，是珠珠梦寐以求的场景啊。 “啊，好多好吃的~好香好香，花花快给我夹菜，我要吃。” “你们尝尝。” 小凤凰坐下，给他们递上碗筷。 李莲花将信将疑尝了一口，顿时沉默了，这就是天赋吗？ 小胖鸟已经整个鸟迈进碗里头都抬不起来了。 “味道怎么样？”小凤凰撑着下巴，眸光潋滟期盼问到。 李莲花竖起大拇指，一吃一个不吱声，直接不说了，咱们用行动表示。 小凤凰更开心了，双眼笑如一轮弯月。 等吃饱停下来，小胖鸟躺在那里揉着肚子直感叹。 “做饭果然是要看天赋的，小凤凰短短时日能学成一代厨神，某些人不管多久也只能炼出一堆毒药。” 话音刚落就被一弹指“咻”地弹飞出去。 “啊！”小胖鸟啪叽一下砸到司凤怀里，气呼呼爬起来瞪向始作俑者。 莲花花吃饱饱，在软榻上倚着正舒服呢，只目光斜睨警告它一眼。 小胖鸟才不受他威胁，叉着腰控诉：“我实话实说怎么了，哼！小凤凰做饭就是好吃，花花你做的不好就算了，还天天自创新菜，自创的新菜都差点把珠珠我毒死了。” 这么狠吗？司凤想到李莲花做菜的手艺，不禁同情小鸟儿。 啊，有这回事吗？ 李莲花狡辩：“我不就是看那果子漂亮，拿回家炒了肉嘛。我只是有创新精神，我有什么错。” 小胖鸟气得原地直蹦：“你怎么不说那果子有毒，加热了还是剧毒。我就吃了一口，一口差点没直接背过去。” 李莲花毫不心虚：“就这一次意外而已，我又不知道那果子有毒，不知者无罪。” “花花！！”小胖鸟气呼呼飞到他跟前：“怎么可能就这一次，还有一次......” 啪嗒一下，李莲花熟练的弹指送它回到好朋友怀抱。 司凤连忙接住小鸟儿，不停给它顺毛，安抚怒气。 “呜呜呜，小凤凰，他太欺负鸟了。”小胖鸟直接埋进他掌心，气得用屁股对着李莲花。 “哎~往事不可追，向前看向前看。” 他轻轻抚平衣袖的褶皱，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司凤在一旁没憋住笑出声来，招来李莲花一个白眼。 “还不就是你，一大早的给它吃这么饱，哼。” 吃饱了撑的，在这里翻他的黑历史。 “嗯嗯，我的错。”司凤抿嘴忍笑，点着头把错认下。 还不忘给小胖鸟继续顺毛消气，承诺常给它做好吃的。 小胖鸟立马就好了，嘻嘻哈哈点起了菜，一点不客气。 平衡灭火大师，两头都顾上了。 第26章 琉璃(26) 璇玑几人发现了，司凤和李莲花的关系是真的好。 他们去离泽宫落脚的地方找司凤是怎么都找不到，但来李莲花这里倒是一找一个准。 这两日，李莲花上上下下把少阳派逛了个遍，司凤就跟在他身边。 陪玩陪聊一点不嫌烦。 “花花，今日我刚煮好的三清茶，你尝尝看。” 李莲花是知道他每日晨时就会去桃林取桃露煮茶，佛手、松实、桃露，谓三清，每日一杯可助修行。 “很好。”尝过一口确实不错。 连喝口茶都这么讲究，这小凤凰还真是被他师父养得很好。 离泽宫富裕，给他的条件自然是尽可能最好的，说句娇养大的也不为过。 “你师父对你应该很好，把你养的这么精致。” 司凤在他对面坐下，说起了他师父。 “嗯，师父看着严厉，宫内其它人总说他脾气古怪不好说话。但从小却待我如亲生，无论我需要什么都会想办法给我找来。” 司凤想到小时候，他和其它弟子上大课学习时，只要犯错受罚时，师父就会跑出来把他护在身后。 “师父不止对我有教养之恩，也如我生父一般，给了我足够的关爱。” “那你跟我一样，都挺幸运，遇见个好师父。” 说起来，都有点想老头了。 以他现在的能力，哪怕老头咽气在他面前，自己也能把他救回来。 可惜，当年的他甚至都不知道师父那么憋屈的去世。 “花花的师父是个怎样的人？”他真的好奇，怎么样的前辈能养出花花这样的人。 “我的师父。”他笑了笑：“我的师父和其它所有的严师一样，在教我练武时也是不苟言笑，毫不留情。” “但是啊~他却是全天下最有趣的师父。” “有趣？”司凤疑惑。 李莲花勾起唇角：“我师父爱喝酒，但师娘总不让他多喝。他便绞尽脑汁和师娘斗智斗勇，床头、灶台、树林，所有能想到的地方都被他藏过。” 只是听了这一件事，司凤就能明显感觉到花花师父的活泼有趣。 “我呢在学武之道还算有天赋，我师父就总喜欢拿我出去炫耀。常常带我去故交家中和同龄人比试，每次赢了就会得意好几日。” “赢了得意，那输了会怎样？”司凤问他。 却见李莲花脸上是藏不住的得意，眉眼一挑。 “输？我会输？” 只要是和同龄人公平对战，他就没有输过。 唯一一次输，便是身中碧茶之毒输了笛飞声半招。 这张狂得意的模样，着实让司凤看得挪不开眼，喜欢。 “花花这么厉害，为何在江湖之中竟从未留下姓名？” 怎么没留下，只是没在你们的江湖里留下，李莲花心道，他李相夷在原来的世界也算是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这个嘛~我性格低调、不喜张扬，你知道的。” “而且，比起被记住是个修为高的修行者，我更喜欢大家称我一句李神医。” 司凤眨眨眼，慢慢才反应过来。 除了是个修为高深的散修，花花还是个医术高超的大夫。 莲花楼可不止是叫这个三个字，全名可是“莲花楼医馆”。 “你这一身医术也是你师父教你的吗？” “这倒不是，纯属自学。你别看我做饭是没什么天赋，学别的可一点不差。” 若旧友在此，大概会猛翻白眼。什么叫不差，神医之名全靠机缘巧合、误打误撞挣来的。 不过司凤倒是很认可，虽然没见识过花花如何治病救人，但之前送他的那瓶外伤药膏效果拔群，也可见得几分大夫的真本事。 “花花烧菜没天赋也没关系，我会做就好。只要你喜欢，我可以天天给你做。” “小凤凰，你这样把我嘴养刁了可怎么办。” “那就把嘴养刁，让你天天都想吃啊~”小凤凰眉眼弯弯，笑意盈盈。 “小凤凰啊~”李莲花敲敲他脑袋：“真有那天，就把你绑回莲花楼天天做饭，让你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司凤捂着额头笑意更深，若真这样，他求之不得。 李莲花被这笑颜闪了眼，倒是越发理解当年的李相夷为何那般受欢迎了。 这么好看一张脸，若是还爱笑些，不得迷倒一大片？ 可禹司凤和李相夷却是全然不同。 李相夷少年豪情，一心锄强扶弱，正气十足。他是自傲的张扬的，桀骜不驯，刺目如烈阳。 司凤虽有少年意气，怜悯苍生，心地善良，人却是内敛温和的，纯情又真挚，柔和如暖阳。 李莲花曾是刺目的烈阳，但他更喜不伤人的暖阳。 接下来的两天，司凤还真一日三顿做好吃的送来， 吃的李莲花都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太没有厨艺天分了。 小胖鸟更直接：“小凤凰，不如你跟我们回莲花楼，我封你为厨房之主，只要你负责一日三餐。” 小凤凰揉揉他的小脑袋，眼里泛起了淡淡的忧郁。 他倒是想跟他们回去，可惜不行。 “珠珠，今天我师父就要到少阳了。接下来两天我要全力备战簪花大会，可能没机会给你做饭吃了。” “啊~”小胖鸟遗憾了一瞬，随即又摆摆翅膀道。 “没关系的，小凤凰你准备比赛最重要，珠珠我可是等着看你夺得魁首呢。” 李莲花也放下书本看向他：“你尽管去准备簪花大会，我们吃饭的事有少阳派准备，不用担心。” 若不是小凤凰珠玉在前，做饭不止好吃还格外顾及他们的口味。 其实少阳派的饭食也算很不错了。 “小凤凰你好好修炼，我让花花给你准备药浴，保证你上场前状态绝佳。” “啊，不...不用麻烦了。”司凤慌张去看李莲花，生怕他觉得不耐烦。 小胖鸟无所谓摆摆翅膀：“一点也不麻烦，我们吃了你这么多天的饭菜，礼尚往来嘛。花花你说是不是？” 李莲花笑笑，抵着脑门把它推翻在掌心。 “你真行啊~拿我还人情呢。” 小胖鸟躺平控诉：“花花明明也没少吃。” 李莲花挑眉，用指腹搓了搓它肚子：“是是是，我答应你行了吧。” 谁让他吃人嘴短呢。 “嘿嘿~我就知道花花会答应的。”小胖鸟顺势在他掌心打滚撒娇。 第27章 琉璃(27) 司凤有些为难：“可我的住处并不是很方便。” 由于五派来人众多，弟子们都是被安排在统一的大居室里，沐浴更是一个大澡堂，根本没有泡药浴的条件。 “来我这儿便是。”李莲花因为修为高，独得一居室。 “啊？”司凤眨眨眼，明知自己该拒绝，但又忍不住内心的期待。 “怎么？你日日来我这里，突然还见外了不成？” “没，不是。”他是日日来这儿，可来这儿聊天作伴和来这儿药浴不一样。 李莲花端详着他的面容，瞧见他那脸上慢慢浮起嫣红之色，没忍住勾起唇角。 “那就这么说定了，晚间我会为你准备好药浴，你自来便是。” 听他拍了板，司凤抿着唇乖乖点头。 ...... 离泽宫大宫主姗姗来迟，来到少阳后匆匆几派掌门长老们开了个短会。 听了一顿天墟堂控制妖怪作祟的事。 除去少阳褚磊，其余几派的人都不以为然。 几派短暂聊过后就散了。 散会的大宫主第一时间就是去看他的爱徒司凤。 却正好撞见来找司凤的少阳三人组，看见司凤被璇玑拉着衣袖的一幕。 顿时触动了他敏感的神经，张嘴就是一番训斥。 几人为他出头和大宫主杠上，尤其是璇玑，不懂什么人情世故，直接挡在他面前和大宫主对峙。 大宫主最怕的就是司凤对人动情，见此情景更是心内怒火丛生。 大宫主似笑非笑：“褚掌门有此女真叫人羡慕啊。司凤，怎么，出门数日，在外结交新朋友了？” 司凤：“是，弟子生平不知朋友为何物，如今才明白什么叫做深情厚谊。” 几人是仙门弟子，却愿意因为他这个朋友，违反仙门戒律，陪他出手救妖。 司凤很珍惜和大家的友谊，也当真视他们为挚友。 “深情厚谊，呵。” 大宫主气得手心都在发抖，司凤这样子，分明是…… “你跟我过来。” 他径直把人带到房中，一番审问。 “你明知离泽宫不许动情，不过短短几日，就与那褚璇玑生出深情厚谊？” 他这才听明白，原来师父是以为自己对褚璇玑生出了男女之情。 “不是的师父。”司凤跪倒在地。 “弟子对褚璇玑只是普通的朋友情谊，别无他意。” 大宫主眉头紧蹙，他了解徒儿的性格，自是相信他不会说谎。 他略带狐疑问道：“此话当真？” 司凤重重点头：“千真万确。” 禹司凤对自己的心意再清楚不过，满心满眼都被那个人填满，又如何会对其他人动心。 大宫主打量着他的神色，是没有说谎，只是心里总忍不住担心。 于是试探一问：“对褚璇玑没有，那对其他人呢？” 司凤抿紧双唇，垂眸不语。 呵，了解了，不是褚璇玑，但另有他人。大宫主还没安稳的心又重新悬起。 他脸色黑沉，追问：“褚玲珑？” 司凤摇头，否认了却没说出到底是谁。 大宫主气恼不已，掐住他脸颊：“到底是谁，竟让你生出不该有的心思，说！” 司凤难受的仰着头，眉头紧蹙，可嘴硬非常，就是不肯说出心上人是谁。 “师父，弟子违反宫规，甘愿受罚。” 大宫主看他执拗的样子，狠狠闭了闭眼，一把将人丢开。 “守不住本心的弟子，要受长老会审，再去炼狱塔经历十三戒酷刑。这罚，我怕你是受不起。” 他却毫不在意：“司凤身为首徒，自当以身作则，不会逃避。” “你……”大宫主扬起手，犹豫不舍，最终还是没能打下去。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说你要以身作则，你考虑过师父的感受吗？” “司凤，你是我离泽宫几百年来最出色的弟子，只要你答应忘了那人，我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大宫主疯狂拨动手指，企图安抚心内的怒意：“你乖乖跟我回宫潜心修炼，早日继承离泽宫。” 司凤俯身叩首，执着不悟：“师父。” 什么都没说，却什么都说明白了，他不愿意放弃这份感情。 大宫主提醒他：“你别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司凤，你是妖不是人。我不管你喜欢的是谁，人妖殊途，你们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师父，他不一样。”司凤想说，他或许不会介意自己妖族的身份。 可这个想法也只是他一厢情愿，他不知道是否真会如他所想。 “有什么不一样。”大宫主扬起手臂怒吼。 “所有的人族都是一样的，只要他们知道你的身份，就会把你抓起来狠狠折磨杀死。” “司凤，你年纪小见的太少了，师父不会害你的。” 他当然知道师父不会害他，可是...... 他真的舍不得。 放不下。 这几日和他相处的日子，是他这十六年来最快活的时候。 ....... 晚上，司凤犹豫很久还是来到了李莲花的院内。 李莲花早已准备好了药浴等他。 推开门，那个温润如玉的人儿正倚靠在软榻上静静看着书。 听见声响，他抬起温柔的眉眼望向自己，笑意盈盈。 就像是，像是在等待归家的爱人。 这一幕美好得司凤恨不得时光就此停滞。 “对不起，我...我来晚了。” “没有关系，药浴已经备好，你自去吧。” 面具遮挡了司凤的面容，也让他很轻易隐藏住了不宁的心绪。 李莲花并未发现任何不妥，只低下头继续看起了书。 司凤走到屏风后，慢慢解开身上的衣袍。 想到屏风后面的人，脸颊发热，竟有些脱不下去。 “不用这么担心，我可不是会偷看的小人。” 伴随着书本翻页的声音，李莲花的声音从屏风外传来。 司凤嘴唇动了几下，还是什么都没说。 只是脱衣服的动作利落了不少。 等一丝不挂坐进药浴之中，那被压下的羞赧才又浮上心头。 “抱守心神，运气于内，以灵力引导药力周游筋脉。” 听到李莲花的指点，他再也顾不得害羞的事，闭着眼掐诀运气，认认真真开始吸收药力。 司凤未曾接触过药浴一道，所以也不知道这一桶药浴其实是依据妖族之身的强度来配置的。 若是普通凡人，在里面待不了半炷香时间就会被药力撑破爆体而亡。 而他，却在里面足足待了半个时辰，直至药力吸收殆尽才起身。 第28章 琉璃(28) 虽不知这药浴都放了些什么东西，但效果是真的不错。 从入定中醒来，司凤只觉身体轻快不已，修为也略有增长，内力浑厚。 也差不多是时候了，他能感觉到已经没有药力再往他体内钻。 刚站起身来，李莲花从屏风后面突然出现，吓得他骤然跌回浑浊的药水之中，被溅起的水花浇了个满头满脸。 慌张之中被口水呛到，整个人呛咳不止，狼狈不堪。 李莲花连忙放下手里的水桶，两步走到桶边把人捞起来。 “咳咳....咳咳咳。”司凤呛咳着，脖子都咳的泛红冒出青筋。 “冒冒失失，怎么这么不小心。”李莲花吐槽着。 他掌心拍着小凤凰的脊背，安抚着他的不适，好半晌人才平静下来。 小凤凰刚一舒服点就发现某人掌心毫无阻隔贴在他后背。 这下不止脖子红了，全身都开始泛红，像极了刚蒸熟的螃蟹。他猛然侧过身避开那炙热的掌心，不敢同他对视。 司凤结结巴巴：“你，你不是说不会，不会进来吗？” 李莲花指了指一旁的两桶清水：“你洗过药浴身上难免不干净，还不是为了给你送清水净身。” “你，也不至于吓成这样吧？” 药水泡过后身上确实不太干净，是需要洗一洗的。可他怎么就这样闯进来，还刚刚好碰见自己从浴桶里起身的时候。 司凤羽睫颤动，害羞到不敢抬头看人：“你无声无息的，我，我一时没发现你进来，才被吓到的。” “嗯？我可是叫过你的，你没听到别赖我。” 他确实是叫过的，只是没听到回应就自顾自进来了。 司凤无可辩驳，难道要说自己沉迷修炼根本没听见，所以才被他撞见。 李莲花好意提醒：“其实，我也没看到什么，你不用这么紧张。” 司凤浑身一僵，察觉到某人的目光，又往水里沉了一截，耳朵红得滴血。 李莲花：...... 不是，都说了自己又没看到什么，怎么还一副防贼的样子，往水里藏得更严实了，这小家伙未免也警惕心太强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他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居心不良的淫贼吧。 不是，退一万步说，大家都是男人。你身上有的我也都有，看到了又怎样呢？ “你，你还有事吗？”司凤结结巴巴提醒：“要不，你先，出去。” 湿漉漉的小凤凰含羞带怯抬起眼来，浑身都因为害羞透着粉红色，嗓音也格外娇软，这水灵灵的模样实在是有点过于...... “咳咳。”李莲花战术清喉，别开眼不敢再看。 “那什么，清水给你放这儿，记得冲洗。”他快步离开，留下空间给司凤。 算了，小朋友就是容易害羞，不跟他计较。 等司凤整理好穿着衣服出来时，李莲花已经躺到床上昏昏欲睡了。 眼睛微微张开瞥了一眼，发现是熟悉的人后裹了下被子，闭上眼彻底睡过去。 司凤是整理好浴室才出来的，所以耽搁到李莲花都困了。 ‘对我还真是放心。’司凤笑笑，心头也不由升起愉悦之情。 他没有立马离开，而是站在那儿静静看着睡着的人，看了很久。 李莲花总说自己乖，模样乖，性格乖。 可自己见他睡着的样子才是最乖的，本就是再温润柔和不过的人，睡着后更显温软乖巧。 想到师父白日里说的那些话，他不禁暗自神伤。 自己不想瞒着他妖族身份，可又没有勇气去赌那微渺的可能。 ‘李莲花，我甚至都没有勇气告诉你，我喜欢你。’ ‘是我怯懦，不敢去赌被你拒绝的可能。只情愿，能这样在你身边就好。’ 李莲花是在大宫主到少阳派的第二日见到他的。 离泽宫大宫主向来不太管宫中之事，如之前离泽宫来到少阳派，都是副宫主带领着一堆弟子忙忙碌碌。 而这位名义上的掌权人，却在五大派所有人到齐后才姗姗来迟。 “李莲花。听说我徒儿司凤近来和你走的很近，呵。” 李莲花挑眉，这位大宫主好像不是很友善啊。 “司凤性情纯善，对人真诚，和我确实相处很好。这么优秀的后辈，也确实不多见了，大宫主将司凤教养的很好。” 听他说后辈，大宫主脸色稍霁。 “司凤是我离泽宫几百年来最有天赋的弟子，自然是优秀的。” 昨晚他回去了解了一下，司凤出来这段时间关系亲近点的女子也就是褚玲珑、褚璇玑两人。 但要说关系最好的人，还得是这个李莲花。 虽是男子，但和司凤那么亲近，是他从未见过的。 他实在很难不怀疑，司凤喜欢的那个人就是他。 今日见到后怀疑更是加深了几分，无他，这个人外貌实在出色。 “你当他只是后辈？” “自然。”李莲花颔首。 以他的资历，在场所有人都只能称一句后辈。 大宫主轻哼一声：“我离泽宫弟子不许和外人深交，你也莫要和他走的太近。他可是我离泽宫未来的继承人，我决不允许任何人耽误他的前程。” 李莲花挠了挠鼻头，心道这位大宫主还真是冷漠无情，对外人不假辞色。 真是难以想象司凤口中那个方方面面都对他很好的师父是什么样。 “大宫主放心，以司凤的天资自然会成为最出色的离泽宫继承人。” 至于二人相交一事，他向来是抱着随缘的态度。 若他和司凤是恋人，大宫主这样子还很有一番棒打鸳鸯的意味。 嗯，还好不是。 “花花，我师父没有为难你吧。” 大宫主走后，司凤才听到消息匆匆忙忙跑来。 “不过闲话两句，算不得为难。”李莲花任凭他上下打量，自然是什么事都没有。 “你我光明正大交友，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怕什么。” 司凤张了张嘴，想说他只是怕师父知道自己心上人是他，对他为难。 “没事就好，我师父这人对外人向来不假辞色，说话也不那么好听。若是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话，花花你不要同他计较。” “没事。”李莲花摸摸他脑袋：“你师父只是关心你，听闻你同我走的近，好奇问了一句。” 他笑笑：“这簪花大会马上就开始了，离泽宫几百年来最优秀的弟子，小凤凰可不要让我失望啊，我等着看你夺魁。” 对这次簪花大会，司凤自然是信心满满：“你放心，我必夺得魁首。” 他也希望自己夺得魁首后，能为自己的爱情争取一线生机。 第29章 琉璃(29) 簪花大会正式开始，李莲花有幸得了个位置能现场观战。 小胖鸟趴在他肩膀上比他可兴奋多了，看一群热血少年比斗，还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每到司凤上场的时候它就开始疯狂蹦跶，蹦得李莲花都想把它直接甩下去。 “啊啊啊，小凤凰赢了赢了，小凤凰太厉害了~” 小鸟儿隐蔽了自己的存在，毕竟，就算是听不懂它说话的人一直听一只鸟不停叽叽喳喳也会觉得吵。 所以它疯狂大呼小叫受害的也只有李莲花一个人。 “小鸟儿，你小声点，耳朵快聋了。” 小胖鸟什么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小凤凰打的好，哇~这个动作太帅了，为什么施法的时候那么好看。” “花花你快看，那凌厉的眼神，修长的身段，这还是我害羞乖巧的小凤凰吗？啊~我不行了，我要被他迷死了。” 李莲花无奈地扯了扯嘴角，真想一把丢开这只吵人的鸟。 是是是，他承认小凤凰打架的时候格外好看，动作潇洒，身姿利落。 但有必要这么疯狂吗？ “你再叫，我就把你丢下去。” 小胖鸟不服气的哼哼，不过总算安静不少。 就这样，接连几天的比斗，司凤以全胜战绩接连晋级。 同时钟敏言和乌童也晋级了，正巧撞上他们二人一组比试。 玲珑：“敏言加油，一定要打败乌童，赢下胜利。” 几人和乌童很是不对付，自然是期盼钟敏言能打败乌童出一口恶气。 对战开始，小胖鸟自然是支持熟识的钟敏言。 可打着打着，乌童竟意外使出咒术打败了敏言。 这类手段自然是为人不齿，但簪花大会又未曾明令禁止。 最后还是判了乌童胜利。 只是褚磊有言在先，不许再用咒术。 小胖鸟和李莲花虽然认同他的手段不光明，但也没觉得有怎样。 小胖鸟摇摇头：“其实多让他们和乌童这种对手过过招才是好事，也别总把弟子们保护的那么天真，以后走出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李莲花亦有同感，身边至亲的兄弟都会出卖你。 更何况只是同为修行者的非同门弟子。 李莲花道：“不错，与其出去被不知名的人用这等手段暗害，倒不如早早训练他们习惯应对。” 不过他们只是充当看官的，也不会擅自对他人的事指手画脚。 只是因为这件事，璇玑三人气不过打算教训一顿乌童，还拉上了司凤出主意。 司凤贴告示说丢了灵兽小蛇，以十颗明珠为报酬引乌童到了提前设好的陷阱里。 以网绳将人吊在树上，做为惩罚。 小胖鸟来找他们玩正巧看见这一幕，回去就告诉了李莲花。 “小朋友恶作剧而已，只要不伤人也无妨。” 他年少时还不是逞着一股子少年意气，没少做戏弄他人的事，理解理解。 不过李莲花怕他们玩闹过火，还是隐住身形去树林看了一眼。 等他到时乌童正巧挣脱了网绳。 “花花，你脚边有个东西。” 将地上闪着银光的东西纳入手中，才发现是一根银簪子。 “这簪子有点眼熟啊~”小胖鸟挠了挠脑袋。 “好像是小凤凰的东西。” 李莲花看了看：“这发簪像是女子的款式，怎么会是小凤凰的。” “这就不知道了，啊~难道是送给女孩子的？” 小胖鸟跳脚：“他该不会要送给褚璇玑吧，不是啊，我这段时间看得严严实实的，都没让他和褚璇玑独处过。” 李莲花点了点它的脑袋：“呐~说明有些缘分是你强行扭也扭不过来的。” 小胖鸟顿时哭嚎起来：“我还没给他找到新的红线对象呢，难道珠珠我生平第一次牵红线就这么失败了吗？不要啊～” 其实这辈子的褚璇玑人还挺好的，因为这段时间总带着自己到处玩，它也没有那么反感她了。 小胖鸟沮丧不已：“算了，我看那褚璇玑和小凤凰相处的挺好的，至少不像前九世一样冷漠无情，小凤凰也不是没有希望。” 李莲花：“爱情呢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还是当事人的感受更重要的。” 他们正说着话，就见到禹司凤和褚璇玑相伴而来，显然在寻找什么。 “他们果然有猫腻，珠珠我简直气死啦。” “簪子留给他们找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说罢，李莲花将簪子放回原位，闪身离开。 司凤着急四处搜寻，总算在草丛里看到熟悉的银簪。 褚璇玑：“太好了司凤，你娘留给你的簪子总算找回来了。” 司凤握着失而复得的银簪万分庆幸，这可是他娘留给他唯二的东西。 “谢谢你陪我找簪子，璇玑，我们回去吧。” “不用谢的，本来就是你帮我们教训乌童才丢了簪子，我帮你是应该的。哎司凤你看，乌童逃走了。” “逃走就逃走吧，本也就是给他个教训而已。” ...... 而后的比试。 乌童对上司凤，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单论修为乌童自然是不如司凤的，没多久就被司凤压着打。 他打红了眼，竟不顾褚磊上场比赛的规定，又使出了咒术。 好在司凤一手法术了得，依旧有惊无险赢下比试。 褚磊气恼：“我记得上次已经说过了，不可以再使用咒术。第一次可以容情，第二次绝不姑息。” 乌童让点睛谷丢了脸，谷主当场将其逐出师门，乌童跪地求饶。 玲珑痛打落水狗一番嘲讽：“你说，尊严两个字怎么写的啊。你师父都让你下台了你还不走，你是属癞皮狗的呀。” 乌童被气红了眼：“这么喜欢说，我让你开不了口。” 他拿起长剑径直向玲珑刺去，仓惶之际，李莲花出手定住其身形。 众人虚惊一场，连连向他致谢。 李莲花道：“玲珑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有时候一张嘴也是杀人利器。” 玲珑险些被刺，吓得小脸煞白。听到这话，忽而后怕起来，连忙点头。 李莲花转头看向乌童：“他虽险些做错了事，但好在并无真正伤人。不如就放他一马，就此作罢。” 乌童被点睛谷逐出师门，面对其余四大派的责问，此时在场上孤立无援。 他没想到那个一直像个局外人一样的剑修李莲花会为他开口。 “既然李仙友为你开口求情，念在你只有伤人之心，而无伤人之实，此次就不予计较。” 褚磊冷着脸，叫来弟子将他逐出少阳派山门。 乌童也知道形势比人强，刚才怒气上头什么都顾不得，现在冷静下来还是有些后怕。 若是真得罪死了这几个仙门，以后可没什么活路。 他什么都没说，径直离开少阳派。 第30章 琉璃(30) 最后一战，离泽宫禹司凤对战轩辕派石枫。 小胖鸟挠头：“怎么觉得这决赛看起来还不如司凤打那个乌童好看呢。” 当然是不好看的，石枫全凭内力撑着，招式什么的还不如乌童和钟敏言好。 最后，哪怕石枫已经拼尽全力，还是遗憾落败。 以司凤的实力，毫无悬念夺得了魁首。 大宫主看着场上争光的爱徒，心里自然是骄傲又自豪。只是转念又想到他动心一事，心里的欢喜也蒙上一层阴霾。 那轩辕派的弟子输了比赛，在场下被长老好一顿训斥。 “花花，那轩辕派弟子的状态好像不对劲。” 李莲花看了两眼就撇开眼：“嗑药了。” “难怪我觉得他和司凤对战一点意思没有，原来是根本没什么实力。” 小胖鸟：“哼，小垃圾。就算嗑药也赢不了我家小凤凰，小凤凰是最棒的。” 禹司凤拿下魁首，胜利归属离泽宫。 也就是离泽宫将成为接下来四年的五派代表，且负责承办下一届簪花大会。 离泽宫却以宫规不许女子入内为由，拒绝了承办一事。 这各门各派除了离泽宫哪家没有女弟子，女长老的，难不成还为了离泽宫这个宫规不参加了？ 那当然是不行的。 众位掌门商量之后，把下次簪花大会的举办地放在了点睛谷。 簪花大会结束。 大家也到了要分别的时候。 在离开前，司凤来找了一趟李莲花，给了他一个铃铛。 “这是能千里传音的铃铛，我马上就要跟师父回去离泽宫了，以后可以用这个相互联系。” “好啊~”小胖鸟开心起来：“还以为以后就联系不到你了呢，小凤凰你放心，我会经常跟你联系的。” 司凤紧紧盯着李莲花，想让他说话。 李莲花笑笑，揉了揉他的脑袋：“好了，我也会跟你联系的。” “好~”小凤凰满意地笑开。 他道：“再有四年我就成年了，到时候就可以自由出宫游历，你等我四年，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李莲花总觉得这话哪里不太对。 什么叫等他四年，一定回来找自己。 说得好像他们是什么依依不舍分开的爱侣一样。 他摇摇头，连忙把奇怪的念头甩出脑海。 小胖鸟积极响应：“好啊好啊~小凤凰，我们都等你来。到时候我做主把莲花楼厨房送给你，你就给我们做好吃的。” 司凤温柔地笑着：“好，到时候我天天给你们做好吃的。”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李莲花敲打它脑门。 竟然敢做主把厨房送人，经过他莲花楼楼主同意了吗？ “那小凤凰做饭就是好吃嘛~” 小胖鸟忧伤的感叹：“唉~接下来四年，我又得吃花花的饭菜了，真是命苦。” “呵，跟着我还真是委屈你了。一个月三十天，你二十八天都在外面开小灶，你还好意思这么埋怨我。” 小胖鸟捂着脑门委屈巴巴：“就是吃了二十八天好吃的，再吃两天你做的饭菜才知道什么叫痛苦折磨啊。” 看着一人一鸟逗趣的样子，司凤离别的愁绪也消散了不少。 只是眼底还是藏着深深的不舍和眷恋。 司凤跟着离泽宫离开了，李莲花也向褚掌门提出了告辞。 “李仙友修为如此高深，褚某其实有意想邀请李仙友为我少阳派客座长老，不知李仙友意下如何？” 不如何。 李莲花婉拒：“在下习惯了自由自在、毫无牵挂，只能辜负褚掌门好意了。” 褚磊叹气，可惜了这么厉害的仙友不能成为他少阳的一份子。 “倒是我少阳没这个缘分了。” 李莲花没想过和任何门派扯上关系，羁绊深了就会产生因果，因果成了以后可就不好离开了。 璇玑玲珑和钟敏言送他到门口，很是不舍得。 璇玑：“司凤走了，李大哥也要走。我们大家要是能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玲珑：“璇玑你傻不傻啊，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哪有人会永远在一起。” 李莲花：“有缘自会再见的。再者，你不是可以和小凤凰多联系嘛。” 多多联系，两人说不定就成了。 璇玑苦恼：“我也想，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司凤联系，李大哥知道吗？” “不就是...” 李莲花顿住，突然意识到璇玑好像并没有收到司凤的小铃铛。 璇玑追问：“不就是什么？” 他忽而回神：“啊，你可以写信寄到离泽宫试试。” 璇玑拍掌恍然大悟：“对啊，我可以写信给司凤的。” 李莲花略有一点奇怪，褚璇玑竟然没有拿到司凤的传音铃铛。 告别众人后，李莲花踏进莲花楼，催使着马儿慢悠悠远去。 坐在桌前，他掏出司凤留下的小铃铛握在手心，思量起来。 小胖鸟在一边兴奋极了。 “小凤凰竟然没有给璇玑留小铃铛，却留给了我们。哇~真不愧是我的好朋友。他真的，我好感动。” “原来我们和小凤凰的友谊在他心里这么深厚，竟然能比得过褚璇玑了。” “花花~我太开心了，真不愧是我喜欢的小凤凰，没白交他这个朋友。” 是这样吗？ 李莲花指尖点了点小铃铛，总觉得哪里没想明白。 小胖鸟：“不然还能是什么。” 算了，一个传音小铃铛而已，小事。 “花花，你编个漂亮绳子把小铃铛系在我脖子上好不好~” 李莲花晃了晃铃铛道:“这铃铛都能有你大了，你怎么戴。” “我把它变小一点不就好了~你给我挂上嘛。” “小凤凰这么重视咱们的友谊，我当然也要同样重视才行啊。” 瞧这撒娇卖痴的样子，李莲花简直没眼看。 “行吧，你等着。” 李莲花做饭是真的不行，再做几千年估计都没有长进。 但手艺活儿还不错，很快就给它编好了一条漂亮的红绳，串上后把铃铛缩小挂到白色的小胖鸟脖子上。 小鸟儿晃了晃脖子，哪怕不用来联系，听着铃铛叮当作响也很开心。 “花花，我喜欢这个小铃铛。” 得了新奇玩意儿的小胖鸟兴致昂扬，扇着翅膀飞来飞去，就为了听那铃铛清脆的叮当声。 第31章 琉璃(31) 司凤虽拿了魁首为离泽宫争光。 但副宫主一直觊觎宫主之位，为了不让司凤拿到象征继任者的金羽令，自然是要想方设法为难他才是。 只是可惜，他虽丢了面具但很快就找回，没法借势将他送进十三戒。 好在......他噙着笑意打量着这位威风的离泽宫首徒。 “禹司凤虽然立了功，但这出去一趟也犯了我离泽宫戒律，也不是这么容易抵过的。” 大宫主：“胡说八道，我徒儿司凤最是立身持正，你说他犯了戒，你有什么证据？” 副宫主啧啧摇头：“师兄别忘了，当日可是他跪在你面前亲口说的，深情厚谊啊。” “禹司凤，你还记得吗？” 大宫主不慌不忙，司凤对褚璇玑有没有心思，他早问清楚了。 若是想拿褚璇玑说事，只会白忙一场。 司凤丝毫不虚：“弟子确实说过。” 副宫主得意一笑：“那这么说，你是承认自己对褚璇玑动心了？” 司凤语气再是坚定不过：“没有。” 话音一落，副宫主的笑意僵在脸上，都这个份儿上了还嘴硬是吧？ “那日我说这话时，褚玲珑钟敏言也都在场，深情厚谊只是代指和他们几人相交的友情罢了，并不是对褚璇玑一人，也并无男女之情。” 这回换大宫主洋洋得意，笑意满面了：“听到没有？我徒儿可对褚璇玑没有男女之情。” 司凤挺直脊背毫不犹豫：“弟子对褚璇玑并无别样心思。” 副宫主面色大变，急忙追问：“那褚玲珑呢？别的人呢？你当真没有动心动情。” “褚玲珑也没有。至于动心动情......”司凤顿住，没有再继续否认下去。 大宫主乐不过两秒，脸又狠狠沉了下来，好啊，好得很。 在场人都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语，褚家两姐妹都不是，但确实动心了，对另外的人。 副宫主语调悠长：“哦~原来是另有其人。” 司凤沉默不语，显而易见是默认了。以他的性格，没有直接说出来都算是好的了，默认已经是最克制的方式。 承认了动心，副宫主逮住机会就要按宫规处置他。 送他入炼狱塔受十三戒酷刑。 大宫主护短，以身体不适的蹩脚理由拖延时间。 只暂时将司凤关入了地牢之中。 地牢中，关押的牢房隔壁正好是司凤幼时认识的熟人——柳意欢。 柳意欢见到他十分惊讶：“小凤凰，你怎么也被关到地牢里了。” “犯了宫规。”司凤撩起衣摆坐下，毫不在意自己已是阶下囚。 柳意欢凑过来：“什么宫规，丢了面具？” 他摇摇头。 “总不能是犯了情戒吧。”柳意欢打趣道。 却见司凤抿唇不语，竟是默认的姿态。 柳意欢神色一顿，追问：“你该不会还在那几个老顽固面前承认了自己有喜欢的人了吧。” 司凤垂眸：“我不能对师父说谎，也不会罔对自己的真心。” 柳意欢顿时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我说你个小凤凰，平时那么聪明，怎么这个时候偏偏犯傻。” “犯了情戒可是要进炼狱塔受十三戒的，你知道那十三戒是什么地方吗？” 司凤神色淡淡的：“我知道，我既犯了宫规，我甘愿受罚。” 柳意欢怒其不争：“你知道什么呀。那十三戒整整十三层，全都是凶猛的异兽妖灵、噬魂噬心的邪魔阵法。” “受戒之人，要从最底层闯到最顶层才算有生路。这么多年以来，能够活着走出来的人寥寥无几，你不要命了？” 司凤却道：“就算寥寥无几，也并非没有生机。” “天真，你这是在搏命。”柳意欢气他不懂变通。 司凤不在乎，他动了情是真，但心内坦荡无惧任何后果。 柳意欢为他着急，甚至指使他直接逃离，却被司凤拒绝。 他不愿让师傅蒙羞，也不愿苟且偷生。 “柳大哥你放心。十三戒既然给人留了一条生路，那我便会在这生路之中，闯出去。” 司凤坚定，只要认了罚，等他闯出十三戒，他就能光明正大和花花在一起。 柳意欢无奈叹息，真是个大犟种。 “真是拿你没办法。” 在这地牢中的日子实在是枯燥又无趣，让司凤越发思念起了李莲花。 待柳意欢躺下睡觉后，小凤凰偷偷拿出自己的小铃铛施法传音。 “花花，花花你听得到吗？” 另外一边，小胖鸟正在树上摘果子吃。 忽然发觉脖子上的小铃铛晃悠起来，紧接着传来了司凤的声音。 它立马把果子抛在脑后，和司凤说起话来。 “小凤凰，我是珠珠呀。花花说怕你不方便，都不让我随便跟你联系，我等了你好久，你终于有动静了。” 没听到熟悉的声音，司凤有些失落。 他问道：“那他人呢，他没在你旁边吗？” “在呀在呀～花花在旁边钓鱼嘞，你等等，我让他跟你说话。” 小胖鸟咻地冲过去，叽叽喳喳叫嚷着。 “花花，司凤传音过来啦～你快点，跟他说句话。” 司凤揪着衣袖紧张地等李莲花说话。 却听到李莲花一阵咬牙切齿的声音。 “我的鱼！！” “全被你吓跑了。” “小鸟儿你想挨揍是不是？你今晚还想吃烤鱼，我告诉你，没戏了！” 小胖鸟大叫一声：“啊啊，花花我错了。是小凤凰，小凤凰突然传音过来我才惊了你的鱼，要怪就怪他，别扣我的鱼呀。” 司凤顿时沉默了，和心上人一句话没说上，锅倒先背上了。 李莲花这才反应过来：“什么传音，谁传音。” “小凤凰呀。”小胖鸟摇了摇脖子上的铃铛。 “刚才铃铛里传来小凤凰声音了，他跟我说话呢。” 司凤连忙开口：“花花，是我。” 他紧张的等待那边的回音，手里的袖子都被他揉成了一团。 “啊，小凤凰呀～”他声音懒洋洋的。 司凤听着，高悬的心终于落了地。 “花花，我已经回到离泽宫了。你们呢，你们离开少阳派了吗？现在在哪儿呢？” “是啊，没在少阳派了。至于在哪里也不知道，随便乱走，看到条河鱼况挺不错的，就停在河边钓鱼。” 司凤唇角勾起，已经想象到他懒洋洋坐在河边钓鱼的模样。 “上次还说我做饭给你吃，你就教我钓鱼的。吃了我那么多饭，一直都没有教。” “啊哈哈…”莲花花顿时心虚了：“那什么，你时间不凑巧，也怪不得我对不对。” “嗯，不怪你。”他嗓音顿时温柔了大半。 “那你别忘了，以后再教我好不好？” 另外那头的李莲花不禁揉了揉耳朵，酥酥麻麻的，还怪好听的。 “可以啊～” 第32章 琉璃(32) 司凤和花花没说多久，旁边的小鸟儿耐不住了。 它拍拍花花的手：“花花，你们说好了没有，能不能放开我了。” 小铃铛挂在小胖鸟脖子上，花花说话时都是把它抓着凑近了当话筒。 李莲花放开它：“好了好了，你离我远点。今天我要是钓不上鱼，你今晚别想睡了。” 小胖鸟屈于淫威：“好了好了，我走还不行嘛。” 司凤听着连忙想叫住，却听得一阵翅膀飞快扇动和呼啸的风声传来。 算了，估计珠珠已经带着小铃铛飞远了。 果不其然，紧接着就只剩下话痨小鸟和他一阵絮絮叨叨。 说着这两天在野外都是吃花花做的饭，它快要疯掉了。 说花花每次钓不到鱼就拿它撒气，让它一晚上不睡觉去给他打窝。 听着小胖鸟气呼呼的吐槽，司凤不禁笑弯了眉眼，在小鸟儿嘴里的花花格外鲜活可爱。 “这么过分呀~” “可不是，小凤凰你都不知道他平日里还有更过分的。” 絮絮叨叨一顿，小鸟儿总算出了心头的郁气。 然后又表示了对他的想念，以及对他友情高于爱情的行为表示感动。 “什么友情高于爱情？”司凤都听懵了。 “你给了我们小铃铛，却没给褚璇玑啊~没想到在你心里我们的友情比你和褚璇玑的爱情更重要呢。” 司凤傻眼了：“什么爱情，我和褚璇玑有什么爱情？” 小胖鸟傻乎乎的：“你不是一直都喜欢她吗？” 还追了九生九世，它和花花亲眼见证的嘞。 “我…我没有啊。”司凤顿时着急起来，急得快要哭出来。 “那花花呢，花花也这么认为吗？” “是啊～”小鸟儿偏头疑惑，这不就是事实嘛。 司凤：他现在心里有一串不是很礼貌的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们都看到你们俩大半夜不睡觉在外面约会了，还有你丢的女子银簪，我们都看见了。” “哎呀，本来花花都捡起来了，看你找过来就放回了原处。够意思吧，一点都不打扰你们俩约会，那簪子你捡回去了吧。” “一看就是女子款式的发簪，是你送给褚璇玑的定情信物对不？” “虽然我也不是很看好你们，但是你非要喜欢我也没办法，放心，我们都会祝福你们的。” 小胖鸟一通胡说八道把他念得两眼一黑，恨不能当场以头抢地。 所以那晚他和褚璇玑回去找簪子被花花和小鸟儿看到，他们以为自己和褚璇玑深夜私会。 他们也发现了那个女款的银簪，以为是自己要送给褚璇玑的定情信物？ 这误会也太大了。 “没有的事，我……” “啊，不跟你说了，我要去烤鱼啦~” 他正想解释，那边小胖鸟突然听到花花的呼唤。 “小鸟儿，鱼上钩了，快来生火烤鱼。” 小胖鸟自觉和司凤聊的差不多了，当即切断通话，直奔烤鱼而去。 要说李莲花有什么东西能做的不难吃吗？ 有，烤肉。 烤鸡烤鱼什么都好，只要掌握了火候，随便撒点盐就很好吃。 “花花我要吃两条。” “你惊了我的鱼还想吃两条，做梦吧你。” “啊～花花，花花，花花。求求你了嘛～” 没心没肺的小胖鸟已经把好朋友司凤抛之脑后。 丝毫不知道自己给他放了多大一个雷。 地牢那头的司凤发现被挂断传音，急得不行。 他还要好好问清楚，要好好解释清楚。 他喜欢的根本就不是褚璇玑，也没有送她银簪做什么定情信物。 不能，绝对不能就这么被误会。 司凤运起灵力，晃动小铃铛试图重新联系到另外那头。 这边小铃铛又晃悠起来。 小胖鸟纳闷：“是刚才没切断吗？”一道灵光下去，直接再断一次。 “花花我来帮你啦～” 结果没两下又闪着光叮当当摇起来，那头司凤正要开口说话，啪嗒又被切断。 “这玩意儿该不是坏了吧。”小胖鸟念叨着，干脆又加了个屏蔽。 小胖鸟扇了扇翅膀，在莲花花身边环绕个不停，垂涎欲滴望着他手里香喷喷的烤鱼。 “花花翻面，该翻面了。” “撒调料，快撒调料。” “住手啊！不要你的调料。” “撒之前买的那个，店家调好的那个。” 一心只有烤鱼的小胖鸟彻底把好朋友忘了个干净。 另一头的禹司凤拿着小铃铛不管怎么呼唤都没用，又急又气。 “哟~小凤凰要哭了呀。”柳意欢探出头来，看热闹不嫌事大。 司凤本来就很委屈了，还发现柳意欢偷听，别过脸去不想理他。 “小凤凰别不理人啊，来来来，跟柳大哥讲讲你和你那心上人的事，叫什么花花是吧。” 他盘腿坐下，掏出一捧瓜子。 “来说说，你是怎么干的，都让人以为你喜欢的是别人了。” “我......”小凤凰刚开口就忍不住带出了哭腔：“我也不知道。” 这种离谱的误会，为什么小鸟儿和花花还信以为真，坚信不疑的！ “不管怎样，我一定要解释清楚。” 司凤紧紧握住小铃铛，又开始施法试图联系。 可惜，混沌珠的屏蔽手段全三千世界都无人能出其右，注定只能做无用功。 地牢之中。 小凤凰接连几日捧着小铃铛郁郁神伤。 柳意欢试图开导他，断断续续从他嘴里套话，听着听着就有点不太对劲。 “小凤凰，你这个花花怎么听起来不像是个女子啊？” 司凤神色无光瞥他一眼：“我何时说过他是女子。” 柳意欢傻眼了，这这这，天下人说起情爱不都是男女之情。 这谁能想到小凤凰一个男子喜欢的会不是女子。 “呵，呵呵。”柳意欢一屁股坐到旁边，甩着衣袖摆烂靠在那儿。 “难怪你喜欢那人会以为你喜欢的是另一个女子。” 司凤呆呆望向他，等着听他高见。 “小凤凰啊~”柳意欢为他叹息。 “这世间默认的都是男女相恋，你喜欢那人是男子，你若不明明白白告知他你的心意，他又怎么能想到呢？” “你若动情动心，他自然会以为你喜欢的是身边的女子啊。” 是...是这样吗。 司凤聪明的时候第一聪慧，可在爱情上总是犯傻。 他只觉得自己爱的是那个人，是男是女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柳意欢叼着根草，没眼看的摇摇头：“你呀~就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告诉人家，你喜欢他，你爱他。” “我...我想说的。”司凤看着手中紧握的小铃铛。 可这传音铃怎么就没用了呢。 第33章 琉璃(33) “柳大哥，我现在要怎么办呢？” “没关系啊，小凤凰，总有机会说清楚的。咱们小凤凰这么招人，只要他知道你心意，肯定也会喜欢你的。” 嘶~柳意欢悄悄吸一口凉气别开眼去。 哄司凤是这么说，可他心里怎么想的只有自己知道。 自古男男相恋虽也有，但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 小凤凰这段情啊，他只能说持观望态度。 可惜他人生头一次动心，不惜触犯宫规被关入地牢，甚至甘受十三戒。 结果到头来，他喜欢的人甚至连他心意都不知，更别提会不会接受。 这罪啊~还当真是白受了。 这日。 离泽宫弟子来地牢送饭，却被柳意欢发现他腰上别的是自己女儿的荷包。 柳意欢威逼之下才知道女儿出事了。 他慌忙就要逃出去找女儿。 司凤为他抵挡住宫内弟子，助他逃离。 可这行为直接捅了离泽宫一群老顽固的肺管子。 藐视宫规，屡屡犯戒。 “禹司凤屡犯宫中戒律不知悔改，恳请宫主将其打入十三戒炼狱塔。” 大宫主装傻充愣，充耳不闻。 副宫主见状拿出黑羽令，以行辅弼匡正之职为由逼迫大宫主下令。 司凤主动递出弟子令牌：“不要再逼我师父了，弟子甘愿受罚。” “好，将禹司凤押入十三戒炼狱塔。” 炼狱塔前。 禹司凤一步一步走上台阶，依依不舍摩挲着手中的小铃铛。 ‘花花，我这些日子，恐怕要经历些苦战了。’ ‘但我一定会成功的走出去。’ ‘你要等我，等我给你解释，等我告诉你我的心意。’ 炼狱塔中，也不知过了多久， 茫茫雪地之中，浑身是伤的司凤缓缓睁开双眼。 昏沉的神智缓慢清醒，他挣扎着翻过身，颤抖着手从怀中掏出小铃铛。 指尖摩挲过小铃铛，试图透过它看到心念之人，好给予自己坚持的动力。 “花花，这十三戒比我想的难缠，想要闯过十三层，恐怕要比预计的多花些时间了。” “你迟迟没有回应，我也不知道你听不听得到。” “你答应过的，四年后等我来找你，我会努力闯出十三戒。” “待再见时，我一定会亲口，告知你我的心意。” 莲花楼。 黑夜之中，李莲花本在熟睡。 惺忪之间，好像感觉有什么东西一直在闪烁，晃着他的眼。 不情不愿睁开眼，发现竟是小鸟儿脖子上的小铃铛一直闪烁不停。 小胖鸟倒是睡得挺香，一点没被打扰到。 他打着呵欠从被中伸出手，指尖勾动就将铃铛纳入手中。 ‘原来是小鸟儿施展术法的灵力快耗尽了，这亮光也太扰人清梦。’ 想到这儿，李莲花抬手就准备加固一下，省得打扰他休息。 可突然一想，这不是传音铃铛嘛，一直这么闪烁...该不会是另一头的人在传信吧，另一头的人是小凤凰啊。 瞥了眼窗外黑沉沉的天色。 ‘这个时间了传信，小朋友该不是遇见什么麻烦了。’ 他挥手甩出结界将深眠的小鸟儿安置好，而后散去屏蔽术法，输入灵力至小铃铛中。 “叮铃铃。”伴随着清脆的铃铛声一阵摇晃后，铃铛中终于传来了小凤凰熟悉的声音。 “花花，我终于又闯过一关。” “呼~这十三戒着实比我想象中难得多，我险些都以为自己撑不过来了。” “还好，已经闯过第九层，很快我就可以出来了。” “你一定要等我。” 小凤凰传来的声音虚弱至极，李莲花不知道他说的十三戒是什么，但只稍稍一想便猜得八九不离十。 戒，戒律也。 无非是犯戒之人受惩处的地方。 他为什么会受惩处，他不是夺得了簪花大会魁首，刚刚为离泽宫立了功吗？ 他紧皱眉头，握着小铃铛的手不由收紧。 “小凤凰，听得到吗？” “你是不是受伤了，现在情况怎么样？” 司凤神智迷离间竟恍惚听到李莲花的声音，他挣扎着想睁开眼，可眼皮好重，他怎么都睁不开。 “花花~”他握紧手心的小铃铛，缱绻地呼唤。 微弱的灵力下意识顺着手心传入铃铛之中。 李莲花心下难安，直觉小凤凰的状态很是不好。 这时铃铛又闪烁起微弱的亮光，他心一横，索性顺着铃铛的灵力波动找过去。 冰天雪地的世界里，白茫茫一片中，浑身是伤、昏迷倒地的身影格外显眼。 李莲花瞬息便来到他身边，掀开长发看到模样。 果然是小凤凰。 他眉头紧蹙，神色凝重。 小凤凰周身竟无一处完好，尽是刀伤剑伤，甚至还有烈火灼烧，咒术毒气的痕迹，若不是他妖身强大，怕是早已丧命。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为何会在这鬼地方受这么重的伤。” 昏昏沉沉的司凤只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极舒适的怀抱之中。 而后汩汩舒适的灵力不停渗入他体内，渐渐平息了他体内翻涌的伤痛。 他下意识将头埋进怀抱，乖巧依恋地蹭了蹭。 李莲花刚将人扶住，司凤就乖巧的窝进他怀里，李莲花还颇有些不自在。 怀里的小凤凰紧闭着双眼，看不到熟悉的神采，李莲花略有些遗憾。 感受到靠在颈窝的人乖巧温顺蹭了蹭，他身体一僵，抱着司凤的手臂也不自觉收紧。 右手掌心抵住后背，输入生机造化之力，修复着司凤体内的伤势。 李莲花是造化青莲之身，以造化法则入道成圣，只要他愿意，哪怕人碎成渣了也能给救过来。 原本遍布全身的伤口渐渐褪去痕迹，只剩下重新变得白皙光滑的肌肤。 无论是内外伤还是毒气咒术，统统消散不见。原本紊乱的内息也逐渐平静，周身的气息都变得平稳。 司凤的面色肉眼可见变得红润起来，紧绷的唇角也渐渐放松下来。 只是那眉头微皱，不知含着怎样的轻愁，迟迟不肯放开。 李莲花鬼使神差的，脑中竟响起方才铃铛中传来的话音。 “花花~你一定要等我。” 那嗓音因伤重而格外虚弱，语气却无比执着坚定。 第34章 琉璃(34) 等他，等他干什么呢？ “小凤凰，你到底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李莲花垂眸，静静打量起怀中昏迷的少年。 眼底神色难明，总感觉有什么一直没想通的东西即将破开屏障。 不自觉的，指尖抚上那微皱的眉头，试图拂去他难消的轻愁。 刚刚触及，手腕却被一双修长有力的手用力抓住。 昏迷的少年猛然睁开眼，眼底是野兽般敏锐的警惕。 杀伤性的目光在触及眼前人的那刻瞬间攻击性消融一空，变得温柔不已。 “花花~” 他喑哑的嗓音如情人呢喃，缠绕着李莲花的耳朵，酥酥麻麻。 “花花，是梦吗？我竟然能看到你。” 少年握着他手腕紧紧不放，眼神执着的定在他脸上，竟让李莲花看出了满眼爱意。 爱意...... 他心头震动，不是吧，错觉吧。 少年的指腹在他腕间摩挲，动作格外暧昧，让他心乱如麻。 “花花，我喜欢你，一直都是你。不是褚璇玑，更不是别人。” “从第一眼见你，我心里就再容不下任何人。” 少年炙热的情意将他的脑子轰然炸开。 软软的语气含着委屈：“怎么会误会呢~” “我明明只喜欢你，比任何人、任何事都喜欢。” 那一直阻隔在脑海中的屏障彻底破开。 ‘小凤凰，他竟然喜欢我......’ “花花，你看看我，不要不理我好不好。”少年带着哭音祈求。 李莲花下意识低头看他，少年委屈可怜的神色映入眼帘，垂在一旁的掌心狠狠收紧，他不知自己该作何反应。 “我真的爱你。”低哑呢喃传入耳畔。 未等他做出反应，少年拉着他手腕突然凑近。 待温软的双唇紧贴而上时，李莲花的神智彻底离家出走。 少年闭着双眼虔诚地亲吻着，李莲花从未有如此清晰的感知到唇间被碾动的触感，一寸一寸碾碎他的冷静。 “花花。”红润的双唇泄露出缱绻情意，紧紧抓住李莲花的心。 少年得寸进尺，竟放出舌尖舔舐不休，一点点侵占着他。直到少年的舌尖攻破他的唇齿，强势入侵。 李莲花骤然回神，慌张推开怀中的少年。 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瞬息闪过震惊、紧张、羞赧等一系列复杂的情绪。 “禹司凤！！你...你...” 他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胸口起伏不停，手背用力擦去唇间的水色，瞪着地上的作乱魁首说不出话来。 李莲花活了这么多年，最多最多就是年少时和初恋亲了下额头，直到今日，他都没想到他会在一个小朋友身上栽了跟头。 之前脑子里想的那些问题一个都问不出来了，想问他为何在此，这是什么地方，为何受如此重的伤。 统统都被抛之脑后。 李莲花努力抚平心绪，恶狠狠瞪了一眼地上发愣的司凤，仓皇逃离。 司凤瞪大双眼，感受到摔倒在地真实的痛感。 脑子彻底宕机了。 “刚刚那是...真的花花。” “我不是在做梦吗？” 司凤这才发现自己分明已遍体鳞伤的身体此刻伤势尽复，体内萦绕着一股温润的灵力，还在不停滋养他的筋脉。 还有他手里。 摊开掌心，看到熟悉的木质佛珠，司凤瞳孔紧缩。 “是真的，方才是真的花花，不是做梦。” 那他刚才都做了什么，亲他吻他舔舐不休。 “啊...我究竟，都做了什么呀。” 司凤心累地仰倒在雪地，又羞又懊恼。 右手举起佛珠细细打量，凑近后还能闻到来自主人身上的莲花香。 “可那是他啊，我怎能忍得住呢。” 他抬臂捂住双眼，遮住眼底满溢的情意。 “哈，哈哈.....” 紧抿的唇间先是泄出低沉压抑的笑声，而后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放肆。 他索性再不遮掩，放任自己畅快大笑。 “花花啊，一定要等我。” ...... 小胖鸟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莲花楼里亮光大作。 可外面的圆月高悬，夜黑如墨 分明还是该睡觉的时候啊。 它记得睡前还给花花道了晚安的，这会儿他还没睡吗？ 哗啦的水声响起，它扇着翅膀寻声找过去，发现花花大半夜在这儿洗澡。 “花花，你睡前不是刚洗过吗？” 李莲花动作顿住，他刚才穿着中衣就出去了，也不知道禹司凤在的是什么地方，淋了他一身的雪。 “出了汗不舒服，想洗。” “哦，好吧~那你洗了早点休息，我先睡了啊。” 小胖鸟打着哈欠悠悠飞走，转头时一下就被他那红得滴血的双唇吸引了目光。 “你嘴唇怎么这么红？？花花，你该不是...” 李莲花心慢慢提起，眼神略有躲闪。 小胖鸟叉腰大吼：“你该不是背着我吃香辣烤肉了吧。” 悬着的心骤然放下，他果然是多虑了，这家伙脑子里除了吃还有什么。 “吼~我说呢你大半夜的洗澡，肯定是想遮住身上的烤肉味对不对？” 小胖鸟在他身边凑来凑去的闻，势要发现他偷吃烤肉的味道。 “怎么没味道。”小胖鸟纳闷，不过下一瞬就冷笑起来：“洗得这么干净！呵，果然是准备充足。” 李莲花把它推到一边：“行了，你快让开，我要穿衣服。” “我不管我不管，你趁我睡觉偷偷吃好吃的，你要补偿我。” “好，补偿你，明天就给你买好不好？” “嘻嘻~”打滚的小胖鸟立马翘起来：“最爱你啦花花，晚安哦~” 见它乖乖去睡了，李莲花才慢慢从浴桶里翻出来，穿上衣服爬到被窝里。 “我只喜欢你，比任何人、任何事都喜欢。” “我真的爱你。” 少年炙热的呢喃不停在耳边回响，扰得他难以入眠。 李莲花真的想不通，哪怕这一世他不喜欢褚璇玑，也不该看上自己啊。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从第一眼见你，我心里就再容不下任何人。” 顺序。 李莲花猛然睁开眼。 这一世和前九世最大的区别就在于顺序。 只有这一世，独独这一世，他在认识褚璇玑之前先认识了自己。 他眼底满是复杂之色。 所以，就因为先遇见自己，就先于爱上她之前看上了自己？ 真是阴差阳错。 那然后呢，现在该怎么办呢。 不急不急，时间还很多，总会想到办法的。 第35章 琉璃(35) 重新闭上眼，李莲花试图再次入睡。 一双含羞带怯，温柔缱绻的眼睛忽而浮现在脑海中。 那是在少阳派时，他曾看到过小凤凰望向自己的眼神。 还有每每看着自己格外认真的神色，会认真倾听他说的每一个字。 做饭从来都是他最爱的口味，吃饭时也总无微不至的关照自己。 每每褚璇玑和自己同在，他的注意力也都在自己身上。 李莲花长叹一口气，抬手捂住双眼：“这么多不对，这么明显的表现，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发现。” “李莲花啊李莲花，这么多年的安逸日子还真是把警觉心都磨平了。” ...... 自那日见过花花后，禹司凤闯关的动力更足了。 他只要想到闯出去能见到心上人，再难的关也咬牙撑了过去。 十三戒最后一层。 自己战胜自己。 一个一模一样状态满点的自己和满身伤痕的自己对战。 他却毫无畏惧，一往无前。 战胜自己，也是超越自己的过程。 在成功的那刻，他欣喜得不能自抑。 “我终于可以出去，光明正大向你表明心意了。” 他以为自己能出去了，可十三戒的大门却并未打开。 下一瞬，一个树皮状的面具出现在眼前。 随即，师父和副宫主的身影浮现半空。 大宫主十分满意他的表现：“真不愧是师父的好徒弟，这些年，还没有几个能从十三戒里全身而退的。” 副宫主：“难怪你可以无视宫规，既然到了十三戒的最后一关，你只需要再做一个选择。” 大宫主：“你只需要戴上眼前的这个面具，你就可以重获自由，回到离泽宫。” 大宫主期盼不已：“快，戴上面具。” 司凤看着眼前的面具，树皮状的面具慢慢和他脑海中所知的一个东西重合。 “这是，情人咒面具？”司凤愣愣的，不敢去深思。 副宫主带着微笑为他介绍：“没错，这就是情人咒面具。戴上这面具之人，从此就要，绝情绝爱。” “绝情绝爱......”司凤满目迷茫。 为什么，他不是闯过十三戒了吗？ 他不是能出去光明正大和花花表明心意了吗？ 副宫主：“戴上这面具，就要抛弃一切感情，否则，这情人咒就会在你体内生根，每被情伤一次，会咒发一次，三次之后性命不保。” “也就是说，是拿你的情来换你的自由。” 司凤沉默不语，他就是为了他的爱情才甘愿闯这十三戒。 若闯过十三戒的代价是放弃情爱，他如何愿意接受。 大宫主却不停劝说：“断情绝爱而已，比起一辈子在十三戒中受苦，这又算得了什么。” “快，快把面具戴上。” 司凤：“人非草木，岂能无情。若是冰冰冷冷的过一辈子，那与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这面具，弟子不戴。” 如此决绝的拒绝，大宫主和副宫主直接挥袖离去。 “你若不戴这面具，就永远也别想出去。” 司凤指尖一寸寸划过手腕的佛珠，下定决心要自己找到出路。 既然能进，肯定也能出。 他绝不会接受戴上情人咒面具，断情绝爱，放弃所爱之人。 ..... 时光飞逝，转眼四年过去。 这日，行至望仙镇的李莲花听闻了镇上闹妖患的消息。 他这些年行走各处，只要遇见有祸患，都会去看看。 这是他刻在骨子里的信念作祟。 ‘锄强扶弱，匡扶天下。’ “这妖怪作祟，大半夜鬼哭狼嚎吓得人不敢出门，都闹腾三个多月了。” “是啊，三个月前，有村民上山去拔祝余草，没想到那天上山的人都被妖怪给吃了。” “后来几个胆大的年轻人结伴去了后山，也是一个都没回来。” 村民们陆陆续续说起镇上妖怪作祟之事，竟是已经害了多条人命。 李莲花不禁皱眉，看来这山上的妖怪当真罪大恶极。 他又问：“是从祝余草一事开始一直不太平的吗？” “是啊，就是从那开始，都三个多月了。” 李莲花想了想，问道：“那祝余草是什么东西，老乡了解吗？” “说起这祝余草啊，是我们这望仙镇独有的一种草，而且只能自生自长，根本没法栽种。” 这种独有的特性一下引起他的注意，看来从祝余草下手或许能有收获。 于是问过路后，李莲花径直往那生长了祝余草的海碗山而去。 山上确实长着祝余草，但几乎都被人采摘殆尽。 “花花，你看那树上有痕迹。” 李莲花上前，看到一旁树干上还有锋利的抓痕，他上手摸过：“这形状，倒像是鸟爪。” 小胖鸟歪着脑袋猜测：“是鸟妖作祟吗？” “有可能。” 李莲花又蹲在生长了祝余草的地方，看那被采摘后只留下根部的祝余草。 “这草不像是被利器切断，像是扯断的。若是鸟妖用利爪扯断，倒是很像。” 小胖鸟直接下了论断：“肯定就是鸟妖了。” 李莲花摇头笑笑，查案哪有它这样的，猜到一个结果就直接下论断。 “我们再看看，还有没有其它线索。” 话音刚落，一只凶残的大鸟突然从远处急速靠近，目标明确的攻击靠近祝余草的他们。 “瞿如鸟。” 丢掉手上的草根拍了拍掌心，李莲花确定了：“看来这瞿如鸟就是采摘祝余草的妖怪了。” 李莲花眼眸一抬，上一秒还凶残进攻的瞿如鸟立马温顺下来。 瞿如鸟低低的叫了两声，浑身颤抖不停，像是在朝他求饶。 他眼神漠然，像是目空一切的神佛：“带我们去你来的地方。” 瞿如鸟俯首叩拜，而后起身在前方引路，直带着他们来到了一处幽黑深涧。 神识一扫而过，深涧之中竟蛰伏着数不尽数的瞿如鸟。 小胖鸟点头：“这么多瞿如鸟，看来这是他们的老窝了。” 李莲花：“是它们的老窝，可不见得是作乱妖怪的老窝。” “作乱的不就是这些鸟吗？花花你这话什么意思。” “那祝余草长在望仙镇多年，这么多瞿如鸟盘踞在这深涧时间应当也不短了，若是它们为了祝余草杀人，那为何之前多年都未曾出事。” 他笑笑：“怕是有人在背后搞鬼，利用瞿如鸟独占祝余草。” 第36章 琉璃(36) 小胖鸟恍然大悟，而后追问：“那我们顺着瞿如鸟不就能摸到坏人老巢了。” 它兴奋地搓翅膀：“这简单啊，让珠珠我看看大鸟们的因果线，咱们顺着因果线肯定能把坏人逮个正着。” 李莲花挑眉，轻笑道：“那接下来就看咱们小鸟儿表演了。” “好嘞~您瞧好吧。” 珠珠摇摇头，豆大的小眼珠闪过一阵灵光。 顷刻之间，眼前原本幽黑深涧中一团团休眠的黑影体内浮起条条缕缕因果线。 其中众多瞿如鸟身上的线都有重合，汇聚而成一根大的因果线直指山体西面。 “花花，西面有十处山洞，通过中间那个有一幽谷，坏人就在里面。” “小鸟儿真厉害~今晚回去给你加排骨。” 小胖鸟嘻嘻乐个不停，连忙摆着翅膀做娇羞状。 “哎哟~也没有那么厉害啦，记得要酱香排骨哦，精瘦小排的那种。” “就你会挑嘴。” 一人一鸟正准备往那处动身追去，却突然听得深涧另一头传来一声爆炸声。 随即另一头的深涧之中闪过一道爆炸的亮光，彻底惊醒了沉睡的鸟群。 小鸟儿倒吸一口凉气：“我的天呐~这是哪儿来的傻子。” 无端激怒一整个山涧数不胜数的妖鸟，可不是明智之举。 小胖鸟啧啧摇头：“听闻五大仙门的弟子们又陆续出门历练了，该不会就是哪家仙门的呆头鹅弟子吧。” 眨眼之间，受了惊吓的鸟群已经开始对来人发起攻击。 只见几道灵光闪过，有三个人影手持武器慌忙对抗起了数不胜数的瞿如鸟。 “花花，我怎么见那几个人那么眼熟啊~”小胖鸟定睛一看：“哎哎哎，那不是少阳派三人组吗？” 见李莲花双臂环抱胸前一副看热闹的模样，小胖鸟疑惑。 “花花，咱们不去帮忙吗？” “等他们打不过再说吧，不是出来历练吗？先练练脑子和身手。” “嘿嘿，说的是。” 几个大傻子，有这么大本事吗就敢招惹满山涧的妖鸟。 四年不见，几人的身手都略有长进，尤其是褚璇玑，比之四年前连御剑飞行都不会的她着实进步神速。 小胖鸟客观评价：“褚璇玑的天资不止于此，假以时日肯定能更厉害。” 李莲花看到褚璇玑，脑子里瞬间回忆起司凤朝他解释的画面。 “花花，我喜欢你，一直都是你。不是褚璇玑，更不是别人。” 手心骤然收紧，他眨了眨眼想将画面甩出脑海。 正待这时，身旁的小胖鸟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叫，吓得李莲花整张脸都皱紧了。 “啊啊啊！！！” 小胖鸟疯狂扇动翅膀，进入暴走模式。 “小凤凰小凤凰小凤凰，是我的好朋友小凤凰呀！！” 李莲花脑子直接被小凤凰三个字刷屏了。 哪怕在幽黑无光的深涧之中，以他的目力也将那个身影看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还没压下去的记忆瞬间反弹，充斥在脑海之中。 “我只喜欢你，比任何人、任何事都喜欢。” “我真的爱你。” “花花，你一定要等我。” “花花，你看看我。” 李莲花手心握得更紧了。 怎么办该怎么办，死去的记忆正在疯狂攻击我。 他作势就要溜，可小胖鸟的心却飞到他好朋友那里，扇着翅膀就去了。 “小鸟儿！”李莲花叫不住，只能无奈追上去。 那边的司凤听到了小胖鸟的叫喊，瞬间就锁定了方向。 哪怕隔着成百上千的瞿如鸟，哪怕只能模糊看到一道黑影，他也一眼笃定那就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他朝思暮想了整整四年的人呐。 “司凤，小心。” 就在他愣神之间，几只瞿如鸟趁机冲他攻击而来。 璇玑自己尚且应付得艰难，只能提醒到他，却没能冲过来帮他挡住。 “唔...”被瞿如鸟撞击到肩膀，他不由发出一声闷哼。 司凤立马回过神来，双指作剑施法，还未等小鸟儿靠近便已连消带打将瞿如鸟的鸟群彻底惊走。 “小凤凰你越来越厉害了呀~这四年在离泽宫真的没白学。” 小胖鸟开开心心地凑到他面前，李莲花紧随其后，带着惯常温柔的笑容。 司凤定定看着他，什么都没说。 李莲花不自在地别开眼，四年了，还是没能从那场意外里缓过神来。 司凤抿了抿唇，低垂眼眸掩住眼底涌动的情绪。想到脸上断情绝爱的情人咒面具，不由有些绝望。 这是他期盼了这么多年的相遇，可他却不能再大胆的明明白白的表明自己的心意。 “璇玑，你没事吧。”他转头反而问候起了受伤的褚璇玑。 方才正是在褚璇玑应对瞿如鸟不敌时，司凤突然出现帮了她。 璇玑既为旧友重逢开心，也感谢司凤关键时刻施以援手。 “没事，就是一点小伤。”她抹去嘴角的鲜血，笑着摇了摇头。 璇玑和钟敏言也得了若玉的援手，彻底摆脱瞿如鸟的纠缠。 “我先带你下去。” 说罢，他将受伤的褚璇玑带到谷底安全处和玲珑、钟敏言会合。 而后二话不说就转身去追被惊走的瞿如鸟。 “哎哎，小凤凰怎么不理我啊。”小胖鸟眼见着人来了又走，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花花，你觉不觉得小凤凰哪里变了啊？”小胖鸟挠挠头道。 “他该不会是生我气了吧，生气我四年都没联系他。可是我也不知道那小铃铛怎么突然就坏掉了，我不是故意的呀。” 小胖鸟着急忙慌就要去追司凤，向他解释。 李莲花连忙拦住它：“他的同伴都在这儿，你就在这里等，他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于是，李莲花带着小胖鸟也落在众人面前。 玲珑：“是李大哥和珠珠。” 璇玑方才就看见他们了，都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被司凤带到了山谷落脚。 璇玑：“李大哥，我刚才就想说呢，你和珠珠怎么会在这里，你们也需要历练吗？” “只是听闻这里镇上有妖患，前来探查一番，没想到这么巧遇见你们。” 几人都对李莲花印象很好，围着他絮絮叨叨叙旧。 第37章 琉璃(37) 李莲花见一旁和司凤一样戴着面具的弟子，猜想应该就是他的同伴了。 他问：“阁下可是小凤凰的同门？” 若玉拱手：“在下离泽宫若玉，诸位有礼了。” 众人也朝他拱手见礼，玲珑和敏言连忙朝他道谢。 玲珑：“方才多谢你出手相助，不然我们还没那么容易赶走瞿如鸟呢。” 璇玑连忙问他：“你和司凤是同门，那你知道司凤去哪儿了吗？他一会儿就会回来的吧。” 若玉：“姑娘，司凤他...” 话音未落，璇玑连忙补充：“我们是司凤的好朋友，本来还想去离泽宫找他的，能在这儿碰见可太好了。” “你说你们是司凤的朋友？那可真是怪了。”一位白衣女子突然从后面走出来，听着语气并不是很友好。 璇玑不解：“有什么奇怪的。” 那女子笑着说：“我听说离泽宫是不许和外人做朋友的。” 璇玑：“别人是别人，司凤是不一样的。” 说着说着，两人就小孩子一样突然拌起嘴来。 “这不是小凤凰那条灵兽小蛇嘛，四年不见都化形了。”小胖鸟蹲在李莲花肩膀上，幽幽叹了口气。 “四年不见，小凤凰身边又多了个灵兽化形的小伙伴。花花，你说我还能不能和小凤凰做朋友啊？他会不会是把我忘了？” “不会的。”李莲花拍拍它脑袋安慰：“小凤凰最是重情重义的，怎么会忘了你呢。” 只是，他现在也拿不清司凤的心思。 方才相遇时他的表现可一点不像四年前同他表白时那么真情切意。 唔~难不成是四年不联系，明白了自己的回避之意，因爱生怨？ 小胖鸟有点忧伤：“可他突然就不理我了。花花，你说要怎么才能把小凤凰哄好啊。” 这个嘛，就爱莫能助了。 正说着话，方才追着瞿如鸟而去的司凤一无所获飞身回来。 “司凤，追到了吗？”小银花凑过去问他。 “瞿如鸟受惊，逃走了。”司凤冷着一张脸，目不斜视。 这冷漠不近人情的样子真的和四年前的甜心小凤凰判若两人。 小银花一听瞿如鸟都逃走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指着玲珑三人就说：“都是你们三个，扰乱了我们的计划。” 司凤只是想疏远李莲花，对璇玑几人态度倒是还一如往昔。 “没事，后面再找机会就是。” 璇玑高兴地跑过来，刚想拉着他衣袖就被他灵敏躲开。 司凤目光不自觉朝李莲花飘去，又很快克制地收回来。 璇玑早习惯了司凤冷淡的样子，在她心里司凤最是面冷心热的人。 这不，刚才还救了她呢，于是也不在意他躲避的动作。 璇玑开心道：“司凤，真的是你啊。你又换了新的面具，刚刚我差点没认出来。” “我本来还以为这四年我精进了很多，没想到你进步的更大，这次又是你救了我。” 钟敏言也走过来，手搭上他肩膀：“司凤不愧是司凤，能拿下簪花大会魁首的人，好兄弟，好久不见啊。” 玲珑也笑着同他打招呼：“司凤，我们几个还正想去找你呢，能在这儿碰到可太好了。” 司凤断情绝爱，但和朋友相交无碍，而且，他也没想和几个朋友断交。 于是态度还算和善：“大家好久不见。” 一旁的小银花虽然不爽也没说什么，只是暗暗瞪着几人身后的李莲花，防着他靠近司凤。 小胖鸟和李莲花被司凤忽视了个彻底，小胖鸟顿时整个鸟都变得悲伤了。 “小凤凰~”它还是想为自己的友情努力一下，扑棱着翅膀到他面前。 “小凤凰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怪我四年都没联系你。其实我也想联系的，就是那个小铃铛它突然就坏了，连我都没修好。” 什么没修好，司凤袖中的手紧紧攥住，怕是花花故意弄坏的。 小银花虽然听不懂它说什么，但这只鸟和它的主人都是她的重点防范对象。她当即挡在司凤面前，说话要赶走它。 “你这只鸟儿叽叽喳喳的烦不烦啊，你离司凤远一点。” 玲珑顿时就不开心了，珠珠也是他们的好朋友啊，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是什么情况，好没礼貌。 “你这个人好生无礼，你到底是谁啊？” “我是谁关你什么事。” 若玉连忙出来打圆场：“诸位稍安勿躁，这位是点睛谷的陆嫣然姑娘，她不幸和同门走散，所以现在和我们一同历练。” 小银花看小胖鸟还在司凤面前叽叽喳喳，顿时气的不行，动手就要去抓它。 “都说了让你走开啊。” 李莲花一指点过去，挥开她的手：“姑娘，小鸟儿可没惹你。” 小胖鸟怒气铮铮瞪向小银花，要不是看她是司凤的灵兽，它早给她好看了。 司凤指尖动了动，犹豫后还是放弃，沉默着一言不发。 “它是没惹我，但它叽叽喳喳个没完，吵着人了。”小银花抱臂冷哼。 玲珑为小鸟儿抱不平：“珠珠和司凤说话有你什么事，他们是好朋友，司凤能听懂它讲话，才不是什么叽叽喳喳吵闹。” 小胖鸟懒得理那条蛇，索性直接蹲到司凤肩膀上。 “小凤凰~你看看我呀，我真的不是故意不理你的，你原谅我好不好？真的是那个传音铃它坏了。” 司凤本想远离它和李莲花，可小鸟儿这般痴缠，又让他有点无奈。 “没事，我那个传音铃也早就丢了。” “啊？”小胖鸟眨眨眼，表示十分不解。 “那你是为什么生气啊~为什么不理我呢？” “小凤凰，这四年我真的很想你的，我和花花都好想你，等着你来找我们呢。” 司凤紧紧抓着衣角，手指关节泛白，强忍着心头强烈的情绪。 哪怕只是听小鸟儿说一句花花想他，他都险些按捺不住心头的悸动。 “没什么，四年过去人都会变的。我们此次下山历练不便同行，我就不去打扰你们了。” 说完，他捧着小胖鸟递到李莲花面前，尽力克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 “既然没找到瞿如鸟老巢，我们也该回去了，你带它走吧。” 李莲花哂笑，心道他放弃那段感情也好，也省得自己苦恼。 “确实是打扰了。” “小鸟儿，回来。” 司凤眸光闪动，险些没绷住自己的情绪。 怎么会是打扰呢，我的花花~ 第38章 琉璃(38) “我不走，花花，我们可以帮他们的。” 小胖鸟不干，它还没和小凤凰和好呢。好不容易有个朋友，怎么能说散就散。 它自告奋勇：“你们要找瞿如鸟的老巢问我啊，我知道在哪儿。” 司凤顿住：“你知道瞿如鸟的老巢？” 另外几人也纷纷看向叽叽喳喳的小胖鸟，听不懂它说话，又看向李莲花。 李莲花：“啊，是。我们已经找到瞿如鸟老巢，正准备去。” 他看了眼一旁的禹司凤，却看不清他神色，那面具真是个极好的遮掩之物。 玲珑开心抚掌：“太好了，那我们一起去找幕后黑手，正好同行历练。” 璇玑点头附和：“对对，就像四年前我们携手对付蛊雕一样，齐心协力，共克妖魔。” 她转头朝司凤笑道：“司凤，我们又可以一起惩妖除魔了。” 若是真能和四年前一样就好了。 司凤抿唇不语，他知道自己该拒绝，却又不想放过能和花花相处的机会。 时光匆匆过，世事半点不由人。 没等司凤回应，璇玑突然眼皮一翻晕倒过去。玲珑连忙接住妹妹，这才发现她手上被瞿如鸟划破，中了毒。 “怎么会中毒呢？瞿如鸟不是无毒的嘛？” “定是幕后之人在瞿如鸟身上涂了毒，太可恨了。” 李莲花是大夫，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他上前查看情况。 “李大哥，璇玑怎么样？严不严重？” “问题不大，吃颗解毒丸休息一阵就好。” 他掏出药丸递给玲珑：“喂她吃下吧。” 玲珑赶紧接过给妹妹喂下，吃下没一会儿，毒气上浮的脸色就明显好转。 她松了口气：“还好有李大哥这个大夫在，每次碰见你都帮我们，李大哥你真是我们的救星。” “言重了，她需要休息，先带她下山吧。” 玲珑犹豫道：“李大哥，能不能请你陪我们一道下山，看护一下璇玑，到她醒来。” 人不醒，玲珑也很难放心。 “我们一行人里就你是大夫，我不放心璇玑的状况。李大哥，求求你了。” 医者仁心，李莲花自无不可。 “自然可以，既如此，我陪你们下山。” 沉默许久的禹司凤突然开口提议。 “既然要一起历练，住在一处更方便，不如去我们落脚的客栈。” 钟敏言和玲珑连连道好，能和小伙伴在一起再好不过。 小银花：“那瞿如鸟老巢怎么办，不去找了吗？” 司凤道：“不急，知道他老巢在哪儿，他也跑不了。” 小银花气恼跺脚，她还能不知道吗？主人肯定是想和那个李莲花接触。 司凤偷偷看了眼旁边的李莲花，只一眼就险些没压住心头翻涌的情绪。 慌忙转身大步离开，司凤将衣袖死死攥着，努力平复情绪。 禹司凤，平心静气，控制住自己。 李莲花脚步顿了顿，是错觉吗？ 他怎么觉得司凤目光不清白看了眼自己。 可见到前方冷淡的背影，他摇了摇头，大概是错觉了。 “花花，你说小凤凰到底在想什么呢？明明我们之前还很要好的，再见面，就像变了个人一般。” “一别经年，人都会变的，或许就是感情淡了，不想交咱们这个朋友了。” 李莲花跟上大家的脚步，不自觉打量起那个略显冷淡的背影。 四年不见，倒是比之前长大了许多，单看身形，也是个成熟的大人了。 “小凤凰不是善变的人。”小胖鸟不相信，他那么真诚的人，没理由这么对它和花花。 “明明四年前，他和我们最要好的。花花，你忘了吗？小凤凰对你那么好。” 嗯，是很好，好到他这么多年都忘不掉。 “或许就是单纯的，嗯……生疏了，可能过段时间就好了。” 李莲花暗叹，真是对不起了小鸟儿。 人家说不定是因为对我因爱生恨才爱搭不理的，倒是连累它交友了。 小胖鸟有被安慰到：“嗯嗯，肯定是分开太久了，我们迟早会和好的。” 它倒是很乐观，它能感觉到，司凤只是回避他们，却没有讨厌排斥的情绪。 李莲花扯了扯嘴角，大概吧。 璇玑中毒不深，很快就醒来。 李莲花给她把脉复诊：“没事了，修仙之人身体恢复快，现在已经可以随意行动了。” 玲珑终于放下心来：“谢谢你李大哥，还好有你帮忙。” 璇玑也朝他道谢：“谢谢李大哥。” 李莲花礼貌回笑：“不用谢，我本是医者，见了病患哪有不出手的道理。既然你没事，我就先出去了。” 说完，李莲花起身出门。只是甚巧，刚好碰见来找褚璇玑的司凤。 迎头撞上李莲花，司凤顿时心乱如麻，愣怔原地，迈不开脚。 “来找璇玑？正好，她刚醒。”李莲花侧身给他让路。 司凤没忍住靠近一步：“我……” 李莲花抬眼看他，流转的眸光瞬间勾住司凤的心神，他慌忙开口解释。 “我只是来送万劫八荒镜片，作为普通朋友。” 他不想花花误会他和褚璇玑一丁点，哪怕，在让他以为自己不爱他的情况下。 李莲花思绪一顿，这是在向自己解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他有些思绪纷乱。 “嗯，找到一片挺好的，进去吧。”他态度不算热络，让司凤心头惴惴不安。 司凤抿紧双唇，忽然很想就这么不管不顾将人抱进怀里。可...... 断情绝爱，不得动心。司凤，你不要辜负师父的期盼。 脑海中骤然响起师父的话，司凤颓丧地垂眸，掩住眸中的意动。 “司凤你来了，快进来吧，璇玑刚刚醒呢。”钟敏言开心地拉着他往屋里走。 走了两步，司凤回过头，已找不见李莲花的身影。 “司凤你是来看我的吗？放心吧，李大哥给我看过了，我已经全好了。” 璇玑扬着笑脸还下地走了两步，证明自己现在状态满点。 “那就好。”司凤扯了扯嘴角，拿出碎片递给她：“我是给你送这个的。” “万劫八荒镜碎片！”玲珑惊讶：“这你都能找到，司凤你好厉害。” 璇玑感动于司凤的帮忙，但并未选择收下。 “昊辰师兄说，寻找万劫八荒镜会陷入欲望和执念，困于心魔，不利于修行。所以下山前，我答应他不再寻找万劫八荒镜了。” 玲珑却很担心她：“可是这样你就永远无法恢复六识了。” 璇玑却不在意，只道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玲珑嗫嚅着说不出话，终究还是选择尊重妹妹的选择。 司凤也无所谓她要不要，将东西收起：“若哪天你改变主意，再来寻我拿吧。” “嗯，谢谢你司凤，你对我真好~”璇玑甜甜笑着。 司凤道：“只是尽份朋友心意。” 第39章 琉璃(39) 在外面，小银花对着小胖鸟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没等她再说出一句难听话，小胖鸟一个眼神瞪过来就吓得她呐呐畏怯。 ‘哼，我混沌珠还怕了你个小破蛇不成。’它心里暗道。 见花花走过来，小胖鸟连忙飞到他肩膀上蹭蹭，软软的撒娇卖乖。 “你干什么了？”他点了点小鸟儿的圆脑袋，把人家灵兽吓成那样。 “什么都没干啊，就是释放了点威压，让它别乱说话了。” 小胖鸟哼哼唧唧：“要不是看她是小凤凰的灵兽，我早把它大卸八块炖蛇汤了，珠珠我混迹这么多年，还没人敢这么对我能全身而退的。” “沾她主人光保了一条命，她就烧高香吧。” “嗯嗯，咱们小鸟儿大人有大量，最是宽容心善了。” “那是~”小胖鸟扬着下巴骄傲得很，转头又问起他有没有看到小凤凰。 “我方才和小凤凰说话的时候，感觉怪怪的。句句有回应，又颇为冷淡。你说他到底是想跟我和好，还是想跟我疏远呢？” 李莲花也不懂，他毕竟不是禹司凤肚子里的蛔虫。他的态度确实挺矛盾。 “想不通便不想了，小鸟儿别不开心。呐，吃不吃糖？” 他掏出一颗糖剥开，递到小鸟儿嘴边。 “吃。”小鸟儿对吃的向来来者不拒，但颇为挑剔。 “花花你的糖还是太甜了，下次买点别那么甜的。微甜，微甜就好。” 司凤停住脚步定定看着这一幕，回想起当年他也是这般眉眼含笑给自己递来一颗糖。温柔的问他要不要吃，很甜的。 确实是甜，甜到他心里，甜到他现在都忘不掉。 可比糖更甜的是他的笑容，如一束暖阳，驱散了他的惆怅。 “哪里太甜了，不是刚刚好嘛。”李莲花为自己辩解。 他又剥了一颗丢进自己嘴里，含着甜糖十分满意，笑意浅浅，就是刚刚好啊。 抬眼间，李莲花看到司凤停在房檐下看着自己的方向发愣。 见李莲花投来目光，司凤立马转眼避开，只是藏在袖中的手指不自觉摩挲着。 脑子里回放着他吃糖的模样，那鼓起来的腮帮子，好想捏一把。 小银花见到主人就迎上来：“司凤，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去找瞿如鸟老巢？” 她目光避开李莲花和他肩膀上的小胖鸟，再没刚才的咄咄逼人之态。 “等他们出来，马上就走。” “哦~”小银花暗戳戳瞥了眼旁边的小鸟儿，往司凤身后躲了躲。 “小凤凰，你要吃糖吗？”小鸟儿找花花讨了颗糖递到他面前，又是为修复友情努力的珠珠呢。 司凤紧了紧掌心，还是伸手接过：“谢谢。” 小鸟儿开心道：“嘿嘿~既然收了我的糖，咱们是不是可以和好了啊？” 司凤不知该怎么说，只沉默不语，将那颗甜糖收入袖中。 好在璇玑几人及时出现，转移了小鸟儿的注意力。 “走走走，咱们去降妖除魔了~”小鸟儿显然很兴奋。 可还没等他们动身，远处突然飞来一大群瞿如鸟，目的明确朝着他们攻来。 司凤当机立断，大喝一声：“起结界。” 众人齐齐运起修为撑开结界，将瞿如鸟尽数挡在结界之外，可鸟群规模数量庞大，竟是倾巢出动。 钟敏言：“现在它们被结界挡在外面还是不散，怕是想把我们困死在这儿。” 若玉：“这些瞿如鸟倾巢而出，脚上还涂了毒，现在贸然突围太冒险了。司凤，你怎么看？” 司凤目光冷然：“那便搅了它们的巢穴便是。” 若玉惊讶：“你莫不是要用那个方式。” “擒贼先擒王，早点了结此事也好。”说罢，司凤拿出法器就要动作。 钟敏言忙问：“司凤，你这是做什么？” 若玉解释：“他是要行离泽宫的秘术，名为追魂术。” 秘术？李莲花眉头一挑。 凡是秘术没有一个不伤身体的，施法会耗费巨大的精力。 他顿时反应过来，两步上前拉住司凤的手，毫不犹豫打断了他施法。 司凤惊诧回望，只见花花攥紧他手腕把他拉到身后，全然一副保护的姿态。 “不过一个小妖怪，不值得你这么伤害身体。” 李莲花接住他掉落的法器，偏头安抚：“我来吧。” 司凤顿时心跳如擂鼓，脑子一片空白。 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澎湃的爱意彻底压抑不住，破土而出，顷刻间便长为参天大树。 双指并，法器起。 就着司凤的法器，李莲花右掌挪转挥动，身前浮起阵阵灵光。 那铺天盖地的瞿如鸟身上显出缕缕灵线，灵线两端勾连着它们和未知的方向。 那毛笔状的法器高高悬起以灵力作画，眨眼间绘出精妙的法阵。 “破！” 随着他长袖一挥，阵法忽而荡漾炸开，瞿如鸟身上的灵线在阵法灵光的冲击下纷纷断裂，毫无抵抗之力。 不消片刻，群鸟忽而安静下来。 那灵线是幕后人操纵他们的因果线，斩断因果线便再不能控制瞿如鸟。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瞿如鸟群就渐渐退去，直至彻底没了踪影。 钟敏言：“果然还是你啊李大哥，只要有你在什么麻烦都能解决。” 几人兴奋的围在他身边。 司凤垂眸，察觉身体的异样。 可笑先前还当真以为自己定力非凡，想着只要足够克制便不会如何。 可心动啊，哪里是能忍住的呢，爱人的心是不受控的。 正如当年他对花花的一见钟情，他并没有去想要如何喜欢这个人，只是一眼他的身影便霸道的印入他心底。 他动了动左臂，明显感觉到情人咒开始在体内扎根，在左臂生出了印记。 小银花和他通六感，趁众人围在李莲花身旁之际，连忙上前拉起他衣袖查看。 果然，三片青羽已生出。 “司凤，你......”她眼底满是不可置信，渐渐泛出泪光。 司凤若无其事拉下衣袖：“无事，你莫要声张。” 青羽生，便代表情人咒已扎根。若是哪日他受了情伤，情人咒就会发作，痛不欲生。 “怎么没事，你......” “我说，没事。” 司凤冷着脸，眼神冷冽压着她。 小银花本能臣服于主人，低头落下泪，不敢再说。 第40章 琉璃(40) 瞿如鸟败退，他们自然要继续追查幕后之人。 “李大哥，那贼人的老巢到底在何处？” “山体西面有十个山洞，穿过中间山洞进入一幽谷，就在那儿了。” 听他说完几人就要动身，势要抓住那人报方才被围攻的仇。 李莲花将手中的法器递回给司凤：“下次别这么冲动了，消耗身体使用秘法，若是身体虚弱时被妖魔趁虚而入可得不偿失。” 司凤内心苦涩，听到他关心自己自然是开心的，可却不敢回应。 只是青羽已生，情人咒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要断情绝爱，让自己无法直面内心，毫无顾忌的站到他身边。 “谢谢。”司凤抬起右手接过法器，隐约露出了手腕。 李莲花神色微动，他没看错的话，小凤凰右手手腕上的是自己那串佛珠吧。 四年前他从那个冰天雪地离开时，被攥着他手腕的小凤凰不小心取走，一直未曾取回的佛珠。 他竟一直戴在自己手上。 李莲花目光像被烫了一下，平静的心湖又溅起一阵涟漪。 “既然你们知道地方，那你们自去便是，我和小鸟儿就先回去了。” 他不敢去深想，如果小凤凰一直留着那串佛珠贴身佩戴，那他真的如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对自己死心了吗？ “李大哥，你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李莲花摩挲着指尖，若无其事笑道：“不了。你们下山历练自然要多经历风雨，有我在，不利于你们施展。” 玲珑点点头：“还真是，若是李大哥在，我们定都想着有你兜底，事事依赖于你，如何能达到历练的目的。” 璇玑也道：“那我们还是自己去吧，总是要慢慢成长的嘛。” 钟敏言信心满满：“放心吧，不过一个小小的妖魔，我们肯定手到擒来。” 司凤惊诧，这就要分开了吗？这样的相逢，未免太过短暂。 小银花直接就是庆幸了，走了好啊。只要他离主人远远的，主人就不会情人咒发作，就不会有性命之危。 “那李大哥，我们就先告辞了。”璇玑玲珑几人朝他挥了挥手。 离开时，司凤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他，一如既往温柔的眉眼，素衣长袍简易木簪，却平白让他心动难耐。 情深不可诉，相思难相许。 李莲花未曾发觉他的注目，脑中还想着那串佛珠的事。 如果还对自己有意，为何会这般冷淡。如果无意，为何要留着佛珠。 “花花，我们为什么不跟着去啊？跟他们一起降妖除魔多有意思。”等人都全走了，小胖鸟才终于开口问起。 “不是说了嘛，我们在他们没法好好历练。而且，他们是下山历练的仙门弟子，我们是自由自在的人间游客，本就不是一路。” “那小凤凰呢，我还没听到他说跟我和好，我有点舍不得他。” 毕竟这是他交到的第一个朋友，花花是亲人，不算。 “来日方长，总会再遇见的。”他也只能这么安慰了，他自己现在也是脑子一片浆糊，闹不清楚。 “好吧~”小胖鸟向来不是会难为自己的，它想了想就抛之脑后，转头又朝花花撒娇说要吃好吃的安慰受伤的心。 李莲花对小鸟儿的予取予求尽皆满足，毕竟它友情失利也和自己脱不了关系。 只要它开口点的，都给它买了。 “花花你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都有点不像你了。” “怎么？你要的都买给你了还不行？” “也不是。”小胖鸟挠了挠脑袋：“就是觉得反常，你这样，总觉得像是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专门补偿我一样。” 倒是想的挺美，李莲花不动声色，一脑瓜崩送给它。 “身在福中不知福，那剩下的就不买了，省得你多思多虑。” 小胖鸟顿时嚎啕大哭：“不行，不能，不要啊~花花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你，我胡说八道。” 一路逛吃，待他们回到莲花楼时，天色渐暗。 既不便赶路，索性在镇上暂留一晚，明日再动身离开。 “不知道他们抓妖抓得怎么样了，那么多人对付一个妖怪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小凤凰千万别受伤才是。” “放心吧，他可是离泽宫几百年来最出色的弟子。去对付个控制瞿如鸟的妖魔肯定没什么问题。” 本来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几人去抓那妖魔时，却因为断掉了妖魔和瞿如鸟的联系，被他提前察觉，早早设下了陷阱。 还没打起来就折了几个人进去，玲珑小银花，若玉和敏言都被那妖早早设好的陷阱困住。 只剩下司凤和璇玑二人和妖魔周旋。 璇玑修为大涨，但还是有限。司凤不慎被那妖魔伤了肩膀，最后还是璇玑突然觉醒体内战神之力消灭了那妖怪。 只是她自己也脱力晕倒过去。 几人在山洞中一番搜寻都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那妖魔在他们到来之前就已经机敏的清理过现场。 钟敏言：“那傲因事先把这个炉鼎都清了个干净，连残渣也不剩。也不知道他们这些祝余草到底用来炼什么。” 若玉：“这妖自称是天墟堂的人，又说一些不明所以的话，这天墟堂到底有什么图谋。” 几人皆神色慎重，不敢轻视。 司凤：“不如我们将此事各自传书回门派中，提醒大家警惕。” 几人都点点头，准备回到客栈就传书回门派。 正说着话，那地上的尘土里突然有什么活物在动，司凤眼疾手快将其收入布袋之中。 钟敏言惊奇：“这是什么？” 若玉为其解释：“这是傲因的筋，是个顽固的活物罢了。它沾上鲜血皮肉就会紧缠不放，是炼成捆妖绳的上好材料。” 妖既已除，几人就带着昏迷的璇玑回了客栈。 玲珑本还想着要不要去找李大哥给璇玑看看，但天色已晚，加之璇玑不过脱力而已，还是作罢了。 等璇玑醒来时，对她方才使出战神之力一事全然忘却，但说着自己梦里看到一个女将军，一直在杀人。 璇玑觉得很难受，很恐惧，怕自己成为一个只会杀人的怪物。 第41章 琉璃(41) 女将军的记忆给璇玑带来了深深的不安。 玲珑和钟敏言面面相觑，看起来，璇玑和那个女将军肯定冥冥之中有联系。 “璇玑，可能那是你前世的记忆，只是恰好被触发想起来了，没关系的。你现在是璇玑，不会变成只知杀人的女将军。” 玲珑和钟敏言不停安慰她，让她心安不少，慢慢平静下来。 晚间，镇上的村民们摆了宴席来答谢他们，几人出席吃饱喝足后回房去。 半路上，璇玑不知怎的绊到脚差点摔倒，不小心扯掉司凤腰间的布袋。 里面装的傲因筋立马蹿出来，两头分别缠住璇玑和司凤的手腕。 “这...这怎么办啊，根本解不开。”小银花几人齐齐使出灵力都没法将这傲因筋断开。 眼看二人就这么缠在一起分开不得，行动坐卧都不方便。 玲珑想了想：“要不我们去找李大哥看看，他肯定能解开的。” “好啊好啊。”璇玑扯了扯手上的傲因筋：“被这个绑着太不方便了。” 司凤手指动了动，垂眸没说话，任由他们拉着就去了。 小银花又想拦着他去见那人，又想主人能解开傲因筋，纠结之下只能看着他们渐渐远去。 她害怕小胖鸟没跟着去，若玉便留下陪她。 “这么晚了，你们怎么会来找我？”李莲花打开门，对他们的拜访表示诧异。 司凤见他只虚虚披着个外袍也没系上，不由蹙眉，晚间风大，他这样站在门口，若是吹凉了怎么办。 “李大哥，实在不好意思这么晚来打扰你。”玲珑把璇玑和司凤推上前。 “主要是，他们俩不小心被掉出来的傲因筋捆在一起，干什么都不方便，睡觉都不成，就想着来问问你，有没有办法解开。” 傲因筋，沾上鲜血皮肉就会紧缠不放。 李莲花看着被绑在一起的手腕，忽然觉得有点刺眼，莫名涌上一股烦躁。 这么多人，谁都不绑，偏偏就绑上他们两人。 “你们俩还真是有缘分。” 司凤闻言慌忙朝李莲花解释：“都是意外，是她扯掉布袋才缠上来的。” 李莲花一张冷淡的脸看不出神色，他淡淡点了点头，一个抬手便将傲因筋解开，顺便帮他们收进布袋捆好。 “可以了。”伸手递给司凤。 玲珑：“果然还是李大哥厉害啊，感觉什么事情都难不倒你。” “小事，也不早了，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李莲花赶人的目的很明确了。 钟敏言：“也是，时间也太晚了，我们不打扰李大哥休息了。” 璇玑：“谢谢李大哥帮我们解开，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司凤接过布袋，盯着那双白皙指节分明的手，心头一阵意动。 他舍不得离开。 “等等。”在他转身时，李莲花闻到一阵血腥味，伸手扯住司凤。 “小凤凰受伤了，我给他处理一下伤口，你们几个先回去吧。”说完，把司凤拉进门内，将三人关在门外。 三人愣愣的没反应过来。 璇玑：“玲珑，那我们就先回去？” 也只能这样了，玲珑和钟敏言点点头，三人并肩往回走。 司凤懵懵的就被拉进了莲花楼，还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就又被按在了凳子上。 “我，我没事。”他红着脸不知所措。 明明想的好好的，来这里见他一面就走，可怎么突然就被拉进来了。 “少说废话。”李莲花只觉心头烦躁，没有耐心和他多话。 “衣服脱了，伤口露出来。” 司凤意外，他一改往日温和的模样，态度格外强势。 见他这副模样，司凤心里惴惴的，不敢多话。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扒下了肩头的衣服露出了三个血洞。 明明这么多人都没事，就他受了伤，还这么严重三个血洞。 李莲花想说些关心的话，可话到嘴边瞥见他疏离的模样又说不出口。 面具挡住了司凤的表情，李莲花只看得见他绷着唇角，双眼回避的样子，真是让人平白憋闷。 殊不知，司凤只是害羞紧张不敢看他罢了。 “去抓个妖魔，所有人都没事，偏偏就你受了伤。” 李莲花扯了扯嘴角，露出些许嘲讽之色：“救褚璇玑伤的吧。” 司凤神经猛跳，哪怕没看见花花的表情，一听这话也本能解释。 “当时山洞里情况危急，其它人被陷阱困住，只有我能救。” “还只有你能救，这么说，果然是救她受的伤。”李莲花冷笑，擦药的手都重了两分。 司凤不禁皱了皱眉头：“嘶......” 一声轻呼叫得李莲花顿住动作，停顿片刻，再上药时下手就轻柔了许多。 他眼底滑过懊恼，懊恼自己乱了心绪，情绪不受控。 司凤忍着痛还在解释：“是我技不如人，并非为了谁受伤。” 李莲花轻笑：“离泽宫几百年来最出色的弟子，就这般轻易自认不及？” 司凤红着耳根，他并不是奈何不得那妖，只是当时璇玑被那妖拿住，他投鼠忌器不敢全力动手罢了。 但他不想让花花误会自己和褚璇玑有什么，撒谎而已。 李莲花鲜少给人擦药，每每总是用指腹沾了药膏抹上去，指尖的温度慢慢将药膏化开，均匀地涂抹在伤口上。 感受到肩膀温热的触感，司凤慌忙低头，掩住眼底的羞意。 真的，真的，好喜欢和花花这样接触。 想来这一幕倒是和四年前惊人的相似。四年前便是因为受伤得他亲手上药，四年后依旧是借着受伤得他亲手上药。 司凤突然觉得受伤也没什么不好的，也给了自己光明正大的理由，说服自己靠近他，暂且放纵自己这片刻。 李莲花擦着擦着药就觉得自己的关注有点跑偏，脑子里竟然想着小凤凰半露肩头的模样甚是好看，唔~皮肤很白。 那伤口带着血色，和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倒是...... 他摇摇头，把那些奇怪的想法甩出脑海，想什么呢。 “好了。”李莲花转身打水洗了把手。 等回来时司凤已经重新穿好了衣服，李莲花见到，竟觉有些遗憾。 “这瓶药拿去，每日外敷两次。”一瓶药丢到他怀里，司凤稳稳接住。 药上完了，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有些诡异。 一个不说赶人，一个不说要走。 第42章 琉璃(42) 李莲花心里犹豫要不要问问那佛珠的事。 但问了又如何呢？想听他说什么答案？ 说忘不了他，所以一直戴着，那他怎么应对？ 说早忘了他，只是单纯喜欢才戴，那他又怎么反应好呢？ 在脑子里转了一圈的念头还是被放下了，算了，有什么好问的。他喜欢就让他戴着，全当自己没见过。 “那这个药，多少钱?”安静了半晌，司凤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李莲花不由心烦，就这么急不可耐和自己划清界限？ “一颗明珠，概不讲价。” 司凤听他不是很开心，颇为懊恼，哪怕自己什么都不说都好啊。 他想了想，挑出颗最大的明珠来，大明珠被他端端正正放到桌上，犹如它那傻乎乎的主人一样。 看到大明珠，李莲花直接气笑了，连推带攘地把人推出门口。 “好走不送。” “砰！” 刻着大葫芦的木门被狠狠关上，把正熟睡的小胖鸟都惊得抖了一下。 眨眼的功夫，屋内的灯光就熄灭了。 李莲花飞速缩进被窝，裹着被子催自己入眠。禹司凤，是有点能让他控制不住情绪的本事。 他有些心慌，他不小了，也知道这般轻易被撩动情绪意味着什么。 可显然，禹司凤现在有要和他划清界限的意思，他这样不过是庸人自扰。 冷静，生命漫漫长，都是过客，算不得什么。 司凤望着紧闭的房门失落不已，所以，花花是讨厌自己，不想见到自己吗？ 方才给他上药时就有些不高兴，现在又把自己赶出来。 他张了张嘴，想开口道歉，又怕打扰他休息。他停留了半晌，最终还是捏紧小药瓶转身离开。 听见脚步声远去，李莲花略有些失神，纷繁的情绪缠绕，半夜不得安宁。 司凤走到半路就遇见来寻他的小银花，天知道小银花知晓主人和那个李莲花单独待在一起时，心里有多着急。 “主人，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小银花上下打量着他，见他没出事，才算放下心来。 “主人，你明知情人咒已经生根，你不该再和他接触了。” “关乎我自己性命的事，我比你更清楚。”司凤脚步不停往前走。 小银花气恼不已，跑着追上去：“清楚什么清楚，你分明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主人，他会害死你的。” “小银花！”司凤停住脚步，厉声喝止：“我不希望听到你再说这种话。” 小银花含泪：“我...我们走吧，主人，离他远远的，不要再见他了。” 司凤闭眼别开头，忍住眼底的酸涩：“回去吧。” 又是这样，师父逼他，离泽宫逼他，连他的灵兽也要逼他。 所有人都在逼他放弃花花。 他真的不明白，他哪里做错了。 他禹司凤，生来未曾作恶，常怀济世之心。 为何连爱人的自由都不得。 这一夜，失眠的人不止一个。 昨夜失眠，难得睡了个懒觉。 起床洗漱用过饭食后，李莲花才懒洋洋赶着莲花楼离开。 没走多远，碰到路边一群人在嚎哭。 “福生，你到底去哪儿了，你快回来吧。” “我的儿子！你怎么就这么不声不息没了踪迹，你是要了爹娘的命呐~” “归来，归来，吾儿快归来。” 诸如此类的哭叫，此起彼伏，好像是好几家的人。 他们不止是哭，还在空地上摆着什么奇怪的阵势，像是在以祭祀之法召唤离家未归的亲人。 “这样召唤有什么用，他们摆的阵法分明是假的。”小胖鸟一眼就看出，他们那阵法也就是唬唬人而已。 “不管是真是假，求个心安罢了。” 李莲花停住莲花楼，下车朝那边走去。 “几位老乡，在下略懂一些仙家术法，见你们这寻人阵法略有疏漏，怕是效果有限啊。” 哭嚎的众人纷纷朝他望过来。 李莲花修造化法则，自带生机亲和之力，几家家眷看到他就不由自主生出一股子亲近信赖。 他又趁热打铁使出了灵力仙法，让他们更信服了几分。 “诸位放心，我只是恰巧路过看见不对，好心提醒而已。诸位若是信我，我倒是可以帮诸位改善阵法，助你们更快找到亲人。” 见众人犹豫不决，李莲花笑笑，掸了掸衣袖拱手就要告辞。 “既然诸位不信，在下也就不打扰了。” 犹豫片刻，一个白发长须的老者作为代表站出来。 “仙长留步。”老者几步追上前，连忙叫住转身欲走的李莲花。 “仙长莫怪，我等只是少见仙长这般了不得的人物，一时愣怔，并无怀疑仙长的意思。” 李莲花回以一笑：“无碍，在下与诸位素不相识，确实惊扰了。” 老者拱手：“实不相瞒，我等聚集此地确实是想寻回家中失踪的亲人，我们几家家中壮年这几日都无故失踪，也寻不着踪迹。我们也是走投无路了，想到这么个古老的祭祀法子，想着能不能试试把亲人唤回。” 李莲花也没拆穿他们是做了无用功，只是说着。 “我观这阵法确实是寻人用的，但却是极古老的简陋阵法，效果实在有限，如你们这般没有灵力的凡人驱动也很难有什么成效。” 众人一听就慌了，连忙七嘴八舌的求着他。 “那怎么办啊。” “还望仙长大发慈悲，帮帮我等吧。” “仙长，家中亲人丢失，我等实在心忧难解，还望仙长能施以援手，帮帮我等，我等倾家荡产也会报答仙长恩情。” “老人家言重了。”李莲花摆摆手将人扶起：“救助弱小本就是我等修仙之人应做之事，何谈报答。” 他朝众人微笑安抚，道：“只是我做这阵法还需丢失之人的贴身物件为引，还得请诸位将家中失踪之人的贴身物件寻来方可。” 众人忙道：“有的有的，仙长稍等。我们就住在这旁边的村子里，这就去给仙长拿来。” 说完，每家都出了一人急急忙忙跑回家拿东西。 村子确实是近，没多久大家都拿了东西回来。有衣物，发带和鞋子等。 让他们将东西一一摆开，李莲花走到面前。 先是使了个中看不中用的华丽仙法，而后悄悄掐手测算一番。 众人见这般炫目的动静，顿时都对他深信不疑，纷纷双手合十祈祷仙长能帮他们找到亲人。 只是掐算的结果实在算不上好。 他声势稍歇，想到全死的结果，心头沉重，突然不忍说出来。 第43章 琉璃(43) “仙长，怎么样，可有找到我家小儿。” “是啊是啊，还有我家夫郎。” “我大哥，我大哥有没有找到。” 众人当即围过来，面带期盼。 李莲花摇头叹息，不忍心说也得说。 “抱歉了诸位，人是找到了，只是...都已不在人世了。” 众人顿时如晴天霹雳，有那承受不住的直接跌倒在地，哀痛大哭。 为了让他们知道个明白，李莲花索性双手捻咒，挥袖在众人面前显出一道光幕来，里面很快显现出逝者当前的状态。 只见那光幕之中渐渐照映出一个个人影，只是都已生机全无，个个都被藤蔓吊住脖子挂在树上，俨然已经都是死人了。 “是我夫郎，我的夫郎啊。” “我的儿子，儿子你怎么就死了，怎么就死了呀！！” “爹爹~娘亲，是爹爹，爹爹怎么了？” 待众人看过死者后，李莲花挥袖将光幕收起。 “诸位，斯人已逝，我也无能为力了。” 众人哭嚎不止，场内顿时悲伤气氛弥漫。 连向来没心没肺的小胖鸟都为他们难受：“他们好可怜啊，好好的亲人说没就没了。” “花花，那些人死得蹊跷，也不像是上吊自杀的，应是有妖魔作祟害人性命。” 李莲花自然也看出来了，那么多人同时被吊在树上没了命，必然是有幕后黑手作祟故意害人。 方才那老者抹着泪站出来主持大局：“既然得知了他们的消息，无论如何我们还是要把尸体带回来安葬才是。” 一个中年男子站出来：“说的是，我那小儿子还不到十六就去了，我总要让他入土为安的。” “刚才看到的地方好像是龙树镇西边那片密林，这附近就只有那片密林迷雾重重，树木那般杂乱茂密。我们这就动身去寻人。” 说着大家就要选人出来，准备去密林里寻回亲人尸身。 “诸位莫急。”李莲花上前制止：“尔等亲眷死状有异，那么多人齐齐被藤蔓吊死在树上，内有蹊跷，怕是有妖魔作祟。” 一听有妖魔，众人顿时惊慌不已，纷纷向李莲花投来求助的目光。 “仙长，可否...可否再助我等一臂之力。” 一众人等纷纷跪倒在地，磕头求他出手相助。 李莲花叹气，这些人还真是动不动就跪，他挥袖将人全都扶起。 “既如此，帮人帮到底，我会入密林为你们寻回亲人尸首。你们且在此等候，待我去会会那妖魔。” 众人纷纷拜谢，然后给他指了密林的方向。 ...... 龙树镇西边的密林。 离这个地方确实不远，不然也不会这么多此地村民死在那里。 刚走到密林边，就见那密林之中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往里一看，迷雾深重、树多枝茂、鬼气森森的，看起来颇有几分诡异。 李莲花微微挑眉：“难怪那么多人会死在里面，这雨就有问题。” 李莲花召出一把伞来，手持伞柄将雨滴彻底隔绝。 小胖鸟：“这是迷雨，被迷雨淋到的人会陷入迷幻之中，被幻觉控制。” “不错。”李莲花点点头，迈步往里面走去。 他道：“莫说凡人，就是修士被这迷雨淋中也会失去意识陷入迷幻之中。” 密林之中树木丛生，藤蔓树根交错纵横，是个极易让人迷路的地方。 “这些树根像是活物啊。”小胖鸟一眼就看出了树根在挪动。 “嗯，不打紧。这树不是杀人的妖物，我们还是尽快寻人。” 李莲花目标明确，找到作怪的妖物，再带回村民们已故亲人的尸首。 “花花你快看，那树上有尸体。” 没走多久，就看到一棵大树上挂着尸首，和之前在光幕中看到的那些人一样被藤蔓吊住，已经没了生息。 “哎~”小胖鸟疑惑：“还以为是被吊死的，怎么这模样如此安然，毫无挣扎的痕迹。” “那就不是吊死的。”李莲花上前查探，一下就看出了关键。 “体内血气尽失，被抽取了体内鲜血，失血而亡。” “咦~”小胖鸟顿时嫌弃不已：“该不是个喝人血的恶心家伙吧。” 倒也不一定，李莲花定定看着那绑着尸体的藤蔓，想了想，从记忆里挖出个东西来。 “藤蔓，迷雨，伽罗血藤。” 好歹也在此界混迹了千年，李莲花也知晓了不少此界的植物妖物。 “伽罗血藤能释放出一种迷雨，蛊惑雨中之人陷入幻觉，再将人缚住吸血，最后结出血伽罗果，这果子能让修仙者功力大增。” 小胖鸟：“那岂不是有人故意种了血藤抓人吸血，就为了得到血伽罗果。真是丧心病狂，为了一个果子这么肆意残害人命。” 与此同时，另有一群人也慢慢走进了密林之中。 早时起身，玲珑和钟敏言似乎因为吵架，从客栈一前一后离开。 直至临近中午都没有回来，璇玑连忙跑去求助司凤。 于是司凤、璇玑，小银花和若玉四人就沿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一路找来，来到了这密林之处。 只是几人没有那么敏锐发现密林中迷雨的不对劲，就这么径直走了进去，丝毫没有遮挡头上不停掉落的迷雨。 走过一棵树时，璇玑发现那上面有钟敏言沧溟剑留下的暗纹，顿时心急不已。 “玲珑是不是和六师兄在一起，他们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 司凤道：“此地很诡异，我们分头去找。” 几人点点头，分别向四个不同的方向散去，因着没了傲因筋捆绑，司凤也没有和璇玑一同行动。 只是刚往外走没几步，除去璇玑的几人在迷雨的作用下很快就觉得头脑昏沉，晕晕乎乎。 司凤神情迷瞪，捂着脑袋摇摇晃晃站不住身形。 几人晃晃悠悠竟又回到原地，散开的四人重新聚在了一起。 只是其中三人都迷迷糊糊，神智不清。只有璇玑因六识不全未受迷雨影响，她默不作声想看看会发生什么。 忽然，几个妖灵出现在他们身后。 “四个呆子上钩了，咱们把他们抓回去吸血吧。” 说罢，几个妖灵运起法术就要对几人动手。 第44章 琉璃(44) 璇玑六识不全，反倒没中迷雨。 在妖灵动手时，她召出法器挥手将一众妖灵打散。 可妖灵被打散也能很快重聚，若非特定手段根本无法杀了她们。 这不，一个妖灵又猝不及防出现，用小刀将小银花小腿划破。璇玑挥手去打，妖灵却立马闪身不见。 伤口的血腥味瞬间引来血藤，扯着小银花的腿就把她带走。这边若玉也被血藤抓住往密林里面拖去，和小银花竟是一个方向。 “嫣然，若玉。”璇玑当即追了上去。 身后的司凤捂着脑袋昏昏沉沉，一根血藤也缠上他的脚踝，将他拉走。 “司凤！”璇玑分身乏力，想去救司凤，却又见小银花和若玉近在眼前。 她咬咬牙，决定先把眼前更近的二人救下再说。 小胖鸟和李莲花在林中走着，看到不少尸体，连村民们拜托他们找寻的那几具也有找到两个。 正想换个方向看看呢，就看到司凤被藤蔓捆住往密林深处拖去。 “小凤凰！”小胖鸟惊呼一声。 它还没来得及动手救人，就见花花快速闪身过去，一手撑伞，一手将人搂入怀中。 那捆着司凤的血藤在花花的目光下炸裂开来，只剩下一小根触角畏怯缩走。 李莲花顾不得去管溜走的血藤，急忙查看怀中人的状况。 禹司凤中了迷雨，现在已然昏迷过去，搂在怀中软软一个。 稍稍用力就乖乖的靠近，歪头靠在他肩膀上，闭着眼睛乖乖巧巧，一点没有昨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小凤凰这是中了迷雨啊。”小胖鸟扇着翅膀凑近观察。 “小凤凰真傻，下雨都不打伞，这不就遭教训了吧。” “是挺傻的。”李莲花搂着怀里的小傻子，勾唇笑了笑。 “花花你不是有解毒丸嘛，快给他吃一颗，肯定很快就醒了。” 他一本正经解释：“是药三分毒，也不是什么都需要吃药的。他所中迷雨不多，很快就能醒过来。那边有个遮雨的地方，先带他过去休息一下。” “是这样吗？”小胖鸟不解，但又觉得他说的一点没错。 “那我们先带他去休息，等小凤凰醒过来再问他情况。” 硕大的三条树根在地面撑出了一块遮蔽之地，李莲花带着司凤走进去。 一把将手中撑开的雨伞丢开，腾出右手扶稳他肩头，小心翼翼。 小胖鸟本以为他要将人扶着靠在树根上，或者直接放在地上。 却见花花顿了顿，竟自己靠着那树根坐下，将人搂在怀中。 等等，小胖鸟挠头，是不是哪里不太对劲。 “花花，要不你把人放地上，这样抱着怪累的。” 李莲花面不改色，淡淡道：“地上脏，不合适。” 嗯？？小胖鸟疑惑。 地上脏，你不合适把他放下，倒是合适自己坐下？ 算了算了，毕竟小凤凰现在昏迷不醒是需要照顾的人，对他好点也无可厚非。 李莲花将怀里的人好好抱住，让人把头自然而然靠在他肩膀上，一个标准抱了满怀的动作。 小胖鸟眨眨眼，他们这么亲密，好像哪里怪怪的。 李莲花低头看着怀里格外乖巧的小凤凰，眼底浮现出满意的神色。 小凤凰清浅的呼吸打在他颈窝，酥酥麻麻的，让李莲花收紧了手臂，又想到四年前那个灼热的吻。 他抿了抿唇，忽觉口中干渴，手心伸出变出水壶来猛地灌了几口。 “有这么渴嘛？”小胖鸟凑过去：“花花，给我喝两口。” 刚凑近就闻到浓郁的酒香：“停停停，你喝的是酒，不是水啊。” “是吗？”李莲花将见底的酒壶丢开，很是无所谓：“酒也好水也好，解渴就行。” “哪有用酒解渴的。”小胖鸟暗自吐槽。 酒意放大了他心头的情绪，他将右手也放在司凤肩头，双手合十紧紧将人拢住，圈在怀里。 偏头靠在他头上，耳边还能听到司凤平缓的呼吸声。 就该这样啊，不抗拒不抵触，乖乖的靠近自己。 他伸手拂开司凤脸上凌乱的发丝，面具遮挡了他的脸，让人看不出神色，只看得见紧闭的眼眸和双唇。 明明这眼里，之前满满都是自己。 这唇，他目光灼热，思绪发散，这唇应该挺软的。 “花花~小凤凰什么时候才会醒啊？”小胖鸟打断了他旖旎的思绪。 “很快的。”他哑着嗓子，随口应了一句。 小胖鸟飞来飞去，盘旋在二人周身，心里怪着急的。 反正要慢慢等他醒来，李莲花索性放松靠在树根上，搂着人开始发呆。 少年昏睡过去的模样倒是有了几分四年前的样子，不像昨日相逢时那般，冷冷的满是疏离。 小胖鸟也不禁感叹：“还是这样的小凤凰好，昨天那个样子都让我觉得好陌生，看着都难过。” 可不是嘛，李莲花很是赞同，手不自觉掐住他下巴，将他脸抬起。 这嘴闭着也好，省得老说些不爱听的话。 上仰的动作让司凤不自觉张开了口，双唇红润，像是在向人发出邀请。 “花花你干嘛啊，他这样会不舒服的。”小胖鸟一翅膀扇开李莲花的手，见人下巴略有红印，谴责地瞪了眼李莲花。 “没什么。”李莲花呆呆发愣摩挲手指，下一刻搂着人的掌心又收紧两分。 四年都未曾忘却那些旖旎的记忆，热烈的告白和炙热的吻。 其实李莲花心里隐有预感，或许他也动了些不清白的心思，在这四年不停的记忆回闪中，越陷越深。 只是还没来得及直面内心，重新遇见这人却一副冷淡疏离的模样，直直把他往外推。 李莲花尊重他的选择，只是也难免心头失落。 想着想着，李莲花和他头靠着头，慢慢闭上了眼睛。 小胖鸟见没人跟它说话，索性蹲在李莲花肩头，看着两人发呆。 还别说，这两个人靠在一起闭眼睡着的样子还挺好看的，和谐又养眼。 要是小凤凰的面具能摘掉就更好看了。 小胖鸟看着看着，就看到被抱在怀里的司凤慢慢张开眼睛，先是呆愣了一瞬，而后和它大眼对小眼。 小胖鸟朝他挥了挥翅膀：“小凤凰你醒啦。” 第45章 琉璃(45) 怎么会看到小鸟儿在这儿。 司凤眨眨眼，一时间还没彻底清醒，只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却见那小胖鸟扑棱着翅膀扇了扇，翅膀带起的微风吹动了他鬓角的发丝。 “小凤凰你醒来真是太好了~我等了你好久。” 哦，不是做梦，是真的啊。 司凤恍然大悟，正想动一动，却瞬间僵住。 他这才发现，自己是被人紧紧搂在怀里的，整个人都缩在人家怀里，头也靠在人温热的颈窝。 还有重量正搭着他脑袋呢，是抱着他这人正和自己紧靠在一起。 小鸟儿在这里，抱着他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司凤顿觉呼吸都变得紧促起来，心脏控制不住地狂跳不止，闻着鼻尖熟悉的莲花香，他彻底红透了脸颊。 他还从未如现在这般贴近过花花啊，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会被他抱在怀里。 隐约间，又闻到些酒味儿，正是从抱着他的人身上传来的。 是因为喝醉了吗？ 醇香的酒气萦绕在二人周身，熏得司凤都染上微醺醉意。 他想他是该挣开这个怀抱的，可他真的好舍不得啊~司凤依恋地乖巧贴在他颈窝，心道，就放任自己这一下吧。 花花~你总是这样。 每每我下定决心要远离，要放弃。 你却总这么意外的出现，不管不顾往人心里钻，让人心神不宁，梦寐难忘。 可惜，他是想珍惜这片刻的温存，旁边却有个极扫兴的小胖鸟。 小胖鸟扇着翅膀在李莲花耳边大叫。 “花花、花花，别睡啦~小凤凰醒了。” 李莲花本就未曾睡熟，被这么一吵，拧着眉头睁开眼。 “花花，小凤凰醒了呀~你快看。” 还没等他回神看去，怀里的人猛然挣扎起来，像条滑不溜手的鱼儿一样从他怀里快速挣脱起身。 只留下他空落落的怀抱，怀中再没了温热的身体。 司凤背过身慌乱地整理着褶皱的衣摆袖间，面具下一张脸早就红得不行，他慌忙按捺住难耐的情绪，让自己脸上的温度降下来。 李莲花抬眼望去时，就只看到一个冷漠回避的背影。 他扯了扯嘴角，心头失落，顿觉无趣。 罢了，这么大年纪了。难道还要跟小孩子一样玩那些你爱我我不爱你的烂俗爱情戏码吗？ 待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料上的杂草尘土，已恢复了往日淡然自若的模样，丝毫看不出是方才还会把人紧紧搂在怀里的模样。 “不好意思，喝了两口酒，多有冒犯。” 他扯着嘴角轻轻拱了拱手，很是不走心地解释。 司凤好不容易把脸上的热意压下去，转头再看就是李莲花那客气疏离的模样。 果然是因为喝了酒才…… 他匆忙低头，掩住眼底的失意。 司凤后退拱手：“无事，谢谢你又救了我。” 语气倒是比昨日温和多了，但那后退的动作实在刺眼，这么急着撇开距离？ “既然你没事了，我们就告辞了。”他朝小鸟儿招了招手。 “小鸟儿走了，还要去找人呢。” 司凤眼底闪过焦急，连忙上前叫住他：“不如一起。” 李莲花把伞捡起来，握着伞柄回头看他：“怎么？你也找人？” 司凤解释，玲珑和敏言不见了，他和璇玑几人一起进来密林寻人，只是中了那迷雨昏迷过去，和璇玑他们失散了。 他忽而笑了，笑得意味深长：“找褚璇玑啊？” 司凤不知怎的心头慌张不已，袖中的拳头渐渐收紧，压制心底的不安。 “璇玑与我同来密林，自然是要找到她的。还有其他人，都要找到才是。” 李莲花啊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只是看了眼外面依旧不停歇的迷雨，伸手去接了几滴。 旁边却伸出一只手来把他手腕拉回来，灼热的温度烫在他的手腕，让李莲花又想起四年前他拉着自己手腕贴近的画面。 “这迷雨容易让人神智昏沉，还是不要接触的好。”话说完，司凤的手就匆匆放开，倒真只是简单的好心一样。 是了，他不由哂笑，人家都巴不得离你远点，你还想什么想。 “多谢。”李莲花甩了甩手上的水滴。 又道：“我这儿只有一把伞，一起走吧。” 司凤犹豫了一下，想靠近又不敢。 李莲花只以为他急着和自己撇清关系，不由心头烦躁。 “放心，找到人我就立马离开，离你远远的，你大可不必如此顾忌。” “不是，我...”司凤想解释自己不是要避开他，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解释了又如何呢？徒增烦恼。 这样也好，让他误会了也好。 李莲花：“方才抓你的是伽罗血藤，有人专门抓了无辜之人以血藤蕴养伽罗血果。若是有办法找到它的位置，应该可以找到你要找的人。” 二人并肩而行走在密林之中，因打着同一把伞，靠的近了难免会互相接触。 司凤心绪不宁，注意力都放在身旁人的一举一动上，听着他认真说话心头都觉得甜甜的，甜中又带着苦涩。 待二人又走到同一个地方时，司凤开口：“走回原地了。” 小胖鸟说到：“是这树一直在动吧。” 司凤道：“天底下会动的树只有一种，叫迷毂树，和伽罗血藤伴生，相生相克，迷毂树方圆百里只会生长一棵，现在看到这些都是它的假根。” “迷毂树主树有灵力，血藤会贪恋其灵力，纠缠在迷毂树主树。” 小鸟儿问：“那不是找到迷毂树主树就能找到血藤。” “对。”司凤瞥了眼冷冷淡淡的李莲花，指了指树上蓝色的雨蝶。 “只要让迷毂树开花，雨蝶闻着花香可以带我们找到迷毂树主树，这样我们就可以毁掉血藤的树根，找到被抓的人。” 小胖鸟苦恼：“可迷毂树现在没开花啊。” 司凤道：“迷毂树有个特点，它喜欢听曲，闻乐必开花。” 真新奇，李莲花还是头回听到这么会享受的树。 小胖鸟不服气：“这树怎么比我还会玩，还喜欢听曲。” 只见司凤随手摘下一片叶子吹起来，悠扬的乐声自唇边传出，很快栖息的雨蝶就闻着花香飞走了。 李莲花偏头打量着吹奏乐曲的司凤，竟险些有了岁月静好之感。 只是终归虚假，他大概是没有缘分。 真不知道这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一个人如此性格大变。 第46章 琉璃(46) 迷毂树开花，雨蝶闻香而动 司凤丢掉叶片：“走吧，跟着雨蝶我们就能找到迷毂树主树。” 李莲花举着伞遮挡着漫天的迷雨，伞下两个人脚步一致往前行，却像极了两个同行的陌生人，互不交流。 小胖鸟倒是想说两句话，但这奇怪的气氛，哪怕它不开窍也察觉不对劲。它下意识保持缄默，乖乖蹲在花花肩头当个配件。 此时的血藤所在地，璇玑和玲珑也来到了此处。 璇玑本是寻着小银花和若玉被血藤抓走的方向一路追来，意外撞见了戴着斗笠的玲珑，和她相携找到了被抓的三人。 “小六子！”玲珑当即掏出长剑划过去，将树上被藤蔓吊着吸血的几人救下。 璇玑也同时出手，将围在几人身边取血结果的妖灵打散。 玲珑连忙跑过去把钟敏言抱住，璇玑则将若玉和小银花稳稳接住。 为三人戴上遮雨的斗笠后，没了血藤控制的三人也很快清醒。 “璇玑，我们快离开这里吧。” 话音刚落，还没等璇玑回应，树林之中突然钻出了许多的血藤朝她们攻来。 二人慌忙持剑抵挡，好在清醒的三人很快恢复体力，连忙起身驰援。 只是血藤从四面八方攻击而来，背靠迷毂树，斩断也能立马重生。 找不到克制之法，他们也应对艰难。 正当几人力有不逮之际，司凤从身后杀出，极大的缓解了他们的压力。 “花花，那边有我们要找的尸体。”小胖鸟还没忘记他们来这儿的目的。 李莲花看那几人应该奈何得了，就没管他们，径直走过去将几具尸体收起。 那边司凤和璇玑二人相互配合得很好，把血藤打的节节败退。 只是这东西单单砍断它一两节藤蔓是奈何不得的。 司凤心有成算，道：“璇玑，用五行咒术，点金。” 璇玑心领神会，运起咒术。 司凤一声大喝：“龙彻！”召出命剑稳稳扎在咒术中心。 两相配合，威力大增。 长剑扎下，一团巨大的咒术旋涡以二人为中心轰然炸开，直至席卷了整个迷毂树和血藤扎根的树林。 李莲花站在风暴之中毫发无损，看着风暴中心的二人，眸光明灭不定。 “小鸟儿，我们走吧。” 小胖鸟见花花情绪不高，还以为是看到那些枉死的人心情不好。 它回头看了眼司凤，见他和璇玑配合默契，看起来莫名般配，颇为感慨。 “小凤凰这辈子说不定还真能得偿所愿。” “是啊，也该得偿所愿。” 收起伞来，他一转身，身影便化作一缕清风消失不见。 等风暴消弭，整个密林都被扫平一空。司凤站在空旷的空地之上环视四周，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想见的身影。 靠在树下的璇玑悠悠转醒，发现周边环境不再是之前那般阴森黑暗，顿时高兴起来。 “司凤，我们得救了。” “司凤，璇玑。”玲珑几人从远处跑来。 玲珑查看璇玑的情况，幸好什么事都没有。小银花也拉着司凤一顿关心，好在没受伤。 从头至尾，除去司凤，没人知道李莲花来过。 司凤失落地垂下头，捂着手腕的佛珠默不作声，心头隐隐作痛。 小银花关切地问他：“司凤，你怎么了？” “没事，先去对付那些妖灵。”说罢，他迈步离开，走在最前方。 大概是面具遮挡了他的面容，让旁人很难看清他的神色 所以司凤总能在人前将自己的心情隐藏得很好，无人发现他的不对。 但小银花和他六识相通，知道他此刻心里不痛快，碍于此时人多不好说话，她只能按捺住心头疑惑，想着等事情结束后好好问问。 璇玑：“那些妖灵害了那么多人，一定不能放过她们。” “说的对，杀了那么多无辜之人，当真罪大恶极。” 只是，在追上妖灵正要除去时，突然跳出一个男子拦在妖灵面前。 “柳大哥。”司凤惊讶于来人，连忙拦住大家：“等一下，这是我朋友。” 他走上前询问：“柳大哥，你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那人正是离泽宫地牢里那位柳意欢。 这妖灵是他意外身故的女儿玉儿，因半妖身份死后化为妖灵，时运不济被坏人捉住，操控她害人。 “你们看，她额头上是专门控制人的符印，是另有其人控制了她去害人的，她是被逼的。” 柳意欢为保住女儿，催促她说出幕后的坏人。 玉儿正想说话，额间符印闪动，突然消失在原地。 “是有人把她召回去了。” 璇玑能闻见妖气，她带路领着众人追过去，正巧救下了命悬一线的玉儿。 司凤将那坏人打翻在地，发现人竟是轩辕派的灵石长老。 钟敏言：“你身为正派长老，怎能在此操控妖灵滥杀无辜，你是走火入魔了不成。” 灵石长老充耳不闻，只看着自己报废的丹药又哭又叫。 “我的丹药，我的丹药！” 司凤：“他已经入了魔障，也不会交待出什么，我们作为小辈也不能做出僭越之事，倒不如把他送到轩辕派柱石掌门那儿，前去问罪。” 话音刚落，一道妖气极强的紫色身影疾驰而来将灵石长老掳走，还将众人齐齐掀翻在地，让他们追击不得。 好在大家都未曾受伤，只钟敏言为护着玲珑嘴角溢出些许鲜血。 玲珑她还以为钟敏言已和璇玑定下终身，见他如此保护自己，心里十分别扭。钟敏言只想告诉她自己只爱她一个，想解释清楚。 可玲珑不想听，说没两句就吵着跑开。 璇玑蹙眉不解，不懂为何玲珑会和六师兄又吵起来，但她不想他们吵架。 司凤几人为妖灵玉儿找到符石解除控制后，璇玑一番陈词加上柳意欢求情，最后还是决定放掉玉儿，给她一次向善的机会。 而后柳意欢带着玉儿，和司凤等人一同回到了客栈之中。 另一边。 在原地等候多时的村民们终于等回了为他们去寻亲人尸体的仙长。 等李莲花挥手将尸身都放出时，一群人看着已经成为一具死尸的亲人顿时泣不成声，各自扑倒在亲人尸身上哀嚎大哭。 “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早就去了。” “大哥，大哥你明明说好带我一同去城里的，我们还要一起打拼啊。” “多谢仙长，多谢仙长。” “谢谢仙长为我儿寻回尸身，老夫感激不尽。” 一时间，哭嚎声，道谢声不绝于耳。 李莲花心头微叹，生离死别最是折磨人。就像当年他知道了师父的死讯时，悲痛欲绝险些没能撑过去。 “老人家，那西边密林的妖魔已被几位热心的仙友除去，你们以后可以放心了。至于另外的尸身，麻烦你们替他们寻到家人来收尸吧。” 他摇头拒绝了大家邀请他去家中做客，只说天色不早，他忙着赶路就告辞了。 第47章 琉璃(47) 莲花楼重新启动，四匹马儿在前方悠悠然走着。 楼里传来锅铲炒菜的声音，伴随着油遇热的滋滋声。面对不停冒出的呛人浓烟，李莲花面不改色挥动锅铲。 只看他有条不紊的步骤，颇有大师风范，还以为他厨艺多高超。 可若有幸靠近锅边，闻着那菜色的味道，大概率会大失所望。 李莲花挥了挥衣袖把烟雾扇开，“咳咳”轻咳两声，行云流水起锅装盘。 洗锅，烧油，另一个菜继续。 好半晌，楼里的动静才停歇。 “小鸟儿，开饭。” 几盘看着还行但味道肯定不行的菜被端上桌，小胖鸟挂着生无可恋的表情一顿一顿地飞到桌上。 李莲花洗洗手坐到桌边，给自己和小鸟儿添了饭，然后夹菜。 “呐，今天做了你爱吃的排骨，别说我对你不好啊。” 一块沾满了油汁和酱汁的排骨华丽丽地降落在小鸟儿的米饭上，浓油酱赤，看着还是挺有食欲的。 但是李莲花的菜，谁吃谁知道。 “谢谢花花~”小胖鸟说话有气无力。 有礼貌的小鸟儿埋着头啃了口排骨，而后连吞了四口米饭才把嘴里齁咸的味道压下去。 ‘嘶~这是放了多少盐啊。’ 算了，命就是这么苦它能有什么办法，好歹花花还愿意为它做它爱吃的，虽然做出来它不爱吃。 “唉~要是小凤凰在就好了，他做菜的手艺我可太想念了。” 李莲花执筷的动作一顿，而后扬起笑容，猛给小鸟儿添了两大筷子菜。 “来，多吃点。” “花花！！”小鸟儿咆哮，这么两大筷子菜它得下多少米饭才能咽下去啊。 小鸟儿彻底没心情去怀念好朋友了，只埋头和饭菜拼命。 另一边，回到客栈的司凤被小银花拉到屋里。 “主人，你是不是又见到那个人了？” 司凤沉默不语，小银花看出他默认了。 小银花含着泪水，气恼不已：“主人，青羽已生，你若是再妄动情念，情人咒发作起来神仙也难熬的。” 她能感知到司凤的情绪，自然猜到他一直在想不该想的人。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他。主人，你忘了他，我们回离泽宫好不好，咱们以后再也不见他了，再也别想他了。” “然后呢？”司凤转身背过：“困守在离泽宫一辈子，那还不如死了好。” 小银花：“你不会死的，情人咒要发三次才会血脉倒流，只要不被情伤，不发作，就肯定没事。” 司凤看着手腕生出青羽印记的地方，内心苦涩难言：“你也说了受情伤才会死，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现在还好，那之后呢？你常常见着他，日日想着他，再这么下去，迟早会诱发情人咒。” 小银花苦心劝解：“况且，你们根本没可能的，不是吗？主人，你别忘了，你是妖族，他是人族。” “所以呢？”司凤冷着脸：“所以我就活该不得自由，不得去爱他？” 小银花：“人妖殊途，主人你不要执迷不悟了，什么都没你的性命重要。” 人妖对立，他何尝不知，他一直在逃避去想这件事，但也知道这是一道跨不过去的槛。若哪天他妖的身份被发现，花花会如何...... 司凤深吸一口气，压下眼底的泪意：“我心知肚明，不需要你来提醒。我已经远远避开他了，断情绝爱，如你们所愿。” 小银花又何尝想让主人这般难过，主人难过，她更难过。 “对不起主人，小银花只是想让你好好活着。” 司凤失神喃喃：“是啊，我不就是在好好的活着。” 如行尸走肉般，强制将所爱之人远远推开，抛却七情六欲，违逆本心。 “小银花，我戴上情人咒面具的那刻就已经知道我没有机会。” “和他相遇时我心头有多欢喜，你是知道的。哪怕不能和他在一起，能多见他一眼我心里也是快活的。” 那时他闯过了十三戒，正为自己能活下来，有机会见到花花而开心。 可师父却让他戴上面具，断情绝爱，才许他出去。 他挣扎了很久，遍体鳞伤却找不到出口。即便如此，他也未曾想过妥协。 却不想，师父竟以柳大哥的性命相要挟，逼他低头。 “青羽生，是我无法自控，我克制不住去爱他。我放任自己动了情，这是我心甘情愿的选择。” “哪怕不能在一起，能时时想着他，我已心满意足。就算丢了性命，我也绝不后悔。你明白吗？” 小银花：“我明白，可若代价是主人的性命，我不要这样，我不要。” “你们别说得那么惨兮兮，也不见得就非要死要活的嘛~” “谁？”小银花眸光凛冽。 原是柳意欢在外偷听，他推门进来，竟说起自己知道情人咒的解决办法。 司凤：“柳大哥说笑了，情人咒是无方可解的。” 柳意欢抚掌：“小凤凰，要不说你命大呢。这东西它还真能解开，不过啊关键在你的心上人。” 小银花：“你什么意思，和他有什么关系。” 柳意欢：“如果你爱那个人能全心全意对你，心无旁人，你二人两情相悦，他就可以为你揭下面具。面具原本的哭脸变笑脸，则情人咒解。” 司凤呆呆发愣，好半晌，眼底渐渐燃起欣喜的光彩。 “我想试一试。” …… 李莲花疑惑：“钟离城，仙人娶亲？” 大娘：“是啊，每年高仙姑临凡会放下四个男子名字，待将选中的被娶男子送上，仙姑就会保佑我们钟离城风调雨顺，百姓顺遂平安。” 小胖鸟翻了个白眼：“哪里来的这什么仙人娶亲啊，每次都要献上四个男子，我看是妖魔作祟才是。” 李莲花啊了一声：“原来如此，那钟离城还多亏有仙姑护佑了。” 大娘：“可不是，自从仙姑临凡开始，咱们钟离城年年风调雨顺，也没有妖魔作祟祸害百姓，那日子可好过不少呢，呵呵呵。” 小胖鸟槽多无口，要它说，最大的妖魔就是这位高仙姑好吧。 大娘笑着打趣：“你这鸟儿倒是挺活泼的，看来也是喜欢咱们钟离城的热闹。” 李莲花挠了挠小鸟儿下巴，确实是爱凑热闹，不然也不会撺掇他来这里。 “敢问大娘，这仙姑临凡是在何时？哦，我这第一次来钟离城，也想开开眼界见识一番。” 大娘乐道：“那你可来巧了，就在明日呢。” 第48章 琉璃(48) 钟离城依山而建，整个城都是上行的布局。 “你们瞧这城里这么热闹，这些人啊都是来看仙姑临凡的。” 小胖鸟环顾四望，整个钟离城内都喜气洋洋，热闹非凡。它简直不敢相信，这么多人都是冲着这什么仙姑临凡来的。 “花花，为什么他们对仙姑这么信服，每年四个新郎的送上去，杳无音信，难道他们就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李莲花抬着衣摆拾阶而上。 “自古以牺牲个人保全大多数的事还发生的少吗？高仙姑娶新郎，和河神娶亲有什么不同。” “呼~这钟离城楼梯也太多了，走的实在累人。”李莲花一副身娇体弱的模样，实在是很会喊累扮娇。 偏偏小胖鸟就吃他这一招，扑棱着翅膀飞到他背后，脑袋顶住推着他走。 “花花~这样你有没有轻松一点呀。” “嗯，谢谢咱们小鸟儿，确实轻松很多。” 李莲花脸不红心不跳，一点没有压榨小动物的心虚感。脚步轻快不少，很快就到了城中最高处。 站在高处，将城中全景尽收眼底，李莲花心情骤然畅快许多。 入目皆是人间繁盛景，这热闹烟火气总是叫人心情愉悦的。 他寻个地方坐下，掏出个蒲扇悠悠扇风，安静享受当下的美好。 小鸟儿挥动着翅膀环绕飞翔，叽叽喳喳的声音仿佛将远处集市的热闹带到了他面前，他扬起笑容，伸手让它停留。 “花花，我还要和你走过好多好多地方，看更多更美的风景。” “好~”他们会的。 这两日的钟离城大概是每年最为热闹的时候。 游客四方来，各种做生意的小摊小贩都开张迎客，卖艺说书的、唱戏算命的，样样都不少，看得小鸟儿目不暇接。 它兴奋穿行在集市，哪怕活了不知多少个年岁，依然是那个好奇心爆棚的单纯小朋友，吵嚷着要玩要吃。 小胖鸟是混沌珠化形，因其本体等级过高，成长期极其漫长。 如今的它虽年岁比某些世界诞生的时间都长，却依然还是幼生期。若哪日它的小世界再完善几分，应该就能长大些。 只是，世界成长哪有那么容易，时间都是以元会来计。最重要的是，花的时间长也不见有用，还得要修法则。 这也是他们来到其它世界的原因，增进它的法则领悟。 “花花，明日是寒食节，有青团卖啊~” “花花快走，那家生意最好，我们买那家。” 李莲花迈步跟上，把自己当成了合格的付钱工具人。 逛得差不多了，他们便找了间客栈歇脚，一路向上的地势，导致钟离城的房屋也高低错落，有种奇异的立体美感。 撇开仙姑临凡不说，至少这是个挺有意趣的小城。 挑了个正处于热闹地段的客栈，坐在窗边就能看到楼下的杂耍卖艺。 该说不说，小胖鸟是真的觉得他们和司凤有缘，连到这里都能遇见。 “花花，你看楼下，是小凤凰他们。” 不过，看到司凤和璇玑在一起，小胖鸟识趣的没出现打扰。 李莲花往楼下投去目光，一眼就看到同行的司凤和璇玑。 司凤走在前面点，璇玑跟在身后不停同他说话，司凤时不时会偏头回应。郎才女貌，说不出的般配。 手中的茶杯已空，李莲花转着空杯收回目光。 其实他想了想，这辈子司凤看上自己无非是打了个时间差造成的。 若是那时司凤先遇见褚璇玑，大概他们的故事会和前九世一般。 至死不渝的追随。 只是一时的阴差阳错而已，或许一切回到正轨上才是最好的。 此时的楼下正有杂耍艺人在表演喷火，小胖鸟兴致勃勃看着，还随着人群鼓掌喝彩。 “哇~司凤你看啊。”璇玑兴致盎然拉着司凤围观，笑眼弯弯。 司凤配合她扯了扯唇角，身在人群之中，也多少染上些欢快。 “轰~”地一下，喷出的火势骤然增大，吓得璇玑往后一退。 这钟离城处处是楼梯，璇玑一脚踩空险些跌落。 司凤眼疾手快将人搂住，二人四目相对间，璇玑总觉得自己状态怪怪的，好似心里更欢喜了几分。 她忽而扬起唇角，冲司凤甜甜笑着。 “啧，经典的话本剧情，没想到就这么在我眼皮子底下上演了。”小胖鸟趴在窗台上连连摇头。 不止剧情经典，主角还是他认识的九世轮回虐恋主角。 “九世虐恋换来最后一世甜甜的恋爱，小凤凰也算是心愿得偿了。” 李莲花握着茶杯的手指渐渐收紧，只觉得楼下那两个人格外碍眼，看得心烦。 瞧瞧，司凤的发丝又那么好巧不巧勾在璇玑衣服的装饰上。 “这头发多懂事啊~说勾就勾。”小胖鸟用翅膀搓了搓它的小短毛，心道自己是没这个机会玩这种套路了。 不然它就去花花身上实践，招摇撞骗哄他给自己买肉吃。 “呵。”李莲花轻嗤一声，仰头干了一杯茶。 天天说教着喝茶要细品的人，此时喝茶喝出了喝酒的气势。 “我累了，先回房休息一会儿。”说罢，李莲花径直转身回了内楼客房。 “去吧去吧~”小胖鸟随意摆了摆翅膀，目不转睛盯着底下的杂耍。 只是，这老天爷好像非得逼自己看清那两人才是天生一对一样。 明明他都回了后面的内楼客房，为何还能看到窗外小巷里烂俗的英雄救美。 哄骗姑娘的浪荡子，天真被骗的姑娘，挺身而出为姑娘教训人的少侠。 司凤：“这个人是骗你的，以后千万别和陌生男人说话。” 璇玑乖乖点头。 二人还当真是...... “呵，天造地设。”他砰地一下关上窗，再一次坚定了放过自己的想法。 司凤听到关窗的重响，抬头望去，却只看到紧闭的窗户。 他没在意，只带着璇玑离开小巷。 说好的仙姑临凡，本以为会有多大的动静。却只是用法术传了个字条，告知大家此次要送上山的新郎名单。 小胖鸟表示无语，就这？ 第49章 琉璃(49) 小胖鸟心累地叹气。 “花花你说，是不是我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下，故弄玄虚一阵，也能成为那个地方的当世活神仙啊？” 李莲花煞有其事点点头：“还真有可能。” 小胖鸟唧哇吐槽：“现在装神弄鬼的门槛都这么低了吗？我上我也行啊。” 看得出来，小胖鸟对这个没什么含金量的仙姑临凡表现出了极大的愤慨。没让它看到期盼已久的热闹，简直就跟挖了它祖坟一样。 不可饶恕，无法原谅。 “明日不是还有仙姑娶亲的戏码嘛，淡定淡定，明日定有热闹给你看。” “最好是有，不然我就冲上去拆了她的洞府。” 小胖鸟气呼呼的，气得它饭都多吃了两碗。 第二日，仙姑娶亲，他们跟着送亲队伍一路上山。 看到那四顶喜轿停在高氏山洞府，小鸟儿直接开屏蔽光明正大在旁边指指点点，说什么这喜轿如此简陋，简直太没水平了。 没多久，洞府门大开，里面走出一群婢女，端着喜服出来让新郎们更衣。 喜轿轿帘掀开，李莲花和小胖鸟这才发现，里面根本不是选中的新郎，而是李代桃僵的禹司凤几人。 “他们这是......来降妖除魔的？”小胖鸟惊诧，看热闹还看到熟人身上了。 李莲花别开眼，径直带着小鸟儿往高仙姑洞府中走去。 “哎哎，花花我们不跟着小凤凰他们吗？” “他们来此历练，我们不便打扰。你不是想见高仙姑，我带你去看啊。” 小胖鸟立马被他转移了注意力，拍着翅膀连声叫好。 进入其中才发现，里面并不是什么想象中景色甚美的园林住宅。只是在山体之中挖出的偌大洞府，以山洞为居，分隔了很多密室。 他们俩如入无人之境，在里面密室探险。瞧瞧发现了什么，嘿，一个鲛人。 “这个鲛人我见过。”小鸟儿兴奋飞过去，围着他飞了两圈。 “你是四年前的小鸟儿~”亭奴一眼认出了它，毕竟当时禹司凤他们去救他时，这只小鸟就在现场。 “是啊是啊~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小鸟儿拍拍他的头，表示十分欣慰。 虽然听不懂小胖鸟说话，但亭奴依旧朝它露出友好的笑容。 亭奴抬眼看向走近池边的李莲花，眸中闪过惊艳。 这人的容貌气度，连他曾见过的仙界天神也是不及良多，当真风华独绝。 “公子是如何进来的，这地方紫狐向来不让外人进入。” “自然是走进来的。”李莲花走到池边蹲下，伸手将小鸟儿接在掌心。 “小鸟儿说它曾在四年前见过你，倒是有缘。” 亭奴笑笑：“确实有缘，四年前它和璇玑几人一同救过我，还将我放生。” “你这是又被抓了？”李莲花打量着黝黑的山洞，这鲛人明显是被囚禁于此。 “算是吧，紫狐将我抓到此处是想逼问我一些问题，但她并未伤害过我，也算是我的朋友。”亭奴说话不疾不徐，很是温和。 李莲花扯了扯嘴角：“将你囚禁关在这儿的朋友？” 亭奴始终面色温和，他摇头轻叹：“她只是太过执着一些超出她能力的事情，不过一陷入执念的痴情人罢了。” 听起来，又是为了情情爱爱，天下多见痴情人嘛，李莲花表示了解。 “你可想出去？我可以带你离开。”李莲花问道。 亭奴犹豫半晌，还是婉拒好意：“实不相瞒，除去不得自由，我在这儿待的挺好，紫狐对我不错，也保护了我。” 他话语间颇有些怅惘：“之前在外面，倒是自由，却生死半点不由人。” 确实，鲛人没有攻击力，在外面但凡被凡人或修仙者发现，都是死路一条。 “理解，那我便不打扰了。”说着，李莲花就起身打算去别处逛逛。 亭奴又叫住他：“敢问公子来这儿是有何要事？” “听闻高仙姑娶亲，很是好奇，来看看热闹。对了，你可知那些被抓上山的男子如何了？可是被那高仙姑害了？” “若这高仙姑作恶残害无辜，我也不介意顺手除个害。” 亭奴虽然不知道李莲花是什么人，但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人很危险。 只见他能在紫狐的洞府之中如此来去自如还全然不被发现，就可见一斑。 “公子误会了，紫狐她确实以仙人娶亲的名头要来了许多男子，但只吸取他们一点点精血，并未杀人。” 他解释起来，紫狐她为了救心上人而急于提升修为，所以走了偏路。 “那些人都在天极阁后院被好好的养起来，无一人伤亡。但他们沉迷于和仙姑学习修仙，自己不愿下山。” 亭奴这么一说，倒让李莲花对这位紫狐有些刮目相看了。 “倒是难得见如此有分寸不滥杀无辜的妖怪，你放心，你说的我会去查证。就算是妖，我也绝不会滥杀无辜。” 亭奴微笑：“看得出公子的大善之心。若是旁的修士见了我早就喊打喊杀，偏偏你不仅愿意慢慢听我讲话，还愿意救我离开。” “谬赞。”李莲花颔首向其告别。 辞别了亭奴，李莲花直接去了那天极阁后院处，老远便看到院子里活生生的一群凡人。 “看来那鲛人所言不虚。既然这仙姑未曾害人，那些人也是自愿留下，我们也不必多事。” 李莲花向来是尊重他人的，绝不多加干涉外人的选择。 小胖鸟反倒不开心：“这仙人山纯纯故弄玄虚，还不如山下的集市有意思。” 于是他们原路返回，来到了最初路过的大厅处。 “是小凤凰他们，哇哦~每个新郎都是美人在侧，好艳福。” “可不是嘛~”李莲花双手抱在胸前，冷冷看着那边的禹司凤。 司凤忽然觉得后颈一凉，浑身打了个哆嗦。怎么回事，感觉凉飕飕的。 “走吧。”李莲花掐诀隐身，带着小鸟儿目不斜视走过司凤身旁。 司凤闻到熟悉的莲花香，猛然转头看过来，却什么都没有。 他不由失望，大概是他日思夜想，产生幻觉了吧。 小鸟儿惊讶：“我们这就走了吗？不看看小凤凰他们除妖吗？” 李莲花表示：“没什么好看的，一点都不新鲜。” 新鲜啊~怎么不新鲜了。小胖鸟往后看去，开始实时转播。 “哎呀呀，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哦呦，璇玑出局，剩下三人负隅顽抗。” “天啦噜，小凤凰中迷药被放倒了。” “啊嘞，狐狸精把小凤凰带走了。” 什么狐狸精不狐狸精的，关我李莲花什么事。 他脚步一顿，在小鸟儿窃喜的目光中，转身回头。 第50章 琉璃(50) 司凤几人渐渐清醒过来。 发现自己被禁锢在床上，动弹不得。 紫狐妖妖娆娆扭着腰肢缓步而来，手中羽扇摇曳生风。 钟敏言狠狠瞪她一眼：“臭妖精，别想勾引我害我命。” “呵呵，害你命~我可舍不得。”羽扇挑逗似地划过他面前，却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她踱步往前，又缓缓走到司凤床边。 “如此良辰美景，错过了岂不可惜。” 司凤：“难不成让我们干瞪眼吗？” 紫狐呵呵笑着，走近他床边坐下。 “这位小哥倒是解风情，既然你这么心急，不如......” “嗯？这面具看着好煞眼。”她伸手去摘却纹丝不动。 “莫不是...竟是情人咒的面具。” 司凤诧异：“你知道？” 紫狐扇着羽扇十分自傲：“老娘活了千年，知道这有何难。没想到，你还是个痴情的家伙。” 司凤闻言吐槽：“你这个千年老妖，还真以为自己是风华少女吗？真不知廉耻。” 李莲花刚走进来就听到这句话，顿时感觉心里被扎了一箭。 连素来活泼的小胖鸟都沉默了，有被中伤到呢。 “花花，千年就老妖了，那我们岂不是很老了？”明明它还是幼生期宝宝啊。 “有吗？”李莲花毫不心虚：“每个世界时间概念不同嘛。咱们洪荒出来的，一元会算一岁不过分吧。” 李莲花十分坦然：“你幼生期，我初生期，有什么问题吗？” “不过分，没问题。”小胖鸟挺起胸膛，它才不是年纪大的老妖怪。 紫狐被骂老自然是不开心的，威胁着要杀了他们。 若玉和钟敏言却不怕她，嘴上说着嘲讽的话那是半点不饶人，骂得难听，直接惹恼了紫狐。 紫狐冷哼一声，直接施展媚术，化作三个分身分别诱惑他们。 他们中了幻术，竟将眼前狐妖化作的分身看作自己心上人的模样，迷迷糊糊之间叫着心上人的名字。 “花花，那狐狸精施展媚术要轻薄小凤凰了~你还不去救人吗？” 小胖鸟看得着急，花花再不去，它就去了。 李莲花踱步走到司凤床边，正欲将狐狸精的分身打散，却听得那床上的小凤凰喃喃叫了一声。 “花花~” 李莲花顿住，眼睫颤动，手指僵在半空。 “花花，你不要走。”他迷蒙的眼中闪动着水光，竟带着祈求之意。 “我真的喜欢你。”语气是那般委屈，可怜，惹人心怜。 小胖鸟也被硬控呆愣在现场。 “啊？哈？” 它是谁，它在哪儿，它听到什么。 紫狐施展媚术诱惑三人，他们看到的自己只会是他们最爱之人，心上人。 她便是屡屡以此诱惑着这些被送山上的人，趁机吸走他们的精血。 可现在...司凤猛然睁开眼，一手掐住她脖子，竟这么快清醒过来。 “你找死。”醒来的人眼底是深不见底的冷厉。 幻化成他最爱的花花，简直触及了司凤的底线。 紫狐的分身一时被掐了个正着，下一瞬就散成白雾回归本体。 “这么快清醒，你还真是意志坚定呢。”紫狐呵呵笑着。 “要破我这幻术，必定要对心上人痴心如骨，没想到我还碰到个情种。” “哈？”小胖鸟彻底傻眼了：“这这这，痴心入骨？？” 它慌忙望向李莲花，却见他眸光晦暗，神色难明。 “花花，我是不是听错了，小凤凰怎么会喜欢你呢？” 李莲花双臂抱在胸前，微微抬头看着眼前那个被人拆穿对自己痴心入骨的小凤凰，他倒是真的看不懂了。 哪怕是被紫狐拆穿了心思，司凤的神色也半点不变。 他并未反驳紫狐所说的话，是，他就是爱花花爱得要命。 “呵呵，说真的，你还是我这么多年来唯一见到破了我幻术的人。这么痴心的人呐，我倒有点舍不得杀你了。” 紫狐眼波流转，斜睨着司凤：“可惜，我紫狐生平最恨痴情人。” 说罢，她眼神微冷，扬袖便动起手来。 司凤眼底寒光凛冽，腾挪翻身躲开一击，掐诀召出命剑便同那紫狐打斗起来。 招招式式毫不留情，都是冲着致命处去，显然是憋着气呢。 “哎哎，怎么就打起来了。”小胖鸟着急忙慌。 再说点啊，它还有好多想知道的事情啊。 李莲花带着小胖鸟退到墙根处，以免被误伤。 “花花，人家小凤凰都这么喜欢你了，你看他挨打还躲这么快不去帮他！” 明明上一刻还在为司凤喜欢自己表示惊诧不解。 下一刻就能拿这件事当谈资来消遣自己了。 小胖鸟，真不愧是你，顶级吃瓜鸟，看热闹不嫌事大。 “安静点。”一脑瓜崩送上，耳边终于清净。 司凤哪怕再是天资不凡，终究只修行了二十年。哪里比得过千年狐妖。 没多久便被紫狐打退，期间又吸入了不少迷烟，战力大减。 “你们这些修仙者还真是天真得可以，以为就凭你们修炼那点时间的修为就能拿我怎么样吗？” 紫狐五指做爪，纵身而来就要掐住司凤的脖子。 就在即将触及之时，一股强大的灵力挡在司凤面前，让她顿时脸色大变。 紫狐当即便意识到，这里还有其它人。 “谁，是谁偷偷摸摸的，给我出来！！” 司凤脚步踉跄，摇了摇头却不得清醒。 迷烟开始发挥作用，手中的长剑紧握，明明还记得要杀了狐妖，意识却不受控制逐渐昏沉，直至彻底昏迷。 紫狐收紧手心，高度警惕，蓄势待发。 环顾四周，却只见面前那个凡人，根本不见第三人身影。 她眸中闪过厉色：“再不出来，我就杀了他。” 说着，紫狐纵身上前打算拿住司凤做人质。 却见得一道微如清风的灵光拂过，明明看起来轻飘飘的毫无杀伤力的一击，却让紫狐惊诧变惊恐。 她被灵光径直拍砸到山壁之上。 紫狐没想到，她堂堂千年大妖竟会如此不堪一击，面对来犯连躲避都做不到。 “噗~”紫狐一口鲜血喷出，险险稳住身形，神色大骇。 禹司凤终于彻底昏迷过去，向后直直倒去。 终于，在他倒下那刻，那隐于未知处的神秘人显露出了身影。 青衣素袍，气质高华。温润如玉，翩翩君子。是让人眼前一亮的存在。 可紫狐没有心思去欣赏这番美景。 她只觉危险，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很可怕。 能要她命的那种。 第51章 琉璃(51) 李莲花本不欲现身。 可见人往后倒，身体比脑子更快的上前将人接在了怀中。 禹司凤紧闭双眼，静静靠在他怀里，一身喜服红得耀眼。 这模样，李莲花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像极了新婚之夜不胜酒力的道侣。 “你是谁？”紫狐捂着胸口冷眼看着凭空出现的人。 “一个过路人罢了。”李莲花将人打横抱起，踱步至床边轻轻放下。 见鬼的过路人，哪个好端端的过路人会在别人家里路过啊？？ “你吸人精血以助修行，本就有违正道。但那亭奴为你说情，道你并非作恶多端之徒，也未曾伤人性命，我便想着放过你。” 紫狐听着这话脸色更是难看了两分，这人既见过亭奴，显见已经把她这洞府当后花园一样来去自如了。 她明明一直都在洞府之中，却一点异样都未曾察觉。 这人修为到底有多高，到底是什么来路，为何从未见过。 “阁下既然说要放过我，为何又藏身暗处对我出手。” 李莲花摇摇头，目光淡淡凝视着她：“自然是，因你动了不该动的人。” 紫狐这才反应过来，方才这人出手不是出于公道正义，而是单纯的为了那个小子。 “况且。”李莲花又道：“吸人精血修行此举本就不妥，哪怕你未伤人命，今日也免不得要给你些教训才好。” 他眼眸微抬，温柔的眼底仿似蕴含了混沌星辰，无悲无喜似神似佛。 圣人见众生，即可掌众生。 紫狐呼吸一窒，被那目光看得喘不过气，好似神魂都被抽离了一般，很快就感觉到体内修为正快速下跌。 她张嘴，却好似被扼住了喉咙。 泪水簌簌而下，目光满是痛苦和哀求。 她想要拒绝这样的控制，却挣扎不得。想求饶，却连开口都不能。 之前如何自傲于千年大妖的本事，如今就有多清晰认识到，自己什么都算不上。 面对厉害的人，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修为暴跌却无能为力。 待事了跌落在地，她已是面色惨白，宛若将死之人。 “我的修为，完了。” 为了能救无支祁，这千年来她想尽了办法提升修为，若不然她不会做出吸人精血修行的事。 这样的事，连她自己也觉得恶心。 可只要一想到无支祁还被关押在焚如城，她就什么都顾不得，她只是想救他。 “无支祁，我拿什么救你。”紫狐泪如雨下，后悔不迭。 不过一朝抓错了个人，竟遇到了如此招惹不得的人，生生废她半身修为。 “废你一半修为以示惩戒，若再作恶伤人，下次拿的就是你这条命。” 紫狐心有戚戚，只喏喏点头，畏惧不已，心内竟生不起丝毫怨恨之意。 李莲花淡淡收回目光，再不看地上形容狼狈，面色悲戚的紫狐。 本以为遇见李莲花已经够倒霉，紫狐忽然又感觉到本体处受到了攻击。 她心头暗恨，见李莲花根本没心思搭理自己，闪身离开。 李莲花未曾在意她的离去，他现在在思考，要拿眼前这个人怎么办。 小胖鸟凑过来：“花花，要不咱们把小凤凰叫醒问个清楚吧，我现在还一头雾水，你说他怎么好端端的会喜欢你嘞？” “怎么？我很差吗？”李莲花侧目，幽幽道。 “那当然没有！”小胖鸟突然提高音量，拍着胸脯以证本心。 “我花花自然是上天入地，三千世界第一优秀出色的人。” “只是...”它心虚笑笑：“小凤凰不是追了那褚璇玑九世嘛，我还以为他只会喜欢褚璇玑呢。” 可不是，他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直到那次被他攥着手强制告白、被占便宜。 “其实想想，小凤凰喜欢你也正常。” 小胖鸟深以为然：“花花这么美好动人，一见就喜欢上一点也不奇怪。” “我当初不也是一眼就被你迷住了，唉~花花的魅力，这么长时间了，珠珠我依旧抵挡不住。” 李莲花没有这么自恋，觉得自己真是个万人迷人物。 他不在意谁喜欢自己，也没有喜欢谁。 只是这个人，格外不一样。 那前九世轮回，为他收尸那么多次，其实自己心中早对他生了怜惜之心。 这辈子，在他初初靠近自己时便毫不设防，任由他那般悄无声息、不动声色亲近，用各种示好的行为让自己习惯他的亲昵。 哦对了，还特别会在自己面前装可怜，总用那双无辜的眼睛那么看着自己，让自己一次次为他妥协，硬是一点点放大了那怜惜之意。 那时虽爱意未生，但情分不假。 然后在自己对他毫不设防之际，猝不及防表明心意。 温水煮青蛙一样亲近于他，又在他心里浓墨重彩留下一笔。 整整四年，那双真挚热烈、含情带笑的眼眸总在他脑中不停闪现，扰得他心神烦乱，扰得他忽视不得，忘却不能。 小胖鸟还说着：“如果不是前面九辈子让那褚璇玑先遇见他，指不定那九世轮回他喜欢的是谁呢。” 说无缘吧，每世轮回他们都能遇见小凤凰。可说有缘吧，每每都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光遇见。 还来不及深交，就要给他收尸了。 “花花，小凤凰好像要醒了~” 话音刚落，躺在床上的司凤就猛然睁开眼，满眼防备持剑坐起。 环顾四望，没看见那伤人的妖狐，却看到个出乎意料的人影。 二人四目相对，定定望着对方，司凤想到之前自己受情人咒束缚一味推开他，就心痛得无法自抑。 李莲花目光不躲不避，重逢后第一次在司凤眼中看到了毫不遮掩的情深爱意。 脑中骤然浮现一个念头： 四年前的小凤凰，回来了。 哐当一下，手中的长剑被司凤毫不留情丢开，他的双手朝心上人张开。 李莲花眨眨眼，未曾躲避，下一秒被人抱个满怀。 他能感觉到，那环抱自己的手臂还在颤抖，却坚定不移死死抱住，生怕他溜走。 “对不起，对不起。” 两行清泪顺着脸颊落入李莲花颈窝之中，烫得他心头微颤，眼睫不由闪动。 “对不起花花，我不该推开你，不该不理你，不该对你那么冷淡。” “可不可以不要生我气，原谅我一回。” 李莲花抬手，想推开他却下不去手。 天知道，司凤醒来那刻看到花花在身边，有多欢喜。 “我很想你～整整四年，日日夜夜，无一刻停止过思念你。” 李莲花闭目不语，日夜思念，重逢后却避之不及？ “我曾设想了很久，要如何表明心意，亲口告诉你我爱你。不是褚璇玑或其它任何人，只是你，只有你。” “那些想你的日子，连风都是甜的。” 李莲花只听得心脏狂跳，被这些话撩得神魂失守。 “我错了，我不该困于宫规推开你。” “我太高估自己。我控制不了对你动心，无法对你不动情。” “见到你，才明白所有意图远离你而做的心理准备都是徒然。” “你是我这一生唯一所求。” 第52章 琉璃(52) 哇哦~精彩！爱看，我喜欢。 小胖鸟看的两眼放光，现场看人深情表白已经够精彩了，更精彩在于两位当事人还是你的至亲好友。 熟人局，更有意思了，小凤凰啊啊啊~会说你多说点。 “李莲花，我真的爱你。” 好好好，我吃瓜鸟这么多年没白活啊！！ 李莲花被他一番话砸得晕头转向，不知今夕何夕。 恍然间好似又回到了四年前那个冰天雪地之中，热烈的情意仿佛能将周边的积雪都融化掉。 “求求你，原谅我好不好？” 这带着哭腔的祈求如猫爪一般挠着他的心，痒痒的，不得平静。 “花花~”这低声的呢喃，一如四年前缱绻柔情，搅得李莲花心生慌乱。 他垂眸看着那双委屈的泪眼，手指动了动，很想擦去他眼角的泪。 方才他说什么？困于宫规？ 啊，原来是因为离泽宫宫规，之前才是那番疏离的态度。 李莲花暗自舒了一口气，终于确认了这场兵荒马乱的感情拉扯中，不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深受其乱。 只是也难免叹气，这离泽宫到底是什么地方，竟能把一个好端端的开朗少年逼到这个境地，七情六欲人之本能，连这也管？ “我好想你，每时每刻都想~” 不同于之前的冷淡疏离，此时的少年毫不掩饰他的心意，直白大胆得让李莲花招架不住。 在得知了情人咒可解后，司凤那压抑了整整四年，一千多个日夜的思念汹涌溢出。 什么宫规，什么约束。 都抵不过此刻看到他的心喜。 司凤紧贴着他的脖颈轻蹭着，搞得李莲花手足无措，简直得寸进尺。 几个呼吸间脑中闪过很多想法，唯独没想过推开他。 他慌张到甚至昏头朝小鸟儿使眼神求助。 小胖鸟悄悄往后挪了一点，假装自己没接收到他的信号。 吼吼吼，这么精彩的画面怎么能被珠珠打扰呢~ “好了，我原谅你，你快放开。”小鸟儿靠不住，李莲花只能自己来。 司凤还是那个乖巧听话的小凤凰，尽管不舍，还是慢慢放开怀抱。 “真的原谅我了？”司凤小心翼翼观察着他的神情。 放开怀抱，但是手却紧紧攥住他手腕，生怕他跑了一样。 李莲花无奈：“真的。” 他动了动手腕，抽不出来。 他提醒道：“手。” 司凤摇头：“不行，要是你跑掉怎么办。” 啊，被看穿了。李莲花扯了扯嘴角...实在不是他怂，他就是，就是受不了被人这么打直球。 “花花~”小胖鸟幽幽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你不是说你这佛珠丢了吗？为什么会在小凤凰手上。” 那佛珠是李莲花闲来无事一点点自己打磨的。 每一颗都是在小鸟儿眼皮子底下诞生，它可太认得了。 “我记得，当年我们和小凤凰道别之后你这佛珠都还一直戴着吧~” “哦哟~怎么就突然跑到他手上去了呢？” 小胖鸟摇着脑袋啧啧不休：“原来你们早就背着我暗通款曲，有私情啊~” 太过分了，珠珠我当他们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和最亲的亲人，他们竟然背着自己偷偷来往，还送了礼物。 嘿嘿嘿，这件事不趁机敲他三顿烤肉绝对过不去。 “这个啊~”小凤凰摸过腕间的佛珠，忽而小狐狸一般扬起嘴角。 “这是花花留给我的定情信物啊。” 李莲花斜睨他一眼，警告的眼神落在司凤眼里毫无杀伤力，真可爱啊花花。 “哈？定情信物。” “对啊，四年前我回到离泽宫受罚重伤，花花特意赶来为我疗伤。” 司凤认真说着：“我那时说我喜欢他，向他表明心意。临走时，他就留下了这串珠子给我，是我们的定情信物。” 李莲花拍开他的手为自己挽尊：“胡说八道，分明是你从我腕间强取去的。” 司凤眨眨眼，掌心又握了上去，耍起了无赖。 “可整整四年花花都没有拿回，不就是默认送给我了。” 李莲花挠了挠鼻尖，道：“我只是懒得去拿。” 天知道他整日被扰人的告白烦得不行，躲都来不及，怎么还敢送上门去。 “哦~” 司凤擒着他手腕的手指不安分地滑动，插入他指间，十指相扣。 他眼底闪过满足的神色，温温柔柔说着：“我可日日都盼着花花能来啊。” 小胖鸟浑身鸟毛都张开了，八卦之魂觉醒到最高段位，悄悄凑近一点点，方便自己能听得更清楚。 什么“我喜欢他，我爱他”、“定情信物”、“日日盼你来”。 这还是它乖巧可爱，容易害羞脸红的小凤凰吗？ 啧啧啧，陷入爱情的男人呐~真是酸死了。 哈哈，可是它好喜欢看，好爱听哦~ 小胖鸟问：“真的喜欢花花，不是别人，比如褚璇玑什么的吗？” 真是觉得奇怪，他九世都追着一个女人跑，喜欢花花是不是真心的啊。 司凤又想起他们误会自己喜欢褚璇玑的事，郑重其事强调。 “不是、没有、绝无可能。” “只有他，只会是他。” 难道是花花给他收尸收了九辈子，还收出姻缘来了？ 它悄悄打量着小凤凰，撇开上九辈子不说，小凤凰痴情又美丽，做饭手艺还那么好。 确实是个很不错的道侣。 如果，它是说如果哈，小凤凰和花花在一起的话..... 那它岂不是天天都能吃到司凤做的美味饭菜。 想吃什么就有什么，而不是只能有什么吃什么。 它说服了自己：花花如此动人，对他动心一点也不奇怪啊~ 想到这儿，小胖鸟豁然开朗。 它拍拍司凤的肩膀：“小凤凰，这门亲事我同意了，哈哈哈。” “哎哟～”一脑瓜崩送上，把它远远弹飞。 “经过我同意了吗？”李莲花眼眸微挑，高傲冷艳。 司凤半点目光都没留给自己的好朋友，只直勾勾盯着李莲花，满目欢喜。 四年了，终于又能这般亲近他了。 “花花，之前的事，是我做过最傻，最后悔的事。” 司凤拉着他的手不松开，李莲花实在跟不上他的节奏，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冷冷淡淡、不假辞色是他，亲亲热热、含情脉脉也是他。 直叫自己反应不过来。 第53章 琉璃(53) “你们离泽宫宫规是什么？不让动情？” “是。师父不让我动情，要我断情绝爱。不然...” “不然什么？”李莲花问。 如果不是有什么手段辖制，他不觉得以小凤凰的性格会这么容易妥协。 “不然就要我的命啊。”司凤随意笑了笑，绝口不提情人咒面具的事。 他当然希望花花能为他揭下情人咒面具，但不是在背负自己生死的情况下。 李莲花心脏骤然收紧……眸光晦暗。 “不怕死吗？”他认真看着眼前人。 “不怕了。”司凤笑着，坚定地摇头。 其实他从来都不怕死，不然他不会那么义无反顾踏入十三戒，只为给自己的爱情求一条生路。 “我只怕自己死的太快，快到不能再多看你一眼，不能再爱你。” 戴上情人咒面具本不是他所愿，推开他不是因为贪生怕死，只是想着只要自己活着，就能再多见见他，多看看他。 早在重逢的那刻，他就压制不住心底疯涨的爱意。 能和他多相处一瞬，能和他多说一句话都是捡来的。 “是我错的离谱，死便死吧。哪怕明日就死去，只要今朝能拥你入怀，我死而无憾。” 李莲花只觉耳畔一阵嗡鸣，刹那之间，周遭的一切都模糊起来，他只看得见眼前这个满眼深情的少年。 少年直白炙热滚烫的爱意融化了他那冰封多年的心。 我不怕死，只怕不能再爱你。 清凌凌的双眼含着深情，坚定不悔，直直映入他心底。 这双眼睛在李莲花的脑子里烦扰了他整整四年。 四年，足够他忘掉很多东西，也足够将记忆打磨得更深刻。 他不得不承认，在面对禹司凤直白的爱意时，他做不到无动于衷。 “放心，你死不了。”有自己在，没人能要得了他的命。 “花花！”司凤目光更亮了几分，花花这是什么意思。 “花花，你是不是接受我了？” 李莲花偏头躲开那热烈的目光，左手圈在唇边轻咳了两声。 “什么接受不接受的，你有说什么吗？” 小胖鸟扑棱着翅膀飞回来，十分不给面子拆穿他。 “花花你口是心非，你明明早就意动了！！” 司凤嘴角的笑怎么都压不住，含情的笑眼弯成一轮弦月，格外惹人注目。 “小凤凰你傻不傻啊，你要说花花我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好不好~你这么问了，他就回避不了啦。” 小胖鸟十分有先见之明，说完就远远躲开花花的眼神杀。 哦呵呵，恼羞成怒了。 “是我的错。” 司凤十分诚恳认错，他只是一味表明自己的心意，还未问过花花的心意。怎么能说什么接不接受的。 他很认真地抓紧身旁人的手，目光灼灼期盼地问：“那花花，你愿意接受我心意，和我在一起吗？” 李莲花抿唇，他向往这份毫无保留的真挚深情，却害怕自己给不了同等回应，会让他失望。 见李莲花久不说话，司凤期盼的神色不禁蒙上一层阴影，心脏竟有些隐隐作痛。 “不行嘛…”交缠的十指被他渐渐放开。 李莲花眸光闪动，骤然被放开的手指不习惯地勾动两下。 “没关系。”司凤勉强扯起嘴角，笑比哭还难看。 他知道，从方才见面开始，就一直是他死缠烂打。 他只是想着主动一点，再主动一点，不要再错过了。 只要能让他真真切切知晓自己的心意，哪怕一厢情愿。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真的喜欢你，从见你第一眼开始，从未变过。” 小凤凰执念了几年，就是想要当面亲口告诉他这件事。 之前在十三戒的告白，全然是在不清醒的状态下说的，他觉得不够正式。 “见到你，我便心欢喜。”司凤微笑着却眼眶泛红，可怜惹人心软。 “我的心意，不会改变的。” “小凤凰。”李莲花长叹一声，终于开口。 司凤抬起头来，和每一次听他说话那般认真倾听。 瞧着他乖巧的模样，李莲花笑了笑。 “我年长你许多，经历了太多人世纷繁。你对我的感情真诚炙热，我或许，并不能给予你同等的回应。” 司凤捂着胸口，悲伤的情绪浮上心头，还未及蔓延，又听他说。 “如果你愿意接受这样的我，我们可以试试。” “我愿意！”司凤迫不及待回答，生怕答应慢了。 “我愿意！！”小凤凰加重语气重复道。 他眼中闪动着前所未有的亮光。 本以为心会坠入谷底，却在触底的最后一刻被心上人轻轻捧起。 他毫不犹豫握回放开的手，十指紧紧相扣。这一次，不会再放开了。 “只要是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厚重的面具掩不住他眼中的光彩。 “花花，让我爱你就好。” 李莲花也不禁回以温柔的笑意，这段时日的患得患失也让他看清了自己的心。 面对他的表白，失控的心跳早已说明了一切，他就是动心了，对热烈真挚的少年。 无所谓，无需顾虑，忠于自己的心。 他第一次，回握了司凤的手。坚定了语气，告诉他。 “小凤凰，也许不如你爱我那么多，但我确定，我喜欢你。” 司凤呆愣片刻，随即笑容大大扬起。 他从未有过如此的快乐，胜过千般万般志得意满。 “好好好，你们俩好好在一起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好。” 小胖鸟笑眯了眼，十分乐见其成。 话音刚落，旁边的石门轰隆一声被打开。 门开后，璇玑推着轮椅上的亭奴，后面跟着个受伤的紫狐一道走出来。 回到刚才，紫狐发现自己本体被人发现之后连忙赶去，和璇玑发生了冲突。 本就修为大减气不顺，她当即口出狂言刺激璇玑，说把她的小伙伴们都杀了。 这一下可了不得，直接刺激得璇玑体内战神之力涌现，动用了三昧真火差点把紫狐直接烧死。 “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他们，你不信我带你去看。”紫狐受伤连忙求饶。 若不是亭奴提到司凤名字唤醒了她的神智，差点命都没了。 她真的哭都没地方哭，接连遭了这两次打击，好好一个千年大妖，谁都打不过。 然后，在璇玑的逼迫下，她就带着她来了这里找人。 “司凤！司凤你没事吧，这个狐狸精刚才说她杀了你，我...吓死我了。” 璇玑见到司凤就连忙跑过来，上下打量他的状态，见他没受伤才终于放下心来。 “我没事。”司凤下意识往李莲花那边靠，躲避璇玑的亲近。 他贴着李莲花手臂道：“是花花救了我。” 李莲花发觉这会儿的小凤凰真是格外的乖觉，避嫌的行为真的很棒呢~ 璇玑愣了片刻，看到他们两人格外亲密的动作，竟有些不自在。 但还是扬起笑容说：“也是，李大哥既然在这里，你肯定不会有事的。” 第54章 琉璃(54) 璇玑觉得自己很奇怪，似乎格外关注司凤和李大哥的相处。 可他们一直都关系这么好啊，有什么好关注的。 她把繁杂的念头甩出脑海，转头去看还没清醒的六师兄和若玉。 “六师兄，若玉。”她跑过去推了推，两人依旧毫无动静。 璇玑冷冷看着紫狐：“他们为什么醒不过来，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紫狐也纳闷：“不应该啊。” 按理说她收回幻术之后他们要不了多久就会醒。 一旁的小鸟儿略略有点心虚，轻轻挥了下翅膀，一道只有李莲花看到的灵光随之散落到若玉和钟敏言头上。 没等璇玑再多问，两人就睁开眼醒了过来。 李莲花不动声色给它丢了个眼神，小胖鸟连忙飞到司凤肩膀上求庇护。 咳咳，那什么，它还不是为了避免那两个人突然醒过来扫兴嘛。 守护花花和小凤凰的定情时刻，它义不容辞。 璇玑喜不自胜：“六师兄，若玉。你们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没事吧？” 两人从床榻上起身，纷纷表示没有事。 见到一旁的紫狐，钟敏言立马戒备起来，把璇玑护到身后。 “臭狐狸，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你替天行道。” 亭奴连忙出手制止：“钟少侠稍安勿躁，紫狐她虽是妖，但从未伤过人命，罪不至死。而且...” 他看了眼一旁淡然自若，一派温润君子无害模样的李莲花，心头暗叹。 “哪怕她吸取精血修炼，也已经受到了应得的惩罚。” 司凤认出他：“你是四年前那个鲛人？” 亭奴拱手：“正是，在下亭奴。” 钟敏言：“哦~是你，那你为何要帮这害人的狐妖说话。她抓了那么多人吸精血练功，分明是害人的妖狐。” 亭奴为她解释：“紫狐抓的那些人，是吸了他们的精血，但是为了不伤害到他们的性命，每个人只吸了一点。” 紫狐也很委屈：“我根本就没害人，不过是吸取了一点精血修炼，那些人我都好好养着没有动，从未伤过人命。您们废了我八百年修为还不够吗？” 废了八百年修为！！ 几人齐齐看向他们中唯一有可能有这个实力的李莲花。 李莲花抬眸朝众人微笑颔首，温润无害的形象实在很具有迷惑性。 但是现场没有一个人敢小看他，这是真大佬。 钟敏言咽了咽口水，心里对李莲花的敬重更添几分。 “你说那些被你带上山的人都还活着，谁能证明，你带我们去看。” “我倒是能证明。”李莲花道：“我已经查看过，那些人确实还活得好好的。” 紫狐瞪了眼钟敏言，看吧，我就说我是清白的。 钟敏言皱眉：“可你吸取他人精血练功，这般有违天和，也不是什么正经做派。” 紫狐很是委屈：“若不是为了救人，又要守住这高氏山下的定海铁索，我才不会吸人精血来练功呢，恶心死了。” 司凤疑惑问她：“定海铁索是什么？你又要救谁？” 紫狐失落垂眸，浑身都漫上悲伤气息：“这世上，又有谁值得我花一千年去等，又不惜一千年去救呢。” 她这般怅然的模样，背后肯定有故事。 小胖鸟八卦雷达启动：“我知道我知道，肯定是她的心上人！！” 若玉也猜：“莫非，是你的情郎？” 紫狐未曾否认，只道：“一千年了，那臭猴子都被关了一千年了。若不是为了救他，我怎么会搞成现在这副样子。” 紫狐悲从中来，人没救出来，自己先折进去了。 被废了半身修为不说，又被三昧真火烧伤，白白在这群人手里受这许多罪。 亭奴无奈叹气：“你这又是何苦啊~那无支祁何时说过爱你，你只不过是单相思罢了。” 紫狐被戳了心窝，忙不迭瞪眼反驳：“他何时说过他不爱我了，你看吧，等我把他救出来，他只能以身相许了。” “哇哦~”小胖鸟拍拍翅膀：“这是准备挟恩图报，强制爱啊。” “就你知道。”花花敲了敲它脑门。 人家在这里说悲情爱情故事，它在这里看热闹不嫌事大。 小胖鸟朝司凤告状，司凤却只摸摸小胖鸟脑门稍作安慰，然后就转头把花花的手握在手里揉了揉。 小鸟儿顿时沉默了。 好消息，花花多了爱人之后被花花欺负的它终于有人安慰了。 坏消息，安慰的很敷衍不说，他甚至还帮花花揉那只打它的手。 “啊啊啊，你们太过分了，狼狈为奸。” 二人直接把它的控诉当耳旁风。 司凤早想把花花的手握在手里捏一捏，揉一揉。 这个念头从第一天见他起就有了，好像刻在他骨子里，跨越了千年时光在这一刻才终于得到了圆满。 那手白皙纤长，骨节分明。平日里少做重活，也不常练剑，掌心原本的薄茧也早被岁月磨平，只剩下柔软的肉掌，手感绝佳。 “真好看。”司凤毫不吝啬夸赞。 李莲花全当他在给自己做按摩了，任他随意折腾。 闻言也看了眼在自己掌心揉捏的那双手，其实也很漂亮。 白皙的十指指腹带着薄茧，揉过他指间掌心时会有轻轻的磨砂感，但不会觉得刺手，反而让筋骨被揉捏时更觉舒适。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其实自己挺喜欢被人揉手的，很舒服啊。 那边几人和紫狐已经说到了定海铁索，在大家要求下，准备带他们去看。 “花花，你要跟我们一起吗？”司凤知道他不喜欢这些，怕他又要跑。 “去看看吧，就当高氏山一日游。”李莲花任由他拉着自己，根本不在意另外几人的存在。 实际上，忙着审问紫狐的三人还真没注意到后面的司凤和李莲花。 所以当他们转头来找司凤，看到二人亲昵的动作时都不由奇怪，哪怕是好朋友也不至于这么亲密吧。 只有紫狐一眼看出关键，暗自唾弃。 难怪那人刚才说自己动了不该动的人，生生废掉她一半修为。 原来这俩人是一对。 真是晦气，这两个狗男男不好好待在家里谈恋爱，非要假扮新郎来高氏山触她霉头，找她晦气。 第55章 琉璃(55) “司凤，李大哥。紫狐说带我们去看定海铁索呢，咱们快走吧。” 见两人这般亲密，璇玑好奇问：“李大哥、司凤，你们吵架和好了吗？” 之前他们俩见了面都冷冷淡淡的，一点不亲密，和四年前成日玩在一起的样子差的好多，璇玑就一直以为他们是吵架了。 司凤微笑点头：“嗯，和好了。”而且绝对不会再吵了。 他停下揉捏的动作，右手手指穿过花花的左手指间，同他十指相扣。 而后朝璇玑道：“走吧。” 璇玑眨了眨眼，原来和好的司凤和李大哥关系这么好吗？走路都和她跟玲珑一样，要牵着手一起走。 钟敏言和若玉可不像她这么傻乎乎的什么都不懂，刚才揉手的动作还可以勉强解释是朋友，那这十指相扣可说不过去了。 紫狐撇嘴丢了个白眼给他们：“瞧你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少见多怪。” 若玉只是惊叹了一下就明白了，司凤对李莲花动情他早知道，若不然，也不会被迫戴上情人咒面具，只是感慨他当真勇敢，连命都不要了。 倒是，让他很羡慕......若玉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 钟敏言是唯一被吓到的那个，盯着二人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 璇玑拍拍他：“六师兄你怎么了？快走啊。” 钟敏言回过神一看，原来大家都跟着紫狐走远了。他也顾不得受惊吓的事了，连忙迈步追上去。 紫狐：“定海铁索，是由高氏山和其他三座山的地气所形成的铁索，一共有四根，直接抵达焚如城的最底层，将无支祁关押在那里。” “这是其中一根。” 众人被紫狐带到一处幽深的地洞崖边，一条粗长的锁链从山壁顶上直直接入地洞深处，看不到尽头。 “这四根铁索坚硬无比，即便是最锋利的兵器，也不能将它斩断。” 小胖鸟歪着头看了看那定海铁索，心道其实也不是斩不断。只是要看修为够不够而已。 若玉疑惑：“可是若无人能斩断它，你又何必守着它。” 紫狐闭嘴不言。 钟敏言瞪她一眼，催促她快说。 紫狐顿了顿道：“这定海铁索其实是由一把锁将它们锁住的，几大门派分别镇守着四把灵匙。” “点睛谷的七星盘，轩辕派的天机珠，浮玉岛的皎月刃，离泽宫的飞龙印。” “四把灵匙分别藏在这四大门派的四大神器之中，只要集齐这四把灵匙，就能够打开这定海铁索，救出无支祁。” 唔~实话实说，听到这里李莲花的心情有点微妙，有种奇怪的时光重合感。 当年他的故事里也有这么一个需要打开的东西，需要四把钥匙，四枚罗摩天冰，分别藏在四个南胤后人手里。 紫狐又说起那什么天墟堂的人也在找这四把灵匙。 对上了，果然又对上了。有个很厉害的反派阵营费尽心机得到这四把钥匙，打开那把锁，放出他们需要的东西。 李莲花目光扫视过眼前这群人，大概就是这个世界的故事主角们了。 那他的小凤凰呢？天道之子？ 他还从未查探过小凤凰的气运身份，但看得出来，这群人里小凤凰绝对是有领导地位的那个。 李莲花在心里悄悄啊了一声，不由挠了挠鼻子，有点心虚。 拐带天道之子，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璇玑：“亭奴，四年前我们救你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在被天墟堂的妖追杀？” 亭奴：“是，他们抓我就是想知道怎么才能打开定海铁索，我被逼无奈，只好告诉他们灵匙的下落。” 也就是说，天墟堂的妖已经知道了灵匙所在。 司凤突然就想起前几日他们去到轩辕派时看到的场景。 那时候他们是去将灵石长老的事情告知柱石掌门，请他定夺。可进到轩辕派时便发现香炉几日未曾点燃，院内也萧条凌乱。 最关键的柱石掌门当时接见他们时也很不对劲。 现在想来，他像是被身后那几个黑袍人挟持了，而那几人打扮就不像正派仙门之人，很有可能就是去轩辕派找天机珠的天墟堂妖魔。 他想起柱石掌门说过的那句话：“我有个事情劳烦几位少侠，将此礼物送到东方岛主手上。” 那时他给了他们一个礼物盒子，还被人拦住打开检查了，只是没有异常。 可若他想让他们带的，不是盒中的礼物，而是...... 司凤将目光投向璇玑手腕上的珠链，听她说这链子上的珠子多了一颗。 多的那颗，会不会才是柱石掌门真正想让他们带的礼物——天机珠呢。 司凤神色凝重：这天墟堂目标在四大灵匙，必定暗中谋划甚大，轩辕派怕是凶多吉少了。 紫狐接下来的话肯定了他的猜测。 紫狐：“那天墟堂是想打开定海铁索后，利用无支祁为他们唤醒魔煞星。” 魔煞星，众人听得头都晕了，怎么又是没听过的东西。 紫狐真是不知道这些仙门弟子干什么吃的，什么都不知道。 原来这魔煞星是千年前统领妖魔族对抗天界的大将，战力惊人。传闻他虽被战神斩杀，但心魂未灭已投胎转世。 天墟堂是想唤醒魔煞星，利用他的力量颠覆三界。 司凤：“若是这样那就遭了，几大派还以为天墟堂只不过是些寻常作恶小妖，没想到却如此厉害。” 璇玑：“这样子的话，得赶紧回去告诉爹爹。” 李莲花心道，果然如此。单孤刀借四枚罗摩天冰打开罗摩鼎，得到业火痋。然后意图颠覆朝政，自己当皇帝。 换到这个世界，天墟堂也是借四枚灵匙得到自己想要的，然后颠覆三界。 受限于世界格局，最终目标虽格局大小不太一样，但目的殊途同归。 有点奇怪，就算相同，也不该如此雷同。 “花花在想什么？”司凤捏了捏他的手，偏头问他。 李莲花被打断了思绪，回过神来。 “就是想到些从前的事。这天墟堂听起来挺麻烦的，今后你们在外都得小心。” 司凤笑着点点头：“知道了。” 第56章 琉璃(56) 紫狐在几人威逼之下，放了天极阁后院那些人下山去。 就算他们是自愿留在这儿随仙姑修仙，但修仙一事本就是紫狐的谎言。 看着一群人感恩戴德被紫狐忽悠着离开，李莲花不由失笑。 “小凤凰，你们就是为了救这些人假扮新郎混上山的？” “是也不是。”司凤解释：“是柳大哥说璇玑恢复六识需要的万劫八荒镜在这钟离城高氏山，我们才来的，只是来了才发现仙姑娶亲一事，便也顺便查探了。” 李莲花不知道什么柳大哥，于是司凤又多解释了一下。 “柳大哥是我同门，曾为了找她女儿的下落去天界偷了天眼。万劫八荒镜的下落也是他开天眼看到的。” 原来褚璇玑本想听师兄昊辰的话放弃寻找万劫八荒镜，不再寻回六识。 可之前玲珑和六师兄引起误会吵架的事全然因她什么都不懂引起。 而后二人在密林之中险些遇害，让她很自责。 她便重新下定决心想要寻找万劫八荒镜，让自己恢复六识，不要再这样浑浑噩噩了。 李莲花一下抓住华点：“你的同门，离泽宫的人。怎么还会有女儿？” “柳大哥他...比较离经叛道，屡犯宫规，已经被逐出离泽宫了。” “啊，原来被逐出离泽宫就能娶妻生子吗？”李莲花转头看着他。 司凤接收到他的信号，不由失笑：“若是为了花花就算离开离泽宫也无所谓，但我师父对我有多年养育教导之恩，我不能让他失望。” 所以，被动逐出离泽宫他接受，但主动离开，他说不出口。 “理解。”李莲花点点头：“我同你一道拜访尊师，争取征得他的同意。” 他眉眼的温柔自然溢出：“小凤凰，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司凤心头涌过汩汩热流，暖的他眼眶都泛起些许红意，嗓音带上哽咽。 “花花，你愿意和我回离泽宫见师父？” “自然，既然我接受了你的心意，我们自然是要长长久久在一起。” 李莲花温柔地抚上他的头，安慰着不安的小凤凰。 “我师父早已不在，师娘...也寻不着踪迹。你的师父就是唯一的长辈了，自然是要去拜见的。” “我们俩，总要由长辈见证，不是吗？” 长辈见证，那不就是名正言顺昭告他们的关系。 司凤笑眼弯成月牙：“所以花花是想和我结成道侣吗？” 李莲花摸了摸鼻尖，不自然道：“既然两情相悦，自是要结成道侣的。” 小胖鸟一个白眼翻过去：“之前还假惺惺说什么可以试试。这才刚试上，就两情相悦想着结成道侣了。” 它晃了晃脑袋吐槽：“真是言不由衷，口是心非。” 李莲花端着一派从容淡定姿态，一个弹指将多嘴的小鸟儿送走。 “它太吵了。” 司凤抿嘴疯狂忍笑，眼底的欢喜满得都快溢出来了。 “嗯，确实太吵了。” 夫夫二人同仇敌忾，沆瀣一气。 气得小胖鸟一个绕后狂扇翅膀，把他们头发扇得一团乱才解气。 正在这时，刚遣散的弟子没走多远就逮到了逃跑的灵石长老，押着他过来。 “仙姑，仙姑，他想逃跑。” 钟敏言见到他就来气：“你别想跑，我们这就带你回轩辕派认罪。” 紫狐却不让：“不行，别人都可以被你们带走，只有灵石道长不行。” 司凤点出她的心思：“你抓灵石长老，是为了灵匙吧。” 灵石长老已到了坤阴丹丹毒发作之日，如今状态虚弱已是命不久矣。 听闻紫狐为了灵匙，他捂着胸口放话：“妖孽，休想得到灵匙。” 目光恨恨扫过几人，却被璇玑手腕上的东西惊到。 他指着璇玑手腕质问：“天机珠，天机珠为何在你身上。” 司凤的猜测应验了，他解释：“应该是柱石掌门托我们给浮玉岛岛主夫人带寿礼时，悄然放入其中的。” 灵石长老这才发现，眼前这几人是曾见过的仙门弟子，闻言放声大笑。 “万幸，万幸它没有落入妖魔手中，只可惜，我轩辕派凶多吉少啊。” 钟敏言追问：“轩辕派究竟出了何事？” 灵石长老这才说起他因想重振轩辕派威风中了天墟堂妖魔奸计，给门中弟子用了要命的坤阴丹，这丹药一旦停药就必死无疑。 天墟堂就是借这种手段威胁轩辕派想得到灵匙。 灵石长老：“我们不肯交出灵匙，他就以药相逼。给我们设下限期，我只能自己研究炼制坤阴丹的方法。” 大家才明白，原来这就是他操纵妖灵杀人取血果的原因，但无论出自什么目的，残害无辜就是不对。 璇玑：“你这样做，和妖又有什么区别，真的枉为修道者。” 灵石长老被他们气得吐出一口血来，顿时跪倒在地。 他们懂什么，都是假清高。 指着几人癫狂怒道：“你们离泽宫、少阳派得意了是吧，天墟堂不会善罢甘休的，下一个就是你们，就是你们！！” 几人摇摇头，对他的言状表示无奈。 只是从灵石长老处得来的消息实在叫人忧心不已。 钟敏言：“现在怎么办。” 司凤道：“我们去浮玉岛。岛主夫人寿辰，各门派都会赶到浮玉岛，可通知他们援救轩辕派，只是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可惜，很快就知道，根本来不及了。 碍于李莲花的存在，紫狐没敢打璇玑手腕上天机珠的主意。但是司凤几人可没忘了问万劫八荒镜的下落。 紫狐装傻：“什么万劫八荒镜，我听都没听过，我不知道。” “你胡说，我都看见了。” 随着一声高喝，玲珑和小银花的身影从后面跑过来。 玲珑跑到璇玑和钟敏言身边，询问他们是否安好。 小银花直奔司凤而来，却看到十指紧扣的两人，一脸傻愣。 “司凤，你们俩这...” 司凤颇有些炫耀意味：“如你所见。” 小银花虽然不喜欢有人和她抢主人，但看主人和他在一起还是欢喜更多的。 “太好了司凤，那你不是......” 司凤打断她：“嫣然，你和玲珑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第57章 琉璃(57) 司凤不想让花花知道情人咒的事。 故而转移话题，也不想让小银花提起。 小银花被打断也没多想，连忙说起她和玲珑二人跟着一群狐狸崽子一路找到这里来，而且还看到了紫狐迷宫阵里的万劫八荒镜。 紫狐被拆穿也有些生气：“臭丫头，要你多嘴。就算那是万劫八荒镜又怎么样，我的东西凭什么要给你们。” 玲珑正欲和她争吵，却见得天空突然飞来一大群红色飞鸟朝众人袭击而来。 众人慌忙还击，没打上几下，飞鸟化为一大群黑袍人将他们围在其中。 “天墟堂。” 他们提上一个大袋子，将里面的东西全倒在地上。 是一堆令牌，轩辕派上下门人身上的令牌。 灵石长老颤抖着双手去触摸那堆令牌：“他们，他们都死了吗？” 他怒极大吼：“你们这群妖孽，不得好死！！” “杀！！”一声令下，众多天墟堂的妖魔围杀而上。 李莲花将小凤凰拉至身后，朝众人说道：“退到我身后。” 大家对他的本事都是心知肚明的，也都不逞强，纷纷听话退到他身后。 只见李莲花伸手五指朝天轻微捻转，磅礴的灵力瞬间聚集，随着他掌心骤然下压，灵光以其为中心轰然炸开。 他墨发飘扬，宽袍大袖随风扬展，横眉冷目恍若天神下凡。 将众人包围的天墟堂妖魔毫无反抗之力，被齐齐压倒在地。 不过轻松一击，众多妖魔竟直接被打回原形，狼狈一地。 “咕嘟”，不知是谁咽着口水，被这一幕惊到无法言语。 无论是经历过几次，璇玑几人都有一种李大哥在，万事无忧的感慨。 真是什么危难在李大哥面前都不值一提啊。 司凤扯着他衣袍，悄悄把脑袋靠上他后背。 以前的他们在一起，自己只是被他帮助的一群人之一。 现在，自己是会第一个被拉到身后重点保护的对象啊~ 而其他人，叫一声退开就得了。 怎么办，司凤勾着唇角，真的很难忍住到嘴边的欢喜啊。 李莲花感觉到他悄悄咪咪的动作只觉得好笑，反手将揪着他衣袍的手纳入手心，拇指轻柔摩挲了两下。 虽然把眼前这群妖魔解决了，但他能感觉到还有大批人马在朝此处赶来，李莲花神色肃穆，环视四周，暂未放松。 这时，天边又有一只红色大鸟飞过，它口中衔着一物，正是紫狐迷宫中藏匿的最后一块万劫八荒镜碎片。 “是万劫八荒镜。”璇玑和紫狐连忙飞身追去。 这是她们俩都急需要的东西，故也反应最快最强烈。 在追赶之中，紫狐打出一击被飞鸟躲过，但却无意将飞鸟口中的万劫八荒镜打碎成了三片。 她和璇玑各接住一片，另一片被飞鸟衔着抢走了。 玲珑和敏言本想追着璇玑去，却不料天边突然狂风大作。一阵黑云闪烁之后，姗姗来迟的一队天墟堂妖魔现身了。 拿到镜子碎片的紫狐和璇玑回到众人身边，见到还有这么一大堆人马，大家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令人惊讶的是，这群妖魔之中竟然还有一个他们熟悉的人影，当年簪花大会上被点睛谷除名，赶出少阳派的乌童。 乌童并非这群人中带头的人，但他和天墟堂的妖混在一起也属实让大家震惊。 “乌童，你怎么会和天墟堂的妖混在一起。” 乌童看着眼前这群人，心里不禁暗恨。若非他们将自己赶出仙门，自己又怎么会被天墟堂的妖魔捉住，逼迫自己为他们卖命。 只是...他目光扫过面色淡然、气质风雅一如往昔的李莲花，那满含仇恨的目光不由闪避开来。 那是唯一为他说话，帮过他的人。 那领头的妖魔可没工夫听他们在这儿闲话，大手一挥喊着。 “给我拿下，一个都别放过。”天墟堂的一众妖魔便喊声动天，冲杀而上。 李莲花皱着眉头，有些厌烦这些没完没了的天墟堂妖魔。 “少师！”一声轻唤，少师剑瞬间出现在他手心。 铮铮剑吟响彻九霄，是剑神李相夷出场时间。 “哇哦~我的花花，太帅了呀。”小胖鸟蹲在司凤肩头，舞着翅膀不停拍掌。 司凤一边应对着时不时靠近的一两个妖魔，一边分神关注着李莲花那边。 他一人一剑杀穿了天墟堂众妖魔，风姿翩然，潇洒意气。 若不是还收敛着力量，他甚至连剑都不用出。 明明是在杀人，却潇洒得像是表演了一场独舞艺术。 剑影如风，剑气纵横，抬手转身间，衣袂翩翩，尽显剑神风姿本色。 风华绝代，不外如是。 司凤虽不会像小鸟儿那样大叫着直白的夸赞，但他心里对小鸟儿的夸赞一万个认同。 是的没错，他的花花就是这般风姿独绝，世无其二。 “哼，没想到还有个硬茬子，我来会会你。”那天墟堂的首领终于出手。 一群小喽啰则转而攻向璇玑她们这群小弟子。 一旁早就恨毒了天墟堂的灵石长老红着一双泪眼迎战天墟堂众妖魔，他三两下将几个小弟子推到一边。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竟以身自爆和一众天墟堂妖魔同归于尽了。 这边领头的天墟堂分坛主已被李莲花打得半条命都没了，再来一剑就能直接咽气，他是真没想到凡人修仙者能有这么厉害的啊。 他可是天墟堂分坛主之一，战力能匹敌两个仙门掌门的存在。 却在这人手下堪称溃败，毫无还手之力。 那边灵石发疯自爆，不止将天墟堂的妖魔干掉了，还把几个修为低微的仙门弟子也统统炸飞出去。 包括小凤凰。 李莲花本想拿了那分坛主的命，见到小凤凰受牵连什么都忙不得了，转身就朝他奔去。 捡回一条命的天墟堂分坛主连忙带着仅存的人手溜之大吉。 点子太硬了，扎手。 差点掉入山崖的小凤凰惊慌失措间落入熟悉的怀抱中，被李莲花搂着腰带回了安全的地方。 就这么被紧紧抱着，搂在怀里。清醒的被搂着，抱在怀里。 司凤眼睛疯狂眨动，眼珠直勾勾定在面前人脸上。 落地的那一瞬他突然握住花花的手腕将人拉近，双唇就这么凑了上去。 第58章 琉璃(58) 出乎意料的。 没亲到，就被花花推开。 司凤还没来得及难过，那让他极喜爱的纤长手指就那么毫无准备，轻轻巧巧揭开了他的面具。 另一只手则强势按上他后颈压着他靠近，温热的唇就这么猝不及防贴了上来。 司凤脑中一片嗡鸣，整个世界都好像被隔开，什么都听不见。只剩下这双眼睛看着这生命中唯一的风景，他的爱人。 本来想出手救人的小胖鸟捂着嘴呵呵偷笑，呀~还好它按捺住蠢蠢欲动的手，不然哪有花花的机会。 哈哈哈，花花一定要回去给自己加鸡腿。 “闭眼。”低哑的嗓音从唇间泄出，司凤感觉到下唇被警告地咬了一下。 他慌张闭上双眼，唇间的触感越发清晰，温温柔柔的人在这方面难得表现出强势的一面，不停攻城掠寨，让司凤退无可退。 司凤双手揪住他腰侧，衣料在掌心渐渐收紧，将那精瘦的腰勒出漂亮的弧度。 他被迫承受着来自爱人的强势进攻，丝丝轻吟从喉间涌出。 还没等那吟声从唇间吐出，便被心上人吞吃入腹，主动进攻的是他，而今节节败退的依然是他。 李莲花掌心很柔软，若是单看就是养尊处优，肉眼可见柔弱、丁点重物不能提的一双手，可此时掌着司凤的后颈却格外有力。 有力地压近了二人的距离，让司凤和他紧紧相贴，毫无挣扎的空隙。 四年前被小凤凰突袭，李莲花根本没来得及品味这亲吻的滋味，直至今日，他才品出其中妙处，就是让人欲罢不能，无法戒断。 当然，如果小凤凰没有这么快就撑不住那就更好了。 “呼呼~”司凤终于得以大口喘气，他从没觉得自己这么没用，连...连这都撑不住，还敢主动招惹花花。 “小凤凰。”李莲花松开双唇，按住他后颈的拇指侵略感十足摩挲着脆弱而敏感的脖颈。 一声轻笑传入司凤耳畔，李莲花略有喑哑的嗓音带着些些戏谑。 “这次总算没让你得逞。” 四年前被突袭亲吻，那就是他纯粹毫无防备，让这小朋友占了上风。 这次还想故技重施吗？没可能的。 司凤顿时红透了脸，那常年被面具遮掩的面容终于大大方方展露在眼前。李莲花瞧着他红透脸颊的模样，忽觉口中干渴。 嫣红的唇色诱人至极，看得人心痒难耐，喉咙滚动。 花花竟然一直记着这件事，还一直记着要赢回来，司凤算是第一次在李莲花身上感受到了他那蓬勃的胜负欲。 他捂着红透的脸目光游移，害羞本色还是难以掩盖，看到花花手中的情人咒面具，他那后知后觉的惊喜才慢慢浮上心头。 “如果你爱那个人能全心全意对你，心无旁人，你二人两情相悦。他就可以为你揭下面具。”柳大哥的话言犹在耳。 “全心全意”、“心无旁人”、“两情相悦”。 这几个词疯狂在脑海中炸响，炸得他心花怒放、欣喜若狂。 所以花花也和自己爱他一样，全心全意爱着自己。这是他期盼了上千个日夜的心上人，抱着和他相同的心思，与他两情相悦。 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欢喜的了。 “再亲一下好不好？”不等李莲花再说话，司凤竟十分主动地搂上他肩膀，仰着头把自己送上来。 李莲花从来都觉得自己是个极有自制力，冷静沉着的人。 至少自他从李相夷成为李莲花之后，是这样的没错。 但今日方知，有些人、有些事，它就是会打破自己自以为的冷静。 什么温润如玉、端方君子，都滚吧。 不再犹豫，他搂着怀中的人又压了过去，双唇碾动的触感真实的提醒他自己在干什么，檀口微张将那水润唇瓣含入，柔软而香甜。 他觉得这甜胜过他往昔吃过最甜的甜糖，回味无穷、不可自拔。 司凤温顺地配合着，予取予求。 能和心上人如此亲密，是他梦寐以求。 “花花，花花，有人来啦~”小胖鸟在该安静的时候安安静静旁观，该提醒的时候又做了一个优秀的放风者。 二人依依不舍分开，额头相抵，慢慢平复着粗喘的呼吸。 “司凤！”小银花和若玉从远处跑来。 刚刚走近就看到了司凤那张毫无面具遮掩的脸，小银花脸上原本的担忧之色瞬间转为极外显的欣喜激动。 她大步跑过来，看着司凤的脸惊喜至极：“司凤，你的面具揭掉了？” 再一转头，那被摘下的面具还在李莲花的手中拿着，显而易见是他揭开的。 “太好了，太好了。终于把它揭下来了。” 小银花拉着一旁的若玉欢欣鼓舞，激动之情难以言表，惹得若玉也不禁露出笑意。 小银花一反常态的欣喜让李莲花狐疑，离泽宫的人脸上面具被随意揭开不是会受责罚吗？为什么这灵兽，还有他的同门都明显为他开心。 他扬了扬手中的面具，偏头朝司凤投去疑问的目光。 司凤将他手中的面具拿到手中，看到面具原本的哭脸已经变成了笑脸，脸上的笑意渐深。 司凤指尖拂过那笑脸，开口道：“这不是普通的面具，它叫情人咒面具。” “情人...咒。”李莲花嘴里咀嚼过这几个词，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戴上情人咒面具者，需得断情绝爱。一旦动情这情人咒就会在体内扎根，在手臂上生出三片青羽印记。” 司凤撩开衣袖，原本生出青羽印记的地方已经光洁一片，什么都没有了。 他不会再有情人咒威胁，不再有性命之忧，是他的爱人救赎了他。 “然后呢？”李莲花抬手拂过光洁的手臂，显然这里曾生出过青羽印记。 “然后，戴上情人咒的人每受一次情伤手臂的青羽印记就会化作赤羽浮现在胸膛之上，若情伤三次，青羽全部化作赤羽，就会血脉倒流而死。” 李莲花心头被猛然刺痛，握紧他手臂，顿觉后怕。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因为这样。 什么宫规不许，师父不让。 原来竟是因为这个情人咒面具，每时每刻提醒着他要断情绝爱，否则就是性命之危。 第59章 琉璃(59) “我xxx”小胖鸟瞬间暴走，开启怼天骂地模式。 什么年代了还在断情绝爱，情爱是众生最天经地义的情感。 这是能控制的吗？ 这有必要控制吗？ 小胖鸟叉腰生气：“真是没天理，谈个恋爱犯着谁了，就他们事多。” 它可是见证了小凤凰九世情深的爱情故事，最期盼司凤爱情圆满的就是它了。 可好端端的，又来个断情绝爱。 搞什么啊？ 李莲花怜惜看着他：“小凤凰，傻不傻啊，为什么要戴上呢？” 司凤含笑摇了摇头：“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为我摘下了面具。” “花花，你可知你能为我取下这面具，我心里有多欢喜。” 提到这里，司凤忍不住红了眼眶，泪意夹杂着笑意。 “原本师父告诉我情人咒是无解的，可柳大哥告诉我只要心爱之人全心全意、心无旁人的对自己，和自己两情相悦，就可以摘下这面具，解除情人咒。” “原来我的花花，也这般全心全意爱着我的。” 李莲花揉了揉他的脸：“那现在呢？这面具还会威胁你吗？” 司凤摇头：“再也不会了，这面具于我而言便只是一个面具而已了。” 李莲花哭笑不得：“所以你之前对我不理不睬，而后又态度大变，就是因为你突然知道它是可解的？” “你难道没想过，不管怎样我都能帮你解开情人咒吗？” 肯定没想过啊，司凤傻愣愣的，不都说了没办法解的。 “哪怕我不是你心上人，以我的修为和医术，为你解开情人咒也不在话下。” 李莲花敲了下呆瓜小凤凰的脑袋：“你对你道侣的能力还是一无所知。” 小胖鸟也在那里直摇头：“傻乎乎的小凤凰，不过一个凡俗之物，别说花花了，就是我也能轻而易举取下来啊。” 他们俩实在没想到，惹得小凤凰之前那么疏远他们的会是这么个东西。 “啊...可以这样的吗？”小凤凰彻底傻了，那要这么说，他之前刻意疏远花花和小鸟儿的行为真的显得好傻啊。 司凤抬起双手捂住脸，突然没脸见人了怎么办。 “不过这样也好。”小胖鸟又说着。 “就当它是个专门见证你们爱情的工具好了，至少直白的测试出了你们两情相悦。” 说着说着小胖鸟又想到：“这么看来，离泽宫这个情人咒面具根本就不是什么让人断情绝爱的东西，简直就是测试真心的不二法宝啊。” 还真是哦~司凤越想越觉得对。 难道他们离泽宫定宫规的老祖一开始是被情伤的太重，才发明了这么个东西测试真心，让以后的晚辈们谈情之前先受爱情的考验？ 司凤不解，但大为震惊。 正此时，若玉向司凤提出了辞行。 若玉：“司凤，我面具已经遗失，事关离泽宫宫规，我需立刻回去受罚，后面的路怕是不能相随了。” 司凤劝慰：“所幸你的面具不是损毁，只是遗失，而且你心中也无牵挂之人，回去好好认个错，或许能免去十三戒刑罚。” 若玉暗自看了眼身旁的小银花，而后点点头，朝他拱手作别离去。 “十三戒。”李莲花一下就抓住了这个词。 他记得，四年前他在传音铃铛中听到过这个词，司凤曾说，‘这十三戒着实比我想象中难得多，我险些都以为自己撑不过来了’。 “你当年在受十三戒刑罚，这十三戒是什么？” 司凤敷衍他：“十三戒不过是日常惩罚弟子的地方而已，类似于普通刑堂吧。” 是这样吗？但听他们说起十三戒有些避之如虎的感觉。 司凤解释：“无论刑罚大小，终归是没人喜欢受刑的，自然是能避则避。” 李莲花却不理解：“你当时刚赢得簪花大会魁首，为离泽宫赢回了接下来四年的五派主事之权，为何会受罚。” 司凤收紧手心，若无其事笑道：“离泽宫宫规甚严，时有弟子因些小事不慎犯戒，我就是犯了个小错误进去走了一遍而已。” “你骗我。”李莲花甚至不用多想就得出这个结论。 “你说犯了个小错受罚，可什么小错受的罚能让你半条命都丢了，别忘了，你一身的伤还是我治好的。” “没有，怎么会。”司凤勉强扯出个笑容，忍住心头慌乱。 “你就是骗人！”小银花气呼呼拆穿他的谎言。 “十三戒才不是什么普通刑堂，那是九死一生的炼狱塔，进去的人能活着走出来的寥寥无几。” 李莲花目光微沉，伸手握住他手腕把脉。 受过致命伤，但后续将养得不错，加上妖族身体素质强悍，倒是没留下什么暗伤隐患。 “这就是你说的小错误，普通刑堂的惩罚？” 司凤慌忙想挣脱却不得，只能无奈道：“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出来了，就算九死一生，我也是那个生，不是吗？” “那你到底为何受罚？”李莲花目光灼灼追问。 司凤不想告诉他，也不想骗他，只避开眼神沉默不语。 可他忘了身边还有个对他的事了如指掌的小银花。 李莲花直接望向小银花：“他不说，你说。” 小银花很想硬气的吼一句我凭什么听你的，可一对上他的眼神就犯怂了，乖乖把事情都说了出来。 “因为主人犯了离泽宫戒律，妄自动了情念。长老会审时，他承认自己动心动情，被罚入十三戒。” 小胖鸟瞪大双眼：“他们问你就这么承认了？那十三戒刑罚听起来这么可怕，小凤凰你怎么不知道变通一下。” 司凤摇头，很认真的将曾经对柳意欢说过的话再说了一遍。 “我不能罔对自己的真心，也不能对师父说谎。” 小胖鸟：...... 怎么说呢，这样的真诚总能一句话戳中人心。 小胖鸟想说他可以不这么傻让自己免受惩罚，可若不是这么傻得真诚的小凤凰就不是它喜欢的小凤凰了。 也不是，能打动花花的小凤凰。 小胖鸟飞到司凤身边蹭了蹭他的脸，表示着它对小凤凰的爱怜。 李莲花彻底被他的一腔真情融化了心，他真诚炙热的爱意，毫不遮掩、毫不作假。 任凭宫规惩戒，九死一生也悍然不惧，不退。 第60章 琉璃(60) “小凤凰啊~”他抚上司凤的脸颊，笑着却眼带水光。 谁能不对这么一个热烈爱着自己的小凤凰心软呢？ 他何其有幸，能得司凤这般赤诚真心，为了爱他，竟连命都不顾。 “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告诉我，相信我，我会保护你不受任何伤害。” 司凤依恋地蹭着他的掌心，满怀欢喜：“好。” 能得心爱之人如此，司凤此刻已是满足。 灵石长老自爆，把他们这群仙门弟子给彻底打散。 除去若玉、小银花和司凤会合，另外的少阳派三人组都不见了踪影。 不过，小胖鸟心虚不已举手报告：“璇玑我倒是看到了，好像是和司凤一个方向被炸飞的，如果没错的话应该是掉进山崖下的河里了。” 李莲花敲它脑瓜：“你都看到了你不救人？” 哎哟~小胖鸟捂着脸躲在小凤凰背后，人家当时只顾着看花花和小凤凰谈恋爱啊，谁还有空关注其它人。 再说了，他们修仙者掉个水而已，又不会死。 “好啦好啦，我算算她在哪里就是了，又不是找不回来。”说着它就闭上眼开始测算天机。 没一会儿睁开眼，睿智的小眼神还有点得意。 “呐~别说我没救她了，我没救她还是好事呢，她这次落水可是会遇见机缘的，我若救她反倒还阻人机缘。” 李莲花：“合着你不救人还是做好事了，那现在她人在哪里？” “可不就是做好事了。”小胖鸟洋洋得意：“放心吧，不用我们找她自己会回来的，应该也要不了多久了。” 司凤见状又连忙问起了玲珑和敏言的下落。 小胖鸟略一推算就算到他们俩在一起的，人在高氏山紫狐的洞府之中。 “玲珑敏言在一起就好，花花，那我们先去紫狐洞府中找玲珑敏言如何？” “好，走吧。” 二人并肩前行，司凤从善如流将手指穿过他指间，十指紧扣。 李莲花只动了动手指，便毫无反抗随他任意施为。自家小朋友着实有些粘人，但他乐在其中，甘之如饴。 司凤紧了紧五指，一股不知来处的怅然慢慢被压下。这感觉来的很莫名其妙，像是跨越了漫长时间挥之不去的一种遗憾。 他偏头看着身旁人，眉眼温柔如水，风姿翩然淡雅。如其名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就这么润物细无声，浸染着他的目光，让他迷了眼失了魂。 也只有看着他的时候，那满足感能压下心头的莫名情绪，遗憾，也有慌张。 司凤想着，大概是自己对花花的执念太深，才有这般若即若离，患得患失的慌张才是，不过从今日起都会好的。 他已经和花花两心相许，情定不移了，不是吗？ “看路。”李莲花把他脸推正：“你这么盯着我，摔了我可不负责。” 司凤快然轻笑，握着他手凑到唇边贴了一下，而后晃了晃二人十指相扣的双手，十分得意。 “那我就紧紧拉着你，让你不得不负责。” 李莲花勾着唇角斜睨他一眼，眼眸流转十足宠溺，无可奈何的放任自流。 “那我真得时时看顾着你，万一摔了把我一起拉倒，不妥不妥~” 司凤挑眉：“嗯哼~可不是嘛。” 真是个得意傲娇的小凤凰，瞧那扬着下巴的骄傲模样，真想挠挠他下巴。 小胖鸟蹲在小银花肩膀上，跟在二人身后，看着这对新出炉情侣的黏黏糊糊，小小的眼睛满是兴致盎然，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明明小小一只没什么重量，可小银花就觉得肩膀好似承了千斤重担，她心里可怕这只鸟儿了，很想离它远远的，就是没这个胆量赶它离开。 一时之间，连刚刚得知主人情人咒解开的欢喜都消散不见，只剩下胆战心惊。 小鸟儿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不安，用翅膀安抚地拍了拍她脑袋，还拿出个灵果来给她，以示友好。 “咕嘟~”小银花眼馋这灵气充裕的果子，不敢相信地看了看小胖鸟。 “这个~是给我的吗？”她指了指自己，期待又忐忑。 小胖鸟点点头，把果子往她面前送了送。 小银花忙不迭接过果子，双手捧着灵果双眼发亮，已是口齿生津，馋的不行。 她只是个普通小灵兽，除去阴差阳错吃了个仙果得以化身人形，哪里还有机会吃到过这样灵气充裕的果子。 “呜~好好吃。”才咬了一口，饱满的汁水在口中炸开，鲜甜的味道瞬间俘获了小银花的舌头。 小胖鸟此时像个长辈一样慈祥地拍拍她脑袋，可怜见的，一看就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区区后天灵根的灵果就馋成这样。 这玩意儿它的混沌珠小世界里种了大片大片，多的是。 它直接装了个满袋，十分慷慨大方丢给小银花。 “随便吃，管够~” 小银花腮帮子被塞的满满的，傻愣愣看着这满袋子比她手中果子只好不差的灵果，有种被大奖砸晕了头的感觉。 “你是小凤凰的灵兽，以后咱们就是自己人啦~放心吧，珠珠大人我会罩着你的。吃，吃了不够再找我要。” 小银花还是第一次听懂小胖鸟说话，拎着灵果的手哆哆嗦嗦，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就能听懂它的话了，它不是一直都叽叽喳喳只会鸟叫吗？ “哎~少见多怪，珠珠我法力高强，给你开个个人语音有什么问题。” “那之前大家都听不懂你说话，是因为你不想让他们听懂？” 小胖鸟晃着脑袋得意：“是啊~这个世界这么危险，要是被他们发现我能说话，岂不是要把我当成妖魔除掉，我很害怕的好不好。” 呵呵，小银花讪讪，谁害怕谁还真不一定呢。 “那你怎么猜到我是司凤的灵兽，我明明都化作人身了。” 小胖鸟瞥她一眼：“这不是一眼就看的出来，还需要猜？” 小银花：......好吧。 她算是知道了，她主人不止找的道侣厉害，连道侣的灵兽也高出她不知多少个段位，是她难以企及的。 司凤自然也听见了小银花和小鸟儿的话，眸中闪过惊诧，没想到它能直接看穿小银花的身份。 那是不是，也能看出自己非人族的身份......他突然有点慌张不安。 第61章 琉璃(61) 正此时，一个圆润饱满的灵果被塞到他口中。 他下意识咬了一口，鲜甜多汁的果子立马让他眸光大盛，真的好吃。 “别眼馋小银花的，想吃果子我这里多的是。”李莲花凑近，悄声说：“最好的都给你，保证比她手里的好。” 司凤瞧着爱人宠溺的模样，心头刚升起的忧虑不安一扫而空。咬着甜甜的果子笑得一脸不值钱样。 本以为这果子只是格外好吃，没想到也格外的有用，才吃上一个就有了明显的灵力充沛之感。 这果子竟能增长修为灵力，且增长的灵力很是精纯，毫无副作用。 他没问果子从何处来，花花本身的实力就是个谜，这个果子也不算什么了。 方才慌乱之中众人走散，玲珑和钟敏言二人本来想着回去原地看看，但又怕那些天墟堂妖魔还在，去了也是白送。 于是二人商量后就回到了紫狐的洞府之中，想着若是在这儿也方便大家找来。 这不，就和司凤他们会合了。 “司凤，李大哥，你们有看到璇玑吗？”玲珑着急不已，听闻若玉回宫去了，那这现场只剩下她妹妹璇玑杳无音信。 司凤：“玲珑你别担心，方才珠珠已经测算过天机，璇玑此刻不止安全且还另有机缘在，只需稍作等待便会平安归来。” “珠珠？”玲珑看向一旁的小胖鸟，一个曾经在天墟堂妖魔手底下救过她的救命恩鸟。 李莲花：“小鸟儿测算天机从无疏漏，你们安心等待便是。” 听得李莲花这么说，玲珑和钟敏言也只能按捺下心头的着急，听话等待。 此时的褚璇玑被暗河冲到一处结界山洞里，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到处寻找着线索。 司凤等人正在仙人山上等待，却突然听得天空异常的电闪雷鸣，他们出到户外查看，发现在一处山坳聚集了大量的雷云。 天雷滚滚，像是什么厉害的东西正要出世一般。 小胖鸟：“这天雷鸣动四方齐震，必是重宝现世，说不定正是璇玑机缘。” 司凤几人寻着动静一路找过去，等他们到达时，动静已经平息。璇玑正晕倒在那处的一棵树下，身旁还插着一柄长剑。 “璇玑。”玲珑奔过去忙将璇玑搂在怀里。 “璇玑你醒醒啊，璇玑。” 大概玲珑的呼唤真的很有用，人很快醒来，晕晕乎乎睁开眼发现小伙伴们都在，捂着脑袋摇摇晃晃，但好在人没受伤。 玲珑松了口气，问道：“璇玑，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晕倒在这里。” 刚才的声势实在浩大，还是小鸟儿说璇玑可能在这里，他们才一路找来的。 璇玑站起身，捂着脑袋回想刚才看到的画面，心头浮起丝丝不安。 “玲珑，我，我刚才拿到了一把剑，然后脑子就出现很多画面，就是之前那个杀人的女将军。” 她转头去找，看到插在地上的剑就指着它说：“就是这把剑，叫，叫定坤。” ‘定坤’二字话音刚落，那插在地上的长剑就咻一下钻进璇玑体内。 璇玑懵懵的，低头看着自己丹田处：“这是怎么回事？” 司凤道：“那剑应是被你收为了命剑。” “命剑，原来定坤已经是我的命剑了。”璇玑开心不已。 她身上的法器只有昊辰师兄送她的那把伞，她早想要有一把属于自己的佩剑。 小胖鸟扬着脑袋骄傲：“我说吧，她不但没事还自有机缘。那把剑可是神剑，不是凡品，得了神剑做命剑，璇玑气运还真不错。” 司凤揉揉小鸟儿的脑袋：“小鸟儿神机妙算，佩服佩服。” 司凤转述它的话：“小鸟儿说那把剑是神剑，不是凡品，璇玑得了神剑做命剑，气运不错。” 玲珑敏言也想起司凤说的，珠珠测算天机算到璇玑自有机缘。 钟敏言：“这么说来还真是，璇玑你这是因祸得福了。” 玲珑感慨：“还好你没事，还因祸得福收了把神剑做命剑。” 可璇玑却并不是很开心，她还恍惚于之前见到的那些画面。 璇玑：“这次握着那把剑我看清了女将军的脸，她和我长得一模一样，那把剑给我的感觉也很熟悉，女将军的感受好像是我亲身经历过。” “我感觉，她好像受了很多委屈，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她和我长得一模一样，还一次次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玲珑搂着她安慰：“你不要怕，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是褚璇玑，是我的妹妹，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钟敏言：“还有我，六师兄也会保护你的。” 司凤：“万劫八荒镜能照出万事来路，或许每次得到碎片后看到的正是她的前世，若是我们能找齐碎片应该就能把事情都弄清楚。” 璇玑点点头，想着一定要找齐碎片，恢复六识，弄清所有事情。 璇玑道：“剩余的万劫八荒镜一块被天墟堂的妖带走，一块被紫狐带走。现在我们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他们才好。” 玲珑摸摸她的头，很是怜惜妹妹：“只要我们努力，一定会帮你找齐的。” 璇玑紧紧握着玲珑的手，心头稍安。 玲珑看璇玑惶恐不安的模样，心里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会把万劫八荒镜给她找回来，帮她恢复六识。 她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觉握上了个传信玉佩。 这是乌童跟着天墟堂那群妖魔撤退时塞给自己的，她本不欲理会，但乌童却说会把万劫八荒镜的下落传给她。 几人接下来要去浮玉岛，李莲花自是不与他们同行了。 小凤凰舍不得刚刚确定关系的爱人，离别时很是依依不舍。 “花花，我会很快回来的，不会耽误太久。” 司凤很舍不得和花花分开，毕竟念了这么多年的爱人，好不容易才抱上手。 只是奈何，这次本以为普通的下山历练，随着他们遇见一件又一件事，其中内情越来越复杂。 这天墟堂来势汹汹，竟不动声色灭了五大仙门之一的轩辕派，这次围堵他们必然也是为了天机珠，或者天机珠中的灵匙而来。 这等狼子野心的幕后妖魔组织，他们既然知晓了，必然要先回禀师门才是。 作为仙门弟子，他不可能置身事外，避之不管。 李莲花揉了揉小凤凰的脑袋：“没关系，来日方长。我就在莲花楼里，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他握着司凤的手腕，摩挲着那串原本属于自己的佛珠，不由失笑。 “这东西本是你从我腕间抢取去的，不如现在我做主正式送给你。” 第62章 琉璃(62) “这个。”司凤闻言有些不好意思。 难得拥有一件属于花花的东西，他还真就一点没想过要把东西还回去。 “这佛珠是万年龙鼎木制成，可破除迷障，护心神清明。你在外行走，戴着它倒是比在我手上有用。” 司凤摸了摸佛珠，鼓着勇气问：“所以这算不算是我们的定情信物。” 李莲花挑眉，轻笑问他：“你猜这佛珠从何而来？” 司凤摇摇头，只以为他在哪里买来的。 李莲花指腹缓缓划过圆润的佛珠，似是想起曾和这佛珠相伴的那些日子。 “这上面每颗珠子都是我一点一滴亲手打磨而成，做簪子挺容易，打磨珠子倒是难不少。” “差不多整整一年，我才磨出这么一串颗颗都满意的佛珠。” 那是他脱离凡人之身后，第一次那么认真以凡人的手段亲手做一样东西。 所以花了很久，也是他迄今为止除去莲花楼投入心思最多的物件。 “不知道我亲手做的佛珠够不够心意做我们的定情信物。” 每一颗亲手打磨，做了整整一年。 司凤瞪大双眼，原来竟是这么来的。他抚摸着佛珠，无比珍惜。这佛珠比他原本想象中珍贵千百倍。 “当然够，从现在开始这就是我们的定情信物，我会一直戴着它的。” 小凤凰认真的模样实在可爱，他没忍住掐了一把小凤凰的脸，手感果然和他想象中一样好。 想到这儿，他手心微张，又回忆起之前揽住他腰的手感。 瘦而不柴，肌肉纤浓有度，弹性十足，着实手感绝佳。 “花花，我马上要走了，临走前，能不能再...再亲一下。”司凤羞红了脸但毫不退缩，直勾勾望着眼前人。 李莲花没说话，但他的动作却比千言万语都明了。 明明平日里再是温柔不过的一个人，在情欲一事上却格外强势，李莲花将人搂在怀中，毫不犹豫亲吻而下。 温热的红唇细细勾勒着心上人双唇的弧度，牙尖轻咬，惹得怀里的小凤凰不自觉发出一声轻吟。 小凤凰无比配合，微仰着头迎合他的予取予求，沉溺于此刻的温柔的爱欲之中，心神荡漾。 只是这个程度的亲昵就已经让他无法招架，若是...... 司凤红透了脸，搂着心上人缠绵，只觉此刻再是快活不过。 主动的是他，被亲到腿软的也是他。传说中的又菜又爱。 二人温存没多久，小伙伴们就来催促上路了。 无奈，司凤只能和李莲花挥手作别。 临走前，还让李莲花把他给的小铃铛放出冷宫，方便自己时时联系。 “这么快就走了啊~”小胖鸟依依不舍。 唉~本以为小凤凰和花花在一起后会跟他们回莲花楼里呢。 它都想好了要点什么菜让小凤凰做给它吃了，之前它那么知情识趣给他们制造机会，先来三天烤肉不过分吧。 可现在，都打水漂了。 它和李莲花回到了李莲花楼中，奇特的二层小楼又重新上路。 “那天墟堂的阴谋竟涉及推翻三界，怕是天地浩劫将至。” “这世界，要不太平了。” 莲花花思忖半晌落下一子，原本走入死局的黑子被奇迹盘活。 “天地浩劫将至，是天道渡劫，无碍。” 小鸟儿看了看他，提醒道：“天道渡劫自有定数，你身为圣人，切不可插手其中。” 李莲花执棋的手微微一顿，天道历劫，关乎天道之子的生死。 若到了小凤凰陷入险境的那天，他很难保证自己能稳住不插手。 小胖鸟道：“你乃大千世界圣人之尊，贸然插手中千世界天道历劫，变数太大。” “况且，你非此界之人。若历劫成功便罢，若不成，便是大因果缠身，饶是你圣人之尊也讨不着好。” 李莲花沉默着，道理他都懂。 “花花，我知道你心系小凤凰。但以你我的本事，就算历劫失败，也能保他无虞。这历劫一事，你切莫沾染。” 李莲花叹气：“知道了。” 另一边，化身为昊辰的天界柏麟帝君在司命仙君的告知下得知了定坤出世的消息，和他一道来到了封印处查看。 “封印了千年，却还是让她取走了定坤。” 眼见着这么多年的努力好像都做了无用功，战神还是在一步步觉醒着，昊辰只觉恼怒，到底要如何才能成功渡得战神回归天界。 晚间，昊辰回到少阳派收到了璇玑的日常传信。 字里行间总是常说到司凤这人，让他不由警惕。 又说遇见了李大哥，救了他们几个。 “李大哥，四年前簪花大会那个剑修李莲花？” 昊辰直觉告诉自己这个人不简单，但因其是一介散修平日又多以医者身份游历人间，昊辰也从未多关注过。 不过下一封信就看璇玑说已经和李大哥分开了，他顿时放心下来，也不再多想此人。 反而是频频出现在信中的司凤更让他警觉。 昊辰一心只想璇玑修行得道，生怕她被旁人勾起情念，引动战神觉醒。 这禹司凤，待去到浮玉岛后倒是该好好观察观察。 这日，久不入城中的李莲花难得将莲花楼停进了城中。 奇怪的二层小楼自是引来了大家的围观。 没多久，门从里面被打开，拿着牌匾的李莲花在门口挂上了‘莲花楼医馆’，又开始了他的行医问诊之路。 “花花，我给你买了最甜的糖呀~” 小胖鸟带着一袋糖“咻”一下冲过来，它叼着银子去了城中的糖果店一款一款试吃过的。 好不容易才选出了最甜的，买了回来。 花花本还在摊位上看着医术等患者上门，瞧见买糖回来的小鸟儿扬起了笑意。 “谢谢小鸟儿。” 他拆开糖袋拿出一颗丢进嘴里，甜蜜的味道在口中化开。 小鸟儿扇着翅膀期盼问道：“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超甜超好吃~” 花花顺手喂了一颗给它：“是啊，特别好。” 小胖鸟还是觉得太甜了，吃了一颗就不要了，比起糖它还是更爱吃肉。 知道他喜欢吃糖，小鸟儿只要看到糖罐见底了就会给他买糖回来。 整个糖果店的口味它都会一一尝过，为他选来最甜的那款。 哪怕平日他们吵吵闹闹，小鸟儿却永远把他放在心上，这是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没有变过的。 第63章 琉璃(63) “小鸟儿，今日我赚了不少银钱，我们去城中酒楼好好吃一顿。” “好啊好啊~”小胖鸟顿时兴奋起来：“听说珍馐阁是城中最好的酒楼，我们就去那里啊。” “哦~原来你早就摸清了情况，就等我开口呢。”李莲花指着它连连摇头。 “嘿嘿。”小胖鸟缠上他指尖用圆乎乎的脑袋蹭啊蹭。 “因为我知道花花肯定会带我去吃的呀~谁让花花这么爱我呢。” 就像它永远记得给花花买糖一样，花花也一直都记得它爱吃美食，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带它吃遍当地。 他们的相处向来都是互相宠爱的，他们就是最亲密的家人。 小鸟儿无数次的庆幸当初自己有缘掉落那个小世界，遇见它最爱的花花。 “时间差不多了，花花你快收摊吧，我们去珍馐阁。” 李莲花抬头看了眼天色，其实还不到他平日收摊的时辰。 他合上医书：“也好，我也有些饿了。” 李莲花带着小鸟儿来到了它心心念念的珍馐阁，点上了不少好菜。 甚至还给自己点了一壶酒。 他年少时并不爱喝酒，反而还常劝爱喝酒的师父少喝酒。 直到师父去世，他身中奇毒，每每毒发时都需要用高度烈酒压下体内的寒意才能熬过。 他那时候才觉得，这酒啊还真是个好东西。 “花花，不要贪杯哦~” 李莲花只慢慢喝着酒，全当没听到它这句话，开玩笑，哪有喝酒不贪杯的。 一杯接一杯，很快酒壶便见了底。 他不会刻意去压制酒带来的醉意，若喝酒不享受微醺的醉意，和喝水又有什么区别？ 所以，当晚上司凤透过小铃铛和他联系时，听到的就是他微醺带醉的声音。 平日的李莲花说话时虽慢悠悠的，但说话时总是稍显疏离，分寸感十足。 可喝醉酒的他全然不同，依旧是慢悠悠的语速，但声音仿佛带着钩子，慵懒至极，略微上扬的语调诱惑十足。 司凤揉了揉耳朵，被他的嗓音撩的耳根发红：“花花，你喝醉了。” “唔...醉了？没有啊~”声音含着微醺的喑哑，格外诱人。 “呵。”司凤不禁笑出声来。 大概喝醉酒的人都会说自己没醉，花花也有这种时候啊~真可爱。 他甚至能想象到铃铛那头的心上人是如何微眯双眼，扶额半倚。 那双向来温和沉静的双眼应是含着水雾，似幻似梦，抬眼垂眸间含有万种风情，白皙的脸颊带着酒气上头的红晕，大概和微熟的水蜜桃一般。 越是想着越是忍不住对他的思念，真想下一刻就能去到他身边。 “笑我？”李莲花勾着唇角：“小凤凰，胆子大了啊。” 司凤却毫不遮掩自己的笑意，反而觉得他这般更可爱了，乐得难以自抑。 “嗯？没有啊~我是开心呢，开心能和花花说话。” 李莲花是有些醉，但脑子还挺清醒的，小凤凰这哄小孩的话可骗不了他。 “我好想你，想时时刻刻和你在一起，想见你。” 突如其来的情话打断了李莲花的兴师问罪，他撑着头轻笑，眸光温柔如水。 “这么粘人啊，才分开一天而已。”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天的时间已经很长了。” 刚刚和心上人在一起就分开，司凤哪里受得了这般相思之苦，一日都难耐。 “小凤凰，你一个人住吗？” “对，这浮玉岛宽广，又只有我们几人来做客，自是一人一间房。” “嗯，那就好。” 好什么，什么好？ 司凤正纳闷他什么意思，几个呼吸的功夫就见日思夜想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 李莲花扬了扬手中的小铃铛，朝他莞尔一笑。 “随叫随到，想见便见，如何？” “自是极好的~” 司凤从床上跳下来扑到来人怀里，被张开双手的李莲花抱了个满怀。 “花花你怎么这么好，让我想见就能见，你这样我会很贪心的。” “只要你想，但凡你要。我能做到的，都想尽量满足你。小凤凰，在我面前，你可以贪心。” 司凤笑弯了眉眼，搂着他肩膀略微退开些距离，直勾勾看着他。 “那我...就不客气了。” 话音一落，他双臂骤然收紧，拉近二人的距离。 李莲花或许早料到这样的情况，揽着他腰间的手也配合的收紧。 双眼紧闭，二人仅仅只用唇齿去感知对方，感知彼此的深情爱意，享受彼此的热烈回应。 “小凤凰~”李莲花确实是有些醉意上头，此刻这朦胧的烛火照映下，他脑海中的清明渐渐消退。 李莲花的外表是温柔的，但他骨子里的强势桀骜是改不掉的。 在情爱一事上，难得能逼他显露出丝丝本性。 他掌心张开置于司凤腰间，是极带掌控欲的把持之势，把持着这劲瘦的腰，也把持着怀中的人。 不过三两步的距离，司凤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已经被抱起丢到了身后的床上。 随即，温热的身体倾覆而上，将他笼罩在身下。 司凤只觉自己浑浑噩噩，全然在他的掌控之下，只能仰着头被动承受。 “唔~花花......” 明明喝醉酒的人是他，可仿佛被醉倒的却是自己。 禹司凤沉醉于这进攻性十足的情欲之中，渐渐迷失了神智。 好在，李莲花没让自己被欲望驱使，亲吻，最终只停留在身下人的肩头。 他埋首在司凤肩头，微微喘息。 司凤的手被他十指紧扣压在耳畔，他只能偏头去靠骤然停下的心上人。 “花花，其实可以......” “不可以。”李莲花抬起头来，眼中还带着未消的情欲。 他凑近轻轻亲了一口乖顺的小凤凰：“我还没和你结成道侣，不可以。” 这方面，李莲花有他自己的坚持，结成道侣，才可以做更过分的事。 “我喜欢你，自然也要尊重你。” “小凤凰，你值得最好的。” 别人有的，他的小凤凰也都该有。 婚礼，婚服，婚房，婚床。 “花花~”司凤依赖地贴着他的侧脸，心内的感动难以言喻。 他的花花啊，他最爱的人，就是这天下最好的人。 第64章 琉璃(64) “小凤凰，我在莲花楼等你回来。” 眼见着刚见到的人就要走，司凤十分不舍，拉着他想让他留下。 李莲花无奈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若留下来，我怕自己忍不住的。” 司凤顿时红透了脸，拉着他的手也没了力气。 “小凤凰乖乖的，待浮玉岛事了，我陪你回去见过大宫主，向他提亲可好？” “好。”司凤眼睛亮晶晶的，笑容就没落下去过。 “就是不知道，要多少聘礼才能让大宫主点头同意把小凤凰交给我了。” “多少都可以，只要是花花，我就愿意。” 司凤这不值钱的样子，若是大宫主在这里，必要被他气得心梗。 李莲花敲了敲他脑袋：“你这样傻乎乎的，很容易被人骗的。” “对别人才不这样。”司凤笑眯眯的：“只有对花花才这样的，而且，我知道你肯定是不会骗我。” “那你还好是遇见了我。”李莲花噙着笑意，满心欢喜。 “花花，待浮玉岛事了我便第一时间回来寻你。” 只要等几大门派齐聚浮玉岛，将轩辕派的事探查清楚，商量出个对付天墟堂的章程就好了。 李莲花回到莲花楼中，正对上等候他多时的小胖鸟，小胖鸟对着他一阵哼哼，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哼哼哼，哼！” 李莲花心虚地挠了挠鼻头，掏出小铃铛联系小凤凰。 “小鸟儿生气了，气我独自把它丢在莲花楼里。” 司凤明了，这是要他来哄好珠珠呀。 小胖鸟正疯狂翻着白眼，它可不是那么好哄的。 结果，下一刻铃铛那头的小凤凰就抛出美食攻击大法。 “珠珠爱吃烤羊排吗？还有金汤牛肉，油爆鲜虾，荷叶鸡。” “爱吃爱吃~”小胖鸟瞬间馋虫上脑。 “珠珠不要生花花的气，等我回来都做给你吃好不好？” “好好好。”小胖鸟忙不迭应下：“嘻嘻嘻，我要多多的肉肉。” 李莲花暗自挑眉，果然啊，吃货鸟还得厨艺高超的人来对付。 浮玉岛。 司凤四人发现岛主状态有异，经司凤试探一番后，确认岛主是中了蛊。 玲珑三人都十分诧异：“东方叔叔怎么会中蛊毒，这可是在浮玉岛上，有谁能给他下蛊。” 司凤顿了顿，道：“岛主夫人。” 几人经过对岛主夫人的生平所知猜测，那岛主夫人应是魔教之人，所以才会这蛊毒之法，而且，很有可能要在月圆之夜下最后一次蛊虫。 钟敏言：“月圆之夜，那不就是后日。” 璇玑：“那东方叔叔岂不是危险了。” 玲珑：“我们一定要拆穿岛主夫人的阴谋，帮东方叔叔解除蛊毒。” 四人暗自计划在月圆之夜动手，拆穿岛主夫人真面目，让岛主脱困。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没想到岛主夫人不过哭着说两句好话，又把解药交出来之后，岛主就原谅她的不是，二人抱在一起重归于好。 “怎么这样啊。”玲珑忿忿不平：“那岛主夫人这么过分，东方叔叔就这么轻易原谅她把这事儿揭过了。” 璇玑也很不理解：“对啊，你们说那岛主夫人真的是开玩笑吗？我怎么觉得不太像呢。” 她说什么本就没想要岛主死，不管怎么样都会给他解药，只是开玩笑等等。 钟敏言抱着手臂摇摇头，反而教育起她们俩：“我说你们就是不懂，人家夫妻俩的事自己不介意不就行了。” “小六子你什么意思，就你最聪明，就你最懂是吧。”玲珑掐着钟敏言胳膊，掐得他连连求饶。 钟敏言：“哎哎，疼疼疼。” 璇玑看惯了他们打打闹闹，没放在心上，又转而问司凤。 “司凤，你说到底是为什么呢？那夫人怎么一会儿想让东方叔叔活，一会儿又想他死，东方叔叔也是，一会儿想让夫人走，一会儿又想她留下来。” “六师兄说我们不懂，那到底该懂什么啊？” 司凤笑笑，感情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旁人是很难看明白的，喜欢变会患得患失，时而甜蜜，时而苦涩，变幻莫测。” “那岛主夫人好或不好，岛主都一心爱慕于她，所以对她的所作所为会无限包容，也不介意岛主夫人所说的是真是假，不介意她对自己的伤害。” 玲珑掐着腰赞扬道：“瞧瞧人家司凤说的多有道理，条理清晰，清清楚楚，哪像有些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钟敏言捂着被掐疼的手臂，瞪大眼睛：“你...” “嗯？”玲珑毫不客气瞪回去。 钟敏言只能咽下气：“我不跟你计较。” 璇玑想着司凤说的话，心道这感情对她还是太复杂了点，让人变得奇奇怪怪的，她以后还是不要碰了。 晚上时，司凤又用小铃铛和李莲花聊天。 说起了岛主中蛊又被拆穿，然后和岛主夫人重归于好一事。 司凤无奈说着：“最后岛主夫人只说是开玩笑，岛主也只说夫妻乐趣，就这么草草了事。” 李莲花饮了口茶，道：“那你且当他们是夫妻乐趣不就好了，最不济，也无非是假借真心哄骗岛主罢了。” 对，假借真心。 司凤想起岛主夫人的神情，嘴里口口声声说着舍不得岛主去死，还主动喂给了他解药。 可她脸上带笑，眼底却毫无真情。 司凤叹息：“岛主或许也心知肚明夫人对他并非真心，只是心甘情愿被她蒙骗，沉溺其中。” 他想了想，若是哪日花花不爱他了，如这般哄骗于他。 其实他也只会将千般虚情假意视若无睹，只愿留在那片刻美好之中。 爱情，总是让人变得盲目。 李莲花道：“他只是抱着期许，哪怕岛主夫人骗他，只要能骗他一辈子，又何尝不是圆满。” “只是，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哪有谎言当真能骗一辈子。怕是这位东方岛主，要失望了。” 司凤心头猛然一惊，是啊~哪有谎言当真能骗一辈子的。 他垂眸，掌心揪住衣袍，将那袖口处都揪成一团皱巴。 第65章 琉璃(65) “花花，若是...若是哪日你发现我骗你，你会怎样？” 那头传来一声轻笑：“那要看你是骗我什么了。若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你解释清楚就好。若是很重要的事，就另当别论了。” 但其实李莲花看得很开，只要小凤凰没有欺骗自己的感情，大概也没什么事情能让自己生气同他计较的。 退一万步说，哪怕他当真欺骗了自己的感情，顶多也就是个一别两宽罢了。 伤伤心，换个世界继续过日子。 怎么个另当别论法呢，司凤想继续问，又问不出口。 他怕听到让自己无法接受的答案，比如，花花不要他了。 “小凤凰，你该不是真骗了我什么吧？” “没，没有。”司凤慌忙反驳：“我就是随便问问。” 或许是铃铛传音模糊了他的慌张失措，李莲花未曾当面看到司凤的神色，也没有发现他此刻的不对劲。 李莲花啊了一声，没再多说。 司凤压下心底的不安，尽量让自己不去想自己对花花隐瞒妖身的事。 他享受于和花花相爱的当下，哪怕有一丝丝不确定，他都不敢去赌。 在岛上待了几日后，浮玉岛迎来了第一批上岛的客人。 几人前去查看，没想到，最先到达的会是由副宫主带领的离泽宫众人。 司凤拱手行礼：“弟子参见副宫主。” 玲珑三人也朝他拱手见礼。 副宫主似笑非笑瞥过司凤没戴面具的脸，真是一点不让人意外呢。 “出门前我说过什么来着，亏得宫主对你寄予这么大的厚望，怎晓得这面具困不住你，你倒是知道了揭下这面具的法子。” 司凤沉眉，擅自摘下面具却是他不对，面对副宫主的指摘他无可辩驳。 副宫主笑笑：“你幸运啊，是谁替你摘下的面具，你那不肯宣之于口的心上人？” 司凤：“副宫主不必多问，弟子甘愿领罚。” “领罚？”副宫主啧啧摇头。 “离泽宫有个从未有人用过的老规矩，但凡能够摘下这面具，离泽宫便不再强留。” “禹司凤，本座要恭喜你啊，能够顺利摘下这面具，你可是离泽宫第一人。你随时可以脱离离泽宫，宫内也自然不会罚你。” 司凤只是想和心爱之人在一起，从未想过背弃师门。 他沉默不语，对副宫主说的脱离离泽宫一事不做回应。 “不过，这摘下的面具要交还给离泽宫，要向宫主交代。面具呢？”副宫主伸手向他讨要。 司凤拿出了面具，却未交给他，只道：“副宫主，这面具弟子会亲自交给宫主，向宫主交代清楚。” 副宫主知道禹司凤和大宫主的关系不止是师父和徒弟这么简单，禹司凤可不是能随随便便赶出离泽宫的普通弟子。 他瞥了眼面具上显而易见的笑脸，心道这禹司凤还真比他爹幸运。 “好~”副宫主应承下来：“既如此，那你就亲自回去和宫主交代吧。” “若玉，带禹司凤回去。” 一旁的少阳三人组忍不住为司凤担心，这离泽宫宫规严厉大家都知道，特别是在对待这面具一事上。 这要是回去了，司凤不得去掉半条命啊。 “等等。”璇玑站出来护着司凤。 她说着会去找司凤，还要副宫主保证他肯定没事。 玲珑和敏言虽未说什么，但却站在璇玑身后，支持朋友的态度不言而喻。 司凤自然是感动的，有几位好友相护，不枉他们相交一场。 副宫主怎么可能受几个小辈威胁，冷哼着不客气回应。 “不要以为离泽宫的人都这么好脾气，禹司凤一日未脱离离泽宫，便还是离泽宫的弟子，犯戒受罚，是死是活都跟你们没关系。” 璇玑：“我也没有司凤的好脾气，如果你不能保证，那今天司凤就必须留下。” 玲珑也跟着附和：“不过一个面具而已，就算摘了又有什么大不了，难道还要司凤回去赔命不成？” 副宫主：“少阳派两位大小姐还真是威风，但我离泽宫的事，还轮不到你们置喙。” “若玉，还不快动手，把禹司凤带走！” “今天有我在，谁都别想带走司凤。” 璇玑召出了神剑定坤，副宫主当即警觉起来，欲对璇玑试探一番。 司凤没想到，璇玑会为了维护自己和副宫主动起手来。 司凤：“璇玑！！” 玲珑敏言也被吓了一跳：“璇玑你快住手。” 口角之争就算了，怎么还能动手呢。 好在这时少阳派的人赶到，昊辰以静心咒让璇玑安静下来，打断了二人交手。 “神剑定坤。”副宫主感觉到褚璇玑竟隐有压制他之势，加之认出此剑，顿时疑心大起。 ‘莫不是，战神转世是褚璇玑？’ 经此打断，又有褚磊等人居中调停，副宫主想着借禹司凤试探褚璇玑，便让他暂且留下。 这边，昊辰将昏迷的璇玑带回房中，本想趁其昏迷之际断开和定坤的联系，却未果。 司命察觉战神命柱异动，前来寻他：“原来是帝君在给定坤施术，小仙虚惊一场。” 原来这定坤和战神相连甚密，强取定坤有催发战神觉醒的风险。 昊辰无法，只道：“我先用法诀封住此剑神力，压制住其戾气。” 而后又交代司命回天界封好战神命柱。 昊辰：“定坤也好，别的也罢，绝不能让任何力量，来激发起她的记忆。” 他看着昏迷的璇玑，想到她为禹司凤出头动用战神之力，心内不虞。 “昊辰师兄，司凤呢？司凤怎么样了，有没有见到他？他是不是被副宫主带回离泽宫了？” 眼见着等了许久的人，醒来第一时间就是关心询问禹司凤，昊辰对禹司凤的不满更甚。 晚间，璇玑躲开昊辰偷偷溜出院子打算去探望司凤。 却被副宫主拦住去路。 副宫主：“之前的较量还未结束，不妨现在接着一试。” 璇玑转头就走：“我不想跟你打架。” 副宫主：“那我就带司凤走了？” 璇玑停住脚步，召出定坤：“如果我打赢了，你就不带司凤走了是吗？” 副宫主笑笑和她动起手来，可璇玑手握被封神力的定坤连一招都走不过。 ‘难道，这褚璇玑不是定坤的主人？’副宫主对褚璇玑是否战神转世有些犹豫不定。 正好司凤及时赶来阻止副宫主继续动手，他便暂且作罢，留待后观。 在浮玉岛集合后，几派掌门结伴去轩辕派查看情况。 破开轩辕派结界后，发现司凤几人带回的消息确实属实，轩辕派全派被灭。 他们找遍上下，在密室之中找到了唯一幸存的柱石掌门，将其带回浮玉岛。 柱石掌门刚到浮玉岛便向东方清奇讨要他轩辕派圣物天机珠。 却被他们搪塞过去，表示为了保证天机珠安全暂时不要拿回更好。 柱石掌门眼中划过暗芒，讨要天机珠之事终究没成。 几人不欢而散。 第66章 琉璃(66) 这日，玲珑手中的传音玉佩有了动静。 “是乌童传来的万劫八荒镜消息，给了一个地址，说东西就在那处。” 四人组齐聚，商量着此事如何应对。 钟敏言不信乌童：“乌童肯定不安好心，他向来同我们不对付，怎么可能会帮我们。” 璇玑也赞同：“对啊玲珑，你别被他骗了。之前在少阳派的时候，乌童欺负我，又差点刺伤你，他人可坏了。” 玲珑也是这么想，但她又很想帮璇玑把万劫八荒镜找回来，所以犹豫不决。 于是又望向他们中最有主意的司凤，问他：“司凤，这件事你怎么看？” 司凤：“敏言说的没错，乌童与我们素有旧怨，他的话不能尽信。但落在天墟堂手中那块万劫八荒镜只有这一个线索，我们也不能轻易放弃。” 玲珑撑着脑袋满脸忧愁：“那我们要怎么办啊，信也不成，不信也不成。” 司凤沉吟片刻道：“要知道这个消息是真是假，只有去他给的地址打探一二才行。” 璇玑连忙摆手：“不行，万一这地址是个陷阱怎么办，那我们不是自投罗网。” 钟敏言也道：“那乌童向来心机深重，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给我们下套等着抓我们当人质呢，不然他为什么单单找上玲珑，玲珑可是少阳派掌门之女。” “你们说的都没错，但我也未曾说过要亲自去打探不是吗？”司凤笑笑，挥手显出掌心的灵兽。 “这是我的灵兽小银花，她不是人族修士，不会被天墟堂的人发现。一条小蛇也方便混进去查看情况。” 是的，这就是之前和大家一同历练的陆嫣然。在上岛之前司凤就假借她回归师门的借口让她重新化作灵兽将其收起。 他们是第一批到达浮玉岛的客人，小银花本就是假扮的点睛谷陆嫣然，若和他们同行上岛太打眼，定会露馅。 “这样...可以吗？”几人面面相觑，有点意动了。 司凤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临出发时，璇玑扯了扯玲珑：“玲珑，我们就这么离开岛上吗？要不要和爹爹和昊辰师兄他们说一声？” “说什么说，说了你还能走吗？”玲珑敲她脑门。 “你傻啊，昊辰师兄一直都不让你找万劫八荒镜，要是被他们知道了我们肯定走不掉的。” “哦~”璇玑捂着脑袋呆呆应道。 其实玲珑和钟敏言原本也想着要不别找镜子了，可看着已经得到三块碎片的璇玑渐渐恢复六识的样子，他们实在忍不下心。 最重要的是璇玑本人就很想恢复六识，他们做为亲友的当然要支持。 四人偷偷溜出浮玉岛，沿着乌童给的地址赶过去。 在即将靠近的地方停下，司凤放出小银花查探，他们则在原地等消息。 没多久，就收到小银花传音，说到了地方，是天墟堂分坛，她已经混进去了。 玲珑：“竟然是天墟堂的地盘，那万劫八荒镜说不定还真在里面。但给了地址却不说是何地，乌童果然也没安好心。” 钟敏言冷哼一声：“可不是，我们要是就这么贸然闯进去，不得被天墟堂的妖魔来个瓮中捉鳖。” 璇玑不解地挠挠头：“那他到底什么意思啊，说不帮又给了地址，说帮这地址又是陷阱一个。” 钟敏言：“谁知道呢，说不定就是故意消遣咱们。” 没多久，小银花那边就传来了好消息。 “司凤，我找到万劫八荒镜了。”小银花传来消息，让几人大喜过望。 真是没想到，事情还能这么顺利。 却不知道，那是乌童有意帮他们的。 乌童本来是恨着这些仙门中人，其中最讨厌的就是禹司凤几人。 只是那日在仙人山看到李莲花，又得知他们想要万劫八荒镜。他便在和褚玲珑交手时给他留了个传音的玉佩。 他想，既然他们想要万劫八荒镜碎片，就帮他们一次，也算全了李莲花当日在少阳派为他说话的情。 只是在帮人时总不那么情愿，所以也不算尽心尽力。一个地址，将碎片放在显而易见的位置，他们能找到就拿走，找不到算他们无能。 小银花拿到碎片的过程顺利无比，只是离开时却遇到了麻烦。 此时的她穿着天墟堂妖魔的衣服，混迹其中毫无违和感。 “你，那边那个，往哪儿去呢，还不过去集合。” 小银花正想离开，却被天墟堂的人叫住，她无奈只能跟着走。 去了才知道，原来是天墟堂即将纠集人马进攻浮玉岛，叫了所有人过去观礼。 观什么礼？杀仙门弟子的誓师大会。 小银花整个人都傻了，一群轩辕派的弟子被押上了断头台。 这些人本来在上次天墟堂杀上轩辕派时就该死绝了的。故意留着这几人到今天，就是为了出征前杀人誓师，鼓舞士气。 这可是他们天墟堂向仙门进攻的第一战，不容有失。 小银花就站在离右侧那个被杀之人最近的位置，就那么直直对上了他绝望的眼神，根本躲不开。 “准备行刑！” “等一下！”小银花突然站出来。 在她站出来的那刻，乌童就看了过来，盯着她慢慢眯起眼。 这不是那日和禹司凤他们站在一起的人吗？那万劫八荒镜，拿到了？ 分坛主根本不会去记得这些小人物，没有认出小银花，只是语气不善质问着。 “怎么，你这小妖难道对这些仙门之人起了怜悯之心不成？” 顶着众妖魔不善的目光，小银花硬着头皮站出来。 “小的不敢。只是大人方才那番话说得小的心里激昂不已，小的请求能亲手杀个仙门弟子出出气。” 闻言，众妖魔不善的目光顿时变的和善，乌童不明她的用意。 但是……主动杀仙门弟子，呵呵。 “哈哈哈，好！本坛主就给你这个机会，来人，给她一把刀。” 小银花拿着刀回想着主人曾告诉她的话，人的左肋骨下两寸处的一处穴位，受伤后可制造假死现象。 她救不了这里的所有人，但能救一个算一个。 她拿着刀，在那人恐惧哀求的目光中心一横，拿着刀就朝那处扎去。 第67章 琉璃(67) 乌童微微翘起嘴角，眼底闪过意味不明的神色。 誓师大会后，小银花还是找到机会溜出了天墟堂，只是还没来得及跑远就被天墟堂的一个弟子看到追了过来。 小银花边跑边呼叫主人，收到消息的司凤连忙带着璇玑几人前来支援。 顺利到不可思议的打退了妖魔，救下了化成人身的小银花。 他们不知道，在确认小银花和司凤几人顺利会合后，那追着小银花的天墟堂弟子就化作乌童的模样，笑得格外不怀好意。 玲珑：“陆嫣然！你怎么会在这里？” “要不是为了帮你们我怎么会在这里。”小银花将万劫八荒镜拿出来。 “喏，看到了吧，你们要的万劫八荒镜。” 玲珑：“你拿到了万劫八荒镜碎片？” 司凤解释：“是小银花在里面看到了卧底的嫣然，她帮着拿到了万劫八荒镜。” 璇玑又问：“司凤，那小银花呢？她没事吧。” 司凤面不改色瞎编：“刚才你们对那天墟堂妖魔动手的时候小银花就回来了。” 几人出于对司凤的信任，顿时就信了他说的，也不去深思陆嫣然卧底一事。 只是现在小银花显现出陆嫣然的身份，加之点睛谷的人现在都在岛上，让她找不到借口脱身，只能跟着他们回了浮玉岛。 好在如今浮玉岛人多眼杂，多了一个她也不那么惹人注目。 璇玑又拿到了一片万劫八荒镜，恢复了六识之一的耳识。在此之前，她已经恢复了眼鼻舌三识。 “玲珑，我能听出声音的好坏了，我能听出你们的声音是什么感觉了。” 在此之前，璇玑只能听到大家说话，但明明每个人都不一样的声音落入璇玑耳中全都是一样的，没有好听与否。 玲珑拉着她手臂开心得跳起来：“太好了太好了，那璇玑你听到我声音是什么感觉？” 璇玑想了想：“玲珑的声音很好听，娇娇柔柔，我很喜欢。” 钟敏言：“那我呢，璇玑你听我的声音是什么样？” 璇玑：“六师兄的声音原来是这样的，和你的长相很相配呢。” 小银花抱着手冷哼：“哼，少见多怪。” 司凤：“既然万劫八荒镜碎片已经拿到了，我们还是快回浮玉岛吧。” 他话音刚落，璇玑眼神亮亮的盯着他：“司凤的声音真好听，我喜欢司凤的声音。” 司凤笑笑：“今后你还会听到更多更动听声音，这个世界还有很多美妙的声音等着你去发现探索。” 璇玑很认真的说：“就算听到再多再好听的声音，也改变不了我喜欢司凤的声音。” 这话说的，司凤淡淡皱了皱眉头，要是让花花听到肯定会误会的。 “行了，我们快回去吧。” 不再和她讨论这个问题，司凤催促着几人赶紧动身。 玲珑和敏言没发现他们俩微妙的氛围，只沉浸在璇玑恢复耳识的喜悦里。 几人很快就回到了浮玉岛中，小银花偷偷告诉司凤天墟堂正准备进攻浮玉岛的消息。 司凤忙刚坐下来就听到这个消息，连忙起身出门准备去找几位掌门说明此事。 却不料才刚刚赶到地方，就看到一位身着轩辕派弟子服的人跪在几位掌门身前，那弟子颇为眼熟。 钟敏言认出那人：“是石枫，当年簪花大会决赛败给司凤的那个轩辕派弟子。” 石枫痛哭流涕地说起他是如何从天墟堂手里逃生，还带来了天墟堂即将进攻浮玉岛的消息。 几位掌门自然是验过他的身份不假，对他带来的消息十分重视。 东方清奇气恼不已：“这些天墟堂的妖魔简直狂妄，真当我浮玉岛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他长袖一挥：“他们敢来，我必要让他们全都死在我浮玉岛护岛剑阵之下。” “传我命令，将岛内剑阵开启。” 司凤见着已经有人说出了消息，他便放心下来，转身回了房间。 ...... 这日，李莲花接到个上门看诊的病患。 “大夫，这人是我上山打猎时捡回来的，本来以为死透了呢，没想到还有一口气，就想着请大夫您来看看。” 李莲花看了看伤势：“伤的挺重的，再晚一会儿就真死了。” 这人身穿的衣服他可眼熟得很，这分明是五大仙门之一轩辕派的弟子服。 小胖鸟疑惑：“天墟堂的人不是都把轩辕派斩尽杀绝了吗？这个人怎么活下来的。” 李莲花指了指他的伤口：“人的左肋骨下两寸处的一处穴位，受伤后可呈现假死现象，应该是假死后侥幸逃过一劫。” 小胖鸟猜测：“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他正好知道这个办法，反正这人还挺幸运的，好歹保住了命。” 可不是嘛，灭门之祸还能有幸活下来，真的算是幸运了。 李莲花发现这人有刚动用过内力的痕迹，怕是假死脱身醒来后一路逃亡至此，幸运被猎户捡到。 小胖鸟又叹气道：“可惜了，轩辕派上下那么多人就因为灵石长老一时行差就错，误信妖魔，白白被妖魔害得灭了门。” 一旁的猎户问李莲花：“大夫，这人还有得救吗？” “有救。”李莲花放下药箱，先给他好好诊了脉，而后开始下手诊治。 没过多久，本来奄奄一息的人在他妙手回春之下伤势很快被控制住，气息也平缓不少，生机渐复。 猎户搓着手心很是局促地问起诊费的事。 李莲花摆摆手：“他与你不相干你却好心救他，医者仁心，也当我出一份力尽次善心，这诊费就不必了。” 不止免了诊费，他还留了点药给猎户，让他等人醒了给他吃下。 而后才挎着药箱离开了。 轩辕派倾覆一事已成定局，这弟子就算活了命也无宗门可回。 希望他醒来后能做个平凡人好好过日子吧。 莲花楼。 李莲花的萝卜又又又熟了。 他熟练地把大…哦不，小萝卜们挨个拔出，一股脑拉到集市上卖掉。 小胖鸟熟练的吐槽：“这也太不值钱了，辛辛苦苦种了两个月，卖的钱才只够买这点肉。” 李莲花敲了敲它脑袋：“有肉吃就不错了，你还嫌少。” “本来就少，咱们又不是没钱，干嘛不多买点。” 第68章 琉璃(68) 这么多年，莲花楼的萝卜都熟了几千茬。 每到卖萝卜的日子，李莲花就会很有仪式感的用萝卜卖身钱吃上一顿。 “多卖多吃，少卖少吃。” “谁让你捉虫的时候偷懒的？这次就种出这么点，卖的钱少了那也怪你。” 小胖鸟气呼呼大叫：“诽谤，简直是诽谤。明明是你的土肥力不够，种的萝卜越来越少了。我跟你说了多少次换土你就不换，要怪也是怪你。” 李莲花充耳不闻。 换什么土，好萝卜再艰难的环境也能努力奋进，越是艰难越锻炼它们，这种条件下长出来的才是最争气的萝卜。 长不出来的就是自己不争气，命该如此，怪我的土做什么。 哼，本末倒置，不可理喻。 小胖鸟看穿他装傻，叽叽喳喳声讨：“花花你别不说话，我知道你就是心虚。” 李莲花理都不理它，径直走到粮种店买了最新款的萝卜良种。 “你还买萝卜种子！！你就不能换一个吗？就你那土地肥力都快和沙地一样了，种西瓜才是最好的。” “花花你别不说话，因地制宜啊懂不懂，别种萝卜了，种西瓜吧。哪怕长出来两个也好啊。” 李莲花绝不允许有人动摇萝卜在莲花楼小菜园子的统治地位。 “不行，必须种萝卜。” “那你就换土。” “不可能，原土才是精华。” “那你改种西瓜。” “不行，必须是萝卜。” 小胖鸟气得跳脚，把他做出来的肉一股脑全抢掉，一块不给他留。 等它吃饱，李莲花才悠悠然掏出一个油纸包，拿出鸡腿吃起来。 还泛着热气的鸡腿就这么水灵灵的出现了，在小胖鸟的注目之下被送进了花花的口中。 “啊啊啊，花花你欺负鸟～我和你拼了。” 李莲花伸出手指抵在它脑门，让它不得寸进，无能狂怒。 他为自己据理力争：“你吃炒肉，我吃鸡腿，合情合理，公平公正。” 小胖鸟叽哇咆哮：“哪里合理，哪里公平了。我吃你做的黑暗料理，你吃外面买的香喷喷鸡腿，这就是世间最大的不公平～” 它一把抢过花花的小铃铛，运起灵力激活传音铃铛。 很快那头就传来了司凤的声音：“花花？” 小胖鸟才不管他叫的谁呢，张着嘴就嚎。 “小凤凰你快回来吧，珠珠我快被你男人欺负死了，他不给我吃好的喝好的，珠珠快被饿成鸟干了。” 李莲花严谨纠正它：“你本体是颗珠子，饿不成鸟干。” 小胖鸟瞪他：“那就是饿得没光泽了，我的珠珠都不发亮了。” 司凤听到他俩的对话顿时笑出了声。 听到笑声的小鸟儿如晴天霹雳，瞬间就知道，它错了，它简直大错特错。 小凤凰根本就是李莲花作恶还跟着递刀的那种人啊。 它怎么会想找他告状？ “珠珠别生气，等我回来给你做一整盆的鸡腿赔罪好不好？” 小胖鸟立马满血复活，哎呀~小凤凰还是很好的嘛！ 它朝李莲花得意地晃晃头炫耀：“嘿嘿，我可是要有一整盆鸡腿了呢。” 李莲花只是享受地咀嚼着鸡腿肉，啧啧称赞：“唔~真香。” 小鸟儿又想哭了，呜呜呜，还没兑现的鸡腿哪里有眼前的香啊~ 璇玑看到司凤拿着个铃铛在说话，好奇地凑近，就听得里面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鸟叫声。 她不解地问：“司凤，你在听鸟叫吗？” 司凤闻声望过来，脸上还带着未消的笑意：“这是传音铃铛，鸟叫声是珠珠在说话。” “啊~”璇玑好奇地凑近：“这就是珠珠的声音呀。” “很清脆悦耳的鸟叫声。司凤你真厉害，这样也能听懂它说什么。” 另外那头的小胖鸟听到璇玑的声音，就和她打了个招呼。 司凤帮着它翻译，璇玑也贴近铃铛开开心心和它回应。 “珠珠你好呀~我现在能听出声音的好坏了，你的声音真好听，是我听过最好听的鸟儿叫声了。” 昊辰远远走近，看到禹司凤和璇玑二人凑的那么近还有说有笑的，顿时怒上心头。 他决不允许任何人引动璇玑的欲念，让她战神之力觉醒，此生渡劫失败。 ...... 得知天墟堂即将来犯的消息。 几大门派的主事都聚在一起商量应对之策。 天墟堂这个妖魔势力，几大仙门虽从璇玑等人口中了解其存在，但知之甚少。 一旁的轩辕派柱石掌门和离泽宫副宫主暗自对上眼神，二人神色微妙，在场另外三人却并未注意到。 点睛谷谷主又看向柱石掌门：“柱石掌门曾和天墟堂的妖魔打过交道，可有什么建议？” 柱石神色悲痛：“那些妖魔诡计多端，防不胜防。那时用坤音丹控制了我门中上下，轩辕派尽皆受控于他们，并未如何同其交手，我也没有经验可谈。” 他道：“若说建议，也只能建议加强防备了。东方岛主，如今岛上人手不足，若有妖族混入实难甄别，不如将在外弟子调回，加强守卫。” 东方清奇想了想也不无道理：“也好，我这边发令召回在外弟子。” 收到他召令后，浮玉岛在外弟子齐聚码头乘船回归。 就在他们暂时关闭剑阵迎接弟子们上岛时。 早有准备的天墟堂大举进攻，成群结队的妖魔直冲浮玉岛。 原本召回防卫岛上的弟子，反倒成了天墟堂的引路石。 东方清奇震怒：“天墟堂果然猖狂，为了灵匙竟如此明目张胆进犯我浮玉岛。” “诸位弟子听令，重启护岛大阵，随我一同抵御妖魔。” 紧接着少阳派、点睛谷、离泽宫的弟子都纷纷加入了战斗。 司凤几人自然也是。 经过激烈的厮杀之后，大家总算守住了浮玉岛护岛大阵，将天墟堂隔绝在外。 璇玑也开大杀掉了一群作乱的妖魔，只是暴露出来的力量，让有心的副宫主彻底确认了她的身份。 战神转世。 战事稍歇，最糟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浮玉岛的两枚灵匙都被偷走。 大家追上去，发现竟然是那岛主夫人和天墟堂妖魔地狼勾结，骗了东方清奇的密钥，打开藏宝库偷走的灵匙。 只是地狼法力高强，集褚磊和东方清奇两位掌门之力都奈何不得他，最终还是让他逃了。 浮玉岛虽然守住了，但几大派也伤亡不少。 尽管天墟堂妖魔已经退去，但浮玉岛依然处于戒严之中，不得进出。 第69章 琉璃(69) “这么没用？” 小胖鸟惊呼，都提前得知天墟堂来犯，竟然都没守住灵匙。 司凤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好了，谁能知道那浮玉岛的管家是天墟堂的地狼，还假扮成柱石掌门混在一群掌门之中。 这卧底卧到最高层，什么防守都是白搭，更遑论他还勾搭了东方夫人一同背叛东方岛主。 这浮玉岛，简直就是他们的后花园，想怎么来去就怎么来去。 司凤叹气：“如今两把灵匙都落到了天墟堂手中，几大仙门也是焦头烂额。” “花花，我本来还以为告知天墟堂的事后就能来找你的，没想到这事情一茬接一茬，现在浮玉岛根本不得出入。” 听着那头颇有些委屈的声调，李莲花也只能安慰他来日方长，不急一时。 “怎么不急了，我可等着小凤凰回来给我做好吃的呢~”小胖鸟跺脚。 “小凤凰，你要是想回来我现在就去接你，咱们莲花楼厨房万事俱备，就缺一个你这样手艺高超的大厨。” 小胖鸟已经做好准备，只要司凤松口，它立马就冲去浮玉岛把人掳回来，什么护岛大阵的，还拦不住它混沌珠。 “那倒不用了。”司凤婉拒：“我若是莫名消失，岂不平白惹人怀疑。” “珠珠不用担心，只是戒严一段时日，很快就好的。” “啊~”小鸟儿颇为失望。 天知道它有多期盼小凤凰的归来，又是想念小凤凰手艺不得的一天。 “啊什么啊！”李莲花戳了戳它脑袋，满脑子只想着吃的小家伙。 “如今浮玉岛大敌刚退，灵匙失守，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小凤凰如今什么都别做，乖乖等风头过去才是最好的。” 他安慰小凤凰：“没事的，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都在莲花楼等你。” 小凤凰听着他的声音也是难抑满腔思念，从高氏山一别后就见过一次。 这些事一件接一件，总是拖着他的步伐让他不得脱身。 日日思君不见君， 夜夜魂梦，难解相思意。 “花花~”司凤握着小铃铛，低语诉柔肠：“我想见你了。” 李莲花握着铃铛的手紧了紧，果然，情爱就是这般牵扯人心。不过简单一句话，就能勾起他千般思念。 “小凤凰，我来找你好不好。” 当然好，司凤正想答应，外面却突然传来了吵闹声，好像是...小银花的声音。 “花花，我这边有点事，先不和你说了。” 李莲花顿觉遗憾，只能无奈作别。 小银花被之前逃回来的轩辕派弟子石枫举报了，说她是天墟堂的奸细。 小银花气恼：“胡说八道，你别乱咬，谁是奸细了。” 石枫神情悲愤：“你还狡辩，那日我逃出来之前，亲眼看见你主动请命上前杀了我师兄。” “这其中肯定有误会。”司凤站出来挡在她面前。 “嫣然她确实潜入过天墟堂，但绝不是天墟堂奸细。” 璇玑也为她解释：“是啊，嫣然是点睛谷弟子，之前还和我们一同历练，不是奸细。” 正此时，点睛谷谷主现身否认：“此人绝非我点睛谷弟子。” 谷主怒目圆瞪质问道：“你究竟是谁，为何冒名我点睛谷弟子，有何意图？” 褚磊也不禁怀疑：“莫非，你真是天墟堂的奸细？” 昊辰在旁边煽风点火，说看到她用毒，手段歹毒绝非仙门正道之人。 面对众人诘问，小银花根本没有解释的余地。她气不过想动手，司凤见状连忙将她收回袖中。 璇玑这才明白过来：“嫣然是小银花？” 司凤这一行为直接捅了马蜂窝。 众人的质疑纷至沓来，齐齐将矛头对准了他。 司凤解释着这是他的灵兽，去天墟堂另有要事，不可能会杀人。 璇玑忙道：“对，小银花潜入天墟堂是为了取万劫......” 司凤打断她：“我的灵兽是受我之命前往天墟堂卧底查探消息罢了。” 司凤暗自用眼神压住璇玑，万劫八荒镜的事不能说，否则璇玑无法解释自己身上那奇怪的力量，还不知道要被怎么对待。 昊辰瞬间反应过来，璇玑说的定然是万劫八荒镜，急忙岔开她的话。 “她为什么进入天墟堂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杀了仙门弟子，那天墟堂妖魔众多，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让她随进随出？” 昊辰一听璇玑竟然还在找万劫八荒镜碎片寻回六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咄咄逼人，质问璇玑：“你可有和她一道进入天墟堂，可有时时刻刻盯着她，若没有，你又如何担保她没有杀人。” “我...我...”璇玑说不出话，她确实没有时时刻刻跟着小银花。 玲珑和敏言想为她说情，也拿不出证据，更没有亲眼见证。 “说的是。”石枫愤恨不已。 “她杀我同门是我亲眼所见，你们无法担保，凭什么说她是冤枉的。” 谷主：“万妖手册记载，灵兽化形需食人精血。这灵兽必是凶性极大。” 此话一出，小银花嫌疑更深，此时时机特殊，大家防备非常，直逼司凤交出她。 司凤不愿：“若把她交出来，怕是就没有活路了。她是我的灵兽，不是妖，我不会让她无辜受屈。” 浮玉岛大战失利，小银花若是出来，怕是会直接沦为几大仙门怒火下的炮灰。 昊辰：“是害怕她受冤还是不敢放她出来对峙？禹司凤，你这般躲躲闪闪不配合，要我等如何相信你所言？” 他神色微寒：“莫不是，你自己才是那个同天墟堂勾结的人？” 璇玑挡在司凤面前：“不可能，司凤和天墟堂绝对没有半点关系。” 这维护的姿态更是刺痛昊辰双眼，让他越发坚定要除掉禹司凤的心。 “璇玑，这禹司凤有勾结天墟堂之嫌，你难道是想助纣为虐吗？”他气恼不已，上前动手想把璇玑拉过来。 璇玑护着自己，司凤自然也不会眼看昊辰对她动手。 他挥手去挡，交手间身上掉出个天墟堂的黑白指环。 昊辰冷笑：“你还说你不是奸细，这黑白指环乃天墟堂妖魔信物，你又如何会有？” 司凤解释：“这是小银花混入天墟堂所得，我有也并不为奇。” 他自认自己清白，却不想这些看似解释的话听在他们耳中句句都是狡辩。 点睛谷谷主直接对他动手，离泽宫副宫主也一副大义灭亲的模样，出手帮其拿下司凤。 “逆徒司凤，是你一意孤行，离泽宫也护不了你，只能交由三位掌门审问彻查了。” 几位掌门直接拍板决定，把人押入地牢。 第70章 琉璃(70) “不是的，司凤根本就不是妖，他身上没有妖味，他不会为天墟堂做内应的。” 璇玑不停为他辩解，说司凤根本就不是妖，他们都误会了。 可是不止没人搭理她，一旁的昊辰甚至直接封住她的内力，将她拖走。 “你们不能绑他，他根本就什么都没做，司凤是冤枉的。”璇玑叫嚷不停却不敌师兄拉扯。 玲珑和敏言二人自是相信司凤，可他们胳膊拧不过大腿，都被师门带走。 司凤哪里是几位掌门的对手，很快就被制住押入地牢，还被绑上了刑架。 东方清奇为爱发疯，不管不顾对司凤用私刑，疯狂折磨司凤，逼问他天墟堂的位置。 “说，天墟堂的据点到底在哪儿，地狼到底把我的清榕带到哪里去了。” 他运足了灵力，以雷电之刑加诸其身，不过片刻便将司凤折磨得浑身发抖，鲜血喷出。 司凤唇角淌着鲜血，努力为自己明辨清白：“我不是天墟堂的妖族。” “我若真为天墟堂办事，何必拆穿夫人蛊虫一事，又为何不直接骗取璇玑手上的天机珠，还护送她一路来浮玉岛将天机珠交予你。” 东方清奇却不信：“你们天墟堂向来心机深，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为了夺取四把灵匙而设的连环套。” 一想到他那么相信的夫人和管家（地狼），竟然联合起来背叛于他，他顿时气急败坏，又是一顿折磨加诸于司凤身上。 点睛谷谷主和少阳派掌门褚磊结伴来到地牢，却见他私自用刑。 褚磊见状心有不忍：“这重刑之下，倘若错伤了无辜。” 点睛谷谷主当即打断他：“褚掌门，目前强敌环伺，你的仁慈之心已不合时宜了。” “倘若天墟堂再夺了点睛谷和离泽宫的灵匙，破了少阳派琉璃盏，后果将不堪设想。” 褚磊无话可说，那样的后果，是任何人都不想看到的。 点睛谷谷主：“再说，他嫌疑之大，何来无辜。” 他认定司凤必然是天墟堂奸细，根本不存在会对禹司凤有什么恻隐之心，甚至主动提出直接动重刑，亲自上手审问。 “这妖物承受之力非同一般，如若不让他多吃些苦头，他不会说出实情。” “此乃我点睛谷专为审讯而造的阎罗钉，会让人时时刻刻承受穿心蚀骨之痛，直到承受不住，将实话吐个干净。” 司凤冷笑：“我已如实相告，你们不信，我无话可说。” 点睛谷谷主只道他冥顽不灵，将阎罗钉毫不留情打入他体内。 阎罗钉打入体内折磨非同一般，司凤闷哼痛呼，只觉浑身上下蚀骨刺痛，痛感蔓延全身，让他青筋暴起头疼欲裂。 褚磊劝道：“倘若你真的是无辜，那就将你的灵兽放出来，也是对我们有个交代。” 司凤受了这番折磨，彻底明白，这群人根本不想求真相，他们只想自己认罪。 哪怕今日他死在这里，他们也只会把罪名扣在自己头上。 “呵呵，交代？”司凤咧着嘴语带嘲讽。 “五大仙门妄自尊大，不将天墟堂放在眼里，以致轻敌大败，灵匙被夺。如今，你们只不过想找个人来顶罪罢了。” “我给不了你们想要的交代，这个罪，我也不可能和我灵兽去顶。” “这苦刑，我自消受了。” 这话更是惹怒了正行刑的点睛谷谷主，他手下动作更是狠厉。 整个地牢之中，满满都是司凤低哑的痛苦嘶嚎。 ...... 璇玑被昊辰关在房内，封了内力。 本还在努力想着办法救救司凤，结果就听到了他们对司凤用刑。 敏言玲珑没有如璇玑那般被昊辰重点关注，他们听到消息就连忙跑来找璇玑。 “什么！他们怎么能对司凤用刑，他......不行，我一定要救他出来。” “璇玑。”玲珑拦着她。 “你如今内力被封，拿什么去救人？我和敏言那点功力，根本连地牢大门都靠近不了。” 璇玑咬牙，坐下想直接强行冲开被封住的内力，只要她内力回来，她就可以动用那神秘的力量把司凤从地牢救出来。 可尝试数次都失败了，她不管不顾还要试，被二人拦住。 玲珑攥住她手：“璇玑，你再这样强冲内力，会没命的。” 璇玑却不管：“司凤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一定要救他出来。你们知道的，他是无辜的，他根本就没有和天墟堂勾结。” 玲珑无奈：“我们自然是相信司凤的，可我们根本救不了他。” 璇玑想不到别的办法，她只有那一身奇怪的力量能动用。 “只要我冲破封印，内力回归，就有机会能救出司凤。司凤他救了我那么多次，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冤枉，受折磨。” 璇玑咬牙，抬手又要试图冲破封印，玲珑担忧她的身体，不停劝阻。 “小六子，你快劝劝璇玑啊，再这样下去，她还没救人，自己就先没了。” 钟敏言抿了抿唇，提出个办法：“我们救不了人，但不代表别人不行。” 姐妹俩看向他，等着听他的建议。 他咬牙道：“李大哥，如果我们能通知到李大哥，他肯定会来救司凤的。” 璇玑不懂司凤和李莲花的情爱，自然不明白他们俩的关系。 但是他知道，司凤和李莲花是恋人，若说谁有这个本事又甘愿冒险来救司凤，那定然是李莲花无疑了。 “对，李大哥。”璇玑亮起双眼。 “李大哥和司凤关系最好了，我们只要通知他，他肯定能来救司凤的。” 玲珑愁上眉头：“可现在浮玉岛戒严，不许出入，我们又没有联系他的办法，要怎么才能通知他来救人？” 璇玑想起前两日司凤手中的传音铃铛，联系的那头不正是李大哥和鸟儿珠珠。 她当即站起身来：“我们没有，司凤有。” 玲珑：“可我们连地牢都进不去。” 钟敏言却道：“救人我们不行，但见一面却是不难。” 由钟敏言开口，以进去劝说司凤为由，顺利求得褚磊让他们进去得见司凤一面。 第71章 琉璃(71) 地牢之中。 此时的司凤受了极重的刑，状况极差。 整个人奄奄一息，有气无力耷拉着头坐在角落，浑身是伤，鲜血横流。 “司凤！！”璇玑慌忙跑过去，根本不敢下手碰他。 “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你，你明明，明明就是被冤枉的。” 璇玑只觉得心里憋闷，可她不懂什么是伤心，她也不会哭。 只知道自己不愿看司凤受苦，她不要看到司凤这样，她只想司凤好好的。 “你们，怎么来了。”司凤虚虚抬起眼皮，已经耗费了他大半力气。 说话更是有气无力，只剩浅浅的气音，若不凑近都难听清。 “司凤你别说话了。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救我？”司凤垂头闭上眼，掩住眼中的讽意。 这几大仙门的人只想让他认罪，哪里肯轻易放过他。 就凭他们，又怎么救得了自己。 几人给他喂水喂药，玲珑和敏言以内力为他疗伤，可司凤实在伤重，根本于事无补。 而且那阎罗钉一直在他体内，时时刻刻都在造成新的伤害。 整个过程中，他昏昏沉沉，眼睛都未曾再睁开过。 璇玑蹲在他面前轻声问他：“司凤，你的小铃铛呢，拿出来好不好。” 司凤慢慢睁开眼看向她：“你，想干什么。” 璇玑抿唇，看司凤略带抗拒的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们救不了你，但李大哥可以。司凤，我不想你有事。” 司凤不给，璇玑就上手自己找，很快就在他怀里找到了传音铃铛。 “璇玑。”司凤想去拦她，可铃铛已经落到了璇玑手里。 他不想让花花知道，让他担心。 他是离泽宫的人，师父不会让他有性命之忧的。 璇玑抢到小铃铛就远远站开，手背在身后不让他抢。 “司凤，你等着我们找李大哥来救你。”说罢，她便朝牢房外跑走。 “璇玑，不要告诉他...”司凤没有力气去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带走小铃铛。 璇玑一刻都不想耽搁，只想赶紧回房，去联系人来救司凤。 他们出来时正好和昊辰迎面撞上，昊辰也觉得奇怪。 “你们这么快就出来了？”听闻璇玑来见禹司凤他便匆匆匆赶来，前后不到半柱香时间。 玲珑连忙站出来解释：“昊辰师兄，我们没劝动司凤，就先回来了。如果没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昊辰看了眼沉默不语不想理他的璇玑，只憋着气摆手让他们离开。 玲珑朝敏言使了个眼神，拉着璇玑就往房里赶紧走。 昊辰看他们几人行色匆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他们没闹着救人，禹司凤也还好好的关在牢里。 他摇了摇头，只当自己多心了。 ...... 李莲花此时正在外面给他的花花草草和萝卜浇水呢。 小胖鸟扇着翅膀在一边捣乱，说是帮他，实际自己在那里乐呵呵泼水玩。 没两下，满满一桶水被它玩没了。 花花草草和萝卜就溅到点水雾。 李莲花把水瓢往桶里一丢，指着它一顿吵。 “好啊，现在好了吧，水全被玩没了。” “我的花花草草，我的萝卜还怎么浇水嘞？还怎么长大嘞？” 小鸟儿瞥了眼见底的水桶，心虚地搓翅膀，那...就是好玩嘛~ “你还有脸说我萝卜结的少，结的少怪谁，还不都怪你。” “除草不积极，捉虫你偷懒，浇水你捣乱。” “你告诉我，萝卜怎么长得好，怎么结的多？” 这小鸟儿可就不服气了：“那萝卜结的少就是你土用的差，关我什么事。” 倔强的小胖鸟被捏住命运的小圆脑袋，眼巴巴被花花掐住狠狠揉搓。 “说你你还狡辩了是吧，我今天......” 李莲花话音顿住，突然感觉腰间的传音铃铛闪烁起来，他点了点小胖鸟，给它个稍后再教训你的眼神。 小胖鸟才不怕他，已经占据最佳位置，准备等传音一接通就找小凤凰告状。 评理，必须要找小凤凰评评理，最好能骗他再承诺几顿饭~ “李大哥，李大哥是你吗？你听得到吗？” 出乎小胖鸟意料的是，从小铃铛那头传来的并不是小凤凰的声音。 那头又说起了话：“李大哥，我是璇玑，你听得到就回我一声，司凤他出事了，你快来救救他啊。” 正当璇玑他们以为铃铛没用的时候，那头突然传来李莲花格外低沉的声音。 “他在哪儿？” 得到回应，三人顿时欣喜若狂。 璇玑抓着小铃铛急忙回复：“浮玉岛，他被关进了浮玉岛地牢。” 另一边的李莲花已经全然没了方才和小胖鸟打趣玩笑的轻松神情。 他紧紧握着小铃铛，面色阴沉，强压着怒火。 那头还在传来璇玑的声音：“他们怀疑司凤是天墟堂的奸细，把他抓起来严刑拷打，司凤受了很重的伤，现在状态很不好。” 严刑拷打，受重伤，状态很不好。 每一句话，都在他神经上砸拳头，让他怒火更胜三分。 小胖鸟听得目瞪口呆，而后是怒不可遏，火冒三丈。 “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的小凤凰，花花，我们冲过去掀了他们的老巢，一定要为小凤凰报仇！！” 璇玑几人只听得那头传来小鸟儿尖锐的叽叽喳喳声，却未闻李莲花回音。 他们正奇怪呢，结果没等再说话，突然感觉脚下的浮玉岛剧烈晃动起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糟糕，该不是浮玉岛地动了吧。” “玲珑，璇玑，我们快去外面。” 刚到外面空旷处，发现所有人都齐齐抬头望天。 三人随之看去，这才发现，那偌大的结界之外正悬着一个身影。 璇玑手里还握着通话的小铃铛，目瞪口呆。明明话都还没说完，怎么...怎么这人眨眼就来到了呢。 “玲珑，我没看错吧，怎么会是李大哥。” 玲珑和钟敏言也是傻了眼，这是什么神仙，闪现啊~ 众人齐齐咽了咽口水，那人影虽小，却气势逼人，无人敢忽视。 方才那一下剧烈的震动根本不是地动，而是他凌空而来踩上护岛大阵导致的。 只是一个人，什么都没做，进岛时激发结界踩了一下，便让浮玉岛地动山摇。 这比之前天墟堂的妖魔冲击厉害百倍。 第72章 琉璃(72) “李，李仙友？” 五大派的人都认得李莲花，对他的到来十分诧异。 李莲花没料到还有个护岛大阵绊了下脚，不过，这等防御他根本不看在眼里。 只见他召出少师，扬手便要一剑劈开。 “且慢！且慢啊！！”东方清奇和其余几派掌门跑出来，慌忙阻拦。 他甚至还没动手，只是提着剑凌空而立，那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就让众人心颤。 东方清奇格外心慌，看着他那目空一切的眼神，总有种自己的浮玉岛下一瞬就会被他直接劈开的感觉。 李莲花双眸沉沉扫过众人，众人发自内心升起一阵畏惧。 “打开，还是我破开？” 好在他修身养性多年，实在是个很讲道理的人，给了他们选择的余地。 底下人直觉这是个极端危险分子，哪里敢随便放他进来。 只问他：“李仙友来此所为何事？” “禹司凤。” 一瞬间，他们脑子里闪过很多可能。 比如他是天墟堂的人来这里挑事的，比如他只是路过不小心撞上的，比如他就是单纯的发疯走火入魔了。 但绝对想不到，他是为了禹司凤来的。 “打开，或我破开。”他又重申了一遍。 几位掌门神情不是很自然，想到禹司凤如今的现状，不是很敢放他进来呢。 点睛谷谷主头最铁，挺身而出：“李仙友有所不知，那禹司凤是天墟堂的奸细，他.....” 小胖鸟翅膀一挥：“满口喷粪，花花，打他。” “轰隆”一声巨响，没等他话音落下，李莲花扬起手中少师剑毫不留情挥下。 整个浮玉岛地动山摇，比刚才那下剧烈数倍，岛上但凡站着的生物就没有一个能安然站稳的。 “破...破了？”东方清奇只觉得三魂七魄都随着那破碎的结界整个丢了。 那是庇佑他浮玉岛千年的护岛剑阵啊！！浮玉岛建派之根呐！！ 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那么简简单单的一剑给劈碎了。 他跪倒在地，绝望的样子，仿佛是天塌了。 而事实上，浮玉岛的天，他们的护岛剑阵也是真的塌了。 “一派胡言。” 点睛谷谷主只听得耳边传来一声轻嗤。 再反应过来时，就发现自己已经飞在了半空，然后被狠狠砸下，直砸出个人形的大深坑。 他眨眨眼，迟来的痛感侵袭全身，肺腑似乎都震裂。 “咳咳。”他猛地吐出几口血，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呼吸都痛。 可他丝毫不觉气怒，心头只有畏惧。他根本，连出手都看不清。他清晰的认识到，那是能秒杀自己的存在。 李莲花冷声道：“禹司凤，还轮不到你置喙。” 点睛谷谷主被强烈的杀意笼罩全身。 他吓到僵直在坑里，根本不敢动弹一丁点。 现场静如死寂，歪歪倒倒的众人像被下了噤声咒，没人敢说话。 昊辰终于知道之前璇玑几人哪里不对了。 他们根本就不是去劝禹司凤，而是去和禹司凤通气，想办法搬救兵的。 而这个救兵，强的可怕。 不止对现在是凡人之身的他，甚至连他身为天界帝君的神魂都感受到了威胁。 离泽宫副宫主的扇子摇不动了，浮玉岛大阵连他天墟堂都挡住了，却挡不住这个人。 以一己之力，一击之力破开。 ‘强敌，心腹大患。’他脑中顿时显现出这几个字。 璇玑三人目瞪口呆，彻底傻眼。 他们想过李大哥厉害，很厉害，但没想到能厉害成这样啊。 千年大阵，说破就破。五仙门之一的点睛谷谷主，说打就打，还打得人毫无反抗之力。 剑阵已破，那个素色的身影被他们看得更清晰了。 温润如玉的一张脸，清风朗月的端方公子。 身形甚至有些瘦削单薄，看起来和普通文弱书生无异。 可就是这么个人，压迫力满满，让全场鸦雀无声，大气都不敢喘。 奇怪的是，面对妖魔时大家悍不畏死，面对他时却丝毫反抗之心都升不起。 李莲花懒得跟他们多废话，他扫视一圈，找到了璇玑几人。 “带路。” “哦，好。”璇玑第一个反应过来，小跑着在前面带路。 司凤连受东方清奇和容谷主两人重刑，状态每况愈下，虽有玲珑敏言为他输入内力缓了口气，但也实在杯水车薪。 他听到牢房门口铁锁被打开的声音，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还不死心，又要来吗？ 这些人，还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为了让自己顶罪，给他们的大战失利买单，当真不择手段。 无所谓，就算辩解无用，他一身傲骨也绝不屈服。 想让他背锅。 绝无可能！！ 他胡思乱想着，却没想到下一秒整个人就落入熟悉而温暖的怀抱之中。 是他再喜欢不过的莲花香，自怀抱中飘至鼻尖。 “小凤凰，我来晚了。” 司凤那么硬的骨头，那么折磨都死不求饶、不屈服的一个人。 在听到这声低语后瞬间忍不住委屈，红着眼眶看向来人，眼角流出泪来。 “花花~”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叫了他的名字，但李莲花全然接收到了他的委屈。 指腹轻轻擦去他眼角的泪滴，满目疼惜。 “没事了，有我在。” 他低头轻轻蹭了蹭司凤的额头，温柔的安慰怀中受伤的小凤凰。 司凤乖乖窝在他怀里，想抬手去抱他，可刚动一动，体内的阎罗钉便折磨不休，疼得他浑身颤抖。 李莲花当即察觉不对，低头便看到他胸前几个深深的血洞，神色更冷了。 指尖微抬，几枚没入骨髓的刺骨尖钉从他体内漂浮而出。 李莲花面如寒霜，杀意瞬起。 小胖鸟顿时就炸了：“啊！！竟然敢这么对我的小凤凰，是谁，这是谁干的，我必要十倍百倍还给他。” “呃～”司凤口中溢出痛呼，脸色惨白。 当务之急还是先为他疗伤，李莲花忍着杀人的冲动，轻柔安抚着怀中爱人。 造化之力输入体内，司凤觉得自己像泡在温泉中一般，身上的伤痛快速消退，只余下温热的舒适感。 他的状态肉眼可见好转，伤口痊愈，面色红润。 旁边的少阳三人组直接傻眼，这么重的伤，这就好了？ 这个神医的含金量未免也有点太高了。 “没事了，我的小凤凰。” 李莲花一点点擦掉他唇角的血渍，眼底寒光凛冽。 “我会给你讨回公道的，伤害你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第73章 琉璃(73) 浮玉岛变天了。 因为一个贸然闯入的剑修。 曾经在四年前簪花大会时全胜四大宗门诸位长老的剑修。 整个浮玉岛的人都聚集在最为宽阔的演武场上。 几大派依着各自门派阵营分布抱团。 若不是这气氛不对，还真有种簪花大会提前举办的感觉。 李莲花牵着司凤走来，众人齐齐为他让开一条路，像极了恭迎吾主。 李莲花自带万族之师光环，他气场全开时只会让万族生出臣服之心。 他挥手摆出一张宽敞的靠椅，让司凤坐在上面。 “小凤凰乖乖等一会儿，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 “好~”司凤挂着乖软的笑意，拿着他给的灵果慢慢吃着，恢复体力。 揉了揉司凤柔软的发顶，他转身面向几大仙门。 脸上依旧是惯常的温和笑意，只是笑不达眼底，寒光凛冽。 先是十分有礼貌的自我介绍。 “诸位有礼，在下李莲花，是禹司凤的道侣。” 哦豁，禹司凤道侣几个字出来，现场众人不禁头皮发麻。 他们似乎已经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诸位莫要惊慌，在下呢是个讲理的人，行事向来很有原则。” “只讲究个冤有头债有主，以及.....” 他嘴角笑容落下，右手掌心翻动，其上漂浮的正是从司凤体内取出的几枚阎罗钉。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话音刚落，现场众人顿时绷紧了脊背，神情紧张看着他。 点睛谷容谷主看着那阎罗钉，咽了咽口水，额角不自觉滑落几滴冷汗。 “素闻点睛谷最擅机巧制造之术，容谷主，这么精致的东西可别乱丢才好。” 凤眸微凛，掌心轻抚，几枚阎罗钉便朝着容谷主送回。 只是，不是送回他手中，而是...... “啊！！”容谷主的惨叫声回荡在整个演武场上空。 而是，送回他的体内。 漫天的哀嚎声让在场所有人都不由汗毛直立，头皮发麻。 李莲花挠了挠耳朵，有被吵到呢。 他勾了勾手指，几枚阎罗钉便从他体内脱离，安静下来了。 两个呼吸后，还没等他稍微喘匀气，食指下压，阎罗钉骤然刺下。 又是一阵响彻天际的痛呼声，容谷主疼到在地上翻滚，浑身颤抖，青筋暴起。 整张脸都憋红了，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 容谷主向来只管造武器，哪里管体验的。他从不知道会是这么痛，让人恨不能以头抢地，当场去世。 “正巧，在下也颇精些制造之术，方才顺便在这东西上面加了点有意思的。容谷主是制造大家，不妨指点指点。” “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不过是能穿透神魂，身魂痛觉统一罢了。” 嚯！在场众人齐刷刷后退了半步，活阎王啊。 “是在下的手艺入不得容谷主的眼吗？不如，再看看清楚些。” 他手指挥动，轻轻画出个阵法，随着指尖拨动，那巴掌大小的阵法灵光准确无误落在容谷主身上。 下一秒，他浑身疯狂抽搐，张着嘴却叫不出声，双目凸出。像极了一条缺水的鱼，不停挣扎却逃不开渐渐逼近的窒息死亡感。 “啊，感官放大的小手段，容谷主这下应该能看清楚了。” 不是看清楚，是感受清楚了，清清楚楚。 他是怎么一脸平静说出那么骇人听闻的话的？ 现场安静到落针可闻，明明没有靠那么近，他们却好似能听清容谷主每一次赫赫的嘶哑喉音。 他已经痛到说不出话来，喉咙里只能发出些嘶哑难听的破嗓喉音。 像是劈叉的指甲在粗粝的砂纸上剐蹭，难受又难听。 如褚磊等人很想为他求饶，却在李莲花冷漠的目光中败下阵来，根本生不出忤逆他的心思。 “看样子，容谷主还需要些时间。那接下来......”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定在了失魂落魄的东方岛主身上。 东方清奇背脊一凉，下意识往后退去。可步子迈开了，身体却不由自主往前扑去，径直扑倒在演武场中央。 他和正受刑的容谷主跌在一处，二人之间不过半臂的距离。 这么近的距离让他更看清了容谷主外显的具象化痛苦，他惊恐地往后爬，却如何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东方岛主，司凤来你浮玉岛做客，为你拆穿了蛊虫之祸。按理说，也算的上是救了你一命。只是你这待客之道，啧，实在不妥。” “李仙友，我...我并无冒犯禹少侠之意，不过误会而已。” “是吗？那我和你大抵也有些误会。” 他凝眸，望向东方清奇的头顶。眨眼间，他头上就酝酿出一块小小的，只够遮住他头顶的乌云。 东方清奇哆哆嗦嗦抬头看去：“这...这是什么？” “既有误会，自然要消除才好，这雷云可使万邪肃清，最是好用不过。东方岛主可要好好享受，让雷云洗礼周身，方才神智清明，不至于做糊涂事啊~” “我没......啊！！”又是一声响彻云霄的惨叫声，吓得众人一个哆嗦。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道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闪电从乌云中劈落，精准地砸在他身上。 不过一个照面，东方清奇直接躺倒在地浑身抽搐不停，整个人身上都闪烁着气息恐怖的雷光，让人望而生畏。 那雷光在他体内筋脉游走，不停破坏着他的身体，是从骨子里溢出的痛。 东方清奇明显感受到那雷光仿佛深入了他的神魂，要将他的身体和神魂都劈碎开来，即将要裂成碎渣一般。 昊辰眯着眼睛打量那小乌云，甚至悄悄靠近了一点感受它的气息。 在确认这玩意儿是什么东西后，他差点没绷住脸上的表情。 “天劫雷云。” 怎么可能，李莲花怎么可能随手召出天劫雷云。 小乌云还在不停劈着小闪电。 那小闪电真的看起来太其貌不扬了，却破坏力惊人。 雷电通过了东方清奇的身体，渗入他身下的地面，劈出了深深的裂缝。 大家只是看着就感觉死亡窒息感扑面而来，害怕得不行。 “时间还很长，二位慢慢消受吧。” “不然，我很难消气的。” 第74章 琉璃(74) “我说过，我是个讲道理的人。” “既然你们怀疑禹司凤，那我们就摆事实讲道理，看看，他是否当真有勾结天墟堂。” 李莲花比任何人都知道，司凤虽身为妖族，却有着一颗造福黎民的济世之心。 是绝不可能会和意图颠覆三界的天墟堂有任何勾结的。 什么勾结天墟堂，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现在，劳烦哪位先为我讲一遍事情的前因后果。” 璇玑当仁不让站出来，噼里啪啦把事情说了个清清楚楚，她意识不全，说话反而公正公道、不偏不私。 听他说完，大家也没什么好补充的，很齐全很客观的描述。 李莲花听明白了，一切的事情都是从小凤凰的灵兽小银花被举报杀人开始。 “好，那咱们先从源头查起。最先举报小银花杀人的石枫何在？” 没等自己站出来，众人一个后退就把石枫整个人显了出来。 石枫哆哆嗦嗦往后躲：“我没说谎，我真的没说谎。” 李莲花倒是安慰他：“这位小友放心，若是你没说谎，我自然也不会使那些不光明的手段屈打成招。” 使了不光明手段屈打成招的二位掌门——正被锁在结界里生死不知的受刑。 大概是他自带的天生亲和力让石枫冷静下来，他慢慢说起那日在天墟堂看到的事情。 听到小银花是主动站出来要求行刑的，李莲花有个不成熟的猜测。 石枫说完就局促地站在那里，等待他发话。 “多谢，了解了，你稍等片刻。” 李莲花转身走到司凤身边，蹲在他面前哄着受了委屈的小凤凰。 “小凤凰，把小银花放出来好不好，让我问清楚事情来龙去脉。你放心，有我在没人能按头让她认罪。” “好。”司凤乖乖巧巧，不做犹豫便把小银花放了出来。 小银花红着眼眶凑到司凤面前：“主人，都是我不好，给你惹祸了。” “不怪你，你是我的灵兽，我本就该保护好你。小银花，你把当时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吧。” 之前不敢让他们审问是因为自己护不住她。 现在花花在，他毫无后顾之忧，一点也不怕了。 小胖鸟也道：“你别怕，珠珠会给你撑腰的，谁也别想冤枉你。” 以前还挺害怕这小鸟的，但成了一家人小银花才发现，这小鸟还挺有安全感。 “我才不怕他们。”她抹了把眼泪，哼哼道。 紧接着，她说了一个和石枫所见相差无几，但用意全然不同的故事。 “我当时受主人之令潜入天墟堂探听消息，因为我不是人族，所以隐藏住了身份。正好在里面遇见了天墟堂要斩杀一众仙门弟子。” “主人曾告诉过我一种假死秘法，我救不了所有人，就想能救一个也好。” “所以我站出来要求主动行刑，我用了假死的办法捅了那人一刀，我才没有杀他，我是在救他。” 这假死秘法，实在让现场众人难以信服，毕竟那弟子是死是活也没法对证。 石枫：“我只看到你杀了我同门，你如何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假死...... 李莲花倒是想起前几日刚刚好救过的一个轩辕派弟子，正好是假死得以捡回一条命。 他转头拜托小胖鸟：“小鸟儿，麻烦你跑一趟了。” 小胖鸟知道那人，当即点点头闪身离开。 为了小凤凰的清白，冲啊！ 小银花听他质疑顿时又脾气上来了：“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爱信不信。” 褚磊：“姑娘你和石枫各执一词，实在让我们难以分清真假，这事怕是难以论断对错。” 李莲花却道：“说来也巧，在下呢乃是一位江湖游医，前几日出诊看病时正好遇见了一位身穿轩辕派弟子服且假死脱身的仙门弟子。” 在场众人顿觉无语至极，什么江湖游医啊，谁家江湖游医像你这么能打的啊！！ 李莲花示意大家稍安勿躁，他已经让人把当事人往这里带了。 没过多久，小胖鸟就带着找到的人回来，来回还加上找人一共不超过半炷香时间。 大家看看李莲花，又看看他肩膀上貌似可可爱爱毫无杀伤力的小胖鸟。 不是，大佬的灵兽都这么厉害吗？ 李莲花：“石枫小友，你看看这位可是你那被小银花杀死的同门？” “师兄！”石枫瞪大眼睛，他跑到人面前。 “师兄，我明明看到你被她杀了的，你怎么会没事。” 那位同门解释：“托这位姑娘的福，得以假死脱身，捡回一条命。” “什么？当真是假死？”石枫惊讶不已，既如此，他不是冤枉人了。 小银花抱着手冷哼：“我都说了我是救他，如果不是我，他早就没命了。你问问他，当日和他一起被行刑的还有哪个是活下来的？” 轩辕弟子面露伤感：“当日除我之外，无一生还。” 人证在此，小银花杀人的罪名彻底洗清。 “是吧是吧，若不是我看在你和我主人同为仙门弟子的份儿上，我才不救你。” 她还有句话没说，若是早知道救人会让主人遭这番罪，她根本就不会救。 褚磊十分歉意：“原来竟是如此，倒是我们冤枉了，这杀人的事纯属误会。” 大家连连点头，他们哪里能想到还有假死救人的事。 这么看来，那个灵兽不止没杀人，还施了那轩辕弟子恩情呢。 李莲花早知如此，他不是相信小银花，而是相信小凤凰。 “既如此，再说说这灵兽化形一事。” “万妖手册记载，灵兽需得食人精血方可化为人形，凶性即显，作恶多端。但万妖手册亦为前人编撰，认知有限。” “小银花化形没错，却是食仙果化形，为灵兽非妖兽。” 李莲花朝小银花点了点手指，灵光乍现，立下天道誓言。 以浮玉岛为押立誓，称她乃误食仙果而化身的灵兽，不是妖兽。 “若有虚言，浮玉岛顷刻化作飞灰。” 话音一落，现场所有人吓得面色煞白。 这你他娘的是要拉上所有人的安危给一条小灵蛇证明清白啊。 “李仙友，不妥，不妥啊。” 褚磊等人想阻止，可誓言还是立下。 誓言立下，天道誓约降下，却未曾降下惩罚。 李莲花摊手耸肩，你们瞧吧，大惊小怪的，根本就没事啊。 “自证清白向来不易，好在有天道誓言做铁证，这下诸位可还有异议？” 没有了没有了，大家纷纷摇头摆手。 这要是还有异议，你不得把脚下的岛再给献祭了，拉全员下水啊。 真，下海水的那种。 第75章 琉璃(75) 大家真是被李莲花吓得够呛。 还好禹司凤的灵兽是冤枉的，清白的。 不然大家都得去海里走一遭不说，这浮玉岛的偌大家业也得毁于一旦。 浮玉岛的人不约而同擦了擦额间的冷汗，这一天天的。 怎么就偏偏这么阴差阳错，被冤枉的就是禹司凤呢? 怎么就偏偏他背后有这么个招惹不得的人呢？ 李莲花扫过现场众人，看得出来大家都对这个公平公正的审判没有异议。 “很好。” “既然小银花清白已证，我家小凤凰的清白自然无需多言。” 褚磊站出来作为代表向司凤致歉：“禹少侠，先前我等失职失察，多有得罪，实在对不住。” 他看了看李莲花，犹豫着还是开口给那二位掌门求情。 “李仙友，既然禹少侠清白已证，二位掌门也受了这么久惩罚，能不能，这次暂且放过他们一马？” 虽然被关在结界里，但只是听不见二人的惨叫声，那惨状可是清晰可见。 在场不少小弟子看到那场景都心头发寒，道心都快破碎了。 他知道李莲花最在意的就是禹司凤，于是劝道：“禹少侠毕竟还是离泽宫的人，今后若是继任离泽宫宫主之位，不免还要和其它仙门来往。” “若是这次禹少侠能放二位掌门一次，想必点睛谷和浮玉岛都会感激不尽。” 若不是看在小凤凰还要在仙门圈子里混，李莲花早杀了那二人。 如今只是让他们尝尝小凤凰受的罪，已算仁慈。 “褚掌门倒是会说。”他笑笑，挥手将二人放出。 也顺势收回了那片天雷劫云，拔出了容谷主身上的阎罗钉。 两位掌门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已经是个废人模样，眼见着就快不行了。 “望周知。禹司凤无辜受冤，二位掌门无证据情况下对他施加重刑，我们以其之道还施彼身，天经地义。” “自然自然。”褚磊抹了把额头的冷汗。 若非他未曾对禹司凤动刑，今日躺在地上的怕是就有他一个。 司凤乖乖看着这些人屈服的模样，心头冷笑。 在受刑时，他便看透了这些仙门之人的虚伪嘴脸。若是他有花花这个本事，也会这么回报他们。 若非有花花护着自己，而今的他估计还在地牢里受着折磨吧。 说不定，已经迎来了又一次的严刑拷打。 像现在躺在地上生死难料的二位掌门一样，一滩烂泥。 “褚掌门，你救救我们家掌门吧，他快不行了。” 浮玉岛和点睛谷的人不停祈求着褚磊，想让他帮帮忙。这门派之中掌门若是死了，还这么憋屈的死了，估计人心得全散。 褚磊哪里能救得了他们俩，那深入神魂的伤害，怕是只有...... 他默默转头看向一旁事不关己的李莲花，上前拱手朝他求救。 “李仙友，我们几大仙门确实对不住禹少侠，你想要如何赔罪都可以。但如今天墟堂虎视眈眈，二位掌门若是没了命，仙门战力大减，实在......” “求李仙友施以援手，救救他们吧。” 禹司凤伤的有多重他知道，可那么短时间内却重伤痊愈，李莲花的医术实在叫人惊叹。 若现场真有人能救二位掌门，怕是也只有他了。 李莲花挑眉，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好人了。他伤的人，求他来救。 不过...说的也没错，这两人还有自己的使命未完成，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李莲花用了一股奇特的力量生生将徘徊在死亡线的二人生生拉了回来。 这力量......昊辰眼皮疯狂跳动，是他的神魂的危险警报在示警。 这轻而易举把将死之人恢复如初，还能化去体内天劫雷霆之力的能量，分明就是法则之力。 他现在脑子里已经装不下什么度化战神，度化魔煞星之类的。他就想知道这个人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纯正的法则之力，还有方才的天劫雷云，那是天道及其之上才能动用的能力。 为什么，作为替天帝统管三界的天帝之下第一人，他却从未知晓过这样的存在，天道也从未有过任何示下。 昊辰第一次，如此迫不及待想要舍去这身凡人之躯回归天界。 但冷静下来后他还是按捺住了心头的急迫。 这李莲花虽然能力惊人，但他却并无危害三界之心，比起直接挑起战争要颠覆三界的魔煞星，他对三界的危害等级还是要更低一等。 当然，若他有争霸三界之心，那就另当别论了。 顶着众人惊诧的目光，李莲花很是温和地笑了笑。 “江湖游医嘛~有点救人的真本事不足为奇。” 确实是个真神医，但也实在是个活阎王。 若非他们刚刚亲眼见到两人受了什么样的折磨，他们根本不相信现在全身上下毫无伤势的两人是刚才在地上痛到打滚的人。 众人都被他干沉默了，你说他睚眦必报吧，他又把人全治好了。 你说他以德报怨吧，这遭受的折磨一点没少。 “既然事情也解决了，我们就先告辞了。” “哦对了，若是诸位有任何异议，欢迎随时来莲花楼找我。” 众人：...... 谁敢？就问谁敢？ 说完，李莲花就带着司凤准备离开。 却没想到，还有个冲上来送死的。 “他不能走，他是天墟堂的奸细，他该死。” 只见一位点睛谷长老押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走进来，这位长老之前一直在外追踪浮玉岛岛主夫人，还不知道现场发生了什么。 他只是抓了人以后，就见这里人多，押着人就过来了。 “谷主，我抓住这女人了，她说禹司凤是……” 话还没说完，刚活过来的容谷主已经死死捂住他嘴巴，一旁的其它长老也连忙捂脸的捂脸，拍脑袋的拍脑袋，按手的按手。 “休得胡言，这禹少侠是我仙门弟子，最是清白不过，还让灵兽卧底天墟堂为我正道探听消息，实乃当代弟子之典范，我正道仙门后继之光。” 那位长老只觉得一瞬间被无数双手包围，都快喘不过来气了。 第76章 琉璃(76) 那女人还在发疯，说司凤是天墟堂妖魔，是和她里应外合的同伙。 最离谱的是，她说司凤是爱慕于她才助自己拆穿蛊毒一事，演的一出戏，故意取信东方清奇罢了。 连璇玑都表示很不理解，是，岛主夫人被称为仙门第一美人。 可她和李大哥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她哪里来的这个自信，敢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来？ 众人的危险雷达疯狂示警，齐齐往后退去，给她留出个真空地带。 连东方清奇都未曾犹豫，什么恋爱脑，有自己的命浮玉岛的存亡重要吗？ “哦？爱慕你？” 听到李莲花似笑非笑的语调，众人浑身一颤。 “呵呵，笑话。她哪里比得上您一根头发。” “是啊是啊，您仙姿玉貌、气度不凡......” 众人不约而同夸赞着他，外貌气质，穿着装扮，修为到修养。 好话一箩筐不要钱的往外丢。 “总而言之，她就是痴人说梦，您和禹少侠两心相悦，实乃绝配。” 太讨厌了这女的，明明都要把大神送走了，你他娘的来捣什么乱。 小凤凰也悄悄在他耳边说：“花花是天底下最好的，我只喜欢你。” 李莲花被他的话哄的很开心，捏了捏他的手心。 岛主夫人彻底傻眼，他们怎么不按套路走？ 不是该把那禹司凤抓起来拷打吗？他们不怕天墟堂吗？ 不过也不重要了，她对着东方清奇一番陈词，扬手就要把手中的妖毒丢出去，想让大家给她的爱情添砖加瓦。 “只要你们死了，只要杀了你们他就会回来接我的。” 只是，那毒药在丢出的瞬间被定住，而后瓶子打开，很有自主意识的全都倾倒进了她的嘴里。 而她则毫无反抗之力张大了嘴把毒药一滴不剩全部吞下。 当然，她怎么痛苦挣扎至死就不多赘述了。 “害人终害己。”李莲花无趣地摇摇头：“该死。” 东方清奇脱粉回踩：“说的是，此人蛇蝎心肠，妄图残害无辜，死不足惜。” “多谢李仙友出手相助，我等感激不尽。” 李莲花：“诸位客气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众人连忙拱手：“谢李仙友救命之恩，如有需要，必定赴汤蹈火报答恩情。” “诸位真是客气了。在下向来施恩不图报的，只盼诸位莫要计较今日耽误大家这么久就好。” “不会不会，肃清不正之风是我等该做的，您做的好。” “没有的事，一点不觉得耽误。” “李仙友做得对，我等佩服。” 李莲花很感动于大家的深明大义，微笑着和众人作别。 “那在下就告辞了，诸位再会。” 不不不，别再会了，快走吧你。 ...... 李莲花将司凤径直带回了莲花楼。 从四年前开始就一直惦记要来的地方，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回来的。 司凤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你为何不联系我？” 李莲花不相信他连催动小铃铛的机会都没有，他听璇玑说，她们去拿传音铃铛的时候，他甚至还阻止。 为什么？司凤只是单纯的不想让他担心而已。 李莲花无奈道：“你这样我只会更担心。” 若不是自己把他带回来，就冲那个发疯的岛主夫人胡乱诬陷，他身上的嫌疑又要多加一层，那些问不出结果的仙门之人不知道还会怎么对他。 一想到那最坏的可能，他就忍不住满腔的暴戾。 小胖鸟吐槽他：“你这是没苦硬吃，要是一开始就告诉我们，根本就不会受这么多罪。” 司凤垂眸，他一开始也没想到这些仙门之人会直接对他动刑。 小胖鸟啧啧摇头：“小凤凰，我说你就是太天真了。四大仙门大败于天墟堂妖魔之手，他们面上多难堪啊。” “这种时候，谁碰上去都得脱层皮。碰巧出了你这么个顶锅的，没直接搞死你都算你运气好，你还指望他们跟你讲道理吗？” 司凤笑自己：“确实是我天真了，一开始还跟他们辩解讲道理。到后面我就知道，他们只想找个顶罪背锅的，真相不重要。” 李莲花揉了揉他脑袋：“小凤凰，不是所有人都如你这般良善讲理。他们多的是本事把黑水泼到你头上，让你洗也洗不掉。” 他行走人世千年，见过的人性之恶不计其数。 小胖鸟也在一旁搭腔：“对啊，你被冤死的情况又不是没有过，你好不容易才和花花和好在一起，难道就这么不在意自己的命，不想和他长相厮守吗？” 什么叫自己被冤死，司凤失笑。 “我什么时候被冤死了，珠珠莫要胡说。我可还想长长久久活着和花花携手余生，自然不会让自己落入那般境地。” 小胖鸟不由腹诽，你前九世好几次都死得极冤枉的好不好。 李莲花：“那就保护好自己，小凤凰。” 他已经给司凤收了九辈子的尸了，可那九辈子的他都不是自己的爱人，他可以面色平静给他收尸。 但这辈子不行，他不想做，也做不到。 离开原本的世界后，他身边亲近的存在不多，小鸟儿是一个，现在的小凤凰是一个。 他向来是个会为了亲人爱人发疯的人，若是再失去他们任何一个，他也不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别再这样了，我会怕的。”李莲花抚摸着爱人的脸，泄露了心底的慌张。 掌心覆上他手背，司凤笑着安抚他的不安：“不会了，我答应你。” “对不起花花，让你担心实非我所愿。但是你今日去救我我真的很开心，他们都怀疑我，说我勾结天墟堂。你却一点都不怀疑，还给我查清真相。” 李莲花掐住他脸颊的肉轻轻扯了扯：“连你朋友们都信你，难道我还会不信吗？小凤凰，你这是质疑我的心意啊~” “当然不是，我只是太开心了。他们怎么误会我都无所谓，你信我就好。” “有所谓。”李莲花强调：“你被误会我有所谓，你受冤受刑我更有所谓。” 天知道他在牢里看到他那副奄奄一息、浑身是血的样子是什么心情。 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他当时真恨不得把整个浮玉岛都炸了。 第77章 琉璃(77) 李莲花就是太理智，太清醒。 连报复也那么留有余地，考虑不能让司凤在仙门中难做，手下留情。 “我说过，遇见麻烦要告诉我，你为何不听话呢？” 李莲花故作凶狠戳着他的额头，司凤含笑望着他，随着他的动作晃动脑袋。 乖乖巧巧任由摆弄的模样，浇灭了李莲花刚升起的点点心头火，再多的烦闷都能被他这甜甜的笑给冲散。 “唔~我错了，再也不敢了。”司凤认错态度诚恳。 他认真的将花花的手握在手心，一点点摩挲着那柔软的掌心。 “总是需要花花来救我，感觉自己很没用。我本想自己扛过去，不要老是麻烦让你来为我收烂摊子。” 他从来就是这样的性子，不会麻烦别人。若是爱谁，更是全心全意只考虑对方，可以为对方做任何事，却不愿劳烦对方为自己奔忙。 他的心意从来如此，透明的真诚，一双清透的双眼最是打动李莲花。 李莲花垂眸，目光放在二人交握的十指之上，心内有些许酸涩。 “怎么会是麻烦，你是小凤凰，我的爱人啊。所有有关你的事，都很重要。” 他是天道之子，天道历劫期间遇见的事只会多不会少。 哪怕每次都能逢凶化吉，哪怕结果是好的。 可过程中经历的苦难就能不在意吗？ “小凤凰，比起为你做这点事，我更见不得你受苦受罪。” 在二人独处的时候，他才流露出自己真实的情绪，害怕，慌张。 “你很重要，非常重要。” “我会怕的，怕自己失去你。” 司凤的心瞬间被他的话语攥紧，他说他会怕，他那么厉害的无所不能的，却说自己会怕。 “对不起花花。”司凤倾身将人抱住，眷恋的轻抚着他的脊背。 “我答应你，以后有危险定会第一时间告知你。那么，我的花花保护神，一定要保护好我啊~” 李莲花被他撒娇的模样拿捏住，也只能任由他把这件事蒙混过关。 “还有我啊，珠珠我也可以保护你的~”小胖鸟挺着胸膛表现自己。 司凤伸手摸了摸它的小圆脑袋：“珠珠也很能干，这次也要感谢珠珠帮忙带来了证人，为小银花和我证明了清白。” “嘿嘿嘿~也不用那么客气啦，只要你能给我做一桌子好菜就行了。” “好啊，珠珠想吃什么都可以，我都做给你。” 当然，在考虑吃什么之前，更重要的是处理一下个人问题。 “就...就在这里洗？” 司凤红着脸，一脸害羞指着不知从哪儿变出来的浴桶。 就那么摆在屋内正中，挪开了原本在那处的桌椅，占据了莲花楼一楼最优越的地段，十分张扬。 “嗯哼。”李莲花还在往桶里兑水，认真试了水温。 “差不多了，快洗吧。” 司凤身上还是那身沾了血的脏衣，破破烂烂的。 明明穿着很难受，可他揪着自己的衣袖，却有点下不去手去脱。 李莲花眼里藏着笑意，老狐狸眸光上下扫过局促的小凤凰，还是这么害羞啊。 “给你围个屏风如何？放心，我不偷看。”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慌忙摆手，耳根红了一片。 司凤不是怕他偷看，就是怪难为情的。 第一次真实的感受到了莲花楼的局促，小小的一间又没什么隔音。 就算围了屏风也是掩耳盗铃，这和当着花花的面脱光沐浴有什么区别？ “水温正好，你快洗吧，我去楼上看看。”知道他不自在，李莲花也不在这里耽误事儿，索性去楼上改改房间。 司凤眨巴着眼睛目送他离开，大门被关上，而后传来他上楼的声音，然后才悄悄松了口气。 就当他怂吧，还做不到面不改色在花花面前脱衣服沐浴。 莲花楼二楼一直都是个四面漏风的带顶露台，毕竟一楼已经足够满足他和小鸟儿居住所需，这露台平日都是他们休闲娱乐的地方。 若是小凤凰要住进来，或许还是长住，就不能还一直是个露台了。 他右手比划着，思忖道：“就这一片改成房间好了，旁边留的一小块还能摆个躺椅晒晒太阳。” “还有我呢？”小胖鸟紧随其后：“我也要晒太阳的，给我留点地方呀。” 李莲花瞥了眼巴掌大的小毛团，不客气道：“你能占多大点地方。” 小胖鸟理直气壮：“那也要有我的地方，花花你得给我留。” 他推开凑到眼前痴缠的小胖鸟，十分不走心的敷衍：“好好好，给你留。” 说话间，指尖挥动着，以凭空的造物之力生生隔出个小房间来。以前还遮掩下自己的能力，现在他是藏都懒得藏了。 “这房间还挺大的呀。”小胖鸟扇着翅膀在里面转悠。 “咱们莲花楼本来也不小啊。”要是小，怎么可能小小一楼能放下厨房，客厅，卧室三个大功能区。 房间之中，他放置了床榻和桌椅，还配了个衣柜。简单，但齐全。 楼下泡在浴桶中的司凤只听得楼上叮叮咚咚的，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不过动静很快就消失了，他抬头望着天花板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没等他猜出个答案，就听得一楼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吱呀”的开门声下意识让司凤提起了心，莫名紧张起来。 他僵直了脊背，撩水的手也不敢乱动了。 “小凤凰，还要不要添热水？”李莲花贴心的问着。 这声音，绝对和自己相隔不过两臂。 司凤感受着变凉了些的水温，悄悄调整急促的呼吸，哆哆嗦嗦说了句“要”。 “好，你等等。” 司凤竖着耳朵聆听屏风外的动静，只听得花花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从身旁走到了厨房，而后是热水倒入桶内的声音。 晃悠的水声和脚步声又渐渐靠近，下一秒屏风被推开。 他猛然抬头，正对上李莲花清澈的双眼。 准确的说，是前一瞬还清澈，而后慢慢变得晦涩的双眼。 司凤紧抿双唇，顶着他的目光绷紧身子不敢动。 “呵。”一声轻笑传入司凤耳中。 第78章 琉璃(78) 热水慢慢倒入浴桶，哗啦啦的水声激起点点水花。 热气氤氲升腾，熏红了司凤的脸颊。 “够了吗？”李莲花如是问着。 司凤眨了眨眼，水汽浸染之下，那双眸显得格外水润可人。 他点点头，正想开口说够了。 下一刻，眼前的人影却快速靠近，一只手搂上他的后颈将他拉近。 双唇相接的触感激得他浑身战栗，司凤下意识抬起眼皮去看眼前的人，可另一只手却在唇间含糊溢出的轻笑声中捂住了他的双眼。 “乖，别看。” 被他这么看着，李莲花总觉得自己在做很过分的事情，难免会有点负罪感。 可他明明，只是理所当然亲吻着自己的爱人啊~ 有什么问题呢？ “哗啦~”司凤的手从水中探出，掌心抓着两边的桶边。 手指慢慢收紧，用力倒骨节都有些泛白。 他仰头配合着爱人的予取予求，双唇微张，像渴求氧气的鱼儿。 伸长的脖颈上露出的喉结正难耐的滚动着，吞咽的动作，是渴求的信号。 李莲花站在浴桶旁，居高临下把控着任由他求索的爱人。 贪婪的唇舌品尝着美味的佳肴，每一次的齿尖轻咬都能带起身下人的轻轻战栗，越发的迎合着他的心意，让他不知满足。 那捂住司凤双眼的手被挪开，托起了他的下巴，好让那红润的双唇更契合着自己的求索，指腹不由摩挲着脸颊的轮廓，而后猛然用力。 司凤被他强势的掐着脸，不由张开了嘴，一声急促的惊呼从唇间溢出，但很快就被人吞吃入腹。 李莲花享受于这般唇齿相融的愉悦，司凤的乖顺更助长了他的贪心，让他食髓知味，不得满足。 升腾的热气将司凤如玉的脸庞染上一层水雾，也将双唇浸染得越发水润。 显得更加......诱人。 李莲花第一次觉得自己这般贪得无厌，竟隐隐有些不想放过他的念头。 “小凤凰啊~”唇间忽而溢出一声喟叹。 他忍住心头的意动，闭眼藏起眼底翻涌的欲念。 “嗯？”司凤察觉他的远离，后知后觉睁开眼，眼神很是迷蒙呆愣。 李莲花实在没忍住，凑近又亲了一口，而后快速放开手转身离开，还不忘把被推开的屏风紧紧拉上。 等司凤回过神来时，这片屏风内的小空间便只剩下他自己一人。 他傻乎乎地摸了摸自己红透的脸，抿紧的唇还残留着方才被碾过的触感，眼里是散不去的羞涩并着不加掩饰的愉悦。 很喜欢，和花花这样亲昵。 等他沐浴完出来时，李莲花已经整理好心情。 见到司凤穿着他衣服，他不由自主勾起唇角，朝来人伸出手。 司凤拉住他的手，走到他身旁：“在给花草浇水？” “嗯。”李莲花一手拉着他，一手拿着水瓢给花花草草浇水。 “原本出门前就该浇好水的，可小鸟儿贪玩，愣是把满满一桶水都给霍霍没了，你看看，这晒了半天太阳，叶子都蔫了。” 司凤弯腰认真端详着他这些花草，不是什么很名贵的品种，但都照料的很好，看得出来主人有很认真的养护。 “是有点蔫了，但这些水浇下去很快就能恢复活力，花花的花草养得很好。” “那是当然，我可是日日悉心照料，它们多少得给点面子吧。” 小鸟儿在旁边努努嘴，那可不，日日不落的浇水，都不知道浇死了多少不喜水的花花草草。 这盆里面的都是这么多年优胜劣汰剩下来的品种。 司凤目光挪转，看到旁边绿油油的小青菜，见猎心喜。 “这小青菜用干辣椒炝炒，肯定好吃。” 小胖鸟连忙反驳：“不不不，青菜有什么好吃的，肉最好吃。” 生怕小凤凰做菜的时候惦记小青菜忘了它的大鱼大肉。 “都好吃行了吧。”李莲花浇完水丢开小水瓢，拍了拍肩膀上的小胖鸟。 “今天咱们去外面吃，给你点多多的肉，让你吃个够好不好？” 小胖鸟忙问：“为啥要去外面吃，小凤凰大厨都回来了，我想吃他的饭菜。” “他身体刚好，不宜多劳累。” 李莲花斜睨着它，打趣道：你好歹也是人家的朋友，就这么不体恤啊？” 小胖鸟立马挺起胸膛：“怎么可能，我可是最体贴的鸟儿了。” 它话风大转，吧啦吧啦说了一大通关心司凤身体的话，简而言之就一句话，小凤凰好好养身体，养好身体再给我做好吃的。 真是关心朋友也不忘记给自己的口腹之欲讨福利。 司凤全程微笑作陪，以完美的摸头杀收尾，总算是听完了珠珠的挽尊狡辩。 “过两天一定给珠珠做喜欢的菜，让你吃个够。” 得到这句话的珠珠立马开心起来，扇着翅膀抖擞起来。 “啊哈哈，也不用太麻烦啦~要多多的肉菜哦。” 很好，还是那个只爱吃肉的小胖鸟。 “花花，今天我们去前面城镇最大的酒楼好不好~那家叫百味楼的可好吃了，我最喜欢他家的香香烤鸡，今天我要吃两只。” “吃两只？你真以为百味楼那么好排队的啊？别挑了，咱们去那边有啥吃啥，给你点多多的肉不就行了。” “那我要吃酱香排骨，红焖猪蹄，香烤腊鸭......” “你是点菜还是报菜名呢？”这一连串菜名听得李莲花脑瓜子嗡嗡的。 小鸟儿闭嘴不言，眨巴着豆大的小眼睛专天真。 说什么呢，我才点了自己的一人食啊。 “没关系，珠珠想吃就点，我请客。”离泽宫不缺钱，作为宫主弟子的他自然更不缺。 “还是小凤凰好~”小鸟儿过去和他贴贴。 “珠珠也好，今天还要感谢你带来了证人，帮小银花洗清了嫌疑。” “这算什么，珠珠我向来是为朋友两肋插刀在所不惜。” 它比着打斗的动作，小翅膀一扇一扇的。 “下次遇到这种情况，我一定第一个赶到，帮你打坏人。” “那就谢谢珠珠啦~” 莲花楼的大门被关上。 李莲花牵着司凤的手，肩上托着小胖鸟，慢悠悠往百味楼走去。 能和花花这么安逸独处其实就是司凤最喜欢，最享受的生活。 人生啊，哪里就需要去做什么拯天救地的大事才算好呢。 只要和心爱之人携手共度，一栋小楼，三餐饭食。 足矣。 第79章 琉璃(79) 尽管司凤的伤好了。 对他用刑的东方岛主和容谷主也受到了惩罚。 可这次司凤受冤一事实在巧合得过了头。 单单那石枫能从天墟堂逃出来就很离谱，轩辕派那么多人死于非命，比他厉害比他聪明的都没能逃过，偏偏他不止活下来，还有命来到了浮玉岛。 “那石枫吃过坤音丹，若没天墟堂提供丹药，早该没命了。” 早在四年前簪花大会，石枫败于司凤之手时，李莲花便看出他吃过药。 李莲花思忖道：“他能活着来到浮玉岛，怕不是偶然。” 他专业查案的，很容易便想到了背后的不对劲，巧合太多了就不是巧合了。 司凤微微蹙眉，想到在浮玉岛时石枫的情态：“可他确实不像是撒谎的样子。” 李莲花倒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眉头上挑微微一笑，给出个意外的答案。 “谁说他撒谎了，他不过是把自己‘看见’的‘真相’一五一十说出来而已。” 茶水的香气飘扬而上，司凤手指划动着茶杯杯壁，几乎是瞬间就想通了关键。 “你是说，有人故意让他真真正正看到小银花动手那一幕，而后帮他去到了浮玉岛，只要他再见到小银花，便一定会做出后面的举动。” “没错。”李莲花打了个响指：“就是要让石枫自己都信以为真，他举报小银花的时候才能那般笃定，足够取信于人。” “而且，他还早你们一步带回了天墟堂围攻浮玉岛的消息，取得了几大仙门掌门们的信任，更增添了他话语的可信度。” 只是他想不到，司凤几人向来和人无冤无仇，天墟堂更不会故意来设计他们几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弟子，到底是谁会故意做这些事呢？ “是乌童。”话都说到这个程度，司凤不傻，自然能想到幕后之人。 “我们当时去到天墟堂分坛便是受他引诱，他以万劫八荒镜碎片的消息引我们前去，小银花是为了取镜片才潜入的天墟堂。” “乌童？”李莲花记得，之前在高氏山时就见到他和天墟堂的妖魔在一起。 “对，一来他知晓我们会去取镜片，心有成算。二来他本就和天墟堂勾结，又在高氏山见过小银花，或许那日他就在现场认出了她。” 李莲花点点头：“那应是没差了。” “肯定是他。”小胖鸟直接定罪：“那家伙就是个坏心眼的。” 它现在还记得那个家伙在少阳派门口诋毁它家莲花楼嘞。 猜到是乌童，但司凤很不理解他的行为：“可我们那日，确实是拿到了万劫八荒镜碎片，所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嗯~他没有理由帮你们却又实在帮到了你们，确实奇怪。” 小胖鸟义愤填膺：“小凤凰，我去帮你把他捉回来报仇。” 闻言司凤却摇了摇头，天墟堂如今得了灵匙，又被他们知晓了那分坛的地址，此时就算去找也肯定已是人去楼空。 “乌童不会在原地等着我们找上门的，无论他是出于何种目的做了这些事，也不重要了。” 小胖鸟想说也不是找不到人，可话未出口就听司凤道。 “总归是承了他的情得到了万劫八荒镜碎片，这次就当自己和他相抵了。” 小胖鸟不服气：“哪里相抵了，万劫八荒镜是褚璇玑得的，罪却是你受的。” 知道它是给自己鸣不平，司凤揉了揉它的小圆脑袋笑笑。 小鸟儿最受不了长得好看的人对它美色诱惑，很快就迷失在他的温柔之中。 “好啦好啦，那这次就暂且放过他。下次若是遇见，我肯定给你报仇。” “那就先谢谢珠珠好意了。” 李莲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掩在袖中的手指点了两下。 晚上时，待司凤熟熟睡去，李莲花带着小鸟儿来到了乌童面前。 “嘿，坏东西别睡啦！醒醒醒醒。” 小胖鸟的翅膀毫不留情拍打着沉睡的乌童，直把人打的惊叫着从噩梦中惊醒。 待醒来看到眼前的小胖鸟，他第一时间便凝眸寒光闪过，伸手去抓。 还没碰到就被小鸟儿一翅膀掀翻，直接落到地上。 “唉哟，就凭你还想对珠珠我动手，看不起谁呢？” 当然，它的鸟叫声乌童是听不懂的。 乌童还没起身，就发觉身前一个黑影落下，抬头看清来人他瞳孔紧缩。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乌童撑着地板往后退了两步。 “禹司凤在浮玉岛被诬陷和天墟堂勾结，轩辕派弟子石枫带回了给他定罪的‘确凿’消息，你做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乌童从地上爬起来，警惕地靠着床边。 人只要说谎，无论是肢体上还是神情动态多少能看出些端倪。 乌童的模样瞒不过李莲花的眼睛，只要确认是他做的，事情就简单了。 “虽然很抱歉，但你伤害到他，我很生气。” 他说着抱歉的话，脸上的表情却冷冷的，看向乌童的眼神也很是漠然无情。 乌童还没想明白他为何道歉，下一秒却发觉脖子像被人紧紧扼住渐渐收紧，很快便涨红了脸呼吸困难。 而面前这个男人却连手都没抬一下，就这么定定看着他痛苦挣扎，无悲无喜的目光，却让人心头发寒。 死亡的恐惧笼罩着乌童，他挣扎吐出几个字：“是...是我帮，帮了他们。” “万劫...八荒镜。” 可他的话好似并没有作用，颈间的力道还在渐渐收紧，就在他感觉自己的脖子马上要被折断时，那力道却骤然消失。 “咳咳咳......”乌童捂着脖子疯狂咳嗽，大口大口喘气，吸收着得来不易的氧气，劫后余生的后怕感充斥心间。 李莲花：“说说吧，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在他面前，乌童不敢多耍小心思，只是看着强大无比的李莲花，他眼中闪过些许艳羡之色。 “帮他们，是为了回报你四年前援手之情。至于石枫的事，不过是顺手丢了个算计，我并未针对禹司凤。” 乌童当时只是觉得，他们这么轻松拿到了东西，难道不需要付出些代价吗？便随手算计了一番。 他也确实不知那个女子是禹司凤的灵兽，就那么凑巧的牵连到了禹司凤一个人。 第80章 琉璃(80) “我只是讨厌他们这些仙门弟子，我恨所有仙门之人。若非他们驱逐我，排挤我，我又怎会被天墟堂的妖魔捉住，为了活命跪在他们面前奴颜婢膝。” “我知道，你们觉得我和天墟堂的妖魔勾结，枉为修仙者。可若是有的选，我难道不想清清白白的做个人？” 他难得想做一件好事，他的本性却让他无法纯粹的做一件好事。 小胖鸟气恼：“你可以去死啊，死了重新投胎重新做个清白的好人。” 李莲花拍了拍跳脚的小胖鸟，它气呼呼的，小短毛都炸起来。 “他明明已经因为你改变了命格，却还是走上了这条路。花花，这种人不值得你救，当初你就不该开口帮他说话。” 李莲花摇头道：“你不是不甘心没有机会清清白白的做人，你只是不甘心没做那个高高在上的人。” “若是给你机会，做天墟堂的坛主，你会后悔和天墟堂妖魔走在一起吗？” 乌童攥紧了拳头没有说话，自然不会，与其做平庸的修仙者，他宁愿在天墟堂呼风唤雨，哪怕与妖魔为伍。 他已经在天墟堂混的如鱼得水了，不然他不会那么容易能放走石枫。 他只是不甘心久居人下，他想爬到更高的位置，做分坛主，甚至是堂主。 李莲花不欲和他多言：“你确实帮了他们，今日算是给你些教训，我不杀你，来日你莫要再犯到我手里。” 顿了顿，他又在乌童身上下了禁制。 “若你哪日对禹司凤起了坏心，这禁制便会要了你的命。” 说完，李莲花便带着小鸟儿径直离开。 乌童捂着胸口面色格外难看，这是让他永远无法危害禹司凤。 还真是好命啊禹司凤，有这么一个人为他保驾护航。 司凤自然是不知道花花做了什么。 第二日醒来时，他脸上还挂着一夜美梦的微笑。 稍显陌生的环境，是花花特意为他隔出的房间，专属于他的在莲花楼的房间。 虽然简单，但他却格外喜欢。只要想到这些都是心上人亲手为他布置的，心里就止不住的欢喜。 下到一楼，楼下的李莲花早已起床，正在炉灶旁搅和着锅中的白粥。 见到司凤走进来，他朝人扬起个清浅的微笑，指了指旁边温好的热水。 “小凤凰先洗漱坐一会儿，早饭马上就好。” “好。”司凤乖乖倒了热水洗漱，整理好头发。 等回过头时，李莲花还在厨房忙活，准备碗筷之类的。 “花花做了什么早饭？” 司凤凑过去看，熬的是一锅白粥，桌上已经摆好了些切片的卤肉和凉拌小菜。 他眼底溢出笑意，这一看就知道，除了白粥全都不是花花的手艺。 “哇~这小菜卤肉都很香啊，花花的手艺大有长进，真不错。” 李莲花哪能看不出他是故意，伸手在他额头敲了一下。 “打趣我是吧，明知道都不是我做的菜。” “哪儿有。”司凤捂着额头眨眼装无辜。 看锅里的粥也差不多了，李莲花便用布巾包了砂锅耳朵往桌上端。 “珠珠呢？怎么不见它。” “在二楼露台晒太阳呢，饭盛好它就来了。” 果不其然，等那粥盛好摆在它的位置上，小鸟儿就扇乎着翅膀进来了。 “小凤凰早上好啊，嘿嘿~今天天气真不错，早上的阳光暖洋洋的。小凤凰你真该早点起来晒晒太阳，可舒服了。” 他给小鸟儿夹了几片卤肉，问：“珠珠很爱晒太阳？” 小胖鸟点点头：“喜欢啊，特别是早晨初升的太阳最舒服了，花花也喜欢，他最爱靠着他的躺椅在楼上晒太阳。” “但他只爱日出和日落，说那初升暖阳和煦温柔，落幕晚霞美不胜收。” “那其余时间的太阳就不喜欢了？” “不喜欢，尤其是夏日的阳光，灼人又刺目，不舒服。” 李莲花认真的吃饭，没参与二人的话题，他是个不喜冷也不喜热的人，只喜欢温度适中的日出日落。 “昨晚休息的怎么样？房间略有些简陋，哪里不舒服说出来也好改改。” “睡的很好，房间也很好。” 司凤很容易满足的，只要和李莲花在一起，就是让他睡漏风的露台也无所谓。 李莲花显然知道他的性格，不是计较这些条件的人。 他自己住惯了莲花楼倒是不觉得怎样，只是，这环境也确实算不得很好。 尤其是司凤还是在离泽宫被大宫主锦衣玉食养大的，他原本生活条件比这简陋的二层小楼自然是好的多。 “你师父若是看你和我在这简陋小楼过清贫日子，肯定心疼你。” 司凤不赞同，反驳道：“哪里简陋了，我看花花这里极有生活意趣，比宫殿楼宇也不差什么。” 小胖鸟表示：“你这是爱屋及乌，咱们莲花楼虽说也挺好，但也绝对和宫殿楼宇没得比吧。” 当然，不管那些地方再好，小胖鸟还是更喜欢莲花楼。 司凤撑着下巴望着身边人，笑意盈盈：“可是那些地方都没有花花，我只想和花花一起在这小小的二层小楼里。” 小小的楼里，可以随时随地这般近距离的接触花花，司凤不知多欢喜。 “还有我呢，别把我忘了。”小胖鸟及时跳出来显示存在感。 “嗯，还有珠珠，我们三个一起生活在莲花楼里。” 李莲花心有成算，他揉了揉司凤的头，认真说着。 “大宫主那般富养着你，我自然也不会叫你吃苦的。小凤凰，待我和你见过你师父，我们便寻一处山清水秀之地安居可好？” 这莲花楼虽五脏俱全，但终究简陋。 小凤凰被大宫主养得那么好，他怎么舍得让他跟自己成日在小小的莲花楼里蜗居。 而且莲花楼终究不是个正经住所，若是成家，自然要居有定所才更像家。 正如在原来的世界，无论他驾着莲花楼走到哪里，他始终都有一个家——云隐山，在那里等着他。 “真的？”小凤凰眼睛亮如星光闪耀。 “当然好，再好不过。” 第81章 琉璃(81) “找个风景绝佳之处，我们一起亲手建造座小院，不需要很大的地方，足够我们生活就好。” “最好院中建个凉亭，你最爱乘凉下棋喝茶，这凉亭必不可少。” “再开辟一块小田圃，把你的花草萝卜都挪进去，咱们一起浇水施肥。” “还有厨房，一定要做大一些，多几个灶台最好，煎炒烹炸炖样样都方便。这样我就可以给你们做各种各样好吃的。” 李莲花越听眼中的爱意越深，他的每句话每一处考量都是为了他，却全然未曾多考虑自己的需要和喜好。 总是这般贴心为别人着想，小凤凰的真诚只让自己想对他好些，再好一些。 他拉过司凤的手，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 在司凤疑惑的眼神中，李莲花慢慢补充着那些他遗漏的地方。 “那一定少不了宽阔的浴室，因为你最爱干净，喜欢泡澡。” “再在院外给你种上一整片桃林，让你每日清晨都能采到新鲜桃露，喝上最爱的三清茶。” “院子里挖片莲池如何？你不是爱吃莲子，那我们就养一池莲花，到夏日时就能采最新鲜的莲子给你吃。” 司凤听得眼眶泛红，含着泪意却笑颜大展。 “好啊~”每一处，每一点都很好。 和花花的家，只要里面有花花，什么都好。因为他真的好爱好爱花花呀~ 小胖鸟也举翅膀发言：“我申请要一个单独的大大的房间，要有软软的暖呼呼的窝。” “批准了。”司凤立马应下。 “还给你准备你最爱的秋千挂杆，珠珠如果不想睡觉还可以挂在上面玩。” “哇~那可太棒了，小凤凰你真不愧是我最贴心的好朋友。” 李莲花点了点他的手背，顶着他询问的目光悠悠然道。 “那我们的房间呢？是不是也要大一点。” “这个...”司凤骤然红了脸颊：“那当然是要的。” “花花~我们亲手做一张床好不好？”司凤红着脸却睁大眼睛直勾勾看他。 害羞，但胆子依旧很大。李莲花轻笑着，在他的目光中点点头。 “你现在就可以想想做什么样式的，做床的木料，我能找来。” “那我来画图！”司凤斗志昂扬，立马就要去拿纸笔出来。 对这件事，小凤凰热情极高，三天拟了十几个稿子，恨不能把所有他能想到最好的款式都放在一起。 不过最后，还是敲定了一个简单的款式。 款式简单，但特意选了并蒂莲花的花样，正应了花花的名字。 “并蒂莲花，结契同心。寓意很好，小凤凰画的花样也很好看。” “花花喜欢吗？那我们就照着这个做好不好？” 司凤拿着稿子在他面前晃了晃，已经很是迫不及待了。 “不急。”李莲花接过稿子折好放到一边。 “还要等我找找木料，我保证，等我们的家建好之前一定给你做好。” 他已经让小鸟儿在它的小世界里挑选上好的木料，等选定后他想自己亲手做出来，给小凤凰一个惊喜。 司凤闻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点过于急不可耐了，花花会不会以为自己，嗯......就是很居心不良啊。 他悄悄偷看着李莲花，却被他的目光抓个正着。 司凤慌忙把头偏到一边，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做，也没有在心虚。 小胖鸟挂在它的小秋千上晃呀晃，看着两个有情人成日浓情蜜意，感觉比它连吃十颗花花的甜糖还要腻得慌。 啧啧，爱情啊~ 它想到当年花花在他面前信誓旦旦的说。 “我，专注修行的洪荒第一圣人，缠缠绵绵的情情爱爱和我不会有任何瓜葛。 真想把这句话砸在他脸上，狠狠嘲笑一番，哈哈哈。 不过，它看到花花找到自己的幸福，也是由衷为他开心呢。 圣人的生命太过漫长了，如果有知心的爱人陪伴，花花的生活会幸福很多的。 最最最重要的是，有司凤这么厨艺高超的小伙伴陪伴生活，它的口腹之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终于不用再受花花的荼毒了。 呜呜~这千年来，它真的吃够了花花的饭菜。 “小凤凰，我今天要吃烤羊排，刷了香辣酱汁的那种。” “那我们得赶紧去集市看看有没有羊排，再晚就买不到了。” 小胖鸟连忙催促：“行行行，我们赶快走。” “等等，我问问花花想吃什么，得一起买了菜回来。” 李莲花正靠在他的躺椅上悠闲的看书，是他前几日刚买的地方风俗集，记载了很多有意思的风俗习惯活动，很有意思。 “我都可以，你看着买就好。”这种跑腿的时候，李莲花通常是不爱动的。 以前没有人代劳，他还自己去，现在有了人代劳，他就懒惰下来。 “那给你买只鸡炖鸡汤如何？正好你爱喝汤。” 小胖鸟等的着急，在旁边不停催促，司凤敲定两个菜后就带着它出门了。 晚上时，自然是由咱们勤劳又能干的小凤凰做了一桌美味的饭菜。 饭饱肚圆，吃的很是满意的小胖鸟自觉包揽了饭后清理工作。 至于李莲花，他负责监督。 “花花，你们以前都是这么洗碗的吗？” 司凤看着在小鸟儿灵力操纵下满厨房飞的碗筷，只觉得颇有些魔幻。 “不然呢？”李莲花丝毫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司凤想到他第一次来到莲花楼，还抢着手洗，慢吞吞洗了好久。 突然觉得自己好傻，那时候珠珠看自己是不是就跟看傻子似的。 “哈，灵力还能这么用呢，我都没想到。” “自然是怎么方便怎么用。”小鸟儿眨眼间便还原了一个整洁干净的厨房，扇着翅膀飞过来，落到两人面前。 “我用灵力切萝卜条切的可好了，每年花花晒萝卜干都是我切的。” “还有洗菜择菜，打扫卫生，简简单单几个法诀就好了。” 它还特别兴致盎然和司凤分享它的自创生活便利小法诀，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听的小凤凰直呼厉害。 “这晒被子也很讲究的，灵力施展要细微均匀，我告诉你......” 司凤听得一愣一愣的，转头看向正悠悠然喝茶看书的莲花花。 听听小鸟儿会的这么多东西，大概能想象在过去的日子里，它小小一个承担了莲花楼里大半家务的可怜模样。 他悄悄凑过去给莲花花比了个大拇指：“花花呀，你还真是会使唤鸟。” 李莲花掀起眼皮笑望他，淡淡回道。 “过奖。” 第82章 琉璃(82) 如他曾想象过的那般，和莲花花在一起的日子做什么都很快乐。 晨时早起，他会陪自己去附近的山林收集桃露，泡上一壶三清茶。 食过早膳，他们就一同坐在二楼露台上，喝着茶，晒着初升的日光，惬意闲聊。 或是说说花花天南地北的见闻，或是聊聊前一晚他们看的那本书如何有趣。 就这么开启惬意但无所事事的一天。 他会听花花哼着不成曲的小调，或是清晨旭日东升，或是傍晚日暮西垂，总之可能一天之内任何时间陪花花给花草萝卜浇水。 哦对了，还得应付捣乱爱玩水的小胖鸟。 也时不时就会听到他们为种萝卜还是种西瓜的事情争执两句。 通常呢，都是以小鸟儿的无奈失败告终。 “小鸟儿你偷懒不抓虫，这茬萝卜种出来卖钱不给你买肉了。” “你还想吃排骨，今天给小菜园子除草了吗？没有？排骨没了。” “什么土，什么西瓜，我的萝卜最好，谁来都不换。” 通常花花有以上发言时，都会诱发小鸟儿暴躁炸毛，伴随着吵闹的叽喳控诉。 每当这个时候，司凤就会适时拿出他的秘制小肉干送到珠珠嘴边，平息无谓的纷争，保证家庭和睦。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啊~小鸟儿炸毛的时候好像越来越多了。 司凤很是不确定的问花花：“它应该，大概，不是故意骗肉干的吧？” 李莲花似笑非笑，表情很待深究：“你猜呢？” 司凤：......你猜我猜没猜到？ 司凤气恼喊到：“珠珠，你今天的排骨没了！！” “啊啊啊？莲花花，你又说我坏话！！” 很好，炸毛小鸟再现莲花楼，又倒亏小肉干一根。 ...... “小凤凰，今天带你去钓鱼啊。”李莲花站在楼下朝楼上喊着。 好一会儿，楼上的窗户探出个脑袋，眼睛都不太睁得开，还迷迷糊糊没有睡醒的样子。 司凤揉了揉眼睛，抬眼看了看还黑着的天色，疑惑大起。 “花花，天还没亮呢。”软软的嗓音撒着娇，困倦非常。 “就是要趁鱼都没睡醒，一钓一个准。” “啊~”司凤叫嚷一声，仰头又倒回床上：“可是真的太困了~” 李莲花装备都准备好了，就等他呢。见状哒哒哒跑到二楼，一把将门推开。 床上，刚刚仰头倒回枕头的人已经又闭上眼睛睡上了。 听到开门的声音，还很是逃避地拉过被子盖住脑袋，翻身留给门口一个背影。 李莲花被他弄得直想笑，三两步走上前去扒拉被子，扒出个睡得红彤彤的脸，睡得凌乱的碎发洒落在脸侧。 看上去确实是又乖巧又可爱。 搞得他都有点不忍心把人就这么叫起来了。 “小凤凰。”李莲花屈指刮了刮他脸侧的肉，还别说，手感挺好的。 “嗯~”软绵绵的应答，看得他唇角直往上翘。 “起床钓鱼呀，昨天不是说好的？” 昨天小凤凰做了一桌子好菜，吃的时候还很是谴责的说自己吃他那么多顿饭菜到现在都没教他钓鱼。 那哪儿能行，咱们莲村莲镇莲花花哪里能做这等失信于人的事。 当即就表示： 去！明天一早就去，包教包会包上钩。 “太早了。”司凤把脑袋又往枕头里埋了几分。 “去晚了鱼就睡醒不好上钩了，这个点的鱼最傻，一钓一个准。” “没关系，上不上钩不重要。” 司凤把脸往里面埋，含糊着敷衍他。 他现在只想睡觉，他怀疑这个点是不是才刚过午夜，不然怎么天那么黑，他那么困。 “怎么能不重要，钓鱼能上钩最重要。小凤凰，可是你说的想去啊。” “唔~我后悔了。”他真的后悔，谁知道钓鱼要半夜爬起来觉都不让睡。 李莲花眯着眼睛打量床上裹成一团的‘蚕茧’，心想着是直接把人薅起来呢，还是连人带被一起带走呢？ 司凤只觉后背一凉，懒懒睁开一只眼，找准方向后一把扯住床边的人往被窝里带，莲花花一个不注意栽倒在他怀里。 “花花，我们睡觉吧，钓鱼改天。” 说完，不等人反驳就把人外袍鞋子一脱，连人带被子将他裹住。 莲花花呀，正是该睡觉的点，乖乖休息，少整那些有的没的。 “小凤凰~”莲花花又叫了一声，还在试图挣扎：“这个点的鱼真的好上钩。” 司凤简直不堪其扰，直接凑过来把他嘴堵住，双唇紧贴让他再说不出话来。 李莲花眨眨眼，报复性在他下唇咬了一口，耍脾气的小凤凰。 惹得困倦非常的人不自觉哼了一声，他凑上前亲了亲，伸手回抱住司凤。 好吧，睡！！ 什么钓鱼也只能抛之脑后了。 也不知一觉睡到什么时辰，司凤醒来的时候还觉得恍惚。 他这是发生什么了，怎么怀里抱着个莲花花，两人还脸贴着脸靠的这么近。 “花花？”司凤眨了眨眼，慢慢回忆起这人半夜叫自己起床钓鱼的事儿。 越想越觉得好笑，什么叫趁鱼没睡醒好上钩。 “笑什么呢？”莲花花睁开眼，放在司凤腰间的手挠了挠。 “笑你好玩啊。”司凤直接把脸埋进他颈窝，越笑越大声。 李莲花无奈，看他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只能把人搂着拍背顺气。 “明明你说的要去钓鱼，叫你又不起。” “那么早，我真的不行。” 也不知道是不是跟花花过了段悠闲日子，他也越发懒惫，尤其是晚上缩进被窝就根本不想动。 果然，日子闲下来了，人的骨头就懒了。 李莲花很认真强调：“都说了，那个点才是钓鱼的好时间。” 哈哈哈，趁鱼没睡醒偷袭是吧，还保证一钓一个准。 他真的很难忍住不笑，也不知道花花是从哪里得出的这个结论。 他自己总结的钓鱼大全真的靠谱吗？ “那为了补偿我们花花，咱们现在就去好不好？你不是说钓鱼的饵料不多了，我们多做些饵料带着，肯定能上更多鱼。” 莲花花嘴硬了一下：“不用饵料我也能上很多鱼。” “那肯定啊，我们莲花花可是钓鱼大师，到时候可要好好指点指点我这个新手，让我向你多多学习呀。” “嗯哼，那好吧，有我指点包你上鱼的。” 第83章 琉璃(83) 还别说，虽然李莲花做饭不好吃，但配鱼饵很有一套。 司凤照着他的配方做的鱼饵，看着不如何，下水效果简直拔群。 堪称打窝神器。 不过片刻就聚拢了一大堆鱼群。 李莲花格外淡定指挥他：“小凤凰，别傻愣着，快下鱼钩。” 司凤后知后觉拿起鱼竿，也没什么手法，就是随手往水里一丢。 “花花，鱼竿动就是上鱼吗？” “对，你感觉到拉扯感就是了。” 司凤咽了咽口水：“好像，鱼已经上钩了。” 刚拿起鱼竿，钩子都还没来得及丢进去的李莲花： 啥啥啥，你说啥？ 他看了眼抖动明显的鱼线，幽幽叹气：“收线吧，上钩了。” 司凤抓着鱼竿准备硬拉，被李莲花叫住说什么要有技巧的，硬拉伤杆会断。 溜了一会儿，在大师的指导下司凤收获了人生中第一条“精心”垂钓的鱼。 司凤拎着大肥鱼朝李莲花炫耀：“瞧瞧，第一次钓鱼就收获这么大，我厉害吧。” 李莲花煞有其事自赞：“名师出高徒，我果然厉害。” 花花朝小鸟儿扬眉高声提醒：“小鸟儿，今晚有口福了。” 小胖鸟扇着翅膀在旁边加油助威，肥美的大鱼搭配小凤凰绝妙的厨艺，简直不敢想象今天的饭菜会有多好吃。 “小凤凰好棒，你就是钓鱼界冉冉升起的新星，新一代垂钓之王。” 李莲花：“我呢？难道不是因为我教的好，名师出高徒。” 小胖鸟：“花花当然是现任垂钓之王，无人可出其右。” 聪明鸟鸟，两边端水一点不耽误。 大概是今日的鱼饵实在诱鱼，也可能是新手保护期的缘故。 司凤今日下杆后那是一条接一条上钩。 不到半日就将带来的大木桶都装了个满满当当。 这鱼获让自诩天选钓鱼圣手的李莲花都看得眼红。 他怎么就从来没有这么大收获，肯定是鱼竿不对！！ “花花眼红也没用，这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些呢可都是我的成果。”司凤眉眼高扬，得意之色毫不遮掩。 “呵。” 李莲花被他气到，没忍住伸手在他脸上一顿揉搓。 “鱼获是你的，但你是我的，所以，你的鱼获也是我的。” 完美的等式，这下轮到李莲花得意了~ 司凤一手鱼竿一手鱼桶，愣是白白被揉搓一顿还只能干瞪眼。 “唔~花花，你耍赖不讲理啊。” “此言差矣，歪理怎么不叫理呢？” “明明都是我的收获，怎么还全成了你的。珠珠你帮我说句话，他是不是强词夺理。” 小胖鸟唰唰飞远，小情侣的口角之争，调情之举而已。 休想拉上无辜本鸟。 晚上时司凤拿出看家本领做了顿鱼肉大餐，煎炒烹炸样样俱全。 小胖鸟吃的满嘴流油，整只鸟埋进饭碗里就没抬起来过。 “哈~这才是真正的美好生活。小凤凰，你简直就是我的肠胃救星，真不愧我心心念念等了你四年多。” 能在莲花楼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鸟生都圆满了。 李莲花一个弹指把它创飞。 话里行间不就是说自己手艺差，天天让它吃亏啦，肠胃遭老大罪啦。 “莲花花，你就会偷袭，啊啊，珠珠我今天跟你没完。” “哎哎哎，珠珠不气不气，给你剃了刺的鱼肉，你再吃一口。” 小凤凰顺势把挑好刺的鱼肉夹到它碗里，完美让它吃到闭嘴不说话。 果然，对付吃货的最好办法就是用美食堵住他的嘴。 “花花你也吃~” 小凤凰也给他夹了块挑过刺的鱼肉，肉上还蘸着香浓的蒜香油汁，简直不要太香。 李莲花哪怕不这么重口腹之欲，也不禁为他的手艺叫好。 “你这手艺都能去酒楼做大厨了。” 那可不是，司凤本就在厨艺一道极有天赋，后面还为了增长厨艺看了不少食谱。 每个菜都亲手做过，还会具体食材具体改良。 出来的味道，想不好都难。 “可我只想做好咱们莲花楼的大厨。” 只要看着他和珠珠吃的好，吃的开心他就满足了。 况且这身厨艺，本就是为他们而学。 “小凤凰，你这么惯着，我和小鸟儿的胃迟早被你养刁了。” “那不是正好。”司凤欢喜笑着。 “把你们的胃养刁，让你们吃惯了我的手艺，以后，你们可就离不开我了。” “哇~”李莲花点了点他，一副终于看透你的样子。 “那我岂不是被你抓住胃，再也逃不出你的手心。” “嗯哼~”小凤凰扬着下巴含笑看他。 李莲花倒吸一口凉气，摇摇头痛心疾首。 “真是个心机的小凤凰，看来这件事不结个道侣是收不了场了。” 司凤别开脸躲藏起满眼的幸福欣喜，脸上笑意荡漾开来。 “咳咳。”他清了清喉咙压住笑声。 “那可不，除此之外你再无第二条路可选。” “惹不起惹不起，看来我得尽快准备，把你早点名正言顺绑在身边才好。” 司凤的脸瞬间就红了，花花这话什么意思，是想尽早见家长和他结成道侣？ “那还不简单，我这就带你回离泽宫拜见我师父。” 说着，他就上前拉着人手要动身的样子。 李莲花一点没挣扎，任他拉着就要起身跟他走。 司凤只是佯装要动身，却没料到他竟然这么配合，当真要和他回家。 司凤神情忐忑：“真跟我走了？” 李莲花温柔一笑：“走啊。” 他抿唇，又问：“不后悔？” 依旧是温柔的笑意回应：“自然。” 司凤一把将人抱住，眸中酸涩，泛出浅浅红意。 “花花，你这样我会很贪心的。” “贪心一点也无妨，我们还会在一起很久很久，只盼你别早早腻了我才好。” “不会的，我才不会。”司凤很认真的强调：“你是我一生所求，我珍惜还来不及。” 李莲花喜欢他这般直白的爱意，他是个很被动的人，待人向来疏离难以交心。 若不是碰见司凤这般真诚热烈的人，不管不顾扑到他面前，闯入他心间。 漫漫长生路，怕也只有小鸟儿和他同行了。 “小凤凰，认识你，也是我一生之幸。” 他本不会说什么动听的情话，但司凤总能让他不由自主说出口。 简单一句‘一生之幸’，叫司凤感动得直想落泪。 和心上人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叫人欢喜。 和两心相许的心上人在一起更是人间至喜，至幸福的事。 第84章 琉璃(84) 晚风习习，吹散了夏日的暑热。 二楼的小露台上，两张摇摇躺椅并排而置，李莲花和司凤靠在躺椅上，晃晃悠悠说起了他们最初相识的事。 司凤不禁吐槽：“你炒菜的烟是真的很呛，我那时候御剑飞行路过上空，被呛到咳嗽不止，还以为是妖魔作祟，落地查看。” 李莲花尴尬地挠了挠鼻尖，他炒菜吧就一直是这样，习惯就好了。 “呵呵，那还挺有缘分的，千里姻缘一线牵嘛。” 司凤失笑，头顶的灯笼把李莲花不自在的神情照得一览无余。 显然花花也知道自己做饭是个什么水平，就是这事吧没天赋就很无解。 “不过我倒是要感谢那阵浓烟，让我遇见你。烟雾缭绕之中我一眼就看到你，只觉天地之中瞬间便只剩你一人，眼底心里也只容得下你。” 一见钟情，一眼万年。 这便是司凤见到第一次见到李莲花后的真实写照。 “啊。”李莲花轻轻啊了一声，这情话有点顶不住。 “这么看来，我烧不好菜也不是没道理，这不正好就招来个你。” 既拉了红线，又得了厨子。 司凤：“说不得是天注定呢，或许老天爷也受不了那呛人的黑烟，故意将我引到你身边，好让你罢手远离厨房，少来荼毒他了。” “倒也没有这么差吧，你看看小鸟儿不就吃了我这么多年饭菜。” 话音刚落，已经昏昏欲睡的小鸟儿立马支棱起来奋力反驳。 “我那是没得选，没得选你不知道吗？” “花花你不是烧不好菜，你是不好好烧菜，什么奇的怪的你都能炒在一起，你自己数数，我都因为你乱搭配受了多少苦。” 李莲花对它的控诉表示十分冤枉。 “我不过就是爱创新一点，爱探索新鲜事物我有什么错？不创新，怎么进步？” “你进步的路早就被堵死了，你只会退步，退步！！” 小鸟儿显然对他的饭菜怨念很大，已经隐有炸毛趋势。 “思想不积极，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李莲花全当它说的是耳边风。 污蔑，纯纯的污蔑。 他的手艺明明有很大的进步好不好？ 李莲花最大的厨艺黑就是它混沌珠小胖鸟。 黑粉说的话都是凭空捏造，凭空想象，信口雌黄，不足为信。 “莲花花你就不能直面你自己的厨艺很差这个问题吗？向人家小凤凰好好学学呀，受益终身的。” “哦。” 李莲花清脆的一声哦，差点把小胖鸟气到心梗。 “小凤凰你看你男人，什么态度！” 小胖鸟彻底炸毛，扇着翅膀就要冲过去。 司凤及时出来打圆场，拦着怒气冲冲的小鸟儿，含泪掏出了很多私藏小零食，眨眼的功夫它就又是一只快乐小鸟。 嘿嘿嘿~小胖鸟拿了美味的小零食，转头就给花花分享。 李莲花下意识张嘴接受它的投喂，一人一鸟习惯了狼狈为奸，等他们反应过来时，齐齐转头看向一边的司凤。 司凤正抱着手臂似笑非笑看着他们俩。 哦豁，被逮到嘞。 得罪厨子的坏处就是，没得好吃的啦。 小胖鸟哭唧唧用翅膀扇花花头发。 “都怪你，你不吃我的小零食怎么会被逮到，不被逮到怎么会惹到小凤凰。” “哦，这会儿来怪我了，是不是你先骗他小零食的？” 李莲花送它个脑瓜崩：“罪魁祸首，休想栽赃我。” “花花！！我是为了谁啊，我那么惦记你，你就这么不讲义气。” 莲花花翻脸不认账：“你是为了你的五脏庙，为了你的口腹之欲。” 小鸟儿：“哼哼哼，终究是我错付了！！” 他们俩日常拌嘴，司凤已经习惯了，在旁边看着书已经可以完美屏蔽。 只是，正拌嘴的两个突然安静下来，有些不对劲。 李莲花温柔的眉眼忽而闪过一道冷光，手臂快速揽过司凤将其护在身后。 他定定看着门口方向，不过两个呼吸时间，一道熟悉的身影的出现。 李莲花颇为诧异，没想到来势汹汹的人会是禹司凤的师父，离泽宫鲜少露面的大宫主。 “师父。” 司凤也很是惊讶，师父向来不爱出离泽宫的，怎么会到这里来。 司凤走上前，躬身朝师父行礼：“弟子禹司凤见过师父。” 大宫主目光扫过这栋略显寒酸的二层小木楼，很是不屑地冷哼一声。 “真是我的好徒弟，为了爱情，不惜抛弃师父，抛弃离泽宫，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来这种破烂地方吃苦。” 李莲花礼貌微笑，果然还是那个犀利尖锐的大宫主啊。 司凤轻轻蹙眉，师父的话肯定会让花花不舒服的，莲花楼才不是什么破烂地方。 “师父，一屋足以蔽风雨，足以暖人心，便是好地方。这里有我爱的人，是我心之所向之地，它很好。” 大宫主声色威严：“出宫没多久，倒是学会跟我耍嘴皮子了。” 司凤拱手躬身：“弟子不敢。” 大宫主扫过他露出真容的脸，冷笑一声：“你爱的人，呵。” 那碍眼的情人咒面具能被他成功取下，确实意外。 他眯起双眼打量着司凤和他身后的李莲花，二人相依偎，互相保护的姿态，倒是情深。 情人咒面具可不是什么简单的玩意儿，离泽宫很多人宁愿自尽也不愿受情人咒折磨。 可他的好徒儿，竟然就这么轻飘飘的揭下来了？ 他掀开司凤的衣袖查看，手臂上没有青羽印记，确实是解开了。 “你倒是好运气。” 不过这样也好。 大宫主心道，能在他们正情深时解除情人咒再好不过。 也无需担忧以后那人知晓司凤妖族身份后情谊不再，害他受情人咒折磨。 “解开便解开了，司凤，还不快跟我回离泽宫。” 他这次来是为了带走爱徒，可不是看他们俩如何两心相悦，情深似海。 “师父？”司凤瞪大双眼，满是震惊不解。 “情人咒已解，不是说我可以选择自由的生活。为什么你还是不愿成全我们？” 大宫主永远只相信，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人心多变，情爱多是陷阱。他这一刻爱你，以后呢？” “司凤，别忘了师父跟你说过的事。” “你如何保证他不会变心，不会伤害你？” 人妖殊途，大宫主不可能放心的把徒儿这么交托给外人。 若有一日被他得知司凤是妖，来自身边人的背叛，他怕司凤承受不住。 第85章 琉璃(85) 大宫主朝司凤伸出手，语带期盼。 “司凤，跟师父回去。离泽宫才是你最好的归宿，只有师父会永远对你好。” 司凤躲开他的手，往后退去，拉着李莲花的手坚定拒绝， “不，我不会离开他的。” 大宫主伸出的手落在半空，闻言狠狠收紧手心，气恼甩袖。 “那你就舍得放弃师父，放弃离泽宫？就为了他。” “大宫主此言差矣。” 李莲花回握住司凤的手，直直对上大宫主愤恨的目光。 “我和大宫主并非不可共存，在司凤心里，你是亲人，我是爱人，和平共处有何不可？” “你既然爱护他，又为何非要逼他放弃我们二人其中一个？” 离泽宫的宫规他略有耳闻，他猜想左右不过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妖族身份。 可如果......他也并非人族呢？ 李莲花忽而笑着摇摇头：“大宫主是担心，人、妖殊途吗？” 此言一出，禹司凤心头猛然一震，脑中一片嗡鸣。 满脑子都是，他知道了，他知道我是妖族了。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大宫主眸中厉色尽显，眯着眼手中已是蓄起妖力，蓄势待发。 “你知道司凤的身份，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大宫主莫要误会，我不过只是想让大宫主松口成全我们罢了。” 人妖殊途可不是单单只是四个字而已，千年以来，多少妖族因这几个字惨死人族之手。 他可不相信，这个李莲花会一点不介意司凤的妖族身份。 司凤偏头定定看着身边的爱人，脑子已经不会思考了。 惴惴不安侵袭了他的心，他在害怕，害怕花花会用异样的目光看自己。 更害怕，花花会不要他了。 “大宫主不信我，无非是觉得，我是人族。” “可我，也从未说过，自己是人族。” 此话一出，连大宫主脑子都有一瞬间空白。 等等，他刚刚说了什么，我是不是幻听了？ 他说话颇有些敷衍：“啊，不好意思，因为也没人问起，我也没说过。” “花花你不是人族？” 司凤直接傻眼，下坠的心被缓缓拉回。 “嗯，虽然但是，确实如此。”曾经是人族，现在不是了。 大宫主哑口无言，得，白白棒打鸳鸯了。 他端详着李莲花的气息，无论如何也看不出他非人族的身份。 “你是什么妖，为何妖族从未听过你这一号人物？” 李莲花挠了挠鼻梁，略有些尴尬道：“那什么，我也没说我是妖族。” 大宫主刚放下的心立马高高悬起，比之刚刚蓄力，这次是直接拔刀。 “你是天界神族？司凤，快回来，天界之人乃我妖魔族死敌，比人族还不如。” “唔~”李莲花尴尬沉吟，讪讪笑道：“我说我也不是天界神族，你信吗？” 大宫主此刻真想直接砍死他，你有话不能直接说完吗？ “世界之大，你们也很难说在三族之外没有别的存在吧。巧了不是，我就是那个特例。” “我呢，非人族，亦非妖魔族，更不是天界神族。不过天生道体，散修一个。” 大宫主听得云里雾里的，但总结一番就是：他三不属，是个奇葩。 “总之，我并不介意司凤妖族的身份，更不存在人妖殊途。” “所以，大宫主完全可以放心我对他的一番真心。” 他停顿了片刻，又道：“而且，我和司凤初相识便看出他妖族身份。” 司凤瞪大了眼睛，啥啥啥，花花第一次见我就知道我是妖族。 “那你为什么从没透露出一丁点口风？” 天知道，他因为自己隐瞒了妖族身份，过着怎么心惊胆战的日子。 李莲花疑惑回问：“你不是一直在隐瞒身份不让人知道吗？” “我直接拆穿，不太礼貌吧。” “......” 司凤一头黑线。 我的花花，这个情况，其实不必讲什么礼貌。 既然他一开始就知道司凤的身份，还能选择和他在一起。 大宫主暗自思忖，这么想来，确实是有几分可信度。 “大宫主，你想保护司凤的心我理解。如今误会解开，我们之间并没有不可调和的人妖矛盾，我希望大宫主莫要再阻拦，能成全我二人。” 李莲花伸手将人揽入怀中，目光如炬直直看着大宫主，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司凤忐忑不安的心终于安定下来，原来他的花花从来就是爱的他本身。 不是隐藏妖身的人族禹司凤，而是那个金翅鸟妖禹司凤。 “师父，花花既然能为我摘下情人咒面具，他对我的心意毋庸置疑。” 他将被摘下的情人咒面具取出，上面明晃晃的笑脸做不得假。 “你看，笑脸。他就是全心全意、心无旁人喜欢我的。” 情人咒面具，笑脸。 大宫主看着眼前的东西，仿佛回忆中有什么埋藏已久的东西正蠢蠢欲动，让他心如刀绞。 他死死忍住那股不适之感，挥手将情人咒面具收回手中。 “司凤请师父成全。” 禹司凤坚定扞卫着自己的爱情，这次，绝不退缩。 “哼，我是管不了你了。”大宫主语气明显松了。 “既如此，你爱如何便如何。只盼以后莫要后悔今日的选择。” 傲娇大宫主虽放着狠话，字里行间的放纵却隐约显露。 “我绝不后悔。”司凤神情认真，回答得坚决而迅速。 “谢师父成全！”他扬起笑容，明媚又灿烂，毫无阴霾。 “哼，冥顽不灵。” 大宫主紧紧捏住手中的面具，看向李莲花的眼神依旧不算和善。 “我不知道你给他下了什么迷药，竟让他如此痴情于你。 “但你要知道，禹司凤他是我的徒弟，你若是敢伤害他，我就是拼了命也不会放过你。” 李莲花看得出，大宫主对司凤的拳拳爱护之心不假。 他从没有把阻拦他和司凤在一起的大宫主当做敌对之人。 在他心里，所有的为难不过都是出于他对司凤的保护罢了，心意都是好的。 “大宫主放心，司凤是我认定的挚爱道侣，我自会护他爱他，绝不背弃。” 第86章 琉璃(86) 司凤忙前忙后给师父添茶倒水。 李莲花和大宫主相对而坐，就二人的婚事开始商谈。 大宫主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就被这人忽悠着坐下的。 明明才得到他松口，同意他们在一起。 下一刻就要找他商量婚事。 这事能这么快吗？是这个流程吗？ “这破烂小楼确实不适合做婚房，不过大宫主放心，待我二人结为道侣，自不会再让小凤凰和我住在这简陋小楼之中。” “我们已经商量好了，找一处风景秀丽之地安家定居。” 大宫主冷着脸，目光上下扫视着看似一穷二白的李莲花。 “若你二人结为道侣，直接回离泽宫定居便是，离泽宫不介意多养你一个。” 李莲花纳闷，他看起来像是养不起道侣的样子吗？ 我李莲花是穷过，但那是几十万年前的事了。 “大宫主多虑了，在下游历多年，虽不一定有离泽宫富有，也算小有身家，绝不至于让司凤跟着我吃苦。” 说罢，他扬手摆出了一大堆木箱，堆满了莲花楼门前的空地。 弹指间木箱齐齐打开，里面所装之物尽皆珍品，灵植灵药，钱银法器。 连自认富甲天下的离泽宫大宫主在看到这些东西时都不由惊叹，这里面好多东西是连他们离泽宫都不曾拥有的宝贝。 那可不是，离泽宫积攒千年的家底要养活全宫上下。 可李莲花却只要喂饱自己和小鸟儿，这千年游历积攒的身家可不是说笑的。 更何况，这些不过是摆给外人看的，他真正的家底都没亮出来。 “大宫主，这些东西就当见面礼了，你是司凤的长辈，我未曾正式拜访，便以这些东西作为赔罪了。” 大宫主脸都黑了，这李莲花果然讨厌，拐走他的宝贝儿子，还在他面前炫耀财力，秀了他一脸。 在司凤的示意下，大宫主最终还是收下了，二人算是破冰和解。 然后李莲花又丢出一大堆箱子，里面放的珍宝比之之前的更珍贵数倍。 “大宫主，这些东西虽远比不上司凤珍贵，但在下也想斗胆以此向大宫主提亲，愿大宫主能同意让我二人结为道侣。” 大宫主眼睁睁看着司凤红透的眼眶里洋溢出满心期盼，就那么望着自己，让他如何都狠不下心来说出拒绝的话。 他狠狠皱了皱眉，糟心的儿子，真是个不争气的。 李莲花言辞恳请：“望大宫主应允。” 司凤也跟上：“望师父应允。” 大宫主面对如此执着的徒弟也是无可奈何，情之一字向来难堪破。 莫说司凤，连他自己不也是嘛，这么多年也从未看透过。 “答应你可以，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得到师父松口，司凤大喜过望，莫说一个条件，就是十个、百个。只要能让师父同意他和花花的事，他都愿意去做。 “师父请讲。” 大宫主不停拨弄着袖中的手指，眼神闪过不易察觉的幽光，慢慢将条件道来。 “下月便是四年一届的簪花大会，届时将在点睛谷举办。” 这个司凤自然是知道的，原本他也想着要赶着去和离泽宫的人会合。 “我答应你们的事，但必须在你参加完簪花大会之后。司凤，你是我离泽宫几百年来最出色的弟子，簪花大会你不可缺席。” 司凤疑惑，只是这么简单？ “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司凤回神，连声应允。 “谢师父成全。” 他只当师父不忍为难自己又一时放不下姿态，故而提了个简单条件。 大宫主紧接着道：“当然，你这位心上人就不必带去了。” 司凤惊愕：“师父你不是......” 大宫主抬手止住他的话，道：“为师看到他就想到你被拐走的事，心里不舒坦，不过一次簪花大会而已，你二人分开几日也不打紧。” 这样啊~司凤不由尴尬起来。 想来也是，师父答应归答应，但肯定心里还是不舒服的。 “花花~”他抱歉地看向身边的李莲花。 李莲花却朝他安慰一笑：“没关系，我本就对那等盛会无甚兴趣，留在家中反倒更自在。” 也是，花花也更喜欢清净的生活呢。 司凤扬起笑脸：“那你就在家等我，等我回来...” 他脸上泛起红晕，害羞却并不躲闪，直勾勾看着李莲花。 “等我回来，我们便拜堂结为道侣。” 司凤又看向大宫主：“到时候师父可否来为我们做证婚人？” 自然是可以的，大宫主看着司凤的目光慈爱非常。 这可是他的亲儿子，他自然是要看着他成家的。 而且，这次簪花大会之后不止他能来，他还能带着司凤的娘亲一起来见证儿子的幸福。 到时候他们全家团聚，和乐美满，幸福一辈子。 “好，我会来的。”大宫主眼含泪光，那张冷脸难得浮现出温情。 司凤高兴于师父答应为他证婚，全然没注意师父情绪不同于以往。 “为师便先一步回离泽宫了，一月之后的簪花大会你莫要忘记。” 见他要走，李莲花叫住大宫主，指了指地上的一堆聘礼。 “大宫主，东西别忘了。” 大宫主气不打一处来，好好的儿子偏偏要找个这么厉害的男人做道侣。 搞得他现在不像是答应儿子成亲，反而是答应嫁女儿一样。 “师父，都是花花的心意，你就收下吧~” 司凤眼睛亮亮的，只要师父收下聘礼，他和花花就是正式的未婚夫夫啦。 大宫主冷笑一声，挥手将地上的多口大箱收下，而后转身离去。 司凤才不在意师父那阴阳怪气的表情呢，反正他这人向来如此。 爱情得到师父认可的司凤开心扑进李莲花怀里，笑得合不拢嘴。 “花花，师父同意我们俩的事了，我真的好开心。” “嗯嗯嗯。”李莲花虚扶着兴奋过度的小凤凰不让他摔倒。 “那我们的婚房也要尽快准备起来了。待你从簪花大会回来，我们就是名正言顺的道侣了。” 司凤举起同他十指相扣的手，炫耀道。 “现在就已经是了，名正言顺，得了长辈应允收了聘礼的那种。” “好~”李莲花敲了下得意小凤凰的脑袋。 “那我名正言顺的道侣小凤凰，快想想咱们要在哪里建房吧。” 第87章 琉璃(87) 这修仙世界和普通凡世终归是不一样的。 因为有灵气的存在，山清水秀、风景绝美之地数不胜数。 小凤凰拿着舆图都快挑花眼了也拿不定主意，最后只能挠着头求助花花。 李莲花就简单了，把小胖鸟招来跟前，然后一个弹指弹到舆图之上，小胖鸟停在哪里就选定在哪里。 “花花！！”小胖鸟叉腰声讨他自己施暴的过分行径。 司凤熟练顺毛：“珠珠别生气，你也是为咱们的家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嘛，来，吃根肉干消消气。” “咱们把家建在珠珠选的地方，以后朋友来做客肯定都说，哇~珠珠太有眼光了，选的地方风景如画，钟灵毓秀，是绝佳的好地方。” 小胖鸟被夸得怪不好意思的，扬着脑袋又蛮自豪嘞。 “咳咳，也行吧。那我就不跟他计较了。” 李莲花往嘴里丢了颗小凤凰亲手做的糖，嘴里含着甜糖好笑地瞥了眼小胖鸟。 傻乎乎的，真好忽悠。 小胖鸟选定的地方是一个不知道叫什么的山，但现在开始它叫云隐山了。 红霞映朱栏，白云隐青山。 “云隐山，这名字好听。” 站在山脚的李莲花定定看着云山雾绕的美景，思绪纷飞。 那是藏在他记忆深处的，最美好的童年回忆。 “我长大的地方，便叫云隐山。” 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引得司凤侧目。 在花花的脸上，他看到怀念之色。 想必云隐山的回忆对他来说十分美好。 司凤没问为何不回去他长大的地方，世事变迁，若非变故又怎会从未听花花提起过年少时的事。 他不想去戳花花的痛处。 “好，那咱们就叫它云隐山，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我愿意陪你一起再造属于我们的云隐山，留下更多美好的回忆。 司凤还是第一次如此直观的看到李莲花使用他的造化之力。 原本荒无人烟更无通路的一座山，瞬间便被他开出了平缓宽阔的上山路。 路面用山石铺就，却格外平整，哪怕大雨淋湿也不会泥泞难行。 也正好方便了莲花楼通行。 往上走去，半山风景最佳之处削出一片平地，顷刻之间，简单却不失雅致的院落平地而起。 房屋，庭院，莲池应有尽有。 司凤看李莲花和小鸟儿都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生生压下了欲出口的惊呼。 嗯，他要习惯，自己找了个厉害到没边的道侣。 “小凤凰看看可还有哪里需要改的？” 李莲花拿着司凤画的小院设计图，全然是对照着图中所建。 大致是不差了，只是有些细节还需完善。 司凤拉着李莲花里里外外修缮了一番，很快便彻底完工。 他都有种做梦的错觉，谁能想到半个时辰前他们所在的地方还是一片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呢？ 在小院的不远处，有一处天然瀑布山泉，四周有奇花异草遍布，美不胜收。 李莲花索性以瀑布山泉处为边界，相等距离方圆之内的地盘都划做花园。 修了路，规划了花草分布。人为整理一番，就是个极美的自然乐园。 他还从别的地方移植了桃树组成了一片宽阔的桃林，又划了菜地，把他的天选萝卜们全部移植进去。 至于他种的花花草草们，依旧在花盆里，摆在了廊檐下。 也方便他每日的浇水活动。 花了几日时间，二人将院内院外都布置一番。 莲池种上了莲花，只要等待些时日便会竞相开放。 厨房已经五脏俱全，随时可以投入使用。卧房除了最重要的那张床，也是一应俱全，小鸟儿更是直接住进了它的大卧室里，直呼满意。 在莲花楼没有住处的小银花也在客房准备齐全后被司凤放了出来，每日就跟着小胖鸟在山中四处探险，玩得不亦乐乎。 顺便还帮着开拓了不少地界，小胖鸟给修了满山的小路，四处圈地盘宣告主权，山中的原住民（野兽生灵）被它霍霍得够呛。 简直到了闻鸟色变的地步。 原本小院的两位正主，如今还分别住在客房之中。 只待正式结成道侣，便可光明正大共居一室。 “花花！这是我们的家呀~” 司凤环视着这一尺一寸都由他们亲手建造的住宅，眼底含着星光。 他想象着自己和花花在这院中度过一年四季，吃过一日三餐。共赏春雨冬雪，夏荷秋叶。 是他心中幸福的具象化。 司凤拉着李莲花提议：“要不为我们的小院取个名字吧。” “我想想，云隐山，白云隐青山。叫......” 李莲花道：“叫相思阁如何？取你我名字各一字。” “嗯？” 司凤都傻了，这相思的思倒是和司凤的司同音。 可这三字哪个和李莲花沾边了。 “啊。”李莲花轻轻啊了一声，挠了挠鼻尖。 “李莲花是我后取的名字，我本名李相夷。” 司凤：......真新鲜呐，都快谈婚论嫁了才知道道侣本名。 “李相夷。这般好听的名字，为何要改？” 李莲花笑笑：“因缘际会罢了。” 他早已对李相夷释怀了，也在漫长的时光中接受了曾经的哪个自己。 只是也用惯了李莲花的名字，自觉麻烦便未曾再改回。 司凤握住他的手，没再刨根问底，李莲花也好，李相夷也罢，都是他。 李相夷。 不知为何，只是单单念着这几个字司凤就隐约觉得这个名字自带一副了不得的桀骜意气，少年张狂。 平日温润如水的他是李莲花，而持剑当空傲然不羁的或许就是李相夷了。 “好，就叫相思阁。”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二人十指相扣，携手并肩，四目相对中相视一笑。 情意在咫尺之间流动，越发深长厚重。 原本计划簪花大会前两日再动身的司凤，意料之外收到朋友相约。 司凤的传音铃铛还在璇玑手中未来得及还回，他们便是通过铃铛联系。 “真不用我陪你？”李莲花不放心地又问一遍。 自上次之后，他不是很放心司凤单独外出。 天道之子，总是会经历诸多磨砺，也不知道他这次又会遇见什么。 第88章 琉璃(88) “真的不用了。”司凤按住他的手。 “我们只是去找紫狐集齐最后一片万劫八荒镜而已，没有危险的。” 话是这么说，可上次他们不过是去浮玉岛做客都能遇见那么多事。 “那是意外，若非牵扯到天墟堂也不会有后来的事。” “而且等取到万劫八荒镜，我们便要直接赶赴点睛谷参加簪花大会。你到时还得自己回来，不如就在家中等我。” 李莲花蹙眉，还想说些什么。 司凤立马举手保证：“有任何事情我第一时间告诉你，实时汇报。” “以花花的能力，几个呼吸便能来到我身边，何惧危险？” 倒也是。 李莲花点点头，总归不管人在哪里他眨眼就能赶到身边。 “既如此，我在家等你归来。” “紫狐其人，虽还算良善，但我曾废她半身修为，难免迁怒于你。” 而且，说来说去他还是不放心司凤的安危。 他想了想，拿出了被闲置许久的莲台。 嗯？一朵莲花？ 司凤下意识打量着花花全身，该不会和他本体有什么关系吧。 莲台刚一显出，司凤顿觉神台清明，周身环境都被涤清了数倍。 “此物名为十二品净世白莲，是顶尖的防御灵宝。” “有它在，无人能伤你分毫。” 极品先天灵宝，若非圣人出手，无物可破。 这个中千世界，可诞生不了圣人。 花花还真是喜欢莲花，改名叫李莲花，住处叫莲花楼，连随手拿出的灵宝都是莲花。 “以你修为，想炼化此灵宝是没可能了。灵宝有灵，我只能暂时使其为你驱使，保你无忧。待日后你修为上来，我再教你如何炼化它。” 说完，李莲花便在净世白莲和禹司凤之间建立了暂时的联系。 司凤能感觉到他和净世白莲之间奇妙的关联感，作为临时的主人，他可以暂时使用净世白莲的能力。 这点暂时的联系也让司凤得以窥见净世白莲的强大所在。 防御号称无物可破，但却只是它最不值一提的能力。它能净化天地污秽，简直是邪物魔气天生的克星，更能助人修行，驱除心魔等。 “这东西，未免也太珍贵了。” 正是窥知了它的厉害，司凤才越发心惊，花花到底什么修为。 “灵宝而已，不及你安危重要。” 洪荒众人：呵，极品先天灵宝而已，嫉妒...... 这话说的窝心，司凤在花花的温柔攻势之中乖乖收下。 临走前，司凤拉着李莲花好一番缠绵作别。 最后顶着一脸红晕不舍的挥别花花，戴着他刚为自己做的凤凰发冠下山了。 李莲花戴莲花簪，小凤凰就戴凤凰冠。 凤凰此形制做木簪难免失了精致华贵，李莲花专门找小鸟儿拿了一块上好的仙灵银矿（混沌珠小世界自产）做的凤凰冠。 最初见到小凤凰时，李莲花还记得他戴着漂亮的银冠，少年风华，骄矜又傲气。是他极喜爱的骄傲模样~ 可再见时，他的发冠不再，只单单一根素簪或发带束起长发，消沉又落寞。 他不要小凤凰是那般消沉的落寞模样。 “我要我的小凤凰重戴发冠，永远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于是，凤凰发冠就戴上了司凤的发顶。 他现在得爱人入怀，得长辈见证应允，与心上人长相厮守指日可待。 什么落寞消沉，全都滚一边去吧。 主人离开，小银花也暂时作别了她的带头大哥小胖鸟。 他们俩还约定好等她回来在后山建个游乐场嘞。 小胖鸟还给她塞了不少灵果，自觉十分宠爱小跟班了。 小银花更是感动到无以复加。 小银花对李莲花和小胖鸟观感特别好。 若司凤喜欢的是个女人，如褚璇玑那种总是需要他帮忙，要他付出的人。 小银花对司凤的感情估计早变质了，觉得我不比你更爱主人吗？ 可主人喜欢的是个男人，还是个特别厉害，数次救了主人，还救了自己的大人物。 身旁一只鸟都能压死自己的那种，她也一直就当自己是个灵兽。 从头到尾，除了对主人的孺慕之情，就没有其它了。 “司凤！这边。”璇玑老远就看到了精气神格外好的司凤，跳动着朝他招手。 “我们在这里。”玲珑敏言也朝他挥手打招呼。 司凤迈步走近，脸上洋溢的笑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心情很好。 小银花跟在他身后，还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璇玑倒是和她开心地打招呼：“还有嫣然，不对，是小银花，你也来啦~” “嗯。”小银花朝她点点头。 上次是他们给主人搬来了救兵，她心里记他们的情，态度比以前好多了。 “上次的事谢谢你们帮了我和主人。” 璇玑连忙摆手：“不用不用，要谢也该谢谢李大哥，是他救了司凤，还给你们洗刷了冤屈。” 司凤：“也要谢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们联系到花花，他也不会来救我。” 璇玑眨眨眼，微笑道：“我们是朋友嘛，最好的朋友，帮你是应当的。” 玲珑和敏言也道：“就是，我们都知道你肯定是被冤枉的，咱们作为朋友救你自是义不容辞。” 司凤很高兴能有这么几个好朋友，虽然他出离泽宫的日子不多，但收获了友情，收获了爱情。 比他在离泽宫那么多的日子都开心快乐。 璇玑又问起他的身体：“你的身体都好了吗？我们都很担心你。” 司凤点点头：“没事了，花花都给我治好了，你们知道的，他自己就是大夫。” 玲珑很是赞同：“确实，李大哥医术真的很好。” 那临死的两位掌门都能被他轻轻松松救回来。 璇玑闻言也为他开心：“司凤伤愈就太好了，这段时间我们牵挂你，要不是爹爹拦着不让我们乱跑，我们早就来看你了。” 玲珑也噘嘴抱怨：“是啊~爹爹非押着我们回少阳山，都不让我们来看你，真是太讨厌了。” 钟敏言在旁边给他师父找补。 “这天墟堂的妖魔那么猖狂，那时候又才刚刚退走，师父还不是担心你们的安危。” “哪有那么危险。”玲珑不服气说道。 “我们可是来找司凤和李大哥的，有李大哥在，就算是天墟堂的妖魔也讨不着好。” 第89章 琉璃(89) 璇玑连连点头认同。 “李大哥真的厉害，爹爹还说，如果天墟堂来犯时有李大哥在，灵匙就不会丢了。” “也不知道他修为到底有多高。上次我们找他来救你，就眨眼的功夫，人就到了浮玉岛外，简直就是神仙下凡。” 一提起浮玉岛的事，玲珑和敏言都激动得不行。 钟敏言也描述起当时的场景，只是想起来就觉得心潮澎湃。 “当时整个浮玉岛猛然震动起来，本来以为是地动了，跑到外面一看，是赶到的李大哥激发了浮玉岛的护岛剑阵。” 玲珑：“对啊对啊，我们本来还想着剑阵都开启了，李大哥要怎么进浮玉岛呢。结果你猜怎么着？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司凤认真倾听着小伙伴们的描述，听到花花一听闻自己遇到危险就以极快的速度赶来，开心得不行，说明花花就是很紧张自己啊。 他脸上的笑意更甚，问：“那花花是怎么进来的？” 钟敏言清了清喉咙，做出持剑的动作模仿起来。 “当时的李大哥就拿着一把剑，对着下面诸位掌门直接就来了一句：打开，或者我破开。” “对啊~”璇玑也回想起那时画面。 “当时我们所有人都被他吓傻了，一动不敢动。” “还有还有。”玲珑补充：“当时几派掌门都不敢给他开结界，就问李大哥是为何而来，你猜李大哥怎么说的？” 司凤想了想：“说来救人？” “不不不。”玲珑笑道：“他就说了三个字，禹、司、凤。” 司凤抬手掩住疯狂上扬的嘴角，心底的欢喜满得直接溢出来。 啊~花花为何而来，为禹司凤而来，为我而来。 玲珑表情夸张：“你都不知道那个样子有多帅，司凤你真的好幸福啊。” 璇玑特别认同，李大哥的风姿绝对是她见过所有修仙者中独一份的。 “这算什么，更厉害的还在后面呢。”钟敏言揽住司凤的肩膀。 “好兄弟，你不是问李大哥是怎么突破浮玉岛结界的吗？我来告诉你。” “李大哥当时给了几派掌门选择的结果，但他们顾左右而言他，不回答也不答应打开结界，这不，李大哥就不跟他们废话了。” 他动作夸张，学着当时的场景：“那一身素衣的身影当空而立，狂风掀动着他的衣袍和发丝，张狂肆意独步天下。” “只见他挥动起手中的长剑，耀目的剑光随着剑锋落下，咔嚓一声，整个浮玉岛的护岛剑阵顷刻间化作飞灰。” “啊？”司凤目瞪口呆，不禁咽了咽口水。 犹豫问道：“浮玉岛千年的护岛大阵，毁了？” 钟敏言点头：“是啊，毁了。你都不知道那个画面有多震撼，一剑啊，就那么一剑把浮玉岛千年护岛剑阵都劈没了。” 玲珑也道：“你也知道的，这剑阵可是把天墟堂都挡退了，结果接不住李大哥一剑，而且我看他根本就没出全力，就是这么......” 她轻飘飘挥了下衣袖示范：“就这么轻松一下，结界碎了。” 旁边沉默听故事的小银花不禁打了个哆嗦，主人的道侣真的好可怕啊~以后千万不能惹他。 这这这，司凤恍然大悟，难怪在演武场时几大仙门的人都那么安分听话。 敢情全是之前被武力震慑住了。 玲珑：“我爹爹后来说过，李大哥的修为应是能媲美天界仙神的。” 怕是远远不止，司凤心头暗道。 钟敏言调侃：“这么说来，其实最厉害的还是咱们司凤啊。天下之大，偏偏就他眼光最好找到了天下第一的修仙者做道侣。” “天下第一？”司凤表示有这个称呼吗？ 钟敏言：“对呀。你不知道吧，那日之后，李大哥已经是几大仙门公认的天下第一，而且也实至名归。” 一剑破浮玉岛护岛剑阵，也确实是实至名归了。 司凤小表情十分得意：“我确实眼光好。” 那可是他第一眼就看上的爱人。 玲珑也是双手合十一脸花痴：“天呐，我这辈子能见到这么厉害的修仙者也是此生无憾了，感觉有李大哥在前面做榜样，我修行都有动力了。” 钟敏言嘲讽：“有什么动力，偷懒的动力吗？” “小六子！！”玲珑气呼呼瞪他，手掐着他耳朵非要给他个教训看看。 “哎哎哎，轻点轻点，我错了还不行嘛。” 司凤可开心了，听到任何人夸奖花花他都很开心，听到花花为了他强闯浮玉岛他更开心。 花花呀~每天都比前一天更爱你了。 “对了，你们说要去找紫狐拿万劫八荒镜，你们知道紫狐现在在哪儿嘛。” 扯了半天，司凤终于问起了大家正事。 璇玑：“应该在仙人山吧，那里是她的家，除了仙人山她还能去哪里。” 钟敏言也道：“而且她不是要在仙人山守着她那被关了千年的情郎，以紫狐对她情郎的痴心，应该是不会离开的。” “这倒是。”司凤也很赞同敏言的说法。 “那我们就去钟离城，仙人山。” 几人打定主意就去那里找人，只是在遇见紫狐之前更先一步遇见了抓着女儿的柳意欢。 司凤：“柳大哥，你怎么在这儿啊？” 柳意欢指了指被绑着的玉儿。 “还不是这个死丫头，差点跑到天墟堂的地盘去了，要不是我舍了这条老命带她逃跑，早就被天墟堂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玉儿挣扎着：“臭老头，你快放了我。我就是听别人说那天墟堂接纳妖灵，想去找个地方投靠而已，我哪儿知道天墟堂的妖魔那么吓人。” 柳意欢：“听谁胡说八道的，那天墟堂的妖魔滥杀无辜最是十恶不赦了，难不成你还想跟着他们助纣为虐不成？” 玉儿：“我没有，我没想做坏事，我也是被人骗了的。臭老头，你快放开我，我保证我不跑了还不行吗？” 璇玑不忍心玉儿被这么绑着，于是给她求情。 “柳大哥，我看玉儿也承认错误了，不如你先把她放开吧。” 司凤也道：“这么绑着也不是办法，柳大哥不如好好和玉儿沟通一下。” 第90章 琉璃(90) 柳意欢也不想就一直这么绑着女儿。 他找到女儿是想做个好父亲弥补她的，不是想和女儿日日闹矛盾吵架。 “行吧，看在你司凤哥哥和璇玑姐姐的面子上我就先放了你，你乖乖的啊，千万别再想着逃跑了。” 说罢，柳意欢便施法将绳索解开。 玉儿眼里满是埋怨，气恼瞪着他。 司凤见状劝她：“玉儿，柳大哥为了你吃了很多苦，当年他冒犯宫规有了你这么个女儿，为了保护你在离泽宫地牢一关就是十几年。” “哎哎哎，小凤凰，这可不兴说啊。”柳意欢连忙上前想捂住他的嘴。 司凤避开他的手，继续说着：“他不是不爱你，他只是碍于宫规严苛，不能常常陪在你身边。” “而且后来一听说你出事，他冒着生命危险上天界偷来天眼，就为了寻你。” 玉儿本就是因为觉得他爹一直不关心她、不爱她，才一直心怀不满和他一直闹别扭。 听完司凤说的话，她安静下来，打量着柳意欢额间的天眼，别扭地开口。 “臭老头，他说的都是真的吗？你真的为了我被关了十几年地牢，为了我才上天偷天眼。” 柳意欢也很不好意思，他做这些在他看来都弥补不了对女儿的亏欠，也从来没想过拿这些经历来女儿面前卖惨。 玉儿见他不说话，就知道肯定是真的。她当即就流下泪来，扑到柳意欢怀里大哭特哭。 “呜呜~臭老头你怎么都不告诉我，我还以为，还以为你以前根本就不爱我，不喜欢我这个女儿。” 柳意欢幽幽叹了口气，把女儿抱在怀里。 “傻丫头，爹爹怎么会不喜欢你，爹爹只希望你能一生安好，为了你爹爹做什么都可以。” “臭老头，我以后再也不跑了，我哪里也不去，就跟着你。” “好啊，爹爹求之不得。” 其实说来说去，玉儿也只是个一心渴求父爱的熊孩子。 柳意欢过往十几年把她寄养在别人家的行为，让她太没有安全感了。 父女俩重归于好，擦干脸上的泪水后柳意欢又问起他们要去干嘛。 “去找万劫八荒镜，那好啊，我陪你们一起去吧。” 柳意欢一直觉得小凤凰为自己做了很多，自己也想尽可能帮帮他。 柳意欢：“既然你们也是猜测紫狐可能在仙人山，不如我先用天眼帮你们看一看她身在何处，也省的你们白跑一趟。” 璇玑开心笑道：“那就太好了，谢谢你柳大哥。” “没事儿，你们是小凤凰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 柳意欢说罢，就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开了天眼查看紫狐的下落。 出乎意料的，紫狐还真没在仙人山上。 “这，她这是在什么地方。” 柳意欢收起天眼，给出了答案：“她在不周山附近。” 紫狐在找天墟堂。 天墟堂的妖魔围攻浮玉岛之后她其实也赶了过去也想拿到灵匙。 毕竟拿到灵匙救出无支祁是她千年来唯一的夙愿。 可惜，她去的太晚了，天墟堂已经拿到灵匙全部撤退了。 她只好到处找天墟堂撤退的妖魔，竟一路跟他们跟到了不周山附近。 但不周山她进不去，只能一直徘徊在不周山附近想办法。 司凤几人便寻着不周山的方向找过去。 在路上时，柳意欢悄悄凑近司凤顶了顶他肩膀。 “你小子可以啊，情人咒都让你给解了，看来咱们小凤凰没爱错人啊。” 刚才一见面他就发现司凤脸上的情人咒面具拿下来了，而且体内的情人咒也已经解开了，只是碍于玉儿的事一时没找到机会询问。 “那当然，我爱的人是世界上最好的。” 见司凤一提到心上人就一副不值钱的样子，柳意欢啧啧咂嘴，不忍直视。 “没眼看，简直没眼看。” 小凤凰这沉迷爱情的模样实在有趣。 柳意欢一个劲儿八卦着，说起之前浮玉岛的事情。 “听说你那心上人为了你强闯浮玉岛，把人家千年的护岛大阵都毁了，是真的假的？” 司凤抿着嘴含笑点头，还怪骄傲嘞。 “嚯！”柳意欢猛地往后仰身，竖起大拇指称赞。 “小凤凰你厉害啊，找了个这么有本事的。有这么个后台，我看你在这人间修仙界直接可以横着走了。” “什么横着走，那不成螃蟹了。”司凤别他一眼。 “哪天你也介绍你那心上人给你柳大哥认识认识，让我有机会瞻仰瞻仰这般厉害的人物，能压得几大仙门低头，简直是吾辈楷模。” “哎呀，我当年要是有他这本事，还至于白白被离泽宫关了十几年嘛。” 司凤咳咳两声，战术性清嗓：“很快就有机会了。” “什么机会，说来听听。” 他高高扬起嘴角：“师父已经答应了我们的事，等这次簪花大会回来，我和花花就会举办婚礼，到时候一定请你来。” “啊？婚礼，什么婚礼？”璇玑耳朵捕捉到敏感词，转头回来看着他们。 玲珑和敏言也回头望过来。 司凤扬着小脸骄傲的向朋友们宣布：“簪花大会之后，我和花花就要举行婚礼了，到时候你们一定都要来。” 璇玑第一个举手响应：“来来来，我一定来。” 玲珑和敏言也连声恭喜：“恭喜司凤和李大哥有情人终成眷属，到时候我们一定来，给你备一份大礼。” 柳意欢：“我说什么机会呢，行啊你小凤凰，这么快就要修成正果了。” “柳大哥必定到场，到时候我给你操持准备，你只管开开心心的。” 玉儿也积极响应，道着祝福话。 小银花作为司凤这边的人，自然是把他们的祝福全部笑纳了。 那肯定的，主人肯定能和心上人幸福一辈子。 收到朋友们的祝福，司凤的喜悦溢于言表。 说着等定了婚期一定第一时间给他们发请帖。 几人御剑赶路，跟着柳意欢的导航很快就到了不周山附近，也找到紫狐。 “你们怎么会来这里？”紫狐看到这群人。 先是第一时间查看有没有李莲花的身影，发现没有才松了一口气。 第91章 琉璃(91) 璇玑：“我们是来找你的。” “找我？”紫狐稍一想想就知道原因。 “为了万劫八荒镜？” 上次这些人就是到她高氏山找万劫八荒镜，这次又找上门来。 “对，我知道最后一片镜片在你手里。” 紫狐才不想把万劫八荒镜交给他们，无支祁被关押千年，她就是靠着万劫八荒镜里能看到的那些甜蜜过往支撑下来的。 那里面留着她和无支祁的美好回忆，她才不会交出来。 “我是不会把万劫八荒镜给你们的，你们死心吧。” 紫狐拒绝的态度太坚决，倒是让璇玑几人有些束手无策。 说打架强抢吧，若没有李莲花和爆发的璇玑，也不是她对手。 璇玑的能力时灵时不灵的，也不是想用就能用。 “提个条件吧。”司凤站出来，和她友好商量。 “要怎么样才肯把镜子给我们。” 紫狐抱着手冷哼：“简单啊，拿灵匙来换。” 钟敏言气恼道：“你别太过分，灵匙不可能会给你。” “那就没得商量了，有本事你们打死我好了。” 紫狐能好好站在这里跟他们说话都算自己有涵养了。 都是这群人，害得她丢了八百年的修为，一群灾星。 司凤道：“灵匙不可能，你换个条件。” 紫狐想直接喷他，又想到司凤身后还有个招惹不得的存在。 顿了顿，道：“好，只要你们帮我进入焚如城见到无支祁，我就答应把镜片交给你们。” “你开什么玩笑。”柳意欢瞪大眼睛道。 “这不周山以前是魔族驻地，自修罗被灭族之后，里面全是要命的煞气，我们怎么可能进得去。” “更别提还要进入焚如城了，你当那看守焚如城的天神是吃素的吗？” 紫狐：“你们不行，不代表就没办法。” 她朝着众人翻了个白眼，都是些没用的，指望他们还不如指望自己。 “既然做不到，你们就赶紧离开，镜片就别想了。” 煞气...... 司凤想到花花给他的净世白莲，可净化天地污秽，最是不怕这些东西。 “我能带你进去。”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看向他。 柳意欢还以为他是要以金翅鸟真身带人进去，金翅鸟的金翅金光最克邪祟，确实能让他在其中短暂穿行。 “小凤凰你别开玩笑了，我们肉体凡胎的，若是被那煞气侵蚀可是会要命的，你能有什么办法安全出入。” 他拼命给司凤使眼色，让他别犯傻。 司凤示意他安心：“放心吧柳大哥，我可是答应花花会好好保护自己，怎么可能以身犯险。” 他道：“我离家时花花曾给过我一件护身灵宝，能克煞气。我可以用此物带紫狐进入其中，见她心上人一面。” 原来如此，柳意欢吐出一口气，放开抓他的手。 紫狐激动起来：“你当真能带我入焚如城见到无支祁？” 她都顾不得看司凤他们不顺眼的事，连忙跑到他面前，眸光大盛。 只要能让她见到无支祁，就是她紫狐的恩人。 司凤：“自然，但你必须答应把万劫八荒镜交出来。” 紫狐连连点头：“你放心，只要我见过无支祁，一定把镜片给你们。” 只要能见到无支祁本人，镜片里的回忆又算得了什么。 她殷勤地望向司凤：“那我们快走吧，现在就动身。” 钟敏言始终还是不太相信妖，他拉过司凤到一边。 “司凤，妖魔素来狡诈，万一她使诈怎么办？若是她起了坏心，和她一同进去的你会很危险。” “无事，花花给我灵宝是为了护身，有灵宝在，她伤不到我。” 司凤让他安心，道：“灵宝在我手，若是她起异心大不了将她推出去，让那煞气吞噬便是。我能制衡她，她又能如何制衡我？” 这话说的，还真是底气十足，看来李大哥还真给了他不得了的好东西。 几人想了想，确实如此。 紫狐要靠着司凤安全进入其中，她只要想活命，便不敢轻举妄动。 带紫狐进去可以，但可不能就这么进去：“你需得和我约法三章，进入后最多不超过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必须和我离开。最后，保证交出万劫八荒镜镜片。” “要发天道誓言为证。” 他直觉紫狐若是见到无支祁，肯定痴缠不肯离去。 可自己没那么多时间跟她耗，与其到时候出争端还不如提前说好。 紫狐听完略有犹豫，但想见无支祁的心实在急切，她也顾不得相见后能相处几时，便当场立下天道誓言。 “若有违背，飞灰湮灭。” 至此，司凤才松口说带她进入其中。 众人都好奇他那件能克煞气的宝贝，却见他召出了，呃~ 一朵莲花？ 虽然诧异，但那莲花出现后，在场众人无不有神智清明之感。 围绕着这莲花站立，连呼吸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看得出来，确实是个好东西。 司凤以净世白莲护佑周身，在众人关切担忧的目光中带着紫狐走进了不周山。 不周山煞气弥漫，确实危险，进入前紫狐还提心吊胆，担心这莲花有没有用。 待他们走入煞气范围，但凡是触碰到莲花护佑范围的煞气有一个算一个在这莲花面前都不堪一击。 这还是司凤没有主动操使净世白莲净化煞气。 若是净化之力展开，煞气能直接给你净化转化为灵气。 紫狐彻底放心下来，心道果然不愧是那个人给的东西。 进入不周山后，方能进入焚如城。 但不周山危险在于它弥漫的煞气，焚如城作为投胎转世之地，可是有神荼郁垒两位门神守护。 要想进入其中，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简单在于只要保持安静，不要惊动他们悄悄进入就好。 但难在，他们一路走来，净世白莲消除了不少煞气，煞气消失的动静实在不小，很难不惊动那二人。 好在司凤头铁，或者说，净世白莲头铁。 他只管带着紫狐往里面走，神荼郁垒随便攻击，他全当看不见。 无物不破，可不是一句虚言。 紫狐看这莲花如此厉害，佩服得五体投地。 防御满点，什么地方去不得啊？ “二位放心，我们只是进去一会故友，半个时辰必定返回，定不叫二位难做。” 神荼郁垒奈何他们不得，只能干瞪眼看着他们进去。 “我们就这么放他们进去了，天界若是知晓定要降下惩戒。” “那你有别的办法阻止他吗？真不知道这人什么来头，他头顶那莲花防御惊人，我二人合力攻击，那莲花叶片都不带摇动一下。” “没办法，做不到，随他去。” “反正他说半个时辰就返回，就容他半个时辰又如何。” 二位门神说完悄悄话，又转身回了石像之中。 第92章 琉璃(92) 司凤和紫狐一路下行。 越是靠近，紫狐越是难以按捺激动的心情。 她不停呼唤着无支祁的名字，试图寻到他的方向。 此时的无支祁被四根定海铁索困缚在地底深处已有千年之久。 千年的囚禁生涯，连同他说话的人都没有，他早已孤寂难耐。 骤然听到远处传来的声音，竟喊着他的名字。 他渐渐清醒过来，眼里亮起光来。 “有人来了。” “一千年了，终于有人来看我老无了，哈哈哈。” 无支祁激动得跳起来，在空中翻动。 才蹦跶两下，四根定海铁索便立即收紧，雷电加身，将他猛然拉砸而下。 他气恼不休，咒骂着该死的铁索，暗恨将他关押至此的天界之人。 “无支祁。” 雷电之光引起了紫狐注意，她慌忙朝那边跑去。 焚如城中无煞气影响，司凤便随她跑，只在后面不近不远跟着。 无支祁落到地面，刚抬起头便看见个姑娘在不远处双目含泪看着自己。 “美女！”他眼睛亮起来，立马爬起理了理形象。 一千年了，终于看到了牵挂千年的心上人。 紫狐奋不顾身朝他奔去，将他紧紧抱住。 碎嘴的猴子被她的热情吓得颇有些手足无措，将人推开才见她哭的伤心。 “美女，美女你怎么哭了啊，是不是我这个样子吓到你了。” “你，你喝不喝酒，这可是我骂了神荼郁垒三百年才得来的。” “还要提子，提子你吃不吃。你你你，你别哭了啊。” 紫狐：“臭猴子，一千年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你认识我？美女，敢问你芳龄几何，家中可有婚配啊？” 熟悉的话语，依旧是那个爱美人的臭猴子，紫狐眼泪止不住的落。 司凤跟在后面慢慢走近，看到紫狐还在为无支祁记不得她难过，好心提醒。 “只有半个时辰时间，你有什么话可得赶紧说。” “怎么还有个男人，美女，这是你......” 紫狐不用想都知道他要说什么，急忙否认：“是我朋友，他带我进来的，他有爱人，人还很厉害的。” “这位朋友认识一下，我叫无支祁，你叫什么名字？” “禹司凤。” 司凤头上顶着朵莲花，看得无支祁十分感兴趣。 他一眼便看出那不是凡物，还想找司凤多聊聊。 紫狐难得有机会见他一面，哪儿能让他和司凤说话浪费时间。 她拉过无支祁和他说起了话。 听她自报家门，无支祁终于想起自己曾经养过的小狐狸。 “小狐狸，原来是你啊。” 司凤等在旁边百无聊赖，待时间到了就立马叫了紫狐离开。 “怎么就走了，你们别走啊，陪我多聊会儿啊。” 紫狐依依不舍，无支祁也舍不得难得能陪他说话的小狐狸。 唯独司凤，心如铁石，带着紫狐就往回走。 像极了拆散有情人的棒打鸳鸯之徒。 从焚如城出来时，神荼郁垒的两个神像轻轻闪过一道微光。 这小子是出来了，但是他们失职的事儿也坐实了。 待上禀天界，还不知道要怎么受罚呢。 走到半路的时候，紫狐情绪好转些，给他说了个消息。 “你们仙门灵匙不是被天墟堂偷了嘛，那天墟堂的老巢就在这不周山之中，你顶着这么厉害的灵宝，肯定不怕那些妖魔，也可以去探探。” “天墟堂在不周山，你又是如何得知？” 紫狐撇撇嘴，道：“你以为我为什么在不周山外徘徊，还不是为了灵匙一路跟踪天墟堂的人到这儿的。” 司凤脚步顿了顿，天墟堂一共盗走轩辕派和浮玉岛两枚灵匙。 撇开个人恩怨不说，作为仙门弟子，为阻天墟堂祸乱三界，他肯定也是想拿回来的。 这净世白莲的防御固然能保安全，但司凤战力不足，若被天墟堂围困也就是两相对峙，拿不到东西的。 “我会将此事告知师门，至于灵匙如何拿回，几大仙门自有决断。” 说完，司凤便重新迈步带她离开了不周山。 等候在外的几人见他们俩平安归来，也是心里松了一口气。 紫狐带他们回了高氏山自己的住处，找到了藏匿的万劫八荒镜镜片。 “这万劫八荒镜乃是神器，集齐后也不知会有什么动静，最好是有人在外护法，保证安全。” 柳意欢自告奋勇：“我和玉儿就不进屋了，在外面给你们护法。” 玲珑和钟敏言商量后也留在外面护法，璇玑身边就由最厉害的司凤看顾。 在房间之中，紫狐掏出了最后一片万劫八荒镜碎片递给璇玑。 璇玑刚握到手中，她身上其余的几块镜片就纷纷飞了出来，万劫八荒镜合而为一，将在场的三人笼罩其中。 紫狐、司凤和璇玑的神魂都被吸入了万劫八荒镜之中。 进入其中后，紫狐被单独引入她的记忆之中，璇玑和司凤命运相交走到一处。 “司凤，我们这是，在万劫八荒镜中？” 司凤目光不停打量四周，宽阔无际的空间，四处都是碎裂的漂浮水晶。 “应该是。” 二人往前走着，慢慢来到了一片水晶汇成的镜面之前。 还没等他们做什么，那镜面中渐渐浮现出了画面。 璇玑看着里面的人面貌道：“司凤，是那个和我长的一模一样的女将军。” 司凤：“看样子，这可能是你前世的记忆。” 画面里，女将军被委以重任，作为天界带兵之人迎战妖魔大军。 她生活在冷清的宫殿里，孤独寂寞。她不喜好杀戮，却只能为了天界不断出战，希望尽早结束这样的日子。 记忆很零碎，他们看到战神将军去到修罗王宫殿看到了一个秘密，却看不见那秘密到底是什么。 而后战神将军便杀上天界，扬言要杀光天界为自己报仇，可每每关键之处却不得见。 最后她被天界拿下，罚下界历劫十世，消去戾气。 璇玑被这记忆影响了情绪，略有些失控，叫嚷着为什么要封印她的记忆，为什么不让她看到那些东西。 她想去追寻她被封印的记忆，在空间中跑远不见。 司凤正想去追，却被迷雾阻了步伐，定睛一看，眼前的镜面中画面大变。 “是我......和璇玑？” 司凤瞪大双眼，怎么可能。 竟然是他和璇玑的故事，前世的故事。 第93章 琉璃(93) 第一世，璇玑为舞女，而他则是为舞女伴奏的琴师。 舞女为报家仇杀了乔公子全家，琴师则为她顶罪走上刑台。 在看到这里时，他都十分不可置信，看起来琴师似乎是对舞女情根深种。 可当他看到接下来的画面，他知道，琴师对舞女这般绝不是因为爱情。 因为他在故事里，看到了琴师真正爱的那个人。 “花花~”司凤眼睛瞬间亮了：“是花花呀。” 果然，不管前世今生他只会爱花花一人，不会有别人。 只是他们的相遇太晚，太短暂，让他根本没有机会去说出自己的心意。 司凤刚开心两秒的情绪骤然落了下来。 那一刻他仿佛成了刑台上的琴师，等待被砍头的最后时刻，执着看着相遇不相识的心上人。 悲伤遗憾盈满心间，道不尽心头的惆怅。 司凤红了眼眶：“怎么会这样，我甚至都没有机会...去认识他。” 他们的交集却不止于此。 司凤看到了他死后的画面，是他的花花来到乱葬岗，为琴师收殓了尸身。 哪怕那时的花花也许只是出于同情。 不知道是遗憾还是喜悦的泪水就那么从眼眶滚落，沾湿了衣襟。 “原来，这才是我们缘分的起始。” 第二世，璇玑是冷宫公主，他是大权在握的权臣信王，为将公主推上帝位不惜弑君造反，最后却落得功高盖主，帝王猜疑，赐毒酒一杯。 信王倒是比琴师幸运，和花花有了多一点点的相处，却依旧敌不过命运弄人。 他们相交短暂，花花是逍遥四方的游医，信王却被困朝堂直至身死。 依旧是那个让他一见心动的人啊，为信王收殓了尸身，送他安息。 小凤凰捏紧衣袖，眼泪滴滴砸落：“花花，为什么，为什么还是错过了你。” 第三世的巫女和医师，他看到花花好心为他上药，送他拐杖。 有幸和游医花花相识，却依旧为度化妖女而死的除妖师。 至死都未能完成那幅心上人画像的宫廷画师。 没有缘由的，直至第九世，每一次都为了褚璇玑转世之人付出了生命。 明明都遇见了花花，却只道一句有缘无分，相遇相识不相交。 短暂遇见，错身便是彻底错过，一次又一次。 一见钟情，心所相许，无处寄相思，无缘与君共。 自己为什么要为璇玑那般付出，他不知道，但就像是刻在神魂里的一种执念，让他无法挣脱，无法抛却脑后，导致生命每每都短暂收场。 但那对璇玑的同情，补偿的责任感做不得假。 他想，他大概和下凡历劫前的璇玑是有什么渊源的，只是不得而知。 为璇玑而死他不在意，他在意的是他和花花整整九世的相遇却无缘。 却又让他高兴的是，他每每以为死亡就彻底错过，却每每都能看到花花在他死后出现，为他收殓尸身，下葬安息。 他的爱人，竟生生为了他圆了身后事，九次。让他不至于曝尸荒野，魂无所依。 是他悲剧收场的每一世中唯一的救赎。 司凤明悟了，其实他和花花本没有情缘。 是花花的九世怜悯，为他收尸九世，生生为他们二人牵上了缘分的红线。 直到这一次，他终于在遇见璇玑之前先一步走到了花花的面前。 早早遇见了他，认识了他，也终于有机会走到他面前大声的表明心意。 “花花。”司凤泣不成声。 差一点，就差一点。 若没有花花好心为他收尸那九次，没有他主动拉上他们缘分的红线。 这一世，他们差点又是错过。 爱而不得的遗憾，他不想再经历了。 “原来每一世我都曾遇见你，却又一次次的错过你。” 每一世和他相遇的刹那是他一生最幸福的时刻，却偏偏都是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之时。 他没有机会也没有勇气去和花花相识相交，只能抱着遗憾和思念去死。 “这辈子，我牵上了你的手便绝不会再放开。” 九世的错过才换来了这一世的缘分，他是如何都不会放手的。 而且，如果他没看错的话。 整整九世，花花的面容打扮都和现在如出一辙，连肩膀上的小胖鸟和他的莲花楼也和如今毫无出入。 所以，他轮回了九世，花花却活了上千年。 他在自己一世之中，遇见了轮回十世的自己。 难怪，在第一次见面时，花花对他的态度丝毫不见生疏，会表现得那般熟稔。 难怪小鸟儿会看着自己说，这个人我认识。 花花和小鸟儿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他们就好像游离于世间的永生存在。 非仙神，非妖魔。 只看前九世过往中遇见的花花，竟有种不属于此间世界，仿佛随时会抽身离开的疏离感。 一想到这里，司凤猛然升起一股慌张和后怕。 总感觉若不是这辈子他走到花花身边，他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司凤现在，特别特别想回去看看花花，真的好想他。 此时的外界，璇玑在镜中看到了前世战神的痛苦记忆，不停挣扎。 她外界的身体开始彻底觉醒战神之力。 战神之力的杀气开始汲取身边人的灵力，门外护法的几人发觉不对，赶紧进门查看，却不料也被战神杀气控住，开始被抽取力量。 司凤的身体受到攻击，净世白莲脱体而出主动护主，将那霸道的战神杀气抵挡在外，寸毫不得进。 忽而一阵白光闪烁，它的净化之力笼罩司凤全身。 被吸入镜中的司凤神魂一震，浑身的悲戚之气一扫而空，神台清明无比。 他冷静下来，未及反应便神魂飞离，回归己身。 待他醒过来时，只见大家都被璇玑战神觉醒的力量控制住，不停在吸取体内灵力生机，正痛苦挣扎。 玲珑和钟敏言不停叫喊着璇玑的名字，试图唤醒她却无济于事。 玲珑：“不行啊，璇玑根本醒不过来。” 柳意欢：“再这样下去大家都会死的。” 正此时，他们看到司凤醒来，唯一没有被抽取力量的幸运儿。 “司凤，司凤救命啊。” “小凤凰，用你的莲花，用你的莲花唤醒璇玑。” 禹司凤眸光一凛，运起灵力控制着净世白莲朝璇玑发散出净化之力。 第94章 琉璃(94) 那蓬勃的杀气被净化之力锁在她周身，斩断了和众人的连接。 众人失了控制，纷纷从半空落下，砸落在地却不觉疼痛。 哪儿还顾得上疼啊，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庆幸。 净化之力蛮横地钻进璇玑体内，涤清神台蒙昧之气，终于唤回她的神魂。 “我，我这是怎么了？大家发生什么事了？” 璇玑落入地面，看着躺倒一地的小伙伴们，连忙上前关心问讯。 见无事了，司凤收起净世白莲，想了想挥手将万劫八荒镜也收入袖中。 大概是已经见过无支祁的缘故，紫狐也未曾沉溺于回忆之中，已然清醒过来。 大家将方才的事描述一遍，璇玑这才知道，她差点害死大家。 司凤走上前：“你也无需自责，战神之力本就不可控，你六识集齐会诱发战神之力觉醒也是我们没料到的。” 玲珑忙安慰她：“对啊璇玑，你也不想这样的嘛。再说了都只是虚惊一场，我们现在也安然无恙，你就不要自责了。” “战神？”柳意欢诧异地端详璇玑。 “小凤凰，你说的该不会是千年前率领天界大败妖魔族的战神将军吧？” “正是。”司凤点点头：“方才在镜中我们看见了璇玑的前世，她便是当年的战神将军。” 只是，他垂眸思索着，不知道他和那位战神将军到底有何渊源。 竟从历劫第一世起便和她绑在一起，生生世世为她而死。 难不成，自己曾经也是天界之人，和战神是旧相识？ 钟敏言：“原来璇玑之前说的杀人的女将军是天界战神将军，那可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没想到会是璇玑的前世。” 紫狐在旁边怒气冲冲：“原来你就是战神，就是你抓了无支祁害的他被关押在焚如城千年，你个罪魁祸首。” 钟敏言玲珑将璇玑护在身后：“那无支祁既然能被战神抓住，肯定不是什么好人，被关千年又如何。” “你胡说八道什么！！”紫狐当即跳脚，抬手就要对他动手。 柳意欢及时出来打圆场：“那战神都是千年前的事了，现在的她都投胎转世了，千年前的事怎么能记到她身上呢，你消消气。” 不管他们怎么闹，旁边的司凤则握着手中的小铃铛快步离开此地。 他想花花，很想很想。 另一头，司命本在费力封印因战神之力觉醒而碎裂的战神命柱。 没想到，还没怎么使劲儿动静就消了。 他挠挠头，百思不得其解。 自从司凤离开后，李莲花便一直在努力和木料较劲。 毕竟是他们的婚床，他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成婚，第一次准备婚床。 他自然想做的完美。 “花花，你这手艺没得说，全然是小凤凰设计的模样还原，他肯定满意。” 经过多天的努力，这床的框架已经完全成型，现在要做的是细节的打磨。 “就是要他满意才好。” 李莲花手下动作不停，看着设计图上画出的莲花纹样，不由扬起嘴角。 小胖鸟：“这个花样也好看，并蒂莲花配婚床，简直完美。” “小鸟儿，你看看这位置正不正，有没有刻歪？” 小胖鸟扇着翅膀绕着看了又看，双眼都快眯成一条竖线。 “没有没有，好的很，你就顺着这个方向一直刻，绝对正。” “好。”李莲花手握刻刀继续动作。 不多时，一朵盛放的莲花就在床檐渐渐显出全貌，而后是另一朵。 双生并蒂莲花，漂亮且寓意极好的花样。 又是两日，这张由他亲手制作的婚床终于完工。 挥袖扫开所有的木屑尘灰，李莲花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想到成婚后会和他的爱人在这床上...... “咳咳。”李莲花清了清喉咙，转身朝小胖鸟招招手。 “小鸟儿，我们今日进城。” 之前他在城里最大的绣坊定做了婚服、喜绸还有喜被等等。 加了钱让绣坊日夜赶工，说好了这几日交付。 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 带着小胖鸟去了城中绣坊，掌柜一看到他这个大客户立马挂着笑容迎上来。 “公子你来的可真快，你要的东西咱们昨日才刚刚做好，就等着你来看呢。” “那劳烦掌柜的带我去看看吧。” 这种定做的成婚物件，并不是说一次做好就直接交货的。 在过程中需要当事人一遍遍核对细节，查看是否合心意。 如果不行，就要一直改到满意为止。 在此前，李莲花已经和绣坊沟通过很多次。 走上二楼，李莲花一眼便被那大红色喜服吸引住目光。 在仙人山时他曾见过小凤凰穿上喜服的模样。 他那时候就觉得红色实在衬人，将小凤凰衬得格外好看。 而面前的这身喜服比之仙人山时小凤凰曾穿过的那套华美漂亮许多，最重要的是，是真真正正属于他们的喜服。 他想，小凤凰穿上这身衣服时定比在仙人山上时好看数倍。 “真漂亮的喜服，花花，你穿上肯定特别好看。”小鸟儿绕着喜服转了两圈，兴致盎然。 从它认识花花以来看到的便一直是他一身素衣的模样，还从未见过花花穿上这等明媚耀眼的颜色。 虽然花花眉目温柔，气质清雅。但它就是觉得这红衣和花花格外相配。 啊啊啊，婚礼还没定日子就已经开始期待看花花穿喜服结契成婚了。 李莲花轻笑一声，撩起展开的喜服细细查看做工针脚，看的十分仔细。 旁边掌柜说着：“公子你放心，这一针一线都是咱们绣坊最出色的绣娘亲自上手绣出来的，为了您的要求，咱们家绣娘的眼睛都差点熬废了。” 当然是夸张的话，但李莲花作为顾客听了就是很舒心，觉得得到了重视。 “您看看这花样，是您特意交代的并蒂莲花，全是按照您的要求来的。” 毕竟钱给到位了，得到的东西自然也是好的。 为了做李莲花这个大单，整个绣坊这段时间都只忙他一个人的东西，前前后后上百个绣娘接手，出来的效果要是不好，掌柜的直接撞死算了。 “确实不错，掌柜的费心了。” 每个物品一一检验过后，李莲花满意地验收了，给掌柜结了尾款。 第95章 琉璃(95) 还有喜糖。 李莲花可是吃糖的大户，吃糖，他是专业的。 为了挑选喜糖，他辗转了多个城镇。 试吃了上百款才最终定下款式数量，已是下了单就等收货。 “最甜的糖，自然是自己的喜糖。” 想到吃了这么多年糖，竟时至今日才有机会吃到自己的喜糖。 不得不说一句造化弄人。 年少时，他曾想过要在自己和阿娩的婚礼上摆上最爱吃的糖豆。 却不抵命运难料，未婚妻另嫁他人，有缘无分。 后来便再未曾遇见过能让他动心的人，拥有了漫长的生命，却始终孑然一身，唯有小鸟儿陪伴身侧。 可谁知道呢，会有这么一天。 重新沾染了情爱，有了知心爱人，定下终身。 也终于，即将亲口吃上独属于自己的最甜的喜糖。 小胖鸟说到：“这就是，缘分——妙不可言。” “原本我说待个千年左右就换世界，你还嫌时间太长。现在，千年时间已到，反而是花花你不想走了吧？” 嗯，李莲花这波确实打脸，他掸了掸衣袖，十分风轻云淡。 “游历本就随心随性，何必设限？” “比起在哪里，我更在意身旁有何人。” 小胖鸟正想笑他色令智昏，就听他说了句。 “只要身边有小鸟儿，待在哪里无所谓。” 李莲花伸出掌心将小鸟儿接住，拇指在它头顶温柔地抚过。 熟悉的抚摸让小鸟儿瞬间整个鸟都软了下来。 “嘿嘿嘿~”小胖鸟捂脸笑得一脸不值钱。 在花花的蛊惑笑容里，小胖鸟被吊成翘嘴。 花花的美人计，这谁顶得住啊！！ 小铃铛响起时，李莲花刚刚将拿回的喜服挂好在婚房之中。 “小凤凰。” 那头传来李莲花温柔的声音。 禹司凤蹲在角落死死咬住自己的手，忍住溢到唇边的泣声。 “小凤凰？你在听吗？” 李莲花等了好久都没有回音，正觉奇怪。 那头终于传来了司凤轻轻的一声“嗯”。 他轻蹙眉头，该不会发生什么事了吧？ “花花。” “我想你了。” 司凤的话扫开了他的担忧，愁下眉头，喜上心头。 李莲花嘴角扬起，伸手抚摸上面前展开挂好的喜服。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他也很想念他的爱人。 “快点回来吧，小凤凰。我等着和你成婚的那天。” 司凤埋首膝间，眼泪止不住往下落。明明已经调整好情绪，可听见他的声音就忍不住泪意。 九世，整整九世的错过才得来这一世的缘分。 “小凤凰，我今日拿回了我们的喜服，真想看你穿上的模样。” “小鸟儿说，我们俩肯定适合穿红色，是顶顶相配的。” 司凤慢慢听着，在他温和的声调中渐渐平息了心头的不安。 他道：“红色定是极衬花花的，穿喜服的你必然美极。” 李莲花笑意盈眼，说来惭愧，当年一袭红衣的李相夷可是一等一的好颜色。 江湖人皆道，再无人穿红衣如李相夷那般好看。 “嗯，到时候我穿给你看。” 他总是那样温柔。 温柔了拯救了他九世，温柔的牵起自己的手，换得这一世缘分。 那头的李莲花事无巨细说起他为婚礼所做的各种准备。 说他做好了婚床，选好了喜糖。 说门前桃树正开花，池中莲种已发芽。 司凤安静的听着，时不时回应一二，脑中想象着他的模样。 花花呀~ 真的好爱你。 他不曾说起那九世的爱而不得。 不溺前尘。 只求今生。 ...... 司凤再出现时，已经整理好情绪。 朋友们未曾发现他方才的失态，正高兴于璇玑六感集齐。 六感回归，璇玑再见到司凤，心里生起些许触动。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但明显意识到。 于她而言，司凤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见到他便觉欢喜。 她目光下落，看到司凤手中紧握的小铃铛，突然有些抗拒。 “璇玑，璇玑？” 玲珑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啊，什么？”璇玑回过神来，竟发觉自己的手心不知为何捏紧。 “想什么呢？司凤说我们事办的差不多了，也该启程往点睛谷去了。” “没，没什么。”璇玑扯了扯嘴角，笑的不那么自然。 “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玲珑微微蹙眉，看着妹妹的背影，敏感察觉了异样。 “小六子，你觉不觉得璇玑哪里不太对啊？” “可能是受那战神记忆影响了。你知道的，她受困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玲珑一听还真有可能，有时候忆起前世也不见得就是件好事。 不知是不是错觉，司凤总觉得自镜中出来后，璇玑格外爱找自己说话。 “你哪儿那么多问题啊，我主人跟你说那么多话都累了。那么好奇，你去找你姐姐找你师兄不行吗？” 小银花拦在二人中间，直觉这个褚璇玑有些奇怪。 璇玑尴尬道：“司凤，我...我就是六感刚恢复，很多事情不太懂。” 司凤表示没什么：“来日方长，你可以慢慢学，不急于一时。” 见司凤确实疲惫，璇玑也不好再缠着他说话，便退到后面和玲珑一道。 小银花撇嘴：“什么人啊，就是看主人你脾气好得寸进尺。明明同行这么多人，偏偏要拉着你一个人问来问去。” 司凤道：“也没什么，不过多说两句话而已，咳咳。” 他掐了掐脖子，嗓子确实是有点累了。 小银花连忙掏出大哥给的灵果递上：“主人你吃这个，对嗓子可好了。” 司凤接过咬了两口，这灵果汁水充足，灵气充裕，吃了确实感觉好很多。 玲珑见璇玑目光一直往前飘，疑惑她看司凤干嘛。 璇玑笑笑，解释说：“就是见司凤和小银花相处的那么好，有些羡慕。” 玲珑瞅了两眼主仆二人，确实是，那小银花对他们虽然态度不怎么样，但对司凤可是一等一的忠心，她都有点羡慕。 “璇玑是不是也想要个灵兽了？你放心，有机会姐姐给你留意。” 话刚说完没多久，走到半路的他们忽然看到一处山林起火。 落地后才发现，那火烧起来，逼的不少百姓被迫奔逃。 司凤神色严肃：“先去救火。” 第96章 琉璃(96) 大家御剑而去，好一会儿才将火势控制下来。 火灭了才发现，那火像是人为的。 是谁呢？一个自称天界腾蛇神君的人。 腾蛇下界寻战神，却在降落时出了差错，不小心引发山火。 他没有人界常识，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行为闯了祸。 这下正好，撞到司凤他们手里。 璇玑六感回归，已能任意使用战神之力，对上腾蛇也能压制他。 玲珑灵机一动：“璇玑你不是想要灵兽嘛，我看这腾蛇正合适。” 璇玑本想拒绝，又听玲珑说：“正好让司凤教教你如何契约灵兽，帮你把这腾蛇收归麾下。” 她看向一旁的司凤，他朝璇玑望过来。 “你当真想收腾蛇做灵兽？” “对。”璇玑点头坚定念头：“司凤你能教教我吗？” “那好。”司凤扬手抽出腾蛇和璇玑的一抹精血，炼成一颗血魂珠递给她。 “你叫一声他的名字。” 璇玑叫了一声腾蛇，只见那腾蛇浑身一僵，而后不受控制跪倒在她面前。 “腾蛇参见主人。” 璇玑这次是真心笑了，她伸手摸了摸腾蛇的脑袋。 “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会好好对你的。” 腾蛇自然是不情愿的，他可是天界神君，怎么能做人灵兽，就是战神也不行。 腾蛇朝她呲牙，但被她掌握了生杀大权，根本奈何不得。 于是气不过的，一路上不停捣乱，嚷嚷着要自由。 烦得几人不堪其扰，给他收拾不少烂摊子。 最后还是司凤有办法，拿出了对付小鸟儿的美食诱惑大法，直接勾住了腾蛇的胃。 让腾蛇勉勉强强同意留下来，也乖觉不少。 璇玑倒是对他的任性毫不在意，一路上对他很是照顾，只要包里还有钱，想要什么吃的都给他买。 腾蛇被璇玑这么顺毛捋，虽然嘴上还一口一个臭小娘，但心里其实早软了。 也因着这个灵兽的出现，璇玑被分去大半心神，倒是没有再缠着司凤说话。 上届簪花大会魁首花落离泽宫，这次簪花大会本该在离泽宫举办。 但离泽宫以宫规不许女子入内为由拒绝了举办盛会。 当然，内中缘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于是此次簪花大会便交由点睛谷举办。 这次在点睛谷举行簪花大会也正合天墟堂的意，毕竟现在就点睛谷的灵匙他们还未拿到手了。 司凤将天墟堂老巢在不周山内的消息带给了几大仙门。 他们听后只开心了一瞬间，只因那不周山他们也进不去。 褚磊看向禹司凤，停顿两息后又挪开目光。 “还要感谢禹少侠带来的消息，此事我们会商议一番，再行定夺。” 司凤消息带到便离开了，这几位掌门估计也不太想看到自己。 他回去休息不久就得到师父到达的消息，于是前去拜见。 大宫主见他是一人前来，脸色都好看不少。 “还算你乖觉，没把你那心上人带到面前碍我眼。” 司凤讪讪：“师父之令，徒儿不敢不从。” 大宫主轻哼一声：“我看你敢得很。” 之前说了那么多次不要动情，还不是想怎样就怎样。 这要不是亲儿子，以他的性子早就把人逐出师门，有多远丢多远。 骗他儿子，大宫主能记李莲花一辈子。 司凤抿唇，坚定道：“师父，除了他的事，我都可以听你的。” 瞧瞧这倔强不屈的样子，大宫主看到就糟心，他摆摆手就赶人。 “行了行了，没事你就先走吧。” 司凤拿不准他的态度，犹豫着问道：“师父，你之前答应的事......” 大宫主瞪他：“都答应你了，我还能反悔不成？” 司凤当即开心起来，挂着大大的笑容，拱手告辞。 “师父好好休息，徒儿告退。” 出去时正好碰见副宫主前来。 副宫主走进屋内，见自家师哥颇为气闷的样子，语带嘲讽。 “师哥还真是爱护徒弟，就这么成全了禹司凤，任由他和李莲花双宿双栖。” “情人咒面具揭下，离泽宫便不再过问禹司凤，师弟莫忘了，这也是宫规。” 大宫主甩袖坐下，根本不给他面子：“师弟若是觉得自己能奈何得了那李莲花，你尽管拿离泽宫去压禹司凤便是。” 副宫主扯着笑容的嘴角瞬间拉了下来。 若不是自觉对付不了那个人，他这里有的是苦头让禹司凤吃。 副宫主：“既然师兄也知道他厉害，这次浮玉岛的事你可得好好看牢你的好徒弟。要是被他叫了人来坏了我们的大事，可就不好收场了。” “要知道，禹司凤可是和那几个仙门弟子走的很近，一腔热血的正道弟子。若是被他知晓我们的计划，必会出来捣乱的。” 大宫主了解司凤，他的性格，要是知道他们的事肯定不会安分。 “我知道了，司凤那边我自会管束。” 副宫主提醒：“要我说，师兄最好什么都别告诉他，不知道就不会乱事。” 说完，他摇着扇子就走了，留下若有所思的大宫主。 还没等大宫主找到司凤，司凤反倒先发现离泽宫弟子们的不对劲找上了门。 待他走入屋内，房门自动关上。 大宫主缓缓踱步而出：“深夜来见为师，是有什么事？” 司凤：“师父，外面的弟子都严阵以待，离泽宫究竟要做什么？” 大宫主本没想瞒他，但突然想到副宫主说的那些话，到嘴边的真相吞了回去。 “为防天墟堂来犯，让他们加强戒备罢了，无甚要紧。” “原来如此。” 司凤放松下来，若是防备天墟堂而调动弟子也说得过去。 想到明日要做的事，大宫主在他离去时特意嘱咐。 “既然你不用参赛，明日便跟在为师身边，我另有要事交代。” “敢问师父，是何要事，可需徒儿提前准备？” “无需多问，明日自当知晓。” “是，师父。” 第二日。 簪花大会正式开始，不同于其它弟子跟着大部队行动，司凤则全程跟在大宫主身边，只等着师父吩咐那另有的要事。 “璇玑上场了。”玲珑和敏言激动地为璇玑助威。 璇玑第一次上场对上的便是离泽宫的弟子，司凤纳闷，这位弟子颇为面生。 不过这几年他很少关注宫中事务，许是新弟子吧，他想想便抛之脑后。 第97章 琉璃(97) 司凤放松心情观看比武。 全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怎样的变故。 那和璇玑动手的弟子竟是师父的分身，师父与她动手时趁机放出了妖兽韬辉，将璇玑以及其灵兽腾蛇都困入了韬辉的浊腐雾中。 离泽宫当众和几大仙门翻脸，大宫主放话要屠尽仙门之人。 “司凤！”玲珑和敏言叫着司凤，向他投去询问的目光。 司凤却比他们还懵：“师父，你不是说调动弟子是为防范天墟堂吗？” “为什么你会对几大门派动手？” 大宫主神色癫狂：“为什么？因为他们害死我心爱之人，我和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就是要杀光他们，替她报仇。” 司凤震惊，怎么会，不共戴天之仇。 “离泽宫弟子听我号令，杀光他们。” 众仙门之人毫无预料，仓促应对起离泽宫众人的反刀相向。 没了昊辰不周山交手元朗设计发现他身份，也没有他因璇玑之故非要和司凤过不去提前发现他妖族身份，几大仙门根本没有任何防备。 这一动起手来，有心算无心，不过片刻，几大仙门便死伤惨重。 司凤根本来不及阻拦，事情就已经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不可以，师父你不能这样。” “快让他们住手，绝不能让离泽宫的人大开杀戒。” 可大宫主此刻哪里还听得下去他说的，眼底复仇的火焰越发高涨。 “皓凤，你看到了吗？我今天就为你报仇，杀光这些虚伪的仙门之人。” 司凤还想劝说，可仙门之人已经朝他冲杀而来，没有人会觉得他这位离泽宫宫主的徒弟是无辜，不知情的。 司凤慌忙应对，还不停想要劝说大宫主，却无果。 另一头，看现场打成一团，副宫主则带着大队人马去了点睛谷存放灵匙的地方，靠着乌童出卖的点睛谷机关，成功拿走了灵匙。 至于大宫主要的千年石髓，就让他自己去拿吧。 “大宫主，副宫主带着人撤退了，他说那千年石髓时间紧迫他来不及去拿，让你自己去取。” 大宫主闻言也顾不得在现场观战了，转头找到司凤，抓住他就走。 “师父，你到底要干什么，你为何一定要对仙门的人出手。快让离泽宫的人撤离吧，别让他们再杀人了。” 大宫主带他来到了存放千年石髓的地库门前。 “司凤，你别再天真了，一旦出手就无法回头，我的好师弟已经把点睛谷的七星盘拿走了，如果不赶尽杀绝，那不是等着仙门的人逼我们上绝路。” “七星盘。”司凤眼神闪烁，那里面存放的可是天墟堂一直想要的灵匙。 “副宫主拿走了灵匙。”他抓住大宫主追问。 “师父，离泽宫和天墟堂到底有什么关系？” 大宫主却只道：“什么天墟堂我不在乎，我只想救活我的皓凤。” 司凤便知道，师父肯定是被副宫主和天墟堂利用了，连忙劝他赶紧离开。 “来不及了。”大宫主油盐不进：“这一次，我一定要替你娘报仇。” 司凤神思恍惚，骤然松开拉他的手：“我娘……” 大宫主带他进入地库，里面挂着一幅画和祭祀的牌位。 那画和师父交给他的娘亲画像一模一样。 大宫主眼眶含泪，将自己和皓凤的故事说出。 在他嘴里，他们相恋却遭仙门之人阻挠，皓凤被仙门之人所抓逼问他的身份，皓凤为保全他便自刎而死。 “这些年，我一直寻找机会让皓凤复活，终于被我等到了机会。” “只要拿了这千年石髓，就能救活皓凤。” “司凤，皓凤她就是你娘。” 司凤神思恍惚:“可师父，你不是说，皓凤是你的...” 大宫主：“没错，皓凤她是我的妻子，她也是你的娘亲。” 司凤瞬间红了眼眶，颤抖着嘴唇不敢置信地问出：“那师父，你又是谁？” 大宫主带着慈祥的笑意望向司凤：“我是你的师父，但我也是你的爹。” 话音一落，司凤猛地脚步踉跄往后退了一步，心乱如麻。 怎么可能，叫了这么多年的师父怎么会是自己亲爹。 此刻司凤的脑子仿佛被千斤重石砸下，砸的他头晕目眩，无所适从。 大宫主上前，为终于能够说出真相而开心，伸手想碰碰自己的儿子,却被司凤怯怯躲开。 他略有些失望，只道：“你已经长大了，爹是时候把这一切告诉你。” 司凤听到这个陌生的称呼，只觉十分恍惚：“爹...” 大宫主也不禁红了眼眶，这么多年来他何尝不想认儿子，不想听他叫自己一声爹，日日看着孩子在身前长大，却只能叫他一声师父。 他的心也很痛，很难过。 “宫主，宫主不好了，那些仙门之人打过来了。” 大宫主本想和刚刚相认的儿子叙叙情，可外面的情况却不容乐观。 副宫主带着大队人马撤离，他们寡不敌众，竟被仙门之人反扑，一路追到了这地库之外。 大宫主理性回归，转身就朝外面冲杀而去。 司凤也顾不得自己身世的问题，连忙追出去。 地库之外，仙门和离泽宫的人正激烈厮杀着。 司凤想去阻拦，让两边的人止戈，却被仙门众人不分青红皂白将其划为天墟堂的人，二话不说就动手杀来。 司凤又去拦师父，却被他怒喝：“你要和人族在一起吗？” 战况激烈，根本没有他说话的空间。 司凤也被仙门弟子们围攻，无奈和他们交起了手。 打斗之中，大宫主毫不遮掩，带头领着离泽宫弟子们显出了金翅鸟妖身份。 “原来离泽宫整个都是妖物。” “这么多年，竟然让你们这帮妖物混入到修仙正派之中，简直是奇耻大辱，今日定要将你们离泽宫全部铲除。” 大宫主冷哼：“本宫要让你们仙门，不复存在！！” 眼见双方打的越发激烈，已是不死不休，司凤焦急不已。 “不行，我不能让师父再这么杀下去了。这样下去，无辜死伤的人实在太多。” 司凤咬牙，拿出了传音铃铛寻求外援。 第98章 琉璃(98) 点睛谷密室外。 几大仙门正和离泽宫打生打死。 忽然间，一股强大的力量笼罩众人，强行将他们分离开来。 不过片刻，厮杀一团的两方人马便泾渭分明，各自为阵，半点靠近不得。 众人放眼望去，发现禹司凤身旁出现了个熟悉的身影，强大到让人心惊。 “花花。”司凤握紧他的手，急需从他这里汲取力量支撑自己。 在刚刚那么短的时间里，他一下子被迫接受了这么多，真的快要撑不住了。 “没事的小凤凰，不怕的，有我在呢。” 大宫主冷哼一声：“你要阻我？” 李莲花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无法回应他。 他只晓得小凤凰让他帮忙，让离泽宫和仙门之人止戈休战。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不是来参加簪花大会，怎么好端端的打成这样。” 小胖鸟站在花花肩膀上，目瞪口呆环视着满地狼藉。 “对啊，不是什么簪花大会嘛，怎么离泽宫的人还和仙门几派厮杀起来了。” 等等，小胖鸟扫视一圈，离泽宫的人怎么还都长出翅膀了？ “花花，你看他们，显出原型嘞。” 离泽宫在场之人除了司凤全露出了金翅。 得，这是妖族身份暴露，被几大仙门围剿了啊。 此时，从韬辉手中脱身的璇玑赶到现场。 她看到现场尸横遍野，许多不久前还活生生的同门此刻已然成了死尸一具。 六感回归的她自然感觉到了愤怒，痛心。 “司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哪怕到了这个地步，她第一看向的，询问的还是司凤。 李莲花敏锐察觉到，褚璇玑看向司凤的目光明显和以往不一样了。 他不动声色侧身将司凤挡在身后，挡开她的视线， 司凤没说话，他给不了任何答案，连他自己都想找个人问声为什么。 昊辰眸光微闪，拉过璇玑厉声道：“还看不出来吗？这禹司凤和离泽宫上上下下都是妖，今日的事分明是他们蓄谋已久。” “怎么可能。”璇玑摇头不相信。 哪怕离泽宫的人都显出金翅，司凤也肯定不是的，他肯定是无辜的。 “司凤，你告诉我你不是妖对不对？你跟我们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你怎么可能会是妖呢。” “不是的，肯定不是的。” 昊辰气恼不已，若非李莲花在现场，他必然要杀了那禹司凤。 这禹司凤竟当真勾住了璇玑的心神，让她生了情念。 “璇玑你清醒一点，禹司凤乃离泽宫首徒，他岂会无辜。” 仙门那边，所有人都被结界隔绝，进不得自然也无法再打。 褚磊连忙朝李莲花说道：“李仙友，那禹司凤和离泽宫全是妖物，他们伙同天墟堂偷走了点睛谷圣器七星盘和其中的灵匙。” “他们是要行颠覆三界之祸事，你莫要被这禹司凤蒙蔽了。” 司凤才不怕他们拆穿妖族身份，他只怕花花误会他们和天墟堂勾结做坏事。 “不是的，是副宫主勾结天墟堂抢夺灵匙，我师父只是想取点睛谷千年石髓救人，被他利用了。” 他拉着李莲花解释：“花花你相信我，我们没有勾结天墟堂要颠覆三界。” “今天发生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 褚磊气恼：“禹司凤你休要狡辩哄骗李仙友。你们分明沆瀣一气，蛇鼠一窝。” 司凤才不在乎他们说什么，全场他只在乎眼前这一个人。 他执拗的盯着心上人，想要得到他的回应。 他的爱人果然没让他失望，如他所期盼的那般相信着他。 “咱们小凤凰最是心善，绝不会做坏事的，我相信你。” 司凤是什么人，李莲花再是清楚不过，他说没有就是没有。 李莲花冷眼朝仙门之人望去：“听到了吗？勾结天墟堂另有其人，谁偷了你们的东西你们就找谁要去。” 司凤眨眨眼，看着眼前人毫不犹豫就相信了他说的所有，心头被爱意涨满。 花花就是他生命最大的惊喜，是唯一的值得。 “这......” 褚磊都傻眼了，这李仙友怎么这么容易就被禹司凤哄骗了。 等等，先不说有没有和天墟堂勾结的事。 禹司凤和那离泽宫的弟子都是妖啊，他难道不在乎不介意吗？ “李仙友，这禹司凤可是妖族，离泽宫上上下下都是金翅鸟妖，他们潜藏仙门日久，分明居心不良，你莫要听他胡言乱语，这妖物之言岂能轻信。” “道貌岸然，虚伪至极。”大宫主冷言嘲讽。 “是妖怎么了，是妖天生就该低你们一等，天生就该死吗？” 他扬着手指向对面这群在他眼中十恶不赦的仙门中人。 “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人在，才逼得我们妖族没有活路，我今日一定要杀光你们这些虚伪的仙门众人。” 说着他就要动手，一击而出，却发现根本不能撼动那结界分毫。 司凤：“师父，你死心吧，我是不会让你再带着离泽宫的人大开杀戒的。” 大宫主气极：“你...你个不孝子，我是要为你娘报仇。” 司凤摇头：“我相信就算娘亲站在这里也不会想要看到你屠戮仙门。” 小胖鸟听得一愣一愣的，怎么好像小凤凰和他这师父有点不一般的关系。 李莲花目光在司凤和大宫主间流转，心中猜到些什么。 褚磊还在劝说：“李仙友，莫要被妖魔迷了心智，助纣为虐啊。” 李莲花这才重新看向他们，一点被劝说的动容都没有。 “是妖是人我不在乎，从头至尾我在意的只有一个禹司凤。今日你们正道仙门是受害者，但离泽宫也只是受天墟堂哄骗。” “褚掌门，冤有头债有主，要寻仇你们便找天墟堂的妖魔去。” 眼见李莲花铁了心要袒护离泽宫，袒护禹司凤，褚磊痛心疾首，扼腕叹息 司凤却听得心花怒放，要不是情况不对，他定会扑到花花怀里去。 “这这这，李仙友，你糊涂啊。” 李莲花那么厉害的存在，如果因为禹司凤，站到了妖魔那边。 对他们仙门而言，无异于火上浇油。 单单他一人，便可顶得一整个天墟堂，这不是天要亡我仙门嘛。 第99章 琉璃(99) “司凤，你真的和这些妖族是一伙的吗？难道你一直都在骗我？” 璇玑不是看不出司凤对离泽宫这些人的维护，她只是不愿意相信，这么久的相处全都是司凤作戏。 是那么好的司凤啊，回回都能救她于危难之中，帮她收集万劫八荒镜几次遇险却依旧对她照顾的司凤啊。 禹司凤这才终于看向了璇玑，眼中带着歉意：“抱歉，我确实是妖族。璇玑，并非我有心欺瞒你，我……” 昊辰忙不迭跟上：“璇玑你都听到了，他自己都承认了他是妖族，你还在心存侥幸吗？” 璇玑脚步踉跄，险些腿软跌倒在地。 昊辰却容不得她躲避：“他们离泽宫不止是妖族，还是害死你娘的金翅鸟妖，那禹司凤肯定也是金翅鸟妖。“ “你难道还要和他混在一起，不顾你娘的死仇了吗？” 褚磊此时也反应过来，他不止恨妖族，更恨金翅鸟妖。 当年他的妻子就是死在金翅鸟妖的手下，此仇，他必报。 “昊辰说的对，璇玑你别忘了你娘是怎么死的，你别抱着和禹司凤那点交情念念不忘，他隐瞒身份和你交好还不知道是何居心。” 听着他们这般诋毁司凤，李莲花心里颇有些不悦，小鸟儿更是讨厌他们。 “花花你别拦着我，我要去扇他们两个大嘴巴子，敢这么说我可爱的小凤凰，不能忍，我绝对不能忍！” 好不容易平息的战火，怎么都不能因这些口角之争重燃。 别说李莲花，就是司凤本人都伸手去拦住它：“小鸟儿，若是再打起来，我就成罪人了。” 璇玑的娘亲死于金翅鸟妖之手，褚掌门仇恨他们金翅鸟妖也情有可原。 小鸟儿气呼呼转过去，用屁股对着他。 这结界不打开，任凭双方有再大的火气也无法发泄。 昊辰如今是人身，能力有限。他转头看向璇玑，他知道璇玑已经得到了战神之力，只是战神的神识未曾彻底觉醒。 如果能让璇玑以战神之力出手，或许能对付那李莲花。 不管李莲花的修为多高深，昊辰始终未能将他的战力做出正确评估。 他所知最厉害的人，除却天帝之外便是魔煞星罗喉计都，在他的脑子里，李莲花不会有比罗喉计都更厉害才是。 所以才会认为璇玑能以战神之力匹敌李莲花。 璇玑虽在他和褚磊的话语中略有动摇，但显然她心里还是对禹司凤存有不一般的心思，根本不欲和禹司凤反目成仇。 昊辰捏紧手心，神色深沉。 既然你不愿意，我便推你一把。 他暗自操使一名小弟子起哄，以禹司凤攻讦少阳。 “褚璇玑和禹司凤走的那么近，难不成少阳的人早就和离泽宫的人沆瀣一气，勾结一通，今天的圈套也有你们少阳一份吧。” “不然为何偏偏其余几派灵匙都被夺，偏偏你们少阳守护的宝物好端端的。” 不过片刻之间，褚磊和少阳派便被架在了火上。 昊辰在旁边哀声劝导：“都到这个份儿上了，璇玑你还不愿意和禹司凤划清界限吗？你是想让你爹爹，想让咱们整个少阳陷于不义吗？” “我...我没有。”璇玑握着剑柄的手渐渐收紧。 爹爹的痛苦，少阳同门的指责，仙门之人的惨死。 一幕幕都在逼迫她和司凤划清界限，她颤抖着举起手中的定坤。 剑尖，终于还是指向了结界另一边的禹司凤。 定坤剑身闪烁着蓝光，雷霆之力蓄势待发。 小胖鸟伸着翅膀指她，大叫出声：“啊啊啊，她竟然真的要对小凤凰出手，她疯了吗？” 李莲花皱眉，第一次觉得讨厌她。 是不是小凤凰的前九世就是这样死在她手里的？ 整整九次，次次都是因为这个女人而死，哪怕是他心甘情愿。 只要想到若这辈子没有自己，或许小凤凰就真的交代在这里，他立马冷下脸。 “褚璇玑，小凤凰是你的朋友，你该对他有基本的信任。除去他是妖的身份，他对你向来真诚以待，作为朋友，他已经做到了最好。” 璇玑持剑的手顿时僵住：“可他骗我，他...他是妖。” 小胖鸟闻言直接跳脚：“是妖怎么了，是妖吃你家大米了！呸呸呸，亏我还以为你这辈子是个好人。原来还是白眼狼一个，我讨厌你！！” 可惜，它没开全地图语音，只有离泽宫这边的金翅鸟一族听懂了它说话。 “小凤凰，咱们不和她做朋友了，这点基本的信任都没有。我跟你讲，这世界上只有我珠珠是你最好的朋友。” 小凤凰忍俊不禁，伸手揉了揉珠珠的脑袋：“嗯，珠珠是我最好的朋友。” 璇玑的持剑相向，对他的伤害并没有很大。除非把人换成李莲花。 大宫主看了眼这会说话的小鸟儿，倒是很赞同它说的话。 这样的人算什么朋友，就因为一个妖族身份就能兵刃相见。 “呵，看看，这就是你的好朋友。肝胆相照，同生共死的好朋友。” 都这个时候了，大宫主还不忘嘲讽一下他的好大儿，天真得很，还妄图对这些仙门之人有所期冀，保全他们。 要他说，干脆全杀了，一个不留。 “师父。”司凤无奈，本就难以调和的关系是越发糟糕了。 他不是一定要放过谁，是他们本就没有什么要命的仇恨，何必要两败俱伤。 离泽宫本该避世而居，而不是走到人前，暴露妖身，为自己引来这么多仇敌。 他们毕竟是在人界潜藏的妖魔，若是受到正道仙门针对，属实是个大麻烦。 李莲花轻叹一声，是他忘了这世界人对妖的成见有多大了。 除非天地规则重塑，否则怕是永远不得和平共处了。 在这里和他们讨论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罢了，正道仙门灵匙被盗确实是受害人，但离泽宫被天墟堂哄骗也属实死伤惨重。今日暂且罢手，真相日后自见分晓。” 他懒得听这些人在这里扯皮，除非打到你死我活，否则双方谁都不会服气谁。 “小凤凰带路吧，我们去离泽宫。” 大宫主反对无效，被李莲花连带着一众弟子直接带走。 第100章 琉璃(100) 离泽宫。 此时，副宫主正在欣赏他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拿到手的四枚灵匙。 终于啊，终于把四把灵匙都集齐了，马上就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想到千年的计划即将成功，副宫主心情格外愉悦。 “副宫主，大宫主他们回来了。” “这么快回来？”副宫主诧异，忽而想到什么。 “除了离泽宫的人，可还有其它人在？” “有，有个穿青色衣袍的男子，他肩头还带着一只鸟。” 副宫主脸色骤然难看起来，该死的，他就知道有禹司凤在肯定会招来这个煞星，他们还真是深情厚谊。 啪地一下，他猛然收起手中的折扇。好在他现在四枚灵匙已经到手。 “走吧，去迎接咱们的大宫主和贵客。” 此时的大宫主却无心去应付离泽宫的人或事，他拿着到手的千年石髓带上司凤和李莲花来到了地宫地下存放皓凤尸首的地方。 急匆匆的便把千年石髓给皓凤喂下，直到那东西喂进人口中才终于放下心来。 脸上也终于露出满意的神色。 “司凤，这就是你娘。” 司凤站在冰棺旁，含泪看着躺在棺中的女人，原来娘亲一直都在离泽宫里，离他这么近。 “她，一直都在这里吗？” “可为何你从来都不告诉我。” 大宫主垂眸，看着棺中的女人浮现出幸福的微笑。 “我只是在等，等你娘醒来，才好把这一切都告诉你。” 大宫主回忆往昔，说起了和皓凤相识相知相爱的曾经，很幸福的过往。 好景不长，还是被老宫主发现了他们的事，强行带走了继承十二羽血脉的司凤，又逼自己戴上情人咒面具。 但好在皓凤不介意他是妖的身份，替他取下了情人咒面具。 只是后来被仙门众人发现，逼死了她。 “你娘是为了保护我们，她才......”说到这里，大宫主哽咽不已。 司凤颤抖着身体，泣不成声。 李莲花将他搂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无声安慰，可怜的小凤凰。 “自我带她回来，我没有一天不寻求着让她醒来的法子，现在，我终于等到了。我已经喂她吃下了千年石髓，她很快就会醒来了。” “司凤，等她醒来的那刻，她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司凤看着棺中的女子，又是笑又是哭。 他高兴于大宫主说的娘亲能醒来，又难过于这么多年甚至都不知道她就离自己这么近。 听完大宫主的话，小胖鸟突然蹭了蹭李莲花的脸，一人一鸟四目相对，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样的意思。 这冰棺中的女子是不可能醒过来的，她神魂早已投胎转世，这里留下的不过一具死尸肉身罢了。 ‘怎么办，花花，要怎么告诉小凤凰这个残忍的事实。’ ‘这......容我想想。’李莲花难得感到为难。 不过好在很快就不用想了，自有人帮他们开口。 这时的大宫主已经说到为何这么多年不和司凤相认的原因。 当年老宫主以皓凤为要挟，逼他立下重誓，不到司凤成年父子二人不可相认。 也是为了让司凤能早早历练，成为金翅鸟一族再兴的希望。 毕竟，司凤是这一代里，唯一一只十二羽金翅鸟。 大宫主难过道：“这天底下，哪有不认自己儿子的父亲。” 司凤：“您，一直都待我很好。” 大宫主语带期盼：“你可不可以，叫我一声爹。” 他期盼着，却见司凤呆愣原地，以为司凤是不愿，只是哂然一笑。 “罢了，这二十年都过去了，我又何必勉强你呢。” 却见司凤撩起衣摆跪倒在地，叫响了这声迟来的“爹”。 “爹，孩儿不孝，叫您费心了。” 大宫主喜极而泣，快步上前将他扶起，眼含热泪说着他的欢喜。 “爹爹我，好开心。” “皓凤，你看到了吗，我们的孩子他长大了，他认我了。时辰快到了，等你醒来，我们一家三口就可以好好的说说话。” 司凤也看着棺中女子，眼底含着期待，他自然也是想要一家团聚的。 “可惜啊师哥，你怕是等不到她醒来的时候了。” 门口，副宫主摇着扇子悠悠然走进来。 大宫主的脸色骤然冷下来：“你胡说八道什么，谁让你进来的，给我滚出去。” 司凤神情微滞：“你什么意思，什么叫等不到她醒来。” 副宫主勾唇笑道：“修行之人，身亡而残留，以千年石髓得以挽回。三年之后元神消散就什么都没了。” “而你娘亲，在这儿躺了二十年，可惜啊~晚了。” “不，不可能的，千年石髓可以救回皓凤。是你说谎，你肯定是骗我的，师弟，你肯定是骗我的对不对。” 大宫主揪着副宫主的衣领，不停地追问，疯癫至极。 “师哥~”他笑笑：“我确实是骗你，骗你这千年石髓有用，骗得你安安心心自欺欺人活了这二十年。” “可师弟我是好心啊，不骗，你怎么活的下来呢？” 大宫主疯狂摇头，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踉跄着往后跌去。 司凤慌忙上前扶住他，转头看向李莲花，试图在他那里寻求一个答案。 却见李莲花抿着唇朝他摇了摇头，意思很明显了，他娘...根本救不回来。 司凤眼前一黑，如遭雷劈。 大宫主不肯相信：“不，不会的，不可能的。皓凤肯定能醒来的，我已经找来了千年石髓，怎么可能会没用呢。” 副宫主故作灵光一闪的模样，说道：“哦，其实原本她也是有机会救回来的，当年点睛谷千辛万苦寻了两年，终于寻到了千年石髓就是为了救她。” “然而，有人夜闯点睛谷将皓凤的尸体偷走了，点睛谷苦寻无果，时限已过，老谷主痛苦至死，什么都没有了，唉~” 此话犹如晴天霹雳，不仅劈傻了司凤，也让大宫主彻底陷入疯癫之中。 司凤反应过来，意思是，他爹亲手毁了他娘复生的机会。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他还来不及陷入痛苦悲伤之中，大宫主的身体突然吐血颤抖，痛苦不已。 “爹，爹你怎么了。” “他啊~”副宫主撇撇嘴。 “情人咒发作了呗。” 第101章 琉璃(101) 情人咒。 司凤慌忙掀开大宫主左臂衣袖。 只见那左臂之上，赫然是中情人咒才会出现的青羽。 而且，这手臂上的青羽只剩下最后一片了。 中情人咒者手臂上会生出三片青羽，每发作一次，就会有一片青羽化作胸口赤羽。发作三次，三片青羽都消失后，中咒者就会血脉逆流而死。 “是情人咒，最后一次了，这次再发作他就要死了。” “花花，你帮我救救他，救救我爹。” 李莲花叹气，这一天之内，小凤凰怕是把这前半生的泪都流了。 心疼，想抱回去哄哄自家小可怜。 “别担心，你爹不会有事的。” 他蹲下身，让司凤将人扶好，又手中凝起造化之力打入大宫主体内。 小胖鸟也在一边安慰他：“放心吧小凤凰，有花花在，区区情人咒算得了什么，你爹肯定没事。” 副宫主噙着看好戏的表情就看他们垂死挣扎，这情人咒发作是不可逆的，大宫主，必死无疑。 那造化之力将在大宫主体内扎根的情人咒一点点消磨掉，很快便将他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待他收手，说出没事之后，副宫主险些将手中的折扇掰断。 这人到底什么来历，连情人咒都能救。 “皓凤，皓凤......” 清醒过来的大宫主第一时间就是扑倒在冰棺之上，去看棺中沉睡二十年之久的女人。 副宫主简直对李莲花咬牙切齿，恨不得他赶紧消失。 本来以为能把大宫主刺激死，再借机接手离泽宫，却没想到人都快死了还被救回来，直接功亏一篑。 他在心头冷哼一声，情人咒杀不死他，那他自欺欺人二十年的爱情真相呢？ “师兄，你可别叫了，这文皓凤可不见得想听见你的声音。” “你闭嘴！”大宫主怒声喝止，他现在不想听到他说一句话。 可副宫主偏偏就要说，说的明明白白。 “在你的嘴里，皓凤对你是真情无悔不离不弃，还为你摘下了情人咒面具，可事实上，她对你的情只停留在你是妖之前。” 他将当年的真相说出，其实在知道大宫主是妖后皓凤就后悔了，情人咒面具是大宫主强迫她摘下的，所以情人咒一直未解。 “你逼着她为你摘下情人咒面具，她对你哪儿有爱啊，只有满腔怨恨。” 他还说出了当年皓凤逃跑，大宫主追她时碰见少阳派掌门夫人何丹萍，给了她几掌的事。 说若不是他跟在后面补救杀了何丹萍，离泽宫的秘密早就被少阳派得知了。 司凤皱眉：“你杀了璇玑的娘？” 副宫主：“是我杀的又如何，我还不是为我师哥收拾烂摊子。” 他又拿出皓凤当年的血书，说皓凤也不是为了保护他们被仙门逼着自尽的，而是自觉有愧于仙门，有愧于点睛谷而自尽的。 “是老宫主给你下咒，让你以为自己臆想的一切都是真的，就是为了不让你的情人咒发作。” “浑浑噩噩，疯疯癫癫活在自己的臆想中二十年。” “师哥，你早就是个疯子了。” 大宫主也确实是个疯子了，他早就在副宫主说的真相之中彻底陷入了疯魔。 他的完美爱情是假的，能把爱人救回来是假的，全部都是假的。 “哈哈哈，哈哈，都是假的。” 司凤见状想上前扶住他，却被大宫主一把挥开，他只是死死抱着冰棺，絮絮叨叨念着些听不清楚的话。 情人咒没要了他的命，但他的心已经死了，哀莫大于心死。 李莲花知道，身体的病好医，心病却治不了。 或许早在二十年前皓凤死的那天，大宫主的心就已经死了。 只是这么多年活在自己编织的美梦之中，用谎言勉强续命罢了。 “皓凤，皓凤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你该醒过来了，你该醒了啊。” “我们明明是相爱的，我们还一起孕育了孩子，他叫司凤，他现在长大了，你睁开眼睛看看好不好。” “皓凤，你睁开眼看看......” 大宫主趴在冰棺上泣不成声，每一次啜泣都好像抽走了他体内所有的氧气，让他痛苦到喘不过气。 “爹~”司凤含着哭腔，泪水直流。跪在冰棺前，伸手扶住大宫主。 二十年的期盼成空，让他如何能接受。 那明明能救活却被自己毁于一旦的希望，他如何能接受。 李莲花摇摇头，这世上，情之一字果然最是伤人。 “大宫主，尊夫人已经投胎转世。就算你没能复活她，但如今的她父母疼爱，生活幸福，未尝不是一种圆满。” “皓凤，皓凤已经投胎了？” 大宫主泪眼婆娑怔怔然看向李莲花。 所以属于他的皓凤再也不会回来了是吗？ “对，她已经再世为人。既然她早已忘却前尘，大宫主又何必执着于复活她，让她继续在仙门和妖魔的矛盾中挣扎不休呢？” 大宫主突然大脑一片空白，他的皓凤再也回不来了，但她却转世投胎过上了平凡的幸福生活。 那他这二十年的追求又算什么呢？ 唉~解铃还须系铃人，若有谁能让他放下执念，怕也只能是皓凤本人了。 李莲花道：“若是你想，我可以带你去看一看如今的她。” 一旁的副宫主直接一整个槽多无口，突然很是无力。为什么这李莲花好像什么都能做到，什么都难不倒他。 要死的人说救就救活了，投胎的人说找就能找到？ 副宫主：“师兄你莫要听他......” “你闭嘴！”司凤一点也不客气，一掌就朝副宫主挥过去。 副宫主闪身躲过，正想还手，却发现自己突然动弹不得。他惊诧不已朝李莲花看去，却见那人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反倒是他肩上那只小鸟恶狠狠瞪着自己，朝他扇了扇翅膀示威。 “大坏蛋，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的坏心思，你说这么多可不是好心告诉小凤凰他爹真相，你想干什么珠珠我一清二楚，哼！” 副宫主脑子都宕机了，合着李莲花都没出手，这么一只鸟就把自己困住了？ “略略略，你先乖乖待着吧，等处理完小凤凰他爹的事自会回来收拾你。” 李莲花又问了一遍：“大宫主，可想去看看？” “好。”大宫主愣愣道。 “你带我去看看她。” 第102章 琉璃(102) 皓凤虽然死了快二十年，但转世投胎的她如今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女。 这一世的她出生在普通的凡人家庭。 没有仙门之人的除妖重任，只需要做个快快乐乐的凡人少女就好。 “皓凤。”只一眼，大宫主就认出了眼前人。 十六岁，正好和当年他初遇皓凤时一般的年纪，再加上那张一模一样的脸，那就是他记忆中初遇的那个少女。 “阿爹，你走快点啊~阿娘还在家等我们吃饭呢。” 少女活泼开朗，天真爱笑。行走间蹦蹦跳跳，晃动着腰间的铃铛叮当作响，明媚如朝阳。 “哎，你小心点，这么大姑娘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阿爹~我本来就是阿爹阿娘的小孩啊。”少女拉着父亲撒娇，娇憨的模样勾起了大宫主脑中的少年美好回忆。 那时候刚刚和皓凤在一起时，皓凤也曾这般拉着他撒娇卖痴，总能让自己心软妥协，什么都想由着她。 他们真的幸福过。 在得知他是妖之前，皓凤和他正如这天底下万万千的夫妻一样，闲观云卷云舒，静赏花开花落。 一日三餐，日出日落，他们在那个小房子里快乐的生活。 “大叔，麻烦让让路可以吗？”少女扬着笑脸朝他说话，大宫主目光却定在她脸上久久难以挪开。 少女大概是觉得这目光颇有些冒犯，不满地皱了皱眉。 司凤见状连忙把他拉到一边，朝人道歉：“不好意思，我父亲身体不好，反应有点慢，他不是故意堵路的。这位姑娘，你们请。” 约莫是听到他说父亲二字，勾起了少女的同理心，她摆摆手表示没关系。 “没事，你爹既然不太舒服就要好好在家养病，你别带他出来乱跑，万一走丢了怎么办。” 说罢，少女拉着她的父亲迈步就要离开。 刚走出两步，她顿住，又转头回来看向大宫主，四目相对间朝他露出个温暖且熟悉的笑容。 “这位大叔，祝你身体早日康复啊，不要让你儿子担心了。” 大宫主眼底泛起泪光，看着少女扶着父亲慢慢远去的背影，终于落下了那滴酝酿半晌的泪。 “司凤，爹对不起你娘，也对不起你。” 他爱皓凤，但他的爱偏执而极端。 本来就人妖有别，他却固执地要将她困在身边，皓凤走上绝路，也确实是他逼的。 哪怕当真将她救活又能怎样呢，不过是将二十年前的悲剧重演一遍罢了。 或许，现在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 她再世为人，忘却前尘，不再困扰于那些人妖殊途的世俗枷锁，开开心心的，只做爹娘身边天真快乐的女儿。 “爹~”司凤喏喏不知说什么是好。 爹娘这段感情到最后两个人都是痛苦的，爹确实是做错了，但他做儿子的不能去评判当爹的对错。 只一点，他已经彻底失去了娘亲，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再失去爹爹了。 “爹，就让娘好好过这平凡幸福的日子吧。” “你还有我，不是吗？” “儿子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你...你不要丢下我。” 司凤哽咽着，执着地拉着大宫主的手，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案。 大宫主缓缓回神，转头看向儿子。 良久，他慢慢抬手摸上了司凤的脸庞。 这么大了啊~他的儿子已经在他眼皮子底下长这么大了。 这么多年，他未能和儿子相认，也未能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司凤，我们回去吧。” 司凤破涕为笑，抿着唇不停点头：“好，好，我们回去。” 离泽宫内，副宫主早已解除桎梏等待他们归来。 他始终未曾放弃过从大宫主手中夺权的想法，这离泽宫金翅鸟一脉也是他成大事的一大助力。 哪怕看到大宫主好端端的回来，他也未曾慌张，大不了就虚与委蛇、徐徐图之嘛。 “恭喜师哥。心结得解，平安归来。”一如既往虚伪的样子，实在让人讨厌。 司凤冷着脸不理他，大宫主冷哼一声。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要干什么，你不就想要我这离泽宫宫主之位。” 副宫主笑道：“师哥误会了，师弟怎么会对你的宫主之位有企图呢。” “这么多年，师哥甩手不管离泽宫事务，师弟可是尽心尽力为你管理好上下，从未有僭越之举，难道不足以见师弟的诚心吗？” 大宫主扯扯嘴角：“诚心？诚心算计我，帮你拿到灵匙？” 听到灵匙，司凤也想起正事：“副宫主和天墟堂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抢夺点睛谷的灵匙？” 面对他的逼问，副宫主自然不会傻愣愣什么都说出来。 却不料司凤早和大宫主说好了配合，趁大宫主出手制住他的那刻，眼疾手快把身上唯一一颗吐真丸喂进他口中。 副宫主挣开大宫主的桎梏，怒火中烧道：“禹司凤，你给我吃了什么！！” “吐真丸，离泽宫几百年才炼出这么一颗，有问必答，答必言真。” 司凤微笑着晃了晃手中的瓶子，那模样看得副宫主直咬牙。 “告诉我，你和天墟堂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偷灵匙。” “天墟堂就是我的，我是天墟堂堂主，拿灵匙自然是为了打开定海铁索放出无支祁。” 此话一出，副宫主就知道遭了，这吐真丸这么快就开始生效了？ “原来你就是天墟堂堂主。”司凤真是没想到啊，他离泽宫副宫主还藏着这么深的身份。 “救出无支祁后呢，你们想做什么？” 副宫主死死咬紧双唇不让自己再说，可那吐真丸的效果正盛，他只能不由自主开口。 “自然是打破琉璃盏，释放魔煞星心魂，复活魔煞星。我要让妖魔界重现世间，为自己讨回公道，让我妖魔族做世界主宰。” 他的野心在这字字句句间暴露无遗，什么讨回公道，不过是打着冠冕堂皇的旗号去实现自己称霸的野心罢了。 “真厉害啊这小子~”小胖鸟都不禁感慨。 “这是要和天界作对，野心大得很嘛。” 副宫主怒意满满：“什么和天界作对，那天界凭什么就一直高高在上，而我们妖魔族却要苟延残喘、东躲西藏，我就是要打破这天，重塑规则。” 既然不该说的都说了，副宫主索性也没什么好忌惮的。 他用野心试图蛊惑着：“禹司凤，你也是我们妖族的一员，难道你就甘心一辈子匍匐在天界、人族的脚下，被他们唾弃，喊打喊杀吗？” 司凤正气凛然、不为所动：“只要你未曾作恶，又怎会被喊打喊杀。” “因为是妖啊！！就因为我们是妖啊。” 副宫主哈哈大笑，看向一旁的大宫主。 “师哥，瞧瞧你养出来的好儿子，真是天真的可笑。” 第103章 琉璃(103) 司凤确实天真的可笑。 可正因为有他这样可笑的坚持，这个世界才会变的更好。 李莲花知道，这世间总是需要他这样的人。 大宫主这次也不站儿子：“人妖对立，不会因为你的仁慈而罢休。” “司凤，我们妖魔族和人族，从来都是不死不休。” 司凤不会否认，这世道对妖魔的确不公，但这不是天墟堂作恶的理由。 立身持正，不在你是妖是人。 “无论如何，你万不该试图释放魔煞星祸乱三界。” “你这般作为，扪心自问有多少是为了妖魔族，又有多少是为了满足你妄图称霸三界的欲望野心？” “不要把话说的这么好听，你不过是自私自利只为自己。” “哈哈哈！”副宫主仰天长笑：“我为自己又如何，我不该吗？” 司凤冷声道：“你不该把自己的欲望建立在三界危难之上，这世上，没有谁活该是你的牺牲品，人或妖魔都一样。” 他不欲再和副宫主多费口舌，直接了当就问。 “告诉我，四把灵匙在哪里。” 这个问题可是戳着副宫主的心窝了，他死死咬住牙，绝不让自己倾吐出真话。 吐真丸这东西对他这等大妖虽然有用，但药效有限，根本撑不了很长时间。 没等司凤问出灵匙的下落，药效便彻底过去了。 “哈哈哈，禹司凤，你想从我手里得到四把灵匙？你做梦。” 副宫主唇间满是鲜血，咧着嘴笑的得意，颇有些瘆人。他目光扫过李莲花和小胖鸟，虽心有忌惮，但毫不退让。 “我不会告诉你的，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我是离泽宫副宫主，是你的长辈，禹司凤，你敢对我动手吗？” 此话一出，司凤也不由犹豫起来。 并未如原本那般，副宫主害他失去了爹爹，在他面前杀害同族逼迫他交出金羽令。如今他坏也是对着外面坏。 作为离泽宫弟子，金翅鸟族后辈，情理上，他还真不能直接对副宫主动手。 大宫主这时却走出来为儿子站台：“如何不能？司凤是我离泽宫下任宫主，自然有处置你的资格。” “哦？”副宫主大笑，张开双臂指过周围的长老们。 “违背宫规，动情动心的下任宫主？你问问长老们同不同意？” “师哥，这离泽宫不是你一个人的离泽宫。你想让禹司凤继任宫主之位，那你便先让他和他的好情人一刀两断好了。” 哪怕是一直支持大宫主的罗长老，此时也说不出话来。 宫规不可违逆，你禹司凤既然选择了爱人，就代表自动放弃了离泽宫宫主之位。没把他当即逐出离泽宫已经是看在大宫主的面子上了。 司凤冷声道：“我没有资格，你更没有资格。” “离泽宫宫规第二十五条，入我离泽宫，终身不可再入他派，不然就是叛徒，人人可诛。” “而副宫主你在外另建天墟堂，更是天墟堂堂主。入他派，视为叛徒，可诛。” 你用宫规压我，我便用宫规处置你。谁怕谁！！ 大宫主抚掌大笑：“我儿说的对，师弟你背叛离泽宫，已是我离泽宫叛徒。他奈何不得你，我这个做宫主的却是有资格处置你的。” 副宫主的笑容渐渐收起，没想到还真让他们逮到了破绽。 “师哥，你若是把离泽宫交予我，我天墟堂随时可以并入离泽宫，又何来背叛呢？我做的事可都是为了咱们金翅鸟一族，为了妖族大计。” “你可莫要和你那天真愚蠢的儿子一样，当真为了正道仙门对我横刀相向，咱们师兄弟合该携手合作，重现金翅鸟一族荣光才是。” 禹司凤那个死脑筋，他是不指望能说动了。 可他这位师哥深恨仙门之人，可不见得就那么迂腐顽固。 司凤急忙道：“爹，你莫要信了他的胡话。副宫主狼子野心，他不怀好意。” 大宫主神色晦暗看向副宫主，在他对峙的目光中挥袖罢手。 离泽宫宫主之位，就该是他儿子禹司凤的，他是十二羽金翅鸟，是离泽宫宫主之位的不二人选。 可若是如今的状况，这位置他还当真坐不上去。 “我累了，此事容后再议。”他说完便拂袖而去，不给司凤再说话的机会。 大宫主含糊不清的态度让司凤不由蹙眉。 为何，爹为何要这般轻易放过副宫主。 李莲花眸光闪烁，方才大宫主离去时看向他的眼神，意味深长啊。 他悄悄看了眼身前的司凤，心里有了些许猜想。 夜幕西沉，司凤被大宫主单独叫到了房间内。 他正憋了一肚子话想和他爹说，却没想到他兜头一句话砸下来，直接让他昏头转向，险些站不稳身形。 “爹，你在说什么？” “我要你继任离泽宫宫主之位。” 司凤要听的不是这句，是那后面的，他说要继任宫主之位，就要...... “离泽宫宫主不得动情动心，当以身作表。” “我希望，你能和李莲花分开。” “不可能！！” 司凤一秒犹豫都没有，当机立断拒绝。 “这离泽宫宫主我可以不做，但花花，我是绝对不可能放手。” 大宫主气恼于他这个态度，但也是早有预料。 “好，那你就离开离泽宫，从此不再过问离泽宫之事。副宫主如何行事，离泽宫今后如何，也和你无关。” “如今几大仙门知晓离泽宫为金翅鸟妖一族，不待多时必会大举来攻。你身为十二羽金翅鸟的天定继承人，既然不愿继任宫主之位，就早早抽身离去。” 当世金翅鸟一族，除去司凤以外就只有大宫主是十二羽金翅鸟。 得知了皓凤的真相后，他心灰意冷，本想卸任给司凤，让他代替自己来守护这金翅鸟一族。 既然儿子不愿意，那就放他自由，也不要再牵扯进来。 “何至于此。” “爹，只要离泽宫和天墟堂撇清关系，我们再找个地方迁徙隐居不就好了。我们没有必要和几大仙门正面冲突。” 大宫主怒意蓬勃：“绝无可能。仙门要战便战，我离泽宫绝不会不战而退、贪生怕死。” “这不是贪生怕死，爹，这是保全金翅鸟一族最好的办法。” “你休要多说。”大宫主抬手叫停。 “你既不愿继任宫主之位，这离泽宫的事便和你再无关系，也无需多言。” “我暂且容你休息一晚，第二日，你便同你那心上人赶紧离开。” 司凤心急如焚，他爹怎么好端端的犯起了倔，为什么不能听他的。 “那副宫主呢？你难道也不打算和他撇清关系了吗？他可是天墟堂堂主。” “他始终是离泽宫副宫主，抵御仙门，少不了他助力。” 第104章 琉璃(104) 在司凤和大宫主交谈时。 这边的小胖鸟也正和李莲花争执。 李莲花无奈：“小鸟儿，小凤凰深陷此中，我不可能就这么走的。” 小胖鸟气恼：“不走等着掺和天道历劫吗？之前我们在人世间游历锄强扶弱便罢，这天道历劫的事你不要多管。” “如今形势明朗，那副宫主摆明了是此次劫难的关键人物。你若帮着小凤凰处置了他，后面会引起什么变故谁也无法预料。” “若天道历劫受阻，你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李莲花却很是无所谓：“不过沾染些因果罢了，也无妨。” “不可以！！”小胖鸟顿时激动起来：“我不允许。” “万事万物自有其规律，你我乃外来者，本就不该牵涉其中。” “哪怕你是圣人又如何？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 “什么叫不过沾染些因果，因果之道向来无法掌握，别说你，就是当年的盘古大神也逃不过因果二字，力开洪荒而身陨。” 李莲花嘴硬：“洪荒不灭，圣人不死，我不会有事。” 小胖鸟气恼不已：“什么话，这叫什么话。不死就是好的吗？” 花花挠了挠鼻尖，那什么，人嘛...活着不就好了。 “反正我不许，没有你，天道之子自然会站出来面对这一切。” 李莲花苦笑道：“天道之子不就是小凤凰，短短几个月他历经了多少磨难，若无人帮他，他还不知道要受多少苦。” 小胖鸟纠正：“谁说只有他了，那褚璇玑不也是？她不得担点责任啊？” “褚璇玑......”提到这个名字李莲花就没什么好心情。 李莲花讥讽道：“她能有什么用。前九世，整整九世小凤凰都因她而死。” 或许没有褚璇玑他还会更放心，但有了她，李莲花只有担忧。 “好吧。”小胖鸟挠挠头：“她好像确实没什么用。” “可到底是为什么啊？小凤凰好似和他绑定了一般，生生世世为她而死。”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人与人之间的牵扯向来复杂，哪里是外人能探清的。 想到这里，小鸟儿的语气也不由放缓了许多，从坚定阻拦到悉心规劝。 “可是花花，你是洪荒圣人，不是此界圣人。此界天道天然就是排斥你的，你若是好心办坏事，坏了它历劫的事，自己也讨不着好。” “中千世界半觉醒的天道也是天道，也是修法则之力。” “咱们打的过归打的过，也难免不会受伤受牵连。” 李莲花还在狡辩：“若助这天道历劫，结一身善果，不也能得一身功德。” “你怎么不说结了一身孽果又该如何？倒赔功德去抵吗？”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李莲花讪讪笑道。 小胖鸟简直要被他气死，那是功德之力啊，功德有多珍贵他知不知道。 要不是他这一身浓厚的功德，他以为自己能那么顺利度过混元大罗金仙的晋升雷劫吗？ “你就不能听我的嘛？咱们回家等历劫过去，等小凤凰平安归来不好吗？” 小鸟儿抓着他的衣角想把他往外拉，却被他一手按住了小圆脑袋。 他依然那般温柔，温柔而坚定：“小鸟儿，他是我的爱人。” 只一句便胜过千言万语。 小胖鸟振振有词：“小凤凰气运庞大定能有惊无险成功历劫，你多余担心。” “那你呢？你难道就不担心？他不也是你最好的朋友。” 好吧，它也有一点点担心。可跟花花比起来，小凤凰还是可以往后放一放。 “这三千世界也就只有一个禹司凤，这次之后，我保证绝不会任性妄为。” “小鸟儿，就容我任性这一次好不好？” 小胖鸟暴躁挠头，感觉脑子都要炸开了。 找个爱人偏偏找什么天道之子，你但凡找个普通人也好啊。 “烦死了！真是拿你没办法，犟种。” 它还是妥协了。 以它在混沌三千世界游历这么多年的性格，它是真的不想沾染一丁点麻烦事。 不管实力如何，苟住才是王道好吧。 话本不都说了，九成九胜算，与送死何异？ 可花花，好吧，他说的对。 这三千世界也就只有一个禹司凤，大不了就任性一回嘛。 司凤颓丧地走出大宫主房门。 大宫主此举简直就是将他陷入两难之地。 选择离泽宫和他，便要继任宫主之位放弃花花。 选择花花，便要做无情无义，丢弃师门于水火之人。 “花花，师父说...明日让我们离开离泽宫。” “从此以后，我便再不是离泽宫之人。” 哪怕已经刻意整理过神情，司凤也难掩眉间的愁绪。 李莲花没说好不好，只是问他：“若你想让离泽宫摆脱困境，你会怎么做？” 司凤抿唇，说道：“驱逐副宫主，和天墟堂撇清关系，带离泽宫举宫隐居。” “好，那便放手去做，我帮你。” 李莲花温柔笑着，掌心放在他头上轻轻抚摸，表示着他的态度。 司凤猛然抬头看向他：“可是我爹他......” 小胖鸟飞过去一翅膀扇他脑袋上：“你傻不傻啊，你爹跟你唱反调，那你就锁着他让他啥都干不了呗。” “咋啦，只许老子管儿子，不许儿子管老子啊？” 司凤捂着脑袋傻呆呆的，好像......有点道理啊。 小胖鸟叉着腰自告奋勇：“困住你爹这件事就交给我吧，以我珠珠的本事，要让他啥都干不了还不是手到擒来。” “至于花花呢，就帮你撑场子稳住副宫主他们，你放心，这事儿肯定如你愿。” 于是，司凤大半夜不睡觉，偷偷去了白长老、罗长老处联系同党。 他在离泽宫多年，自然知道，这二位长老不是爱惹事的性子，更求安稳。 若要从爹爹那处拿到金羽令以号令门众，还得要他们的支持才是。 至于另外两位长老，早就是副宫主的人了，到时候一律按照叛徒的名头给他们驱逐出离泽宫。 第二日。 在打着告别的名头拜访时，司凤不费吹灰之力拿到了大宫主手中的金羽令。 大宫主怒不可遏：“禹司凤，你个逆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第105章 琉璃(105) “爹，我只是想让离泽宫免受牵连，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 大宫主想上前去抢夺他手中的金羽令，却被小鸟儿死死困住不得挣脱。 它朝司凤摆摆翅膀：“小凤凰你快走吧，你爹这里就交给我好了。” 司凤面露歉意，朝大宫主拱手后快步离去。 “禹司凤！你个逆子，你给我回来。” 小胖鸟扇着翅膀停在他脑袋上：“小凤凰他爹，你就好好待在这里睡大觉吧，离泽宫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明明轻飘飘的一小只，落在大宫主头上愣是让他动弹不得，任凭他如何都挣脱不开。 “你就别白费力气了，就你这点修为，在我珠珠面前还翻不起风浪。”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大宫主简直不敢相信，他已然使出了十二羽金翅鸟的全部妖力，竟然都奈何不得它，甚至它就这么踩在自己头顶动都不带动。 “你有没有礼貌啊，什么叫东西。我看你才是个东西，呸呸，你就不是东西。” 小鸟儿叽叽喳喳说个不休，一张嘴能把大宫主烦死。 要不是为了看住大宫主不让他出意外，小胖鸟才不乐意和这个老头子待一起呢，和花花他们并肩作战不香吗？ 哎？其实也不是不行呢。 小胖鸟眼珠一转，低头看了看倔强的大宫主，小脚一跺。 啪嗒，人晕了。 嘿嘿~它挥一挥翅膀把人收进小世界里。 这随身携带着，不就能保证他不作妖又没有生命危险嘛。 “花花我来啦~”小胖鸟惊艳（自以为）出场，平稳落在李莲花肩头。 李莲花好奇问它:“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看着大宫主？” 它悄悄凑到花花耳边说着：“嘻嘻，我把他收进小世界了。放心吧，保证安全不作妖。这么精彩的场面，怎么能少了我顶级吃瓜鸟呢。” 李莲花笑笑，用指腹点了点它的小脑袋：“真是聪明啊，咱们小鸟儿。” 小鸟儿得意地扬起小脑袋：“那是~” 此刻的司凤，正拿出金羽令肃清门中叛逆。 “离泽宫中，有多少人已经加入了天墟堂？” 副宫主冷哼一声：“这天下妖魔本就是一家，还分什么天墟堂和离泽宫。” 司凤未曾正面回应他，而是问：“白长老，离泽宫宫规第二十五条是什么？” 白长老：“入我离泽宫，终身不可再入他派，不然就是叛徒，人人可诛。” 司凤手持金羽令，面对宫中上下放话。 “金羽令在此，离泽宫中有加入天墟堂的弟子，今日之前恕你们无罪，今日之后，再有违者，定杀不留。” “现在，要退出天墟堂的弟子，站出来。” 大家面面相觑，犹豫不定。 “我从小就在离泽宫长大，我们也是同胞，理应照应，不要再为天墟堂这种邪魔恶党枉送性命。” 话音一落，宫内弟子们纷纷站了出来，最后留在副宫主那边的人竟不足一成。 两位投靠了副宫主的长老气恼不已。 “副宫主结党营私在前，造反犯上在后，宫规不容，今日便以宫规审判，诛杀逆贼。” “呵呵。”副宫主嘲讽一笑，摇了摇头。 “果然啊，我就知道我那师哥不中用，拦不住你。” 准确的说，其实他从来都没把禹司凤放在眼里，他从头到尾忌惮的便只有他身后的那个男人，李莲花。 “副宫主说笑了，我得金羽令行此举是奉了大宫主的命令，他拦我作甚？” “我劝你速速束手就擒，交出四枚灵匙，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副宫主看他身后站着的罗白二位长老，众多离泽宫弟子，心底暗恨。 这禹司凤还真会坏他好事，十拿九稳的离泽宫，竟还当真让他给夺去了。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让他活着从炼狱塔出来！！ “想的挺美，要我投降还交出灵匙，禹司凤。我可不是你爹，能任由你拿捏。”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副宫主索性直接同他撕破脸，他朝后面挥挥手。 下一刻，竟有大批天墟堂的人挟持着离泽宫弟子出现。 司凤恼怒：“丧心病狂，你竟以族人的性命相威胁。” 副宫主：“我本还想和你虚与委蛇，既然你这般不识趣，也只好出此下策了。” 他朝司凤伸出手：“把金羽令给我，尊我为离泽宫新主，我保他们周全。” 司凤定定看着他，心头怒火蓬勃。 天墟堂的人，果然奸诈狡猾无恶不作。尤其是副宫主，面目可憎，令人作呕。 “你该死！” 下一秒，司凤面色一冷，轰然展开十二羽金翅。 彻底释放出他十二羽金翅鸟的全部妖力。 血脉力量天生给予了他远高于同族的能力，只要他妖力全开，便可一跃成为天底下数一数二的大妖。 副宫主惊诧警惕，急忙往后退去。 妖力全开的司凤疾风般朝他冲去，一脚如有万钧之势踩踏在他胸口，将人狠狠砸落地面，而后一手作爪拿住其咽喉。 不过眨眼的功夫，竟全然拿住了副宫主。 李莲花眉头微挑，这个样子的小凤凰...... “哇哦~这也太帅了。”小胖鸟星星眼。 它兴致盎然展开自己巴掌大的双翅，这一对比，立马黑了脸。 凸(艹皿艹 )到底是为什么差了这么多啊。 副宫主却不慌不忙，目光扫过一旁，天墟堂的人当即动手意图拿下被挟持弟子的性命。 如果在场只有司凤一人，或许他真能靠这些人质翻盘。 可惜了，李莲花和小鸟儿都在为司凤稳定后方。 在副宫主惊愕的表情中，那些手持武器挟持了离泽宫弟子的天墟堂妖众竟纷纷举刀自刎，毫不犹豫割穿了自己的颈脉。 随着喷涌出的一地鲜血，副宫主最后的手段也宣告失败。 “果然，李莲花你这个变数，就是因为你我的计划一再失败。” 哪怕早已心里有数，对这次失败的试探，副宫主还是心怀不甘。 “我说过，就算你们杀了我也别想拿到四枚灵匙。” 话说完，他竟当场断了气没了生息。 禹司凤诧异不已，他根本都还没有动手。 “是假的。”李莲花踱步走到他身边，掌心一抹。 那原本断气的副宫主尸首就变成了一片黑色羽毛。 第106章 琉璃(106) “好哇，这副宫主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竟然只留了一抹神识在这假身体里以假乱真。” 小胖鸟斗志昂扬：“花花，咱们找上门去，了结了他。” “不用了。”司凤说道：“他应该是回去了天墟堂老巢，不周山之中。” “待我安排好离泽宫的人，再亲自去拿他。” 司凤悄悄捏了捏莲花花的手，朝他微微一笑。 轻声朝他说着：“谢谢花花~” 而后转身，高举金羽令。 “离泽宫弟子听令，三日后，我金翅鸟一族阖宫举迁，退居隐世之地。” “三日之内，大家务必配合罗白二位长老尽量收拢同族。” 离泽宫全是金翅鸟，但金翅鸟不全在离泽宫。 司凤要保的不止离泽宫，还有整个金翅鸟一族。 他只给大家三日时间，三日之内收拢的金翅鸟族人便会统一带走。 若未能收拢的，他也无法了。 再耽误下去，他怕仙门之人要杀上门了。 在整理离泽宫上下时，他们意外发现了不少被副宫主关在地牢的金翅鸟。 问过之后才知道，这些竟都是给副宫主卖命那些人的亲人，副宫主一直将他们关在此处，就是为了拿捏他们的家人为自己做事。 应是司凤突然发难，副宫主未来得及将这些人带走。 “先给这些人登记造册，为他们疗伤，到时候一同带走。” 这些都是未曾作恶的金翅鸟族人，被副宫主关押的无辜同族。 既然发现了，他肯定不会置之不管。 “只是这部分人也不能完全放心，罗长老，你将他们单独安排在一起。是否能放心让他们去接触其它族人，还有待观察。” 既然副宫主能用这些人拿捏他们的家人，自然也能用他们的家人反过来拿捏这些人，若是一不小心让他们出卖了大伙儿，那可就麻烦了。 司凤在地牢中全部看过一圈，原本为惩罚门人而设置的地牢里，真正关押的犯错之人根本没两个，竟都是副宫主抓来的无辜人质。 大宫主常年不理事，副宫主操持宫务多年，早已将地牢变成了他的私牢。 “真是可恶。”司凤一巴掌拍在牢门上，发誓一定要捉住副宫主。 哪怕不为那四枚灵匙，只为了这些族人，也绝不会放过他。 他迈步从地牢中离开，走过一间牢房时，正好听见门人在问一个小姑娘。 “你叫什么名字？” “若雪。” 司凤顿住脚步，突然想起曾听若玉说过他有个妹妹叫若雪。 若玉也没有在离泽宫留守的门人之中，难不成他也在为副宫主做事？ 他直接开口就问：“若玉可是你哥哥？” 若雪常年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虚弱得不行。 她费尽力气朝他抬起头，眼神满是期冀：“是我哥哥，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司凤看着她可怜的模样，眼神复杂难辨，他慢慢摇头。 “你听话养好身体，你哥哥会回来看你的。”他不忍再看那小姑娘期冀的目光，直接离开。 若玉，竟也是为副宫主卖命的人。 虽然是被副宫主胁迫，情有可原。可依如今的情况，他已不一定能平安回来，司凤给不了小姑娘他哥哥的消息。 三日之后，离泽宫按时启程。 搬到的地方是一处风景不错的世外桃源。 若是司凤自己，或许会选择如沼泽这等偏僻好隐藏的地方。 可莲花花说，他可以帮忙布置结界隐蔽族人行踪。 既如此，他便寻了个好风景的地方，也让族人们能够生活得更舒适些。 一直到族人到达了新的族地，可怜的大宫主才被小胖鸟放了出来。 只是出来后的他再瞧见小胖鸟时的表情更难看了。 他竟然生生的被巴掌大的小鸟砸晕过去，整整昏迷了这么多天。 我堂堂离泽宫宫主，金翅鸟一族的带头人，就这么没脸面的吗？ 司凤看大宫主脸色变了又变，忍着到嘴边的笑走过去。 “爹，我替珠珠给你道歉。它也不是故意的，反正你现在也没事不是吗？” 大宫主狠狠瞪了他一眼，要不是昏迷几天刚醒来身上没什么力气，他肯定是要抄家伙把这违逆老父亲的逆子打上一顿的。 “你瞪我也没用，现在木已成舟。咱们金翅鸟一族隐居于此，又有花花设下的结界保护，再是安全不过。” “你瞧瞧族人们，现在过着自己的逍遥日子，不用打打杀杀担惊受怕，不知道多快乐呢。” 大宫主在他的搀扶下走到窗边，一眼望出去，族人们都面带笑容热火朝天的建房建屋，说说笑笑快快乐乐。 大概是离泽宫阴暗冰冷的环境中待的太久，骤然看到这阳光明媚的田园美景，鲜花绿草的自然风光，他还有些不适应。 但举目四望，这样的漂亮风景落入眼中，也确实让他心情好上不少。 “爹，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日子，这才是大家想要的。” “仙门要如何，和我们无关，任由他们去吧。” 良久，大宫主长长吐出一口郁气。 “罢了，你既然都做了，便随你。” 安顿好族人之后，司凤和大宫主商量好了让他在那儿坐镇。 他便离开族地，出去抓副宫主。 可刚来到中原，还未靠近天墟堂的地盘就迎面砸来了一个大锅。 “离泽宫的人袭击少阳秘境，打碎了守护琉璃盏的烛龙之灵？” 什么鬼，他离泽宫上上下下都隐居了。 怎么好端端的还能有锅砸到头上？？ 司凤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谁干的。 “肯定是副宫主，他手下还有不少离泽宫的弟子。” “若是穿着离泽宫的弟子服上少阳作乱，便能将这事嫁祸给离泽宫。” 事情还要说到三天前的少阳派。 浮玉岛和点睛谷都遭遇了重大袭击，唯有少阳派无事。 是以他们三派的人都齐聚少阳共商对付天墟堂的事情。 那日在点睛谷他们不止死了不少弟子，还丢了灵匙，实在算是损失惨重。 褚磊叹气道：“谁能想到，那离泽宫竟上上下下全都是金翅鸟妖。让妖族潜伏到我仙门之中这么多年，简直是奇耻大辱。” 第107章 琉璃(107) 容谷主一巴掌狠狠拍在扶手上，恨恨道。 “离泽宫在我点睛谷大开杀戒，害我几派死伤惨重，定与他们不死不休。” “不错。”东方清奇也跟上附和。 “我等仙门修行者，以斩妖除魔为己任，这离泽宫是定要铲除的。” 话是这么说，但他们都没说要怎么铲除离泽宫，或者说，要怎么做得到。 “只是可惜了李仙友。”褚磊长吁短叹。 “他修为奇高，不和正道仙门站在一起便罢了，偏偏要偏袒那禹司凤，有他护持，我们若是对离泽宫动手，怕是也讨不着好。” 一提到李莲花，另外两位掌门的神情皆是一僵。 没办法，后遗症太严重了。毕竟是在他手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过的。 昊辰眯着眼面色凝重，那李莲花绝对是一大劲敌，这下界修仙之人也好，妖魔也好，除去璇玑，无一人是他对手。 除非自己回归天界，恢复帝君真身，否则这下界便无一人可挟制他。 至于璇玑，是指望不上的。 “师叔说的是，李莲花此人修为深不可测。他如今一味偏帮禹司凤，若是我仙门贸然同离泽宫开战，确实不是明智之举。” 唯一让他们稍微松口气的，就是这李莲花虽偏帮禹司凤，但也并无主动要和几大仙门作对的意思。 依褚磊的意思，不如就暂时将离泽宫搁置，先想办法对付天墟堂。 东方清奇建议：“璇玑她们不是带回消息说知道天墟堂老巢的位置，不如我们想想办法看能否从天墟堂下手拿回四把灵匙，也好挽回些局面。” 褚磊面露难色，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去到又是另一回事了。 “那天墟堂在不周山内，里面煞气弥漫，我们轻易也进入不得。” 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 大家纷纷看向了旁边发愣的褚璇玑。 那日离泽宫退去后，他们又遇见了一伙天墟堂的妖魔。璇玑出手救人，庞大的力量外泄，暴露了她天界战神的身份。 “若是战神将军肯出马，从天墟堂手中夺回灵匙定然不在话下。” “是啊，战神将军身具战神之力，怕是这仙门之中唯一不惧煞气之人了。” 璇玑被众人看着也回过神来，听过他们说让去天墟堂拿回灵匙的事，璇玑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 只要不是逼她去对付司凤，对天墟堂这这等作恶妖魔动手，她不会犹豫。 昊辰见她听见不是对付禹司凤而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心生恼怒。 “璇玑，此去天墟堂取回灵匙，或许也会遇见和天墟堂勾结的禹司凤。只盼你到时候莫要对他心软才是，他可是害死你娘亲的金翅鸟一族。” 璇玑自然忘不了娘亲的死，可司凤根本不知道那些事，他...... 在昊辰的劝说，褚掌门的威逼之下，璇玑将那些不合时宜的念头压在心头，只道自己会肩负起责任，降妖除魔，维护正道，保全三界。 “师兄，爹爹放心，我...我不会心软的。”她咬牙说出承诺的话。 这些天她想了很多，司凤确实是妖，可她能感受到，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司凤对她照应的情谊是不假的。 那日的事，或许真如他所说，他也并不知情。 离泽宫里，他再怎么也不过只是个小弟子而已，那离泽宫宫主、副宫主要做什么事情，哪里是他管得了的。 而且，她想到那日自己对司凤拔剑相向，他却并不在意的表情。 璇玑真的很不是滋味，有些心痛难忍。 是不是司凤对她很失望了，所以才不在意的？ 所以，就算碍于大家的逼迫，她嘴上说着一定不会放过司凤。 可心里怎么想的，终究只有她自己清楚。 “大家放心，我定会从天墟堂手中拿回灵匙，守护三界。” “不如，我和你同去。”昊辰还是担忧她的安危。 毕竟他真身乃天界帝君，那不周山的煞气固然厉害，他也不是没有办法对付。 “昊辰师兄，你要帮助师父稳定后山结界，少阳派离不得你。” 最近那少阳山的后山结界是越发薄弱了，眼见已经快守不住，若是连昊辰这个守境的肱骨弟子都随她离开去冒险，那结界岂不是更不稳。 褚磊也劝：“是啊昊辰，后山结界离不开你，你就待在门中。” 昊辰无法，只能答应留守少阳。 另外玲珑和敏言自然也想陪璇玑去的，可他们的修为去了也是拖后腿。 “不周山危机四伏，我一人前往足矣。” 只是还未等她动身，少阳派秘境就出了大事。 秘境里守护琉璃盏的上古烛龙之灵被人破掉了。 褚磊猛然起身，气到手抖：“谁，是谁干的。” “让他跑了，但是有弟子看到，是穿了离泽宫弟子服的人。” “离泽宫！！”褚磊恨得不行，一巴掌重重拍在桌上。 “那离泽宫满宫的妖物，果然是狼子野心，早有预谋。” 璇玑脸色僵硬，离泽宫动的手，那爹爹他们肯定会更讨厌司凤了。 她和司凤之间，还回得到过去吗？还能做朋友吗？ 对少阳派而言，现在最要紧的还不是找离泽宫寻仇，最要紧的事是如何在烛龙之灵消失后守住少阳秘境的琉璃盏。 一直以来，守护秘境琉璃盏的都是少阳派旭阳峰这一脉，也就是昊辰所拜的师父恒阳长老一脉。 如今烛龙之灵被毁，少阳秘境结界也荡然无存。 “这妖魔已经夺走了所有的灵匙，绝不能让这琉璃盏再有任何闪失，只是现在结界无存，这...这该如何是好。” 此时昊辰提出旭阳峰祖师曾传下过一道法阵，可再召唤一次烛龙之灵。 恒阳长老表示，有是有，但未曾有人使用过，他只能尽力一试。 “这阵法绝非一般，需祭天起咒，三日不休。” “昊辰，你到旭阳峰，把其余守境者全部召来，为为师护阵。” 璇玑出行的计划自然是搁浅了，为防止琉璃盏结界未修复之前天墟堂妖魔前来抢夺琉璃盏，作为战神的璇玑自然是守护在侧。 灵匙固然重要，但守住最后未被夺走的琉璃盏更重要。 第108章 琉璃(108) 璇玑这一守就是两日过去。 一直到第三日时，眼见着请烛龙之灵就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大家都高度警惕。 正此时，意想不到的人突然出现。 离泽宫副宫主。 他们尚且不知他是天墟堂堂主，但就连禹司凤也说，就是副宫主勾结的天墟堂。 今日前来必定是为夺琉璃盏。 副宫主嘲讽：“区区凡人，还想请烛龙之灵，别白费力气了。” 璇玑横剑而立，挡在师父和旭阳峰众位守境者面前。 “是不是白费力气不是你说了算。” “今日有我在，你休想靠近琉璃盏半步。” 副宫主：“战神大人真是好威风啊。不过这琉璃盏，我是要定了。” 璇玑见他有备而来，便知今日怕是有一场恶战：“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其实，他不止是为了琉璃盏而来，更是为了璇玑的战神之力而来。 副宫主早在离开离泽宫后就全力炼制炼魂鼎，耗费了这么多时间，终于炼成了。 只要用这炼魂鼎吸取了战神之力为他所用，他便可以释放魔煞星心魂而不受反噬。 有这份力量，哪怕魔煞星复活，自己也有抗衡他的能力而不至于为他所制。 到时候，魔煞星统一三界，他便可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成为三界之主。 想到此处，他的表情更是愉悦。 “战神将军，就让你，为我铺就成功的第一步吧。” 说罢，他祭出炼魂鼎直奔璇玑而去。 璇玑哪里知道他是冲着自己来的，反倒提剑冲上去，正中元朗下怀。 好在她的灵兽腾蛇见多识广，眼疾手快将璇玑拉回来，没让她踩入炼魂鼎的阵中。 “臭小娘，这是吸取人灵力的炼魂鼎，用生魂炼制而成，你若不小心踏入其中会被炼魂鼎吸成人干的。” 腾蛇冲着元朗大骂：“你个丧心病狂的妖魔，还真是贪心不足，连战神你都敢肖想。” 元朗冷哼：“若不是战神的力量，我还不稀罕呢。” 说着他就朝璇玑、腾蛇动起手来。 在少阳派山门，天墟堂的人已经领着大部队杀了上来，牵制了少阳和其它两派的战力。 所以在这秘境之处，只有璇玑和腾蛇和元朗对战。 另外一群护境者将恒阳长老死死护住，烛龙之灵召唤已到了最后关头，若被打断可就前功尽弃了。 因此，哪怕他们知道璇玑在应敌，也无法抽身去援手。 腾蛇和璇玑二人对付元朗倒是绰绰有余，但没想到，在背后竟然还有人偷袭。 是元朗麾下的地狼，因没了昊辰在点睛谷设陷阱一事，地狼自然也没死。 不止地狼，还有另外几位分坛主。 都是元朗手下最厉害的大妖，其实力都是能和两位仙门掌门对峙的。 他们固然不是战神之力加身的璇玑对手，但他们的目的也不是打败璇玑。 而是把璇玑，推入炼魂鼎的阵法中。 这不，就被他们逮住了机会，合力将璇玑暗算推入阵中。 一旦被炼魂鼎阵法吸住，璇玑性命危矣。 “臭小娘！！” 腾蛇急忙挥开纠缠他的元朗，想去救人，可元朗实力不下于他，根本让他挣脱不得。 正千钧一发之际，两枚铜钱状的东西不知从哪里出现，直直敲打在悬浮的炼魂鼎上。 明明两下毫无威力的轻巧敲击，却愣生生将炼魂鼎打落，使其阵法收束。 原本正好落入阵法中的璇玑险而又险躲过一劫。 副宫主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想去将炼魂鼎收起，重新展开阵法。 却发现那两枚不起眼的铜钱就那么硬生生带着他的炼魂鼎飞远了。 他目光追寻而去，只见那铜钱和炼魂鼎都落入了一个让他咬牙切齿的人手中。 “禹司凤！！”这声音，真恨不得把禹司凤生吞活剥了。 他真的恨啊，又是禹司凤坏他的好事。 一而再，再而三。 他当初怎么就没让禹司凤直接死在十三戒炼狱塔里面。 “怎么样小凤凰，我送你的东西就是好用吧。”小胖鸟飞落在他肩膀上，给自己邀功。 司凤把玩着手里的两枚铜钱状的法宝，实在惊喜不已。 “当真好用，落宝金钱不虚其名。” 这落宝金钱，还是前几日小胖鸟去小世界里给花花摘茶叶的时候发现的。 当初它和花花在洪荒武夷山发现了上品灵根的大红袍茶树的时候，还得到了一个没啥用的小灵宝。 就是这两枚铜钱。 叫落宝金钱，能落先天至宝以下所有的法宝，画圈圈啊，是法宝。 但是对兵器无用。 小胖鸟就给它卡在大红袍茶树的小枝丫里，直到那日采茶叶把它抖落出来。 它本想塞回去的，毕竟这玩意儿对它而言实在无用。 但转念一想，对它是没用，但是对小凤凰那个小菜鸡有用啊。 与其丢在这里吃灰，不如废物利用，借花献佛嘞。 然后它就兴冲冲举着两个小铜板跑到好朋友面前献宝，还把它夸的可好可厉害了。 然后，成功在司凤这里骗到了一顿大餐。 嘿嘿，你说巧不巧。 偏偏今天来抓副宫主的时候碰见他用炼魂鼎害人，这落宝金钱直接专业对口，天克法宝，立马就派上了用场。 “嘿嘿～我就说了吧，这是可有用的好东西，珠珠我才不是故意在你面前哄人的。” 它扇着翅膀在司凤面前晃啊晃，扬着小脑袋眼睛亮晶晶望着他。 司凤立马领会它的用意，当即星星眼吹捧：“哇～我们小鸟儿简直太厉害了，今天直接立了大功。回家必须给你做大餐，你最爱的全肉宴。” 小胖鸟激动打call：“小凤凰～我超爱你的！！” 下一秒就被一只白皙的手抓住纳入掌心，小圆脑袋遭遇某人无情的蹂躏。 “诶诶诶，莲花花你家暴，小凤凰快管管你男人，救救珠珠我啊。” 莲花花点点它脑门：“又在这里骗吃骗喝了是吧？” 当他不知道呢，那铜钱在它那儿就是个没用的小破烂，拿出来哄了一顿大餐还不够，现在又来呢？ 这么下去，是不是它送出去的东西小凤凰每用一次就得给它交一顿大餐的感谢费啊？ 厉害的嘛小鸟儿，送个东西还送出了循环可发展利用。 第109章 琉璃(109) “你这么精明，怎么不去做生意呢？” “我倒是想啊，没给我这个机会嘛。”它还搁这儿耍嘴皮子呢。 把旁边的司凤都逗笑了。 还是伸手把小鸟儿从花花的手里解救出来，顺势塞了个肉条给它以示安抚。 小鸟儿抱着肉条就啃，屁股对着莲花花，以示对他暴行的抗议。 元朗目眦尽裂，眼见着就要成功了，竟在最后一刻功败垂成。 还被那禹司凤把炼魂鼎都收走。 不止如此，他甚至都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还有空在那里打情骂俏，其乐融融。 简直，奇耻大辱。 “禹司凤，你到底想干什么！！” 司凤这才看向他，眼里还带着和李莲花小鸟儿打趣的笑意。 “副宫主别来无恙啊。听闻离泽宫打碎了少阳秘境烛龙之灵，我作为离泽宫弟子，自然要来查清真相，还我离泽宫清白才是。” 璇玑闻言眼睛顿时亮起来：“少阳秘境的事不是你们做的？司凤，我就知道你不会和天墟堂的人勾结。” “当然不是。”司凤解释。 “副宫主元朗为天墟堂堂主，已叛出离泽宫多时，我离泽宫上下退居隐世之地，不再参与任何纷争。” “少阳之事，乃元朗指使其麾下的叛徒弟子所做，与我离泽宫毫无干系。” 他回头，正对上赶来的褚磊等人。 “诸位掌门，天墟堂与离泽宫没有任何关系，望周知。” 褚磊等人脸色也不算好，他们被天墟堂围攻，竟然还是靠李莲花和禹司凤才得以脱身。 方才，若不是他们施以援手，今日仙门又得死伤众多。 被李莲花帮了就罢了，偏偏还是被禹司凤这个金翅鸟妖帮了。 真是憋在心里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 现在的状况两极反转。 原本天墟堂胜券在握，离成功只剩一步。 而今却被仙门之人反围剿，元朗和其三位坛主直接被包围。 可若不是有个李莲花和小胖鸟，他们完全可以脱身。 元朗真的，就没这么恨过谁。 哪怕当年妖魔族战败，他假意向天界投诚低头都没有生过这么大恨意。 “禹司凤，你是妖族，你以为他们会这么简单放过你吗？” “你帮着他们来对付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司凤笑意收敛：“我不需要什么好处，只要这三界太平。” “正是有你这样的妖族之人作乱，才让人族和妖族越发针锋相对，矛盾愈演愈烈，无辜死伤那么多性命。” “为我的大业做出牺牲是他们的荣幸！！”元朗面目狰狞。 “丧心病狂，无可救药。”司凤忍着怒气吐出这几个字。 大家都知晓了彼此的身份，禹司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当着仙门之人的面他也大大方方亮出自己的十二羽金翅。 哪怕早已知晓司凤的身份，褚璇玑在看到时还是不由愣怔，心绪难宁。 “今日，便在此做个了断吧。” “奉离泽宫宫主令，捉拿离泽宫叛徒元朗，若有抵抗，就地诛杀。” 十二羽金翅鸟的大妖妖力全开，站在后方的仙门之人也感受到了压迫感。 副宫主此时也显露出他的金翅，虽不足十二羽，但毕竟是千年大妖，实力不可小觑。 小胖鸟见花花带着他往旁边退，好奇问：“花花，我们不上去帮小凤凰吗？” 李莲花目光未曾离开过司凤，显然十分关注他的安危，却不见上前帮忙。 “不了，这是他离泽宫自己的事，让他亲自动手更好。” 若是打不过了，他会出手帮忙。 小胖鸟‘哦’了一声，脑袋转来转去，看那些仙门之人都在看戏，心里很是不得劲儿，小凤凰也是在帮他们啊，他们怎么这么置身事外。 “褚掌门，你杀妻仇人就在眼前，你还不赶紧上去报仇！！” 褚磊转头到处找和他说话的人，最终目光定在了小胖鸟身上。 小胖鸟叉腰：“看我干嘛，我好心提醒你呢~那副宫主元朗可是杀你妻子的人，你不上去报仇，搁这儿站着看什么戏呢？” 褚磊心头大骇，这...这小鸟竟然一直会说话。 不过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他连忙追问。 “你说的是真的？当真是他杀了我妻子？” “废话，这可是元朗亲口承认的，我还能骗你不成？” 褚磊又看向李莲花，想找他确认一遍。 李莲花自不会说谎：“确实如此，当日在离泽宫，他亲口承认了此事。” 褚磊当即红了眼，提剑就杀过去。 “贼子，拿命来！” 少阳的人见自家掌门杀入战圈自然也跟着动了起来，纷纷提剑冲过去。 几位天墟堂坛主虽然实力高超，但也耐不住人多啊，何况里面还有一堆实力不差的掌门，长老们。 司凤和璇玑合力将副宫主拿下，元朗跪倒在地，满口鲜血仰天大笑。 “禹司凤，你不思如何振兴我妖族，却和人族狼狈为奸。你等着吧，迟早有一天你会死在他们手里的。” 司凤不为所动：“论该死，谁都比不过你。” “该死的是你！！”随着一声怒吼，褚磊提剑一剑洞穿了元朗的心口。 眼见着他终于咽气，褚磊手中的剑也落到地上，他红着眼悲伤痛哭。 “娘子，我终于为你报仇了。” 褚磊和他娘子当年很是恩爱，却偏偏命运不饶人，让她被贼人害死。 这么多年，玲珑每次闯祸都能拿过世的娘亲拿捏爹爹，全因他对娘子情深。 璇玑听到爹爹的话，这才知道，竟是元朗杀了她娘亲。 “爹~”她上前扶住褚磊踉跄的身体，父女俩相互依偎着，泪湿衣襟。 天墟堂另三位坛主在司凤的帮忙下，就地伏诛。 最后，还是小鸟儿帮忙从元朗身上找出了四枚灵匙。 这几枚灵匙全交到了褚磊手中，帮他们找回灵匙，也算是表了离泽宫那日袭击仙门的歉意。 褚磊神色复杂从他手中接过灵匙，怎么也没想到，这东西会以这样一种形式回到仙门手中。 “褚掌门，离泽宫已隐居世外不理俗世，也不会参与天墟堂的阴谋。今后，我们便桥归桥路归路，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东方清奇和容谷主也是心情复杂，想说些什么，但看在灵匙的面子上也不好说出口。 昊辰见灵匙回归，哪怕心里很讨厌禹司凤，也不好与他为难。 最重要的是，他看了眼禹司凤身后的李莲花，那个人现在的他对付不了。 第110章 琉璃(110) 见司凤要离开，璇玑急忙追上去：“司凤，那你呢？你会去哪里？” 小胖鸟哼哼唧唧：“司凤去哪儿你管得着吗？你问就要告诉你啊？” 小鸟儿直接语音大开，朝着褚璇玑就是怼。 “你少来碰我家小凤凰，你个对朋友，对救命恩人挥剑相向的假朋友。” “珠珠我不喜欢你，小凤凰也不喜欢你，你赶紧走开。” 璇玑惊讶小鸟儿会说话，更难过于它说的那些话。 她想解释：“司凤，我不是故意的，我其实并没有......” “都不重要了。”司凤朝她摇摇头：“璇玑，你是人族，我是妖族。我们本就不该是朋友，就此别过也很好。” 他朝璇玑扬起微笑：“再见了璇玑。” “花花已经等了我太久了，再耽搁，我怕他等不及我。” 褚璇玑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转身，朝着那个素衣身影直奔而去。 她第一次看见司凤脸上露出那么幸福的笑容，牵上爱人手的那一刻，他真的很快活。 可为什么，自己的心会这么痛。 璇玑捂着自己的心口，眼中流下泪来。 她的琉璃心，长出了血肉。却不是因为被全心全意爱着，是因她学会了爱人。 可她爱的人，却不爱她。 眼泪流进嘴里，她尝到了味道。 原来爱情，这么苦，这么涩。 ...... 司凤终于回到了他的家。 他和李莲花的，他们一起建造的家。 “小凤凰，欢迎回家。” 相思阁的门匾之下，他的爱人朝他张开双手，满脸笑意迎接他的归来。 禹司凤笑着扑进他怀里，感受着怀抱的温度，他欣喜得险些掉下泪来。 九世的擦身错过，才换得了这一世的携手。 对眼前的心爱之人，禹司凤再怎么珍惜都不够。 明明就在院中，随时可见。 可李莲花走到何处他都要跟着，像个不会独立行走的小朋友。 李莲花无奈：“你总这么盯着我做什么？” “因为好爱花花，错开一眼都舍不得。” 可不是嘛，本就是求了千年才求来的爱人，好不容易所有事情结束，能和他长相厮守了，自己不得多看两眼啊。 司凤的目光向来让李莲花招架不住，那般真挚的满怀爱意的赤诚目光，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你，仿佛你就是他全世界。 无论何时，李莲花都会为这双宝石般的双眼而沉沦。 “小凤凰，不要总这样看着我。” 他眸光闪动，伸手遮住了那星光般的眼眸。 禹司凤却不罢休，将他的手拉下，放在唇边轻轻吻着。 “为何不能？”他话音含笑，像是勾引，似是调戏。 那清浅的笑意仿佛带着钩子，勾着李莲花的心。 李莲花眸光暗沉，被贴到他唇边的手抚上那漂亮的双唇。 指腹慢慢在唇上碾过，再放开时，唇色变的更加嫣红诱人。 “小凤凰，我亲手做好了婚床，你可想看看？” 司凤拉过他的手，同他十指相扣。 “想……” “亲自试试。” 李莲花反握紧他手指，朝他莞尔一笑：“甚好。” 他脚步丝毫不见急促，拉着司凤慢悠悠往卧房走去，像是在林间漫步一般。 衣袂蹁跹，行走之间自有一番自在潇洒意趣。 他甚至还有空和身后的司凤说着路过的檐廊下那几盆盛开的花儿。 “近日正巧是它们的花季，开花时会有淡淡的清香，不算浓，但很好闻。” “若是没错，接下来一月你都能看到它们盛开的模样。” 禹司凤跟在他身后，根本没有听进去他在说什么，只傻乎乎的嗯嗯应声。 他用目光丈量着房间的距离，越是靠近越是脸红心慌。 走到房门前时，呼吸都变的急促起来。 他看着李莲花轻巧的推开房门，跨步踏入屋中。 司凤僵直了脊背，被他拉着手带进了房间。 身后的房门关上，他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悄悄攥紧。 眼神游移，不敢看身前的人，转来转去却落在了那铺满大红喜被的床上。 司凤瞪圆了双眼，呼吸骤紧。 还未来得及多想，拉着他的手骤然用力，将他揽入熟悉的怀抱中。 “小凤凰，现在可以看了。” 嗯？可以看，看什么？ 司凤脑中闪过念头，下一瞬，便被人托着下巴转过头。 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了身前人脸上。 司凤恍然大悟，哦~可以看花花了。 温柔的亲吻落下，慢慢舔舐过他的双唇，一寸寸描摹着他双唇的弧度。 禁不得挑动的小凤凰下意识张开嘴去回应，却被最精明的猎手找准了进攻的机会，眨眼间便长驱直入，强势的攻城掠地。 牵着的手被放开，那手掌挪移着放在了他的后背，隔着衣服依旧能感受到那掌心烫人温度，烫得他浑身一颤。 禹司凤无知无觉被身前的人带动着，待反应过来时已经坐在了铺满喜被的床边，像极了等待爱人宣布就寝的新娘子。 他抬眼去找他的爱人，却见他俯身而来，亲吻在他的眼角。 “花花~”他伸手搂着爱人肩膀，失神的呢喃着，叫着爱人的名字。 “嗯？”凡叫到必有回应。 李莲花上扬的尾音勾在司凤的心尖，牵动起他的心神。 禹司凤只是想叫他，叫着他的名字，得到他的回应，便很满足。 司凤眼睫闪动，紧张到失语。 尽管如此，他都不忘记自己要干什么。 他颤抖着朝站在身前的人伸出手，手指放在他腰间的腰带上，精准的拆下。 李莲花安静凝望着他，慢慢等待着他的动作。 腰带被丢落在床边，司凤感受到上方灼热的目光，不敢抬眼去看，只低头认真的解开那并不复杂的衣袍。 先是外袍，而后里衣。一件件，被他剥落丢在床边。 待最后一件被丢落在地，司凤的脸已经彻底红透。 没给他反应的时间，身前的人便将他推倒在床上。修长的手指挑开他的衣袍，骤然接触到冷空气的皮肤略微紧缩了一下。 下一秒，温热的掌心便覆了上来。 从未被人触及的前胸被陌生的触感侵袭，司凤紧张的抓紧身下的喜被。 他尽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让自己习惯这样的亲昵。 第111章 琉璃(111) 在他紧张不知所措时，李莲花也并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 没有经验，干什么全凭本能。 他俯身贴上司凤的双唇，有些委屈。 “小凤凰，你看看我啊~” 软软的叫声唤回了司凤即将离家的神智。 他抬眼看到李莲花湿漉漉的目光，不知怎的，紧张的情绪忽然一扫而空。 小凤凰扬起嘴角，仰头将自己送入虎口。 他轻轻咬了下莲花花的下唇，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身上。 带着他的手探索自己的身体，一点点，从上往下。 那掌心像带着火苗一般，在他全身上下点起了熊熊欲火。 司凤在他反客为主的指尖撩拨下越发神色迷离，欲念涌动。 随着他牵引的某人，眼神越发深沉，那隐在眼底深处的笑意被藏的很好，竟一点没被司凤察觉。 他俯身，亲吻过他的耳垂，颈侧，而后慢慢往下。 身下的人忽而双手插入他发间，发出一声轻吟。 李莲花顿了顿，被发丝遮挡的耳朵也已是全然红透。 他手指掐着身下人的腰身，伸出舌头轻轻试探了一下。 果不其然，身下的人呼吸越发深沉，插入他发间的手指也渐渐收紧。 很好，找到了。 怎么样拿下对手，首先你得知己知彼。 而后示其以弱，降低对方心防。 嗯，然后找准弱点，攻其不备。 禹司凤双眸含水，神色迷离，揽在爱人身上的手随着他的节奏越发用力收紧。 指腹在那肌肉蓬勃的脊背上留下了片片红印。 他张着嘴大口呼吸着，像渴求氧气的鱼儿。 可身上的人却没想放过他，这汹涌的潮水一波接一波，不给人喘息的机会，几欲要将他彻底淹没。 李莲花一扫往日温柔的模样，神色张扬，双手把控着身下的人。 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多余的话。 他绷紧了唇角，额间慢慢淌下一滴滴汗水，顺着他鼻梁淌落，垂在鼻尖。 那眼神，就像看到美味的猎豹一般，锐利，进攻性十足。 温柔从来都只是他的表象，此刻的他就是那蛰伏多日的猎豹。 在猎物落入陷阱后，毫不犹豫露出锋利的爪牙。 他俯身贴在小凤凰颈间，牙齿轻轻磨着咬着那脆弱的脖颈。 忽而舔舐着，带起身下人一阵轻呼。他扬起唇角，不掩得意之色。 趁着小凤凰迷离之时，拉过他的手十指紧扣。 一掌控住他双手手腕，牢牢压过头顶。 这是让身下人全然展开身体的姿势，无法防备，无法遮掩。 大红的喜被上，没有丝毫遮掩的身体上，白皙的肌肤被他染上了点点红痕。 不算很重的力道，约莫一晚便能消下去。 他喉间滚动，又有些蠢蠢欲动。 正巧这时候，身下的人呢喃着呼唤着他的名字。 李莲花凑近去听，缱绻的两个字落入耳畔，犹如枯草丛中丢落的一点火星。 一瞬之间，便燃起熊熊烈火。 “小凤凰啊~”他发出一声喟叹。 低头，以吻封唇，将他的回应都吞吃入腹。 天色还早，人嘛，要及时行乐。 ...... 小鸟儿和小银花出去给自己建游乐园。 等它们踩着点回来吃饭的时候，发现家里冷锅冷灶。 那两个该做好饭菜等它们回来的人也不见了踪影。 “奇怪，主人他们去哪里了？” 小胖鸟叉腰气恼：“肯定是背着我们去吃好吃的了。” 它不服气，势必要找到那两个不讲义气的家伙。 然后灵力闪过查询了一番，发现目标直指二人的卧房。 而那卧房现在房门紧闭，还被花花的灵力设下了防打扰的结界。 身为话本大家，饱览群书的小胖鸟瞬间便猜出些什么，脸上浮现出微妙的笑容，片刻便脑补了上万字的精彩内容。 门外结界灵光一闪，警告着他的窥探。 小胖鸟眨了眨它的豆豆眼，颇有些不自在地转开目光。 在小跟班疑惑的目光中咳咳清了两下嗓。 “那什么，他们俩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我们就不要去打扰了。” “这样吧，今天我做东，请你去城里下馆子吃大餐。” 小银花傻乎乎的什么都没发现，还想问两句主人的下落，被小胖鸟一翅膀扇在后脑勺。 “问什么问，你肚子不饿吗？” “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快走！” 小银花碍于它的淫威不敢再多话，乖乖闭嘴转身出了院门。 等它们回来时，还贴心的给两位忙碌了许久的大人带了一桌子吃食。 饭菜摆好了许久，才听得卧房门打开的动静。 小银花困得打盹，早就回房休息去了。 只有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的小胖鸟支棱着一直等在外面。 一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它一个猛冲闪现到花花面前，怼脸看热闹。 小圆脑袋不停的往里面打量，被李莲花捏着命运的后脖颈不得寸进。 “干什么呢？看热闹看到我房里了？” “不要这么见外嘛~我就是好久没见我的好朋友小凤凰，想关心关心他的身体健康，我这里有好多好东西，可以给他恢复身体哦~” “不需要！”李莲花捏着它的小短翅膀把它带走。 “怎么不需要了，你们没吃饭吧，我还给你们带了饭菜，一直保温着呢。花花你忙，我去叫小凤凰吃饭啊。” 李莲花无情拒绝：“不用，我去叫就行。天色不早了，你该休息了。” 等将浴房准备好，他又转身回到卧房，先是一手指把看热闹的小胖鸟弹走，而后才打开门走进去。 小胖鸟不服气，但是突破不了他的防线，只能遗憾叹气回自己的窝里休息了。 李莲花走到床边将人抱起，一个闪身，便带着人来到了浴房的水池中。 禹司凤已经累得眼都不想睁，全程由莲花花代劳帮他清理。 待清理干净从水里出来，又是好长时间过去。 司凤被掐着脸张开嘴，也不知道花花给他喂了什么水，刚喝下去就恢复了精力，浑身轻松。 还能给他喝什么，三光神水呗，顶级疗伤圣药。 莲花花看这效果显着，不禁感叹，这东西真好用，以后还用它。 等等，司凤清醒过来的脑子突然想到，他有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不洗浴前拿出来？ 小凤凰抬眼望向一脸无辜的莲花花，得到他温柔惑人的笑容一个。 唔……也不重要，他开心就好。 第112章 琉璃(112) 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李莲花立马把正式婚礼提上日程。 什么东西都准备齐全了，就差那一个仪式。 没几天，在大宫主和族人的见证下，司凤和李莲花正式举行了婚礼。 只是遗憾，曾经说好要来参加婚礼的朋友，只剩下柳意欢一个。 少阳三人组，虽未撕破脸绝交，却也不适合再来往了。 但是都无所谓。 司凤满怀爱意拉着他的爱人走入喜堂。 这世间，他独求一个李莲花而已。 问：成为正式道侣后的生活和以往有什么不同？ 司凤：当然是更幸福更快乐啊，每天都比前一日更开心快乐。 闲暇时他会陪花花乘着莲花楼去城中摆摊看诊。 莲花花诊脉看病开药方，他就在旁边收钱拿药。 赚了钱，花花总会大手一挥带着他和小鸟儿、小银花去吃大餐。 大家嘻嘻哈哈有说有笑，一家人其乐融融，连呼吸都是快活的。 晚上，他们可以相拥而眠，闻着彼此的味道沉入甜甜的梦乡。 清晨，只要睁开眼就会看见爱人在面前，他可以凑过去和他亲密贴贴，然后得到爱人爱意满满的回应。 遇见阴雨天不想起床的时候，彼此便互相依偎着又悠悠然睡去，顺心安逸。 花花会陪他取桃露泡一杯清香的三清茶，他会陪花花每日巡视萝卜地，给他坚强争气的萝卜们浇水，期盼它们快快长大。 院中莲池花开了，他便和花花搬了躺椅在遮阳的廊檐下静静赏花。觉得有些无聊，他便在池中丢了些鱼儿。 两人分别架着鱼竿佛系钓鱼，鱼饵是没有的，能不能上钩全看缘分。 什么都不做，一壶茶一把躺椅一根鱼竿，两人便能在廊檐下坐上一下午。 只要彼此相伴着，也不觉得无趣。 小鸟儿成日带着小银花漫山遍野的跑，它是活泼的小孩性格，遇上同样活泼爱玩的小银花，简直一拍即合。 他们给自己划了片地，做了个游乐场，一点点丰富着里面的东西。 往里面一扑就是一整天，玩的都不晓得回家。 每每都是司凤做好了饭菜，摇晃着小铃铛呼唤两个玩疯的家伙。 好在香香饭菜永远是小鸟儿的最爱，吃饭时从不需要三催四请。 只要饭菜上了桌，小鸟儿必定也上了桌。 宁静的小院中，他们平静的生活。 欣赏过日出日落，秋雨冬雪，春光夏阳。 【须臾若梦，幻似极乐】 【红尘种种，虚妄皆空】 悠悠的沧桑长叹仿佛从时光尽头的远古传来，砸入禹司凤的耳中。 他低头看向掌心。在天道的指引下，看到了那条连接着自己与爱人的姻缘因果线。 自他们结契后，便牵上了这条线。 原本的姻缘红线，如今却自他掌心为起始，渐渐泛起了黑色。 是灾祸将至，异变突生的预兆。 若这黑色弥漫至整根姻缘因果线，这个世界落下的因果孽债便会牵连至另一头牵连的人，也就是李莲花身上。 “混沌来者，本不属此界。却妄自插手天地大劫，扰天机，乱天劫。” “致天道历劫即将失败，世界将倾。” “天地孽果，自该受之。” 天地孽果，司凤骤然被揪紧了心。 只是听到便知道是极可怕的事情，若是落入花花头上，该是何等灾祸。 司凤死死攥住掌心，慌忙追问：“为何如此，他什么都没做，又怎会牵扯天地因果，结了孽果。” “你乃天道之子，自有使命未成。他诱你心智，引你偏轨，历劫自然受阻。” “天道历劫受阻，偌大因果，自是落入他头上，以待清算。” “我……因我？”他睁大了眼，突然觉得很是荒谬。 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金翅鸟妖，又怎会是那什么天道之子。 若他是天道之子，难道连和心爱之人在一起的自由都没有吗？ 他不过是和心爱的花花相守终身又碍着谁了？怎么让那天道历劫受阻了？ 可笑！！还说花花诱我心智，明明是自己千年痴心求来的花花。 他下意识就反驳骂回去：“胡说八道，哪里来的邪魔歪道，休来沾边。” “我，我才不信你的瞎编乱造，肯定是想害我二人感情离间。” “我不管你什么来头，赶紧放我出去。否则，我花花绝对不会放过你。” 司凤环顾四望，到处找出口。可无论他跑多远，怎么攻击，都没有出口。 如今的情况，就像是那年的十三戒，明明都闯过了所有关卡却不得解脱。 司凤嘴上说的硬气，心里却越来越慌张。 不，不是的，如今的他不会再重演当年十三戒的事。 明明所有的事情都完美解决了啊。 杀了元朗，拿回了四把灵匙，阻止了天墟堂祸乱三界。 怎么可能还走到死路了呢，不可能的。 “净世白莲。”他召出花花给他的护身灵宝，催动了净世白莲的净化之力。 却发现，无论这净化之力如何释放，都对这空间毫无用处。 “没用的，此乃吾法则空间，最是纯净之地。” 净世白莲只能涤清污浊，对纯净之物反而形同虚设。司凤未曾遭受攻击，净世白莲的护体之能也无用武之地。 “天道之子，使命未终。” “历劫失败，世界降级。天道之子，亦不复存。” 【无有余寿，何求余生】 司凤愣怔在原地，也就是说。 如果天道历劫失败，自己第一个死。 他和花花的长相厮守，也将成为一枕空梦。 “你身死道消，世界历劫失败的孽债自然由你道侣偿还。” “妄自入劫的外来者，自该担这天地孽果。” 司凤大脑一片空白，自己死便死了，和这世界同归于尽都无不可。 为什么还要牵连他的花花，他何其无辜？ 不过是因自己所求，和自己相爱一场罢了。 “因果自有定数，所得必有所偿。” 沧桑的神音传入耳畔，像是在他心间落下重重一锤，让他浑身震颤。 眼前一片空白，脑中响起尖锐的嗡鸣，恐惧慌张袭上心头。 “不，不是这样的。” 司凤愣愣摇头，双眼四望却找不到目标。 第113章 琉璃(113) 他舔了舔唇，努力按捺紧张的情绪，好让自己能完整的说出话来。 “不是他诱我心智，是我主动引诱了他，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有什么你朝我来，不要牵连他。要我命要我死都可以，我给你。” “一世不够？生生世世，我赔给你。” 司凤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把花花从里面摘出去，但要他做什么都愿意。 “姻缘因果线，线断，他便与此界再无瓜葛。” 空荡的四周，只剩沉默，死寂的绝望般的沉默。 【情人咒面具，戴上它，你就可以离开此处】 【姻缘因果线，断了它，你便可以心想事成】 何其相似的命运，他禹司凤何其悲哀的宿命。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是他，世间生灵万千，偏偏是他。 【天道之子，气运所钟，宿命所在】 司凤踉跄后退，竟无法立稳身形。 空荡的空间之中只剩下他大口大口，如缺氧般求生的呼吸声。 红透的眼眶中盈满了晶莹的水珠，司凤垂眸，掌心死死攥紧。 悲戚的绝望铺满眼底，泪水滑出，滴滴砸落地面。 “我真的爱他，很爱很爱。” “我不要放弃他，求求你。” 扑通一声，他跪倒在地，伏地叩首。 长袍衣摆铺开，三千发丝自肩头散落。 渐渐的，他的身体开始起伏颤抖，没有声响的痛哭，却涕泗横流。 从一开始高频次的轻颤到起伏越来越大的抖动。 司凤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喉咙却像被棉花堵住，哽咽无法出声。 司凤不明白，他明明只是个普通人，这世界历劫与他何干？ 他只是想和心爱之人长相厮守，又有何错？ “天道之子，使命未终。” ...... 李莲花一觉起来，发现自家小凤凰不在房中。 虽醒来未能看到枕边人有些遗憾，但并不影响他晨起的好心情。 因为他知道，通常这种情况，小凤凰都会给他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早点。 只待他起身，便可享用热腾腾的膳食。 李莲花不疾不徐起身，穿衣洗漱。 拉开房门往厨房走去。 刚走到厨房外，他的脚步顿住，面露疑惑。 厨房竟没有丝毫烟火气，也不见小凤凰人影。 他转身想去找人，却见得小鸟儿扑棱着翅膀急匆匆飞到他面前。 “花花不好啦，小凤凰离家出走啦！！” 李莲花怀疑自己幻听了：“啊？” “我...你看看你好好看看，这叫离家出走吗？这明明就是回家探亲！” “你有没有点数，平时让你多看看书，你个小脑袋瓜都看到哪里去了？” 李莲花拿着司凤留下的信纸戳了戳小胖鸟的小圆脑袋瓜。 明明信纸上说，族中某神秘不可言说的节庆到了，他要回家几日。 到了小胖鸟嘴里就是离家出走！ 小胖鸟心虚地别过头，狡辩着：“那些话本里都说，伴侣回娘家，就是生气离家出走啊！” 李莲花丢给它一个哼哼的小眼神：“生什么气，我们感情好着呢，没吵架没闹别扭，你少在这里无中生有。” 他收起信纸，转身又往厨房走去。 “花花你干嘛去啊，小凤凰都回娘家了，你不去把人找回来吗？” “小凤凰特意交代过，是他们族中的秘事，外族不得参与。他也只被允许一个人回去，我们就不要去添乱了。” “可你是家属诶，家属都不让跟随，也太死板了。” 李莲花倒是不觉得怎样，尊重别人的习俗嘛。 他是和司凤结为道侣，又不是和金翅鸟一族，人家没义务什么都让你知道。 再者说，他也没那么大的好奇心。 “等等，等等。花花你走的这个方向，啊！！你该不会要下厨吧？” 李莲花朝它眨眨眼：“我不下厨我们俩吃什么？” 小胖鸟如遭雷击，整个鸟摔在他肩膀上，摊成一个毛饼。 噩梦啊，简直就是噩梦重临。 小凤凰，你走了。 我的跟班也走了。 怎么不把我也带走啊！！造孽。 禹司凤确实是回了金翅鸟族地。 但他不是为了参加什么族中的神秘节庆，而是来找若玉。 元朗死后，受他控制的那些族人也得了解脱，得知家人被离泽宫带走，他们也在白长老和罗长老的安排下回归了族中。 若玉运气还算不错，活着回来了，也和他妹妹成功团圆。 “司凤，你找我？”若玉脸上带着笑意，从屋里出来就看到门口的司凤。 “对，我有事想问你。” 两人来到了一处安静之地，大概是看司凤表情不太对，若玉也敛起了笑意。 “少阳派秘境的烛龙之灵是元朗派了离泽宫弟子去灭掉的，你可知是谁？” 听他提起这件事，若玉心头一紧，他不知道司凤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他紧张道：“你，你问这个干什么？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了不是吗？” 司凤道：“你放心，我并非要追究什么。我只是想知道，要如何灭掉那烛龙之灵，你如果知道是谁，还请告诉我。” 若玉沉默了一瞬，确实在司凤眼里没有看到要追究什么的意思。 他慢慢说道：“那日去少阳派灭了烛龙之灵的，是我。” 若玉在司凤期待的目光中说出了那日他使的手段，是元朗给他的一个法器，一串在忘川河水中汲取了千年灵气的铜钱。 “便是此物，这铜钱能克一切灵息，烛龙之灵受它所克，故能被我轻松消灭。” 若玉递出一串铜钱，这法器那日他使用过后便一直在他身上保存。 本就是为了克制烛龙之灵所用，发挥用处后，元朗也没说要收回什么的。 司凤眼眸闪动，而后抬头看向若玉：“可否把此物给我。” 若玉心有猜测，但有些不敢相信：“司凤，你是想干什么？” “你不用管，总之不会牵连到你，这铜钱算我找你借用的。” 不管司凤要做什么，若玉都会帮他，仅凭他救了自己妹妹这件事，他就会对司凤死心塌地，肝胆相助。 那铜钱被他塞到司凤手中，他正色道：“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你是若雪的救命恩人，更是我的朋友，你想做什么我都帮你。” 若玉道：“我只盼着你好好保重自己，毕竟，你所爱之人还在等你。” 司凤收起铜钱，抬起头目光坚定。 “正是因为所爱之人在，有些事，我不得不做。” 少阳秘境。 上次恒阳长老重唤烛龙之灵成功。 而今的秘境有烛龙之灵守护，任何人轻易都靠近不得。 擅闯秘境，必会惊动少阳上下，亦会惊动烛龙之灵。 司凤抽出长剑，毫不犹豫使出了所学最厉的杀招。 第114章 琉璃(114) 秘境示警的灵石疯狂闪烁。 “快，快通知掌门，有人擅闯秘境。” 褚磊等人收到消息，急忙往后山秘境赶来。 秘境结界被猛烈攻击，守护结界的烛龙之灵惊动而出。 司凤毫不犹豫拿出了那串专克一切灵息的铜钱。 昂首的烛龙之灵在铜钱的克制之下渐渐消散，挣扎不休的它发出了高亢的龙吟，其声响彻了整个少阳后山。 褚磊等人刚刚赶至秘境处，就看到他们好不容易召唤出的第二道烛龙之灵就这么生生被毁掉了。 他当即目眦尽裂，召出命剑就朝擅闯者杀去。 禹司凤就那么直直看着烛龙之灵被铜钱法器消磨，直至消失。 眼中无悲无喜，像极了杀人无情的刽子手。 面对褚磊含怒的攻击，他也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眼皮都没掀起一下。 净世白莲护主而出，盘旋在他头顶，将他浑身护住。 褚磊的全力一击竟像打在了棉花上一样，没有半点杀伤力。 褚璇玑晚来一步，却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未曾回头的背影。 “司凤。”她喏喏叫出口。 约莫是听见了自己的名字，禹司凤回头望去。 褚磊等人这才发现，毁了秘境烛龙之灵的竟然是禹司凤。 之前帮他们打败天墟堂，杀了天墟堂主还抢回灵匙的禹司凤。 不是，他在干什么？ 帮他们守住琉璃盏的是他，现在来搞破坏的还是他。 没等少阳的人说话，司凤就跳入了秘境之中。 褚磊脸色大变：“遭了，琉璃盏，他是冲着琉璃盏来的。” “司凤！”璇玑首当其冲追着司凤而去。 此时昊辰等人也赶至现场，纷纷跟着跳入了秘境。 少阳派的琉璃盏中封印了千年前妖魔界大将魔煞星的心魂。 传闻，只要释放了魔煞星心魂，魔煞星就会复活毁灭三界。 司凤不懂，他明明都阻止了天墟堂的阴谋，为什么还使命未成。 他思来想去，问题只可能出在魔煞星这里。 或许就是因为魔煞星心魂未曾泯灭，便一直让他有复活的希望，以至于这什么的天道历劫会失败。 好，那他就彻底毁了这魔煞星复生的希望。 从源头上斩断魔煞星复活的可能性。 他有净世白莲护身，只要消灭了烛龙之灵，便可无惧琉璃盏煞气靠近。 毁了琉璃盏，毁了魔煞星心魂，三界便会长久稳定，不再有隐患。 他就可以和花花长相厮守，再没什么能阻拦他。 “司凤，你想干什么！” 璇玑赶来，拦在司凤面前不让他靠近。 司凤根本不想跟她废话，直接亮出十二羽金翅将她逼退，直奔琉璃盏而去。 忽而一道剑光划过，司凤急忙躲避，又被璇玑追至身前。 璇玑眼含痛色，但阻拦他的动作却格外坚决。 “琉璃盏是我少阳守护之物，任何人不得擅动。” “司凤，若你再往前一步，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禹司凤双眸微沉，面色顿时冷了下来：“让开。” 这样冷漠无情的司凤，让璇玑都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真的。 璇玑苦心规劝：“琉璃盏里封印的是魔煞星心魂，如果被释放而出，唤醒了魔煞星，后果将不堪设想。司凤，守护三界不也是你的愿望吗？” “所以才更要毁了它，让它再无复生的可能，也再无隐患。” 此话一出，璇玑不由呆愣在原地：“你是要毁了琉璃盏？” 司凤趁她愣神的功夫展开金翅急速靠近，将琉璃盏纳入手心。 蓬勃的煞气汹涌扑来，净世白莲来活儿了，开始释放净化之力消磨煞气。 同时，也将禹司凤完整护住，愣是一点没让他受伤。 褚磊刚追来就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快撅过去了：“璇玑，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拦住他。” 昊辰更是心急，若是被这禹司凤打开封印放出琉璃盏里的魔煞星心魂，后果将不堪设想，绝对要拦住他。 他冲到最前面，直直越过璇玑伸手去抢司凤手中的琉璃盏。 可他如今凡胎肉体，刚一靠近就被琉璃盏的煞气灼伤，不得不避退。 “昊辰师兄。”璇玑飞身而来扶住他。 昊辰急忙抓着璇玑的手：“璇玑你快拦住他，琉璃盏绝对不能被打开，你是战神，快用你的战神之力拦住禹司凤。” 就在这时，他见禹司凤将琉璃盏悬在身前，就要动作。 急切之间，他直接命令：“璇玑，直接毁了它，毁了琉璃盏也不能让他打开。” 却不料璇玑抓着他，突然道：“师兄，不用阻止了，司凤他不是想要打开，而是想要彻底毁了琉璃盏。” “他要毁琉璃盏？”昊辰直接呆愣在原地。 褚磊等人也面面相觑，十分不解。 “司凤说，只有毁了琉璃盏，才能让魔煞星再无复生可能，永绝后患。” 这...... 大伙儿都顿住脚步，一时不知道还该不该阻拦。 或者说，在一切攻击都对禹司凤无用的前提下，还该不该挣扎一下。 昊辰渐渐收紧了手心，现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毁了琉璃盏意味着什么。 确实能达到禹司凤的目的，让魔煞星再无复生可能。 可同样的，褚璇玑也会死。 他低头看到褚璇玑握着自己手臂的手，看到她对自己关切的目光。 这一瞬间，他竟心虚到不敢和其对视。 昊辰慌忙挣开手臂，狂跳的心脏让他无法冷静。 要就这样看着璇玑死在面前吗？ 他问自己。 琉璃盏也是天界神器，想要毁了它也没那么容易。 司凤咬牙，竟祭出了全盛的妖力，以十二羽金翅为媒介，将妖力全数灌入其中，化为一支凝结了他所有妖力的金翅羽箭。 “琉璃盏，破！！” 金翅羽箭铮铮作响，顶着琉璃盏泄出的煞气一往无前射去。 看到这一幕，昊辰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他紧紧攥住拳头，脑子里两种念头不停打架。 毁了琉璃盏，让魔煞星彻底消失在世界上。 保住琉璃盏，让褚璇玑顺利度过最后一世劫，回归天界。 想了很多，可其实不过眨眼间的念头。 在那金翅羽箭即将碰到琉璃盏时，昊辰终究还是扑了出去，以身挡箭。 第115章 琉璃(115) “昊辰。” “昊辰师兄。” 金翅羽箭毫无疑问将他穿了个透心凉。 但昊辰的凡人之身根本就无法彻底拦住金翅羽箭的威势，在穿过他身体后，那金翅羽箭还是落在了琉璃盏上。 金翅羽箭刺穿了琉璃盏，伤到了魔煞星心魂，却未能将其彻底消灭。 失败了！ 不止如此，魔煞星心魂从琉璃盏中破封而出，周身都是煞气和浓重杀气。 哪怕他现在再有一支满妖力的金翅羽箭，也奈何不得它了。 失败了，也没有机会了。 司凤彻底冷下了脸，一双漂亮的眸子布满了寒冰。 他狠狠掐住昊辰的脖颈，眸中戾气闪现：“你该死。” “昊辰师兄。”璇玑刚上前一步，却突然踉跄跪地，冷汗直冒。 就是这金翅羽箭伤了魔煞星心魂的同时，璇玑的心头也传来了一阵剧痛。 仿佛那金翅羽箭是穿透的她的心脏，让她心神受创。 “璇玑！”褚磊、玲珑等人慌忙去扶她。 这边重伤的昊辰在禹司凤越发收紧的力道中渐渐失去了力道。 死亡的窒息感传来，他张开嘴却无法呼吸。 “司凤，你放开昊辰师兄。” 璇玑面色苍白，强撑着站起来提着定坤却是摇摇欲坠，坚定而执着。 “放开？”司凤眉眼阴沉，手指又加了几分力道。 “他坏了我的事，他该死。” 褚磊等人纷纷抽出武器想要动手救人，可无论是什么招式落在禹司凤身上，都会被他的护体莲花消弭一空。 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到他，又何谈从他手中救人。 “司凤，不要。”璇玑往前走了两步，却抵不住心口剧痛，竟直接栽倒在地。 司凤见状不禁皱眉，看了眼晦气的昊辰，终究还是放开了手。 那边金翅羽箭的妖力还在持续作用于魔煞星心魂，就在最后一丝妖力被那煞气抵消殆尽之际。 倒地的璇玑猛然吐出一口鲜血，吓坏了在场的众人。 更让他们大跌眼镜的事还在后面，只见褚璇玑吐出的那口血竟漂浮而起，朝着那魔煞星心魂直冲而去。 那魔煞星心魂跳动着愉悦的气息，声音低沉暗哑，说着。 “吾的元神，吾等你很久了。”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那鲜血竟被魔煞星心魂吸收殆尽。 下一秒，那受伤的魔煞星心魂红光大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没入璇玑心口。 站在璇玑四周的少阳众人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横扫而出。 连禹司凤也被这冲天的杀气逼退数丈，好在净世白莲护身并未受伤。 昊辰被禹司凤放开丢在了一边，他强撑着睁开眼去看璇玑。 在看到魔煞星心魂和璇玑合而为一时，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他闭上眼，突然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要冲动扑出去。 后知后觉涌起一股后悔的情绪。 魔煞星，终究还是要出现了。 与此同时，整个秘境山洞的石壁上开始疯长着魔域之花。 褚磊大惊：“黑色曼陀罗，这是魔域之花，只有魔煞星才能让魔域之花盛开。” 他看向和魔煞星心魂合体，神色痛苦挣扎不休的女儿璇玑。 难以置信的猜测浮现在脑海中。 褚磊简直不敢相信：“难道...难道璇玑是魔煞星？” 玲珑神色大骇：“怎么可能呢爹爹，璇玑明明是斩杀魔煞星的战神将军啊。” 禹司凤皱紧眉头突然看不懂眼前的情况，魔煞星心魂，和褚璇玑合体了。 那心魂称呼璇玑为，吾的元神？ 可褚璇玑不是战神将军嘛，当时他在万劫八荒镜中亲眼所见。 不对，当时那画面中显示，战神在修罗王王宫看到了些什么，转身就杀回天界口口声声说要为自己报仇。 难不成，说的就是魔煞星变成战神一事？ 他脑子疯狂转动着，对是否消灭魔煞星能换得三界安宁也有些不确定了。 看样子，魔煞星的身份就很有问题，或许...... 使命未终指的并不是魔煞星这一个人的事。 “不好，这魔域之花在吸食我们的修为。” 少阳众人连忙运起内力抵挡这力量。 魔煞星的心魂元神分离了千年之久，终于在今日得以融合。 磅礴的黑雾之中，方才还是个娇姑娘的褚璇玑已然变成了一身战甲，杀气四溢的魔煞星罗喉计都。 他微眯着眼，仰头深吸一口气。 这久违的、自由的味道，简直令人迷醉。 “啊~”他不禁发出一声轻叹。 千年了，他罗喉计都，终于回来了。 罗喉计都嘴角勾起，重新执掌身体，重获力量的感觉，实在美妙。 “你，你是谁？璇玑呢，你把璇玑弄到哪里去了。” 玲珑不敢相信，她好端端的妹妹，怎么就不见了，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褚璇玑，不过吾元神所化，吾身体的一部分罢了。” 他伸出手掌，欣赏着这久违的真实的身体，眼中神色越发深沉。 “吾乃，罗喉计都。” 轰隆一下，像是惊雷炸响在众人心间。 罗喉计都，魔煞星罗喉计都？ “璇玑...”玲珑摇着头，不想相信。 罗喉计都抬眼看向这群凡人，眼底尽是不屑一顾。 他的目光扫过不远处顶着莲花的司凤，眼底划过暗光。 最后却出乎意料落在了倒地不起的昊辰身上。 “柏麟吾兄，好久不见呐。” “计都。”昊辰面色很是难看，如临大敌。 旁观众人更是疑窦丛生，为何罗喉计都会叫昊辰柏麟。还有昊辰，看样子竟然是认识这罗喉计都的，他到底什么身份。 下一瞬，还带着笑意的罗喉计都便毫不犹豫朝他出手。 昊辰比他更快，当机立断了解了自己的性命。 罗喉计都发现抓到手中的人只剩一具空壳，气恼地丢至一边。 他抬头打量了一瞬上方，当即从秘境中纵身而出，高悬半空。 禹司凤连忙追了上去，他如今妖力枯竭，虽没什么战斗力，但有净世白莲在，保他性命无忧不成问题。 只见那天空之上，天界重兵临凡，一位身着华服的仙神傲然而立。 而那仙君面容，竟和方才自尽而死的昊辰一模一样。 “柏麟，千年了，你欠我的，我必百倍讨之。” 话音落，他双眼猩红一片，浑身泛起红黑杀气。 第116章 琉璃(116) 千年积攒的怨气，千年囤积的杀气。 都会化为最锋利的剑直指柏麟命脉。 柏麟对罗喉计都只有忌惮，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个人的可怕。 当年，仅凭他一己之力便带领妖魔大军一举打到了天界大门口。 三界之中，除去常年隐世的天帝，无人是他的对手。 罗喉计都不过短短出手两下，柏麟便不敢再战，怯战而逃。 “柏麟，我们的账还远远没完。” 待他重整大军，重攻天界，便是向柏麟复仇讨公道的时候。 罗喉计都冷哼一声，拂袖就要离去。 追出来的玲珑、褚磊等人慌张对着他大喊璇玑的名字。 “璇玑，你要去哪里？” “愚蠢的凡人。”罗喉计都对他们的亲情嗤之以鼻。 不过是他数万年生命中短暂的片段，还当真以为他们是自己的亲人吗？ 他不想再多理会，转身便走。 却没想到还有个不怕死的跟在他后面。 “禹司凤，看在你释放本尊心魂，促成本尊心魂元神合一的份儿上，我不计较你意图毁灭琉璃盏心魂一事。” “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你可千万不要送上来找死。” 禹司凤不停打量着罗喉计都，越看越觉得不太对劲。 如果褚璇玑是罗喉计都的一部分，那罗喉计都的本性应该不会差。 他很急迫想要搞清楚从魔煞星到战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的直觉告诉他，只要弄清了这真相，他就能从这天道历劫中寻到生机。 司凤没理会他的警告，直接就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罗喉计都，你可否告知我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何你会从魔煞星成为战神，被封印了心魂，分离了元神。” 罗睺计都似笑非笑，目光上下打量着禹司凤。 “怎么？之前还要对本尊喊打喊杀，现在又对真相感兴趣了？” 司凤眉头轻蹙，他对真相一点也不感兴趣，对罗喉计都和柏麟的恩怨更不感兴趣，若不是为了花花...... “我本以为你和传言中一样是十恶不赦的大魔头，一旦复生便会为三界带来灾祸，颠覆三界。” “可我见到你便知道，传言并不能全然当真。” “你若当真十恶不赦，方才在少阳秘境时便不会替少阳众人解了那魔域之花的禁锢，故意保住他们的安全。” 罗喉计都神色闪动，却全然不承认他说的事。 “本尊可不会特意救那群愚蠢的凡人，不过巧合罢了。” 司凤却摇摇头：“不管你怎么说，在面对转世身的亲人时尚且有恻隐之心，又怎会是那般十恶不赦，让人喊打喊杀的大魔头。” “而且，不说少阳那些人。我方才可是要灭杀你心魂，你竟然也愿意放我一马。罗喉计都，你并不是无恶不作的大魔头。” 不管他如何狡辩，司凤已经看出了他的本性不坏。 至于为何怨气杀气那么重，必然和千年前魔煞星变成战神一事有关。 “我只想弄清楚，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什么缘故促使你从妖魔界的魔煞星罗喉计都，变成了天界的女战神。” 连性别都全然不同了，这里面没问题才有鬼了。 罗喉计都定定看了他半晌，忽而大笑出声。真不怪那褚璇玑如此喜欢禹司凤，他一双眼睛极其通透，仿佛一眼便能看清本质。 说来嘲讽，和他相交多年的挚友不相信自己的品性，可这个刚刚和他认识不到半个时辰的小鸟妖却比任何人都笃定相信他。 “禹司凤，在本尊面前如此放肆，你当真以为本尊不会杀了你嘛。”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杀我，但我笃定，你杀不了我。” 司凤抬手指了指头顶的净世白莲：“有它在，你伤不到我。” 罗喉计都却偏偏不信这个邪，他扬手朝禹司凤攻去，不是要命的力度，却也能让禹司凤受点轻伤。 却不料那攻击却如泥牛入海，竟全然没有惊起半点波澜，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司凤扯着唇角摊手：“嗯哼，我说的吧。” 只是一个照面，罗喉计都便大概知晓了这莲花的厉害之处。 他收手不再攻击，冷哼道：“你倒是好命，得了这么个保命的好东西。” 他从褚璇玑的记忆中知晓，禹司凤有位极神秘极厉害的道侣。 这莲花必然是他那道侣给他的。 只是能随手拿出这般厉害法宝的人，在这三界怎会是籍籍无名之人。 好命吗？司凤心情顿时低落下来。 若是真的好命，这会儿他就该在家里抱着他的花花。 而不是在这里绞尽脑汁处理三界危机，想着怎么度过天道历劫。 罗喉计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受褚璇玑影响，看到禹司凤这低落的样子竟有些不忍，不假思索的说出了话。 “你若真想知道千年前的事，跟我来吧。” 说完转身的罗喉计都懊恼地轻皱了下眉头，这感觉，真让人不喜。 李莲花还不知道自家小凤凰背着他在外面忙生忙死的。 他这会儿正从小菜地巡视回来，给他的天命萝卜们浇了水。 “花花，花花。我们去找小凤凰吧，我都两天没看到他了，可想他了。” “呵，你别堵在我去厨房的路上我就信了你的。” 小胖鸟诡计被戳破，气到直接摆烂。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不要吃你做的饭菜了。” “吃过了小凤凰的珍馐，你的饭菜简直就是要命的毒药。” “天呐~小银花，你怎么不把大哥我也带走。” “我的命好苦啊，天天泡在黄连里，没法活了~” 自从司凤‘离家出走’之后，这两日每到饭点都要上演这么一出情景喜剧。 李莲花见怪不怪，直接无视它，迈着步子就往厨房走。 看他不为所动，小胖鸟哇的一下哭出来，嚎叫得更大声了。 “行了，走吧，今天带你去城里吃。” 它睁开假哭的豆豆眼，发现花花只是过去把厨房门关上，顿时原地复活。 “嘿嘿~花花你真好，我好爱你哦。” “我们今天能吃酱肘子，五花肉，红烧排骨，酸菜鱼吗？” “还有那个鲜掉眉毛的清炖鸡汤，吸溜~我可馋那口好久了。” 这，就是小胖鸟。 一个永远忠诚于嘴的大馋家伙。 第117章 琉璃(117) 李莲花和小胖鸟到了城中。 刚刚饱餐一顿从酒楼中走出来，外面的天色都见黑了。 他们俩原本还有说有笑的，抬头就敏锐的发现了不对劲。 小胖鸟指着天上的异变结巴道：“花花，这...这不对呀。” 李莲花舒展的眉眼也紧紧皱起，那异变之色。 “天道历劫竟根本没有过去，不止如此，此界劫气更深了。” 前次少阳山的事后，劫气是有在渐渐消散的，所以也让李莲花产生了错觉，以为这天道历劫就此过去。 才有了他回到云隐山，和司凤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李莲花看着那天上的星象：“两颗天道之星，在相互靠近。” “不是吧！”小胖鸟转头看向莲花花，他惯常的笑意已然不见。 淡淡的表情，仿佛没有丝毫情绪波动，若不是那黑沉的目光实在吓人的话。 遭，小凤凰就是天道之星其中之一，另外一个是褚璇玑啊。 如果两颗天道之星在靠近，那岂不是说小凤凰和褚璇玑...... 小胖鸟慌忙解释：“应该是哪里出了问题吧，小凤凰明明就是回家了，怎么可能跟那褚璇玑有什么牵扯。” “花花你知道的，就小凤凰那恋爱脑，里面可全都是你。” “我知道，小凤凰对我的心意，我比谁都知道。” 李莲花眼底浮起隐忧：“我只是担心，他是不是在外面遇见什么麻烦了。” 这么一说，珠珠也有些担忧起来。 这天道历劫劫气加深，和天道之子肯定是脱不了干系的。 “花花，你快找找小凤凰在哪里，咱们这就去找他。” 李莲花捻动着指间，轻而易举通过他和司凤的因果线找到其所在。 小胖鸟疑惑：“那是此界不周山的方向啊，他在那边干什么？” “难道是之前天墟堂的余孽又闹出什么事儿了？” 毕竟天墟堂的总堂当时就在那不周山之中，他们还跟着小凤凰去过呢。 不周山原本是妖魔族的驻地，自从修罗大军战败之后，里面便遍布煞气。 若非如天墟堂那般戴着特制的黑白指环，普通妖魔都很难在里面生存。 但罗喉计都却不惧那煞气，这是他的地盘，魔族大本营。 司凤就顶着他的莲花作弊，走哪儿都戴着，主打一个稳妥保命。 他跟着罗喉计都回到了此处，看到了深藏在修罗王宫的壁画。 千年前的魔煞星，三界第一战斗力，竟然被天界帝君以那般卑鄙无耻的手段算计。下药迷晕，取心扒骨，抽筋剥皮。 生生将他从魔煞星改造成了只听柏麟指挥的战神女将军。 “你不是想知道吗？我便一五一十的告诉你。” 罗喉计都像是为这千年的委屈找到了个发泄处一般，将自己所遭受的那些非人待遇事无巨细都说了出来。 “我清醒的感觉到他一刀一刀割在我身上，划破我的身体，把我切碎又缝合拼接。他剜去我的心，抹去我的记忆。” “就那么生生把我变成了个受他操纵的怪物。” 他甚至脱下了上身的衣服，让禹司凤亲眼看看那满身被割裂缝合的痕迹。 司凤只有一个感觉，触目惊心。 可仅仅只是这样，还不算完。 “你知道他让成为战神的我做了什么吗？” “他让我亲手，灭杀了我的同族！” “哈哈哈，我亲手灭杀了我的同族。” 他大笑着，却听不出丝毫的愉悦，司凤只从这笑声中听到了满满的悲戚。 “这柏麟真该死啊！” 小鸟儿突兀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惊醒了深受往昔回忆折磨的罗喉计都。 同时也惊得司凤心跳都漏了半拍。 他僵直了身体不敢回头，怕自己忍不住失态。 可下一瞬，熟悉的掌心包裹住他的手，让他瞬间红了眼眶。 司凤快速低下头，想藏住眼底的泪意。 却被李莲花掐着下巴抬起头，那温热的指腹一点点轻柔的拭去眼角的泪。 “我还没说你写信骗我的事，你怎么还先委屈上了？嗯？” “不哭了，这么漂亮的眼睛染上泪水可不美了。” 司凤抬眼直勾勾望向眼前的李莲花，没见着人的时候还好说，这一看到人了，满心的委屈怎么都压不住。 “花花~我好想你啊。”他伸手把人抱住，满腔的思念控制不住。 李莲花本还有些气他，可瞧这委屈可怜的样子，什么气都聚不起来了。 “想我还偷偷离家出走？这么多天不知道回家，我不来找你，你是不是都忘了自家门往哪边开？” “才没有，有花花在的地方，我永远不会忘。” 罗喉计都看着眼前爱人重逢的场景，心头微酸。 曾几何时，他也是有过这般赤诚喜欢过一个人的。 “小兄弟，你也别太难过了。这漫漫人生之中总会遇见两个人渣的。用一千年的蹉跎来长长教训，也不是件坏事。” “我也认识个叫罗睺的，你还别说，跟你挺像，都傻乎乎好骗。有机会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我看你们俩铁定能成好朋友。” 小胖鸟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在罗喉计都耳边絮絮叨叨。 罗喉计都本来一点都不想听，却发现自己根本奈何不得这只小鸟。 简直离了大谱。 他就才死了一千年，这三界就不是他能称王称霸的三界了？？ “啧啧，我看你这一身伤疤也是够惨烈的，真可怜。” “哎呀，还好你遇见了鸟美心善的珠珠我，算你运气好。” 小胖鸟用翅膀拍了拍他脑袋，指挥道：“张嘴。” 罗喉计都受制于鸟，没办法只能张开嘴，刚张开就发现有什么东西被小胖鸟灌进了他嘴里。 他下意识想反抗吐出来，直接被眼疾手快的小鸟儿封嘴。 “快咽快咽，这可是疗伤的好东西，寻常我都不轻易给人吃的。” “你什么眼神，珠珠我好心给你疗伤你还敢瞪我！！” 小鸟儿炸毛，直接一翅膀扇在他后脑勺，扇得罗喉计都脑瓜子嗡嗡的。 可除了被它敲的嗡嗡的脑袋，下一瞬，他竟明显感觉到了身体竟在被奇异的力量快速恢复。 他低头看着身上那些狰狞的伤疤，肉眼可见的好起来了。 第118章 琉璃(118) 罗喉计都微微动了动眉头，心里有股异样的感觉。 这三界之中，只有敬畏他、害怕他、讨厌他的。从没谁会觉得他可怜，会同情他，会像爱护小孩一样对他。 他生来强大，没有人会觉得他是需要被照顾的。 可这点温情，还远不足以抵消他心头的千年怨恨。 “小凤凰，跟我回家好不好？” 司凤浑身一僵，慢慢从李莲花怀中脱离而出，朝他摇了摇头。 “对不起花花，我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做完，还不能跟你回家。” “好，那我陪你。”李莲花不介意在哪儿，只要小凤凰在。 “不用。”司凤飞快拒绝，快到让李莲花不禁狐疑。 “我的意思是，这些事我自己可以应付，不用麻烦你。” 他尽量让自己笑的自然，面上无所谓的模样。 “花花，你看我一直顶着你送我的净世白莲，也没有谁能伤害到我，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且，我也想试着不靠你自己去解决事情。” 是这样吗？李莲花依旧半信半疑，他真怀疑司凤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花花，你信我好不好？你回家，回家等我几日，我很快就回来了。” “还有珠珠，这段时间麻烦你陪陪花花，等我回家给你做好吃的。” 小胖鸟第一次听到好吃的没有拍着胸脯答应下来。 而是先看了看旁边的李莲花，果然花花的神色不太对劲。 禹司凤以为自己装的很好，可在李莲花眼里处处都是破绽。 “天道之子，天道历劫。” 他淡淡吐出几个字，果不其然在司凤眼里看到了别样的情绪。 李莲花低头，揉捏着他的掌心：“什么时候知道的，嗯？” 语气温和得和平日一般无二，可禹司凤偏偏就听出了他的强势。 司凤瞪大了眼，有些不敢相信，花花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别这么惊讶。”李莲花笑笑，把他脸庞的碎发捋到耳后。 “对我而言，这个世界只有我不想知道的，没有我不能知道的。” 这......这么嚣张的吗？ 司凤咽了咽口水，发现自己还是缺乏对自家道侣的全面认知。 “小凤凰，天道历劫能渡就渡，渡不了，自有我给你托底。” “你只要知道，哪怕这个世界崩塌，有我在，你也不会有任何事。” 禹司凤呆呆的眨眼，突然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虽然他无条件相信花花，但这话未免有点太超过他认知了。 “不信吗？” 李莲花微微一笑，掌心摊开，手中突然多了把戒尺一样的东西。 见司凤很是好奇，他便解释了一句。 “这叫鸿蒙量天尺，主攻伐的功德灵宝。” “功德灵宝，最大的好处便是，伤人杀人不沾因果。” 他话音一落，手中的鸿蒙量天尺便脱手而出，漫天的灵力汹涌翻滚，直扑那鸿蒙量天尺而来，酝酿着惊人的攻势。 李莲花还在娓娓解释：“这世间一切皆讲因果，如杀了人你便犯了孽债，这叫因；哪怕转世投胎也必要偿还，这叫果。” “因果法则乃三千大道法则，不可违逆。唯有这功德灵宝，可使人不沾因果。” 司凤微微张嘴，掩不住的诧异。如此说来，那这灵宝岂不是，直接逆天？？ 他抬头望去，只见那鸿蒙量天尺以鲸吸之态仿佛要将天地间所有的灵力都抽干一样，汹涌蓬勃的灵力简直要将这片魔域都撑破了。 司凤直觉这蓄力的攻势非常危险：“花花，你这是要做什么？” 李莲花没说话，只是抬起头，目光四处打量，寻找着什么。 很快，司凤便见他露出了然的神情，而后他抬起的手轻轻压下，那鸿蒙量天尺便携带着滚滚雷霆之势猛然挥出。 罗喉计都也看不明白李莲花的动作，但他感觉到了这一击毁天灭地的威势。 他只知道，如果是他来接这一击，他应该......会死。 天地之间骤然出现了一道巨大无比的光影，那光影搅动着天地灵气，携带着浓浓的威势直逼世界的中心，天道所在。 三界之中无人不为这毁天灭地般的一击所震撼，压迫感让他们甚至都无法睁眼去看，骇人的威压让人由心感到恐惧。 不过眨眼间，那天空之上便凝聚了广袤无边的黑沉雷云。 在光影落下的同时，一道仿佛要将天地都劈裂开来的灼目雷霆迅速落下。 感受到三界惊天巨变的柏麟等人将将赶到便看到这一幕。 只见那雷霆携着惊天之势直直迎上一道戒尺状的浩大虚影。 不过须臾，雷霆和虚影两相碰撞，天地震动，江海翻腾。 黑云蔽日，仿佛末世降临。 下一刻，碰撞的能量轰然炸开，令人心生恐惧的灵力风暴席卷而来。 这一刻，天界之人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死亡笼罩。 他们在此生死危机之下，竟毫无反抗之力，只能眼巴巴望着那要命的余波落到自己头上。 就在炸开的余波即将波及他们时，那毁天灭地般的灵力风暴却骤然停顿住，像是被人按下了静止一般。 包括柏麟在内的所有天界仙神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帝...帝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命吓到直接站不稳，都顾不得对帝君不敬的规矩，扒拉着他的手臂才勉强站住。 柏麟也不清楚，这漫天雷霆应该是天道的手笔，可那道虚影呢？ “反应倒是挺快。” 一声轻嗤传入耳畔。 所有人不约而同寻声望去，一个看似温和无害毫无威胁力的人。 昊辰瞳孔紧缩，他认得那人，是禹司凤的道侣——李莲花。 鸿蒙量天尺回到李莲花手中，他清秀文雅的模样，手执一柄戒尺。 真的像极了课堂上的夫子，感觉随时要赋诗一首。 天地发生如此巨变，天帝也终于忍不住显出身形。 他再是修无为之道，也要在保证自己活着的前提下。 魔煞星颠覆三界，无非是将鸿蒙熔炉推翻重来，三界犹在，于他无碍。 可若是真让这个人下手，这个世界都有可能顷刻颠覆，彻底毁灭。 “天道，何故躲躲藏藏不敢见我。” “就这般胆小，推了他人出来说话？” 看的出来，李莲花对这位三界至高尊者天帝并不放在眼里。 天帝那万年没什么表情的脸也显出慎重之色。 第119章 琉璃(119) “天道与阁下并无仇怨，还请阁下手下留情。” “如何没有？”李莲花轻哼一声，抬眸冷冷扫过天帝。 “诓骗我道侣离家，害我与道侣分离，影响我家庭和谐。” “捏造事端，骗他只身冒险，身陷险境。害我忧思，心神不宁。” “如此大仇，岂可不报。” 天帝张嘴又闭上，想说的话都被他直接顶回了喉咙里。 就这？就为这点事，犯得着吗？ 小胖鸟这会儿也赶到花花身边，扇着小翅膀趾高气昂的附和。 “就是，破坏我们的家庭和谐，简直可恶至极。” 害得珠珠我这些天吃不好饭，受了多大的折磨啊！！ 天帝目光扫过，显然也看出了小鸟儿的不凡之处。 “既如此，我愿代为赔罪，对阁下致歉。” 天帝此刻只想息事宁人，平了他的怒火，可别真把这世界掀翻了。 天帝知天下所有事，却无法知晓和圣人相关的事情，是以连他道侣是谁都不知道。 直到他看到赶到李莲花身边，拉住他的禹司凤。 这好像，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得自家人。 “花花，要不就算了吧，其实我也没...没什么事。” 顶着李莲花似笑非笑的目光，司凤越说越心虚。 他是没什么事，但是他瞒着花花自作主张，还骗他，马上就有事了。 天帝不由展露笑颜：“没想到阁下道侣竟是吾儿。” “哈？”小胖鸟呆住，禹司凤啥时候是天帝儿子了。 禹司凤一整个懵住，谁，谁是他儿子，该不会是说我吧。 天帝之子？李莲花倒是反应过来。 他知道小凤凰是下界的仙神，只是未曾追溯过他的来历身份。 没想到，竟会是天帝之子。 天帝挥出一道灵光点在司凤眉心，让司凤想起了下凡之前的事。 司凤一时半会儿还转不过弯来，颇有些无措的望向身旁的爱人。 小胖鸟惊讶：“不是吧，小凤凰你还真是这天帝的儿子。” 那今天这架是打不起来了，花花怎么着不得给老丈人点面子啊。 李莲花啧啧摇头，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他轻叹一声，虚握的左手掌心彻底收拢。 啪嗒一下，惊醒了吓呆的众人。 大家这才发现，那要命的灵力风暴不是突然静止的，而是被李莲花控住的。 随着他掌心收拢，被收束的风暴才彻底消散不见，危机解除。 靠，那他刚才一直捏着那玩意儿干嘛呢！！ 柏麟心头震惊难言，感觉认知都被颠覆了，这李莲花怎么会这么厉害。 和天道对垒，让天帝赔罪。 方才那灵力风暴若是炸开，整个天界都要毁于一旦。 可这，不过是他和天道的一次未动真格的切磋。 天帝对他礼遇有加，显然十分忌惮。 他抬眼，看到姗姗来迟赶到此地的罗喉计都都没了担忧慌张。 显然，有李莲花珠玉在前，罗喉计都已经被直接推到第二梯队了。 “吾儿羲玄，别来无恙。”天帝对司凤露出了慈爱的目光。 羲玄的记忆远比他作为禹司凤时漫长得多。 司凤这才知道，自己真身竟是天界的金翅神鸟。 他是天帝和昔日的妖族公主结合诞下的孩子，当年妖魔族和天界开战，他母亲回去支援妖魔族，战败而死。 而他留在天界，却成了个尴尬的存在。 其实真论起来，他还真没怎么见过他这位亲生父亲。 司凤抿了抿唇，只是拱手道：“见过天帝。” 是的，叫天帝，非父亲。 哪怕在他还是羲玄时，他和天帝的关系也没有那么熟络。 天帝也不在意他的称呼，总归这是他亲儿子这件事是没错的。 柏麟也没想到，禹司凤竟然会是羲玄。 难怪......难怪他会和璇玑那般纠缠不休，他们竟是一起渡劫。 柏麟这会儿没注意罗喉计都，但罗喉计都却时时刻刻惦记着他呢。 就在他沉思的时候，罗喉计都猝不及防从侧方攻袭而上。 “柏麟，该算一算我们的账了。” 柏麟皱眉躲避：“罗喉计都，是你魔性难抑试图祸乱三界，我只为三界安宁罢了。” 二人交起手来，罗喉计都恨极了他，他却坚定认为自己所做无错。 这态度越发刺激得罗喉计都怒意上涌。 小胖鸟都看不下去：“这柏麟还真是无耻啊。做了那么歹毒的事情还给自己找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他还不如那副宫主元朗坦荡呢。” “好歹元朗还敢于承认自己的野心，不搞这套又当又立的。” 大概这现场也就只有小鸟儿敢如此直言不讳的吐槽柏麟了。 敢说他的不会说，会说的不敢说。 唯独小鸟儿，无所畏惧还善于锐评。 罗喉计都显然被它的锐评取悦到，放声大笑。 “说的没错，你柏麟就是厚颜无耻，以守护三界的借口做下此等恶事，竟还有脸忝居天界帝君之位。” 柏麟脸色难看，以他的修为根本拿不下罗喉计都。 见他应对吃力，天界众人本想上前相助，却碍于天帝未曾发话，都不敢轻举妄动。 这天界，先天帝才是帝君。 他们这些做下属的还是分得清。 柏麟却丝毫不觉羞愧，他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 “帝尊，这罗喉计都魔性大发我已阻拦不得，还请帝尊能将其拿下。” 天帝叹气，这柏麟还真是，冥顽不灵。 他挥手打断二人对战：“此事确实该有定论，罗喉计都，不妨上天界一叙？” 罗喉计都却不给面子：“没什么好谈的，今日我便要杀了柏麟报仇。” 小鸟儿也在旁边煽风点火：“就是，这还有什么好谈的，直接让他杀了这罪魁祸首又怎样。小兄弟，我支持你。” 天帝却道：“这千年纠葛总该有个定论，罗喉计都，你难道不想为自己诉一诉公道吗？” 罗喉计都暂且停手，只是依旧目光不善看着柏麟。 “好，我和你去天界。你将我座下魔将无支祁放出，我便应了你。” 天帝点头应下，眨眼间，原本关押焚如城底的无支祁便来到了现场。 无支祁发现自己得了自由还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转眼看到魔尊罗喉计都才回了神：“魔尊，你活过来了，是你救了我老无？” 罗喉计都没空和他多废话，直接伸手：“均天策海给我。” 那均天策海是他身体里的魔骨铸就，也是他最尖利的武器。 元朗这么多年为什么执着于拯救无支祁，其实也是想得到他手中的均天策海。 无支祁二话不说就拿出东西物归原主。 “魔尊，既然你已回归，可是要带着咱们再杀回天界，报仇雪恨。” 小胖鸟一翅膀扇他后脑勺：“你这人有没有眼色，看清情况再说话行不行？” 在人家天帝天界大本营说要杀上天界，真是老寿星嫌命长，活腻了。 第120章 琉璃(120) “谁，谁敢打我老无？”无支祁捂着脑袋跳脚，想给自己找回场子。 可转头才发现，不过巴掌大的小鸟却把他死死压住，根本不是对手。 他这才学乖了点，发现这四周除了他和罗喉计都，竟全是天界之人。 “我去，怎么我老无这才刚出来就落入天界包围圈了。” 小胖鸟很是嫌弃他：“傻子，不会说话少说。” 现场除了小胖鸟都没人理他，在拿到想要的东西后，罗喉计都便随着天帝等人去了天界，无支祁连忙跟上去。 天帝还邀请了李莲花和禹司凤以及小胖鸟。 “此事说来也和吾儿羲玄有些牵扯，阁下一家不妨一同前来。” “嘿~你这天帝会说话，这一家的说法我爱听。” 小胖鸟摆摆翅膀答应下来：“走吧走吧，咱们都去。” 禹司凤无奈笑笑，小鸟儿今日真是格外活跃。 看热闹的时候，它就是顶级活泼八卦鸟，哪儿都少不了它。 “走吧小凤凰，回你家看看。”李莲花拉上司凤的手，带着他闪身便出现在了天界中天殿。 罗喉计都开口嘲讽：“怎么，天帝想做和事佬，让我放过柏麟？” 柏麟却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你祸乱三界，我出手制止你何错之有？罗喉计都，我只恨自己心慈手软，竟当真让你有了复活的机会。” “不是你心慈手软，是我本就命不该绝。”罗喉计都心头暴戾四起。 是，之前在少阳山，他是替琉璃盏心魂挡了那一下。 可那都是他柏麟欠自己的，而他这点可怜的善心还远远不足以抵消他的罪过。 “禹司凤的道侣说过，这世间一切都有因果，你设计我害我便是你种下的恶因，他日我若是带领妖魔大军夷平天界，也是你种的恶因结出的恶果。” “这三界本没有倾覆之危，所谓祸乱三界都是你柏麟帝君，一手造就的。” 柏麟被他的话语激怒，激动反驳：“你胡说八道，分明是你魔性大发才导致的三界倾覆之危，我不过提前将危险扼杀，我是造福三界。” 天帝叹气，厉声呵斥：“魔性大发的是你才对。” 柏麟不敢相信，天帝竟会站在对立面呵斥自己。 天帝紧接着说道：“你造战神，让修罗全族尽灭，命天界人间残害妖魔。这些事哪件不是惨绝人寰，这些生灵又哪个不是三界众生？” 柏麟还在狡辩：“帝尊，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全三界。” “你做的这一切，不是为了三界，而是为护你心中的狂念！！” 天帝挥出灵光，让柏麟看到战事重起后天下苍生尽毁的画面。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柏麟不相信：“不，不会的。” 天帝怒其不争：“其实从千年前若水之滨白玉亭边你就已经错了。你不肯信，我便让你看看，若你没向罗喉计都下毒会发生什么。” 原来当日罗喉计都来找他喝酒，是要告诉他魔界即将退兵的消息，罗喉计都就是中间的传话人。 却话未出口就被柏麟迷晕，发生了此后一系列惨绝人寰的事情，没了魔煞星传话的魔界自然和天界又打得不死不休。 那场战斗，分明已经消停，是柏麟的一念之差造就了战火重燃。 柏麟喏喏呢喃：“怎么可能，这三界大祸竟是因我而起。” 罗喉计都笑的悲怆：“柏麟啊柏麟，你自诩为了苍生，为了三界。其实说到底，你心中只有自己，只有你所在的天界。” “好一个天界帝君，当真是尽忠职守。” “是我太愚蠢，竟相信你不在意两族对立，与我真心相交。” 当年他就这么一个朋友，付出了全部的信任，真心相待。 可最后呢？换来了最彻底的背叛。 柏麟恍惚失神：“是我错了，难道真的是我错了？” 天帝摇头叹息：“柏麟，世间万物自有本心，你若不动它便不动，可你却把恶埋在心中，摆布他人。” “殊不知，你心中这恶早已成了参天之树，遮天蔽日，斩之不绝啊。” 天帝言及，这世间万物皆空，本就没有天界一定为尊，妖魔人为卑的说法。是他太在乎天界高高在上的地位，生了心魔，才铸下大错。 柏麟被点破其本心所想，终于开始正视自己。 李莲花沉默看完了全程，最后也只能将满腔感慨化为一声轻叹。 禹司凤不禁感慨：“以前我只知战神将军在天界孤苦寂寞，生活不快乐，不喜杀戮却要成日征战，永远旧伤夹新伤。” “那时便以为她这样已经是最可怜的了，哪曾想，因为成为战神，她已然受过这世间最大的痛苦折磨。” 李莲花听出来了，自家小凤凰还当真和那历劫的战神将军是旧相识。 “所以当年战神是为什么会被贬下界历劫？小凤凰你又为何追随她而去？” 司凤解释道：“当年她发现了事情真相，上天界讨公道无果。柏麟将其押入刑台上重刑，天帝出现给了她历劫重生的机会。” “我怜其经历，现身护了她。自觉天界对不起她，便追随下界历劫，想要以己之身，消除其戾气，渡她重新成仙。” 李莲花挑眉，突然问道：“只是为消她戾气，渡她成仙，没有别的？” 禹司凤本能的察觉了这话不对劲，他狐疑地打量花花的神情。 他试探说道：“不然呢？难道还能是因为喜欢她不成？” 果然，在提到喜欢二字时，花花眉眼快速眨动，不对劲。 他突然想起在万劫八荒镜中看到的前九世经历，他每一世都为了战神转世身而死，而每一世花花都为他收了尸。 等等，这不就意味着花花认识每一世的自己且知道自己为了同一个人死。 他该不会一直以为，自己喜欢战神的转世身吧？？ 司凤当即抓住李莲花的手：“花花你别误会，我真的是为了消除她的戾气，所以才每一世都为了渡化她而死，我从始至终爱的人都只有一个你。” “你若不信，我带你进万劫八荒镜去看。” 第121章 琉璃(121) 李莲花被他搞懵了，啥啥，司凤知道前九世的事？ 不是不是，什么叫从始至终爱的人都只有自己一个。 小胖鸟也忙不得看罗喉计都和柏麟的戏码了，连忙转过头来盯着两人。 一副你们在偷偷说些什么有意思的东西，我好想知道。 司凤都着急了：“花花你信我，我每一世都只喜欢你一个人的，到死都是。” 小胖鸟第一个表示不信：“怎么会嘞~我明明旁观了你和褚璇玑的九世爱而不得，你骗人的吧。” “你那九世转世和我们根本没什么交集啊，怎么可能喜欢花花。” 司凤彻底确认了，花花和小鸟儿原来一直以为前九世自己对褚璇玑死死追求，爱而不得。难怪当初那么笃定的认为自己喜欢褚璇玑。 “因为是花花啊，不需要多少交集，只要一眼就会爱上。” “花花，每一世，在见到你的第一眼，我的心便只为你跳动。” 他目光灼灼，认真的看着李莲花，表明着自己的心意。 “不是吧！！”小胖鸟捂着嘴惊叹。 那它看了九百年的爱情虐恋连载苦情剧算什么？ 算亲临现场，亲眼旁观还看了个盗版吗？ 那它那些年为小凤凰爱而不得抱的屈算什么？ 算一腔真心全然错付了吗？ 我的盘古大神啊，我珠珠行善积德多年，怎么会在我身上发生这种事啊。 李莲花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怎么听着这么没真实感呢？ 禹司凤傻眼了，这误会也太深了吧，整整九百年啊！ 他立马拉着李莲花：“花花，我带你进万劫八荒镜，我让你亲眼看。” “不着急。”李莲花把他拉住。 “这里的事还没完呢，万劫八荒镜的事先不着急。” 怎么能不着急呢？那罗喉计都和柏麟的事关自己什么事。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解释清楚那长达九百年的误会啊。 “小凤凰，如果我没猜错，这天道历劫便是由他二人的私人恩怨引起的三界大劫，只是因为我们插手其中扰乱了秩序，没让事情往原本糟糕的方向发展。” “若是他二人的事情解决了，或许天道历劫也将彻底过去。” 这也是为什么李莲花愿意站在这里看两个和他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之间各种恩怨情仇。 天道历劫，如果能完满解决，那对小凤凰这位天道之子而言，只有好处。 花花不说他都快忘了，因为花花过于强势的实力，他都把天道抛之脑后了。 此时的柏麟已经跪倒在地，自请削去神格，散去神法，以慰苍生。 罗喉计都却只是嘲讽，尽做些苦肉计给他看，他是不会轻易动摇的。 “我倒要问一问，他削了神格就能让我修罗全族复生吗？废了神法就能让我忘记这抽筋剥骨的痛苦吗？天帝，你把我的苦难想得太轻了。” “就是！！”小胖鸟仗义执言，扇着翅膀飞到他身边。 “小兄弟，我支持你，削去神格散去神法算什么，你就该把他对你做的一切全部在他身上做一遍，让他也尝尝你的痛苦。” “这等丧心病狂之徒，如此轻飘飘的惩戒又算得了什么。” 小胖鸟这一打岔，让天帝准备好的说辞全然没了用武之地。 “不是吧不是吧，天帝，这就是你们天界的傲慢吗？帝君做了这样的错事难道不该以因还其果吗？” “小兄弟你别怕，珠珠我最看不惯这些不公平的事情，你放心打，我帮你。” 禹司凤悄悄拉了拉莲花花，悄声问：“珠珠这样嚣张，真的没问题吗？” 李莲花朝他莞尔一笑，敲了下他脑袋：“只要做的是正义之事，不为恶不伤及无辜，有何不可？” “小鸟儿有做任何事的底气，也有这样的自由。而这样的自由和底气，才是这件事情里最难得的存在。” 从始至终，罗喉计都想要的都只是一个公正而已。 他想要为他修罗全族讨公道，想要为自己讨公道。 但这样的公道却绝不是始作俑者认个错，自以为放低了身段放弃帝君之位，放弃仙神身份就能抵消的。 他甚至还能有重新修行，有再为仙神的机会。 可那些死去的修罗族人呢？罗喉计都所受的痛苦呢？ 他和他们，终究没能得到他们想要的公道。 天帝为难的看向李莲花，想让他管管自家小胖鸟，李莲花只坚定站在小鸟儿身后，立场鲜明。 他又看向禹司凤，禹司凤全当不知道，装聋作哑。 开玩笑，就是亲爹来也不行，他可是坚定支持正义的。 此时的柏麟倒是站出来，说只要能弥补，罗喉计都想让他怎样都行。 看到仇人低头，明明该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可罗喉计都一点不觉得开心。 他眼睁睁看着柏麟在自己面前低下了头，反而觉得无趣极了。 族人也不能再复生了，那些绝望的痛苦折磨他也都已经受了。 “哪怕没了一个柏麟，以后还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柏麟。只有这三界规则重塑，才能彻底改变这样的局面。” 说到底，还是因为天界的高高在上，他们的过分傲慢引起的。 小鸟儿振翅高呼：“那就改了它。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 无支祁也在旁边振臂支持：“魔尊，我老无支持你。” 可罗喉计都所说的规则重塑是要把那什么鸿蒙熔炉打翻，让整个三界的一切消失，然后重新开始。 小胖鸟听完后表示：“我可以收回刚才的话吗？” 它猛然退开：“我去，小兄弟你也没说你要干这种事儿啊，你要早说我珠珠能跟着你瞎起哄吗？你这灭杀三界，比柏麟还可恶。” 罗喉计都不明白：“我想让这个世界变的更好，不对吗？” “不是，不是啊。”小鸟儿抓耳挠腮，直接派出我方大将。 终极大忽悠——莲花花，上阵。 李莲花笑了：“那你又怎能确定你重新制定的规则又好过如今呢？” “再者说，会不会更好先不提，那些被你推翻熔炉而灭杀的亿万三界生灵也未曾说过对现今的生活不满意，你又凭什么代表他们的意见，决定他们的生死？” “你这般的傲慢，如何不是第二个天界的柏麟帝君呢？” 第122章 琉璃(122) 罗喉计都微眯着眼，没有说话。 第二个柏麟，傲慢......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历史的进步，离不开改革，但改革并不都具有进步性。” “你说你要改变得更好，那你又怎么知道现行法则不是最适应当下的呢？” 李莲花看得出，罗喉计都对争霸三界没有兴趣，也没有兴趣去操心三界生灵的存活与否、活得好不好。 他从始至终，只求一个公道。 只是那柏麟给他的伤痛太深，所以哪怕柏麟如今跪在他面前认错，他也很难彻底放下心头的愤恨。 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宣泄这满腔的愤怒，所以他想要推翻所有。 此时的罗喉计都心茫然，无所依，他只是本能的想掀桌，彻底毁掉让他无措的这一切。 李莲花给了他一个选择。 “既然厌恶这个世界，不妨换个世界看看？” “天帝说，你曾问他，你既非神也非修罗，还有何处可去。” “我倒是知道一个地方，万族皆初诞，或许能有你想找的依归之所。” 罗喉计都目光定在他身上，渐渐有了焦距。 “什么地方？” “洪荒。” 在他说出这两个字后，此界天道突然暴起。 酝酿起漫天雷劫，雷霆压顶，直直朝着李莲花冲击而来。 司凤凝眉站在李莲花身边，和他并肩，毫无畏惧直面着天道之威。 李莲花将他推到后方，交由小鸟儿看护。 随即笑笑摇头：“天道，还真是小气啊~” 其实，每个世界的天道之子在帮助天道历劫时，也承袭了此界天地间的大气运，这气运和天道息息相关。 故天道之子通常情况下是和天道死死绑定的。 若非如莲花楼那般即将走到末路的情况，没有任何一个天道会甘愿将天道之子从自己的世界剥离。 更不会愿意他们携带着本世界的大气运去别的世界。 这相当于以吾之血养汝之躯。 所以，在李莲花说出要带走祂天道之子的话后，此界天道才会反应如此激烈。 此界一共就两位天道之子，这禹司凤已经被他预定了，若是剩下这个都保不住，此界天道还没享受到历劫成功的回馈就已经开始血亏。 祂不接受。 李莲花祭出他的鸿蒙量天尺，丝毫不见畏惧。 “他也算是你的孩子，既然在此间不得自在，你大方些放他逍遥又何妨？” 漫天雷霆轰隆作响，是天道愤怒的回应。 李莲花摊手：“所以就是没得谈喽？” “行。”他点点头，掂了掂手里的鸿蒙量天尺，忽而抬头直望向天道。 “那就打。” 在他抬头的这一刻，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极致的威压扑面而来。 明明还是那个人，却莫名叫他们不敢直视，由心而生臣服之感。 这一刻的李莲花仿佛是超脱万物的存在，无悲无喜无情无欲，淡漠如法则。 眼眸微凝，漫天威势横扫而出，竟将那压天雷霆都削弱了两分。 天道自是不会如此轻易屈服，眨眼间便见那黯淡了两分的雷霆之光重新又恢复了十成十的光亮和威势。 “此界，是吾之界。” 正如小胖鸟所说，半觉醒的天道也是天道。 只要是天道，便是修行三千大道。 比之单一法则圆满的圣人，半觉醒天道或许单一法则远不如圣人，可它所修法则之数却远胜于圣人。 真打起来，谁也讨不着好。 天道之力，天然是胜过单一生灵之力的。 圣人之下皆蝼蚁，可这蝼蚁从来不包括天道。 中千琉璃世界半觉醒天道对大千洪荒世界第一圣人。 不能赢，也能让你脱层皮。 小胖鸟都没想到最后会闹到这个地步，地头蛇欺生是吧。 “小凤凰，等会儿打起来你就和罗喉计都抱团在一起，你们是天道之子，最是安全不过。” 该死的天道，这天道之子有一个算一个都被往死里虐待。 一个抽筋扒骨，剜心转性。一个十世历劫，九世短折。 自己不珍惜就罢了，还不让他们救人了？？哪来的道理，啊？？ 我珠珠就看不得这样。匡扶正义，锄强扶弱！！必有我一份。 还敢跟我的花花对垒，呵！一位混元圣人你硬刚不惧，若是我掏出混沌至宝强上加强，阁下又该如何应对？？ 司凤慌忙拉着它：“那你呢？珠珠你不跟我一起吗？” 小鸟儿挣脱他的手，从未如此严肃过。 “我当然是，干死这狗比天道。” 话音落下，小鸟儿浑身灵光大盛，眨眼间竟变化为一颗光华璀璨的珠子。 圆润的珠身遍布大道箴言、无穷妙义，携带着无穷尽的苍茫之气。 哪怕现场都不是凡人，看到这珠身的那刻也都受到了猛烈的神魂冲击，不得不挪开眼以避其锋芒。 “花花，珠珠我来帮你啦~~” 李莲花扬起畅快的笑意，当即便将鸿蒙量天尺收起。 挥手稳稳将露出真身的混沌珠接入掌心。 珠珠在他掌心旋转不停，浑身大道箴言化为实质一般盘旋周身。 那大盛的法则光华配合着李莲花的圣人威压直接逼得此界天道原地发疯。 一袭青衫的莲花圣人，配合混沌唯一独存之混沌灵宝。 作弊，绝对是作弊！！ 漫天雷光大作，叫嚣不停却只是雷声大雨点小的无能咆哮。 等半天，都不见那雷光真正劈下来一下。 珠珠试探的问：“花花，这狗比天道是不是怕了？” 天道：你这么说我不要面子的吗？ 都在等待对方出手，却都没有动。 琉璃天道是忌惮，李莲花是出于观望。 先亮亮武器，谈不拢再打，先礼后兵。 罗喉计都直直望着这场景，明明是刚刚认识的人，却为了替自己讨公道，能硬刚天道做到这个地步。 他好像，心头一直堵着的那股气突然就消了。 罗喉计都从复生以来便环绕周身的那股凶煞戾气也渐趋平稳。 “哈哈，天道之子本尊不稀罕，不做又何妨。” “李莲花，我罗喉计都自愿脱离此界，随你离开。” 在他说完这句话，那压天的雷霆之势猛然一顿。 天地之间清气涤荡，竟将推至最高点的历劫劫气一扫而空。 第123章 琉璃(123) “哈？这天道历劫，过了？”珠珠直接傻眼，这什么依据呢。 李莲花打量着罗喉计都，此时的他紧皱的眉头松开，浑身弥漫着快活轻松的气息，分明是心结已解，心魔已去的模样。 明明同是天道之子，此时的罗喉计都周身气运却远胜于司凤。 甚至，禹司凤的天道之子光环正在慢慢淡去，快要彻底消失。 原来此界真正意义上的天道之子只有罗喉计都一人，禹司凤是因与其有了九世牵扯，被打上了他的标签。 罗喉计都为主，禹司凤算是他选中的最强辅助。 罗喉计都不可替代，但禹司凤可以是任何人。 李莲花这才恍然大悟：“罗喉计都乃此界的中心所在，这天道历劫竟是罗喉计都的心魔劫。” 天道历劫过去，天道又活过来啦。 之前历劫都快失败了，李莲花还要挖祂的气运宝贝天道之子，都活不下去了当然是孤注一掷大家一起完蛋。 哎呀，现在不一样了，祂活过来了。 历劫一过，前程似锦，大好未来等着呢。 不打了不打了，不值当。祂直接和李莲花罢手言和。 “圣人之威，着实不凡。”天道搭了个台阶下。 “过奖。”李莲花微微点头致意，表示同意言和。 珠珠重新变回它的小胖鸟状态，站在花花肩膀上高昂着头，一副胜利的姿态。 哼~它和花花联手，就是天下无敌。 不过，罗喉计都要离开可以。 “你把褚璇玑分离出来，我许你离开。” 他可是身具世界气运，就算历劫过了这个天道之子的含金量降低了，但这气运不假，可不能就让他这么全给带走了。 罗喉计都只想去追求自己的新生活，对这个条件自无不可。 他将真灵未曾被同化的褚璇玑从自己体内分离而出，自身的天道气运自然也分出去一半，但他一点不觉可惜。 在褚璇玑被他从身体里剥离而出的那刻，他反而有种解脱的快感。 除了分她一半气运，褚璇玑真就成了个普通的修仙少女。 没有基于罗喉计都本体的战神之力，没有仙神真灵，用的是低配的琉璃心。 天道看到这简陋的配置，欲言又止。 罗喉计都表示爱要不要。 得得得，有总比没有好。 这场眼见着打起来就要毁天灭地的架就这么草率的收场了。 褚璇玑被送回了少阳派，不再有什么战神职责，从此，只会是少阳派掌门之女，一个简单的快乐的修仙少女。 天帝颁布了新的天条，昭示三界，从此以后三界平等。 天族、人族、妖魔族从此和平共处，不得互相戕害。 此令一出，妖魔族的处境才终于得到真正的改善。 连隐居世外的金翅鸟一族也开始慢慢往外走动，哪怕暴露自己金翅鸟妖的身份也不必担心再被喊打喊杀。 禹司凤的天道之子光环已经彻底脱离，虽然没了天道气运庇佑，但同时也没了那些摆不脱逃不掉的责任需要去承担。 他只需要和自己的心上人朝夕相伴，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很好了。 罗喉计都跟在他们身边，就等着司凤给他爹大宫主养老送终后和他们一道前往别的地方。 小胖鸟口中的洪荒，真的很让他好奇向往。 满世界的生灵都满脑子想着修行修行，没有什么勾心斗角，拳头大就是硬道理。不服就干，想怎么快活自在就怎么快活自在。 没有需要拯救世界的责任，没有一定要庇护的同族。 所有生灵都是自由的个体，只为提升实力而奋斗。 那个世界的种族都只是一个称呼而已，没有谁好谁坏。 罗喉计都不是仙神不是修罗，当年他给修罗王卖命便当修罗是自己的同族，可事实上，他却是无所归依的异类。 三界不过就三个族群，却个个都不属于他。 从来没有人告诉他，你不必将自己归于已存在的种族。 既然你是独特的，独一无二的，那你就代表着这独一无二开宗立派又何妨。 在洪荒，如果你找不着自己的定位，那你就自创一个种族。 没有谁会觉得稀奇异类，觉得为世俗不容。 他们只会觉得，哦，又认识一个不认识的品种。 不过都不重要，因为在洪荒，所有生灵只有一个统一称呼——道友。 禹司凤和李莲花回到云隐山后。 终于得闲坐下来认真了解自己的道侣。 这才知晓，原来在他所生活的世界之外还有大小不一的三千世界。 而他的花花，就是来自一个更高等级大千世界，修为乃混元圣人。 司凤大大睁着眼睛，想到之前花花和天道对峙的模样，不由感慨。 “混元圣人，能硬撼天道的存在啊~” “那花花你到底算是什么种族呢？现在的模样是你的真身吗？” 顶着他求知欲爆棚的灼灼目光，李莲花尴尬地挪开眼。 “倒...也不是。” “啊？那花花你是什么？” “唔~正经的说，应当是先天至宝化身而成的先天神圣。” 司凤眨眨眼，好奇的问：“所以你化身前的本体是什么？我想看。” 呃......常年以先天道体模样在外行走，连李莲花本人都没怎么见过自己本体。 总感觉，要是化出本体还有点羞耻。 李莲花讪讪笑着扒开他搭上来的手：“呵呵，其实，这也不是很重要的。” 他越是这样司凤就越是好奇，直接双手并用攀上他肩膀，双眼亮晶晶的凑上去亲了两口。 不答应，再亲两口。 “花花，给我看看嘛~” “就看一眼，看一眼好不好？” 李莲花目光飘忽，实则心神已经落在面前格外诱人的小凤凰身上。 司凤见有戏，继续加筹码哄他，凑到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单纯的小凤凰未曾发现，在他投怀送抱时老狐狸眼中闪过得逞的笑意。 眨眼间，眼前的人便化作一座巴掌大的青色莲台漂浮在半空。 莲台之上，拳头大小的花花盘腿而坐，右手手肘撑在膝盖上，掌心托着下巴歪头百无聊赖看着他。 “看到了吧，我的本体，二十四品造化青莲。” 他的本体本不是司凤这等修为能见的，他有意收敛了威压，给小凤凰看看过过瘾也无妨。 司凤伸手戳了戳他的莲台，莲台轻轻晃悠一下，盘坐莲台上的莲花花也跟着左右摇摆，好......好可爱。 “小凤凰！”莲花花一巴掌拍开他的指尖，小小的手还不够他指甲盖大小。 司凤心跳得巨快，真的感觉要被这样的莲花花萌化了。 莲台是本体，而小小的花花是他的神魂。 花花的原型竟然也是一朵莲花，还是这么可爱端坐莲台的莲花花~ 禹司凤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好想捧在手心亲亲。 “怎么就变回来了？”司凤好生遗憾，他还没看够呢。 “不是都见到了，还有什么好惦记的。”若是司凤注意观察，还能发现他耳尖微微泛红害羞的模样。 还是确实有点羞耻的，嗯，不能多看。 司凤不罢休，又凑上去讨好卖乖，想让他松口再变给自己瞧瞧。 莲花花上挑眉眼，戏谑地望着他：“那我有什么好处？” 司凤在他的目光里渐渐红透了脸，抿着唇含糊吐出几个字。 话音刚落，就被准备多时的莲花花一整个扑倒。 “小凤凰还是把方才欠我的许诺兑现再说。” 司凤睁大了眼还想再挣扎一下，下一刻便在某人娴熟的进攻中软了腰肢，再想说什么也说不出了，脑子里只剩下一片浆糊。 不多时，房间里便响起了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外面的罗喉计都突然就感觉到主卧室被隔离开来。 他疑惑的看向一旁的小胖鸟，却见小胖鸟习以为常，转头就朝小银花叫嚷着要下馆子。 然后他就入乡随俗被拉去城里一顿大吃特吃。 还别说，这些凡人的吃食真不赖。 第1章 沉香(1) “莲花...” 伴随着梦中的呓语，应渊渐渐醒来。 睁眼看四周，还是熟悉的衍虚天宫。 万年如一日的空荡孤寂，和他梦中恍惚见到的那个温馨小院大相径庭。 “真的只是梦吗？”应渊揉了揉额角，起身坐在床边。 以他的修为，轻易是不会做梦的。 可昨夜他不止做梦，梦中的场景还格外清晰。 梦中，他出现在一间从未见过的漂亮小院。 里面有摆着茶具的小凉亭，开满莲花的莲池，池中还游动着五彩的锦鲤。 不算长的走廊，廊檐下整齐排放着几盆不知品种的花草，微风拂过，花草的枝叶也轻轻摇动，蓬勃生长。 阳光洒落在小院，为其盖上一层金黄的外衣，暖意融融。 应渊失神回想着梦中的画面，仿佛还能感受到充斥着花香和阳光，生机盎然而温馨的氛围。 像是他从未感受过的...家。 最为印象深刻的便是一朵漂浮在眼前的青莲。 仿佛带着什么奇妙的能力，瞬间便吸引了他的心神，诱得他不自觉靠近。 却在即将触碰到的那刻，骤然梦醒。 应渊捂着心口，竟感受到了强烈的遗憾不舍。 “那朵莲花，为何如此熟悉。” 不止是熟悉，还让从来无欲无求的自己由衷生出了占有欲，想要拥有。 梦中的自己迫不及待的想要亲近那朵莲花，想要将其纳入手心捧在掌中。 应渊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莫名的怅惘袭上心头。 突然蹦出个念头：为何不能再晚片刻呢，差一点就能碰到了。 这不自控的情绪太过陌生，不知所措的应渊逼迫自己快速清醒过来。 他找不到自己情绪变化的缘由，都开始怀疑是不是魔界的人又搞什么小动作，用了什么手段迷惑他。 只是，转念一想便否定了这个猜测，魔界之人还没有本事大到能在他身上耍手段，哪怕是魔族邪神玄襄也没可能做到。 应渊百思不得其解：“究竟何意，难道是有什么预示？” 要知道，轻易不做梦的天神，若是哪日突然做了梦，十有八九都是有什么预示。只是这梦太无头绪，应渊一时也猜不透。 “罢了，不过是个梦，多思无益。” 应渊摇摇头不再多想，起身更衣。 一袭素色暗纹长袍，虽简洁却不失庄重。 精美玉带束出那精瘦的劲腰，身形颀长，配合挺直的脊背，行走坐卧皆不失威严端庄。 惯常的冷淡神色，眉眼间少有情绪起伏，他就是这天界最克己禁欲的神仙。 永远清清冷冷，不沾凡尘。 可望不可及，神性爱苍生。 近日六界无战事，应渊便多待在天界处理公务。 刚起身没多久，宫中仙侍便送来了清茶早膳。 “帝君，天膳殿最近新出了些早膳口味，说是其余几位帝君尝过都道不错，今日难得您有空在宫中用膳，便给您也呈了一份。” 陆景将膳食一一摆放好：“帝君请用。” 应渊对膳食并无什么需求，本想让他收下去，可话到嘴边，突然想起梦中小院里左侧的厨房。 虽只大致看过一眼，却清晰地瞥见里面极富烟火气的模样。 不知怎的，他忽然心念一动，生出了想好好吃上一顿的念头。 推拒的手转了个弯，拿起了桌上的碗筷，挑上一筷据说天膳殿颇受欢迎的新菜喂进口中。 舌尖传来了美味的反馈，可他却不自觉皱紧了眉。 不对，感觉不对。好像，差了些什么。 陆景见他皱眉，忙道：“帝君若是不喜欢这口味，我去给您换一份。” “不必了。”应渊随意应付两口便放下，依旧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 “收走吧，我素来不喜用早膳，你日后也不必再麻烦。” 陆景收饭菜的动作微顿，这这这，这天膳殿的新品早膳是有多难吃啊，帝君竟然尝了几口后直接说以后都不要吃早膳了。 造孽，早知道他就不听那掌事推荐，乱拿什么新品了。 许是看出他眼底的懊恼不忿之色，应渊补充了两句。 “新口味不错，天膳殿的人做的很好。” “啊？”陆景有些傻眼。 口味很好，但是我不吃。 唉~真是越发搞不懂帝君的想法了。 这般喜怒不形于色、威严的帝君，真叫人拿不准他的意思。 不过陆景这些年多少也摸透了些他的脾性。 只要规规矩矩，听话不多事，在帝君手下做事其实就很轻松。 都说四大帝君中就属他家应渊帝君最不近人情，但陆景看来，他家帝君只是外冷内热，这么多年从未对他们这些小仙侍多有为难，反而关照有加。 要不怎么全天界的仙侍都想来咱们衍虚天宫呢。 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帝君那张过于出色的脸。 陆景悄悄瞥了眼帝君的脸，心道也难怪那么多女仙对帝君仰慕非常。 这姿容在整个六界都是独一份的。 ...... 与此同时。 魔界地盘上，一辆几匹马拉动的二层小楼缓缓挪动着。 屋内，青色衣袍的温润男子靠在摇椅上昏昏欲睡，在他颈窝，一只可爱的白毛红喙小胖鸟点着脑袋打瞌睡。 他搭在扶手的手腕上缠绕着一条银白的‘手镯’，仔细看去，那手镯竟是个活物，还在有规律的心腹起伏着。 莲花楼外，寸草不生的魔界荒原上只剩烈焰的高温炙烤。 炎热的天气烤得人都快化掉了，可屋内却十分凉爽恒温，让居于其内的人丝毫未曾感觉不适。 魔界这荒原边境，平日里连魔界本土的人都懒得在这儿游荡。 最关键的是，这里通常是天界和魔界交战时的战场。 今日突然凭空出现这么个奇特会动的二层小楼，很快便引起了驻守魔族边境的天兵们注意。 天兵们面面相觑，见那马车竟慢慢朝着他们的方向行驶而来，连忙上前查看。 几匹机关马遇见了活人便按着规矩停下脚步，而后发出叫声提醒主人。 屋内正睡意朦胧的青衣男子被这声马叫吵醒，慢悠悠睁开眼。 漂亮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扬，优越的弧形配上自然微翘的浓密眼睫，美的恰到好处的一双温柔含情眼，只要见过便很难忘却。 第2章 沉香(2) 小胖鸟从睡梦中醒来，抬头便看到这双美眸睁眼的那刻。 直接被蛊得找不着北，摇摇晃晃扇着翅膀起身。 天呐，我珠珠有生之年是怎么都逃不开花花的美色诱惑了。 只是那双眼中的神色略有些冷淡，倒是冲散了几分柔和之气，让他更显疏离。 “花花，遇见人了，咱们要出去看看吗？” “啊，去看看吧。” 李莲花悠悠然起身，理了理衣袍，慢慢迈步走向门口。 天兵们不知道这二层小楼里面是否有人，见它停下不动便也停下脚步未曾轻举妄动，只是拿着武器略有防备。 等了好一会儿，突然见到小楼侧面的大门被打开。 一道修长的身影从中迈步而出，是个着青色衣衫的年轻男子。 明明单看并不多出色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就是莫名的顺眼和谐。 清风朗月般出尘的人物，是让人一见便心生好感的存在。 连天兵们自己都未曾发觉，在这个人出现后，他们周身的防备之意不知不觉消散了大半，竟还反倒对此人有莫名的亲近感。 李莲花还以为是遇见了什么百姓或者居民之类的，看这些人的打扮，像是哪里的士兵，这有灵力加身的模样，还不是一般的士兵。 “诸位有礼，在下李莲花，乃是这‘莲花楼医馆’的一名游医。” 听他说完，大家这才发现在那侧面挂着个牌匾，上面写着‘莲花楼医馆’。 “阁下不像是魔族之人，为何会出现在魔界境内？” “魔族，魔界？”李莲花眉毛微挑，既然有魔界那定然就有其它的。 看样子，要想找到小凤凰还真没那么容易。 “哦。”他唇角勾起清浅的笑意，更显得其人和善可亲。 “不慎误入此地，一时迷失了方向，我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了。” 听他这么一说，天兵领队端详他片刻，还是信了。 他未曾在这人身上感觉到丝毫恶意，且他的气息看来，也并非魔族中人。 “这位朋友，你说这是魔界，我见你们一副士兵装扮，难不成你们是这魔界的守卫？” 几位天兵被他这话逗笑：“你这游医莫不是从人界而来的，竟连魔族和仙族都分不清。我们乃天界天兵，奉命在此看守魔族边界而已。” 魔界，人界，天界。 短短几句话，已经出现了三个世界。 李莲花暗自叹了一口气，这都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小凤凰了。 他故作惊讶的模样，面上带着敬仰之色：“原来几位是天界天兵，幸会幸会。” 约莫他那敬仰的目光实在真诚，几位天兵感觉十分愉悦，说话都更和气几分。 “你若不是魔族之人还是尽快离开魔界为好，这魔族之人向来排外，不好相与，若是被他们发现你擅闯，怕是有危险。” 倒是挺好心的，李莲花心道，这些天兵比小凤凰那个世界的天界之人可好多了，瞧瞧人家，又有礼貌又和气。 上行下效，想必他们的领头人也很是不错。 “多谢提醒。只是......”李莲花面上显出为难之色。 他看向几位天兵，无奈道：“唉~只是我误入此处，也实在找不到离开的路，劳烦几位可否为我指指路？” “指路自是没问题。”天兵领队问他：“你应当是要去人界吧？” 听起来，好像除了人界还有别的选择。 魔界不好久待，瞧他们这模样，天界也应当不能擅闯。 除了魔界、天界、人界，难道还有别的地方？ 李莲花眼眸微动，话音一转：“倒也不是，我乃一介游医，常常四海为家，总是走到哪里算哪里。劳烦你给我指个能行的方向就好。” “能行的方向......”那天兵打量着李莲花，应当是有修为傍身的。 “你未曾位列仙班，仙神二界你是不得入的。冥界乃阴阳轮回之地，自是不能轻易涉足，若要说能行的，除了人界便只有妖界了。” 好家伙，这一顿数出来，加上魔界都有六界了。 李莲花不禁咂舌，这六界之中要找一个人，真是大海捞针。 “若是去妖界，你沿着南方而行。若是去人界，往东方即可。” 说着，他们还很好心给他指了离开这荒原的路，大致说明了哪里为魔族区域，提醒他可千万不要走错了。 李莲花笑意越发真诚，与人拱手道谢后告辞离去。 回到莲花楼中，他脸上的笑容便渐渐收敛起来，转而挂上了些许愁绪。 拿出纸笔，将六界的名字分别排列写下。 小胖鸟飞到桌上站定，小银花也爬到它身边，支棱着身体探着个脑袋旁观。 “花花，小凤凰投胎转世后你和他的感应变弱不少，咱们只能知道他在这个世界，可这里整整六界，咱们要从哪里找起啊？” 小银花提议：“原本的主人是妖族，说不定投胎后依然是妖族呢，咱们要不先去妖界好了。” 小胖鸟瞥她一眼：“不是小凤凰是妖族，是他转世历劫成为你主人的时候恰好是妖族。转世之身哪里说得准，我们遇见他十世，他九世都是人族呢。” “要这么说，我们去人界还更有可能找着人。” 闻言，小银花也有些没有主意了。 她试探的说：“那要不去人界？” 小胖鸟也抬头看向李莲花，想听听他怎么说。 李莲花思忖后道：“投胎转世本就是新的轮回历练，会成为哪方人士谁也说不得准。不过，人妖两族确实可能性更大。” 他看了看，将仙神两界圈起来，在上方写了个统一的称呼，天界。 “天界……” “若是以真身而论，小凤凰乃天帝之子，真身为金翅神鸟。说不得，更可能会在天界呢。” 小胖鸟顿时激动起来：“对啊对啊~小凤凰真身可是仙神。” 小银花眨了眨眼睛，疑惑道：“可是那些天兵说，非位列仙班者不得擅入天界，这天界和其余每界都有结界隔开，咱们怎么去呢？” “哈，区区结界还能难得倒珠珠我？小跟班，你眼界放开点呀。” “哦~”挨了小胖鸟一翅膀的小银花默默缩回脑袋。 第3章 沉香(3) 天界自然是去得的，莲花花敲了敲手指，只是找人也不是一时之事。 若是擅闯进去，时间久了难免被人发现端倪，恐惹麻烦。 小胖鸟拍拍胸口：“有珠珠我在，小小天界不在话下。花花，咱们要不这就动身，争取早日把小凤凰找回来。” 李莲花揉了揉它的小脑袋：“我们要长留找人，为了方便行事，最好还是找个正经身份混进去为好。” 小胖鸟挠头：“什么正经身份？打晕个天界的人用他的身份混进去？” 李莲花抬头看向天界的方向，思忖片刻后，忽然展颜一笑。 “天界既然是仙神居所，只要成为神仙，不就能光明正大进去了。” 成为神仙的办法很简单，要么天生仙胎，要么...下界飞升。 听了李莲花的安排，小银花化出人身，摆着手道：“不，不行吧......我就是个小灵兽，怎么能飞升当神仙呢？” 神仙多厉害啊，不是随随便便能碾死她这个小灵兽。 “怎么不能了，你跟着我混了几万年，吃了多少天材地宝，血脉进化多少次了，那些天界的神仙还不见得有你厉害呢。” 活这么多年，资源管饱，还在两位大佬的指点下不断成长。 如今的小银花确实修为不算差的，只是她在这个家里一直是垫底的存在，对自己的实力也没有个清晰的认知。 “是吗？”小银花将信将疑，她能有这么厉害啊。 “废话，你可是我珠珠的小跟班，就是个木头也该被我喂成精了。” 小银花越是跟着他们见识得多了，就越是认知到自己的渺小，这到了个全然陌生的世界，开局就要她独自去行动，她还是有点......没底。 她眼巴巴瞅着小胖鸟，看得它气不打一处来，一翅膀扇她脑袋上。 “作为我的小跟班怎么能这么没出息啊！去当神仙又不是去送死。” 李莲花却道：“既然小银花害怕，不如小鸟儿你陪着她好了。我单独行动也无妨。” 小胖鸟蹦跶起来：“那怎么能行，我和花花永不分离的！！” 李莲花挠了挠它的下巴，笑道：“不都是要去天界，哪里就分开了。小鸟儿随时可以来找我啊。” 是的，李莲花也打算装做飞升的神仙混进天界。 他和小银花兵分两路，同时在天界排查寻人，速度肯定快很多。 至于小鸟儿，小孩子一样，让它做个可爱的吉祥物好了。 “小银花可是你最忠诚的小跟班，你不得好好保护她啊？” “再说了，你跟我一起可没什么好吃的。” 这话一出，小胖鸟立马支棱起来，顿时不那么热络了。 它转头看到小银花星星眼期盼地望着自己，一副十分信任敬仰的样子，小脑袋噌一下扬起，责任感爆棚。 “那...那好吧，我就勉为其难跟你一起行动。” “不过你要保证给我做好吃的啊，少了一顿都不行。” 小银花立马笑弯了眼，连连点头承诺：“珠珠放心，我保证。” 在司凤失踪之后，小银花便在不堪忍受花花厨艺的小胖鸟逼迫下学会了做饭，大概女孩子都有点下厨天赋在身上，做的还不赖。 虽然不如她主人那般天赋异禀，也是比喜欢乱搭配创新的莲花花好多了。 小胖鸟自从有了小跟班做饭，整个鸟都肉眼可见开朗起来。真要离了它的专属小厨师，它是有点舍不得的。 天界飞升台已经有近千年未曾有人飞升的消息。 可今日，不止有人飞升，还一连来了两个。 这本没什么值得奇怪的，但特别就在这两人飞升的动静堪比上仙历劫，显然这两人其中肯定是有位上仙修为的飞升者。 要知道，一般下界之人都是修为堪堪到达飞升及格线就上来了。 所以，哪怕天界飞升的神仙日后成就各有高低，但一开始都是统一的低修为。 若说直接飞升就有上仙修为，这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 这不，他们还没从飞升台下来呢，就看到四周的人越来越多。都是冲着这位飞升上仙来的，都想瞧瞧是何方神圣。 “珠珠，咱们这动静是不是闹的有点大了？” 小胖鸟蹲在小银花肩膀上，瞅着围观议论的人越来越多，倒不觉得咋样。 它摆摆翅膀：“看热闹嘛，都是天性，多正常。” 小银花有点不确定：“是这样吗？” “不然嘞？难道还能是因为你太厉害啊？我夸你两句你还要上天啦。” “好吧。你说的也对，我就算把修为全放开了，肯定也不算厉害的。” 小银花长期在圣人跟前，时常能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导致到现在也对自己的实力没有个清晰的认知。 “也不能这么说，你看看，你和前面这堆普通的神仙比还是厉害的。” “我这一眼扫过去，没一个修为有你高。” 小银花也放眼望去，因为飞升台这边比较冷清，现在围观的也大都是些附近不重要宫殿的小仙侍们。 他们本就是天界最底层的小仙侍，还在冷门的部门任职，修为自然也都不高。 小银花来了点信心：“还真是，说不定我这个神仙位置还是能坐稳的。” 李莲花善于观察，自然也看出了这些人的情况，比这些人修为高也不算什么。但他同时也注意到那些人的议论。 上仙，飞升台从未有过...... 这情况显然是有点过于高调了。 李莲花瞥了眼还在和小鸟儿说话的小银花，偷偷往她身后避了避。 不动声色地将自己伪装的飞升霞光往下压了压，修为也直接从和小银花同级唰唰往下掉，直掉到了这飞升台的最低线。 众人只看见飞升台上的飞升霞光变淡了不少，还以为是时间差不多了，那霞光自己消散的。 倒是接引飞升的仙官微微蹙眉，有些疑惑。 往日哪怕是最低修为的飞升者那飞升霞光也不至于消散这么快啊。 “下界飞升者，报上名来。” “小...嘶~”小银花被小胖鸟扇了一下。 “叫什么小银花，陆嫣然，用陆嫣然。小银花这么不正式，在家用用就得了。 第4章 沉香(4) 看到小银花被拍，还被那小鸟一阵叽喳，像挨骂了一样。 登记仙官先是感慨了一下这位女仙子脾气真好，然后又才摇摇头，心道自己在想什么呢，一只鸟怎么会骂人呢？ 小银花怂怂的立马改口：“陆嫣然。” 李莲花眼里闪过笑意，跟着道：“李莲花。” 登记的仙官看了看升仙台测试出的二人修为。 “陆嫣然，上仙修为。” “李莲花，低阶下仙。” 此话一出，现场顿时议论纷纷。 “还真是上仙修为，这可是仙君们才有的修为啊~” “真是厉害，这位陆仙子定然前途无量，羡慕。” “这修为，至少也得是个管事了吧。” “那可不，许多管事都没她这修为高呢。” 对陆嫣然他们是惊叹，对李莲花，他们就只是惊艳了一瞬便不再关注。 长的好看有什么用，修为最重要啊。 低阶下仙不过才刚刚达到飞升线及格线，说不定能这么顺利飞升天界都是蹭了旁边女仙的光。 这么一想，更觉得没什么好关注的。 啥啥啥，低阶下仙？ 小胖鸟和小银花不约而同望向一旁的莲花花。 小胖鸟摇头啧啧称叹：“花花，你这也太能藏了吧！” 李莲花挠了挠鼻梁，低声尴尬道：“啊哈，低调，低调。” 新入天界的飞升者都会统一登记管理，稍加学习后便会被分配到各个宫殿或馆阁之中做事，低阶小仙侍嘛通常也都是做些打杂的事。 李莲花按照要求安置就好了。 只是这陆嫣然，倒是让负责接引的仙官犯了难。 那负责分配的仙官管事都没她修为高，按规矩也安排不了她呀。 正在他苦恼犹豫之际，帝尊身边的仙侍带来了仙令。 “帝尊有令，召女仙陆嫣然觐见。” “啊？只有我吗？”小银花指了指自己，再看看一旁的李莲花。 “是，陆仙子跟我走吧。”那仙官朝她做出个请的姿势。 李莲花朝她暗自使了个眼神，小银花无法，只能跟着那仙官离去。 得帝尊亲自召见，刚飞升的女仙陆嫣然直接吸引了全部的关注。 这样正好，正合他意。 他就完美隐身，做个没有存在感的普通小神仙，也方便行事。 “刚飞升就能得帝尊召见，真羡慕啊~” “毕竟是上仙修为的仙子，咱们这些低阶仙侍还真比不得。” “也是，不知道这位陆仙子会被分到哪里做事。你说，咱们现在去投靠她来不来得及，说不得以后就是心腹呢。” “那也得看人家分到什么地方了，也不是你想就能做到。” 听着大家的讨论，李莲花大概了解了，这天界就和人界的朝廷差不多。 天界的仙人们都是朝中的官员，会被分配到各处工作，且等级分明。 “李莲花仙友跟我来吧，我引你去落脚处。” “劳烦了。”李莲花拱手致谢，迈步正打算跟着他离去。 “李莲花，本君要了。” 正此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话音落下，李莲花只听得在场所有人齐声高喊：“参见帝君。” 在他前方的引路仙官也快速转过身来朝着他身后的方向拱手作揖。 虽然只是短短一瞬间，但他依旧清晰看到接引仙官眼中映出的来人模样。 李莲花悄悄攥紧袖中的手掌，一股酸涩骤然涌上眼眶。 小凤凰。 我真的，找了你太久了。 接引仙官见他顿在那里不动，连忙朝他使眼色。 他闭眼压住眸中的酸涩之意，扬起唇角，转身拱手见礼。 “小仙李莲花，见过帝君。” 所有人都是低头见礼，偏偏只有他目光灼灼看着眼前人，竟分毫不避。 应渊面上还是惯常冷淡的模样，甚至连目光都未曾闪动过半分。 任凭外人如何看来，依然是那个冷峻威严的帝君。 没有人知道，他负于身后的左手早已紧攥成拳，掌心满是汗水。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面对李莲花的灼灼目光时，他的心跳有多快。 他微微皱眉，想要摆脱这失控的感觉。 应渊转身便要离去，可那个胆大的小仙动作却比他更快。 那温热的掌心拉住他手腕时，竟烫得他心跳都漏了半拍，眼睫下意识闪动。 应渊回眸望向胆大仙侍，威严而冷淡吐出两个字：“放肆。” 那抓着他手腕的掌心被他毫不客气甩开，掌心离开的那瞬他竟生出些许不舍。 真是着了魔了，应渊眼底闪过懊恼的神色。 听见他好似发怒，四周的众多小仙们当即躬身垂首，把脑袋埋得更低。 这李莲花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竟然敢去扒拉帝君。 他们怕的很，可当事人却一点不见害怕，他甚至还朝应渊笑得越发好看。 那双温柔的眼睛像是含着漫天星辰，深邃而神秘，引得人不自觉想去探寻。可只要接触到，便会迷失在其中，不得挣脱。 应渊心跳越发不受控制，可神色反倒更冷了几分。 李莲花眉头微挑，歉意地举手。那仿佛带着钩子般的目光流转扫过高举的掌心，像是在回味和他轻触的那一下。 而后缓缓回转，最终定格在清冷的帝君脸上。 态度看起来很是真诚：“啊，不好意思。多有冒犯，实在抱歉。” 可真诚都是假的，轻佻才是真的。 应渊看得分明，这人根本没有丁点冒犯了他的自觉，歉意都是装的。 “帝君莫恼，只是帝君既说要了小仙，离开时可别忘了将小仙也带走。” 李莲花放下手掸了掸衣袖，抿唇微笑朝他点头示意，乖巧的模样。 “毕竟小仙刚刚飞升，实在不认得路。” 应渊横眸扫他一眼，淡淡道：“跟上。” 莲花花丝毫不在乎他冷淡的态度，找到爱人的他现在开心得不行。 他朝旁边目瞪口呆的一群仙官仙侍们挥挥手，快快乐乐跟着走了。 随着应渊迈步离开，众仙侍仙官们也齐齐行礼：“恭送帝君。” 待人消失不见踪影，现场的诸位仙官仙侍们才齐齐松了口气。 刚才他们都以为帝君要发火了，个个怕得不行。 结果那李莲花不仅没被帝君教训，还反倒被帝君带去衍虚天宫了。 众人皆面面相觑，表示十分费解。 第5章 沉香(5) “今日飞升这两人什么情况。一个修为高得帝尊亲自召见，一个修为低却好运被应渊帝君要去了衍虚天宫。” “陆嫣然便罢了，这李莲花是为什么？除了长的好看点，有什么特别的吗？” 旁边的仙侍摇摇头，表示不理解，不就是个普通的下仙吗？ “天呐~那可是衍虚天宫，应渊帝君啊~” “这李莲花命也太好了，刚刚飞升就能被帝君亲口点中。” “咱们多少人想进都进不去的地方，他怎么一来就进去了。” “可能，是因为他好看？？” 提出这个观点的仙侍得到了大家统一的鄙夷。 “胡说八道，咱们应渊帝君怎么可能是这么肤浅看脸的人。” “就是，应渊帝君英明神武，肯定是看中那李莲花有不一般的潜质。” “对对对，说不定是咱们没看出来他的特殊呢。” 反正就是不承认，应渊可能是因为长相把人带走的。 毕竟，若是因为这样简单的缘故，多少人得哭断肠啊。 这衍虚天宫的受欢迎程度和他的难进程度一样，端居整个天界首位，甚至超过了帝尊的玉清宫。 整个天界不知多少仙侍想进去，这李莲花的运气没谁了。 简直羡煞旁人。 当然，李莲花本人并不知道自己得了多少人艳羡。 他这会儿正跟在端庄威严的应渊帝君身后亦步亦趋，目光那是一点不带遮掩，直勾勾看着前方的背影。 应渊自然能感受到他过于炙热的目光，一开始还说服自己无视他就好。 过了好一会儿，这人竟越发不知收敛。 “为何一直看着本君？” 明明到嘴边的责问，出口却变成了寻常的询问。 应渊觉得自己很奇怪，他本能的想逃避这种感觉，蹙眉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啊，小仙以往还从未见过如帝君这般好看的人，是故多看了两眼。” 莲花花眨眨眼：“可是冒犯了帝君？” 知道冒犯了，却不说要改，当真胆大妄为。 应渊眼眸淡淡扫过他那含笑的模样，只道：“无妨。” 罢了，不过多看两眼，算不得什么。 衍虚天宫的仙侍们看到自家帝君出去一趟还亲自领回个新人，都挺诧异的。 瞧着那新人除了长的好看些，气质出众些，好似也没什么不一样啊。 哪里值当帝君亲自跑一趟了。 应渊走到屋内书桌前坐下，李莲花竟直直跟着他走到座位旁，陆景见状连忙把他拉到一边。 “咱们做仙侍的在一旁侍候便是。” “帝君此时应是要处理公文，在旁边候着就好，切勿打扰。” 莲花花还不适应小仙侍的身份，茫然地啊了一声。 然后就下意识转头朝拿起公文的应渊看过去，想找他求助。 应渊翻文书的动作一顿，哪怕没看到，他也能轻易感知李莲花的目光。甚至心领神会明白他的意思。 陆景正想跟李莲花再讲些规矩，便听得帝君开口说话。 “过来研墨。” 陆景连忙上前，人还没走到桌边，就见帝君抬手翻了一页公文，头都不抬面无表情的吐出几个字。 “李莲花，过来。” 陆景愣住，慢半拍地退到一边。 看到那位新来的仙侍就这么自然而然走到桌边，取代了他的位置。 糟糕，我陆景地位不保啊。 说真的，李莲花长这么大还没干过伺候人的活儿。 唯一的例外便是在小凤凰身上，事后伺候他洗漱勉强算是吧。 这给人研墨，伺候人写字，还是头一回。 这人若不是他爱人，李莲花是绝对不会干的。 他走到应渊身旁，俯身拿起那墨块，滴了几滴一旁的灵露，开动。 应渊的办公桌有些矮，李莲花研墨时难免弯腰幅度大了些。 那披在身后的长发随着主人弯腰的动作滑落到身前，带起阵阵清浅的莲花香气飘入应渊鼻尖。 他下意识轻嗅着，待香味传导到大脑，才后知后觉反应出是这人身上的味道。 应渊低垂落在公文上的目光不自在地闪动两下，拿着公文的手指也略微收紧。 莲花香......很好闻的味道。 他思绪发散着，手中的公文再看不进半个字。 他刚刚做梦梦到一朵青莲，天界便有人飞升，正好名为莲花，身穿青色衣袍。 最关键的是，他很明显的感受到，李莲花能轻易牵动自己的情绪。 应渊不禁开始思索，自己的梦境是否指向的就是这李莲花。 待再反应过来时，发现这人就在自己身旁，隔着不到半臂的距离。 应渊发现，这人真的很好看，不是一眼多惊艳的那种。 是很耐看，越看越入眼，单就这气质模样而言还真不像是个普通仙侍。 他不动声色打量着眼前人，低首垂眸认真磨墨，慢悠悠的动作却自带一股潇洒恣意，青色的衣袍与他一身温润文雅的气质格外相符。 弯腰的动作，亦是将那漂亮的腰肢展示得淋漓尽致。应渊指尖动了动，像是在悄悄描摹那弧度。 只是，应渊微微皱眉，这一直弯着腰难免让人不舒服。 “陆景，给他添个凳子。” “是，帝君。” 很快，矮凳便放在侧面桌边。 陆景好奇地看了眼李莲花，这人到底什么来头，竟得帝君这般照顾。 “下去吧。”应渊直接吩咐：“这里有一人足够。” “是。”陆景一边往外退，一边心道糟糕，真的要地位不保了。 “多谢帝君。”李莲花从善如流坐下，手中拿着墨条继续研墨。 应渊耳朵动了动，默默想着。 嗯，声音也很好听，和人一样，慢吞吞的温温柔柔。 屋内安安静静，渐渐收回心神的应渊也认真看起了公文，时不时以笔蘸墨写写画画。 不知过了多久，再伸笔蘸墨时却没了墨汁。 应渊这才从公文中抬头看向一边。 只见那本该兢兢业业磨墨的某人，竟一手撑着额角就那么光明正大打盹。 “真是放肆。”应渊轻声说着，唇角却微微扬起。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紧闭着，不见灼灼直白的神色。 眼睫微翘，配合那低头打盹的模样，当真是说不出的乖巧。 第6章 沉香(6) 不知道为何，应渊总觉得李莲花是认识自己的。 他对自己的态度根本不像是对待陌生人，更不像是第一次见他。 可他记得很清楚，自己根本没有见过这个人。 难道，他如今的模样不是他原本样貌？ 思及这人对他情绪的莫名牵动力，应渊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敌人的招。 “难道，是魔界的人？” 想到此处，应渊看李莲花的眼神有些复杂。 他伸手置于李莲花头顶。 只要他用秘法一探，便可知此人是否身魂统一，也可探出他是否魔族之人。 临了，他却有些犹豫。 应渊发现，自己竟舍不得对他动手试探。 他掌心渐渐攥成拳，良久，别开头用力闭眼，手心复又张开。 汩汩灵力自他掌心流淌而出，慢慢笼罩在李莲花周身。 李莲花置于袖中的手指轻轻弹动两下，而后乖乖安静下去。 他不傻，应渊既想试探于他，便是对他的身份起了疑心。 也是，如今的自己于他而言不过是个刚认识的陌生人罢了。 想到此处，李莲花心里酸涩难言。 熟悉的神魂，陌生的他人。 是他的错，他不该埋下那么大的祸根，害得小凤凰..... 可李莲花始终是心志坚定的圣人，哪怕转世轮回的爱人再不记得自己，他也绝不会就此放弃。 上一次，小凤凰十世深情主动牵起了他的手。 那这一次，换自己主动又何妨，只要还是他。 李莲花放任自己彻底睡过去，任由应渊查探。 不管怎么样，他都只会探到自己想让他看到的。 试探的结果让应渊悄悄松了口气。 他体内仙灵稳固，是修的最纯正的成仙之道，虽修为略低，但神魂和身体统一，绝无被夺舍或故意伪装。 收回掌心，在温和的灵力安抚下，方才打盹的人已经彻底熟睡过去。 瞧着他柔和乖巧的模样，应渊一时看得出了神。 “这么就睡着了，还真是.......” 这样趴在桌边的姿势，怎么能睡的舒服。 应渊起身走到他身旁，犹豫片刻后俯身将人抱起。 他抿着唇，将人轻轻放在了自己的床榻上。 褪去鞋子，细心的盖上锦被。 等自己做完这一切，应渊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小仙侍打盹睡着了，自己不把人叫醒就算了，还抱着人放在了自己的床榻上。 他略有些懊恼，却无可奈何。 那恬静的睡颜，让他根本生不起半点打扰的心思。 他捂着自己的心口，隐约猜到些什么，却有些不敢相信。 天界帝君，当恪守天规，以身作则。 李莲花从床榻上醒来后还愣了一下，床边一片漆黑，只有不远处的书桌上亮着昏黄的烛火，隐约还可见应渊努力工作的模样。 高高在上的帝君竟会让他这么个小仙侍睡到他的床上。 这是不是代表，自己在他心里还是不一样的？ 毕竟小凤凰不管转世多少次都一如既往喜欢自己，说不得这一次也是呢。 想到这里，李莲花略有些低落的心情顿时明媚起来。 外面天早就黑了，分明已到深夜，他桌上却依旧摞着厚厚的公文。 比他睡着之前又多出了两倍的工作量。 “当帝君的，都这么辛苦吗？” 应渊竟专注到未曾发觉他的靠近。 不知何时走到身边的人，靠着他蹲下，话里带着些许心疼。 李莲花握住他的手，不由分说抽出他掌心的公文和笔放在一旁。 “就算任务重，也要适时休息，避免劳累伤身。” 温柔关怀的话语在耳边响起，应渊下意识眨动着眼睫，心头微颤。 劳累了一天的双手被人握在掌心有节奏的揉捏，很快便缓解了疲惫。 李莲花按揉的动作不停，偏头问他：“这样可舒服些？” “嗯。”应渊动了动手指，将自己的手从他掌心抽出。 感谢这昏黄的烛火，很好的隐藏住了他耳尖的微微泛红。 “公事是忙不完的，夜已深，帝君还是早些休息吧。” 应渊轻扬衣袖，将收回的手悄悄掩在袖中，心乱如麻却故作镇定。 “你不过一小小仙侍，还管到本君头上了。” “言行僭越，当真没规矩。” 啊，这一世的爱人是很冷淡很讲规矩的性子呢~ 明明这么讲规矩，却将自己这小小仙侍放在他床上休息。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心软善良，有点可爱。 李莲花轻笑出声：“帝君莫不是忘了，小仙今日才飞升天界。这天界的规矩，小仙实在不懂。” “既如此，明日便让陆景带你学学，日后莫要这般放肆。” 莲花花在昏暗的灯光下翻着小眼神，根本没将他说的话放在心里。 没听到回应，应渊对着他又重申了一遍。 “本君的话，你可有听见？” 莲花花答应：“昂~听见了。” 听见了，不代表听话了。 什么叫放肆，拉拉手就叫放肆了？ 那他今后放肆的时候还多着呢。 应渊：“时间不早了，你先退下吧。” 他下了令却不见人走，奇怪地看向李莲花。 莲花花很是真诚：“小仙先服侍帝君休息吧。” 昏黄的烛火下，那招人的桃花眼闪动着奇异的亮光，应渊下意识避开，低头假装看向桌上的公文。 冷冷淡淡的拒绝：“不必，你下去吧。” “好吧~”这声音颇有些遗憾。 直到人彻底离开房间，应渊才重新抬起头来，眸光深沉。 这李莲花，还真是......得好好学学天规。 衍虚天宫中，除去打杂的仙侍，平日在应渊身旁随侍的便是陆景、轻昀二人。 其中，陆景又更得应渊看中些。 于是，教导李莲花的任务便被交托给了他。 昨日还在担心自己失宠的陆景，今日便把心重新放回了肚子里。 帝君还是器重自己的，把新人都交给自己教导呢。 “你初来乍到，对天规天条都不甚熟悉，今日我便先同你通讲一遍。” “咱们天界天规第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神仙不得动情。” 听到这条，李莲花眉头一跳。 立马想到那句：离泽宫之人不得妄动情念。 不是，这动情动心有什么问题，怎么到哪儿都是断情绝爱这一套。 “若有违逆者，当上天刑台，受情罚加身。受情罚者，至死方歇。” 好好好，离泽宫还只是戴个情人咒面具，到这里直接就是情罚至死。 第7章 沉香(7) 李莲花好奇一问：“此天规自古便有吗？” 陆景摇头道：“倒也不是，这天规好似是以前一位上神定下的。至于为何定下，便不得而知了，那位上神也已不在。” 这么看来，估计也是遇着什么事儿了才生出的这规矩。 李莲花无奈摇头，动心动情本无错，错的是无法控制欲念造成大祸。 如此一刀切，以天规强压人之本性，着实有失偏颇。 不过这天规于他无碍，更不在意。 除去这条，别的天规倒是无甚稀奇，中规中矩。 简单说完天规，陆景又给他介绍起应渊其人。 “咱们帝君乃是天界四大帝君之首，仙号东极青离应渊帝君。” “因帝君喜好清净，衍虚天宫仙侍并不多，你既然被帝君点做贴身仙侍，日后便只需顾好帝君近身的事即可。” 李莲花问道：“具体需要做些什么？” 陆景顿了顿，这还真问到他了，他们的职务都是由帝君安排的。 他和轻昀作为贴身仙侍，已经分包了所有的活计。 这李莲花虽被点为贴身仙侍，可帝君并未交待他和轻昀将手中事务分派给他，倒是真不知道他之后要做些什么。 想了想，陆景只能道：“也并不限定，到时帝君自会安排。” 莲花花点点头，做事是不可能做的，有生之年都不可能做的。 做四顾门主那几年已经消耗了他生命里所有的工作能量，他现在是休闲频道的种花养草逍遥花，他只接受躺平的快乐。 “帝君肩负守卫六界之责，若有战事，帝君便为主将领军出征。无战轻松时，帝君则多在宫中处理公务，偶有闲暇或会下棋喝茶。” 听到这儿，李莲花不由发问：“处理公务怎会是轻松的时候？昨夜帝君分明忙到了半夜都未曾休息。” 陆景停住脚步，认真解释道：“处理公务对帝君而言便是放松的事。” “若是有战事，他作为帝君之首、天兵主将，方方面面的事情都要操心，前线行军打仗，后方战术部署，哪个都离不得他。” “那个时候，何止晚睡，是昼夜不得歇。” 李莲花皱眉又问：“帝君都如他这般辛苦吗？” 却见陆景摇摇头：“并非帝君都如此，而是独独应渊帝君如此。” 李莲花诧异：“这是为何？” 陆景脸上露出崇敬之色：“应渊帝君心系苍生，以维护六界和平为己任，时刻鞭策自己，从不懈怠。” “是故全心全意都扑在公务之上，就连下棋，也不过是通过棋局推演战术。” “正因如此，应渊帝君才能以帝君中最小年纪的一位成为四大帝君之首。” 听得出来陆景对这样的帝君很是钦佩，发自内心的推崇敬服。 可听着这些歌功颂扬的话，李莲花却只剩下沉默。 为了六界和平，兢兢业业每时每刻绷紧了心神，没有空闲，没有自己的生活。 他为六界为众生，却独独不为自己。 这样的应渊，是真的让人心疼。 虽不知李莲花会被分派什么事务，陆景也将贴身仙侍常接触的事都细致讲过一遍，这样在帝君需要时才不至于因为不知道耽误了帝君的事。 “你刚来天界，能到咱们衍虚天宫做事属实好运。” “应渊帝君平日看起来冷淡不近人情，其实最是好说话，只要你规规矩矩不犯大错，帝君都不会苛责。” 说白了就是面冷心热，李莲花倒是深有所感。 嘴上口口声声教训着自己，结果自己睡着了还能顾着把他放上床。 应渊，嘴硬心软的可爱帝君。 而后，陆景又带着李莲花将衍虚天宫都熟悉了一通。 “这边是咱们衍虚天宫的书房，里面有许多仙法仙术典籍可供学习，但必须得帝君允许方可翻看。” “若未得帝君许可，平日你想看书，可到藏书阁借阅。” 李莲花点点头，心道他还真需要去一趟藏书阁。 陆景给他讲的多是衍虚天宫内部的事，可这天界的事他却一概不知。 好歹也是要常在天界走动的，就是躺平也不能什么都不知道。 听陆景讲的差不多了，李莲花便专程问过了藏书阁的位置，一路找过去。 藏书阁中，此时正好轮到仙官录鸣当值。 看到个从未见过的仙侍走进藏书阁，录鸣很是好奇，上前打了个招呼。 “李莲花？莫不是昨日飞升就被应渊帝君带回衍虚天宫的新人？” 李莲花挠了挠鼻梁，昨天还说要低调呢，这是一点低调不起来。 应渊未免有些太受关注了，自己这一跟他扯上关系，立马人尽皆知李莲花。 “正是。在下昨日刚来天界，对天界的事情不太了解，今日便想着来藏书阁找找书看看，也好了解情况早日适应。” “这位仙官怎么称呼？” “我叫录鸣，是这藏书阁的小管事。这里的书本典籍我再熟悉不过，你想要看哪些可以告诉我，我都能帮你找着。” 录鸣看起来年纪不大，又生得一张娃娃脸，笑起来很是讨人喜欢。 这天界的神仙们多是客客气气的，如他这般热情热心的还真不多。 “啊。”李莲花含笑的温柔双眸感激地看着录鸣。 “那就先谢过录鸣仙官，我想要些简单介绍天界的书籍。” “叫我录鸣就好了。”他拍拍胸口应承下来：“你要这些书好找得很，稍等片刻，我这就给你取来。” 说完，录鸣就转身钻进了书海之中不见了踪影。 这藏书阁十分宽阔，四周摆满了架子，上面各式各类的书本典籍。 李莲花粗粗扫过，仙术仙法、棋谱书画、人文历史都一应俱全。 抬头往上望去，仿佛见不到头一样。 真不知这藏书阁到底藏有多少书本典籍。 若是日日都看，什么时候能看完呢？ 李莲花是个爱看书的，在外游历时总会在每个地方都买上些书籍，增长见识的同时也能打发无聊的闲暇时光。 见到这么多书，也有些心痒痒。 没多久，录鸣就抱着一摞书欢欢喜喜出现。 “莲花，你看看，这些都是有关咱们天界的书籍。” 这声莲花一出，李莲花还愣了一下，录鸣仙官还真是自来熟啊。 第8章 沉香(8) “这本是介绍了天界的基本建制，有哪些地方，分别做什么的。” “这是记载了天界的仙阶仙职等，介绍了诸位仙官仙侍的职责之类的。” “还有这个，是咱们天界的发展史，记载了创世之战以来天界的大小事件。” 录鸣一本本给他介绍着，都是能帮助他尽快了解天界的基础书籍，很用心了。 李莲花忙接过书本向他道谢：“多谢，这些书我能带回去看吗？” “可以，我帮你做个登记，你看完还回来就是。” 说着，录鸣走到一旁的桌案前，翻出登记册来将他借的书和借书人写上去。 “好啦，我已经登记过了，这些书你拿回去吧。” 李莲花目光扫过他桌面，看到那啃到一半的西瓜，便猜想这或许也是个爱吃的小仙官，忽而心念一动。 他手掌挥过，录鸣的桌上便出现了一堆香甜饱满的灵果。 “这......”录鸣诧异地看向他。 “我见你桌上多有瓜果，想必也是爱吃的。正巧我种了些果子，便自作主张拿了些想送些给你尝尝。” 他抬了抬手上的一堆书，笑道：“就当感谢录鸣为我寻书了，还望你不要嫌弃才是。” “自己种的果子！！”录鸣眼睛一下就亮起来了。 立马从凳子上蹿起来，跑到他跟前：“莲花你也喜欢自己种果子吗？太好了，我终于找到同道中人了。” “你是不知道，我这人生平没什么爱好，就喜欢吃瓜种瓜。平日我吃的瓜可都是自己亲手种出来的，来来来，给你也尝尝我的瓜。” 录鸣立马热情起来，拿出自己种的瓜给李莲花分享。 本来李莲花觉得他帮自己找书已经很热情了，没想到一个自种水果彻底把他激活，还能比方才热情数倍。 录鸣期盼地问他：“怎么样怎么样，我种的瓜好吃吧？” “嗯~你这瓜水分足、甜度高，很不错啊。”李莲花心想，小鸟儿肯定爱吃。 “嘿嘿~是吧，我种瓜可有经验了。”录鸣开心得不得了。 天上这些人知道他种瓜，都在背地里说他没出息。他本以为都找不到和他分享快乐的人了，没想到能碰见个一样爱种水果的。 知音啊，简直就是知音。 “我也尝尝你的果子。” 录鸣拿起一颗灵果咬了大大一口，果子入口立马就俘虏了他的心，他瞪大了眼不停指着手中的灵果嗯嗯嗯。 好不容易咽下去这口，他惊喜直呼：“你这果子也太好吃了吧，水嫩多汁，香甜可口。天呐，我怎么以前没早点认识你。” 录鸣三两口吃完，忙不迭又伸手去拿第二个。 太快乐，太满足了。 “莲花，你这个好朋友我交定了。” 热情的录鸣小仙官，在李莲花走的时候又送了他几个大瓜。 被不堪重负的李莲花收了起来，他还给小鸟儿留了两个。 录鸣目送他的眼神很是不舍，挥着手邀他下次一起去看自己的瓜田。 “一定一定。”李莲花笑着作别热情的录鸣。 心道以后还真可以和录鸣交流交流种植经验，说不定能给他的萝卜提提产量。 省得每次收获时都被小鸟儿诟病，叽叽歪歪把问题都赖在那些土上。 李莲花刚踏进衍虚天宫，迎头就撞上负手而立的帝君。 他好似随口一问：“去哪儿了？” “啊，去藏书阁借了点书。”李莲花拿出借来的一堆书给他看。 “我初来乍到对天界不太了解，借了几本书学习学习。” 应渊瞥了一眼，什么天界万年史、天界建制、仙阶仙职详解，都是些介绍天界基本情况的书籍，倒是挺好学的。 “衍虚天宫典籍齐全，这些书也不必去藏书阁找。” “可那书房，我轻易进不去啊~”莲花花眨眨眼，直勾勾盯着他。 应渊立马明了他话中之意：“本君允你进去，里面书籍，皆可翻阅。” “啊。”李莲花了然的啊了一声，笑意渐深：“多谢帝君恩典。” 李莲花笑的时候，那双桃花眼弯起漂亮的弧度，眸中像含着星光一般。 应渊目光淡淡扫过那张笑意盈盈的脸，心头暗道，还真像朵花儿一样，一笑便绽放开来，着实惹眼。 “你什么都不懂，多看书是好事。除了这些，平日也多学学仙法仙术。早日提升修为，也好晋升仙阶。” “若是看到不懂的，你可以...来问询本君。” 他身为帝君，教导指点小仙侍修行这种事本不该麻烦到他的。 单单一个陆景便可统领整个衍虚天宫，更别提教育新人小仙侍。 可李莲花，他总是让自己放不下心，忍不住的想关心他帮助他。 “多谢帝君恩典。”李莲花闻言笑得更开心了。 这么简单就得了他应允能进书房随意看书，应渊还真是面冷心热第一人。 应渊别开眼躲开他的笑眼，目光落在面前的水池之中。 他负手立于池边，望着平静的水面，略有些失神。 李莲花，一个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的存在。 “帝君。”旁边冷不丁冒出个脑袋来，歪着头很是可爱。 “这衍虚天宫的水池是挺好看的，但帝君你有没有觉得缺了点什么？” 应渊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缺了什么？” “你看这池中只有花草摇曳，却无鱼儿戏水，未免少了些生机之美。” 应渊只道：“若想赏鱼，你可去悬心崖，北溟仙君处多的是。” “那可以钓鱼吗？”李莲花立马眼睛都亮了。 应渊眉尾上挑，嘴角微扬：“钓鱼？” 他在莲花花期盼的目光中敲了下他脑袋。 “北溟仙君处养的都是各族等待化形的潜力后辈，专程送来在天界吸收灵气。” “你尽管去钓，看是你先上鱼还是天兵先拿下你。” “呵呵，那就算了。”他挠了挠鼻尖。 “那不如咱们自己养点鱼如何？你看这水池里水草丰茂，再合适不过。” “鱼儿养在池中还能增添生机，帝君闲暇时也能观赏一二。” 观赏是假，给你钓鱼才是真吧！ 养鱼？养来专门给他钓着玩？ “倒不如把你化成莲花丢进去养。” “耽于享乐，不思进取。”应渊丢下一句话就转身回了房中。 莲花花连忙跟在他身后，很是认真纠正他。 “帝君此话不对，钓鱼可修身养性，陶冶情操。” “长期钓鱼更能培养专注力反应力和耐力，好处无穷。” “小仙绝非贪图享乐......” 应渊眼底闪过些许笑意：“真是聒噪，闭嘴。” 得，不让钓鱼就算了，还说都不让说了。 第9章 沉香(9) “方才帝君是特意在那儿等我？” “碰巧遇见而已。”应渊施施然坐下，一脸镇定拿起公文继续看。 这模样，还真叫李莲花怀疑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了。 他看着应渊又要开始处理公务，没什么自己的事，也在一旁看起了书。 没坐一会儿，又想起方才录鸣给的甜瓜，怪馋的。 应渊原本还认真看着公文，突然看到眼前出现了一块西瓜。 “帝君尝尝，方才去藏书阁时认识的录鸣小仙官送我的，很甜的。” 李莲花扬了扬手里的瓜，极力给他推荐，但香甜的瓜诱惑不了正直的帝君。 见他毫不留情推拒了，李莲花便拿着自己吃起来，吃的香甜又享受。 应渊放下手中公文，目光扫过他手中的西瓜，意味深长。 “好端端的，人家怎么就要送你东西吃？” “礼尚往来嘛。他帮我找书，我便送了他几个自己种的果子，人家客气又反赠我他种的西瓜。” 他微笑着，未曾发觉应渊的神情越发不可捉摸。 “哦~”应渊笑睨着他：“你还送他你亲手种的果子，相处的真好啊。” “嗯，还行。”李莲花和他四目相对，还不忘举着手里的西瓜啃一口。 “真挺甜的，帝君尝尝？”他又拿了一块递到应渊面前。 应渊心里轻哼一声，再一次无情推拒了。 “行吧，你不吃可惜了。” 嘴上说着你不吃可惜，手上却毫不客气收回，然后喂到自己嘴边，大大咬上一口。 甜，真甜。要是拿这瓜做个西瓜糖肯定很好吃。 他吃的越开心，应渊的眼神就越冷，直至脸上的笑彻底消失不见。 “李莲花当值期间玩忽职守，罚抄天规十遍。” “现在抄，下值前给我。” 莲花花正开心吃瓜，听到这话彻底傻了，瞪大了眼望着应渊。 不是，他是怎么说出这么冰冷的话的？ 抄天规，十遍！！还要马上写，马上交。 看到他腮帮子鼓鼓的呆在那儿，突然就吃不动瓜了，应渊顿觉满意。 “陆景，拿来一本天规一套纸笔。” 听了吩咐，外面的陆景很快就准备好东西拿了进来。 应渊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开始吧。” “吼。”李莲花扯着嘴角，翻了个白眼送给他。 帝君啊，真是威风呐~ 威风的帝君朝他挑了挑眉，叩指敲了敲桌面。 “抄！” 莲花花长长叹了一口气，算了，看在这张脸的面子上。 他认命地拿起笔，翻开那本陈腐的天规，一字一句抄了起来。 天规第一条：神仙不得生情。 刚提笔写到神仙二字，这笔尖就怎么都落不下去了。 迂腐陈条，不听不信我不写。 李莲花撇撇嘴，小眼神灵活转动着，偷看了眼又开始忙碌的应渊。 写是写不下去的，不如...... “哎哟哟哟.......” “啪嗒”一下，手里的笔突然断掉，在他指腹划出一道红痕。 李莲花举着手指叫嚷着，像是疼得不得了。 “哎哟，不行了不行了，手受伤了呀。” 骄矜地把手指伸到应渊面前，生怕动作慢了那红痕就消失了。 应渊面无表情扫过那几不可见的红痕，什么话都没说，就这么端端看着他拙劣的表演。 李莲花丝毫不觉得尴尬，很认真的强调：“帝君，你看看，你好好看看，我手受伤了。” 应渊轻哼一声：“所以呢？” “哎呀，那肯定是写不了字了。” 那手指凑到应渊眼跟前，骨节分明，白皙纤长。 应渊突然生出一股很想把这手握入掌心的冲动。 他悄悄掐着自己的掌心，好让自己镇定下来，按捺住那股冲动。 “就这么点伤？” “嗯，很疼的~” 真诚的小眼神，一点不像说谎的样子。 应渊知道，自己此刻应该严厉的指责他这种偷懒耍滑的行为。 可对上那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双眼，什么斥责的话都说不出来。 眼见着红痕都要消失了，李莲花趁热打铁。 “你看，手受伤这么重，这么疼，不是我不想抄，是真写不了字。” 他眨眨眼，瞅了眼那本天规，暗示道：“帝君，要不......” 应渊别开眼，真是不知道拿他怎么办才好了。 “帝君，你大人大量就饶我这次。来，吃个我种的果子，甜甜嘴。” 香甜的灵果凑到他嘴边，应渊悄悄抿了抿唇，还是伸手接了下来。 “罢了，这次就先饶你一回。” 顿了顿，他又补了句：“下不为例。” “嗯嗯嗯~”李莲花乐呵呵点头。 那灵果被李莲花洗过，透着成熟的饱满红润，一口下去，确实是甜。 见应渊小口小口吃起那灵果，好像还挺喜欢的。 李莲花又拿出了一堆灵果来，个大饱满圆润又香甜。 “都是我自己种的，旁的人我可都舍不得给。” “舍不得？你不是刚给了那录鸣。” “那不一样。”李莲花表示。 “给录鸣的都是普通的，这些可是最好的，平常我都留着自己吃呢。” “哦~”给他吃的是最好的啊。 应渊又咬了一口，感觉这果子更甜了。 晚上时，李莲花团在被窝里给小银花和小鸟儿传信。 “歪！花花呀~我和小跟班来魔界玩啦，你不要太想我哦~” 听这欢快荡漾的声音就知道，这家伙在外面玩的很开心。 李莲花哼哼：“是谁前两日还拍着桌子说要跟我寸步不离的，嗯？” “哎呀~你不是忙着和帝君培养感情嘛，我怎么好去打扰你呢。珠珠我最喜欢成人之美了，你是知道我的呀。” “再说了，咱们这到魔界来主要也是为了公务，玩都是次要的，嘻嘻。” 呵，你要是说完话别笑那两下，我就真信了。 对你小鸟儿来说，吃喝玩乐就是最主要的。 “你们怎么去魔界了，有什么公务？” “就是当魔界巡查来了，那个什么帝尊老头子说嫣然修为不俗，天降大任，就派她过来魔界这边了。” “主要就是负责，哎负责什么来着？” 那边小银花给它补充：“负责监控魔界动向。” “哦对，监控魔界动向。那既然要了解魔界动向，当然要在魔界四处逛逛才能看得分明啊。我们就在魔界自由行，快乐游了。” 真不愧是你啊小鸟儿，主打的事儿我敷衍办，顺便的玩儿我认真来。 第10章 沉香(10) “哎呀，都是顺便，顺便。” “我珠珠才不是这种因私废公的鸟儿~吼吼吼。” 还是那句话，你要不笑这两声说不定还有点可信度。 “都怪那天帝小老头，这么着急叫人走马上任，我们也是没办法的嘛~” 李莲花听得那边小银花传来一声轻呼，然后下一瞬就换了她说话。 “对啊对啊，珠珠说的对。莲花主人你好好和主人培养感情吧，我们会抽空回来看你们的。” 李莲花只能嘱咐：“你们玩归玩，别忘了正经事。” 珠珠当即表示：“这魔界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珠珠我的法眼，你放心吧，指定耽误不了。是吧小跟班。” 小银花表示绝对相信珠珠的能力，誓死追随大哥。 “天界那么死板无聊，花花你觉得闷了也可以来找我们啊~带着帝君，咱们畅游六界，快活逍遥。” 他倒是想，可他区区一个‘小仙侍’，又怎么左右得了帝君呢？ 早知道这么简单就找到爱人，他说什么也不装修为低的小仙侍。 现在倒是只能一直装下去，不然就凭应渊那性子，肯定怀疑他别有居心。 说不得以守护六界为己任的帝君会直接对他横刀相向呢。 不过，才来了几天罢了。 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若说这天界生活有什么让李莲花无法适应的。 那定然是这天界的膳食了。 “又是全素？”李莲花眼前一黑。 看着这寡淡无味毫无食欲的饭菜，刚拿起的筷子怎么都落不下去。 “这都几日了，为何还是一点荤腥不见？” “咱们修行之人，应少食荤腥，减少体内浊气堆积。” “来，你尝尝这道仙笋，味道鲜美也不逊于荤腥肉食。” 陆景将那碟子菜推到他面前。 笋很鲜，但他不喜欢。 托爱吃肉食的小鸟儿的福，李莲花早就习惯了一桌子菜大半桌的荤。 他犹豫了又犹豫，还是心情不佳，没有食欲。 陆景见他这样，也表示理解，毕竟刚从下界飞升上来。 凡间的吃食丰富多样、多重口味，这饮食习惯一时也很难纠正过来。 “天膳殿给仙侍们提供的饭食大都是这些灵气充裕却口味素淡的菜色，一方面是为了减少荤食的浊气堆积，一方面也是咱们做仙侍的份额有限。” “份额？”李莲花敏感的抓住了这两个字。 “所以是因为咱们小仙侍待遇不高？” 陆景点了点头：“仙侍的膳食份例就是如此了，另有月例大都会用在修行之上，平日也不会在吃食上多费心。” 他说着又顿了顿，靠近悄声道：“也不是一点办法没有，若你舍得花费，也可以去找天膳殿那些小师傅给你做。” “哦~”李莲花心领神会，这不就是花钱走后门嘛。 那还不简单，他如今最不缺的就是钱。天界流通用什么？灵石，灵玉? 反正也没胃口，李莲花索性放下碗筷，不吃了。 他转头就问了陆景这天膳殿走后门怎么操作，打算晚点下值后去搞点吃的。 明明说好去吃饭的人，出去逛了一圈就回来，也太快了。 应渊瞥了他一眼，不像吃了东西的样子：“今日没用午膳？” “没胃口，吃不下。”李莲花走到桌边他的专属小矮凳旁一屁股坐下。 没吃好饭，整个人都蔫哒哒的，没什么精神。 他懒懒靠在桌边，顺手拿起自己没看完的书继续看了起来。 平日他可胃口好的很，桌上的糕点、自带的水果，那可是吃的乐呵呵的。 怎么好端端的没胃口，还无精打采的，莫不是身体不舒服？ 应渊放下手里的事情，拿出块令牌递到他面前。 “若是身体不舒服，拿这块令牌去天医馆便是，他们会上心为你诊治的。” 李莲花愣了一下，而后笑起来：“帝君这是关心我吗？” 帝君却是一本正经：“你是我宫内仙侍，照拂一二实属正常。” 行吧，李莲花幽幽叹气把令牌推回去：“那就多谢帝君照拂了，小仙不过是不喜那膳食而已，身体无碍。” 就因为这样？应渊很是不理解，膳食不就是饱腹之用，有何区别。 作为神仙，他平日少用膳食，辟谷也是时常有之，不懂李莲花对食物的追求。 但他还是问了句：“膳食何处不妥，让你不喜？” “太素了。”莲花花啧啧摇头：“灵气再充裕有什么用，食物是用来品尝的，难道还指望吃那点东西提升修为吗？” 应渊道：“少食荤腥可减少体内浊气堆积，更利于修行。” “唉~”莲花花唉声叹气：“可若连基本的口腹之欲都不得满足，我心难安，更不利于修行。” 瞧他的样子，应渊也是深刻感知到了他由心而发的怨念。 他眼里浮起点点笑意，只是吃不到肉就这样难过忧愁，若是哪日断了他的零嘴，怕是要直接哭出来。 还真是，娇气。 他握拳在嘴边轻咳一声：“李莲花，你去一趟天膳殿取来本君的午膳。” 真稀奇啊，应渊帝君还会吃午膳。这家伙不都辟谷吗？ “怎么，本君今日突然想吃了，有问题？” 李莲花笑道：“当然没有，帝君且等着，小仙这就去给您取来。” 只是吧，等他到了天膳殿，看到准备给应渊的午膳，他就笑不出来了。 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那泛着油光的就是他心心念念想要的肉啊！！ 对比起来，他的小仙侍午膳算什么，简直就是路边的杂草。 莲花花咽了咽口水，被手中拎着的膳食香到走不动道。 “莲花仙侍，这些就是帝君的午膳了，若是帝君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随时跟我们讲，咱们天膳殿几百道仙膳，随时任帝君挑选。” “几百道！”莲花花睁大了眼：“都是像这样，色香味俱全的吗？” 天膳殿的人朝他笑着点点头，然后送走了迷迷瞪瞪的莲花花。 李莲花走出去一段路后回头看了眼天膳殿。 他错了，天界不是没有好吃的，只是好吃的他吃不到。 谁让他只是个没有地位的最低阶小仙侍呢。 他拍了拍手里的食盒，突然笑了。 “嘿~可巧了，我莲花小仙侍跟着帝君混的呢。” 第11章 沉香(11) 天膳殿给帝君准备的膳食自然是丰富又美味。 李莲花想吃吗？当然想。 但他还有点理智，知道不能偷吃。 所以，也顶多是...... “这是什么？”应渊一眼就看到桌上明显多出的东西。 “碗筷。”李莲花很是自然的说着：“吃饭的碗筷。” 应渊扫过他淡定的脸，又问：“两副碗筷？” 李莲花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两个人。你一副，我一副。” 他坦然自若解释着，那淡定的样子，换个人都要自省是不是自己不该问。 没等应渊多说，他就拿起饭碗开始添饭，一碗给应渊，一碗放自己面前。 李莲花一扫方才无精打采的模样，满脸笑意招呼他：“帝君请用，今日的饭菜这么香，冷了味道就不好了。” “李莲花，本君何时......” 话未说完，一块肉眼疾手快塞进他嘴里。 “尝尝这个，天膳殿的师傅说这是他的拿手好菜，轻易都不做的。” 肉块裹着鲜香的汤汁在他口中传出美味的信号，应渊的嘴比他脑子更先反应过来，下意识就嚼了两下。 “呐~是不是很好吃？这菜只闻味道就知道肯定不会差。” 嗯，是挺好吃的。 不对，他什么时候说要吃了。 “帝君每天日理万机，万分辛苦，实在让人敬仰。一定要多吃点，保重身体。” 他举着筷子不停给应渊添菜，嘴里还说着各种好听的话，哄得人一愣一愣的。 李莲花把筷子塞回应渊手中，很是真诚为他身体着想的样子，催着他赶紧吃。 应渊想说些什么，可看他那殷勤的模样，愣是硬不起心肠。 罢了，看他那么开心，就不招他了。 他垂眸掩住眼底的笑意，松口道：“想吃就吃吧。” 李莲花开心一笑，朝他拱了拱手：“帝君大气！” 那是一句客气的话都没说，拿起自己的碗筷就开动。 天膳殿的手艺自然是不差的，但这顿饭却让应渊吃出了全然不同的感觉。 不是味道的满足，是心里，格外的满足。 他吃两口就看一眼旁边的李莲花。 李莲花吃饭速度不算快，甚至很是优雅，但每一口都很满足。 真真切切能让人感受到他对食物由内而发的喜爱，对品味美食的享受。 只是看着他吃饭，应渊的碗中就不知不觉见了底，竟就这么吃完了。 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 “帝君，我给你添饭。” 不等他拒绝，李莲花接过他的饭碗添了满满一碗。 应渊愣了一瞬，还是接过慢慢吃了起来。 做任何事都极有分寸，把握尺度的应渊帝君，竟然也会有一天吃饭吃撑。 罪魁祸首就是旁边那个吃饱喝足后又开始打盹的偷懒小仙侍。 窗外洒进些许阳光，落在他的身上。 他懒洋洋地撑着额角，本还拿着书慢悠悠看着，没翻动两页，眼皮就开始上下打架。 呼吸声也渐渐变轻了，然后伴着那温暖的日光彻底闭上眼。 那惬意入眠的模样，像极了晒着太阳就暖和到睡着的小猫。 应渊唇角微扬，伸出食指在他额间点了一下。 “李莲花~”他叫着，声音却很轻，根本不会吵醒人。 “当值偷懒，该当何罪，嗯？”指尖下划，点在他鼻尖。 被惊扰的小猫耸了耸鼻头，不满地挥了挥爪子。 本就是单手撑在桌上的，这一动便晃晃悠悠的眼见着就要往后倒去。 应渊双眼微张慌忙上前将人揽住，那个清瘦的人就这么软软倒在他怀中，头靠着他的颈窝，甚至还依赖地蹭了蹭。 应渊瞬间僵直了身体，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清雅的莲花香扑鼻而来，清浅的香气好似能让人上瘾一般，叫闻到味道的应渊有些欲罢不能。 有点，舍不得放开手。 他愣了半晌，最终还是找回自己离家的神智。 如上次那般，抱着人放回了床上。 细心的盖好被子，捋开他散到脸上的发丝，让他得以好眠。 陆景发现，虽然多了李莲花这个近身仙侍，尽管这个近身仙侍每日陪伴着帝君的时间比他和轻昀加起来还多。 可他和轻昀的工作，好像并没有因为来了同事得以被分担。 以往他们负责的那些，如今依旧是他们在做。 那李莲花这个随身仙侍的作用是什么呢？他主要干嘛呢？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每日被李莲花随侍的应渊才能解答了。 他就是个赏心悦目的吉祥物，主打一个陪伴。 从李莲花来到这衍虚天宫开始，每日就坐在他身边看看书，吃吃喝喝。 时不时和他聊聊天，问两句书里不懂的东西。 应渊不是没有试图给他安排点事做，但就如第一天的研墨一样。 正经事一做就累，一累就打盹，打着盹就直接睡过去，睡到饭点准时起床。 就如现在，又一次被习惯了规律三餐的肚子叫醒的李莲花从应渊床上醒来。 他睡意惺忪地望着床顶，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慢悠悠坐起来。 伸了伸懒腰，起身和应渊懒洋洋打个招呼就径直往天膳殿走去。 应渊沉默地目送他离开，除了沉默真的不知道自己该作何情态。 应渊如何都想不通，李莲花是怎么做到每次睡了他的床还自然而然到像是从自己的床上醒来一样？ 好吧，一开始确实是应渊自己把人放自己床上睡过两次。 可他就能这么不客气，直接化被动为主动吗？ 才两次之后，就已经学会哈欠一打就往床上爬。 第一次看到他不客气地主动往自己床上躺时，应渊是真的呆住了。 他目光沉沉直勾勾望着李莲花，希望能听到他一个解释。 却见那人缩进被窝之后，露着张脸朝他笑了笑，自然的问。 “要一起睡吗？” 直接一句话就把应渊到嘴边的兴师问罪给打回去了。 一起睡？ 他，他怎么说得出口的。 “不必了。”应渊只能慌张地收回目光，不再看他。 错过了最佳时机，后面再想说些什么也有点说不出口了。 于是，应渊就这么将错就错，放任他到了这个地步。 唉~这哪里是来上职的，根本就是起床换了个地方继续犯懒的。 应渊曾问他，在飞升之前每日都做些什么。 李莲花回答：“晒晒太阳钓钓鱼，种种花草养萝卜，吃吃喝喝睡大觉。” 说完，他还很无辜的看着应渊：“有什么问题吗？” 应渊沉默了半晌，道：“没问题。” 合着他不是在偷懒，他是一直都这么生活。 难怪修为这么低，连飞升都是最低及格线修为来的天界。 唉~想到这些，向来冷静情绪稳定的帝君也不由叹气。 吉祥物吧，就做个陪伴的吉祥物好了。 第12章 沉香(12) 李莲花如今也确实只想陪伴着他就好。 那数万年的寻找，他经历了一次次的失望。 好不容易找到爱人，他什么都不想做，哪里都不想去，只想陪着他。 当时，原本的琉璃世界中，李莲花和司凤原本已经平息了所有风波，好好的打算过自己的日子。 他们都打算好了，先回洪荒一趟，带小凤凰看看自己的世界。 顺便把罗喉计都带回洪荒，也好实现对他的承诺。 然后便自在地结伴游历。 可谁能想到，在他们离开琉璃世界进入洪荒之后，那琉璃天道竟突施冷箭。 小凤凰是琉璃世界的人，天然是受此界天道管束的。 可以说，此界所有的生灵生死，都在天道的掌控之中。 除非你能强大到如李莲花这般，成为能和天道掰手腕的圣人。 或者直接去到别的世界改换门庭，顶替了他曾经的天道印记。 可他们当时在混沌中还未来得及赶至洪荒，小凤凰也没有那么高的修为。 在他们离开后，那记仇的天道直接利用祂的管辖神权给了小凤凰致命一击，竟直接想要灭杀他。 哪怕他和小鸟儿已是反应迅速，也只勉强保住了他的神魂，可就算如此，也没能留住，那神魂在混沌乱流之中落入了三千世界之中。 李莲花恨得想直接杀回去把那天道都灭了，以泄心头之愤。 可混沌广袤，未曾标记的世界，就是混沌珠也找不回去，这也是当初为何珠珠说无法直接帮他回到莲花楼世界的缘故。 从始至终，珠珠在整个混沌也只标记了一个洪荒，还是因为盘古大神的缘故。 别的世界，都是走过就抛之脑后了，又没想过要回去，干嘛要标记。 也是那琉璃天道有恃无恐敢下黑手的缘故，就是赌他们离开后找不回来。 为了以绝后患，祂连罗喉计都都没想放过，若不是罗喉计都一身天道气运帮了他，他估计也会跟小凤凰落得一样的下场。 尽管如此，人也是元气大伤。 小银花，纯粹是太没存在感了，被忽视了。 在把罗喉计都带到洪荒养伤保命，给小银花改换门庭免除性命之危后，他们又马不停蹄踏上了寻人之路。 混沌之广袤，远不是一个混元大罗金仙能摸透的。 混元大罗金仙之上还有混元无极大罗金仙，鸿蒙无极大罗金仙。 等你达到混元无极大罗金仙修为，便是真正的洪荒完全觉醒天道水平，等你到鸿蒙无极大罗金仙，方可在混沌如鱼得水。 可混元大罗金仙之上，每进一步所需的努力都是成倍增长。 李莲花想进步，可没那么容易。 总之，从那之后，靠着那点微弱的感应，李莲花、小胖鸟和小银花三人组整整在混沌蹉跎了几万年。 期间不知道摸索过多少个世界，才终于来到了这个世界。 凭着那点已经越发微弱的联系，勉强在进入此间天地时确认了人在这里。 好在运气还算不错，没用多久便找到了人。 所以呀~李莲花现在只求爱人安好，自己能陪着他就好。 如果可以，也希望能和爱人重新相爱，相知，相守。 这便是他如今最大的愿望了。 作为天界帝君，应渊的事务自然不可能只有在衍虚天宫中待着处理日常公务这一件事。 除去日常的公务，他还负责天界的守卫，天兵处的训练等等。 只要他踏出了衍虚天宫，身边基本是不会带人的。 通常这种时候，就是李莲花的自由活动时间。 比如今日，帝君不在家，李莲花就和早就约好的录鸣出门了。 录鸣一见他眼睛都亮了，连忙迎上来，嘴上感慨不停。 “你们这衍虚天宫事务未免太繁忙了些，一直都约不到你。今天总算等到你有空，走，我带你去看看我种的瓜田。” “帝君座下嘛，难免忙碌了些，你看我不是一有空就来找你了。” 听他这么说，录鸣顿时开心起来，平日再忙碌，只要有空就能想起自己来，果然不愧是他看中的好朋友。 录鸣乐呵呵的：“也是，你做帝君的随身仙侍不得闲也是正常的。我还羡慕你呢，能成为应渊帝君的随身仙侍。” “哎，你说说在应渊帝君身边做事是什么感觉，是不是特别好？” “嗯。”李莲花笑着点点头：“确实是好。” “帝君和善可亲，对小仙侍也格外优待，不端架子不耍威风，平日很好说话。会指点大家修行，不吝啬提供资源助力，若是有不懂的也可尽管向他讨教，会耐心解惑。” “果然如此！！”录鸣拍掌激动道：“真不愧是应渊帝君，咱们天界最厉害最受崇敬的神仙，和我想象中一样完美呢。” 看得出来，录鸣也是应渊帝君的小粉丝一枚。 “倒也没有那么完美，帝君最大的问题就是，不爱说话。” “那是帝君惜字如金。” “不爱笑呢？” “那叫威严端庄。” 很好，忠实粉丝没跑了。 录鸣的瓜田其实是他自己偷偷开辟的，就在他的住处的小院子里。 走进录鸣的小院，映入眼帘的就是那满地的瓜藤。 录鸣爱种瓜，最爱种的就是西瓜。那些瓜藤盘根错节相互缠绕，将这不大的小院地面罩上了一层藤网。 在那密集的藤网之中，盘踞着一个个饱满圆润的西瓜。 多亏这天界的灵气十足，哪怕是已经成熟的瓜在瓜田中不摘也可以放很久。 李莲花感觉自己还没破开瓜就已经闻到那西瓜的香甜了。 “莲花你看，这些瓜都是我收集了好多西瓜种子精心培育出来的，别看它们都长得差不多，其实口味也都不一样的。” 录鸣走过去，蹲在瓜田前挑了个最近的拍了拍，声音清脆，是个好瓜。 他摘了下来，三两下破开，切出一块递给李莲花。 “你尝尝这个品种，和我上次给你的不太一样，口感更脆些。” 李莲花接过尝了一块，确实口感更脆：“但甜度好像差了点。” “对对对，你这舌头也太灵了，真会吃。” “这个品种特点就是口感脆爽，但是甜度就差了点，上次那个甜度高，但口感又有些欠缺，我正试着把它们的优点结合一下，培育个新品种呢。” 李莲花一边啃着瓜，一边给他竖着大拇指。 “肯定可以的，就你种瓜的这份热情，你不成功都说不过去。” “嘿嘿~那就托你吉言啦。” 第13章 沉香(13) 天下种植是一家。 虽然物种不相同，但种植经验还是颇有借鉴意义的。 在和录鸣交流之后，李莲花对他的萝卜种植有了新的感悟。 等以后不做小仙侍了，回去莲花楼再重新把萝卜种上，肯定产量大增。 至于他的经验，虽然他种东西全靠物种自己物竞天择。但好歹也活了这么多年，看了那么多书，见识了那么多。 还是言之有物，说了不少有用的东西，听得录鸣星星眼，直呼他厉害。 李莲花毫不心虚地收下他的赞美，然后快乐地得到了一波瓜农的馈赠。 这边，应渊和天帝聊起了六界近况。 “近来六界虽无战事，但魔族、妖族甚至冥族都潜伏于暗处，伺机而动。应渊你万不可懈怠，还需时时警惕，多多防备。” 应渊颔首道：“应渊明白。帝尊放心，天兵处日日训练，若有任何风吹草动随时可出征平乱，不会给他们祸乱六界的机会。” 天帝满意点点头：“有你在，吾放心，这万年来应渊君守护六界，居功至伟。” “应渊不敢居功，六界太平，乃众人齐力的结果。” “不必自谦，这万年和平，应渊帝君当居首功。”天帝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大加赞许。 虽然应渊的身世让他始终难消隐忧，但好在这么多年来在他悉心教导下，应渊足够争气，挑起了这护卫六界的大任，他也算是不负染青所托。 “近日天官上报，言及那上古遗族四叶菡萏余留的唯一一株双生正值绽放之际，吾欲举办瑶池盛宴广邀妖魔冥三界共赏。” “正好也借机探探妖魔冥三界的态度，看看他们是否有不臣之野心。” 应渊对此自无不可：“帝尊心有成算，借此探探那三界也不错。” “嗯，吾知你向来不爱热闹，这宴会你来与不来看你心意即可，吾不强求。” 应渊点点头，这种热闹他向来是不去凑的，若无意外自己应该也不会出席。 紧接着，天帝又和他聊了些别的事，说着不知怎的转到了他宫内新进的仙侍。 “听闻那日同上仙陆嫣然一道飞升的新人被应渊你点名要去了衍虚天宫？倒是新奇，应渊君可从不会主动要人，可是那人有什么不一般？” 应渊袖中的手略动了动，脸上倒是一派镇定，随意道： “恰巧想添个随身仙侍，那日正好见到他，觉得很合眼缘，便要去了。” “嗯，能被应渊你选中想必也是个不错的苗子，你好好培养一番也好。” 好苗子，呵呵，应渊垂眸掩住眼底的笑意。 李莲花确实是个好苗子，聪慧又根骨绝佳，就是人太不思上进，懒得很。 反正也不是个女仙，天帝问过后便抛之脑后了。 李莲花虽然不是个女仙，但是不妨碍有爱慕应渊的女仙找他麻烦。 “你就是被帝君钦点在身边随侍的飞升下仙李莲花？” 花花带着录鸣送他的瓜正往回走，刚到半路一个神色刻薄的女仙子便在他面前拦住去路，眼神不善，也很不礼貌鄙夷地打量着他。 他还不知道对方为何而来，秉承着不与人为恶的想法还算温和的回应。 “正是，不知这位仙子如何称呼，为何在此拦住在下去路？” 听闻他不认识自己，来人眼底升起点点怒气，只觉得他是故意的。 “不长眼的东西，我乃妙法阁副掌事，晋升了仙阶的萤灯仙子。” 李莲花嘴角还噙着笑，但那眼中的神色已然冷了下来，来者不善啊。 “这位仙子是与帝尊比肩还是与帝君并驾齐驱，怎么这天上的神仙每个都得要认识你不成？恕我孤陋寡闻，那仙神丰碑榜我可没见过你。” “啊！”李莲花食指点了点额角，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难不成是你曾经在天门前对着每位过路的仙人跪地磕头，边磕边喊着你是妙法阁有仙阶的掌事仙子，求所有人都记得你？” “哎呀，那真是遗憾了，我从飞升台上来的，没受到你磕的头啊~” 他略带歉意地笑笑：“不如你现在跪下磕头求求我，说不得我心情一好，就记得你了呢。” 萤灯仗着自己是从衍虚天宫应渊帝君座下出来的，在这仙界之中还没有人敢这么对她，听了李莲花的话着实是气得不轻。 “你不过一刚刚飞升的卑贱下仙，竟然如此对我说话！以下犯上，我今天就替帝君好好教教你。” 莲花花嘴角的笑彻底落了下来，他眸光沉沉，直直望向萤灯时竟瞬间让她背脊发寒，抬起的手竟再动弹不得半分。 “面由心生果真不假，难怪长得这般刻薄模样，原是本性如此。” “我这么与世无争，温柔善良的小仙侍，与你往日无仇近日无冤，你不由分说便对我口出恶言，可见你恶毒本性。” “先说好，我有点生气，你就是给我磕一百零八个响头也是没用的。” 话音落下，萤灯突然觉得自己身体根本不受控，径直在他面前跪下，猛地往地上磕去，磕头起身而后周而复始。 她眼底哪里还见怒意，已然只剩下满满的惊恐之色。 可她说不出话来，她根本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 莲花花抱着手臂在一旁好整以暇看着，看她用力磕头狼狈不堪，看她把头磕破流了满地的血。整个人却神色淡漠，毫无波动。 啊，他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人敢骂他卑贱！ 啧啧，可惜她运气不好，若是遇见以前的自己说不得就放她一马了。 可惜，他积了几万年的火，现在的脾气并不是很好，一点受不得气。 最让萤灯惊恐的不是这李莲花能如此控制她，而是她在磕头时分明看到旁边走过好几个仙侍仙官，就在隔着她半步距离的地方擦肩而过。 可就像是根本看不见她和李莲花一样，就这样直直路过了。 “做人呢，讲因果福报的。你不积口德，自然要遭恶报的。” 李莲花用舌头顶了顶口中的糖果，等她磕头磕到面目全非，半条命都没了才算罢休。 “罢了，看在你这么虔诚的份儿上，我今日便大发慈悲放你一马。” 随便给她丢了道灵光，立马原地复活，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萤灯被迫站起身来，再看向李莲花时眼中除了惊恐便是畏惧。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这般厉害。 第14章 沉香(14) 刚放开结界，敏锐感知到不远处来人的李莲花微垂的眼底神色微动。 萤灯只觉得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而后便只记得上一刻李莲花骂她的事，心头怒意上涌，掌心凝起仙力就朝李莲花打来。 “贱人，我今日便替帝君教训教训你。” 可不等那仙力打到李莲花身上，磅礴的神力便从旁边席卷而来将她整个人击飞出去，硬生生砸落在地，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她惊诧抬头望去，那个本该被她教训的卑贱小仙侍却被她爱慕的应渊帝君护在身后，分毫未伤。 应渊帝君更是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转头就关心起那个小仙侍。 “有没有受伤，哪里不舒服？” 李莲花酝酿了一下，抬起头时眼里已溢满了委屈。 无辜的莲花花犹豫了一瞬又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却好似什么都说了。 就是一副我有事，但我懂事我不说的样子。 然后有些想忍却没忍住情绪，又悄悄侧身，抬手揉了揉眼眶。 恰到好处露出了他方才采瓜时被瓜藤勒出的红痕，配合那泛红的眼睛，怎一个可怜了得，直让人连篇脑补。 应渊面上很是冷静，毫无波动的样子，眼底却酝起了熊熊怒意。 他转身一个迈步便来到了萤灯面前，不等她说话便以神力掐着人举在半空。 “帝...帝君...”萤灯挣扎着，想说话为自己辩驳，却什么都说不出。 “少来招惹本君的人，哪怕他只是个小仙侍，也不是你能伸手的。” “记住了，滚远点。否则，本君废了你。” 话音落下，萤灯便被他狠狠掼在地上。她捂着喉咙咳嗽不停，又是害怕又是愤恨，可在应渊面前却什么都不敢说。 应渊都懒得多看她一眼，回到李莲花身边，拉着他的手臂便走了。 临走前，李莲花回头朝她微微一笑，那笑容将萤灯满心的嫉恨都逼退，让她浑身发颤，下意识屏住呼吸，背心渗出层层冷汗。 待人彻底消失，她才敢放开呼吸，大口大口喘气。 可那喉咙受了伤，又干又痛，这样急促的呼吸喇得她嗓子生疼。 脑中一片空白，向来胸量狭小，锱铢必较的她此刻竟然丝毫生不起报复的心。 这边李莲花被应渊拉着眨眼间便回到了衍虚天宫。 房间里只余下他和应渊二人，应渊沉眸压住心底的怒火，再看向李莲花时已然恢复了平静。 李莲花率先开口：“今谢帝君相救，不然小仙就要惨遭那仙子毒手，怕是都不能全须全尾回来随侍帝君左右了。” 这话一出，应渊心里对萤灯的厌恶更深几分。若是李莲花有个三长两短...... 只是想到这个可能他心中的躁郁便要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去。 忽然之间，一只微凉的手插入他的掌心，瞬间浇灭了心头的火气。 他低头看去，只见李莲花正将他的手掌捧起，一点点掰开他紧收的手指，眼底满是心疼望着那掌心被指尖掐出的月牙状印记。 “我知晓帝君为我不平，但生气也不要掐自己，多疼啊。” 明明再是清纯不过的模样，可那指腹爱怜地揉过他掌心、捧着他掌心轻轻吹气的模样，却莫名诱人至极。 顾盼流转间，那眼神竟显得格外勾人。 应渊喉间滚动，慌忙收回自己的手。 “本君无事，你...你可有受伤？” 李莲花手指微动，好不容易才拉拉手，这躲得也太快了。 他微微一笑：“我没事，多亏帝君来得及时，她还没来得及把我怎样呢。” 应渊目光扫过他手背：“那你手上的红痕？” “啊。”李莲花抬手看了看：“不小心弄伤的，没什么大碍。” 他也不说怎么弄伤的，应渊便下意识以为是那萤灯伤的他。 “没事的，帝君你不说我都未曾注意到。”他随手施了个治愈术，那本就不算严重的红痕顷刻间便消失不见。 李莲花皮肤白，很容易会被留下痕迹，这红痕本就是勒出来的，根本也不痛，所以李莲花也压根没感觉，就是他不管，一会儿也就好了。 可在他白皙的皮肤上留下这么一道红痕，落在应渊眼底就变得格外严重。 他只当是李莲花不想让他担心，红痕一消失，他也不好再多问。 于是又转而交代起他：“那萤灯不好相与，可修为却在你之上，你日后在外行走莫要和她硬碰硬。若有什么麻烦，先来找我。” “你是本君身边的人，本君绝不会任你被旁的人欺负了去。” 李莲花笑颜盈盈就这么看着他，认认真真听着他的嘱咐，乖巧点头。 应渊心想，李莲花这么温和乖巧的性子，平日又懒得要命，根本就不可能主动和人起冲突，那萤灯还真是把他当软柿子捏了。 “光是点头有什么用，你日日就知道偷懒，不如早些把修为提起来，这样有人犯到你面前你也好保护自己不受伤。” “我不是有帝君嘛~”他抿唇笑着，眉眼弯弯像月牙一般。 “有咱们应渊帝君在，肯定能护我平安的对不对？” 歪头花花朝他发散犯规的魅力，迷得应渊帝君直接失语。 应渊定定看着他，片刻后收回目光，半阖眼帘，掩住眸中的动容。 会的，他想。只要他还在自己身边一天，自己就会一直护着他的。 但是，作为衍虚天宫的仙侍，尤其是帝君的随身仙侍，李莲花这低阶下仙的修为实在是不够看。 细细思索之后，应渊还是狠下心来勒令他勤加修行。 没收了那些杂书，应渊专门挑了基本适合他修为的仙法典籍给他学习。 “啊？这些都要学？”李莲花头都大了。 他都什么修为了，为什么还有被人逼着学习的一天。 不是，你应渊帝君克己上进，你卷自己就好了，干嘛还要波及我。 我只想做个躺平摆烂的小仙侍而已啊！！ “按你的修为，先从最简单的仙法看起，就在我旁边看，若是有什么不懂的我可以教你，认真修行，争取早日晋升仙阶。” 应渊定定看着他，眼神警告：“绝对不能敷衍了事，浑水摸鱼。” 第15章 沉香(15) 喜下心头，愁上眉头。 小仙侍李莲花抱着那堆仙法典籍哭丧着脸，心如死灰。 刚开始那两天，李莲花还勉强学一学。 但那些仙法，他扫一眼就会了，很快便看完。 应渊还以为他不认真看书，很是给了他几个警告的眼神。 李莲花有苦说不出，以他这个修为的仙侍确实没可能有那么强大的神魂力，能一下消化那么多仙法。 可你让他把一看就会的东西翻来覆去的看，确实也是为难。 李莲花无奈摇头：“凡间话本果然都是骗人的，都说做了神仙便能逍遥快活。我看不见得，哪里逍遥、哪里快活了？” “帝君，我还有机会回到凡间做个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凡人吗？” 李莲花问的认真，让应渊心脏都不由漏了一拍，就因为自己让他修炼，他就不想做这个神仙，宁愿回去做凡人？ 他抿抿唇：“你既已飞升仙界，便是仙界记录在册的神仙，再想做回凡人是没可能了。你死了这条心，乖乖待着吧。” 李莲花不死心：“那做个地仙呢？做个不受仙界管辖的地仙如何？” 应渊突然转头望着他，眼底藏着丝丝怒气。 “李莲花，你就这么不乐意在仙界，在我身边待着。宁愿去做那没有任何上升空间，不得晋升的低阶地仙？” 李莲花略微怔愣，竟在他眼中看到了些许委屈之色。 “说笑而已。若是这仙界没有应渊帝君，我倒是宁愿做地仙。” 应渊听到宁愿做地仙，先是气恼了一下，而后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叫若是这仙界没有应渊帝君。 “应渊帝君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舍得呢？” 他眉眼弯弯，轻描淡写说着让人心动的话，应渊的心跳不自觉失控。 “小仙也不求修为提升，仙阶晋升。只要帝君不嫌弃我，我只希望能永远在帝君身边做个混吃混喝的小仙侍。” 听到这里，应渊袖中的手也渐渐收紧，努力按捺着自己的神色。 他垂眸掩住眼底的波动，是在李莲花说希望永远待在自己身边时骤然炸开的惊喜，愉悦的感觉自心底泄出，很快就遍及全身。 李莲花朝他致歉：“方才所言不过一时嘴快，帝君莫要气恼。” “我知道帝君这样安排是为我好，只是我性子如此，不喜修行，绝不是对帝君有任何意见。” 也是，他没飞升之前，每日就是吃喝玩乐，逍遥自在惯了。 怕是想做神仙都是为了话本里说的逍遥自在才勉强努力修行到飞升的，这飞升之后反倒被自己抓着又要努力，他肯定不喜。 应渊细细思索，李莲花天性懒散，若是强逼他上进，难免适得其反。 最关键是，听到他要离开，自己根本无法接受。 他怕自己哪天把人逼急了，当真不要这仙界仙神之位，宁愿跑去下界做个地仙。 别人不一定因这点小事冲动，这李莲花还真不见得。 “罢了，你愿学就学，若不愿学我也不强求于你。” “你若只想做个小仙侍，我这衍虚天宫也容得下你。” 不管怎么样，自己这个帝君总是护得住一个小仙侍的。 只要他乖乖待在衍虚天宫、待在自己身边一日，总不会让旁人欺负到他的。 “当真？”李莲花立马开心起来，把那看腻的典籍往旁边一丢。 看他一下就欢快起来，一扫这段时日的郁闷低沉，应渊的心情也好上不少。 他本就是不爱受拘束的性子，何必要强压着他呢~ 罢了，罢了。 这好不容易硬下心来逼他修行的这番努力，就这么迅速夭折了。 李莲花在仙界摆烂摆得开心，另一头的小鸟儿和小银花也不遑多让。 “开心，我们在魔界过的可开心了~” “哈哈哈，花花我告诉你，我和小银花这两天遇到个人傻钱多的冤大头，他请我们好吃好玩的，特别大方呢。” 听着那头小鸟儿猖狂的笑，李莲花不禁揉了揉耳朵。 “人家好心请你们又吃又玩的，你就把人当冤大头啊？” 被审判的小胖鸟捡起自己所剩无几的良心，强行挽尊。 “也...也不是啦，其实珠珠我也把他当朋友的嘛！小银花也是，对不对。” 小银花嗯嗯附和着：“我们也没有占他便宜的，他说他很无聊，没有人陪他玩，我和珠珠都陪他好多天了，很够意思啦。” “对呀~”珠珠顿时又理直气壮起来：“我们也付出很多的好不好。” “呵呵。”李莲花笑笑不说话，甘心给两个没心没肺的小家伙做冤大头，大概真的是太无聊想找个人陪吧。 他也不怕那人有什么坏心，有小鸟儿在，谁能把他们怎么样。 不过，李莲花也不忘了叮嘱这两个贪玩的小家伙。 “不管怎么样，在外面认识新的人，还是要带着警惕之心。尤其小银花是个姑娘，小鸟儿你可要保护好她。” 小胖鸟扇着翅膀打包票：“放心吧，我可是每天和她寸步不离的，谁都别想动坏心思害我小跟班。” 小银花也在旁边添补：“莲花主人不用担心，我现在好歹是个上仙呢，这个世界上仙还是挺厉害了，一般人也打不过我。” “你修为尚可却实战欠缺，平日多练练我教你那些招式，不要学小鸟儿老偷懒。” 这话一出，珠珠顿时炸毛了，跳脚吐槽他。 “花花你竟然有脸说我懒，明明全家最懒的就是你。” “买菜做饭的是小跟班，洗碗打扫的是我，家务事也都是我们做，你每天就知道吃吃喝喝，晒太阳浇花钓鱼。” 李莲花毫不羞耻，甚至还振振有词：“种花钓鱼养萝卜，我做的不多吗？” 没等小胖鸟回怼，他话音立马一转，一声哀叹开始装可怜。 “而且现在我就是个天界小仙侍，每天要随侍左右不得休息，随时听从差遣。” “帝君看公文我陪着，帝君用膳我伺候着，写个字都得我研墨。不止如此，还要每天被压着学习仙法，不得懈怠。” “一点不像你们，自由自在，潇洒快乐。在魔界畅游，吃喝玩乐。” 听着莲花花这么可怜，小鸟儿差点愧疚得哭出来。 第16章 沉香(16) “花花你好辛苦，我错了，我不该说你的。” “我花花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吃过这个苦，呜呜~” 小银花也是为他心疼委屈。 曾经她主人在的时候，莲花主人被主人照顾的那么周全，多幸福啊。 现在...... 不对，好像现在这些苦也是她主人给莲花主人吃的。 小银花当即握拳声讨：“主人真是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对温柔善良可爱又漂亮的莲花主人。” 小胖鸟义愤填膺：“就是，我莲花花这么柔弱，怎么能做这些呢！！这么指使我花花，他良心不会痛吗？” 窝在床上的李莲花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嗯，应渊良心痛不痛他不知道，反正在这里卖惨骗两个小可爱关怀的他良心是不会痛的。 “花花你等着，我立马回来帮你教训他！太过分了，敢这么对我花花。” “哎哎哎，不至于，不至于啊~” 李莲花连忙安抚暴走的小胖鸟。 “我也是在其位尽其职，作为小仙侍，这些都是我该做的。帝君呢，其实也是正常使唤我，没有特意针对。” “算起来，我要做的事比其它仙侍少很多了，都不算什么，不算什么！” 听他这么一说，小胖鸟更心酸了，都这么辛苦了还不算什么。 呜呜呜~我花花你好委屈啊，你啥时候吃过这种苦。 “真的没事，我也就是每天不得自由了点，不能随意游玩拘束了点。” “你们就不用太担心我了，只要你们玩的开心，我就很满足了。” 这句话一出来，简直绝杀，小胖鸟和小银花埋头痛哭。 花花（莲花主人）也太好了，太感动了。 “小银花毕竟有要事在身不得擅离魔界，小鸟儿你保护好她，你们在魔界好好玩，只要到时候回来别忘了给我带点礼物就是。” “我才不会忘。”小胖鸟当即承诺：“花花你放心，我肯定给你买多多的礼物，走到哪儿我都给你买，到时候带回来给你。” 小银花连忙跟上：“我给莲花主人你买好多好多甜糖，让你天天都有的吃。” 嗯~那可太好了，莲花花天天吃糖，库存都不够用了。 成功骗了两个小家伙怜爱，且哄得他们承诺会给自己准备很多礼物之后，李莲花十分安心地收起小铃铛，放松自在地睡了。 另外那头，被花花搞了心态的两个小可怜连夜制定了购礼清单。 “嫣然，为何不让我替你付钱，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这不一样，这些礼物是我带回去送给人的，是我的心意，我当然不能让你出钱的，哎呀~你走开，别挡着我。” 小银花一把扒开挡路的男人，又在店里好一番挑挑选选。 还时不时和小鸟儿讨论着：“珠珠，你看这个怎么样，合不合适？” 小胖鸟小翅膀一挥：“买，咱们不挑全都买。” 旁边的男人看着这一人一鸟聊得起劲，把自己忽视了个彻底，很是失落。 瞧着小姑娘那认真挑选的模样，都有点嫉妒被她这么放在心上的那个人。 他试探的问道：“你买这么多，是给你的心上人吗？” “心上人！！”小银花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连忙摆手。 “不不不，你可别胡说八道，这可不能乱讲的，你是想害死我啊。” “这是我非常尊重崇敬的人，教了我很多，指点我成长的人生导师。” 哦~那就是老师，或者长辈。 男人放心了，又开开心心凑过来，陪她一起选礼物。 小银花甚至觉得他有点碍事，开始不太耐烦的赶人：“项宣，你平日里都没事干的吗？干嘛老跟着我啊。” 项宣解释：“我就是个家中富裕的独生子，早早继承了偌大家业也不愁生计，平日都无所事事。” 他面上很是失落，眼神又略带期冀看着小银花：“而且我就你这么一个朋友，嫣然，我帮你一起选礼物不好吗？” 小胖鸟啧啧称叹，这男人还真是会演戏呢，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朋友也不要天天腻在一起嘛，你怎么这么粘人。” 见这套吃不开，他眼珠一转，瞥到旁边卖吃的小铺子。 跑过去快速买了几袋吃食，一袋给她一袋给小胖鸟，公然贿赂。 小鸟儿立马倒戈相向，嘿嘿笑起来：“小伙子你很不错嘛~珠珠我就暂时接受你今天跟我们一路了。” “真的吗？就谢谢珠珠了，你慢慢吃，我这里还有的。” 然后他再把期冀的目光放在小银花身上，她不情愿的表情就已经慢慢消失了。 “好吧，那你跟着我们不要多嘴哦，礼物我和珠珠自己会选的。” “好~”男人一下多云转晴，笑着跟在她后面。 他算是发现了，其实讨好这个小鸟就很管用，只要小鸟儿珠珠发话，嫣然就能同意他跟着一起玩。 他们一路逛过去，小银花都有些口干舌燥了，旁边适时就递上了水壶。 “说这么多话也累了吧，喝口水解解渴。” “谢谢啊~”小银花神经大条，丝毫不觉得人家照顾她有什么问题。 小胖鸟则在旁边啃着灵果，眼睛滴溜溜转，它有预感，这个男人对它家小跟班有意图。 但是，它就是不说也不帮他点破，嘿嘿嘿，纯看热闹乐子人心态。 坐着休息这会儿，小银花看了眼旁边浑身清爽，舒舒服服的大少爷。 继承偌大家业而无所事事的富家公子，因为够富裕，所以都不用努力，每天就是玩玩玩，还真是让人羡慕呢。 小银花有些好奇：“你这样甩手不管家里，都不怕哪天家业被败光吗？” 项宣讪讪道：“这...倒是不太可能，应该轻易是败光不了的。” “话不能这么说，你不去好好经营，再大的家业也只是坐吃山空。而且你不管，万一家里出了叛徒怎么办。” “到时候家业毁于一旦，你哭都没地方哭的。” 小银花一本正经的告诫倒是让他不由发笑，小姑娘担心的倒是挺多。 只是，他略有些无奈摇头道：“我不喜欢那些事，只希望自己能快活自在。” 第17章 沉香(17) 小银花正往嘴里塞吃的，听了这话倒是不太认同。 “在其位谋其职，你想要快活自在是没错，可也不能放弃自己的责任。最好呢，对得起对你好的人，不辜负他们，然后再无牵无挂的快活自在。” “只有这样，无愧于心，你才能真正的内心安宁、自在快活。” 就像她的主人一样，就算想要和莲花主人在一起自在幸福，也不会将自己身上的责任丢弃不顾，他努力做到了所有，对得起所有对他好的人。 说完这话，小银花就在小胖鸟的指挥下又转头冲向了下一个店铺。 剩下项宣在原地沉默良久。 “对得起他们，不辜负他们，方才能自由快活吗？” 他抬眼看向店铺里正开心挑选物品的姑娘，那股轻松自在感是他在其它人身上都未曾见过的，自由快活，无拘无束到好似任何事都束缚不得她。 偏偏她不是傻到天真，什么都不懂，和她相处了才知道，她分明是什么都懂却什么都不在乎。 不在乎这世界的规矩束缚，不在乎无缘无故的牵绊牵扯。 他真的不明白，为何她能活得这般通透，好似没有任何事情能让她烦恼一般。 如果小银花能知道他的疑问，应该会告诉她，因为靠山很硬，什么都不怕，自然过得自在潇洒。 不过他是不可能知道了，只晓得自己是真的很喜欢她这样的松弛自在感。所以控制不住想要靠近。 看着那如花的笑颜，他不禁露出笑来，迈步朝那边走去。 暂且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先珍重眼下的快乐才是。 小银花和小胖鸟买了好多好多礼物，本以为暂且是送不到莲花花手里了，却突然收到了仙界传来举办瑶池盛宴的消息。 小银花好歹是个上仙，这种场合当然是轮得到她的。 “双生四叶菡萏，瑶池盛宴。” “小跟班，那我们岂不是可以顺便回去看花花啦！！” “对啊对啊，那给莲花主人买的礼物都可以带给他了。” 两人开开心心收拾起东西，都没有提前给莲花花通气，打算好了等瑶池盛宴举办那天回去给花花一个惊喜。 今日应渊不在宫中，说是去巡视天兵处。 李莲花无所事事，突然来了兴致，打算重新捡起他的种植大业。 当然，是种点观赏的花花草草，萝卜就算了，不合适。 花盆是陆景带着他从堆积杂物的库房淘出来的，花种是特意花了钱从负责花草的仙官手里买来的，据说是天界什么少见的稀罕品种，开花可好看了。 土也是他逛遍了天界才从那个什么地涯的地方挖来的。 也不是别的地方没有土，关键地涯那棵树长的最大，一看就知道土质好的呢。 被小胖鸟吐槽了多年他种萝卜不换土，那索性咱们这次就直接找整个天界最有营养最好的土行了吧。 说起来，他在地涯挖土的时候，那树还想朝他动手。 被他不客气地扇了两巴掌，就乖乖把树枝缩回去了。 摆好小花盆，掏出他的种花工具包，手套、铲子、浇水壶。 铺土、埋种子、浇水一气呵成。 最原始的办法，把土装进花盆里，把种子埋进土里，简单。 只要每天定时定点浇水，再放它晒晒太阳，就能茁壮成长了。 等应渊回来的时候，就发现那廊下阳光照到的地方莫名多出一排装了土的小花盆，旁边还放了个小水壶。 他脑中突然浮现起之前做梦时梦到的那个小院。 那个院中的长廊下，便是如这般摆着一排小花盆。 不同的是，那院中花盆里的花是盛开的，而眼前的，还没长出来。 眼前的画面和那小院中的画面骤然重合。 应渊只感觉自己的脑子一阵嗡鸣，只听得见那鼓噪的心跳声，一下接一下敲打着他的神经。 “帝君，回来了为何不进去？” 恍惚的感觉被打断，应渊猛然回神，转头便对上李莲花探究的眼神。 “帝君？”李莲花觉得应渊这模样有点不对劲。 他动了动手指，正打算探查一番，却见应渊突然握住他的手。 “李莲花，看来这些土盆是你的杰作。这衣袖，也真够脏的。” 李莲花低头看去，这才发现袖摆竟不知何时被泥土染脏了一块。 这天界的仙侍服衣袖比他以往自己的衣服都宽大许多，手上做事时就难免不适应，不小心就弄脏了。 应渊放开他的手，眼神淡淡地扫过衣摆，又停在他脸上，威严十足。 “平日偷懒便罢了，好歹还看看书。本君不在，你连书都懒得看了，竟玩起了泥巴，还把自己弄的这么脏，真是一点都不讲究了。” 李莲花尴尬地笑笑：“种花不小心弄脏了，纯属意外。” 他掐了个清洁术，衣袖眨眼便干净了，他掸掸衣袖表示很满意。 应渊眼底闪过笑意，高阶法术不见他好好学，这些偷懒的小仙法倒是用得顺手，满身的机灵都用在这些地方了。 应渊垂眸看向那几个小花盆：“这些盆里是你种的花？” “嗯。”李莲花扬起唇角：“不过现在还只是花种，待我把它们种出来了就是漂亮的花草了。” 应渊微垂的眼眸中闪过思索：“若你要赏花，这衍虚天宫中本就种了不少，足够你看的，何必多此一举。” 李莲花解释：“我种花也不只为赏花，也是图个乐趣。” “来到天界前我在自己家中也种了花草，每日都习惯了给花草浇浇水。看到一粒种子在自己的浇灌下慢慢长成，也很有成就感。” 他朝应渊推荐着自己乐此不疲多年的花草种植游戏。 “只要把它们放在能晒到太阳的地方，每日浇水，它们就会慢慢长成，这养成的过程真的很有意思，帝君不妨也试试。” 李莲花手掌在空中拂过，捻转之间掌心便凝起了一团灵气凝结而成的灵露。 “方才我浇过水了，帝君不如就用这灵露给它们撒点营养，尝试一下种花的乐趣。” “想必有帝君浇灌的灵露，它们也会更茁壮成长的。” 第18章 沉香(18) 大概是李莲花那真诚的模样实在打动人。 应渊还当真伸手接过了他掌心的灵露，不过指尖点弹几下，灵露便均匀分撒在几个花盆之中。 灵露落入土中溅起点点灵雾，像是花盆里的种子在对他说着感谢一般。 应渊的唇角不自觉扬起，他的生活太贫乏了，连种花这般寻常的乐事也不曾尝试过。 或者说，因为生来就是仙神，想看什么景色随意挥袖便能看到。 根本无从尝试这种一点点培育的快乐。 现在试一试，其实感觉还不错。 “帝君若是喜欢，也可以每日来这廊下给它们浇浇水。” “看着它一点点冒出芽，长出枝丫，生出新叶，而后叶绿生花，花开盛放。” “自己亲手种出的花，盛开时定然是极美的。” 明明是和一年四季一样再寻常不过的植物成长开花历程，在他口中说来就有种莫名的温馨，美好而温暖的画面似乎就在眼前徐徐展开。 李莲花是个很柔和的人，不管是那温柔的眉眼，如玉的气质，还是平日的言谈举止。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格外柔和的亲和力。 只要靠近他，就会不自觉被他感染，能从他身上汲取到温暖。 应渊只知道，自己喜欢这种感觉。所以，他也喜欢和李莲花相处。 “这些小土盆就放这儿吧，本君也想看看，你能种出些什么东西。” “哎哎，什么叫小土盆啊，这明明是盆花，是花盆！！” 应渊噙着笑意往房间里走去，才不听李莲花的碎碎念。 装了满盆土，什么都还见不着，不是小土盆是什么。 这几个和精致的衍虚天宫格格不入的小花盆就这么在这廊檐之下扎了根。 每日，应渊都能看到李莲花搬着个小马扎，坐那儿用他的小水壶慢悠悠地浇水，浇完水再凝点灵露撒上，絮絮叨叨念着快快长大的话。 偶尔从旁边路过，应渊也会弹几滴灵露到花盆里，完成他的投喂游戏。 期盼着盆中的花儿生长，因它们从土里冒出小芽而开心。 确实如李莲花所说，养花能带来别样的乐趣。 应渊的生活太枯燥了，从小便是不停的学习学习，从会提剑开始就上了战场，一直被灌输要以六界安危为重，以守护天下苍生为己任。 他就像根蜡烛，为仙界，为六界的光明不停燃烧着自己。 哪怕是这么小小的一件趣事，都给他的生活带来了不一般的光彩。 他依旧搞不清楚李莲花对他莫名的影响是从何而来，但他知道这个人在身边，给他乏味的生活带来了乐趣。 哪怕每日他就在身边待着什么都不做，也足够让他开心。 这就够了。 四叶菡萏乃上古遗族，其唯一世上留存之血脉，一株双生菡萏被蕴养在天界。 其身可治愈万物，又因乃罕见的双生花，更显珍贵。 故，天界帝尊设下瑶池盛宴，相邀妖、魔、冥三界之人前来观赏。 这份邀请送到之后，魔界烁骅长老一系自然是火冒三丈。 “什么瑶池盛宴，不过是特意向我们炫耀罢了。” “炫耀他天界什么奇珍异宝都有，炫耀他天帝至高无上的权势！” 烁骅长老沉着脸坐在上首，听着底下人义愤填膺声讨心里越发气怒。 他冷哼道：“不过一株双生菡萏，他天界有得，我魔界自然也有得。” “正逢我魔界邪神万年寿诞在即，正好就取了来给邪神殿下做贺礼。” 魔界这些人，苦天界统治久矣。但凡是给天界找不自在的事，他们向来很乐意做，什么老虎身上拔毛，他们根本不带怕的。 烁骅长老提出这个话后，便得到了周边其它人的一致响应。 上天界，抢四叶菡萏。 几日之后，瑶池盛宴如期而至。 应渊喜静，这种场合向来是不会去的。 别说他，就是其它三位帝君也都不爱出席这些场合。 对他们而言，哪怕是在自己宫里坐着喝两口茶水也好过去凑热闹。 “帝君今日要下棋？”李莲花见他摆上了棋局，也跟着挪到了小塌上。 “嗯，不是你说我公务太多，需要休息。” 别人下棋或许是闲情逸致，放松休息。可应渊连下棋都在推演战术，这算是什么休息？虚晃一枪的休息？ 应渊随口一问：“怎么？你也有兴趣？” 说起来，他倒是从未问过李莲花会不会下棋，看李莲花这副文雅的模样，说不得还真会呢。 应渊捻了颗棋子抬手朝他示意：“会不会？” 李莲花正看着书，闻言将目光从书本上挪开，抬眸淡淡扫过那被他捻在指腹的莹润棋子，棋子很漂亮，但那手更好看。 他放下手中书籍，抬手从他指腹间取过那棋子。 李莲花笑的温柔，谦虚道：“略懂。” 指尖轻轻扫过应渊的手，淡淡的酥麻感自手指处传及全身。 应渊的眼睫不自觉闪动两下，故作镇定收回手，那可指腹却悄悄摩挲着。似在回味方才那短暂的碰触。 “帝君，不如小仙陪你下一盘？” “可。”他垂眸，拿出了另一色的棋子捏在指间。 应渊难得没有提前摆出那推演战术的棋局，只单纯的和李莲花对弈。 哪怕他下棋多是在推演棋局，但论棋艺水平，应渊在这天界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和天界众多仙君帝君交过手，难尝一败。 可偏偏，今日就在李莲花这里栽了跟头，输惨了。 李莲花的棋风和他本人的性格大相径庭，凌厉霸道，步步紧逼。 明明平日再温柔不过的一个人，在棋盘上厮杀起来却格外凶狠，应渊仿佛在和最强劲的对手过招，全程绷紧了心神一刻不得放松。 只要他露出一点破绽，李莲花定会精准抓住，以点击面，让他痛失数子。 李莲花并不怎么防守，只以最精准而暴力的进攻应敌，换句话说，只打最硬的仗。 这样的路数，只要自己的攻势稍有懈怠，很容易便会被一击即溃。 可他没有，他全程都维持着高水平的进攻，不给对方一点喘息的机会，落子也无需多思多想，像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战斗性。 略懂......应渊都快要不认识这两个字了。 这在棋盘上把自己杀得片甲不留的，只能称之为略懂？ 第19章 沉香(19) 李莲花本就是顶尖的聪慧。 走过的世界多，学的也多，棋之一道早已大成。 再加之下棋的年岁比应渊活的时间还长，经验丰富、棋风老道。 要赢应渊，手到擒来。 “下的不错，以后便由你陪本君下棋。” “自无不可。”李莲花答应的干脆，陪爱人下棋有何难的。 他答应得这么干脆，让从来没有成功指使过李莲花的应渊还颇有些不适应。 “帝君干嘛这么看我，小仙对帝君的心日月可昭，只要是能陪帝君解闷的事，我自是甘之如饴，万分乐意的。” 他笑得眉眼弯弯，很是好看：“不就是陪你下下棋嘛，小意思。” 应渊唇角微扬，显然有被他这番话取悦到，竟还主动说要给他奖励。 “你若是能帮本君破解残局，我便允你在衍虚天宫池中养鱼，也允你在宫中钓鱼玩。” 李莲花顿时眼睛就亮了，挽了挽衣袖，立马作出迎战的姿态，战意高昂。 “来！今天衍虚天宫这鱼，养定了！” 应渊笑意越深，挥手摆出残局，抬掌请他先行。 莲花花简单扫过那棋局心里便有了大概思路，早知道应渊下棋都是用棋局推演战术，今日得见还真是怪有意思的。 他执棋略微思索后便坚定地落下一子，应渊眉头一挑，甚妙。 一时之间，室内安静得只剩下棋子落入棋盘的清脆声响，你来我往之间二人仿佛真真切切地在战场厮杀了无数回。 两人目光都定在棋盘之中，心神投入，半点都未曾分心松懈。 一开始，应渊下子的速度还和李莲花相当，有来有往，越到后面，他落子的速度越是缓慢，已是渐渐皱起眉头，应对困难。 到最后，李莲花一记绝杀，彻底将此局拿下。 应渊放下手中棋子，微皱的眉头松开，反而露出笑颜。 “你胜了，这棋局解开了。” 这残局困扰了应渊多年，苦思冥想不得解，今日他虽输了棋但也解了难题。 李莲花不忘提醒他：“帝君可别忘了答应我的鱼。” “忘不了你的。”应渊扫了他一眼，眼里带着笑意。 一天天的就知道吃喝玩乐，让干别的一点劲儿没有，说起他爱做的，什么钓鱼种花吃瓜的倒是兴致极高。 瞧他乐呵呵的模样，应渊没忍住伸手想弹一下他脑门。 身手敏捷的李莲花下意识偏头躲闪，快速伸手拦住他，将他手一把抓住。 应渊诧异于他反应之迅速，更惊讶于自己竟然这么轻而易举被他抓住。 李莲花顿了顿，握住他手腕的指腹下意识摩挲着，嗯~想牵手，想抱，想......很多。 发觉他动作的应渊也忙不得去想他怎么身手如此敏捷，略有些慌张地抽回手。 手腕内侧被他指腹摩挲的触感怎么都挥之不去。 他早发现了，李莲花每次握他手时都格外的自然又放肆，总有些仿佛无意识做出的小动作，似是意味难明却又不好言明。 也每每让他心慌意乱，心绪难宁。 “李莲花，你......”应渊刚想说话，就被外面的动静打断。 只见那瑶池盛宴举办的方向骤然变了天，黑云罩顶，显然是出了变故。 应渊当即压下那些旖旎心思，眉眼微沉，没多说话便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李莲花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并未动身跟去。 他只是个没用的懒散小仙侍啊，这种时候，还轮不到他出场。 应渊的实力，整个六界首屈一指，应对那种小喽啰，手到擒来。 此时的瑶池盛宴上。 魔界烁骅长老以为邪神玄襄庆生献礼为由意图取走双生四叶菡萏。 在被阻拦之后，竟直接带着一众手下当众动起手来，大闹宴会。 烁骅长老在魔界众长老中也属于实力高超的，武器一出，手下们围聚起阵，眼见着就要直接将那四叶菡萏强抢了去。 正此时，神器地止携着帝君神力而来骤然打断其攻势，让其功亏一篑。 盛宴上的众仙神看到这一幕纷纷松了一口气，而后浮现出欣喜的神色。 众人齐齐望向上方，应渊帝君，他们仙界的守护神款款而来屹立半空，一身素色锦袍更显其清冷之色，却分毫不减其威严。 烁骅长老见应渊现身更是气恼，带着一众手下直接对他动起手来。 魔界迷障之中，应渊一人独战魔界众人，游刃有余将那些小喽啰直接消灭殆尽，烁骅长老倾尽全力却终究不敌，只得被他打落在地，狼狈落败。 待烁骅长老落败，旁边天兵便顺势而上，将其拿下。 众仙神皆露出自豪的神色，这就是他们的应渊帝君啊，只要出手轻轻松松便能将敌人拿下，给人十足的安全感。 处理了麻烦，应渊拂袖而立，神色淡然，威严更甚。 众人齐齐交手行礼：“参见帝君。” 正此时，那笼罩着四叶菡萏的保护屏障渐渐化开，眨眼的功夫，里面的双生菡萏竟化成人形，两个十来岁的娇俏少女携手现身。 烁骅长老气不过，既然得不到就直接毁了她们。 他猛然暴起挥手将押着他的两名天兵打到一边，抢过那天兵手中的兵器直刺向刚刚化形的菡萏两姐妹。 应渊反应更快，瞬间便闪至烁骅长老身侧，一掌将其击退，神力化作绳索捆住他，彻底将其控制住。 那已然挥出的兵器也在他手下折断成几段，再没了能取人性命的威势。 只是化形姐妹的姐姐还是不慎被散开的剑气划伤手臂，好在并无大碍。 烁骅长老所为皆落空，怒意不止，开口便是不服仙界，不服天帝。 应渊三两句便叫他无话可说，表明了仙界态度。 “创世之战后，六界缔下了和平之约，魔族可以出尔反尔，但仙界，言出必践，不使瑶池染血，亦不使六界染血。” 在一旁看了全程的小银花和小胖鸟直接星星眼。 小胖鸟扇着翅膀直蹦跶：“啊啊啊，我的好朋友小凤凰，小凤凰！！太帅了太帅了，我的盘古大神，这谁顶得住啊~” “主人主人，我的主人就是最棒的。那魔界长老实力强劲，猖狂的都没边了。他一出场唰唰两下就把人按死，简直帅炸了。” 小银花握着手手差点没忍住冲上去给他呐喊助威。 第20章 沉香(20) 两个小家伙在旁边兴奋激动，手舞足蹈。 有小鸟儿开的屏蔽，任她们在那儿叽叽喳喳也没人注意到他们。 仙界之主天帝，姗姗来迟，压轴出场。 看那天帝带着一众仙侍闪亮登场，高高在上受众仙神行礼，小胖鸟叉腰吐槽。 “我合理怀疑他故意的，之前闹那么大动静不见他出面，事情平息了就出来显示他的宽宏大量，威严地位。高啊~这给他装完了。” 小胖鸟义正言辞：“我珠珠，最讨厌有人在我面前比我还会装！！” 小银花无脑附和：“就是就是，他有我们珠珠厉害吗？” 那边天帝还在说着：“吾相信，有应渊帝君在，定能保我六界太平。” 小胖鸟小翅膀一抱，哒哒跺着小脚，眯起它那豆大的眼睛，顿觉不对。 “啥意思，合着这六界和平都得靠应渊帝君来维系了？” 小银花双手抱胸小嘴一撅：“他这不是把我主人架起来了吗？以后要是这六界不太平了，难道还要都怪我主人？” “不对不对，这话一出，应渊不得给他干到死啊。”小胖鸟脑子一转，立马觉得不对。 “这事儿肯定要跟花花说一说，这天帝哪里是勉励下属，分明是洗脑啊。” 小银花连连点头：“对对对，莲花主人最聪明了，告诉他准没错。” 小胖鸟哼哼：“果然，这些叫天帝的都没一个顺眼的。” 之前小凤凰那个亲爹也是，他娘的修什么无为之道，啥事不管，任凭柏麟把三界搅和得乌烟瘴气都不出来管管。 要不是花花动手把人逼出来，怕是要在那什么山里待到原地坐化才算罢休。 那边不知怎么的又说到那双生菡萏化形乃祥瑞之兆，天帝言及那二人乃应渊救下，便由他来为二人取名。 应渊略一思索，道：“满庭芳芷，万取一收，岁华如昔，神化攸同。姐姐，叫做芷昔。” “欢颜如炼，悲苦如戟，浓尽必枯，淡者屡深。妹妹，颜淡。” 得了名字的两姐妹是开心了，旁边的小银花就开心不起来了。 瞧瞧别人的名字，有说法有寓意还好听。 瞧瞧她的名字，就因为她是一条银花蛇，在她还小的时候就叫她小银花，然后就一直这么叫，叫得成了她的名字。 小银花差点直接哭出来，明明都是同一个人，为什么取的名字相差这么多。 “主人太过分了，给别人取名字就这么认真这么好听，给我取名字就怎么敷衍怎么来，我连陆嫣然的名字都是用的别人的。” 陆嫣然还是她冒充点睛谷女弟子时用的别人的名字。 小胖鸟看她都快哭出来，连忙摸摸她脑袋安慰：“我也不觉得她们名字比你好听啊，你小银花多可爱~谁都比不得你。” “再说了，陆嫣然这个名字又不是谁的专属，谁说别人用了你就不能用的，咱们只是恰恰好和她重名了而已。” “天底下重名的人那么多，叫莲花的人也很多啊，连花花都有人跟他重名，他还是个圣人嘞~这么一想是不是就好多了？” 不得不说，拿李莲花举例子确实很好的安慰到了她。 “也是哦~莲花主人都有同名的，我也不算什么。” “对了嘛！”小胖鸟拍拍她：“而且就算和别人同一个名字，你也是独一无二的陆嫣然啊，是我最可爱的小跟班。” 小银花被它哄得眉开眼笑，捧着小胖鸟一阵贴贴。 虽然还有点难过啦~但是珠珠真的好会安慰人，好贴心，呜呜~感动。 小胖鸟推开过于热情的小跟班，示意她少来这些虚的，来点好吃的最实在。 小银花立马掏出库存的小肉干来，深得珠珠大人的心。 它啃着小肉干继续说道：“其实你的名字也不能怪你主人，他给你取名字的时候只是个十来岁的少年，没什么文化。” “哪像现在的应渊帝君，人家都活了上万年了，学识底蕴高了不知多少。” 好像，很有道理啊。 此话一出，小银花彻底释然了，谁让她遇到的不是现在身为帝君的主人呢~生不逢时啊。 不等宴会散场，应渊便准备离去，顺便好心捎带了一程那刚化形的小姐妹。 “帝君，应渊帝君！！” 刚转身要走，后面就传来一声咋咋呼呼的叫喊声。 应渊停住脚步回头看去，一个从未见过的女仙正朝他跑来，肩上还带着个毛茸茸的小胖鸟。 小银花快步跑到他面前，脸上带着激动的神情。 “小仙陆嫣然，参见帝君。” “陆嫣然？”应渊打量过她：“那个前不久刚飞升的上仙？” “对，正是小仙。”小银花笑得灿烂，眼里是显而易见的欢喜。 看她笑容灿烂，应渊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倒是奇怪，这小仙子竟让他觉得有点亲切。 “你叫住本君所为何事？” “帝君，小仙想问问能不能跟你一道去衍虚天宫，我和珠珠是您宫中新进莲花仙侍的故交，想去看看他。” “珠珠？”应渊下意识看向她肩膀上的小胖团。 “哼。”只见那巴掌大的小胖鸟朝他哼哼唧唧，好似对他很有意见一样。 那可不，虽然它觉得帝君很帅，也因为重新看到好朋友开心，但不妨碍小胖鸟对他有意见。 毕竟它家花花在衍虚天宫受苦可都是拜他所赐呢。 应渊一脸莫名，但又觉得这小鸟格外好玩，怪可爱的。 “啊，这就是珠珠，莲花仙侍叫它小鸟儿~他们是很好的朋友呢。” 和小鸟做朋友，嗯，是李莲花干得出来的事。 “帝君，我们能去嘛？”小银花期盼地望着他。 只要不违背天规，应渊对下向来是很宽容的，只是想去衍虚天宫看看朋友而已，他自然不会阻拦。 “想去便跟上吧。”应渊说罢便转身迈步离去。 小银花带着小胖鸟开开心心跟在他后面，终于啊，她终于和主人重逢了，终于又有这么一天能重新跟在主人身后。 事关李莲花，应渊还是不由多想了些。 这陆嫣然和李莲花同时飞升，又和他如此熟识，连身边的灵宠都和他做了朋友。 显然，他们俩的关系不一般，但似乎和男女之情相去甚远。 因为这陆嫣然在提到李莲花时的态度竟有几分恭敬。 倒是奇怪了，陆嫣然一个上仙竟然会对李莲花一个低阶下仙态度恭敬。 应渊向后瞥了眼，若是他没看错，那这两人的关系怕不只是故交这么简单。 第21章 沉香(21) 刚化形的菡萏姐妹俩坠在最后跟着，并肩同行互为依靠。 离开了生长的地方，走在陌生的宫道上，姐姐芷昔颇有些不安。 “瑶池是我们的家，如今这是要去何处？” 妹妹颜淡倒是看什么都新鲜，左顾右盼感觉十分新奇。 听了姐姐的话，她回应道：“姐姐，我们化人了，不能再待在池子里。” “至于日后要去哪儿，怕是要问他了。” 她眼睛往前看去，目光落在前方的应渊身上，实力强大且模样格外俊美的帝君。 被点名的帝君自然是听到了她们的对话，他停下脚步回身站定，面向二人。 略想了想，他开口道。 “四叶菡萏灵力不凡，若出双生，必定一强一弱。”说到这里，他目光扫过一旁的姐姐芷昔。 “你身体弱，所以才会被魔族的剑气所伤。速去天医馆稳固仙灵，不可耽误时间。” 见姐姐听后略有失落，他安慰道：“仙家一直讲究磨砺修行，未来如何全凭个人努力，你不必沮丧。” 颜淡听了这话当即拦在姐姐身前，气恼不已，只觉这帝君在说她姐姐不好。 “姐姐才不弱呢，为花时都是姐姐为我遮风挡雨，你怎可随意评判他人，快向她道歉！” 应渊还没说什么，旁边的小银花当即就忍不了了。 “道什么歉，凭什么要道歉。”小银花把应渊护在身后，扬着下巴瞪她。 “我主...应渊帝君不过是陈述事实而已，哪里就随意评判人了。你们天生一强一弱，又不是他能左右决定的。” “难道他不说，这个事实就不存在吗？” 她掐着腰冷哼：“你倒是好意思说，明明你天生更强，偏偏以往都要你姐姐保护你，你都不觉得害臊吗？你怎么忍心看你姐姐一个人遮风挡雨？” “说是姐姐妹妹的，你们也都是同天出生的，大小分明也没差。” “怎么？不想别人点破你比你姐姐天赋好，还想着假装弱势，以后都让你姐姐在前面为你遮风挡雨，自己在后面坐享其成、偷偷发育？” 小银花双手抱胸，鄙夷的目光从上而下一寸寸扫过她全身，伴随着一声轻嗤，嘲讽满点。 别看小银花在珠珠和李莲花面前多乖巧听话，唯唯诺诺的小跟班。可她也是见一个怼一个，牙尖嘴利，琉璃世界第一刁蛮的存在。 主人，就是她的逆鳞。谁都不能说她主人一丁点的不好！！ “你，你胡说八道，我根本就没有这个意思。”颜淡气得涨红了脸，转头拉着芷昔的手急忙解释。 “姐姐你别听她瞎说，我从来都没这样想过。” 芷昔和颜淡相伴相生，在没有产生隔阂之前，还是姐友妹恭的。 她朝颜淡笑笑：“我知道的，你不是这种人。” “切，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么就知道你的好妹妹不是这种人啊~时间还长呢，以后咱们走着瞧。” “我倒是要看看，她是自己努力顶起一片天，还是整日缩在你后面，哭着喊着说姐姐我就靠你了。” 说着，小银花又朝着颜淡翻了个白眼。 “还道歉，没让你谢谢都算好的。” “懂不懂礼貌啊？谁刚刚在魔族长老手下救了你们命啊，谁好心提醒你姐姐去治伤啊，谁善意劝慰她不要沮丧勤能补拙啊？” “让你们提前认清自己，以后修行路上才能明心明性，不为外物所动。得帝君提点，你们就烧高香吧！” “白眼狼一个，让救命恩人转头给你道歉，你也不怕折了寿。” “这么讲究，讲规矩，刚刚人家救你之后怎么不见你说声谢谢呢？” 小银花火力全开的时候，哪怕是完全体的颜淡都不可能是她的对手，更遑论如今才刚刚化形的时候。 小胖鸟在她肩膀上鼓掌叫好，这种讨厌的人骂她都是抬举她了。 颜淡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又羞又难堪，竟直接流下泪来，目光转向被她挡在身后的应渊。 可眼神刚投过去就被张开翅膀的小胖鸟挡了个正着。 小胖鸟狠狠瞪她：“看什么看，我们家帝君是你随便能看的吗？” 应渊只是眨了眨眼，就发现自己整张脸被扑过来的小胖鸟挡得严严实实。 不知道为什么，被一人一鸟护在身后的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外被人欺负的小朋友，弱小可怜又无辜。 这两个就像是护崽的家长，凶巴巴恶狠狠威慑着伤害他的人。 他觉得好笑，但又格外暖心。 以往都是他保护别人，今天，只是因为一句让他道歉的话，还让他感受了一把被别人无条件护着的感觉。 不过，他也觉得奇怪，这一人一鸟对他的维护显然是有些过激的。 至少绝对不是第一次见面的人能做得出来的。 应渊伸手将小鸟儿纳入掌心，指腹下意识揉了揉它的小圆脑袋，手感真好。 他叫住小银花：“不必过多苛责，她不过护姐心切，无碍。” 小银花还有些忿忿不平，在他威严的目光下不得不退到一边。 他望向姐妹二人，妹妹委屈流泪，姐姐蹙眉也不甚开心。 不过他心里毫无波澜，应渊说话做事向来直白，也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 若是这样说话戳到她们脆弱敏感的情绪了，他也只能说，哦。 “本君虽点明你二人强弱之分，但这天生的强弱也不是全然不可改变。” “方才那番话本君并无恶意，无论是姐姐芷昔还是妹妹颜淡，只要你们勤加修行，未来都有无限可能。” “况且你们身为上古遗族四叶菡萏，本身就灵力不凡，天生仙胎，出生便已胜过仙界许多人。不必拘泥于姐妹二人间的强弱高低。” “修仙成神，重在自身，不在天生。” 应渊这番话，一扫芷昔方才的低落。 正如帝君所说，作为四叶菡萏她本身就很是不凡，她并不差。 就算比妹妹天资差了些，也不算什么，只要自己努力，日后成就也未可知。 衍虚天宫。 李莲花正啃着西瓜，突然一双熟悉的豆豆眼闪现在他眼前。 一人一鸟四目相对，彻底沉默了。 这就是每天端茶倒水、辛苦工作，劳累又可怜的莲花花？ 呵呵，吃着小甜瓜，看着小话本，手边还摆着休闲玩乐的棋盘，煮着热茶。 第22章 沉香(22) 瞧瞧这放松随意的模样，显然不是兢兢业业的小仙侍该有的。 还有这日渐红润的气色，可比他们分开时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这要不是在仙界养尊处优，快活潇洒，它珠珠的名字倒着写！！！ “花花，你骗我！” 眼见着小胖鸟立马就要炸毛，李莲花眼疾手快拿起一块甜瓜堵住它的嘴~ 而后扬起那迷死人不偿命的笑，伸手揉了揉它的小圆脑袋，手法格外娴熟。 “小鸟儿尝尝这西瓜，我亲手挑的呢，可甜了。而且我还特意给你留了几个最甜的，就等你来吃。” 美色美食双重诱惑再加上柔情攻势，不争气的小胖鸟瞬间就缴械投降了。 它蹲在桌上，埋首西瓜里，开始快乐的吃吃吃。 算了，那可是莲花花啊，原谅他！ 应渊在旁边看着这一幕，眉眼微挑，真是格外的熟悉呢。 当时李莲花想吃他的膳食，好像就是这么对付自己的呀。 “小鸟儿，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啃完瓜的小鸟儿自然而然扬起小脑袋，等着莲花花给它擦嘴。 李莲花也习惯性掏出张手帕来，细细给它擦去嘴边一圈西瓜汁水。 应渊心道，这鸟怎么像是李莲花的，这融洽和谐的气氛，比起和陆嫣然还亲密。 小胖鸟踩在他手心，开心道：“来参加瑶池盛会啊，正好回来看看你，也把给你准备的礼物带给你。” “花花花花，你快来看看我们给你带的礼物。小跟班，把礼物拿出来。” 花花？应渊看了眼李莲花，还可以这么叫啊。 “哦哦，好。”一旁的小银花这才乖乖上前，把礼物都拿出来。 下一瞬，应渊张大了眼反应迅速往后面直退数米。 明明上一瞬还宽阔空荡的屋内，眨眼间就被成堆的东西给挤得满满当当。 应渊还好，还有地方可以退。李莲花直接被卡在座位里退无可退，愣是被如海的礼物包围淹没。 举着腿缩在椅子里，看向应渊的眼神，弱小无助。 李莲花是没想，这俩说给买礼物，结果搞得像是去进货。 他都怀疑这俩小家伙是不是把人家店都搬空了。 应渊没忍住笑出来，挥手将可怜的莲花花从礼物堆里解救出来。 同样被礼物淹没的小银花挣扎着从里面爬出来，刚冒头就挨了小胖鸟一翅膀。 “你个笨蛋，你就不能直接把装礼物的储物袋交给他吗？非要把里面那么多东西全部掏出来，啊？” “我...”小银花捂着脑袋委屈巴巴：“不是你说把礼物拿出来嘛。” 小胖鸟气呼呼的，又是一翅膀送上：“这储物袋装了礼物，它就是礼物的一部分！你直接拿给他会怎样？” 被教训的小银花喏喏不敢言，和李莲花一样，把无助的目光投向应渊。 应渊神色莫名，这陆嫣然怎么看他的眼神像个...虽然很不礼貌，但确实有点像是个灵宠找主人做主的样子。 应渊道：“无事，收起来就好了。” 他挥袖接过小银花手中的储物袋，将那满屋的礼物都收了起来，然后递给旁边受赠的李莲花。 “你这两位朋友还真不错，礼物嗯...很可观。” 小胖鸟立马跳出来表真心：“何止是不错，是全天底下最好的。这些礼物都是我对花花满腔的爱呢~” 小胖鸟凑过去和李莲花贴贴，撒着娇问：“花花你喜不喜欢呀。” “当然喜欢，小鸟儿和嫣然费心了，我会都拆开好好看的。”他扬了扬手里的储物袋，而后认真的收起来。 “嘿嘿~花花你喜欢就好，这些东西都是我们精挑细选的，你回房间了自己慢慢拆着看，什么都有的。” 说着，小胖鸟还掏出一个格外的糖袋子。 “还有我给你买的甜糖，都是珠珠我亲口试过，保准符合你的口味。” “你快尝尝，要是喜欢咱们下次还买。” 小胖鸟盛情难却，李莲花拿了颗喂进嘴里，眼睛都亮了。 “好吃，特别甜，果然还是小鸟儿你最了解我的口味~” “那当然！”小胖鸟自豪地扬起小脑袋。 它可是跟花花相伴了几十万年的小伙伴呢，谁能有它更熟悉了解花花？ “帝君也尝尝。” 李莲花动作迅速塞了颗糖在应渊口中，甜腻的味道很快在口中化开。 应渊只有一个感觉，这未免有点太甜了，甜到齁了。 “嗯，还行。”他如是评价着，第一次如此昧着良心说假话。 不过，看到换来的李莲花开心笑容一个，也不错。 他们故友相聚，自然不可能一直拉着应渊在旁边陪着。 朝应渊告了假，李莲花就带着小鸟儿和小银花出了门。 小银花颇有些怨念：“莲花主人，原来你是骗我们的。我就说嘛，主人怎么舍得让你劳累，指使你做事，就是记不得你也不会这样的嘛。” 小胖鸟也哼哼起来：“小凤凰要是知道你这么造谣他，肯定跟你没完。” 李莲花郑重声明：“我承认我说的话有点点夸大，但那些事我可是真的都做过的，我确实给他研墨，陪他看公文，伺候他用膳还被逼着学习。” 小胖鸟表示绝对不会再上他的当了：“就算是做，肯定也是做了一下就没了。只要你叫苦叫累，他肯定就双手投降，啥都依你。” 呵，这可全都是珠珠我多年的经验之谈。 啊呀，就这么被戳破了呢，莲花花睁大了眼假装无辜死不承认。 “花花呀，我看小凤凰现在是一点都不记得你了，他真灵早已融入这个全新的世界轮回转世，那些记忆怕是也回不来了。你就打算一直这么陪着他吗？” 李莲花神色微顿，略有些怅然：“记不得便记不得吧，总归还是那个人。我只想多陪着他，让他开心些，快乐些~” “莲花主人。”小银花也有些惆怅，虽然早知道主人记不得她了，可当面对上他陌生的眼神还是挺难过的。 “虽然主人不记得你了，可我觉得主人还是会喜欢你的。方才虽然相处短暂，但我也看得出来主人对你是不一样的。” “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们能重新在一起，永结同心，恩爱永远。” 小胖鸟也拍拍花花的肩膀安慰他：“小凤凰那么喜欢你，投胎十世都深爱不移，这次不过再投胎一次而已，肯定和之前一样的。” 李莲花朝两人笑笑，没多说什么。 第23章 沉香(23) 他能感觉应渊对他的放纵不同于旁人。 但越是相处他越是明白，应渊不止是他投胎转世的爱人，更是这天界高高在上、恪守天规的帝君。 天规第一条，神仙不得有情。 他嗤之以鼻，应渊却奉为真理。 或许如今相互陪伴什么都不道破的情况下还可以糊里糊涂过下去。 若是说破，他也不确定，在不勉强应渊的情况下，他能否心愿得偿，重新和爱人携手相爱。 岔开这个话题后，小胖鸟又开始告状，说起那个天帝。 “花花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给应渊洗脑，就想让他拼死卖命呢。” 若只是在瑶池盛宴上说过这么一句话，其实也不能全然断定天帝有什么坏心。 小胖鸟：“我看他肯定是居心不良呢。” 李莲花比他们清楚，应渊是天帝一手养大的，长成这么优秀的样子肯定和他的悉心教导脱不了干系。 或许只是期望甚高，打着让他做下一任接班人的主意也说不定。 不过，应渊也确实是过于兢兢业业了。 李莲花不禁想起应渊的生活，除了公务便是公务，一点放松没有。 他自打来到应渊身边，就没有一天见他休息过，就刚刚他们出来时，应渊都已经捧着公文看起来了。 之前他还只道是应渊自己热爱工作，可如果他从小就受这种教育，不断被鞭策要努力，被教导要一心为苍生为六界，怎么可能不变成这样。 这些鞭策就像赶牛的长鞭，催使着他一刻都休息不得，永远绷紧了神经。 他又如何能得休息，如何能得轻松。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注意的。” 毕竟天帝是一手养育了应渊的长辈，于情于理，天帝都不会害他的。 李莲花还只当天帝是个格外望子成龙的那种家长，并没有以恶意去揣测他。 除非他去偷听天帝和应渊谈话，不然也很难知道天帝在背后是怎么给应渊洗脑的。 一边说他修罗血脉是罪恶，一边让他为六界苍生付出赎罪。 属实是拉扯捧踩给他玩溜了。 小银花刚飞升到仙界就被天帝派去魔界，对仙界还挺陌生的。 李莲花于是便带着小银花和小胖鸟在天界能去的地方稍稍逛了一圈，顺便还给他们介绍了自己新认识的吃瓜小伙伴。 “你就是那个种瓜的小神仙，厉害厉害，我超爱吃你种的瓜，我叫珠珠，我能和你做朋友吗？” 李莲花：真不愧是你啊小鸟儿，永远会为好吃的变热情。 录鸣最喜欢别人欣赏他的瓜了，当即和小鸟儿臭味相投，一拍即合。 这一人一鸟越聊越起劲，当即奉为知己。无他，因为都是喜欢吃喝玩乐的主，有聊不完的快乐话题。 录鸣的娱乐生活哪里有小鸟儿丰富啊，听它说起自己带着小跟班建了个硕大的游乐场，有些什么什么精彩的玩乐设施，顿时心向往之。 “难怪陆仙子你都上仙了才飞升仙界，我要是你我也舍不得离开啊，这仙界沉闷无趣，最是无聊了。” 小银花表示赞同：“这仙界处处都讲天规教条，真的很拘束。还好我被派去魔界逍遥，哦不，是去魔界上任，还能稍稍微轻松些。” 录鸣：......别以为我没听到你说的逍遥，欲盖弥彰是吧。 “那你们这次专程回来参加瑶池盛宴，这宴会结束，是不是也要离开了？” “差不多了。”小银花点点头。 录鸣颇有些舍不得，好不容易找到一群志趣相投的神仙呢。 莲花虽然跟他一样咸鱼爱吃瓜，但他老在衍虚天宫不出来，要是多两个小伙伴，他都不敢想平日的生活会多有趣。 “你也别太难过，咱们可以多联系嘛！” 小胖鸟拿出它的小铃铛，当场copy了一个送给录鸣。 “呐~拿这个小铃铛输入点灵力咱们就能聊天啦！” 录鸣高高兴兴收下，表示肯定会和它多联系的。 小胖鸟还让他帮帮忙多留意，如果有人欺负花花，要记得给她们传信。 “你帮我多关注花花，等下次回来，我给你带魔界特产。” “这个简单，我肯定帮你看着。”录鸣拍着胸口保证。 临走前，小鸟儿还送了他不少自产的灵果，巩固了一下关系。 录鸣拿着灵果还好奇道：“这不是莲花自己种的果子嘛？” 啥啥！！小胖鸟立马瞪向李莲花。 这些灵果一直都种在它空间，天天都是由它照料的好不好，咋就成了他种的。 他除了自己的萝卜和花草，哪里还种过灵果。 李莲花面不改色解释：“哦，我和小鸟儿是一家人嘛，我们一起种的。” 录鸣当然是毫不犹豫相信了这个说法，只剩下小鸟儿给了花花一个鄙夷的眼神，又不好在外人面前拆穿他。 小银花并没有能在仙界待多久，作为留守魔界的上仙，这次押送烁骅长老的事情落在了她身上。 虽她是监控魔界动向的，但她关注的是大形势。如烁骅长老这种一时兴起来闹事抢花的谁也预料不到，怪也怪不到她头上。 不过，总还是有疏忽之责，将功补过，便由她来押送烁骅长老。 “陆仙君，此人便交给你了，这些是随行押送的天兵，这一路便由您统领。” “辛苦诸位。”小银花端着范儿朝他们点点头。 看了眼被捆着一脸不服气，瞪着双眼睛不知道要盯死谁的烁骅长老。 “真丑。”她撇撇嘴，朝押送天兵挥挥手：“走吧。” 烁骅长老听到她这话顿时气恼不休，正欲破口大骂，被小银花直接封了嘴。 为防止他反抗逃跑、多生事端，这会儿烁骅长老的灵力是被封起来的，只有回到魔界，同为上神的邪神玄襄才能替他解开封禁。 于是他只能乖乖被小银花封了嘴，无能狂怒。 到了魔界的魔宫，陆嫣然报上来意。 “在下仙君陆嫣然，受天帝之命特此送回瑶池盛宴闹事者魔族烁骅长老。另有帝君亲言需当面告知邪神殿下，烦请通报。” 玄襄听到外面通传时还愣了一下：“她说她叫什么？” “回殿下，叫陆嫣然。” 第24章 沉香(24) 玄襄立马起身往外走去。 走到一半又转回来披上他那件从头遮到尾的披风。 顺便还在脸上施了个幻觉法术，让人看不清他的模样。 陆嫣然看到这遮遮掩掩的邪神，表示很不理解，这是有多见不得人啊。 小胖鸟没事的时候向来是待机状态，不会主动动用灵力去查探任何人。 小银花修为又不比他高，是以两人都没发现这玄襄就是她们口中的冤大头，惹人嫉妒的无所事事富二代项宣。 “小仙陆嫣然见过邪神殿下。”小银花很讲礼数，上仙拜见上神嘛，不寒碜。 “陆仙君免礼。”看她见礼，玄襄差点冲过去直接把人扶住。 小银花公事公办，把烁骅长老干的事讲了一遍，然后把人推到玄襄面前。 “应渊帝君有一言让小仙转述。帝君道：创世之战后，六界缔下了和平之约，魔族可以出尔反尔，但仙界，言出必践，不使瑶池染血，亦不使六界染血。” “望邪神殿下能同帝君一般，珍惜六界和平，莫要挑起战事。” 玄襄直直看着说话的小银花，只觉得这个模样的她和平日很不一样，但同样的吸引人，喜欢。都没怎么听清楚她在讲什么。 只是含糊的应了两声，便听得她说要告辞了。 玄襄急忙起身：“陆仙君远道而来，甚是辛苦，不如让吾尽尽地主之谊？” 小银花很是警惕，怀疑这邪神是不是打着什么暗算的主意呢。 当即拒绝了他的留膳，只道自己急着回去复命，就多谢邪神殿下好意了。 玄襄无法，只能目送她离去。 结果没过多久，他手中的小铃铛就响起来，一接通就是刚刚离去那人的声音。 “项宣，我们回来啦~出来请你吃饭呀，我们还给你带了好甜的瓜。” 玄襄当即扬起笑容，撤去那一身遮挡，露出原本英俊的模样。 “好，就来。” ...... 从瑶池盛宴上烁骅长老发难开始。 这六界虽表面上看起来还是一派平静，但底下却越发暗流涌动。 仙界上层的人都知道，这魔界怕是又要不安分了，指不定哪天就要发难。 于是应渊的日子也忙碌了起来，去天兵处训练的也越勤了。 他出门的时间多了，李莲花的空闲时间也就多了。 李莲花得了应渊的允许，终于在衍虚天宫的水池里养起了鱼。 没两天，从外面回来的应渊就看到他在池边钓起了鱼。 还真是惬意啊，他在外面忙生忙死，他倒是好，支了个躺椅和遮阳伞，在伞下半躺着，手边还放了些吃食水饮。 鱼竿就那么固定在身前，悠悠然坐等着鱼儿上钩。 这不，躺的太舒服，直接闭着眼都睡过去了。 陆景有些惶恐，为李莲花掬了一把冷汗。 之前他和轻昀看他这么放肆，还想着劝劝他，却反被他邀请一起。 两人疯狂摆手，立马遁走。他们可没有李莲花这么大的胆子，公然摸鱼。 这不，鱼还没钓起来呢，反倒被回来的帝君逮了个正着。 陆景试探道：“帝君，要不我去把他叫起来？” 应渊很是一言难尽，但还是说了句不用，挥手让陆景先下去。 只见他走到李莲花身边，抬手直接给了他个脑瓜崩，惊得打盹的人一个激灵，迅速从睡梦中醒来。 陆景回过头时正好看到这一幕，心道帝君都亲自上手了，怕是气得不轻。 只能在心里为莲花仙侍默默默哀了。 “李莲花，这衍虚天宫到底是我的还是你的？” “我看你这个小仙侍，倒是比我这个帝君还惬意自在。” 李莲花抬眼定定看着眼前的人，好像比他刚来的时候活泼些了。 若是刚来那会儿，讲规矩的应渊帝君大概会是面无表情冷冷看着他，然后吐出几个字：没规矩。 现在呢，同样的数落，眼里却带着生动的情绪，话也多了许多。 他忽而展颜一笑，懒洋洋道：“这可是帝君承诺允许我钓的，帝君莫不是想说话不算话？” “本君是允了你钓鱼，也不是让你在这儿春游的。” 应渊目光扫过他这套齐全的装备，躺椅，遮阳伞，糕点茶水一应俱全，甚至手上还拿了本看到一半的话本。 “钓鱼嘛，单单只是支个鱼竿坐着等鱼上钩多无趣。正好我今天手气不佳，好半天了都没上鱼，帝君你运气好，来帮我试试。” 说着，他一挥手又摆出一张躺椅，把头顶的遮阳伞又扩大了一倍。 “帝君快来，给这些不识相的鱼一点小小的震撼。” 李莲花直接拉着应渊的衣袖把人按着坐下，顺手就把鱼竿塞进他手中。 “帝君还没钓过鱼肯定不懂这钓鱼的技巧，我跟你讲，你要.......” 他叭叭讲着他的钓鱼经验，还没说完，旁边的应渊突然说了句。 “李莲花，鱼竿动了。” “动了那是上钩了，你...什么？？动了！！” 李莲花立马望向水面，里面一条挣扎的大鱼正带动着鱼竿抖个不停。 应渊眼疾手快把那条鱼提起来放进专门装这战利品的水桶里，而后朝李莲花挑眉微微一笑。 “钓鱼挺简单的，好像，也不需要什么技巧。” 会很多技巧却一条鱼没上钩的李莲花：...... 水桶里的大鱼正好尾巴一甩溅起高高的水花打在李莲花的手背上，像在配合应渊对他发起究极嘲讽。 李莲花抿抿嘴，当即指着鱼威胁。 “你信不信我今天就把你烤吃了？” 回应他的是一个更大的水花，要不是他躲得快，能直接打在他脸上。 莲花花破防了，撸起袖子立马要把那鱼抓出来一烤了之。 应渊眨眨眼，问他：“李莲花，你做什么？” 李莲花嘴角勾起反派的笑意：“杀鱼，烤！了！吃！” 不是吧，你来真的。 那鱼被撒上香辣的烧烤料，带着焦脆的肉香传入应渊鼻尖。 他没想到，李莲花竟真能以一己之力能把好端端的衍虚天宫变成鱼塘农家乐。 应渊瞥了眼那专业的烤架和配料：“你这装备还挺齐全。” “那是，专业的嘛。”李莲花翻动着手里的鱼，争取让每一块肉都烤得透透的，火候拿捏的恰到好处。 “帝君吃辣吗？辣椒要多还是少？”他举着辣椒粉认真的问，这架势，直接说他是专门卖烤鱼的都信。 “嗯，辣一点吧。”应渊一本正经的回答着。 李莲花朝他眨了眨眼：“好嘞~帝君瞧好吧，莲花家烤鱼，指定让您满意。” 应渊撑手半掩着嘴，嘴角彻底压不住了。哈哈哈...... 第25章 沉香(25) 本就是踩着夕阳回的衍虚天宫。 在应渊等李莲花烤鱼这会儿，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月亮升起，洒落一地光辉，将整个庭院都染上一层朦胧荧光。 以往只有这莹白月光照耀 ，衍虚天宫总显得过于孤寂冷清。 可今日，在这炭火的映照下，冷清的衍虚天宫被染上一层暖色，格外生动。 火光的照耀下，向来高冷的帝君也变的柔和不少。 很难想象，向来最讲规矩的应渊帝君会这般不讲究地坐在庭院中，围着烤架，耐心等待一条烤鱼的诞生。 甚至还有来有回和人讨论着要不要辣，想要什么口味。 衍虚天宫的人都被结界挡在了前院，根本不知道他们端庄威严的帝君此刻被那个胆大包天的小仙侍带着在干什么。 等了许久，终于等到李莲花说好了。 那香喷喷的烤鱼还没凑到嘴边就已经馋得人口水直冒。 应渊本来对食物并没有什么特别追求，大概是这段时间跟李莲花变着花样吃了各种各样膳食，也培养了不少对食物的兴趣。 如今这条香气勾人的烤鱼刚刚离火，就已经勾起他肚子里的馋虫。 李莲花将鱼分下一半放进盘中，连带着筷子一同递给应渊。 “帝君尝尝我的莲花秘制烤鱼，口味绝佳，只此一家哦。” 他展露的笑容在火光的映衬下更是温暖几分，应渊只觉得心里也涌入了汩汩暖流，在这格外具有烟火气的环境下，也放下了他帝君的端庄。 应渊接过他递来的鱼，先是用筷子挑了一口内里的白色鱼肉，肉质鲜美，果真如李莲花所说，火候拿捏的恰到好处。 而后是沾了调料的一口，香辣味随着鱼肉入口在口腔扩散开来，刺激着他的舌头，也传来了美味的信号。 这一口进嘴，应渊眼睛都亮了，真的好吃。不愧是会吃爱吃的李莲花，连做吃的也是一绝。 在李莲花期盼的目光中他赞许地点了点头，又接着吃了几口。 李莲花得意起来：“哈哈，我说的没错吧，秘制烤肉，绝对不让你失望。” 李莲花做饭是真的不行，但不影响他烤肉确实一绝。 在小鸟儿的督促下，他的调料方子一再改进，如今已是由对美味最有追求的小鸟儿品质严选后的究极版本。 毫不夸张的说，就靠这个烤肉调料方子，他要是去开个烤肉店，肯定能火遍大江南北，一夜暴富不是梦哦。 只是吃烤鱼还是太过单调，李莲花手掌一翻，拿出一坛酒来倒上。 “帝君难得放松，不如陪小仙喝上一杯，这可是我珍藏多年的好酒，平日轻易可是不拿出来的。” “那我倒是要尝尝，莲花仙侍的珍藏美酒。”应渊带着笑接过，反正鱼也吃上了，也不差这一口酒。 二人相视一笑，碰杯后一饮而尽。 一口烤鱼一口酒，应渊还从没如此爽快的进食过。 不一会儿，就将半条鱼吃的干干净净，还有些意犹未尽。 刚准备放下筷子，又是刚烤好的一整条鱼放进了他盘中。 “鱼肉吃着难饱腹，方才那半条还只是开胃菜呢，再来点。” 李莲花忙着烤鱼，但也没耽误他吃，只要把鱼放在烤架上注意翻动就好。 应渊摸了摸肚子，说是半条鱼下肚了，还真没什么饱腹感。刚烤好的鱼香气四溢，不停朝他散发着诱惑的信号。 他就犹豫了片刻，又拿起筷子慢慢吃了起来。 鱼肉越吃越多，酒也越喝越多。 李莲花烤了几条够吃的量，就不再加炭火。 烤架上的炭火慢慢燃尽，却丝毫不影响浑身的暖意。 随着入口的酒越来越多，身上暖意洋洋，甚至有些燥热。 应渊红着脸，目光渐渐变得迷蒙，他笑看着身旁的李莲花，做了一直都很想做的事情，掐着他双颊的肉扯啊扯。 “唔~”李莲花深陷于他的魔爪之下，挣脱不得。 “李莲花。”应渊故作咬牙切齿的模样，语气却格外亲昵。 “就是你个放肆的小仙侍，天天不讲规矩，不遵天规，我早该好好教训你的。” 李莲花反抗不得，躺靠在躺椅上被动接受帝君迟来的教训。 “嗯嗯，小仙有错，帝君就该教训我。” “知道就好，天底下就没有你这么不听话的小仙侍。”应渊又扯了扯他的脸，白皙的脸颊被他扯出两团红印。 “怎么就这么娇气，碰一下就红了。”应渊放开手，指腹又覆上红印轻轻摩挲着，眼里颇有些懊恼。 “娇气的花花。” 花花二字叫出，李莲花半醉的眼都清醒了几分。 多久了，他多久没有听到过爱人这般叫着自己了，久到他都有些恍惚。 那边应渊还在说着对他积攒多时的‘抱怨’。 “明明那么轻松的事，做一点点就叫累。让你抄天规，写两个字就把笔弄断叫着受伤手疼。一点点苦都吃不得，惯会偷懒耍滑。” “啊，原来帝君都知道啊。” 李莲花眼眸流转，目光对上他双眼：“那帝君为何不惩戒我？” 应渊望着那双从第一眼见到就让他失神的双眸，手指渐渐上移抚上他眼角。 “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哪怕是喝醉了，他的心声也不是那般容易吐出的。 应渊想了很多次，他为何不惩戒这个胆大包天、屡屡犯戒的小仙侍呢？ 想来想去，其实就是舍不得，看到他就会心软，什么都舍不得对他做。 “李莲花，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我会觉得好熟悉。” “我啊~”李莲花抬手覆上他手背，将他微凉的手纳入掌心。 “帝君想我是谁，我便是谁。” 他细细揉捏着那双肉感恰好的手，满足感渐渐萦绕心间，有点明白为何以前小凤凰总喜欢揉他的手。 应渊大概是反应有些迟钝，只呆呆望着自己被揉捏的手，并未如往常那般快速的抽走，反而还觉得挺舒服的。 “应渊。”这是李莲花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应渊心脏都漏了一拍，觉得他叫这一声格外好听。 “你再叫我一声好不好？”他温柔如水，低声哄着晕乎乎的帝君。 叫他一声，应渊迟钝地反应了一下，慢慢道：“李莲花。” “不是。”李莲花摇摇头，将他的手贴在唇边亲了一下。 “不是这个，换个称呼好不好？” 手被他温柔地亲过，应渊心跳都漏了一拍，脸更红了。 他脑子转了转，想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 “那叫...花花？” 话音落下，应渊看到对面李莲花骤然绽开笑颜，像是吃到了糖果的孩子一般，格外满足。 他眨了眨眼，认真的叫了一声：“花花。” 第26章 沉香(26) 这两个字叫出口，应渊心头有些异样的感觉。 像是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一般，直让他心头发软。 “嗯，我在。”李莲花抿着唇，喉咙滚动，似有哽咽。 他垂眸不敢去看应渊懵懂的目光。 那眼里没有往昔眷恋的深情，没有缠绵的爱意。 哪怕他一次次告诉自己没错的，就是这个人，就是他的爱人。 可他也清醒的知道，还是变了，或许还是有心动，却不再像从前那般爱着自己了。 大概是酒意上涌放大了他心头的负面情绪，一时之间他竟被这突如其来的惆怅淹没，沉溺其中，久久难以挣脱。 握着应渊的手埋首膝间，试图从他的掌心寻找到些许心安。 应渊摇了摇昏沉的头，右手被李莲花握在手中，越来越紧，让他忽视不得。 哪怕有些不太清醒，他也能隐约判断出李莲花此刻情绪很低落。 当真是，酒入愁肠愁更愁。 可他不想李莲花难过，他笑起来最好看了，他应该永远都开开心心的。 应渊凑上前，用空余的左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哄小孩一般安慰着他。 什么都没说，却让李莲花感受到他难得的温柔，就像以往的小凤凰一般。 许是月色太朦胧，李莲花被这莹白月光迷了眼。 抬头看到应渊温柔的模样，他恍惚以为小凤凰回来了，以为这不是衍虚天宫那冰冷刻板的宫殿庭院，是他和小凤凰的相思阁。 李莲花当下只有一个念头，眼前的人就是他的爱人啊。 应渊朝他微微一笑，想说些安慰的话。 李莲花眨眨眼，在他开口说话那瞬间直接仰头吻上了他漂亮的双唇。 应渊瞳孔微张，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可唇间的触觉又逼得他骤然清醒过来。 体内神力涌动眨眼间便消去了他体内的醉意，左手抬起想推开眼前的人。 可手还没碰到人，就和右手一样被李莲花抓在掌心。 灼热的掌心紧紧握住他的手腕，制止了他的推拒。 得寸进尺的小仙侍一边攥着他的手拉近，一边急切快速地吻住他的双唇，仿佛最高超的猎手，精准而迅速拿住猎物。 应渊退无可退，被动承受这突如其来陌生又冲击十足的亲吻。 他心慌不已，虽然活了上万年，可他是个从未与人亲密接触过的纯情老神仙，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感受到唇间越发放肆的进攻，应渊心一横，直接以神力强行将人打晕。 亲吻的力道渐渐卸去，那被紧握的手腕也慢慢被放开。 双唇被碾压得殷红一片，还带着点点水光，格外诱人，白皙的手腕也印上了点点红印，是被大力抓握留下的痕迹。 胆大包天的小仙侍已经彻底陷入沉眠，软软往后倒去，仰靠在躺椅之上。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应渊便听到他规律而清浅的呼吸声，也不由松了口气。 那突发的状况实在让他猝不及防，应对无能，心慌意乱。 应渊抿紧双唇，方才被亲吻舔舐的触感还留在唇间，他还能清晰地回想起双唇一寸寸被吻过的感觉，让人不堪其扰。 应渊抚了抚双唇，很是无措。他方才，竟然被李莲花亲了？ 怎、怎么会这样，怎么可以。 心跳如擂鼓，慌张的不行。 既有因李莲花突然袭击被吓到，也有因自己心里竟然没有排斥而不安。 他就是再傻也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被人亲了，还不排斥。 除了喜欢，还有什么？ 紧接着便是难过，惶恐。 天规第一条，神仙不可动情。 他是仙界帝君，青离应渊帝君，四大帝君之首。 他不能，不该也不会去触犯天规。 这是他身为帝君该做到的，他是众仙之表率，是天规最坚定的维护者。 应渊将目光转向身旁的李莲花，作为罪魁祸首，他倒是在这里睡得安心，睡得毫无负担，甚至还微微扬着唇角，不知在做什么美梦。 他不知道方才的事是李莲花酒后失态无意之举，还是他也抱着和自己一样的心思。 思来想去，纷繁复杂的念头搅得他不得安宁。 哪怕是无意之举，也是动情动欲才会如此。 有意无意都好，只要是动情，自己便不能再如此纵容他下去。 “神仙不得有情，天规在上，绝不可违逆。” “李莲花，就做个无忧无虑的小仙侍吧。” “待在我身边，乖乖的，不要......做错事。” 一声轻叹随风传入李莲花耳畔，他也在心头随之叹息，果然如此。 天界最克己守礼的应渊帝君啊，哪怕你已有片刻心动，也始终谨守着你帝君的原则，坚定不移的遵守着天规教条。 本就是酒后恍惚做出的荒唐之举，应渊只希望他醒来后不要记得这些。 将这庭院中的东西收拾一空，应渊抱着李莲花回了房中。 这还是应渊第一次踏入李莲花的房间，和应渊自己那冰冷的房间不一样。 李莲花的房间摆放了很多有趣的小玩意儿，有他从凡间带来的，也有很多上次陆嫣然和小鸟珠珠送来的魔界特产。 他将人放置在床上盖好被子，而后慢慢环视这显然被主人用心装饰过的房间。 那些看似随意却又整齐摆放的小物件，意趣十足，很有生活气息。 整体的风格都和他本人一样，素净却温暖。 大概因为叫莲花，也格外喜欢莲花，李莲花这房间内有不少莲花纹样的东西。 如他盖的这条锦被，便是绣上了和布料同色的莲花暗纹，雅致又漂亮。 还有那桌上的莲花烛台，架上的莲花摆件。 应渊眼里闪过笑意，伸手为他掖了掖被角。 虽眼底还有隐忧，却依旧不忘在心里祝他一夜好眠。 待屋内烛火尽灭，应渊迈步离去，床上的李莲花才慢慢睁开眼。 遗憾，失望，种种情绪涌上心头。 果真如他之前担忧的那般，应渊不是小凤凰，会奋不顾身的奔向爱情。 他有他的责任，他有他的坚守和执着。 李莲花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找回他的爱人。 他只是简单的想要和爱人恩爱携手，却总是难以得偿所愿。 第27章 沉香(27) 作为帝君，应渊向来是早睡早起。 反倒是李莲花这个小仙侍，每每都要睡到自然醒才慢悠悠起床。 今日好像格外不一样，直到那日上三竿了应渊都还没见到李莲花的身影。 他拿着手中的公文，如何都静不下心看。 透过窗口能看到廊檐下摆放整齐的几个小花盆，多日的浇灌，盆中的花种已经冒出了细细的小绿芽。 往日这个时候李莲花已经早早给它们浇了水，泥土湿润，冒出的小芽也带着晶莹的水滴，在阳光下熠熠闪光。 可今日没有人浇灌，在日出阳光的照耀下，小芽颇有些蔫哒哒的。 应渊弹指给小绿芽浇了点水，看着它在灵露浇灌下重新打起精神才舒服不少。 到底是怎么了？都这个点了，按着李莲花必吃早膳的饮食习惯他也该起来了。 应渊左思右想，还是放不下心，索性放下公文起身出门。 他径直往李莲花房间里走去，敲了敲门无人应，推开门，房间里门窗紧闭略显灰暗，只剩他推门后洒进的一缕阳光照亮。 走进去，昨夜他抱回来的那个人正缩在被子里埋头大睡，面色红润。 应渊眉头轻蹙，走上前坐在床边探了探他额头，并没有发热。 没事就好，他悄悄松了口气。 感受到他的触碰，床上的人也慢慢睁开眼来，抬手挡住半数刺眼光亮，李莲花目光转动定在了应渊身上。 对上他的目光，应渊略有些心慌，先发制人：“李莲花，你成日偷懒不做事便罢了，如今连按时上值都做不到，未免太过懒惫。” “啊。”李莲花懒懒应了一声，而后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这一副耍脾气不理人的样子，直接把应渊给看呆了。 不是，他就随口说了一句，也不至于吧，这就生气了？ 昨晚上李莲花失眠到深夜，好不容易才睡着一会儿，现在还困顿着呢。 没有精神和应渊多话，说他懒那就是吧，反正他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轻轻打了个哈欠，把被子往上扯了扯，闭上眼又打算睡过去。 应渊抿了抿唇，袖中的手动了动，还是按捺住没把人掰回来。 “李莲花。”他又叫了一声。 “嗯。”某人含糊不清应着，十分敷衍。 应渊不知道自己该开心还是怎样。 好消息，一觉醒来小仙侍李莲花未曾提及分毫昨晚对自己做的那些出格的事，似是根本记不得。 坏消息，他懒惰但是乖乖的小仙侍不见了，不爱搭理他了。 “李莲花。”应渊不死心继续呼唤，试图唤回他凡事必有回应的小仙侍。 困得要死还因为爱人回避而心情不佳的李莲花实在不想多说话，但听到他的呼唤，还是受不了骚扰清醒过来。 他睁开眼回头瞪着扰他清眠的应渊：“我要请假。” “请什么假？”应渊下意识问着，他脑子里根本就没有假期的概念。 “累了，要请假休息一天。帝君若是有事，找别的仙侍吧。” 全衍虚天宫包括应渊本人在内都没人有李莲花这么清闲的，他哪天上值的生活不跟放假一样，就这样，他还要请假。 应渊十分费解：“你哪天不是放假？” “今天。”李莲花转过来，侧躺着抬眼看他，颇有些怨念。 “不过多睡一会儿，值得帝君你追到屋里来催我起床？” 应渊哑口无言，沉默片刻才无奈道：“本君只是担忧你身体。” 这下轮到李莲花理亏了，他眨了眨眼，一副无辜的模样。 和应渊四目相对间扯出个尴尬的笑容，拍拍床榻很是热情的邀请。 “帝君，我的床很舒服，你要试试吗？” “舒服到你都不想起了？”应渊弹指敲了敲他脑门。 莲花小仙侍抓着被角躺平，只朝他笑着不说话，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直勾勾望着应渊，让他都不好意思再发难。 他握拳在唇边清了清喉咙，不自在道：“可是昨夜喝多了酒哪里不舒服？” “酒力不胜，就是有些嗜睡，困倦得很。”说着他还揉了揉眼睛，又没忍住打了个哈欠，肉眼可见精神不济。 喝多了酒是这样的，神仙喝的酒也是带了灵气的仙酿，神仙喝仙酿和凡人喝凡酒也是一样的效果。 尤其李莲花这修为低微，都不能抵抗酒精的晕醉。 李莲花揉过眼睛又突然反应过来：“我只记得昨夜和帝君你喝酒吃鱼，我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房间里，怎么回来的？” 应渊听他这话应是记不得酒后失态的事，放心的同时也隐隐有些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失落之意。 “本君带你回来的，你喝醉了便在躺椅上睡着了。” “啊，那倒是要谢谢帝君了，我身体弱，在那外面睡上一晚定是要着凉。” 李莲花拍拍他的手，眼神带着笑意：“帝君这么喜欢我做的烤鱼，不如我亲手做顿饭以表谢意如何？” 应渊下意识收起被他触碰的手，那躲闪的模样看得李莲花眼眸微顿。 大概是觉得自己反应太大，应渊也有些不自在，只说着随意。 李莲花依旧带着笑，温柔的问：“帝君可有什么想吃的菜？” “你做主就好。”说完，应渊就站起身来：“若是休息不够你便再睡会儿，今日无事，你晚些上值也无妨。” 说完，他不等李莲花回应就直接离开。 房门关上，那唯一透进房间的光也消失了。 李莲花重新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倒是在他面前混过去了。 既然他不想自己犯戒触犯天规，那他就假装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记得。 至少不会引起他的戒心，引得他对自己疏远。 来日方长，走一步看一步吧。 已经被吵醒，李莲花也睡不着了，索性直接起身。 说了要亲手做饭给他吃，那就一定要做。 昨晚做的烤鱼大受赞赏，让李莲花重拾了被小鸟儿吐槽多年的厨艺自信。 我肯定可以的。 李莲花去应渊面前露了个脸就直奔天膳殿而去。 和天膳殿的人交涉过后凭借衍虚天宫应渊帝君的面子得到了亲手下厨的机会。 第28章 沉香(28) 天膳殿的人以为李莲花这么信誓旦旦要自己做饭，肯定是厨艺高超。 结果，等那灶台烧起来，菜入了锅竟然掀起阵阵呛人黑烟。 “咳咳，莲花仙侍，你这是烧菜还是烧炭，这锅怎么会起这么大烟。” 天膳殿的仙侍冒着生命危险捂着口鼻靠近他身边，本想看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结果下一刻就被看到的画面惊住。 呛人的黑烟之中，当事人李莲花淡然自若舞着锅铲，在锅内有条不紊的翻炒。 滋啦飞溅的油水一点都不影响他的操作，他甚至还一手拿着菜谱边炒边学习。 李莲花朝他微笑开口：“劳烦这位仙侍给我递个盘子，我这菜差不多了。” “哦。”那位仙侍被他这岿然不动的高手风范镇住，心想自己是不是误会他了，或许人家只是炒菜的动静大了些，菜也许是好的呢。 他给李莲花找来碗盘，亲眼看着他盛出一盘看着还不错的菜。 这模样确实还不错，说不定味道并没什么问题，小仙侍如是想着。 还没等他多想，旁边的灶台又传来滋啦一阵菜下锅的声音，伴随着他乒乒乓乓的锅铲声，熟悉的黑烟快速升腾，眼见着就要弥漫到他身上。 小仙侍避之不及：“莲花仙侍你先忙，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李莲花头也不回朝他摆摆手，专注于精心烹制他的菜肴。 “这个菜配这个肉肯定不错，天膳殿不搞这个搭配真是可惜了，瞧这颜色多好看，般配。” “这俩形状真搭调，放一起炖汤肯定漂亮，再加两颗辣椒。” 李莲花自我感觉良好搭配着他的菜色，直到他自己满意才罢手。 做完这些后，他叉腰看着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地点点头。 “虽然好久不做了，这手艺也不见生疏多少。” “可惜小鸟儿不在，不然还能让它尝尝我的新菜，肯定会让它改观的。” 色香俱全的菜肴摆上桌后，李莲花热情地招呼着应渊开饭。 应渊走过来一看，嗯，看起来还不错，色彩搭配很漂亮。 “全都是我亲手做的，专门为帝君研制的新菜，来，多吃点。”李莲花给他夹了一大筷子菜，热情推销自己的饭菜。 此时的应渊还毫无防备，任由他将菜放进自己碗里，他如平日吃饭那般夹了一口放进嘴里。 下一秒，差点直接原地去世。 顶着李莲花期盼的目光，他还是礼貌却艰难地咽了下去。 而后放下碗筷，一本正经道：“李莲花，以后不许再碰灶台。” “啊？”莲花花不理解：“为什么。” 应渊看似优雅实则十分迅速灌了两杯茶水，可那嘴里复杂难言的味道怎么都冲不掉，实在是持久又顽固。 他朝李莲花伸手：“把你的灵果来两个。” 李莲花给了他，应渊连吃两个，终于用那香甜的果味把味道压下去。 莲花花还定定看着他，等待他的回应。 “太难吃了。”应渊直言不讳，一点不怕打击李莲花的自信。 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顺杆爬，他怕自己昧着良心夸好吃后，李莲花会燃起做饭的热情，天天这么荼毒自己。 他不想每天都让舌头尝一遍被毒害的滋味。 莲花花瞪大了眼，眼里的光都要消失了。 应渊也不跟他多话，直接拿了他的碗筷喂了他一口。 李莲花猝不及防吃了一大口，下一秒痛苦的神情便传遍了他的五官。 “唔唔......”李莲花想转头吐出来。 可坏心眼的帝君正死死捂着他的嘴，不让他吐。 等他彻底咽下去，应渊才淡定自若放开手，任由李莲花怎么瞪他都面不改色。 “嗯，难吃吧？” “难！吃！”李莲花恶狠狠瞪他一眼。 应渊眼里浮起笑意，朝他招招手：“这顿饭是吃不成了，再来两个果子。” “给你给你。”李莲花丢给他一大堆，转头就开始收拾他的饭菜。 收拾的时候他还很是不解，不应该啊，他做的时候那么讲究，那么用心。 按理说，不应该这么难吃的。 他趁应渊不注意，又偷偷地把每个菜都尝了一遍。 呸呸呸，生疏了，肯定是好久不做菜生疏了。 最后也默默掏出最甜的果子塞进嘴里，彻底放弃。 殊不知，他龇牙咧嘴试菜的模样全落在应渊眼中。 应渊低着头以手掩唇，好让李莲花看不见自己偷笑的模样。 哈哈哈，对自己做的菜一点数都没有，偏不信邪要去挨个试一遍。 “帝君。”李莲花扬着笑脸凑过来。 “嗯？”应渊绷着唇角抬头看过去。 他给自己挽尊：“今天肯定是生疏了，其实我做饭还是不错的，要不明天......” “不行，不准，不允许。”应渊笑不出来了，当即制止他这个危险的想法。 甚至直接动手压住他蠢蠢欲动罪恶的双手：“听话，离厨房远点，更不要靠近灶台，做饭不适合你。” 李莲花还不死心：“可你还说我做的烤鱼好吃。” 应渊强调：“烤鱼是烤鱼，炒菜是炒菜，不能一概而论。” 见他还要挣扎，应渊当即威胁：“要是再被我发现你做饭，就抄写天规十遍。” 想到他上次的操作，又补充了一句：“笔断手痛也得写，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才能休息。” 好嘛，李莲花彻底老实了。 怕他不开心，应渊又安慰道：“天膳殿的菜你都可以点，随便你点，只一点，不要再自己做饭。” 刚才那口菜对他的伤害太大了，像是一口尝遍了酸甜苦辣，心酸又苦痛。 这辈子，他不想再吃第二遍。 “天膳殿的菜都是有定数的，也不能要什么有什么。”李莲花眼神滴溜溜转。 “允你用本君的名义，随意点。”他拿出自己的贴身令牌丢过去。 李莲花稳稳接下，抿着的唇再也压不住了，立马喜气洋洋。 “几个果子帝君肯定没吃饱，我去给你点几个好菜。” “等等。”应渊叫住喜出望外的莲花花：“下午再去。” 他目光扫过饭桌，暗示的意味很明显，难道你想被人知道你做饭很难吃，难吃到刚上桌就倒掉，需要重新做？ 那不能。 李莲花收起令牌一屁股坐下：“我这儿还有些糕点，帝君先垫垫肚子。” 说着，拿出了他私藏的糕点，大方地分享起来。 应渊怎么看，都觉得这糕点像是以往天膳殿给他准备的茶点。 等等，好像从李莲花来了之后，他的茶点就从桌上消失了呀。 “李莲花，我的茶点......” “嗯，啊？什么点，帝君想吃点瓜是吧，我这就去给你切。” 不等他多问，一道白影就飞快消失在了房间。 应渊拿着一块糕点默默咬了一口。 嗯，确定了，都被他私吞了。 第29章 沉香(29) 天膳殿的人突然发现帝君开始喜欢他们的手艺了。 具体就表现在，每日衍虚天宫的菜色都不等着他们安排，开始主动提要求了。 那可是应渊帝君啊，竟然开始主动提要求了。 每日的菜色都不带重样的，肯定是开始欣赏他们的手艺了，对他们的考验。 于是天膳殿的人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每日兢兢业业准备。 这不，李莲花来拿膳食，他们就对着李莲花表决心，让他转告帝君他们的诚意。 “莲花仙侍，你让帝君放心，我们经受得住考验。” “啊？”李莲花一头雾水，什么考验，考验什么。 “帝君如此重视我们天膳殿，我们肯定不会让他失望的。” 唔......就是，有没有可能，重视的人是我呢？ 李莲花瞥了眼天膳殿这位管事正拿着的菜单，都是他精挑细选想吃的菜呢。 “莲花仙侍拿好，这是今日帝君的午膳，都按照帝君的要求准备的。” 接过天膳殿精心准备的菜肴，李莲花的良心微不可见闪动了一下。 看大家一副被赏识而欣喜的样子，李莲花实在不忍心打击他们上进的心。 他朝众人拱拱手，感动道：“诸位的用心没有白费，最近帝君常称赞天膳殿膳食做的好，用膳也多了，吃饱饭工作都更有精神了。” “都是多亏诸位的辛苦付出啊，帝君虽然殚精竭虑、不舍昼夜的为仙界、为六界劳累，但若是没有你们在背后的支持，也没有这么好的身体坚持。” “诸位就是帝君背后无名的功臣，实在叫人钦佩，李莲花敬服。” 听完这番话，天膳殿的人顿觉身体里充满了力量，是的，他们就是帝君背后的无名功臣，他们的付出和努力是值得的。 “我们何谈辛苦，帝君为了六界日夜操劳，他才是最辛苦的。为帝君做好膳食本就是我们的职责，是我们分内之事。” “莲花仙侍，以后帝君有任何需求，你随时开口，我们天膳殿时刻准备着，为帝君服务，我们义不容辞！！” 莲花花直接竖起大拇指，一本正经夸赞：“诸位如此为帝君着想，惦念帝君的需求。恪尽职守，尽心尽力，深明大义，简直就是仙神之楷模，佩服！佩服！” “哈哈哈，哪里哪里，莲花仙侍谬赞了。” 哈哈哈，以后都不愁吃了，天膳殿的大伙儿啊，都是好人，好人呐！ 大概是他吹捧的太到位了，临走时，人家还给他塞了包好吃的零嘴。 那不巧了嘛，他就好这口诶。 应渊还不知道托李莲花的福，他落下个好吃的人设。 但是也都不重要，反正李莲花拿回来的膳食他也确实都吃了。 虽然除了觉得美味，他吃不出来每顿的膳食有太大的区别。 哦对了，以前他也不觉得有多美味，直到吃到了李莲花做的饭菜。 其实天膳殿的人还真该感谢李莲花，正因为有他，应渊帝君才认识到了他们在做饭的专业领域有多么出色，对他们由心表示认可。 要是有上司工作评分，应渊肯定会给他们打高分。 日子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李莲花假装什么都不记得，应渊便也真以为他什么都不记得，只当那晚的事是一场梦。 可毕竟不真是梦，发生过的事总会在心底留下痕迹。 早从陆景他们口中知道，应渊在仙界最好的朋友是计都星君桓钦。 只是来了仙界这么久都一直没见过人，直到今日，桓钦因着一些公事来到了衍虚天宫，李莲花才第一次见到这位号称全仙界脾气最好的仙君。 “这便是你宫中新来的那个小仙侍李莲花吧。”桓钦见人三分笑，对着李莲花一个小仙侍也彬彬有礼。 李莲花朝他见礼：“小仙李莲花，见过计都星君。” 真是奇怪，桓钦总感觉李莲花朝他行礼的时候，心里莫名震颤了一下。 圣人之尊，不是谁都能受他礼的。 如无意外，桓钦接下来会稍稍倒霉一段时间。 对此，李莲花也只能在心里说句抱歉了，这种程度的反噬已经是他尽力控制的结果了，倒霉嘛，过段时间就好了。 应渊见此不禁蹙眉，哪怕是在自己面前，李莲花也从来不用行礼。 他见不得李莲花对别人拱手低头的模样，当即叫他先退下，不用在旁边随侍。 李莲花朝应渊眨眨眼，很听话的离开了，正好回去睡个午觉休息。应渊眼底闪过笑意，不用工作，他最是喜欢了。 桓钦见人离开，开口打趣道：“你这仙侍果真如外面所传那般，模样格外出挑，这要是走出去，不知道得迷倒多少仙娥。” “这样好看的仙侍在身边，应渊君可要当心了。” 应渊听后心里略有些不舒服，这是他的小仙侍，天天在他眼皮子底下的人，最是乖巧听话，才不会和外面的人有什么瓜葛。 当心什么，胡说八道，凭空捏造。 应渊淡淡瞥他一眼，警告他：“桓钦，天规首条是什么你别忘了。” “哈哈，我说笑而已。”桓钦拍了下膝头，笑道：“神仙不得有情，我记得的。应渊你总是这么死板，真是让我不知怎么说你好。” 哪怕是在好朋友面前，应渊也是一本正经的模样，顶多说话多些，态度亲和些，开玩笑什么的，他还真不是那个性格。 “你这般口无遮拦，哪日若是犯到帝尊面前，免不了挨罚，自己多注意。” 桓钦知道应渊是好意，这天规乃天帝亲手制定的，而这天规之中最受天帝忌讳的便是这第一条，万年以来只要犯戒者从没有好下场。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这条天规从何而来他再是清楚不过。 他可是从尊主玄夜和上神染青那个时间走过来的。 当年玄夜和染青同归于尽之后，天规就突然多了这么一条，必然是因为天帝怕了玄夜和染青的事重演。 可若是天规能束缚七情六欲，便不会有那么多神仙甘愿下界做地仙规避这天规的管制了。 天帝这般迂腐，这位置，他早该让出来了。 第30章 沉香(30) “你这次来是想和我说什么？” 桓钦回过神来，说起了探听魔界消息的事。 “陶紫炁作为仙魔两界往来的信使，原本也带着打探魔界的任务。如今魔界消息探听一事单独交由陆嫣然负责，倒是有些浪费她上仙的能耐了。” “依我看，不如上禀天帝将陆嫣然调回仙界任职更好。之前那些事还是交由陶紫炁，也能节省我仙界的仙力。” 应渊想到上次陆嫣然那莽莽撞撞的模样，兀自在心里摇了摇头。 就那性格，哪怕已是上仙修为，要对其额外委以重任也需要时间历练。 如今这样，做点她上仙能力范围内又不那么繁杂的工作，正好适合她。 “陶紫炁仙力低微，若是派她监控魔界，一来消息来源不够全面，二来遇到危险也难以全身而退。” “陆嫣然上仙修为正好能在魔界来去自如，只要邪神不出手，她便能游刃有余做好事，这段时日她做的就很好。” 为了应付工作，小银花这段时间老传些魔界长老们日常鸡皮蒜毛的事，比如哪家长老后院着火啦，哪两家长老不和打架啦之类的。 看起来是没什么意义，但能不动声色监控到这些长老的日常，可是以前的陶紫炁根本做不到的，足以可见她的本事。 若是真发生了什么事情，以她这探听消息的覆盖面，可比陶紫炁有用。 桓钦端起茶水喝了一口，低垂的眉眼中闪过些许暗光。 还没等他多说什么，下一刻一口茶水猛地呛到他喉咙，向来端庄体面的计都星君竟直接喷出一口茶水。 “咳咳咳.......咳咳。” 小小一口茶水，竟让他呛咳不止，好半晌才停下来。 应渊也惊讶的睁大了眼，伸手给他拍拍背，帮他顺气。 “你当心点，喝口茶的功夫，还能给自己呛成这样。” “意外，咳咳，纯属意外。”桓钦拍着胸口，好不容易把气顺过来。 好歹是个神仙，还是神仙里有名有姓的仙君，竟然能被一口茶水呛到，也属实是太过神奇了些。 缓过气来，桓钦又说起：“可陆嫣然好歹是个上仙，就这么浪费在这种事情上未免太过大材小用。” 应渊却不这么认为：“陆嫣然是天帝亲自指派的，定然是考量过她的能力和性格才做的安排。只要能尽其职，便不算浪费人才。” 桓钦笑着附和：“说的也是。”可那笑不达眼底。 听了应渊这些话，桓钦也明白，想要从应渊这里说通他出面撤换陆嫣然是不可能了。 那这事情还真不好办了，想把魔界之事收回自己手中，还真有些无法下手。 陆嫣然出现前，探查魔界之事一直都掌握在他手中，方便他能把握仙界收到魔界消息的尺度，也方便为他做事打掩护。 如今突然冒出个修为和他齐平的陆嫣然接手此事，不受他管制还让他奈何不得。 属实是给桓钦平添了不少阻碍。 应渊看了眼桓钦，想着他今日说这个或许是给自己手下陶紫炁来讨差事的。 他道：“陶紫炁作为仙使来往于仙魔两界之中，差事做的很不错，若是你想提拔她，也可将其调动到其它岗位。” “这倒不用了，陶紫炁做这仙使的工作得心应手，她也无意更换岗位。” 应渊点点头，他只是随意提了一句，桓钦没想法就算了。 桓钦现在想的是，如果无法撤换陆嫣然，有没有可能从她本人下手。 但这个事情就难了。陆嫣然乃下界飞升之人，刚飞升就被派遣去了魔界，他根本获取不到丁点她的信息，想了解人而后对症下药都没机会。 倒是听闻她和那李莲花有交情，但这李莲花比陆嫣然还难搞。 从他得知的消息里，这人就是个懒惰不上进，无求无欲的性格。 无求无欲，这种人最是无从下手。 不求名、不求利、不求上进、不求权势。 真不知道有什么能打动他。 最关键的是，他是应渊身边最亲近的仙侍，若无十足把握，桓钦不敢轻举妄动。 在应渊这里吃了闭门羹，深知应渊说一不二性格的他也不再多费口舌。 没多久，他便起身告辞。 在迈出门槛时猝不及防被那门槛绊了一跤，猛地一踉跄差点就摔了个狗吃屎。 还好应渊反应快，闪身而来扶住了他。 应渊都有些疑惑：“你今日是怎么了？精神不济没休息好？” 被茶水呛，被门槛绊。这种事可不会接连出现在一位仙君身上。 桓钦也觉得奇怪：“我也不知，兴许是想事情，有些恍惚吧。” 应渊只觉得好笑：“你也莫再走神了，这若是摔在外面，被人看了笑话，怕是计都星君你面子都丢光了。” “知道了知道了。”桓钦摆摆手：“事不过三，我会多注意的。” 话音刚落，他一迈步就扭了脚，应渊刚放开的手又连忙扶上去。 这下桓钦也不得不重视起来，他和应渊面面相觑。 “我这样子，怎么像是在走霉运啊？” “莫不是你最近招惹了什么人，被人下了恶咒？” 应渊用神力在他身上探查了一番，却什么都没发现。 只能无奈道：“或许就是最近你运势不佳，出门在外多多注意吧。” 桓钦无法，也只能接受这个说法。提起警惕，一步三小心的离开。 但在接下来的几天，应渊又陆陆续续听到了很多桓钦倒霉的事情。 虽然多是吃东西被卡嗓子，路过水池被鱼溅一身水之类的小事，可这说不清道不明的倒霉运还是让应渊不由为他掬了一把汗。 哪怕他们就是凡人求神拜佛的那些神仙，经过计都星君的倒霉运之后，大家也开始信这些东西，倒是让仙界的运势之学火了一把。 至于罪魁祸首莲花花，此时正在他的躺椅上悠哉悠哉的晒太阳。 啊，这清晨的阳光果然是最舒服的。 衍虚天宫的人都习惯了李莲花这个样子，虽然他懒惰，修为低还不上进。 但奇怪的是大家都对他生不起恶感，反而有种他这样就是理所应当的感觉。 大概，可能因为他长的好看吧。 第31章 沉香(31) “回家探亲？”李莲花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说起。 “对呀。”录鸣点点头，手上收拾的动作不停。 “虽然我来了仙界当值，但仙界也是允许仙侍回家探亲的。” 他可是等了好久才攒到这么一个长假的，这次也准备了不少仙界特产，准备带回去给北海的族人们。 李莲花明了：“难怪你之前还找我帮忙收集东西，原来是准备给族人的。” 录鸣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说：“咱们鲛人族就出了我这么一个来到仙界的，大家都以能成为仙界仙人为荣，也很是羡慕这仙界的仙人。” “我每次都会带点东西回去给他们，他们也向来喜欢。” 仙神两界毕竟是统领六界的存在，其中神界就只有四大帝君和天帝五人，总的来说，就是以仙界为主体。 对他们这些受仙界统辖的小种族而言，能入仙界是莫大的荣耀。 族人们来不了仙界，但他至少能带点仙界的东西回去，让大家也开心开心。 “挺好的，你也有心了。你这里的东西够不够，不够我再帮你找点来。” “够了够了。”录鸣连忙按住他：“有你这个应渊帝君面前的大红人帮忙，这次我带的东西已经是我历来回家最丰盛的了。” “再多，他们怕是要担心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坑蒙拐骗的事了。” 听了这话，李莲花不由失笑：“哪里就到这个地步了，不过是些吃穿的小东西而已，衍虚天宫不缺这点东西。” 录鸣听他这么不见外，心都提起来了：“那好歹是应渊帝君的地方，你做小仙侍的也别太放肆了。” 莲花花眨眨眼：“我有吗？” 和应渊还有必要分你我吗？ “有~”录鸣一言难尽，打量着他这位全靠一张漂亮脸蛋行走仙界的好友。 要不是有这么张好脸，就凭他这么放肆，录鸣都不知道李莲花在应渊帝君手下要被处罚多少次了。 可偏偏，换了别人一罚一个准的事情，在李莲花身上统统都失效了。 他日常吃拿帝君的膳食点心，甚至还送来给自己分享，简直胆大包天。 咳咳，当然，他的特产里也有不少李莲花单独给他留的好吃的，这方面他也就不说什么了。 总之，他这位好友，干啥啥不行，吃喝玩乐第一名。 就这还能在应渊帝君的衍虚天宫站稳脚跟，成为帝君眼前第一红人。要说不是因为这张漂亮脸蛋，录鸣是怎么都不信的。 “反正你还是收敛着点，应渊帝君也就是脾气好，换个人早把你赶走了。” 李莲花摸了摸鼻尖，心道也就是应渊才留得住他呢，换个人他早走了。 录鸣谆谆教导：“衍虚天宫多好地方啊，多少人想进进不去，更何况你还是帝君的随身仙侍。你得好好珍惜，要学会持续发展，别一次薅羊毛薅过头了。” “到时候要是惹毛了帝君被赶出去可就坏事了。” 不得不说，录鸣为了能让他这位好友保住目前的工作也是很操心了。 李莲花听得好笑，但是人家也是一片好心，他只能点着头应下来。 说着说着，录鸣又有些感慨：“可惜你没有长假，不然就能跟我一起去北海玩玩了，我跟你讲，北海可比这仙界有意思多了。” “仙界冰冷无趣，要不是肩负着全族的希望，我都不乐意在仙界待。” 这点李莲花倒是认可的，仙界的天规严格，神仙们皆谨言慎行、规规矩矩没什么生气，自然也无趣。 环境虽然华美无比，但华美却冰冷，每一处都完美，反而缺了暖人的烟火气。 李莲花笑道：“无事，你回来告诉给我讲讲那些有趣的事也不错。” 送录鸣离开后，李莲花就迈步回了衍虚天宫。 好巧不巧，又在路上碰到那找他麻烦的萤灯。 不过，李莲花只是淡淡看了一眼，萤灯就远远避开了。 萤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每次看到李莲花都有些心里发憷，明明心里很是讨厌他，可那到嘴边的难听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她只当自己是忌惮帝君，所以不敢对他怎么样。 却没发觉，自己对李莲花完全是出于本能的恐惧。 衍虚天宫。 听李莲花说起录鸣回家探亲，还能在北海好好玩一段时间，语气隐有艳羡。 应渊暗自打量着他的神情，猜测他是不是在衍虚天宫待的久了觉得闷，所以也想出去走一走。 他想了想，其实最近也有去四海巡游的事情。 只是以往他都交由手下人去，这次，他自己去一趟也无妨。 想到这儿，应渊状似不经意提起：“近来本君也正好要去四海巡游。” 话不多说，点到即止。 李莲花却立马接收到了他的信号，当即扬起笑脸凑过来。 “帝君外出巡游定不是一日之功，肯定需要个小仙侍随侍左右对不对？” 应渊眼底浮起笑意，故作犹豫道：“倒也...不是很必需。” 莲花花当即就不服气了，义正言辞纠正他：“此言差矣。咱们帝君为了六界殚精竭虑，外出巡游这么辛苦的工作，怎么能没个人随侍呢？”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我看看，轻昀麻利机敏，陆景沉稳聪慧。” 他指尖点着额角，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你说，我带谁合适呢？” 莲花花抿着唇微微笑，一张漂亮脸蛋在他眼前放大。 “帝君跟我最要好，当然是带我啊~” 被这近距离美颜冲击到，应渊的瞳孔都紧缩了一下。 随即快速镇定下来，又听到他这话，耳朵都有些发痒。 他嘴角几不可见扬起，反驳道：“你胡说什么，本君何时跟你最要好了？” “是小仙和帝君最要好。小仙从来到仙界就日日在帝君身边，要是哪日见不到帝君，定是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若是长时间不见，必定连日消瘦不止，帝君你忍心看小仙憔悴吗？” 瞧瞧这张红润的肉乎乎的脸蛋，应渊还真想象不到他消瘦憔悴的样子，当然，也并不想看到就是了。 他伸手按在他额头上，把人推远，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可你日日就知道吃喝玩乐，带你出去，是你照顾本君还是本君照顾你？” 莲花花哪里能受得了他这样污蔑，他明明是最全能的，干啥啥都行。 他当即低头垂眸，别过头很难过的样子：“好吧，如果轻昀和陆景比我更能照顾好帝君，那我不去也无妨。” “帝君你去吧，我就在衍虚天宫等你回来。” 他要是讨好卖乖，应渊还能拿乔和他拉扯一会儿。 他搞这套以退为进，示弱的戏码，应渊一看他难过就顶不住了。 他当即放话：“带你去。” 李莲花清泠泠的目光直勾勾看着他，犹豫不敢信。 应渊服软哄他：“谁让本君跟你最要好呢。” 第32章 沉香(32) 应渊帝君就这么带上他最要好的莲花小仙侍出门了。 巡游四海，其实就是去四海治下游览一番，看看他们的情况。 如四海这种全然敬服仙界的地方，仙界在给他们庇佑的情况下，其实也会定期了解他们的治下情况。 一来是关照，二来是监督。 这种小事，一般都是由手下人去办。 但应渊提出要自己走一趟也没什么问题，为此还被天帝拉去问了一番。 天帝神情严肃：“可是最近四海有什么不妥？竟劳烦你亲自走一趟。” 应渊：“四海龙族向来为我仙界拥趸，安分守己并无不妥。只是前不久看了四海呈奏，言及四海和美安定之景让我心生感慨。” “我一时兴起，也想去看看自己守护的六界和平。” 天帝听他这么说，顿时放心下来，面露笑意。 “就算看到那些和平美景，应渊你也别过多沉溺，你要知道，这六界之中暗藏的危机一直都在，莫要掉以轻心。” “此次便去吧，去看看也好。认识到和平的可贵，才更明白守护六界的责任。” 应渊颔首表示明白，告别天帝后，带着李莲花就出发了。 “创世之战前，四海为九鳍一族统领，九鳍水火双修灵力不凡，乃四海天生的霸主。只是遗憾在创世之战中全族覆灭，不复存在了。” 应渊和李莲花简要讲着四海的情况，提到覆灭的九鳍时略有些伤感。 作为创世之战的亲历者，他最是清楚不过那战争的惨烈，是无论何时提起都叫人难以释怀的回忆。 “创世之战我在书中看到过，当年战况惨烈，数百族群尽皆灭族。但却镇压了修罗族，开辟了六界，换来了六界万年的和平。” “我想那些牺牲的英烈们看到他们以命换来的结果，肯定也会欣慰的。” “他们的牺牲，没有白费。帝君你们的努力，也没有白费。” 李莲花拍拍他的后背，安慰着这位久经战场的帝君，牺牲的人已经回不来了，活着的人却总要向前看的。 应渊朝他笑笑，岔开不谈。 “如今四海分为东南西北四部，各有龙王统领。其中，又以东海白龙族最强，势力最大。” “这我知道。”李莲花竖起食指机敏抢答：“白龙族还把他们的小龙太子以及其未婚妻西海龙公主送到仙界悬心崖养着呢。” 他颇为惋惜：“可惜不是放我们衍虚天宫池子里养。” 应渊瞥了他一眼，轻嗤道：“可惜没放衍虚天宫池子里养，好让你当鱼钓着玩儿是吧。” “误会，我可没这个意思。”李莲花眨眨眼，反正就是死不承认。 虽然他确实很想试试钓鱼和钓龙有什么区别，哈哈。 应渊还不知道他，警告了他一眼：“马上就要到东海白龙族的地盘了，你可别乱说话。” “放心，我嘴很严的。” 应渊此次出行并未大张旗鼓，是以各海龙王也并不知晓他到来。 他带着李莲花直接去了东海水族的地盘上闲逛，一众带犄角、鳞片等族群特征的水族之中，这两个全人类模样的人自然很显眼。 很快他们的消息就被传回了龙宫之中。 龙王一听就觉得怕是仙界的巡游仙人来了，当即派人去请。 “二位仙界使者，我们龙王有请。” 李莲花顶了顶应渊，悄声吐槽：“哎，我就说你别这么大大咧咧走在集市吧，至少带个帷帽遮一遮。你看，咱们这才逛没多久就被人拦下了。” 应渊才不遮：“本君行事坦荡，何必遮遮掩掩。” 李莲花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行，帝君坦荡。” “你若是想再逛逛，我们逛够再说，不必管他。” 说着，应渊就拉着他走了，根本不理会面前的人。 那拦在前面的人听到李莲花叫什么帝君，顿时冷汗都下来了。 仙界不管是哪位帝君，都是他招惹不得的人物啊。 人家要走，他哪儿敢拦。犹豫片刻，那人立马冲回龙宫向龙王禀报。 东海龙王一听哪里还坐得住，立马亲自前去，等找到人了一看。 得，不止是帝君，还是四大帝君之首的青离应渊帝君。 他当即上前拱手见礼：“见过应渊帝君。” 应渊淡淡看他一眼：“龙王不必多礼。” 东海龙王没想到这尊大佛会突然来他东海地界，还以为是出什么事了，当即担心的问起。 “帝君前来可是有何要事？我东海可全力配合帝君。” 应渊只道：“并无，闲来无事，四处走走。” “啊？”东海龙王愣了一下，随即又道：“既然帝君来了我东海，不如给小王个机会，做东招待一番。” “我龙宫一众特色好酒好菜都准备着了，帝君不妨也尝尝鲜。” 应渊下意识看了眼身边贪吃嘴馋的李莲花，看到他眼睛明显亮了一下，转头就答应下来了。 一顿饭呢，吃的是宾主尽欢。 到晚上时，也是意料之中被东海龙王留宿了。 在被人领去房间时，李莲花直接就跟着应渊走了，一路跟到了给应渊安排的小宫殿主殿，对安排给他的房间主打一个视而不见。 “我乃帝君随身仙侍，和帝君同住就好，不必单独分居。” “嗯？”应渊都疑惑地看向他，这家伙要干什么。 李莲花拉着应渊的手腕悄声道：“这出门在外的，人生地不熟，小仙万一遇到歹人了怎么办，帝君你得保护我啊。” “这......”安排房间的随从不敢擅自做主，看了眼应渊。 李莲花直接拍板：“帝君向来都是我服侍安寝的，没我在他睡不好。你放心去吧，有帝君发话，龙王定不会怪你待客不周。” 他扯了扯应渊的手，示意他说一句。 应渊无奈：“你下去吧。” 大佬发话，那随从立马点头退下。 人一离开，他就教训起小仙侍：“李莲花，这是东海龙宫之中，哪里会有什么歹人。” 李莲花郑重强调：“哎 ，我只有一条命呢，可金贵着。万一出了什么事呢？” “呐~是你说跟我最要好的，现在翻脸不认了是不是？” 李莲花扬着下巴理直气壮的指责应渊，一副你敢不认账我跟你没完的架势。 应渊定定看着他，最后实在忍不住在他那红润的脸上掐了一把。 勾唇轻笑着：“行，金贵的莲花仙侍，走吧。” 第33章 沉香(33) 有他这个随身仙侍在，自然是不需要龙宫的人服侍。 应渊带着李莲花进了房间，看到那独独的一张床，突然神色一顿。 他一时心软答应了李莲花同住，那岂不是，要和他分睡同一张床？ 李莲花，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 身后的李莲花正四处转悠着查看房内的布局，没注意到身后应渊打量的神情，或者说，注意到了但是装作无事发生。 转悠一圈后，发现了隔壁的浴池。 他从隔壁探出个脑袋来，朝应渊招了招手，很是招摇的笑着。 “帝君，这边有个浴池，要一起沐浴吗？” 应该没问题吧，他这般坦荡的模样。 应渊收起打量的目光，掸了掸衣袖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压下心里的慌张。 面无表情淡定道：“不必，你若需要，你先。” 李莲花义正言辞拒绝：“那怎么能行，肯定是小仙先服侍帝君沐浴。” 说着，他一副立马要行动的模样，为帝君服务我义不容辞。 应渊：“我还不困，你去就是。况且，本君也不需要你服侍。” 他不敢想象，若是当真让李莲花服侍自己沐浴会发生什么。 应渊抿了抿唇，将心里那些不合时宜的想法都压下去。 李莲花微微一笑：“那多不好意思啊~” 他嘴上是这么说着，可行动诚实得很，下一瞬已经开始在储物袋里翻换洗衣物，还有一堆自用的沐浴用品。 应渊就这么看好戏一般望着他，这可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不好意思到一瞬都不想耽搁，眨眼的功夫东西就全备齐全了，连个眼神都没给自己就冲进了浴房，就差没直接跳进水里去。 李莲花倒是想直接跳进去，正好冷静冷静，消消心头的火。 这高冷的难以靠近的帝君啊，真是严防死守、一点机会都不给呢，失望。 没多久，隔壁传来了哗啦的水声，像是在撩拨着池中的水往身上洒。 一下又一下，水滴落在肌肤上几不可闻的声音，砸入池中暧昧的滴答声。 池中的人好似十分贪玩，在用手臂拨弄着池面的水，划出阵阵水波荡漾的声响。 荡漾的水波撞在那肉体之上，不同于砸在池壁的闷沉声，声响竟格外分明。 只是单单听着声音，就好似能全然勾勒出他身体的弧度线条。 应渊掌心握紧茶杯，里面的茶水已经凉了，他仰头将凉透的茶水灌入喉中，凉茶入腹，却浇不灭他心头焚烧的火。 他轻吐一口气，在自己双耳处施了一道闭音诀，彻底将那声音隔绝在外。 却不料，已经入耳的声音，在那外界声响被隔绝后仿佛更加如鱼得水，在这有限的脑内空间中上蹿下跳，左右环绕。 真真是，扰得人不得清净。 应渊扶额垂眸，在心里默默念起了清净心经，平心静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肩膀被人推动，他才反应过来。 抬头，只看见李莲花嘴巴在动，却听不见声音。 大概是刚刚从热水中出来，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唇色更是水润嫣红，格外惹人注目，一看就知道很好亲。 亲！！？？ 应渊瞳孔紧缩，慌忙挪开目光。 可下一瞬，一只手紧随其上在眼前挥了挥，他下意识抓住那作乱的手。 还没反应过来，那张白里透红的漂亮脸蛋就凑近在眼前放大，惊得他差点没控制住脸上的表情。 帝君，是叫他的口型。 应渊这才反应过来，他封闭了耳识，根本听不到他说的话。 他慌忙解除法诀，这才听到李莲花的声音。 “帝君，你干嘛呢？我跟你说话你怎么好像听不见的样子。” “哦，本君在想些事情，有些走神。你方才说了什么？” 李莲花狐疑地打量着他，看得他正坐立不安的时候才慢悠悠开口。 “啊，我说池子里的水我已经换过了，帝君你可以去洗了。” “好，我就去。” 等应渊消失在转角，李莲花才挑着眉毛偏头一笑。 不等他洗好，便自顾自的躺上了床，嗯，反正也睡应渊的床睡习惯了。 待应渊洗漱完回来时，李莲花已经握着没看完的书放松地睡着了。 他悄悄松了口气，看到李莲花睡在靠外的位置，只里面给他留足了空间。 这，难不成从他身上翻过去吗？ 应渊扯了扯里衣的衣袖，突然有些不自在。 他慢慢走上前，把李莲花手上的书拿走，给他盖好被子。 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他睡着的样子了，但一如每次看到的时候同样的感觉，很乖，他睡着的时候真的很乖。 怎么看都不见平日调皮不听话的模样，是极度温和宁静的气质。 将那耷拉在脸边的碎发捋到一边，应渊不由扬起唇角。 其实，有句话他从来没说过。从李莲花来到他身边开始，他的每一天都是快乐的，比往昔上万年的时光都要快乐。 他轻轻点了点李莲花的额头，轻声道：“好眠。” 长袖拂过，室内灯火尽灭。不过一个闪身，他便躺到了床内侧的位置。 嗯，帝君上神嘛，总是有很多上床的法子的。 好在并不需要盖同一床被子，省去他不少忐忑紧张。 伴着耳边规律的清浅呼吸，应渊竟就这般轻而易举睡了过去。 等他彻底睡过去，方才睡着的莲花花才翻过身来面对着他睁开眼。 哪怕是一片黑暗之中，他也将面前人的脸庞看的清清楚楚。 银白的天生仙钿，卷曲浓密的睫毛，挺立漂亮的鼻子以及...那饱满的双唇。 李莲花一把将他的被子掀到一边，强势地将人搂入怀中。 放两床被子，可没说不睡一个被窝。 他满足地贴了贴怀中的人，低头亲了亲他那漂亮的双唇。 亲了两下又有些气恼地轻轻咬了咬，不重，保证不会留下痕迹。 就是这张嘴，成日说些他不爱听的话。 不用、不要、不必、不许。 说着些什么天规教条，陈词滥调。 若不是怕他跟自己翻脸，闹得两人反目成仇。李莲花真不介意反了这天，改了这天规，让他无规可循。 “应渊，我的帝君，我就这般守着你，你难道还真能永远不心动吗？” 第34章 沉香(34) 李莲花捏了捏怀中人的脸，以报他那么多次掐自己脸的仇。 奇怪的是，不管他如何动作，向来警觉敏感的帝君却无半点反应。 也不知是谁动的手脚呢～ 此时的应渊，第二次来到了那个温馨的小院之中。 不同于第一次来到时没有人烟的情况，这次的他，看到了这院中的主人。 只是，却只能看见那背影，瞧不见模样。 一道修长的身影在厨房忙碌着，切菜、备菜动作利落非常，起火烧锅、下菜翻炒一气呵成。 只是看着那娴熟的模样和专业的架势，应渊就知道这人厨艺不可能会差。 果不其然，他甚至都还没靠近，就已经闻到那炒菜的香味。 那人动作很快，没多久就做好了三菜一汤。 应渊看到他俯身闻了闻菜的香味，明明看不清他的模样，却下意识觉得他是在开心，开心于做了顿满意的饭菜能让用餐的人吃的满意。 用餐的人，是谁？他脑海中突然跳出个念头来。 应渊下意识回头去找，却只看到那凉亭中飘荡着袅袅热气的茶水。 而他身后的厨房却传来了第二个人走入的脚步声。 “小凤凰辛苦了，你洗把手，我来端菜就好。”是第二个主人。 应渊下意识动了动耳朵，这声音和李莲花真像，不，简直是一模一样。 “花花也辛苦啦~”是炒菜主人的声音。 花花！！应渊脑袋骤然炸开。 他回头想去看清二人的面容，可回过头的那刻，眼前只闪过两个恍惚的背影，小院所有的画面都快速退去，极速拉远。 下一瞬，他骤然从梦中惊醒，睁开眼，心头狂跳不止。 名为小凤凰且能干的第一位主人，声音像李莲花且被叫花花的第二位主人。 最关键的是，那声花花，只听声音，竟像是从他自己的口中叫出的一般。 应渊轻轻拍了拍胸口，心绪起伏不定。 他，和李莲花。如果只是梦到过这一回，他或许会猜测是不是自己产生了些什么臆想。 可偏偏，那个小院在李莲花出现之前就梦到过一回了。 这次，小院的一切都没有变，唯独少了那朵让他莫名喜爱的青莲。 但却多了两位主人，且有个被叫花花的人。 花花啊，那只小胖鸟不正是这么叫李莲花的。 他想了又想，难道是自己和李莲花有什么宿命牵绊？ 怎么会呢，作为天界帝君，天地间最顶尖的上神，若是和他有什么宿命牵扯哪怕是投胎转世了，他也不可能感知不到的。 清浅的呼吸声传入耳畔，声音的距离近得好似就在他耳边。 不对，这就是在他耳边啊。 应渊这才发现，他竟然不知何时滚入了李莲花的被窝中，背贴着他胸口，和他紧贴睡在一起。 为什么这么笃定是自己主动的，废话，难道这个小仙侍还有本事主动搂着他这个上神还一点不惊动他吗？ 应渊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睡觉，哪里知道自己还有这个毛病。 他心虚极了，慢吞吞地从李莲花怀里挪出去。 才挪到一半，那半搂着他的手突然收紧，竟将他整个人紧紧圈在怀中，动弹不得。 黑暗之中，应渊的脸骤然红了一片。 透过薄薄的里衣，身后那暖人的体温一点点渗入他的后背，热得他好似浑身都在发烫，竟隐隐感觉有些冒汗的趋势。 也不知是梦到了什么，那抱着自己的小仙侍竟一点都不安分，脸贴在他后颈处蹭了几下，而后低头，双唇就那么恰恰好碰到他的皮肉，定住不再动。 应渊抿紧双唇，只觉得被他嘴唇贴住的那块皮肉都好似要燃起来了一般。 李莲花，你......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不知道，问就是不知道。反正我睡着了，无意识的嘛。 再说了，贴贴自己的道侣有什么错，我没干别的已经是够克制了。 应渊还从来没有和任何人如此贴近过，只身着里衣，隔着那薄薄的布料紧紧相贴，后背全然贴上他的胸膛。 和以往他衣冠齐整抱睡着的李莲花时全然不同的感觉。 却又隐隐带着丝丝欣喜。 应渊不得不承认，他是喜欢这般和李莲花亲近的。 若不是......若不是碍于天规，若他不是帝君。 这个想法蹦出来时，应渊自己都吓了一跳。 不，不行。不管如何假设，都是不成立的。 他就是青离应渊帝君，他合该遵守这天规教条，不得违逆。 想到这里，他那心头的悸动像被兜头浇下了一盆凉水，彻底平静。 他指尖微动，施了个昏睡咒丢给李莲花，而后动作快速从他怀中离开回到自己的被窝之中。 那个被主人抛弃的被窝里一丝热气都没有，全然不复方才怀抱的温暖。 明明也没有那么冷，应渊却不知怎地打了个激灵。 才刚刚离开，就开始眷恋上一刻的温暖。 他翻身正对着李莲花，伸手为他掖好刚刚被自己掀开的被角。 看着他恬静的睡颜，心里缓慢地升起一股迟来的钝痛。 闭上眼吧，不看不想，便不生妄念。 第二日清晨，醒来的应渊下意识检查着自己的状态。 见是自己一个人好好睡着，他悄悄松了口气，可下一瞬看到自己盖的是李莲花的被子，顿时沉默了。 转头一看，本该睡在旁边的李莲花已经不见了踪迹。 嗯，可能是发现了自己睡觉不规矩，怕自己尴尬，就先起了吧。 应渊很快想通了，于是也若无其事的样子起身穿衣洗漱。 刚收拾好，李莲花就带着早膳进了房间。 应渊假装忙碌地捋了捋衣袖，没有直接去看他。 “帝君起了啊，正好我去拿了些早膳来，都是这东海特有的吃食呢，快来尝尝，和咱们仙界天膳殿师傅的手艺有什么不同。” 李莲花表现的太过自然，让应渊紧张的心情也平复下来。 他一如往日淡定的模样，走到桌边坐下，拿上李莲花递来的碗筷吃起来。 安静的用膳时间，只剩下碗筷声和规律的咀嚼声。 吃到一半，李莲花突然给应渊夹了一筷子不知什么做的团子。 “啊，这团子我端回来还是个个分明的，怎么这突然就两个贴在一起了。” “帝君别介意，两个合一起吃也无妨，味道好嘛，多吃点！” 下一刻，帝君呛咳出声：“咳咳......” 应渊心想，他大概是传染了桓钦的霉运，怎么好端端吃个东西还容易呛到。 第35章 沉香(35) 告别了东海，应渊又带着李莲花一路前行。 先去了南海，而后西海，最后北海。 虽都在海下，但四海的风景却不尽相同。 每到一个地方，李莲花都会买上不少好吃好玩的东西，给自己的、给并不需要但被送了礼物依旧很开心的应渊帝君的。 还有小鸟儿、小银花，以及新朋友录鸣的。 应渊都不由吐槽：“从没见过哪个男仙像你这般爱逛的。” 李莲花挑选物品的动作不停，头也不回就说他。 “人家爱不爱逛的你也不知道啊。除了我，谁还带你逛街？” “......” 这倒是实话。 应渊帝君诶~除了胆大包天的莲花小仙侍，谁敢约他逛街？ “再说了，我这选了东西就走已经算好的了，若是你见过女子逛街，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爱逛。” “那是能从日出逛到日出的。” 应渊奇怪：“该是日出到日落吧。” “不不不。”李莲花摇着手指纠正：“就是从日出逛到日出。” 应渊沉默不语，完全超出他想象的存在。 他略有些吃味，反问：“那你又是如何知晓的，你陪女子逛过？” 李莲花笑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这种事在人间可一点不新鲜。你随便去个热闹的坊市一坐，听听人家的闲聊趣事，自然就知道了。” “我这么懒的人，如今这样随便走走买点东西就已经是极限了。” 也是，应渊活了上万年都没见过比李莲花更懒散不上进的人。 录鸣接到李莲花传来的消息时简直惊掉了下巴。 他前面还在说着可惜李莲花不能来他家玩玩，结果没几日，人家就来了。 只是，当他兴冲冲去接人时，看到他身边那个冷清的帝君，顿时就大气都不敢出了。 “帝、帝君！！”录鸣连忙跑上去朝应渊见礼。 “小仙录鸣，见过应渊帝君。” “不必多礼。”应渊说话再是平淡不过。 录鸣却在心头暗道，果然如仙界传的那样，应渊帝君此人性情冷淡。 他凑到李莲花身边悄悄问：“你不是说你没有假来不了吗？怎么又出来了？” “我单独一人自然是来不了，可我不是还有帝君嘛~”李莲花朝应渊扬起个灿烂的笑容，怪是得意的。 “帝君外出巡游四海，作为随身仙侍，我自然是要随伴左右。” 巡游四海啊~录鸣也知道这事儿，这不是一般交给下面的人做嘛，这种小事何事轮到帝君亲自出马了？ 见他不解，应渊不动声色解释着：“四海安宁、风光大好，本君许久未见，此次借巡游之机得赏一番，甚为感怀。” 听到这话，录鸣就了解了，纯粹是帝君自己想来赏赏景。 他方才的疑问也就解开了，没有再提。 “这北海是我的地盘，帝君你们来了北海放心玩，哦不，巡游就是。” 李莲花提醒他：“你这话可别说大了，北海该是北海龙王的地盘才是。” 却没想到旁边的应渊却道：“你这位朋友，正是北海龙王。” “哈？”李莲花傻眼，录鸣不是鲛人吗？怎么会是北海龙王。 录鸣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也是运气好捡了个漏，北海的黑龙一族没了后继者，让我这个在仙界当仙官的小鲛人赶上了。” 录鸣能当上北海龙王，也是天时地利人和，刚刚好把他推上去的。 李莲花为他开心：“也不能这么说，若是没有点实力，机会送到面前了你也抓不住。录鸣仙官能当上龙王，足以可见你的优秀。” 录鸣听了他的话心里熨帖，还鲜少有人会这么夸赞自己的。 “那这么一说，这北海还真是你的地盘了。录鸣仙官，哦不，北海龙王，接下来就劳烦您招待一二了。” 录鸣颇有些不好意思：“咳咳，应该的应该的。” 两人说话逗趣，应渊在旁边也没多话煞风景。 搞得录鸣和李莲花聊天聊的开心，人都带进龙宫了，才想起来背后还有个沉默高冷的帝君。 录鸣抹了把汗，连忙道：“小仙有所怠慢，望帝君海涵。” “你不用这般诚惶诚恐的。”李莲花笑着提醒他。 “应渊帝君心胸宽广，平日里最是好说话不过，他不会介意这些小事的。” “对吧，帝君？”小狐狸一样上挑着眉眼，含笑望向他。 应渊眼眸眨动了两下，将他这模样认认真真刻印在脑海之中。 他负手而立，说话不疾不徐：“不必多礼，无碍。” 录鸣还鲜少和帝君这般仙界高层怎么接触过，天然还是带着敬畏之心。不过，大概是李莲花的态度太随意，也影响了他。 慢慢的他也放松下来，发现应渊真的是个脾气很好的人。 若是换了别的帝君，就李莲花这性子，早就不知被罚了多少次了。 可在应渊帝君面前，他如何不尊礼数都没关系，明明仙界传言最重规矩的应渊帝君却屡屡视而不见，对他多加放任。 想来想去，他还是将问题归咎在了人好，离开仙界后环境放松这两点。 同时也不禁感慨，他这好友也真是运气好啊，遇到应渊帝君这么个好领导。 就如晚上时天上会有星星一样，这海中的夜晚也有奇幻漂亮的海底星星。 一朵漂浮的巨大水母之上，李莲花和应渊并肩而坐。 他们随着无目的漂浮的水母徜徉在这海底星星群之中，欣赏着这奇幻绚丽的美景，眼中被映上了点点星光，心情也格外自由舒畅。 李莲花：“在凡间，凡人总会对着星星许愿，期盼自己小小的愿望得以实现。” 应渊：“那些星星不过是星象仙官完成工作布置的星象罢了，祈愿发出了，会传到仙界，却基本不会得到回应。” “就算不会得到神仙的回应，但都寄托了祈愿者最美好的期盼。” “哪怕根本不可能，但人们总是觉得把愿望许出后，更容易会实现。而这种形式感让他们获得心安，反哺到行动，也是真的会让愿望更容易被实现。” 李莲花面前漂浮的‘海底星光’，不由会心一笑。 “所以，他们祈求着神仙，本质却是求的自己。” “而神仙，想要什么，也只要求自己就好了。” 说着，他话音一转，看向应渊。 “但帝君不一样，帝君还可以朝我许愿，小仙必定会帮帝君达成所愿。” 第36章 沉香(36) 应渊心头一动，能感受到此刻李莲花说话时的认真。 只听得他问道：“那么，帝君的愿望是什么呢？” 应渊的愿望，说简单也简单。 其实就只有四个字：“六界和平。” 这四个字还真是一点都不出乎意料呢。 “六界和平，帝君一直在为此努力，肯定能做到的。” “那除此之外呢？帝君可还有别的什么想实现的愿望？” 李莲花问的认真，双眼直勾勾望进应渊如海的深邃眼眸之中。 应渊和他四目相对，清晰地在他眼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他的眼中有自己。 这个认知，让应渊不由开心。 他的愿望，想要是关于李莲花的。 可下一秒，他的目光却躲闪开，不敢再看。 他怕自己沉溺于这美好之中，忘了自己的身份职责。 “没有。”应渊如是说着，可藏在袖中的手却不自觉攥紧。 刻意压制着心底的悸动，不让那失控的情绪被身边人察觉到。 没有啊......李莲花收回目光，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 他扯了扯嘴角：“啊，那还真是，可惜了。原想着帝君若是有什么小愿望，小仙说不得也能帮帝君实现呢。” 应渊看了他一眼，像是在说，你个小仙侍能帮我做什么？ “若帝君有什么想吃想喝想玩的，我不就能做到了？” 他笑不达眼底，眨眨眼压下上涌的酸涩， 双臂撑在身后，仰头去看那四周遍布的点点星光，仿佛这样能把心里那些难过的情绪全倒回去一般。 说是星光，其实是闪着亮光的海底生物散发的光点罢了。不管是什么，视觉上也确实是赏心悦目的。 李莲花的目光定在一个最亮的光点上，随着它的移动不停跟随，而后毫无征兆向后倒去。 应渊下意识伸手去拉他，抓着他手臂用力将人拽到身前。 二人间的距离骤然拉近，近到相视之下，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呼吸打在自己脸上，暧昧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涌动。 对视，是不带情欲的精神接吻。 应渊注视着对方眼睛的时候，那幽深的瞳孔，仿佛带着致命的诱惑，勾引着他不断深陷。 他明知不该沉溺，却真想就这般沉溺其中，不再挣脱。 李莲花喉间滚动，很想就这么不管不顾亲上去，可就在他准备靠近时，却被眼前清冷的帝君生生推开。 应渊放开他的手，垂眸掩住慌乱的神色。 “你当心些，莫要摔倒。” “啊。”李莲花淡淡啊了一声。 不知是不是错觉，应渊竟在这短短的一个字里听出了一股怅惘之感。 “帝君误会了，我只是想躺下，欣赏欣赏上方的风景。” 李莲花解释着，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却平白让应渊感受到一股难过的感觉。 下一瞬，李莲花又往后倒去，仰躺在巨大的水母上。 应渊下意识想伸手去拉，手指动了动又克制住了。 “这上方的风景也当真是美极啊~” “帝君，不如躺下与我同赏？” 不过眨眼的功夫，李莲花又恢复了那般笑意盈盈的模样，刚刚的那些难受的感觉好似都是应渊一个人的错觉。 应渊突然开口问他：“李莲花，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的愿望啊~”李莲花拖着长长的音调，半天没说出个结果。 他的愿望，当然是找回爱人，和他相爱相知相伴相守。 若爱人无心和他相爱相知，便只能相伴相守了。 他只道：“帝君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 “六界和平？”应渊挺惊讶的，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李莲花笑笑没说话，应渊便当他是默认了。 “会实现的。”应渊如是说着，这个愿望他会竭尽全力实现的。 可其实李莲花说的是，应渊的愿望就是他的愿望。 应渊希望六界和平，那他的愿望就是六界和平。 若他有了别的愿望，那他的愿望也随之改变。 李莲花偏头看着他的背影，在心头想着，若是这六界和平了，你会为自己回头嘛。 “应渊，你为天地、为苍生。可曾有一刻想过为自己？” “为你自己，也为我。” 那满是爱意缠绵的双眼直直望进他心底。 那朝他伸出的手悬在半空，却半晌得不到回应。 “你明明是喜欢我的啊，为什么不可以。” 应渊看到那满眼的爱意慢慢变为悲伤，渐渐染上失望，最后彻底一片死寂。 “应渊......” 抬起的手，最终无力地垂下。 “不。”应渊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 眼前的身影也化为星星点点，消失不见。 他带着失去的后怕从梦中醒来，手心还保持着抓握的姿势，但犹如梦中一般，抓了个空。 “李莲花~”他轻声叫着，偏头却看不到那在枕边的身影。 从四海巡游回来后，二人的同床共枕自然也结束了。 空落落的感觉涌上心头，应渊抬手捂住双眼，怎么都散不去那股不受控制的惆怅之感。 在第一眼见到李莲花时，应渊就知道这个人对自己是不同的。 自己会不受控制的被他牵引心神，会不由自主的关注他，关心他。 他那个时候还怀疑，是不是这个人对自己下了什么手段。 可时间久了，他也回过神来。 或许，在看到李莲花的第一眼，他就沦陷了。 不是他对自己施加了什么手段，是自己控制不住为他心动，情不知所起。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能控制住。 可越是相处，这情感便越不受控。 犹如参天大树，已经在心里遮天蔽日，深深扎根。 他贪恋和李莲花在一起的时光，喜欢他的陪伴他的声音。 甚至开始妄想，若是能和他在一起该有多好。 可是…… “应渊，你乃是昔日恶灵之首修罗族和仙界仙子所生。” “你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但当时你太年幼了，吾不忍杀你，于是，抹去你额上的黑纹，亲自抚养你，教化你。” “应渊，守护六界是你母亲一生所愿，吾希望你能继承其志。” 修罗血脉，生来罪孽。 他如何能撇去责任，自私为自己而活。 天帝的谆谆教导犹言在耳，时时刻刻提醒着他。 “我本不该存活，又如何为自己而活。” 第37章 沉香(37) 托李莲花的福，应渊那本棋盘上推演的兵书提前撰写完毕。 这本兵书的战局都是他在战场上实打实遇见过的，甚至还做了格外的设计，让其更复杂多变。 在此基础上，推演而出的战术自然也更精妙。 这战术很快就被应渊用在了天兵的训练之中。 看着应渊这手精妙的布局，火德元帅那叫一个惊喜万分、兴致盎然。 直直就盯上了应渊手中的兵书，可这是应渊和李莲花共同的成果，他一点也不想给。 他不给，火德元帅却不肯罢休。 这不，直接就找上衍虚天宫，说要和应渊比斗一二。 火德叫嚣着：“只要本帅打赢了你，你就将这自着的兵书送上如何？” 火德资历是老，但论修为可远不是应渊的对手，毕竟应渊可是上神。 “好。”应渊开口应下。 于是两人在这天兵处训练场上就动起了手。 毫无意外的，火德根本打不过应渊，输了。 应渊掸了掸衣袖，淡淡道：“元帅承让了。” “哼，应渊小儿，此次不过是我大意了。”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提着剑立马重整旗鼓又要再来。 “已经比过了。”应渊并不是很想再应付他。 “你可没说只能比一次，我跟你比十次百次，只要我赢了一次不就行了。这兵书，我是要定了。” 火德元帅仗着资历，直接就是耍赖。 应渊虽是帝君，职位高于他，但他年纪辈分小。出于尊老的好品德，比武也只能点到为止，不好直接下死手打到他怕。 所以，面对火德元帅的纠缠，他索性直接躲回衍虚天宫。 却没想到，他直接追到衍虚天宫来要和他打架，宫里的人哪里拦得住他。 竟叫他直接闯到了应渊面前，当然，也是李莲花面前。 听着火德元帅的叫嚣，李莲花大概明白是个什么事儿，一本兵书惹出的麻烦。 人都打上门来了，应渊自然不可能一点反应没有。 就在这衍虚天宫之中，和火德元帅就动起了手来。 两个久经战场的神仙，在非专业战斗场的地方动手打架，那破坏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大，不过眨眼间，好几间屋子就没了。 李莲花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慢慢眯起了眼。 眼见着又是一击马上落入他的鱼池里，李莲花掌心微动，将那炸池的攻击消弭于无形。好在所有人都关注着交手的二人，未曾注意这一幕。 只是他没有发现应渊那瞬间闪过的惊诧神色，应渊本还因着鱼池要毁了、李莲花肯定要生气而懊恼。 却发现落下的攻击竟在半路就直接夭折，真是奇了怪了。 他本想去看看情况，却被面前的火德牵扯了行动，一时脱不开身。 火德想要兵书的心很是坚定，和应渊动起手来那叫一个毫不留情。 李莲花本想着都是神仙的，就算打架也该有个分寸吧。 结果这个老头，那是越来越过分了，直接奔着拆家来的。 那怎么能行！这衍虚天宫是应渊的地盘，那就是他的地盘。 要拆我的地盘，和打我脸有什么区别？？ 他藏于袖间的手指轻轻掐动着，下一刻，正和应渊动手的火德突然感觉头脑昏沉，竟径直从空中掉落而下。 应渊顿时吓了一大跳，慌忙追上去将人扶住。 “老元帅，你这是怎么了？” “不、不知道啊。”火德捂着脑袋晃了晃，却越来越晕乎。 “就是晕、晕乎乎的。” 不过眨眼的功夫，竟然连站都站不稳了。片刻后，直接眼皮一翻没了意识。 “去请天医馆的人。”应渊拧紧眉头，一边令人去请天医，一边让仙侍们先把火德带到客房去。 等天医到了，好一番查探后，得出个出乎意料的结论。 “睡着了？”应渊眉头紧皱，根本无法相信。 “是，是的。”那位天医抹了抹头上的汗，听衍虚天宫的人说了当时的状况，火德元帅是在和帝君比武时突然跌落晕倒的。 这种情况下，说他是睡着了，也确实是很难取信于人。 可无论他怎么检查，火德元帅他确实是睡着了啊。 应渊想了想，道：“把天医馆的人都叫来，挨个诊断。” 火德元帅出了这么个奇怪的事儿，连天帝都惊动了。 天帝是随着第二批天医们一同到达的，看到床上真的像是睡觉的火德，也很是担忧。 “参见帝尊。”应渊和满屋的人朝他拱手行礼，包括李莲花。 “怎么会突然出这种事，老元帅向来身体康健，无病无灾的。” 应渊：“情况突发，我也未曾料到。已经叫了所有的天医前来查看，希望老元帅的身体没有大碍。” 奇怪的是，所有人挨个查看一遍，发现他就是睡着了。 不止是睡着了，还因着说话的人多，他很快就被吵醒，睁开眼睛坐起身来。 “元帅身体可有不适？” “没有啊，我这精神百倍，还能再同应渊君你打上一百个来回呢。” 火德比划着拳脚，哪儿哪儿都好好的，他自己也费解方才是怎么回事。 可身体的状况做不得假，他就是好的很。 “这倒是奇怪了。”大家悄悄议论起来。 应渊想到方才察觉的那奇怪的事情。 他环顾四周，目之所及都是熟悉的面孔，并没有哪里不对。 “老元帅没事就好，好在今日只是虚惊一场。”天帝也放心下来。 虽然没事，但还是让火德回去好好休养一番，嘱咐天医馆的人好好照料。 而后他便转身离去，只是在转身迈步时，莫名其妙被衣摆绊了一下。 好在他修为高反应快，并未在人前出糗。只是动作顿了顿，才又重新迈步。 这点不对，也被应渊看在了眼里。 包括天帝跨过门槛时险些被绊，好在反应迅速，快快调整了抬脚高度。 除去轻重程度有差，和当时倒霉的桓钦是一模一样。 巧的是，他们都是之前没问题，来了他这里之后再出门，就出了问题。 还有火德元帅，从未出过这种事。 偏偏今日来了他衍虚天宫，出事了。 虽然是虚惊一场，但方才那下突然的晕倒，实在是惊险吓人。 第38章 沉香(38) 待人都散去后，应渊独自一人走到了水池边。 方才那落下的攻击他并没有来得及阻拦，火德更没出手去拦，而整个衍虚天宫，除了他们二人也没人能接得住那道攻击。 他闭眼感知着，这鱼池上方还有他和火德的灵力残留。可在靠近鱼池水面的地方，就像是突然被截断了一般，戛然而止。 就像是，有人出手在这攻击落入水中之前，完美的阻拦了。 “帝君在这儿干嘛？可是想吃鱼了？” 李莲花调笑的声音响起，应渊睁开眼回过神来。 他问起：“今日我和火德元帅动手时，你可有伤到？” 李莲花：“没有，我躲的远远的，安全着呢。” “嗯，以后若是有危险也像今天这样，躲远些。你修为低微，别被伤到了。” 毫不夸张的说，这整个衍虚天宫，只有池子里的鱼是比李莲花弱的。 应渊原本觉得李莲花就好好待在衍虚天宫，也不会有什么安全问题。 今日算是开眼界了，好端端的在衍虚天宫都能遇到危险。 “我知道的，小仙最是惜命不过，就是有这本事我也没这胆。” 也是，就李莲花这性子，要是出了事儿肯定比谁都躲得好。 “帝君还没说呢，你在这儿看着鱼池干嘛？” “这里面的鱼倒是越来越多了，不如让天膳殿的人帮着处理些。” 李莲花立马拦着：“哎哎，那不行，这是我钓鱼用的。” “呵。”应渊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目光扫过他那钓不起鱼的手心。 钓鱼，依应渊的意思，里面给他放个三条就够他钓了。养这么多，纯属浪费。 李莲花顺着他目光看了看自己的手，当即瞪大了眼。 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 “我跟你讲，我之前只是发挥不好，不代表我钓不起来的。” “还有时间，时间也很重要。这钓鱼得半夜才好上钩，我那是没挑对时间。” 莲花花跟在应渊身后，极力为自己辩驳。 却没看到，走在前方的应渊那深思的神色。 整个衍虚天宫，甚至整个仙界，没有人比李莲花更在意那一池子鱼了。 而且......如果他没有记错。 桓钦和天帝倒霉前统一遇到的事情，除了来到衍虚天宫，见到了自己。 也同时，都有李莲花在面前，受了他的躬身见礼。 李莲花，希望这只是我多想了。 火德元帅向来是个执拗的性子，上次去衍虚天宫没能赢回兵书，这不，在自己宫中休养几天后又精神奕奕找上门来。 只是这次，还没等他开始动手，就又晕睡了过去。 同样的结果，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单纯的睡了过去。 这次，应渊下意识去看身后不远处的李莲花，得到他一个甜甜的微笑回应。 应渊扯了扯嘴角，眸中闪过沉思，李莲花的情绪......未免太过镇定了。 其它所有人，不说担忧，至少也有疑虑、好奇。 唯独只有他，什么都没有，那么的淡定自若。 仿佛对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了如指掌，毫无意外。 等火德醒来，又是被天医们围着好一番问询，依旧任何不适都没有。 “我说应渊你这衍虚天宫是不是跟我犯冲啊，我怎么一进来就睡。” “下次你别让我来这衍虚天宫找你比了，乖乖跟我去演武场。” 火德还是念念不忘想要得到那兵书，但也实在觉得这两次的事是挺邪门。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以后还是尽量别踏进这衍虚天宫为好。 应渊依旧是那副软硬不吃的模样，架我是不打的，兵书那是不给的。 “哎我说你个冥顽不灵的应渊小儿，一本兵书而已，给我看看又如何？” “元帅还是少说些话，你这病症来的毫无缘由，发作的也毫无征兆。有时间和我废话，不如回去好好休养。” “元帅毕竟是我仙界肱股之臣，早日保重好身体，也能早日回归天兵处。” 火德元帅自觉现在啥事儿没有，非要和应渊掰扯清楚，却被领了天帝命令的仙侍强行拉走带回去休养了。 夜深时刻，所有人都回房休息了。 应渊一人坐在桌前，垂眸沉思。 毕竟是日日生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人，如果细细去想，总是能发现许多不对劲的地方。 比如，陆嫣然、小胖鸟和李莲花的关系。 已知，李莲花是个低阶下仙，而陆嫣然是上仙，小胖鸟是陆嫣然的灵宠。 按理来说，陆嫣然应该是这三位之中地位最高的那个。 而事实上，陆嫣然对小胖鸟言听计从，小胖鸟对李莲花百依百顺，陆嫣然对李莲花的态度更是隐有尊敬。 怎么看，李莲花才是这三位之中食物链的最高层。 人的相处总是多种多样的，之前的应渊只是不愿深想。 如今想起，处处都透露着诡异。 为什么李莲花一个修为更低的下仙，能让陆嫣然堂堂一位上仙在他面前放低姿态呢？这肯定是不合理的。 要么，李莲花修为远高于陆嫣然。要么，李莲花的身份远高于陆嫣然。 所以，是哪一种呢？ 还有李莲花对所有人或事的态度，正如自己对他的评价，放肆。 是的，作为一位低阶飞升小仙，他从第一天开始在自己面前的态度和行为就是极为放肆的。 不止对自己，他对其他包括天帝在内的所有人都是其实都是如此。 虽鲜少见他和外人相处，但从日常的闲谈话语间，听得出来他并没有对上位仙神的畏惧敬重。 往日应渊习惯了他这般的态度，只以为他是性格如此，在下界没规矩懒散惯了，来了仙界也一时改不掉。 可如今回想起来，他或许不是性格如此，他好似是根本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不畏不惧，更像是尽在掌握的自信，是对自己实力有成算的表现。 他想到一开始自己还用灵力探查过李莲花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就是说，如果，不是没有问题，而是自己根本查不出来问题呢？ 如果今日他所猜想的一切都是真的，那李莲花的目的是什么？ 从他来到仙界，就一直待在自己身边。 除了吃喝玩乐，什么也不做，也从未在他这里套听过任何消息。 好像，所有的关注都在自己身上。 想到自己不受控制为他动心，应渊脑中忽然一阵嗡鸣，心头蓦然一痛。 青离应渊帝君，天兵主将，四大帝君之首，仙界公认的守护神。 如果能够将他拿下。 再好不过的最优选。 第39章 沉香(39) 应渊向来是聪明的。 但这个时候，他宁愿自己不够聪明。 至少就可以一直这么傻下去，想不到这么多。 哪怕还只是猜测，那些惊人的可能性也足够让他心痛到窒息。 “帝君看起来精神不是很好，可是还在为火德元帅的事担忧？” 李莲花眼里的关切不似作伪，应渊不禁想，如果这些都是做戏，那这个人的演技也是真的有够好的。 见他不说话，李莲花只当是自己说中了，应渊默认呢。 他安慰起来：“帝君放宽心，那么多天医看过了不都说没事嘛，兴许只是火德元帅太过劳累，困而不自知，碰巧两次来到咱们衍虚天宫就正好睡过去了。” 应渊安静地看着他，听他说起曾在人间的见闻。 说是曾见过有凡人在高度集中注意力做事时几日感觉不到疲累，结果一放松下来，毫无知觉就睡过去了。 其实就是身体的自我保护，虽不常见，但也并不多罕见。 “说不得火德元帅也是如此，天兵处的事情劳心劳力，他习惯性劳累心神而不自知，等空闲下来，就突然困意上涌了。” 听他说的有理有据的，应渊也配合地点了点头，紧皱的眉头适当松了些。 “你说的也有道理，老元帅这些年为天界安危殚精竭虑，也未免太过劳累。” 李莲花见他心情好转些了，也不禁开心起来。 为了不让火德在这衍虚天宫继续霍霍，他也是没办法出此下策。 要是公然站出来阻拦，他这个低阶小仙侍怎么可能拦得住。不拦的话，就只能和别的仙侍一样看着衍虚天宫被拆掉，那怎么能行！ 说来说去，还是老元帅太蛮横了，人家的东西不给就不给，他还就非要。 说好比武来决定结果，他打过都输了还不认，十足的仗着资历耍横。 若不是他没什么坏心，又对仙界劳苦功高，李莲花可就不止是让他睡睡觉这么简单的手段了。 希望他日后能收敛些，别的不说，至少别来霍霍衍虚天宫。 瞧瞧那天，差点把他一池子鱼都给搞死了。 想到鱼，李莲花就难免想起应渊那日意味不明内涵他钓鱼不行的眼神。 不行，不蒸馒头争口气，一定要把钓鱼技术提起来。 出了衍虚天宫，应渊直接就奔着天帝的玉清宫而去。 天帝疑惑不解：“调回陆嫣然？这是为何？” “不是应渊你说的，这陆嫣然在魔界做的很好，情报打探比往昔的仙使陶紫炁做的全面多了，对仙界了解魔界大有助益。” 应渊面不改色：“魔界若有异动，无须多细致的消息仙界也能察觉，仙使陶紫炁的能力已经足够用。” “倒是陆嫣然，经过这段时间在魔界的历练，调回仙界后委以重任能发挥更大的用处。毕竟是上仙，不管是布防还是御敌都是中流砥柱。” 天帝当时派遣陆嫣然去魔界也是存着她心性不够沉稳，让她历练的心思去的。 想想这陆嫣然去到魔界时间也不短了，应当也沉稳不少。 “你说的也对，既如此，就按你的想法去办，将陆嫣然调回仙界，安置在......” 说起安置在哪里，天帝倒是突然犹豫起来。 这女仙一般都安置在如妙法阁这等地方，但是各个管理处的管事都做的好好的，也不能随意把她推上去把人顶下来。 总不能安排她去做个小仙侍，这好歹也是位上仙仙君，那不是埋汰人嘛。 应渊建议：“不如先让她回仙界适应一段时间，也正好看看她适合做些什么，好对照安排，不至于浪费人才。” “也好。”天帝点点头：“正好人尽其才。” 在魔界还蛮逍遥快活的小银花突然就接到了调任回仙界的命令。 虽然是一头雾水，但是能回去和两位主人团聚，她也很开心。 小鸟儿听到这个消息更是兴奋不已，连忙催促着她赶紧动身。 “哈哈哈，珠珠我要终于要回去和花花团聚啦！！我的花花、花花呀~” “太好了~以后再也不用帮你打探那些魔界长老的无聊日常了。” 面对小胖鸟的吐槽，小银花尴尬地笑笑，没办法嘛，谁让珠珠比她厉害那么多，打探消息又快又准确。 说是她在上班工作，其实一直是小鸟儿在帮她做。 “辛苦珠珠了，这段时间要是没有你我肯定不行的。” “不如今天咱们去吃顿好的，犒劳犒劳你好不好？” “吃吃吃，你怎么就知道吃！”小胖鸟叉腰瞪她：“赶紧收拾东西走了，我要回去看我莲花花。” “哦~”小银花乖乖闭嘴，连忙去屋里收拾行李。 说是收拾，其实就是把自己的东西用储物袋一装，直接完事儿。 告别了同事们，小银花飞快就直奔仙界而去，一人一鸟高兴得什么都记不得了，全然忘记魔界还有个冤大头朋友还没告别。 李莲花是被小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嚷声呼唤出来的。 他平日里就在衍虚天宫和天膳殿两点一线，很少外出。 今日倒是为了接这俩，巴巴跑到了天门处，也正好他走到的时候这俩家伙就到了，和他一同等人的还有被安排来接应陆嫣然仙君的仙侍。 “花花花花，我想死了你~”小胖鸟一个冲刺扑到他怀里，在他胸口蹭啊蹭，然后又往上蹿了蹿，在李莲花脸边疯狂贴贴。 “花花，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了！！” “见不到你的每一天我都难受，眼睛难受，心里难受，哪儿哪儿都不好。” 陆嫣然一头黑线，不是啊大哥，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那是要啥给啥，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这段时间辛苦咱们小鸟儿了，这么努力照顾好小银花，太能干了。” “我给你准备了丰盛的大餐，给你接风洗尘。” 听到这里，小胖鸟动作一顿。啥啥？花花准备的大餐？？ 不是吧，我这么辛苦忙忙碌碌照顾小跟班，花花你就这么报答我？ “天膳殿大师傅做的。”李莲花弹了弹它脑门，没好气的说。 他做的饭在小鸟儿这里都被列为一级防御了，只是看它一个动作变化就知道它在想什么，挑食叼嘴的小胖鸟。 “啊~哈哈。哎哟~那多不好意思啊。” “我就知道还是花花最爱我，最懂我啦。” “走走走，大餐在哪儿呢。” 也是经典的变脸比变天还快呢，小鸟儿你。 第40章 沉香(40) 而另一边，接应的女仙侍走到陆嫣然面前。 “陆仙君安好，小仙是专门负责仙君一应事务的仙侍，名为流月。” “帝尊早交代好给仙君安排的住址，方才小仙已经带人打理一番，仙君随时可以入住。” “仙君你舟车劳顿，可要现在回宫休息？” 小银花看了看不远处亲亲热热的珠珠和莲花主人，都有些不耐烦应付面前这位据说自己的专属仙侍。 “不用了，你先回去吧。” 她挥挥手就要打发人，而后快步走到李莲花面前。 一句莲花主人没叫出口，但神情是习惯性低头垂眼的服从模样。 流月不放心地走上前：“仙君，这仙界你初来乍到，怕是不认识刚分给您的新居，不如还是由小仙跟着你吧，也好引你回去。” 可是......小银花偷偷看了眼李莲花，可是她好想跟着莲花主人回衍虚天宫哦。 李莲花也道：“你刚回仙界，还要去天帝处述职，有这位仙侍带着也好。” “可是我...”我想见我主人呐~ 李莲花给了她个爱莫能助的表情，毕竟她是仙官嘛。 小胖鸟毫不留情抛弃了小跟班：“没事没事，来日方长嘛~我就先和花花回去吃大餐啦！你放心，晚些时候我给你送点过来，绝对让你饿不着。” 小银花瞪大了眼，受不了这个打击：“珠珠你不跟我走了吗？” 小胖鸟给了她一个你别不识好歹的小眼神，蹲在李莲花肩膀上岿然不动。 “我珠珠是你能独占的吗？我都陪你多久了，你别得寸进尺哦~” “再说了，大家不都在仙界了，你干嘛搞得像生离死别一样。” 旁边的流月瞪着眼听得一愣一愣的，怎么这陆仙君还被自己的灵宠教训呢。 这性格未免也太软了点吧。 李莲花拍了拍小鸟儿，好歹在外人面前，还是给小跟班一个面子。 “你在魔界任职多时，回来不止要述职，也要和接任的人交接一番。” “小鸟儿说的是，来日方长嘛，咱们改日再聚就是。” 李莲花都发话了，小银花也只能认了，于是她就这么毫不留情的被莲花主人和大哥珠珠给抛弃了。 小胖鸟先跟着李莲花去了一趟天膳殿，拿了他花钱开小灶的大餐，才又打道回了衍虚天宫。 说来也巧，今日应渊好像格外忙碌，到这个时候都没回来。 他便直接带着小鸟儿回了他自己房间，刚把吃的全拿出来，这色香味俱全的一整桌大餐就把小胖鸟给香迷糊了。 “哇啊~这么丰盛的大餐，全都是我爱吃的肉肉。” “呜呜~感动，花花你果然是最爱我的！” 小鸟儿在他脸上蹭了又蹭，这么久的分离，可给它惦记坏了。 它最爱的莲花花呀！自从认识以来还没有和他分开过这么久呢。 “嗯嗯，当然最爱咱们小鸟儿了，我可是有什么好吃好喝的都惦记给你留着呢，我这里又囤了不少肉干，都是给你准备的。” 小胖鸟眼睛蹭一下就亮了，它宣布，这一刻它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鸟。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把眼前这一桌子大餐给消灭了，不然要是冷了多辜负花花的一番好心呀~哦吼吼！ 嘴上说的漂亮，跟小银花讲要给她留点，结果一点不剩全进了自己肚子。 李莲花给它梳着毛毛，笑它：“你忠心的小跟班就这么被你抛之脑后啦？” 小胖鸟瘫在花花手心舒服得直打哈欠，闻言摆了摆翅膀。 “没事的，她都有专属仙侍服侍了，哪里会缺我这口吃的。” “无妨，无妨！”小胖鸟翻了个身，贴着他掌心蹭了蹭，眼见着都要睡着了。 李莲花用指腹揉了揉它可爱的小圆脑袋，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 他也是很想念小鸟儿的，习惯了它在身边叽叽喳喳，这平日里没它的日子，平白就是觉得少了什么。 “谢谢你，小鸟儿~” 他知道，小鸟儿是为了让他安心，才愿意陪着小银花的。 可他，也是因为小凤凰，才这般照顾小银花。 掌心小小的一团已经在他温柔的抚摸下彻底睡了过去。 依旧是那副依恋着他的模样，倒是让他在应渊处屡屡碰壁的心得了不少慰藉。 收拾了桌上狼藉，洗漱一番后，李莲花便熄灯休息了。 一般这个时候应渊都没回，那也都不需要他在身旁随侍了。 而同一时间，另一边的小银花才刚刚和领导谈话完毕。 她本是来找天帝述职的，没想到见她的会是应渊帝君，她亲爱的主人啊。 小银花原本还阴郁的心情立马明媚起来，问什么说什么，把她在魔界的工作日常事无巨细地说出来。 在被问到是怎么探听魔界那些长老的时候，她把和小鸟儿早就串通好的说法讲出来，倒是确实天衣无缝。 毕竟谁也想不到，堂堂一个上仙仙君工作全凭一只小鸟作弊。 “帝君还有什么想问的吗？小仙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在应渊面前坐得端端正正的小银花难掩眼里激动的光芒，情绪是真的高昂，比应渊这个问话人还积极主动。 对小银花还不算了解的应渊只以为她就是这么个热情活泼的性格。 “除了述职的事，也想了解了解陆仙君本人的情况。” 应渊解释：“你飞升后便一直在魔界任职，此次将你调回，考虑你个人意愿，暂且未曾给你安排职务。” “不用考虑，只要是帝君安排，我做什么都可以的！”小银花咧着嘴笑得傻乎乎的。 这没心眼的样子，倒是让应渊沉重的心情略微放松不少。 “你在魔界任职期间做的很好，此次调任是升职而非贬职，自然是以你意愿为先。” “哈哈哈~”听到主人说她做的好，小银花直接没忍住笑出声来。 下一刻立马捂着嘴心虚地看向应渊，但眉眼弯弯，欣喜之意根本掩藏不住。 “嘿嘿，那什么，能得帝君夸奖，小仙不胜荣幸，实在欣喜过望，难以自抑。” 应渊不动声色打量着她，确实是一目了然的性格。 他笑笑，随口道：“陆仙君倒是直率。” 第41章 沉香(41) 不管应渊语气多平淡，小银花一律当做是主人在夸她。 直率，嗯~肯定是说她性格好，坦诚率真。 “帝君过奖了，嘿嘿~”小银花笑的一脸不值钱。 应渊又继续说着：“若是你有什么特别擅长的也尽可说出来，这仙职安排若能贴近你个人能力也更容易做的好。” 特别擅长......小银花尴尬地笑笑，她能说她擅长吃喝玩乐嘛。 “小仙...小仙比较擅长做饭。”她想来想去，想出这么个技能。 应渊：......还真是非常朴素且实用的技能呢。 “呵呵，那什么。以前未飞升前，做饭做的比较多，手艺确实是不错的，珠珠他们吃了都说好呢。” “他们？谁还能劳烦你个上仙做饭不成？” “也谈不上劳烦，就是帝君宫中的莲花仙侍。我们是朋友嘛，他做饭嗯～不太擅长，就由我来掌勺。” 李莲花的厨艺，岂止是不太擅长，那简直是能要人命的程度。 应渊吐槽归吐槽，但在心里也不忘记上，陆嫣然效忠李莲花证据加一。 还是那句话，哪个上仙会心甘情愿长期给个下仙烧菜做饭的，又不是他家老妈子、又不是他爱人。 为什么这么笃定不是爱人，瞧瞧陆嫣然提起李莲花那小心翼翼的样子。 莲花仙侍四个字说的一点都不流畅，显然是有斟酌考量才开口的。 应渊：“听闻之前陆仙君打退魔界探子时身手很是不凡，也算的上是擅长作战吧。” 小银花摆摆手：“也没有，主要还是招式精妙，我其实不太擅长打架。” “招式不也是你自己的，怎么不算擅长。” “我可没这本事。”小银花笑道：“这些招式也是别人教的，人家使出来比我厉害百倍不止。” 应渊挑眉：“何人这般厉害，竟能比上仙修为的你厉害百倍不止？” “不就是莲......”小银花话音一顿，猛然反应过来，这话可不能乱说的。 莲花主人现在藏着实力，是个仙界里最低修为的低等下仙。 这要是被自己说漏了嘴，肯定会惹麻烦的。 “莲？莲什么？”应渊微眯着眼，袖中的手指摩挲不停。 “哦，不就是连面都没见过的神秘师父嘛。”小银花抿着唇微微一笑，开编。 “帝君有所不知，我那师父神秘的很，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什么来历，长什么样子。” 呜呜呜~我有罪，我竟然当着主人的面对他撒谎。 小银花脸上笑着，心里却哭唧唧个不停，在心里不住地给主人道歉。 撒谎！应渊几乎是瞬间就断定了，陆嫣然在他面前的情绪遮掩得太拙劣了，根本骗不过他。 连，莲花吧，想说的是。 他在心里记下，李莲花战力高超，远胜上仙。 应渊发现了，这陆嫣然在他面前基本是有问必答，且只要不涉及李莲花的基本就没有假话。 可越是这样的态度，才越奇怪不是吗？ 对自己的态度，一副下意识服从的模样，俨然把他当主人一样尊敬。 可为什么呢？在她飞升之前，自己和他素不相识，哪怕是对自己这位帝君心有崇敬，也不该是这般姿态。 想来想去，除了刻意为之，故意放松他的警惕，应渊实在想不到别的可能。 而且，她对自己的关注显然是远高于常人的，目标很明确。 应渊问起：“陆仙君在飞升前可是见过我？” “见......倒是没有见过，但早听说了应渊帝君的名号，很是仰慕。” 好险才忍住了那句见过，这能没见过吗？这张脸简直就是小银花这辈子唯一的信仰，天天在脑子里上供的那种。 很好，假话加一，以前肯定见过自己。 一场谈话下来，小银花都不知道在心里哭唧唧多少次了，她有大罪啊，她竟然对着主人说了那么多谎话。 等她回去自己住处的时候，整个人都心累得不行。 回去了才发现，口口声声说不会忘了她的珠珠，直接把她忘了个彻底。 小银花扑倒在床上哭唧唧，我的主人们，你们没有心。 应渊从陆嫣然那里打探到不少消息，可以确定的是，李莲花这个人绝对不是表现出来的这么简单。 尽管从陆嫣然的态度来看，似乎对他并没有什么恶意。 可谁又知道，这不是他们设计好的伪装呢？高超的潜伏者，从不会主动释放敌意。 第二日，依旧是帝君忙碌到不见人影的一天。 李莲花带着小胖鸟去了小银花的住处探望，顺便给她带了点吃食。 面对小银花幽怨的目光，小胖鸟那是理不直气也壮：“你这么看我干什么，我这不是给你带吃的了。” “珠珠你明明说昨晚上的大餐不会忘了我的，这是大餐吗？” 小胖鸟直接给她后脑勺一翅膀：“叽叽歪歪，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肯定是跟那个什么项宣学坏的，少废话，吃！” 小银花被大哥珠珠的一巴掌扇回了现实，呜呜，她就是全家地位最低的那个。 “没有，不敢。”委屈巴巴拿了块糕点吃起来，不敢多话。 李莲花从来不介入两个小家伙的争端，只是在旁边笑眯眯看戏。 他取了茶杯给自己倒上一杯茶，抿着茶水问起：“你昨日述职可还顺利？” “顺利的。”提起这个，她眼睛都亮起来：“昨日还是主人亲自见的我。” “原本还以为没跟你们走，肯定都见不到他了，没想到会见到主人。” “应渊？”李莲花喝茶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向她。 “嗯嗯。”小银花连忙点头。 应渊从来不管仙人职位调动的事，这次却独独见了小银花。 李莲花垂眸，饮了口手中温热的茶水，眸中闪过深思。 “小银花，把昨晚你们聊天的内容一一说给我听。” “哦，好。”小银花眨眨眼，不懂，但是乖乖复述了一遍。 一开始还只是简单的述职，可越听越不对劲。 等她说完，李莲花已经是扶额叹气的姿势。 小银花见他这模样，有些不知所措：“莲花主人，我，我是说错什么了嘛？” 小胖鸟蹲在花花肩膀上，豆豆眼里满是无可奈何。 它珠珠英明一世，怎么会有这么天真愚蠢的小跟班啊。 第42章 沉香(42) “你傻不傻啊，应渊明显就是在套你的话呀，借你的口打探我们底细呢。” “你这好像是什么都没说错，其实呢，一点都藏不住话，大错特错。” “啊？”小银花当即哭丧着脸：“那怎么办啊，那我不是把莲花主人暴露了。” “也没什么。”李莲花深深出了一口气：“大不了就是摊牌嘛。” 但是依李莲花对应渊的了解，他隐藏身份来到仙界这件事，怕是会让他误会。 不止误会，而且误会大了。 李莲花还没从陆嫣然的住处走出来时，这小宫殿就已经被应渊带着仙界的人给团团包围。 应渊多缜密的人啊，他能不知道李莲花只要见到陆嫣然，昨夜套话的事肯定会暴露吗？ 早让陆嫣然身边的仙侍注意着了，只要他俩见面就立刻上报。 这不正好，第二天早上就把两个见面的人逮了个正着。 “这是什么情况？”小银花彻底傻眼了。 她跟着李莲花走到门外，她的主人正带着精兵强将把他们包围得水泄不通。 活生生一副要把她和莲花主人就地正法的样子。 应渊攥紧了手心，直勾勾看着面前被团团包围还一派淡定的李莲花。 眼里划过一抹痛色，他这表现，就不可能是什么简单人物。 应渊冷声质问：“李莲花，你隐藏身份潜入仙界，到底想干什么？” “我的乖乖，珠珠我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这相爱相杀的一幕，大开眼界。”小胖鸟目瞪口呆，拍着翅膀直呼精彩。 “果然活得久了什么热闹都能看到啊，哈哈哈~~” 它简直看热闹不嫌事大，立马丢了两个留影石给小银花。 “快快快，小跟班快把这一幕完完整整的记录下来，哈哈哈。” “珠珠啊，这不太好吧~”小银花咽了咽口水，看到对面脸色冷得吓死人的主人。 这样看主人的热闹，等以后他回家了，自己不会被事后清算吧。 “有什么不好的，这么珍贵的相爱相杀影像，过了这村没这店了。” 小胖鸟直接一翅膀扇她后脑勺上，使出了大哥的威严，压着她赶紧动。 小银花颤颤悠悠举起留影石，找准了小胖鸟选中的最佳机位，就这么明目张胆看起了热闹。 应渊皱了皱眉，都被天兵包围了，还这么有恃无恐吗？ 李莲花尴尬地挠了挠鼻尖：“帝君莫怪，家里两个小家伙有些调皮。” “家里的小家伙。”应渊咀嚼着这几个字，忽然嗤笑一声。 “你的身份果然不简单，陆嫣然一介上仙竟屈居于你一低阶下仙之下。” 莲花花无辜地眨眨眼，一本正经狡辩：“做人嘛，要低调的。” 这算是承认了他自己确实不止是下仙修为。 他扫过应渊身后那些蓄势待发的天兵，挑眉问他：“帝君搞这么大阵势，是想把我捉拿入狱吗？” “隐藏身份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罪名，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听到他亲口承认了隐藏身份，应渊掌心又是攥紧了两分，努力抑制着心头的怒气，他冷冷看着一脸无所谓的李莲花。 “果然，你从第一天来到仙界就是有预谋的，从头至尾，你都在撒谎。” 哪怕是已经难受到了极致，应渊面上的表情也依旧维持得很好，让人看不出他心里的真实想法。 “抱歉。”李莲花语气放缓，带着温柔的歉意：“确实对你隐瞒了身份，但我来仙界并非是有什么阴谋。” “应渊，我从始至终，只是为了一个你。” 他往前走了一步，可应渊却召出神器地止拦在面前，拒绝他的靠近。 “青离应渊帝君，拿下仙界最好的突破口，我自然知道你是为我而来。” “也难为你，在我身边潜伏这么久，委曲求全做个服侍的小仙侍。” 啧，李莲花摇摇头，目光移开，脸上是意料之中又无可奈何的没眼看表情。 他就知道，应渊铁定会误会到这方面上。 “你误会了，我对仙界没有敌意，隐瞒身份来到仙界不过是为寻找我转世的爱人而已，而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他认真的目光直直望进应渊的眼底，应渊瞳孔微缩，紧攥的拳头都不由放松了几分，都不太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转世的爱人，自己？ 小胖鸟激动拍翅膀：“小银花快，拉近景，把你主人这个样子赶紧记下来。” 旁边围观的一众天兵都有些傻眼，不是他，他们是听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那个被他们包围的仙界奸细，怎么就成了应渊帝君的转世爱人了。 “你，你说什么。”应渊说话都有些磕磕绊绊，脸上淡然的表情也有些维持不住。 “我说，我是为寻你而来，我转世的爱人。”李莲花笑着，看向他的眼里却有些许悲伤，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爱意。 “应渊，我并非有意欺骗你，来到仙界前，我并不确定能否在这里找到你。所以隐瞒了身份，也只是想暗自寻人。” “若是知道这么快就会遇见你，我也不会编撰这么个飞升下仙的身份。” 他迈步往前，想要靠近应渊，想要伸手拉住爱人的手。 可此时，远处却急速飞来一道神光，带着其主人的蓬勃怒气直冲李莲花而来。 “小心。”还没等李莲花出手，应渊下意识操纵起地止为他挡下这一击。 “应渊！！难道你还要为这心怀鬼胎之人叛逆于吾吗？” 天帝含怒的声音在院中炸响，眨眼间，他就出现在了应渊面前。 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另外三位帝君和计都仙君桓钦。 “应渊不敢。”他收起地止，拱手在天帝面前躬身俯首。 李莲花掸了掸衣袖，正面对上天帝威严的目光，却岿然不惧。 “天帝无需动怒，在下不过是想找回自己转世的爱人罢了，并无恶意。” “胡说八道！！”天帝一听到什么爱呀爱的就顿时炸了毛。 “应渊乃天生仙胎，乃天地灵气蕴养、其父母神力造化而成。何来前生、何来转世。这等低级谎言，简直笑话。” 天帝的话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如应渊这种身份的人，天地造化而成的存在，普通情况下是不存在什么前世轮回的。 可关键是，他不是此界的人，他偷渡啊。 李莲花：“此事说来话长，但应渊确实是我爱人无疑。” “信口雌黄。”天帝根本不想听他在这里胡编乱造。 “应渊，此人毁你名誉，乱我仙界之风。隐藏身份在仙界潜伏日久，居心叵测。”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将其拿下！” 第43章 沉香(43)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应渊帝君身上。 而应渊的目光却落在了眼前的李莲花身上。 他依旧穿着那身小仙侍的服饰，一如过去的每一天，那样含笑地温柔看着自己，眼里没有恶意，而是......深情爱意。 应渊想到他们曾在一起的那些时光，李莲花为他平淡如水的冷冰冰生活带来了不一样的趣味。 带他种花、引他钓鱼，为他烤肉、陪他喝酒。 他们一起看海底的星星，在满目星光之中许下心愿。 他们同床共枕，在彼此的体温中相互依偎入眠。 “应渊，我对仙界、对所有人都无恶意。” “我从始至终，想要的就只有一个你。” 那饱含深情的桃花眼几欲将应渊溺死在里面。 他脑海中一片嗡鸣，眼底渐渐泛起迷茫之色，他竟不知如今的场景是真实的，还是他做的一场梦。 应渊动容的神色落到天帝眼里，顿时让他怒火中烧。 这熟悉的场景，当即让天帝回想起了当年玄夜骗走染青的时候。 天帝恨极了玄夜，这么多年之所以一直谆谆教导应渊不要动情动心，就是为了不要让他走上他娘的老路。 情爱，都是害人的东西，染青已经为此付出了性命。 她的儿子，绝不能再步上她的后尘。 而且，眼前这个人和当年的修罗王玄夜何其相似。 隐藏身份、遮掩实力潜藏在仙界，最是擅长这般示弱柔情的手段蛊惑人心。 “应渊，动手！！”天帝厉声呵斥，逼迫他朝李莲花动手。 “你是青离应渊帝君，你的职责是守卫仙界，面对这等居心叵测的外来潜伏者，绝不能有丝毫心软。” “他说的那些话不过是乱你心神的迷惑之语，你绝不能为此动容。” 天帝已是怒发冲冠，难抑心头怒火。 李莲花没有动作，他只是看着应渊，想知道他的选择。 他知道应渊是以六界为重，可他根本就无害于六界，不是吗？ 应渊眸光闪烁，往前踏出一步，神器地止在他面前漂浮而起。 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动手，连旁边看热闹的小鸟儿和小银花都差点按捺不住了。 可下一瞬，他却转身，在天帝面前拱手低下了头。 “李莲花虽隐瞒身份于仙界潜藏，然其并无危害三界之念，若真如其所说，只为寻人而来，罪不至此。” “还望帝尊明辨，以防误起干戈。” 天帝猛然怒喝：“应渊！！” 应渊的选择显然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也狠狠踩到了他的痛脚。 这和他母亲一样被迷了眼的模样，彻底把怒火高起的天帝点燃了。 “来人，把李莲花、陆嫣然给我拿下。” “帝尊。”应渊惊慌抬头，可天帝已经抬臂挥下。 一声令下，四周包围他们的仙界天兵齐齐动了起来。 李莲花脸上却笑意盈盈，根本不在意那些人。 只淡声对小银花道：“制住就好，不必伤人。” 方才应渊护着他的举动足够让他欣喜，这些煞风景的家伙，也不影响他心情。 “是。”小银花立马收起那看热闹的模样，召出长剑迎了上去。 小胖鸟扇扇翅膀回到莲花花肩膀上，那些小喽啰让小跟班去处理就好。 陆嫣然好歹是上仙，那些普通天兵能奈她何？ 桓钦见状当即出手去对付她，出乎意料的，竟然也很难拿她怎样。 小银花年纪可比他大多了，跟着莲花主人学了这么多年，战力不祥、遇强则强，哪怕同为上仙也不是桓钦能奈何的。 “帝尊不可。”应渊出手想拦，却反被长圣帝君以及湾云帝君拦住。 昭圣帝君在天帝的示意下出手，意图拿下李莲花。 应渊急忙说着：“帝尊，这其中肯定有误会，请你容我查清，不要妄动干戈。” 天帝却道：“应渊，你被此人迷惑太深，看不清真相。待我将此人除去，肃清妖邪，你定然就清醒了。” 小胖鸟一听到有人说它心爱的莲花花，顿时就跳脚了：“呸呸呸！！你个臭老头，竟敢说我花花是妖邪，我看你才是妖邪。” “人家两情相悦，你偏偏就要出来棒打鸳鸯，最讨厌就是你这种人。” 昭圣帝君手持神器理尘攻袭而来，作为六界中仅有的六位上神之一，他的修为是顶尖的，他以为拿下个奸细而已定然不在话下。 可全力出手的一击，甚至还没碰到人家衣角就被轻飘飘躲过。 李莲花那缥缈灵活的婆娑步轻巧闪避，便轻易躲开了他的攻击。 昭圣帝君神色诧异至极，顿时提起十二分的警惕。 神器理尘浮于胸前，他双手快速结印，一道道法诀打入其中，理尘顿时光芒大盛轰然袭击而去。 莲花圣人定定立于庭院中央，神色顿时变了模样，抬眸扬首间威严尽显。 面对昭圣帝君的来袭，他无畏无惧，身姿挺拔、衣袍猎猎作响。 举手抬足间，天地灵气汹涌汇聚，竟瞬息引得天地变色，惊雷大作。 他微微抬手，不过手指轻点而出，灵气光幕便将他那神器的雷霆一击挡住。 攻击落在光幕之上，激起震荡灵波，波纹朝四周荡漾开来。 而爆裂的攻势，却被死死挡住，进不得半寸。 昭圣帝君大惊失色，瞬息便判断出此人的实力远在他之上。 现场的其它几位帝君，甚至天帝本人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呆在原地。 昭圣帝君收回理尘立马退到长圣、湾云身旁，和其互为倚靠。 应渊愣怔失神，他想过李莲花修为高，但也只以为最多就是个未曾被发现的上神罢了。 如今这是什么情况，同为上神的昭圣使出了全力甚至连靠近他都不得。 李莲花摇头无奈：“我说过，我对仙界并无恶意，也无和仙界为敌之意。” “天帝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我只是想找回自己的爱人罢了。” 天帝却根本不吃他这套，正如当年的玄夜一般，再是说得情真意切，不过都是为了掩藏他那称霸天地的野心，都是虚假之言。 “你如此实力却甘愿隐姓埋名做个小仙侍，必定所图甚大。” “吾不会信你，也不可能相信你这等藏头露尾之辈。” 第44章 沉香(44) “什么爱人，应渊天生仙胎，何来前生转世。” “不过是你编撰的虚言罢了，休想借此迷惑应渊，扰乱我仙界。” 这是纯粹的你说你的，我不信不信就不信，根本无法沟通。 他索性放弃和天帝交流，直接转向应渊，神色诚恳。 “我无意大动干戈，应渊，我说过我只为你而来，你信我。” 天帝慌忙提醒：“应渊，此人分明是以花言巧语哄骗于你，你别忘了我和你说的那些，切不可受其迷惑，听信了他的谎言。” 小胖鸟直接喷他：“你才花言巧语，我花花所说句句为实。” “小凤凰，你和我们本就是一家四口，只是你偶然出了意外和我们走散。” “我们就是为了找你才跑来这什么仙界的，你不要听那老头瞎说。” 应渊额角青筋猛地一跳，眯着眼看向小胖鸟：“你叫我什么？” “小、小凤凰啊。”小胖鸟眨眨眼，有什么问题吗？ “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小凤凰呀，小银花的主人，花花的爱人。” 小凤凰，这个称呼应渊听到过，就在梦中的那个小院里。 他曾听到那个和李莲花几乎一模一样的声音叫起过，叫的是厨房中掌勺的另一位小院主人。 如果，自己就是那个小凤凰，而另外一个人，就是李莲花。 应渊睁大了眼，心脏疯狂跳动着，一下下冲击着他的神经，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无数的疑惑在脑海中回荡盘旋，难道......李莲花说的都是真的。 自己真的，是他轮回转世的爱人？ 难道那些梦，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自己和他的前世？ 应渊的掌心不自觉握紧，突然有些不知是开心还是难过。 不管自己和李莲花前世有过如何纠葛，如今的他已经是应渊，不是他口中那个小凤凰，可他却是为了寻小凤凰而来。 开心于他确实是喜欢自己的，难过于，他喜欢的人并不单纯是他应渊。 天帝冷哼一声：“听到了吗？他们要找的分明另有其人，应渊你天生仙胎，不可能有前世轮回，你休要信了他们的鬼话。” 小胖鸟的话反倒让天帝更加笃定了他们在说谎，脸色更冷了几分。 他饱含深意看了眼应渊，言及：“今日你不出手，吾念你心神不定且不怪你，只是吾与几位帝君出手，你也莫要阻拦。” 天帝先以言语压住应渊出手的意图，而后冷脸看向李莲花，眼底已现杀机。 上一次遇见如此棘手的敌人，还是修罗王玄夜，他的目标染青是应渊的娘。 这一次，同样的套路同样厉害的敌人，竟将目标又对准了应渊。 天帝竟有些无力，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子承母业也不是这么个继承法呀。 他定了定心神，厉声道：“大胆贼人，在此妄议仙界帝君，毁其清誉。今日吾与三帝君同出手，定要叫你伏诛。” 应渊是仙界最出色的上神，是守卫仙界的希望。 他不能，也绝对不可以受情爱蛊惑。 自创世之战以来，天帝万年不曾亲自动手，如今却因着个李莲花，竟带着三大帝君列阵齐出。 应渊想阻拦，却在天帝警告提醒的目光中定住脚步。 他知道帝尊的意思，帝尊在提醒自己他父母的惨剧，在提醒他自己的血脉身份。 也是在让他反思自省，莫要踏了他母亲的后尘。 天帝当机立断：“三大帝君听令，齐列阵，迎强敌。” “谨遵帝尊谕令。” 三大帝君分别祭出自己的武器，和天帝相互配合，片刻便摆出了那出之必杀的四门极象阵法。 亦是当年创世之战用以在战场上镇压魔族的杀阵。 此地本是静谧祥和之所，阵法一出，瞬间满布肃杀之气，黑云压顶将整个仙界都笼罩在滚滚凝重气氛之下。 整个仙界的神仙们都被惊动，这是大战将起才会摆出的阵法。 不管此时在做什么，如火德元帅这等未曾到场的仙人都纷纷朝此地飞奔赶来，大批天兵迅速集结，朝此地汇聚。 这是要动真格的了，李莲花剑眉微挑、似笑非笑。 非就要打到不能动弹才能听他好好说话是吧？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仙侍服，指尖微动便换回了自己的素色长袍。 简单的浅灰色麻布外衫，内搭纯白里衣。衣袖不似仙侍服那般宽大，却正正好是他最适应的大小，也正正好，适合他动手。 头上的仙侍发冠卸去，换上了他素净的莲花木簪，尾坠两缕轻柔发带。 明明是换了更素净简朴的装扮，却平白有股更为盛气凌人的气势扑面袭来。 清风朗月佳公子，素簪麻衣真圣人。 他下颌微扬，眼神淡淡然扫过面前蓄势待发的众人，十足地从容淡定。 面对这遮天蔽日的攻势，李莲花只是静静站立原地，极为放松的姿态。 不过，出于尊重，他还是拿出了他的武器——久未出鞘的少师剑。 小胖鸟见状，好心建议：“花花，这动剑会不会杀伤力太大了些？毕竟都是小凤凰的家业，要是下手太重也不太好，不如用尺啊？” “说的有理。”李莲花想了想，把少师剑收起，又换了鸿蒙量天尺。 讲真，这凡铁加了好东西重新锻制的少师剑，怎么可能有这主攻伐之道的极品后天功德至宝杀伤力大啊。 小胖鸟纯属是火上浇油，看热闹不嫌事大。 从剑换了尺，哪怕是不懂货的人也能感觉到这尺子明显威势更重。 “小鸟儿，保护好小银花。” “好嘞~”小胖鸟得令，扇着小翅膀就往小跟班那边去。 路过的时候被桓钦拦了路，直接一翅膀把人给扇走。 “嘁，欺负我小跟班，问过珠珠我的意见了吗？” 桓钦就这么毫无反抗之力被它那轻飘飘一翅膀扇走，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是不是，他打不过陆嫣然就算了，好歹同为上仙，这陆嫣然对上自己也并不是碾压之势，自己好歹还有还手之力。 这巴掌大小的小鸟是什么情况！！ “谢谢珠珠~”小银花顿时扬起笑意，伸着脑袋让珠珠停在她头顶上。 有了小鸟儿珠珠坐镇，她立马就支棱起来了，扬着头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大有还能再战几百回合的意思。 第45章 沉香(45) 之前也不是没听闻过，陆嫣然随身携带的小鸟叫她小跟班。 以往大家都以为这声小跟班是陆嫣然宠着她那小鸟，大度任它随意乱叫的。 如今才明白过来，原来陆嫣然还真是这鸟儿实实在在的小跟班。 见鬼了真是！！两人一鸟中，以为最强的上仙陆嫣然竟然是最弱的那个。 桓钦脸色难看极了，这六界之中竟然还有如此厉害的一方势力。 他一无所知还全然不是对手，这情况大大不利于他的六界大计。 “你们到底什么来历？”他沉着脸问。 小银花直接朝他翻了个白眼：“干嘛要告诉你。” 无力，桓钦有种和熊孩子说话的无力感。 换了装备，亮出武器的李莲花给天帝带来了极强的压迫感。 手执鸿蒙量天尺，素手而立，墨发轻扬。 温和的模样，看似无害，却让他神经猛跳不止，那是危险预警的信号。 可直到这个时候，天帝都对自己拿下李莲花有十足的把握。 当年玄夜也得带着万千修罗大军方能横扫仙界，如今李莲花单枪匹马在他仙界地盘上，他能举仙神两界之力抗之，不信拿不下李莲花。 他扬声引导：“阵启，攻！” 三大帝君齐齐动手，那酝酿多时的惊天大阵骤然压下。 将将赶到的天界众人齐齐望向前方，看到这集齐四位上神神力的蓄力一击轰然落下，都震惊到无法言语。 火德都仰着头喃喃感慨：“我的天，这到底是什么人物，竟能惊动帝尊和三位帝君齐齐出手。” 北溟仙君面色凝重：“难道是魔界终于按捺不住了？” 阵启，神力带着摄人的金光撕裂天空一般呼啸而下。所过之处空间震动、灵气滚滚翻涌，杀意腾腾。 别说硬生生接下，哪怕是有人被蹭到那划过的神光都会被瞬息搅灭成灰。 “李莲花！”应渊瞳孔紧缩，拂袖便朝他这边闪身而来。 却在动作的那刻被李莲花丢出的一朵白色莲台死死困住，竟动不得半分。 小凤凰身死后回收的十二品净世白莲，正好，此刻拿来困应渊。 “地止。”应渊又慌又急，运起神力操控着地止去攻击莲台。 李莲花修为高超，实力不俗。可那是天帝和三帝君合手，整整四位上神布置而出的四门极象阵，怎么能撑得住。 可他的神力加神器地止，竟然都没能突破这莲台的限制，所有的攻击竟都如打入云团之中，绵软无力，毫无用处。 顶级防御法器，应渊立马反应过来。他眼眶泛红，惊慌看向李莲花。 他要干什么？有这等防御法器在手，为什么不用来保护自己？ 他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很危险吗？ “李莲花。”应渊叫着他的名字，嗓音都有些颤抖。 眼睁睁看着那神力金光直直朝他落下，他竟也不闪不避。 李莲花歪了歪头，朝应渊扬起个温柔的笑。 “等我。”两个字既是调情，也是安抚。 天帝不希望他出手阻拦，李莲花也不希望他出手阻拦。 先把这群人打下去了，才好让他和爱人安安稳稳的说说话呀~ 就在那金光要落到他身上那刻，李莲花还直直望着应渊，脸上是那未曾收起的安抚笑意，丝毫没有危险逼近的意识。 应渊脑中一片嗡鸣，恐惧瞬间袭击全身。 这一刻心跳都好似停滞了。 不要...... 下一瞬，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尺状物拦在李莲花面前。 柔和无比的莹莹微光自尺身浮现而出，稳稳挡住了这必死的攻击。 看似毫无抵抗力的微光却带着出人意料的坚韧之力，那神力光刃携雷霆之势轰然落下，却只激起了点点涟漪，无法再进分毫。 “怎么可能。”天帝的眼睛震惊闪动，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集四位上神之力，还在阵法的加持下威力暴增过数倍的含怒一击，为何能被他如此轻易接下。 那好似毫无攻击力的微光蔓延而出，竟生生将神力金光一寸寸吞噬殆尽。 “咕嘟。”不知是谁咽了下口水，在这落针可闻的环境中尤为刺耳。 天帝和三位帝君骤然回神，迅速反应过来，一击不成，那就再来。 四人配合默契，彻底放开神力，操控着阵法全力出击。 一道道神力金光不要钱般轰然砸落，朝着李莲花而去，带着和必杀的决心。 李莲花眸光沉沉，抬眼直看向那边横眉冷脸的天帝。 “我只想要我的爱人。” “你们啊，何必逼我？” 他悠悠然轻叹一声，明明是温柔至极的嗓音，却无故叫人胆寒。 鸿蒙量天尺是攻伐至宝，李莲花更是个擅长进攻的剑客，怎么可能坐以待毙、只知原地防守呢？ 素手轻扬，漫天灵气席卷而上。 腾云遮天蔽日，狂风呼啸而起，惊雷大作。 无尽的灵气风暴似要席卷整个天地，灵云滚滚，如滔天巨浪掀起万丈云波。 惊天之势仿佛要将整个仙界都掀翻了一般，被笼罩其下的仙界众人愣愣看着这一幕，巨大的死亡危机扑面袭来。 云腾巨浪奔袭翻涌，如千军万马呼嚎疾驰，裹挟着浩瀚无边的灵气乱流，似要将所有人都卷入其中，齐齐吞噬。 “众将士列阵防御！” 火德元帅、北冥仙君等人当即指挥着天兵赶紧列阵散开，将众仙家保护起来，更也是保护他们赖以生存的仙界。 齐心协力撑起的防御结界在灵力风暴之下摇摇欲坠。 还未等风暴过境，结界便生出裂痕，随时都要破裂。 “撑住。”众领军仙君咬牙拼上自己所有仙力。 创世之战以来，还从未有过这般恍惚要天地倾覆的无力感。 好在李莲花的目标并不是他们，灵力风暴也不过顺带路过，倒是让他们险而又险撑住了。 鸿蒙量天尺裹挟着毁天灭地之威势，卷席无尽威压而来。 所有人惊惶之色难掩，而莲花圣人却立于清风之中，眉眼神色淡淡，衣袂发丝皆随风飘扬，颇有潇洒意趣。 他抬起的手稳稳将那越发凶猛的袭击拦截在外，而后左手手指掐诀起法，随着一口清气吹出，指尖看似轻柔地缓缓落下。 鸿蒙量天尺霎时杀意毕现，带着酝酿的攻势一往无前猛冲而去。 第46章 沉香(46) 接收到信号的灵力风暴骤然翻涌而上。 像极了一台巨型灵力粉碎机，所过之处尽化飞灰、连空间都被扭曲。 纯粹而霸道的毁灭之力，强势到天地都无法与之抗衡。 应渊还停在方才李莲花险些遇难的惊慌之中，不过眨眼的功夫，形势就全然翻转，如今有危险的反而是仙界。 曾和李莲花下了数十盘棋，他那强硬的棋风总让应渊觉得和他温和的本性格格不入，直至今日，应渊才恍然大悟。 霸道强势的进攻式棋风就是他性格的具象化，是自己，从未认清他的本性。 仍旧是那般淡然温和的模样，可在这样紧张的环境之下，除了他，谁人还能保持这般的淡定。 这是对实力的绝对自信，看似包容万物，实则目空一切。 奇怪的是，应渊眼中此刻的他和之前慵懒的小仙侍竟没有分毫割裂感。 就好像，他仿佛早就识透了眼前人，就该是这般模样。 不过几个呼吸，灵力风暴便逼近眼前。 形势翻转，之前还是出击者的天帝和三位帝君不得不被动防御。 风暴裹挟的狂风呼嚎刮过他们的身体，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发丝凌乱飞舞，甩动间砸到脸上，上神之躯也觉生疼。 他们心脏疯狂跳动，竟在这一刻感受到了死亡的逼近。 四人神力尽数而出，操控阵法反攻为守，大阵如生锈的机器一般，在这灵力风暴的侵袭下艰难运转。 每一缕神力流动，就像是生锈的零件被迫年久失修一般，卡顿不畅，仿佛随时要散架崩塌。 “还不够吗？”李莲花挑眉，倒是有些低估这个世界的几位上神了。 倒是比琉璃世界那群人厉害不少，嗯，不过也就如此了。 随着他掌心收紧，灵力风暴翻涌威势更是加剧了数倍，本就运转不畅的防御阵法在这越发汹涌的灵力风暴之下被迫停摆。 “轰”地一声，阵法彻底破碎。 四人难掩神情凝重，快速祭出自己的神器挡在身前，神光熠熠，竭尽全力抵御着风暴狂暴的破坏力。 天帝如何都想不到，他预料中稳稳拿下的人，竟能把他们逼到这地步。 他们几人本可以直接躲开，可身后便是仙界众生，是整个仙界。 如果躲开，任由这风暴席卷而去，不管是人还是物，都会被绞灭一空。 鸿蒙量天尺还在不停吸纳天地灵气，补充着那杀伤力已然足够骇人的灵力风暴，每时每刻，风暴的威力都在上升。 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天帝和几位帝君的神力便急速消耗，这抗衡之中，神力的消耗根本抵不住天地灵气的汹涌汇集。 很快的，连神器都开始发出阵阵嗡鸣。 正此时，那些劫后余生的仙界众人终于腾出手来，见帝尊和几位帝君艰难抵抗，他们也纷纷献出自己的仙力援手。 桓钦也顾不得面前的陆嫣然了，立马调转枪头，转而去支援。 要是仙界今天被李莲花直接打下来，他就彻底没希望了。 眼见着仙界的有生力量竟都被牵扯进来，再这么下去，一旦失守，大家就是一损俱损，都不知怎么搞的，竟来到了仙界生死存亡之际。 应渊惊慌失措，操纵着神器地止重新冲击起十二品净世白莲的防御。 一如方才，攻击都如泥牛入海，根本无力冲破桎梏。 直到这个时候，天帝才认清了，李莲花是远比修罗王玄夜更危险的人物。 他无需千军万马，只一人，便可颠覆整个仙界。 应渊红透了眼眶，他不能看着天帝、几位帝君，以及众多仙界同僚就这般殒命于此，更不可能看仙界就此倾覆。 普通手段破不开防御，那就破釜沉舟，拼一次命。 应渊咬牙调动起全身神力，以神器地止为媒介，意图自爆破开这困缚。 “应渊。”察觉他动作，李莲花当即慌了神。 不过瞬息便来到应渊身边，双手紧紧扼住他双腕，让他动弹不得。 “你干什么！”李莲花低声怒斥：“赔上神力、自爆神器，你不要命了吗？” 应渊抿紧双唇，红着眼眶就那么看着他，脸上写满了倔强。 “我不可能看着我的亲友们就此丧命。” “我是东极青离应渊帝君，守卫仙界、守卫仙神，是我的职责。” “呼......”李莲花用力闭眼，压下心里的暴戾。 再抬首时，已然恢复了平静的神色。 他指腹摩挲着应渊的手腕，圣人之力将应渊体内暴动的神力缓缓安抚下去，好让他不至于自伤。 “这仙界有你，我不会真把他们怎么样的。” 说罢，他心念一动，召回了上空昂首摆尾、耀武扬威的鸿蒙量天尺。 随着它被主人收召回，那逼人的灵力风暴也渐渐散去。 几欲神力耗光的四位上神，以及都快坚持不下去的众仙家顿时松了一口气，天帝和几位帝君收回自己半损的神器，心都在滴血。 应渊没想到，他竟这么轻易就妥协收手，只因自己险些动手自伤。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火德元帅大口喘着粗气，看到那边画风和狼狈不堪的大家全然不同的李莲花和应渊，满头雾水。 那个刚才几乎要将整个仙界倾覆的男人，怎么这会儿拉着应渊那么亲昵。 小胖鸟挥动着翅膀很是不忿：“哼，还不是你们的好天帝喽~” “我们都说了就是来找人的，无意起干戈，他非要动手。” 天帝的脸色极其难看，动手不是问题，问题是他们集全界之力竟然都奈何不得一个李莲花。 他的脸简直像被人撕下来在地上踩了又踩。 “帝尊？”北溟仙君面露诧异，帝尊不是向来倡导和平，怎会妄动干戈。 “此人隐藏身份潜伏仙界，居心叵测，吾只是为仙界提前防范风险。” 天帝简单解释了两句，而后目光望向那边的两人，脸色黑沉一片。 风波平息，应渊高悬的心方能平稳落下。如果因为自己，亲友俱亡、仙界俱毁，他万死难辞其咎。 “应渊，任何时候，都不要伤害自己。” 李莲花握着他的手凑到唇边，轻吻一下。 这毫不遮掩的大胆之举，让在场的所有仙神心头一紧，哗然一片。 可应渊已经无暇顾及大家探究的目光，那打在他手背上的灼热呼吸烫得他心尖一颤，眼睫闪动，心乱如麻。 “应渊！”天帝痛心疾首：“你当真被这狂徒迷了心智不成？” “你难道忘了你的使命，你肩负的责任了吗？” “神仙动情、六界不宁。今日仙界都险些倾覆，你难道还看不透吗？” 第47章 沉香(47) “天帝若想安宁，还是少说为妙。” “否则，我不介意方才的事再来一次。” 李莲花冷冷扫过他，眼里的警告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话音像是数九寒天的冰雪，让他发热的脑袋骤然冷静下来。 “你......”天帝气得涨红了脸，却噤声不敢再言。 他看向李莲花身边的应渊，眼神的气恼却半点不少。 应渊垂眸，看着被李莲花捧着的手，眸底闪过黯然之色。 十二品净世白莲还挂在头顶，像极了开在雪山之巅终年严寒之处的雪莲。 那纯净之气让周边的灵气都精纯了几分，至少应渊能明显感觉到在这莲台包裹之中的自己，呼吸到的灵气都比平日浓郁了不少。 是个好东西，轻而易举便能困得他无法挣脱，束手无策。 他缓缓把手从李莲花掌心抽出，脸上又恢复了以往对外时冷淡平静的模样。 “可以放我离开了吗？”声音冷冷淡淡，听不出情绪。 骤然一空的掌心让李莲花的心也跟着漏了一拍，他有些不好的预感。 “这莲台范围太小不舒服了是吧，我这就收起来。” 李莲花脸上的笑意有些勉强，强撑着无事的模样，挥袖将莲台收回。 “应渊，我无意冒犯仙界，有你在我也不会真对他们动手。” “我只是想安安静静好好和你说说话。我们回衍虚天宫好不好，那些你不知道的，我都说给你听，全都让你知道，我不瞒你。” 他目光灼灼，直勾勾望着应渊，抿唇扬起嘴角，是应渊很喜欢的乖巧模样。 应渊只看了一眼便偏开目光，不敢再看。 他开口道：“我相信你所说，只为寻人而来，无意冒犯。” 小银花这会儿带着小胖鸟走到李莲花身后，听见他这么说也开心起来。 她乐呵呵道：“我就知道主人不会误会的。主人，你跟我们一起回家吧，我们回莲花楼、回相思阁~就我们一家四口幸福生活。” 小胖鸟也扇着翅膀点点头：“对啊，你不是喜欢桃露泡茶嘛，咱们相思阁外面的桃林收集的桃露越来越多了，你想怎么泡就怎么泡。” “还有你种的莲花，都开了好多茬了，你都好久没看到过了。” 听他们俩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一家四口的日子，应渊脑海中幻想着那画面，确实是极温馨美好的。 那个叫小凤凰的自己，曾经该有多幸福啊，真羡慕。 他绷直了后背，抬手竟朝着李莲花行了个客套的礼，疏离的态度。 “今日是我仙界先动手冒犯了，我代帝尊向你赔罪。” “应渊。”李莲花彻底笑不出来了，他下意识伸手去拉住人，却被他往后一退，轻巧地避过。 “应渊，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你别生我气，我不是故意瞒你的。” 若是应渊此时抬头，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祈求之色。 可应渊并不看他，只是冷淡道：“我无意知晓那些，哪怕我就是你要找的人，但如今的我是青离应渊帝君，不是你的小凤凰。” “我有我的职责使命，抱歉，无法陪你玩这些情情爱爱的游戏。” 一字一句，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来的，应渊负于身后的手心紧握成拳，竭力控制自己保持镇定的模样。 “游戏？”李莲花眉头轻皱，偏着头很是不解又无措。 “我真心喜欢你，从未把这件事当做游戏。” 小胖鸟和小银花也傻了，这怎么和他们想象的不一样啊？ 接下来不是该一家团聚，皆大欢喜了吗？ 小银花简直不敢相信：“主人，你看看清楚啊，这是莲花主人，你最爱的人。” “你不是说他就是你的命，你不能没有他吗？你现在在干什么，把他把我们往外推，你是不是疯了。” 他是我的命，我不能没有他。 应渊听着这话很是恍惚，如果他是自由的，他或许会这么说吧。 “什么职责不职责的，你想要什么？天下太平、六界和平？”小胖鸟扇着翅膀飞到他面前，小豆豆眼很是认真。 “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回家，我们都帮你办到。” “有我珠珠在一天，我保证不让这六界生乱，如何？” 小银花也凑过来报名：“还有我，只要是主人你的心愿，我拼死都会为你完成的。主人，小银花是你一手养大的，你别不要我。” 难怪陆嫣然对自己有种不一般的亲近，在自己面前都格外听话。 原来竟是自己一手养大的，那把自己当主人的感觉还真不是错觉。 李莲花也柔声安抚他：“应渊，你要六界和平，我护你六界和平。” “我说过，你的心愿，就是我的心愿。” 应渊没忍住，抬眸看向他，那双眼之中饱含的深情直让他眼眶泛酸。 原来，他当时的那句话，是这个意思。 他也绝非铁石心肠的人，怎会不为此动容，他抿了抿唇，开口。 “李莲花，我......” “应渊！！”此时，一声大喝从后方传来。 是计都星君桓钦，他一脸坚毅而又痛心的模样。 “仙神无情方能六界安宁，帝尊的谆谆教诲犹言在耳。” “你是仙界的表率，当着这么多仙家的面，你若是带头违逆帝尊、违逆天规，这仙界天规，还有何人遵守服管。” “这天规，就算有人违逆，也绝不该是由你带头。” “应渊，帝尊养育你、仙神崇敬你。我认识的青离应渊帝君，绝不是如此儿女情长、英雄志短之人。” “闭嘴！”小胖鸟气呼呼叉腰，这眼看着都要说服了，又出来个打岔的。 这些人还有完没完了，谈个恋爱而已到底碍着谁了？ 碍着桓钦的野心大计了，这跳出来的变数于他大计无益。 若是真让应渊联合了这李莲花，如此厉害一人之力能改天换地的存在，他所有的阴谋算计都会落空。 只是一个应渊他完全能掌握，说不得还能借应渊牵扯他的心力，只要他们俩别联合一心，他就有机会。 小胖鸟气呼呼跳脚：“什么破烂天规，能立就能改！” “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 第48章 沉香(48) “绝无可能。”天帝沉声驳斥。 他目光渐渐飘远，看向那由染青身化而成，隔绝了仙魔两界的结界，眸中闪过悲痛之色。染青的死，是他心里最重的伤痛。 天帝声如洪钟、掷地有声：“神仙不得有情，是昔日染青上神亲口定下的，只要我活着一天，这天规，就绝无可能更改。” 染青上神，桓钦眸光闪动，应渊可是染青的亲儿子啊。 “应渊。”天帝的嗓音中没了之前那强硬的命令，他只是略带哀伤轻轻开口。 “你还记得我曾跟你说过的那个故事吗？” 应渊眼睫眨动，瞬间便想到了天帝说起过的他父母故事。 他的母亲，被修罗蛊惑欺骗生下了他。而后，与父亲一道同归于尽。 “染青上神，便是那故事的主角。是她舍生取义，保全了我仙界。” “这是她以生命留下的叮嘱，作为此辈最出色的神仙，你也应当继承其遗志，莫要堕了我仙界名声。” 染青上神，是......是那故事的主角，也就是说。 染青上神，是他的，母亲？ 应渊不敢相信地皱起眉头，偏头定定看向天帝，不停眨动眼睛试图压下眼底猛然泛起的酸涩之意。 他迈步朝天帝靠近，脚步颇有些踉跄。 李莲花发现他不对劲，突然心慌得厉害，想伸手去扶住人，却被他一把拂开。 “应渊。”李莲花喃喃叫着，却没得他的回应。 应渊坚定地走到天帝面前，眼神直直盯着他的双眼。 他想问是不是真的，可喉咙哽咽竟说不出话来。 “我......”应渊握拳抵在唇边，悲伤难以自抑。 低头，眼泪从眼眶滑落，滴滴砸到地面。 “应渊，你所想的便是吾想说的。”天帝抬手拍在他肩膀上。 “这天规绝不可能是无故定下的，吾执掌仙界上万年，怎会轻易添减天规。” “天规，乃修仙成神之本，绝不可违逆。” 这一字一句彻底砸死了应渊心底的侥幸动容。 昔日他母亲用性命保全了六界，死前的遗言定下了此条天规。 作为其子，他不能也不该违逆其遗志。 “应渊，我们回家吧。” 李莲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那素色身影朝他伸出了手，期盼得到他的回应。 就在刚刚，他说自己的愿望便是他的愿望时，应渊是真的动心了。 他想，这六界和平与心爱之人本就不冲突的，李莲花这么厉害，若能帮他一起守护着六界，确实是锦上添花。 可天帝的话一出，所有的期望都化为了泡影。 这束缚他的何止是天规，还有他母亲的性命、死前的遗言。 应渊抬起头来，抹掉脸上的泪水，转过身对上李莲花。 他坚定地摇了摇头：“我的家在仙界，在衍虚天宫。” “李莲花，你隐藏身份来仙界寻人也是情有可原，然我不记得与你的前世曾经，自然也不再是你想求的那个人。” “我不是你的爱人，也给不了你想要的回应。” “我不会离开仙界的，你和你的朋友们，也该回家了。” 一通话说下来，直接把李莲花那不安的预感直接坐实了。 他敏锐地察觉到天帝方才和应渊说的话肯定有别的寓意。 “方才天帝的话什么意思？” “应渊，如果有什么难处你可以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好不好？” “你不要这么武断做出决定，任何事情都有可商量的余地。” “没什么别的意思。”应渊冷漠地回应。 “染青上神身化结界保卫仙界上万年，吾辈之人自当承其遗志。” “可以。”李莲花急忙接话：“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我支持你所有的选择，我可以帮你，你想要的、想实现的，我都可以帮你。” “就像之前那样，我陪着你、伴着你就好了。” 应渊袖间的手攥紧，手背青筋直冒，克己禁欲，他只能克制。 “我已心许苍生，再也容不下其它。” “李莲花，不要在我身上白费力气了。” 此话落下，李莲花竟有些站不稳身形，他不懂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莲花主人。”小银花慌忙上前扶住他手臂。 “花花！！”小胖鸟急得不行，它最见不得的就是花花难过。 怎么会呢，他们找了几万年，怎么会是这么个结果。 明明刚刚，小凤凰都意动了的，他差点就答应要和他们一起回家了的。 李莲花低声笑了起来，声音都有些颤抖：“好，你不说，我问他。” 下一瞬，他的眼神骤然变得凶狠起来，双眼通红，冷冷对上那边的天帝。 抬起的左手掌心收拢，天帝眼睛猛然睁大，双手捂住喉咙赫赫挣扎，显然是一副被扼住了喉咙挣脱不得的模样。 “帝尊！” “你放开帝尊。” 旁边的几位帝君、仙君纷纷亮出武器，想打断李莲花，为天帝解脱桎梏。 小胖鸟直接飞至上空，身上闪烁着阵阵金光，将一群人死死控在原地。 “告诉我，你方才告诉他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李莲花的声音冷得吓人，天帝忍着心悸，闭紧了嘴什么都不说。 嘴皮子真硬啊，李莲花微眯地眼闪过阵阵冷光，掌心正欲收紧。 旁边一道金光破空而来，直直冲着他手攻来。李莲花目光一凝，收手侧身躲过，眼睁睁看着闪烁着金光的神器地止回到了它主人身前。 应渊拦在天帝面前，终于还是选择了和李莲花兵刃相向。 “李莲花，你若再伤我仙界之人，休怪我不念往昔的情分。” “怎么，你要对我动手？”李莲花轻笑着，却心如刀割。 “我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对手。”应渊毫无退意正正和他对上，竟当真一副看对手、敌人的模样。 “可若你要对仙界、对仙界之人动手，你只能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向来最忠心于主人的小银花都忍不住对他生起气来，为李莲花鸣不平。 “主人你怎么能这么对莲花主人，他这些年为了找你都.......” “小银花。”李莲花叫住她：“不用说了。” 他深深地看了眼一副无情模样的应渊，朝半空的小胖鸟招手。 小胖鸟解除了对那群人的控制，扇着小翅膀回到他肩膀上。 “花花~小凤凰怎么办？”小胖鸟还是有些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他揉了揉小鸟儿的脑袋，疲惫地开口。 “小鸟儿，我累了，我们回家吧。” 此话一出，小鸟儿哪里还顾得上其它。 “花花你别难受了，回，我们这就回家。” 眨眼的时间，这两人一鸟便消失在了原地。 应渊下意识往前追了一步。 但最后，也只是颓丧地落下手。 心脏泛起隐秘的疼痛，不那么剧烈，却一点点侵蚀全身，绵密而持久。 第49章 沉香(49) 这场仙界动荡，来的快去的也快。 除了最开始被应渊带来现场的那群天兵，以及随天帝而来的那几个人，大多数仙神死里逃生之后甚至连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 知道的那些天兵都被天帝下了禁制，不得说出今日之事。 剩下几位帝君和仙君，他们也不会胡乱说些什么。 毕竟作为六界之首的仙界险些被一人倾覆，六界之主的天帝被人轻易拿捏生死，这种事传出去也实在不光彩。 应渊帝君，他完美的履行了他帝君的职责、守护了仙界和大家，就算有心人猜到他可能有些动心，也说不出什么不对。 他选择了仙界和责任，选择了克己禁欲，这便让人无可指摘。 至于李莲花，自此也成了仙界的一个禁忌，再无人敢提起。 没人知道他离开后去了哪里，也没人敢去追寻他的行踪。他和他的小鸟以及跟班陆嫣然，就此消失在了仙界的视线之中。 也就此，消失在了应渊的世界之中。 衍虚天宫又变成了以前的模样，清冷孤寂。 这座宫殿的主人，依旧是那般高冷不近人情的模样，甚至比以往更冷了。 整个衍虚天宫，也只有那池中依旧摇曳的鱼儿，和那廊檐下长出漂亮花朵的小花盆能给宫殿带来几分生机。 除了处理公务，应渊最爱做的事情便是坐在池边搭着一根鱼竿懒散地钓鱼。 他每日必做的事，就是按时按点给廊檐下的花盆浇水施灵露。 看着那些花儿年复一年的花开花败，周而复始。 花儿们每年都能绽放出不一样的美丽，可应渊的生命却好似被困死一般，毫无生机，在这循环的周而复始中越发麻木、冰冷。 仙界晋升贺礼，也称之为接星星大典。 此典礼每五百年一次，凡有仙阶者皆会齐聚天之角，接受四位帝君布施仙力的赐福，场面很是奇美梦幻。 四位帝君也会在典礼上为此次晋升仙阶之人亲手点上仙钿，以示鼓励。 应渊换上了比平日更正式些的金纹帝君服，和其余三位帝君一道，看着时间差不多来到了这天之角的典礼现场。 “应渊，老规矩，还是由你打头吧。” 同为帝君，修为更高的应渊作为四大帝君之首，还是很为三人敬服的。 他朝三人轻点下颌，起手领着大家开始布施仙力。 仙力挥散而出化作点点仙尘漂浮在上空，如闪烁的星星一般，美不胜收。 应渊看着这场景，略有些失神。 记忆又不禁回到了几百年前，想起了那场同样美轮美奂的海底星光盛景。 那年他在自己耳边说话的画面浮现眼前，那双含笑的双眸，比这漫天的星光美上不知多少倍。 “你的愿望是什么？” “帝君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 绵密的痛感难以自抑，应渊放下的掌心藏在袖间死死攥紧。 一如过去几百年的每一次回忆浮现，他压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水光，刻意维持着面上冷淡平静的神色，不让外人发现端倪。 应渊眨眨眼，眼前的星光仿佛幻化成一双温柔的笑眼。 那笑眼勾着他的目光挪转不动，却又在他定睛看去时慢慢变了模样。 悲伤、失望，而后是意味不明的深深凝望，像是心死如灰。 喉头滚动，酸涩之意涌上心头。 “请诸位帝君点仙钿。”旁边的仙侍在念着流程，唤回了应渊的神智。 此次晋升仙阶的仙人们神色激动地上前，面对着几位帝君排排站好。 可不是每个晋升仙阶的人都能轮到帝君给点仙钿的，能刚刚好碰到这接星星大典，也是他们的幸运。 “多谢应渊帝君。”被应渊亲手点了仙钿的女仙摸着额间的仙钿，欣喜不已。 应渊摩挲着指腹，想到那时候他催促李莲花修行，也想过要亲手在他晋升仙阶时为他点上仙钿的。 自己甚至还很认真的挑选了纹样，想着他这么讲究的人，肯定得找个独一无二又格外好看的纹样才是，不然他肯定不满意。 哪里想到，所思所想皆是一场空。 李莲花不需要升仙阶，更不需要点仙钿。 就算需要，自己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很快，仪式便结束了。另外三位帝君携手离开。 应渊却留在原地静静观赏这漫天星光，明明心痛难忍，却还是想在这相似的景色中放任自己沉溺这片刻。 “帝君的仙力，哪怕微小如尘屑，你也不配拿。” “把里面的东西倒了。” 应渊闻声偏头看去，刚上任的妙法阁新掌事萤灯正在为难那用瓶子收集仙尘的副掌事。 见人不配合，萤灯竟直接出手要其倒出收集的仙尘。 他弹指一道神力挥出打在萤灯手上，迫使她放开。 正争执的两人见状连忙垂首见礼：“参见帝君。” 应渊迈步走上前，淡淡道：“这些仙尘落在地上也可惜了，仙子们值守一夜也甚是辛苦，拾取一些作为纪念，也无伤大雅。” 芷昔暗自打量着为她出头的应渊帝君，五百年了，他还是这般风姿独绝。 虽同在仙界，但她这种小仙子轻易根本见不到帝君，时间过去这么久了，记忆也该模糊了，可芷昔却一直记得应渊帝君。 记得她告诉自己的那些话，修仙成神不在天生，而在自身。 这些年，这些话鼓励她努力修行，无惧流言蜚语，砥砺向前。 不然，她也不会区区五百年就当上了妙法阁副掌事。 她对这位救了她们姐妹的恩人，心内也常怀感激，没想到这次，又是他帮自己解围。 萤灯搬出天条来，说什么自己是以律管理，并非刻意为难。 应渊看到她就心情不好，这么多年了，这人还是不改跋扈本性，只知欺凌低阶仙侍，着实让人生厌。 虽然他想到当年萤灯欺负李莲花时，哪怕没有自己出面，以他的本事也不可能被萤灯欺负到。 可他脑海中只记得李莲花那可怜巴巴委屈的模样，他那时候只是个低阶仙侍的身份，明明平日为事最是低调，还是被这人无辜找上门欺负。 “天条并未写明，执事仙子不可拾取仙尘，掌事何必教条。” 萤灯脸色不是很好看，屈身道：“是，谨遵帝君教诲。” 应渊冷冷扫了眼低眉垂眼的萤灯，没再说什么便转身离开。 只萤灯突觉如芒刺在背，身上都沁出一层冷汗来。 第50章 沉香(50) 人界。 一座造型奇特的二层小楼在大路上晃晃悠悠走着。 屋里面的躺椅上，一身白衣的温润男子正看着手上的医书皱眉深思。 圆乎乎的小胖鸟扇着翅膀落到他肩膀上，看他又在瞅医书，头都大了。 “花花，你这医术够好了，真的没必要再学了。” “学无止境，这治病救人的知识更是该与时俱进。” 他慢悠悠翻了一页书，小胖鸟转头和小银花交换了个愁眉苦脸的表情。 花花学习新的医术是没问题，可他千不该万不该迷上了做药膳啊。 天知道这世界怎么会有那么多千奇百怪的难吃药材，还一个个有名有姓都长在这些医书上，标注了一道又一道做成药膳的方法。 “哎，小鸟儿你看这月露草，生长在月露充足之地，吸收五行之水木二气，最是适合......不如我们找来炖成药膳，正好给你和小银花补补。” “呵呵，这，这也不必了吧。我和小跟班最近身体可好了，精神也好的很，再补就要虚不受补了。” 小胖鸟讪讪笑着往后退去，看到那双如玉的手啊，都是惊恐之色。 “这个药效中正温和，不会补过头。” “还是，你就是不想吃我做的药膳？” 对上花花那明亮却带了几分失落的眼睛，小胖鸟顿时挺直腰杆。 它拍着胸脯表示：“绝对没有的事，花花为了我们的身体着想，给我们找好东西补身体，我和小跟班开心还来不及呢，是吧小跟班？” 小银花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是啊是啊，莲花主人你辛苦了。” 李莲花一一扫过这一人一鸟，满意地收回目光，重新研究起他的药膳方子。 小胖鸟哭唧唧扇着翅膀落到小银花肩膀上，偷偷和她说悄悄话。 “肯定是我们偷吃被他发现了，都怪你，怎么就那么馋，一点没给他留！” “珠珠你说话讲良心的啊，明明是你馋的没边，买了东西还没走到家就给霍霍没了，是我不想留吗？是根本留不下来。” 小胖鸟熟练丢锅：“那你也该拦着我啊，现在好了，又要吃花花的药膳了，昨天那么多肉都白吃了，我的胃，珠珠我对不起你。” 小银花委屈巴巴：“我拦得住你吗？” 一人一鸟分明是日常狼狈为奸，却在这里熟练地互相推诿。 李莲花动了动耳朵，听着他们的悄悄话轻轻勾起唇角。 仙界没了个叫李莲花的小仙侍，人界却多了个叫李莲花的李神医。 他驾着一栋二层小楼，带着侍女一个，小鸟一只，在人界逍遥游历。 看赏世间风景，遍尝人间美味。 时不时呢挂出莲花楼医馆的名头，沿途行医问诊，妙手回春、治病救人挣些散碎银子给家里两个小家伙买零嘴，也不失乐趣。 比起在仙界那独守一人的日子倒是自在多了。 书看得累了，李莲花便靠在那躺椅上叫小鸟儿给他晃摇椅，吹着窗外的清风闭眼小憩一番，无梦好眠，舒舒服服。 看他又悠悠然睡着了，小胖鸟连忙指挥小银花给他盖好薄被。 而后两个小家伙就悄悄跑到二楼去，不打扰他。 二楼，小胖鸟在它的小吊杆上荡着秋千，小银花则托腮坐在它身边望着远方失神叹气。 “珠珠啊，你说咱们还能这么瞒多久啊？” “我前日看到莲花主人又开始发呆了，感觉他快要想起来了。” 珠珠荡秋千的动作一顿，气呼呼瞪她，哪壶不开提哪壶。 “想起来了我也能给他重新封印起来，那仙界的记忆除了让他伤心一点用没有。” “还有你那转世投胎的失心疯主人，你要是敢提一句我直接扒了你的皮。” “我哪儿敢啊。”小银花瑟缩着脖子。 她主人和莲花主人闹翻了，她老感觉自己在这家里待着更没底气了，生怕哪天被赶出去。 当年他们离开仙界后来到了人界，又住回了久违的莲花楼之中。 莲花主人在人前总是若无其事的样子，可背地里的难过悲伤却一点不少。 她和珠珠看在眼里，都心疼他。 两人絮絮叨叨商量之后，找了个他睡着的时候，由珠珠下手悄悄把他仙界那段记忆直接封起来了。 要不是莲花主人是圣人，珠珠能直接把那段记忆给他抹除了。 效果也是立竿见影，虽然莲花主人还惦记着找到爱人，但也总是心怀希望的嘛，心情立马就好了起来。 第二天就能和他们有说有笑的商量吃什么好了。 这一封就是几百年，他们也在这几百年间走过了好多地方苦苦寻人。 明明知道人在哪里，可珠珠和小银花根本不敢告诉他。 还把他去仙神两界寻人的计划一拖再拖，拉着他在这其它几界转悠。 “可这人界也快走完了，只剩下仙神两界。” “就算我们瞒着，也拖不住了。” 小银花托腮很是苦恼，这要是让莲花主人看到她主人，那还了得啊。 珠珠气恼不已：“那就想办法让他们见不到，实在不行，你就跑去告诉应渊，让他给我好好藏着别来花花面前露面，不然我珠珠也能让仙界不得安宁。” 它宁愿花花一直抱着希望找不到人，也好过找到人却被那般对待，痛彻心扉。 “这行吗？”小银花迟疑着，对这个办法不是很有信心。 “不行也得行，等我们混过去了就带着花花离开这里。” “我标记好这个世界，等应渊死了就回来把他的神魂带回洪荒蕴养，我就不信了我自己亲手养不回来我的小凤凰。” “哦~”小银花喏喏低头，她也更想要她曾经的主人回来呢。 别问为什么不直接下手，说来说去还是不忍心。 李莲花对应渊不忍心下手，小鸟儿也不是没心的人。 它能等着应渊死，却做不到直接杀了他。 小银花轻轻叹了一口气，越发坚定了自己要好好修炼的心。 小鸟儿那可爱的声音难得的低沉，满是冷意。 “既然他只想和我们撇清干系，那就如他所愿。” “我们要的是小凤凰，才不是心怀六界、大公无私的帝君。” 第51章 沉香(51) 魔界沾夷长老挑动魔族内乱。 且以情诱惑妙法阁掌事丝璇，哄骗其偷盗仙界仙丹法器数众。 仙界派兵下界平乱，应渊帝君追击沾夷长老，拦截被盗法器。 两相对峙之间，应渊额间的仙钿竟凭空发生变化。 沾夷长老大惊：“修罗图腾。” “仙界帝君，竟然是修罗族之后。” 应渊眸中寒光显现，神力倾泻而出，瞬息便将沾夷长老等人化为飞灰。 额间红纹显现，应渊掌心也出现了和额间同出一脉的修罗图腾，这是他身具修罗族血脉的标志，而且，还不是普通的修罗血脉。 天帝为让他下定决心留在仙界，说出了他母亲的身份。 天帝曾说，母亲是以身殉道和父亲同归于尽。而众所周知，染青上神是和修罗王玄夜同归于尽的。 染青上神是他母亲，他父亲的身份，自然不言而喻。 “修罗王之后。”应渊眸中神色复杂难言。 也难怪帝尊会那般严格管教自己，说着什么自己的血脉若是恢复，不亚于整个魔界倾巢来袭。 创世之战后，修罗族一族其实并未彻底湮灭，众多修罗亡灵被仙界镇压。 一旦他体内的修罗神力被放开，便会唤醒沉睡的修罗族人，指引他们复活。 修罗族可是创世之战前在六界横行肆虐的上古恶灵之首，天生实力不凡，却也野心极大，极不可控。 若是让他们苏醒，以他们的禀赋天性，怕是会直接重演万年前的创世之战惨状，当真与魔界倾巢来袭无异。 “这血脉，若是能彻底摆脱多好。”应渊看着掌心的修罗图腾，慢慢收紧手心，将体内暴动的修罗血脉压制下去。 他有时也想，若他不是修罗王和染青的儿子，若他只单纯是个仙神该多好。 或许他就能做他自己想做的，和喜欢的人欢度余生。 沾夷长老已除，法器追回，魔族内乱也得以平定。 回到仙界后，应渊与天帝回禀了战况。 天帝听后点点头，又问起：“你此次下界，魔族的玄襄可有异动？” 玄襄......应渊想到他曾在李莲花和陆嫣然离开后，找到自己询问陆嫣然的下落，还真是出乎意料。 应渊解释：“陆嫣然已自请离开仙界，不再位列仙班，我也不知其踪。” “离开！！不是说她调任回仙界了吗？怎么会离开？” 玄襄当时的表情很是着急，应渊分明在他眼中看到了对陆嫣然的情意。 “应渊，你可知她去了何处？” “不知。”应渊确实不知，也不敢去探知。 从那之后，玄襄便总是一副消沉的模样。 他是魔界之主，却受长老们掣肘根本自由不得。 他不知道心上人在何处，也无法脱身去寻人。 陆嫣然他们就那么凭空消失，就如他们曾凭空出现一般。 思绪回笼，应渊回答起天帝的话，说玄襄并无野心，表里如一。 汇报完战事后，应渊便和天帝一同来到了天刑台前。 丝璇勾结沾夷长老偷盗法器丹药，致使魔族内乱数月未平，仙界损失天兵千人、天将二人，其罪当诛。 可偏偏，碍于天规第一条，她竟是以情罚之罪被押上的天刑台。 “帝尊，已准备就绪。” 天帝负手而立，沉声道：“行刑。” 情罚之刑一出，丝璇瞬间便重伤蚀骨，身上宛如千万只蚂蚁啃噬，痛不欲生。 天帝偏头看了眼沉默不语的应渊，忽而开口。 “看见了吧，一个有锦绣仙途的仙倌掌事，连桓钦都向我要过此人。却因为一个情字，与魔族中人珠胎暗结，违反天条。” 应渊却道：“她错不在动情，错在为情而出卖仙界，害同僚战死。” 天帝咬牙气怒，这家伙这几百年来是越发说不听了。 “若不是因为动情，她又怎会犯下此等错事？” “动情只是借口。”应渊淡淡道：“她心智不定受人蒙骗做下错事，哪怕不是以情诱之，以利诱之也未必不成。” “她不过是打着动情的招牌，做着自私自利损人利己的事罢了。” 他看向帝尊，坚定道：“也不是所有人，会为情不顾大局。” 应渊这话说得天帝气恼不已，偏生还对他反驳不得。 要他怎么反驳，应渊站在面前现身说法，拿事实说话，如何反驳？ 他当即挥手直接叫身旁人继续行刑。 大概是真的在情和责任的选择中走过一圈，应渊此刻并不能理解丝璇这情有多了不得，也并不想给她求饶。 他只是道：“丝璇所犯之罪，情罚为末，出卖仙界、害死同僚上千才是首罪。” “帝君若降下惩罚，不该独重这情罚。” 天帝冷着脸反问他：“那你说当如何惩戒？” “天刑台示众，以叛逆之罪论处，杀鸡儆猴。” 丝璇最终还是按照应渊所说，改为以叛逆之罪论处。 说来好笑，这叛逆之罪的处刑竟还没有情罚更重，丝璇还有能入夜忘川洗去前尘转世为人的机会。 神仙不得动情，天帝知道，若这条天规不是他母亲的遗言定下的，这天规还真不定能困得住应渊。 当年，他不就因为那个人的一番话差点动容了嘛。 但也只是困住他的人，困不住他的心。天帝明知，也无可奈何。 “情罚。”应渊微眯着眼，最后看了眼那天刑台，转身离去。 若是以前，他或许会直肠子一样冲出去自请受情罚。 可现在他记着呢。 李莲花说的：任何时候，都不要伤害自己。 没人提，没人问，那他就是没错的，不可能自讨苦吃。 他也从不觉得自己对李莲花动心是错的，他恪尽职守，守卫六界，为此连唾手可得的幸福都放弃了。 只是在心里留下这么一片净土罢了，谁又能说他什么。 回到衍虚天宫，悬心崖仙侍颜淡摔碎他的混元玉带，跪地请罪。 应渊淡淡瞥了眼那小仙侍，只叫她起来说话。 大概是有了种花养鱼的新爱好，应渊对翻乌龟也没什么热衷的，也和悬心崖这位小仙侍没什么瓜葛。 自然也没给颜淡说什么翻龟君、小人帝君的机会。 他自顾自走到一边坐下，只道：“损坏玉带没什么大事，你回去吧。” 第52章 沉香(52) 他这般好说话，颜淡反而心有不安，自请要帮他缝补那混元玉带。 应渊懒得应付她：“轻昀，带她走。” 身边亲近的人都知道，他这些年来是越发不近人情了。 轻昀连忙躬身：“是，帝君。” 而后不等颜淡再说话，就把人直接拉出去了。 损坏玉带这种小事，根本不值得他费心，有两分机灵的小仙侍又怎样。 他心里只有一个爱吃喝玩乐，惯会偷懒耍闲的漂亮小仙侍。 其它所有人，都入不得他眼。 等轻昀再回来，应渊直接交代：“把玉带拿去妙法阁修补。” 轻昀看了眼已经换上素衣麻衫的帝君，腰间只用了最简单的束带。 这几百年来，只要不是正式场合，帝君就一直是这种装扮。 这曾经搭配华服用了数千年的爱物混元玉带其实早就被主人冷落了。 修补好，也就是正式场合的时候穿着帝君服才用得上。 “是，帝君。”轻昀端着混元玉带离开，径直送去了妙法阁。 被从衍虚天宫赶出来的颜淡颇有些忿忿不平，转头就去找了姐姐吐槽。 芷昔听她说没事放下心来：“这么说来，应渊帝君还真是个好人。” 颜淡撅了噘嘴：“什么好人啊，说要帮他缝补好他还不领情，我看他是不近人情、冷心冷肺才是。” “颜淡。”芷昔叫停她的口无遮拦：“帝君如此宽宏大量不跟你计较，你怎么能这般胡说八道，抹黑于他。” 看见姐姐生气，颜淡便忍下心里的别扭，只讨好说自己错了。 妹妹说着服软的好听话，芷昔也不再计较，只是老生常谈的让她努力修炼。 “知道了知道。”颜淡听得直想捂耳朵，想直接逃走。 还没等她走呢，便看方才把她撵出来的轻昀端着那被摔坏的混元玉带来到妙法阁中，竟是要交给妙法阁修补。 芷昔：“轻昀仙侍放心，帝君的玉带我们定会好生缝补。” 收了玉带，芷昔转头去找本子记录入册。在旁边的颜淡忽而眼珠子一转，看到那案台上放着的玉带，心念一动。 趁人没注意，拿了玉带就溜了。 “哼，我颜淡才不是会亏欠你的人，修好这玉带，我们才两不相欠。” 混元玉带被盗，负责收录的芷昔查来查去查到了自己妹妹头上。 好不容易从她那里拿回东西，发现上面已经被她绣好了一朵菡萏之花。 “原来芷昔副掌事已经修补好了啊，那我这就拿去交还给衍虚天宫。” 不等芷昔多说，那腰带便被取了送走，直送到了应渊面前。 看到那上面绣着的花样，应渊没来由得升起一股怒意。 他指尖挥动便将那腰带直接付之一炬，焚为飞灰。 “帝君，这......”送腰带进来的轻昀大惊失色。 应渊冷着脸道：“去问问谁做的，以后都不许再碰我衍虚天宫的东西。” 这消息传回妙法阁后，所有人都齐齐看向了副掌事芷昔。 芷昔面露慌色，拉着轻昀忙追问是发生了什么。 轻昀抚开她的手，只道：“帝君见了那刺绣花纹便生了怒，将腰带也燃了。” 芷昔顿住，那花纹，是颜淡自作主张绣上的菡萏之花样式。 ...... “这人界也转的差不多了，只剩下那仙神两界还未看过。” 李莲花在自制的地图上写写画画，最后只剩下仙神两界还是空白。 “仙神两界，我感觉也不太可能有。”小鸟儿下意识的反驳。 “还是因为那天道不喜欢神仙啊~”李莲花揉了揉它的小圆脑袋。 笑它：“我们小鸟儿也是有小脾气的嘞。” 小胖鸟扬着脑袋理直气壮：“那可不，要不是那个世界天道，还有那不作为的天帝，我们家小凤凰才不会丢呢，珠珠我最讨厌那些道貌岸然的神仙了。” “对对，我也是。”小银花积极响应，反正要拦着莲花主人就是。 小胖鸟一本正经忽悠：“我觉得小凤凰怎么都不可能会流落到仙神两界去，他不是妖族嘛，说不定就在妖界呢，只是我们还没找到。” 李莲花无奈道：“可妖界我们已经找过两遍了。” “那人界呢？凡人投胎转世很快的，可能我们刚好错过了呢？” “人界不也转了两次了。”李莲花摊手，直勾勾看着他们俩。 两个小家伙四目相对，感觉都找不到什么借口拖延了，纷纷给对方使眼色。 想想办法啊，这仙神两界是去得的地方吗？ 李莲花把这俩的动态都尽收眼底，只道他们实在是反感神仙，不愿去。 于是干脆道：“不如这样，你们俩留在家里，我一个人去仙神两界找找，很快的。” “不行！！” “不可以！” 一人一鸟齐声反对。 小胖鸟叉腰：“找小凤凰是我们一家的大事，你怎么能抛下我和小跟班呢！” 小银花委屈巴巴：“对啊~我很惦记主人的，莲花主人你别抛下我们俩。” “那总得找吧，小凤凰之前本体还是天帝之子，正儿八经的神仙呢。” “说不定来到此界也成了神仙，我们要是不找，就此错过了怎么办？” 李莲花无奈地看着两个小家伙，把他们看得都快心虚露馅了。 小胖鸟硬着头皮站出来：“花花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我们......” 话音还没落下，忽而天地一番震动。 小胖鸟放开感应，发现竟然是那仙界和魔界开战啦。 哈哈哈，那不是天助我也。 “花花，你看这仙魔大战开启了，最近真不是找人的好时候。” “要不等他们打完了我们再去找人好了？” 它以为自己找到个完美的借口，结果却看李莲花面色凝重。 “战场无情，若是小凤凰真是仙界之人，此次说不得会跟着队伍上战场。” “不行，我得去战场看看。” 小鸟儿张大了眼，不是不是，你怎么还更积极了。 “花花你听我说，你......” 话还没说完，李莲花就闪身离开了莲花楼。 此时的仙魔大战现场，应渊一马当先大战九尾蛇，却不料它吞了万魔之眼后威力大增。 一时不察，被它喷洒而出的毒液伤了眼睛，身中火毒。 桓钦面露担忧：“应渊，你的眼睛。不行，我这就送你回天医馆疗伤。” 应渊忍着不适，心中还担忧战事：“我没事，战事要紧，你们快去追。” “去啊！！”他作为统帅发号施令，大家只能妥协。 应渊留在原地，刚往前跟了一步便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他有些不可置信，区区火毒怎会伤他至此。 并起双指凝起神力，正想自救一番。 下一瞬，眼前传来阵阵晕眩之感。 他擦了把唇角，已经开始模糊的双眼依旧明白地看清了那鲜红的血迹。 真的，受伤了。 下一瞬，眼睛不受控制合拢，整个人直直往旁边倒下。 “小凤凰。” 李莲花刚出现便看到那午夜梦回、辗转思念的心上人。 他慌忙闪身赶到他身旁，将人稳稳接入怀中，久违的满足感涌上心头。 终于找到了，我的小凤凰。 李莲花……是你吗？ 应渊听到声音微微偏头。 想看清来人却没了力气，只能歪头彻底沉入黑暗之中。 第53章 沉香(53) 小胖鸟和小银花只不过慢了一步。 等它们追上来的时候，就看到李莲花已经把应渊抱入怀里。 小胖鸟气得直跺脚，在心里不停碎碎念：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是主人，主人受伤晕倒了。” 小银花一看应渊浑身是伤，也顾不得要和珠珠站在统一战线，快步跑过去，双膝一软就跪倒在他身边，眼泪哗哗掉。 “主人，这...这是怎么了，伤的也太重了。” “莲花主人，你一定要救救主人。” 不用她说，李莲花比她还急着救人。 寻了这么久不见的爱人再见到竟然是这副遍体鳞伤的模样，他心里的气一下就涌上来，恨不得把对他动手的人立马弄死。 不过报仇的事可以先放一放，疗伤更重要。 只是还没等他动手疗伤，旁边就飞来几个仙界天兵。 看他们围着应渊帝君，当即对他们兵刃相见。 “你们什么人，快放开应渊帝君。” “应渊......”李莲花疑惑地皱了皱眉头，这名字怎么有点熟悉。 陆嫣然在仙界本就没待多久，李莲花也是日日深入简出，普通天兵鲜少有认识他们的，是以直接把他们当成了心怀不轨的人。 几位天兵相互对了个眼神，心领神会齐齐动手。 “滚！”小胖鸟本就憋了一肚子气，这几人还撞枪口上来。 它直接挥挥翅膀把人远远扇走，那几个天兵都没反应过来就被扇飞了。 李莲花还不忘提醒它：“小鸟儿，莫要伤人。” 既然他们叫小凤凰帝君，想必是他的手下，可不好把人伤了。 “知道了~”小胖鸟有气无力应着，耷拉着脑袋很是苦恼。 这该怎么办啊，要是和应渊接触多了，花花想起那些不开心的回忆，肯定又要难过死了。 还有应渊，现在晕倒了还没事，要是醒过来肯定又是那个死样子。 叫嚷着要回仙界，去尽他那什么该死的帝君职责，守卫六界、封心锁爱。 李莲花一把将人抱起，道：“这里不适合疗伤，我们先回家。” “好。”小银花连忙点头，起身抹了把脸上的泪。 只是眨眼间，他们就带着应渊消失在了原地。 等被扇飞的几人找回来，哪里还见帝君的身影。 “快回禀帝尊，应渊帝君受伤昏迷，被人掳走了。” 琉璃世界时，李莲花和司凤一道修了个院子，叫相思阁。 在离开那个世界的时候，他们一起把相思阁也打包带走了。 从司凤失踪之后，李莲花就再也没有拿出来过，也再也没有住过相思阁。 为了给应渊提供更好的疗伤环境，李莲花把久违的相思阁掏出来，选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放下。 “终于回来了。”李莲花站在院中，目光一寸寸扫过这院中的景色。 还是他们离开那刻的风景，每一处都是他和司凤亲手打造、精心布置的。 离开时，是两位主人携手迈出了院门。回来时，自然也要两个人一起回来。 “小银花，你去做些清淡的吃食准备着。” “小鸟儿，三光神水。” 李莲花本想抱着人直接回去主卧之中。 可低头看到他一身狼藉，脚步一转直接去了浴房。 一个响指的功夫，厚重的战甲便已除去。 那战甲上满是被毒液侵蚀的破洞，显然也是不能再用了。 剩下的衣服也没好到哪里去，破的破、脏的脏。 他索性将应渊的衣物全部除去，抱着人直接放入了浴池里。 袅袅热气飘扬而上，应渊靠坐在浴池之中，滴了三光神水的池水正慢慢修复着他的外伤。 至于眼睛的毒，已经深入体内，需要直接饮用三光神水才好。 “小凤凰，张嘴好不好？”李莲花颇有些着急，轻声哄着他。 可此时应渊火毒发作，只死死咬着牙根试图抵抗那汹涌的疼痛，根本没有意识，也听不进去他的话。 也不知道这什么毒这么烈性，堂堂仙界帝君都全无招架之力。 应渊痛苦地挣扎起来，体内神力暴动，在筋脉之中横冲直撞。 不过瞬息之间，便自胸膛处浮现大片的血线，血线快速蔓延，很快便攀爬到了脖颈之上。 李莲花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面前的人整个大变了模样。 青丝变白发，额间银白的纹样也变换成了红色的图腾。 他倒是不认得这是什么图腾，只觉得银白纹样也好，红色图腾也好，反正都很好看就是了。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是此时白发红纹的爱人真的很......诱人。 “不好，神力外泄，要控制不住了。” 李莲花连忙踏入水中，也顾不得现在合不合适，直接把人紧紧束缚在怀中，圣人之力倾泻而出将应渊团团包裹住。 一点点梳理着他失控的神力，安抚着那不自控的暴动情绪。 待人渐渐在他怀中安静下来后，他才腾出手来，给自己喂了一大口三光神水。 而后抬起怀中人下颌，打算以唇齿相渡将这解毒的神药喂给他。 可在两人双唇相交的那刻，李莲花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嘭’地一下破开。 那被封几百年的记忆骤然冲破封印，快速涌入他的脑海。 曾经的一幕幕在他眼前快速闪过，那些温馨相伴的日子，那最后无情的爱人。 他骤然退开，眸中满是震惊之色。 李莲花看向眼前昏迷不醒的应渊，难言的情绪汹涌而上不停冲击着他的心神。 看着看着，眼眶便泛上红意，眸中也闪过几丝不易察觉的莫名神色。 他伸手去触碰眼前的爱人，这般脆弱，可怜，任他摆布的模样。 “真乖啊~”指腹渐渐划过那白皙的脸庞，是他喜欢的样子。 没有排斥，不喜，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 比那冷着脸推开自己，对自己说从他尸体上踏过去的时候好多了。 口中的三光神水早就被他自己吞入腹中，可他也没有丝毫要再喂的意思。 “应渊。”李莲花轻笑一声，缠绵地叫着眼前人的名字。 本已放开的双手又重新将人揽入怀中，一手按在他后背，一手拿住他后颈处。 只是稍稍用力，应渊整个人便乖乖投入怀中，贴着他的身体。 一人不着寸缕、一人温水湿衣。 当下的场景，实在有些过于亲昵暧昧。 应渊身体炙热的温度穿过沾湿的衣袍传到李莲花肌肤之上，烫得李莲花心头发颤，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意动。 他低头，轻轻吻住怀中乖巧的爱人。 这般亲昵属实久违了，但李莲花却不见生疏。 这张嘴啊，总说些他不爱听的话。 该罚！ 第54章 沉香(54) 大概是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应渊下意识张开了嘴，毫无防备对着虎视眈眈的猎手展开软肋。 在自己的爱人面前，李莲花绝对是最顶尖的猎手。 精准而快速捕捉到自己觊觎多时的猎物，而后慢慢品尝胜利的果实。 身体的温度渐渐上升，二人间的气氛也逐渐升温。 荡漾的水波冲击着二人的身体，将李莲花的衣袖浸透得彻底，沾水的衣袖吸饱了水分变的沉甸甸的，坠着他的掌心渐渐往下。 险而又险，在那腰窝处停住了。 掌心摩挲着精瘦的腰肢，找到他熟悉的位置施力按下。 怀中的人忍不住轻吟一声，身体更软了两分，和他贴得更紧了些。 李莲花眼中闪过些许笑意，果然还是一样的。 不过，也不能再更放肆了。 他怕自己忍不住，也怕应渊醒来直接炸毛。 最后亲了亲怀里乖乖的人，李莲花搂着他的腰把人带出了水池。 挥手间，便给应渊穿上了干净的里衣，自己身上也换上了干爽的衣服。 只是简单迈了一步，下一刻就带着人回到了卧房之中。 那张他亲手雕刻的床，早已准备好迎接主人的回归。 应渊被李莲花放入被窝里，温柔地为他盖好锦被。 大概是体内的火毒未清，依旧是白发额间红纹的模样，这样的应渊也好、小凤凰也好，对李莲花来说都是很新鲜的。 一副格外脆弱敏感的模样，实在很能勾起人的怜惜。 “应渊，我们回家了。”李莲花拉过他的手不轻不重的把玩着。 他眼睛放在那纤长漂亮的手上，眼底泛起愉悦之色，伴着意味不明的神色。 李莲花轻笑一声，幽幽说着。 “伤重的帝君，仙界也并不需要。” “既然如此，就在家好好养伤吧。” 他伸手将应渊耳边的发丝一点点捋顺，指腹在他脸颊上摩挲。 “能让你仙界帝君都束手无策的毒，哪里是这么好解的呢。”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痛的。” “只是......要给我点时间啊~” 他坐在床边，静静看了很久。 “花花。”小胖鸟出现在他身边，露出个脑袋来。 “小凤凰怎么样了？三光神水够不够啊，我这里还有的。” 三光神水可是顶级治疗圣药，就是在洪荒也没有它治不了的伤，小胖鸟为了给他治伤，也是一点没吝啬，拿了不少出来的。 说着，小胖鸟探着脑袋去看床上的人，这一看，小豆豆眼一下就睁大了。 “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刚才不还是黑发的模样嘛，那额间的花钿也是，好端端的纹样颜色都变了，他怎么还会变身的啊。” “他体内有两种神力在互相拉扯，因着火毒的影响，另外一种长期压制的神力稍稍占据了上风，所以才变成了这模样。” “两种神力？”小胖鸟端详着应渊额间的红纹：“这怎么像是魔族的图腾。” 它挠了挠头，碎碎念道：“该不会他身上有魔族的血脉吧。” “也不对啊，他不是仙界帝君嘛，仙界帝君怎么可能会是有魔族血脉的人。” “倒也不是没可能。”李莲花眸光闪动，想到了些什么。 如果应渊的身世真的有问题，或许找到里面的症结所在，就能解答他在仙界时突然变了态度的疑惑。 “不过也没关系，人还是他就好了。”李莲花给他掖了掖被角，看着应渊的眼里满是温情。 小胖鸟看着他这个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 现在的花花还是心怀期待的，为找回了爱人而开心，若是应渊醒来还是之前那副绝情的模样，他肯定会难过的。 “小鸟儿，三光神水药力过甚，不太适合此刻喂给他。他体内神力暴动，火毒在其中反而起到了牵制平衡的效果，不好贸然一下全解了毒。” “这段时间我会慢慢给他诊治解毒，解毒期间，他的身体可能会有些虚弱，你和小银花也不用太担心。” “啊？这样啊。”小胖鸟挠了挠头。 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花花是专业的大夫嘛，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反正对于小凤凰的事，花花比谁都上心，也不会害他的。 小胖鸟点点头：“知道了，我会告诉小银花的，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说罢，它又试探地问起：“花花，你身体没有不舒服吧？” 李莲花奇怪地看向它：“我？我又没受伤。” “不是不是。”小胖鸟摆了摆翅膀：“这不是小凤凰受伤了嘛，我怕你心里难过又不说出来，憋得难受。” 李莲花笑笑，安抚地摸了摸它的小脑袋：“谢谢小鸟儿关心，是有点担忧的，但人找回来了，更多的还是开心。” “这些伤不算麻烦，治好是迟早的事。” 他略有些失神的愣怔道：“伤好了，我们肯定就能回到以前的生活了。” 小胖鸟只道花花是期盼之语，并没多想。 看他好像还没想起那些事，心里还稍稍放松了些。 没想起好啊，就算应渊醒来后表现得不近人情，也好推说是他转世投胎不认得我们所以才这样的，还能找到理由安慰花花。 就是应渊这里，可不能说漏嘴了。 小鸟儿想了想，还是得在应渊露馅前先和他通个气。 反正他也一门心思把花花往外推，怕是巴不得花花记不得他才好。 小脑袋一转，它打定主意先把花花支开。 “花花啊，你看你辛苦照料他这么久，肯定都饿了吧。” “小银花的饭菜都做好了，你先去吃点垫垫肚子，也别把自己身体累垮了。” 李莲花只道：“这里没人看着，我不放心。” “我帮你守着。”小胖鸟自告奋勇：“我可以晚点再吃的，小凤凰可是我的好朋友，我也想出一份力的嘛。” 李莲花眼神流转，轻轻扫过略有些心虚的小鸟儿，忽而轻笑着点点头。 “也好，那就辛苦小鸟儿了，我去去就来。” 说完，他起身就出了房间。 等他离开之后，小胖鸟扇乎着翅膀停在应渊枕边。 它悄悄咪咪发着微弱的金光，用灵力唤醒了沉睡的应渊。 第55章 沉香(55) 应渊刚刚意识回笼。 就感觉什么东西捂住了自己的嘴。 下意识想动手反击，就听到耳边说话的声音。 “嘘~是我珠珠呀。” “你先别激动，听我跟你说哈。” 珠珠，是李莲花身边的那个实力很强的小鸟儿。 想到他昏迷之前好像是听到了李莲花的声音，难道是真的，不是错觉？ 他动了动身体，发现外伤已经恢复了，身上也清爽一片。 明显是被人照顾治疗过的，救治他的人，是李莲花？ 接下来珠珠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想。 确实是李莲花把他救回来了。 只是，他以为自己救的是一直苦寻的小凤凰，而不是他应渊。 听到之前在仙界和他相处那些记忆李莲花已经全部忘记了，应渊心间蓦然一痛，竟然......不记得他了嘛。 他拨开小鸟儿捂嘴的翅膀，冷静道：“你做的没错，记不得也好。” 听他这么说，小鸟儿很是气恼，我花花可以说不记得，你凭什么说。 “你少说话，我看到你就气不打一处来。” “总之，现在他只认得你是小凤凰，你就别露馅了说你认识他。” “知道了。”应渊答应下来，就那么呆呆躺着一动不动，心痛难忍。 小胖鸟看他眼睛直愣愣的没什么神采，觉得有点奇怪。 它伸出翅膀挥了挥，应渊还是没什么反应，这不太对劲啊。 小胖鸟试探地问：“应渊，你...你看得见吗？” 应渊这才反应过来，眼睛是睁开的，眼前却看不见东西。 “糟糕，眼睛坏了呀！”小胖鸟着急忙慌扇乎着翅膀跑出去。 “花花不好啦，你快来看看，小凤凰眼睛看不见了。” 听到它去叫李莲花，应渊的心顿时就提起来，下意识偏头朝向它离开的方向。 很快，门外传来走动的声音，他耳朵动了动，几乎是瞬间就判断出了来人。 哪怕分开了这么久，却能轻而易举凭借脚步声认出他。 他感觉到了一道身影快速靠近，坐在了床边，应渊紧张地攥紧了身下的床单，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安静没说话。 清浅的莲花香随着一阵清风闯入他鼻尖，是李莲花的味道。 温热的手覆上了他的双眼，舒适的灵力透过掌心滋润着他的眼睛。 感受到他的触碰，应渊呼吸骤然一紧，听到自己心跳渐渐失控的声音。 “火毒入眼暂时失明而已，等这毒解尽，眼睛就能看得见了。” “没事就好。”小胖鸟放心下来：“我出去告诉小银花。” 在相思阁里，小银花从来不会踏入李莲花他们的卧房，她虽然担心应渊，但也乖乖在外面等平安的消息。 “放心，你的眼睛会好的。”李莲花这句话是特意说给应渊听的。 这阔别已久的温润声音，听得应渊心里直发酸。 我真的好想好想你，李莲花。 “除了看不见，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应渊下意识朝他的方向望过去，眼前却什么都看不见。 好想看看他，不知道这么久了，他可有什么变化。 “你...你是谁，这是哪里？” 哎，还真是被小鸟儿交代了，在这里装不认识啊。 仗着他看不见，李莲花毫不掩饰眼底的笑意。 这装傻的模样乖乖的傻乎乎的，真是格外的可爱。 “我啊，你的道侣，结过契、拜过高堂、洞房过的...道侣。” 短短一句话被他说得格外缠绵勾人，应渊耳朵动了动，一缕嫣红爬上耳尖。 他舌头都有些打结：“你，你莫要胡说。我乃仙界青离应渊帝君，从未和任何人结过道侣。” 还什么结契拜堂洞房，他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你只是意外转世忘记了。没关系，我们可以再结一次。” 李莲花毫不见外地拉过应渊的手，轻而易举和他十指相扣。 “你放开。”应渊假装镇定的模样，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却不料手没抽出来，那个放肆的人倒是顺着他手的力道直接倒在自己身上。 躺在床上的应渊就这么毫无防备被李莲花压在身下，整个人都傻了。 “抱歉。”李莲花很不走心的道歉，一点不见起身的样子。 应渊不自然眨动着眼睫，提醒：“那你先起身。” 他看不见，自然也没发现李莲花眼底神色越发晦涩难言。 “你......唔~”哪怕看不见，应渊还是被惊到瞪大了眼。 双手都被身上的人掌住，李莲花的手强势地穿过他指间，和他十指紧扣的同时也紧紧将他的手压住。 他的双唇精准地被捕捉，李莲花根本没给他反应的机会，就一路长驱直入，很快便攻破了他的防守，进攻之态尽显。 在仙界威压端庄的应渊帝君，在李莲花面前却只是个被拿捏的小白兔。 好不容易解了馋，李莲花才慢慢离开他的双唇。 额间相抵，带着笑意的声音在传入应渊的耳中。 “不好意思，我说的抱歉是这个。” 说完，他又轻轻亲了两下，这才彻底放开他起身。 应渊脸都红透了，从床上坐起身来，根本冷静不下来。 “你这般孟浪行径，把我当什么了？” “当我心尖尖上的人，我的此生挚爱。” 听到这话，应渊整个人都快烧起来。 可转念一想，他说这话的时候想的根本不是自己，而是那个前世的小凤凰，整个人又如被兜头浇了一桶冷水。 他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我不是他，你喜欢的，也不是我。” 李莲花却只是抓着他的手认真道：“人是变了，可我认的是你的神魂。不管你转世轮回多少次，都是同一个神魂啊。” “你曾说，不管转世多少次都会喜欢我。” “如果你记不得了，换我先喜欢你就好。” “不管你转世轮回多少次，无论你是谁，我喜欢你的心意都不变。” 他的声音温柔至极，温柔到让应渊想流泪，他想说自己也喜欢他，可他不能。 这些话字字句句砸在他心间，砸得他心头发软。 应渊知道，自己无法回应他的心意。 但此时此刻，自己也不想说那些话来伤他的心。 索性以沉默回应，什么都不说。 第56章 沉香(56) 应渊沉默着不说话，李莲花也不急着要他的答复。 他只是拉着应渊的手柔声问道：“饿不饿？” “你昏睡了许久未曾进食，我带你去吃饭好不好？” 给了个台阶下，应渊抿了抿唇，便朝他点头，顺着他手的力道慢慢起身。 “我自己来就好。”他抬手想接过衣服自己穿，却被李莲花躲开。 “你眼睛不方便，我帮你就好。”说罢，不等他再说便拉着他手臂为他穿起了衣服，动作很是细心体贴。 “我这里多是些发簪，没有你佩戴的那种高冠，你将就一下。” 拿了根简单的木簪，李莲花为他梳好头发束上。 简单的装扮，不似帝君那般精致威严，李莲花满意地点点头。 这样的应渊，倒是更像和他在俗世相伴的普通伴侣了。 “我带你出去。”李莲花牵着他的手慢慢往外走，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但其实，可神识外放的应渊，眼睛看不见并不影响他行动。 他被握住的手轻轻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拒绝。 “这地方呢叫相思阁，是我们曾经亲手一点点搭建起来的地方。” “这外面有一道长廊，廊檐下种了几盆花草，开花时很香也很好看。” “院子里有一座凉亭，可以在里面喝茶乘凉赏月，还有一汪莲池......” 听着李莲花一点点介绍起院中的风景，应渊脑海中描绘出的景象和他曾梦到过的那个小院完美契合。 他心内讶异，难道当初梦到的那个小院便是相思阁？ “你以前和...我，一直都住在这里吗？” “对，这是我们亲手建造的家。” 应渊想过那小院和自己会有关系，却没想到，竟然是如此。 曾经的他和李莲花一起亲手建造的家，转世之前一直居住的地方。 难怪自己会没头没尾的梦到。 那当初的青莲，应该就是飞升那日一身青衣的李莲花吧。 这样的记忆串联，倒是让应渊有了几分和他牵扯前世今生的真实感。 “主人！”小银花看到应渊出现，激动地跑过来。 “哦，这是小银花，你从小亲手养大的灵兽。” “小银花？”原来不叫陆嫣然，还真是灵宠一般亲昵的名字。 “是我。”小银花眼泪都差点没忍住，好久都没听主人这么叫她了。 她吸了吸鼻子认真嘱咐：“主人，看到你没事就太好了，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好好养伤。莲花主人是很厉害的医师，他很快就能治好你的。” 倒也是第一次听说李莲花是个医师，应渊疑惑地朝身边人偏了偏头。 “啊，本职工作确实是个游医，日常便是四处游历行医问诊。” “我们还有个莲花楼医馆，是栋马匹拉动的二层小楼，我素来便是住在上面，驾着它四处游历行医的。” “等你眼睛好了，我带你去看看。” 只是听他说起，应渊就很是好奇，可以住可以移动的二层小楼，真有意思。 “来这边坐，小银花特意给你做了清淡的饭菜，正好养养身体。” “谢谢小银花。”他认真道谢，换来小银花灿烂的笑容一个。 “都是小银花该做的，主人你尝尝可还合口味。如果有别的想吃的尽管告诉我，小银花肯定给你做出来。” 确实是清淡的家常饭菜，但大概是这氛围太好了，应渊也觉得格外好吃。 虽然没有天膳殿的膳食那般精致，却有独属于家的味道。 “既然你们在仙魔大战战场救回我的，那你们可知道仙魔大战的结果？” 应渊此话一出，小胖鸟和小银花立马转头看向他，心道糟糕了，这人肯定是要发疯，要叫嚷着回去仙界了。 李莲花倒是面色如常回他：“这倒不知，我们到的时候主战场早已转移，除了你我们并未见到其它人，也无从了解战事。” 哦，倒是看到几个天兵，但不重要。 “嗯。”应渊垂首深思。 他晕倒前魔族已经节节败退，三大帝君带着大部队追剿魔族余孽，桓钦和北溟仙君紧随其后。 依照当时的战局来看，拿下魔族应当是没什么问题。 只是，他作为统帅，没有亲耳听到战事胜利的消息终究还是心有不安。 应渊犹豫片刻还是说道：“多谢你们相救，既然我现在已经醒来，也是时候该回去仙界。我......” 小银花急忙劝道：“主人你身中火毒不得妄动神力，也不可能回去战场杀敌，不如在家修养些时日，待身体好些再说。” “就是。”小胖鸟紧随其后。 “仙界精兵强将无数，拿下魔族定然不在话下，你如今的情况就是回去了也什么都做不了，不如安心养好身体。” 话是这么说，但应渊还是不放心，战事当前，他作为统帅岂能长久失踪于阵前，这样失职的事他做不出。 “多谢好意，仙界天医无数，自会给我照料好身体。” 他这般去意坚决，小胖鸟下意识看向了旁边的李莲花，看他并没有多难过的样子才稍稍松了口气。 李莲花确实不难过，在仙界那些年也不是白待的，仙界天医馆的水平他了如指掌。 应渊身上的火毒，他们解不了。 嗯，让他想想，一个解不了毒被宣判命不久矣的帝君。 没办法再保卫六界，什么都做不了，有名无实的帝君。 可还会一心一意待在仙界恪尽职守呢？ 让他回去也好，死了心才能乖乖回来。 “也是。”他反而不劝阻：“若是不让你知道情况，你养病也难以安心。” “只是今日天色已晚，不如你明日再动身回去。” “花花！”小胖鸟慌张地叫住他，拼命朝他使眼色。 不能放他走啊，花花现在失忆了不知道应渊是个什么性格，这要是把人放回去，那不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嘛。 应渊看不见他们的眉眼官司，听到李莲花就这么答应了，还诧异了一下。 但转头他就明白了，李莲花大概只以为自己是普通的归家而已。 “好。”只是明日再走，这种小要求他并不想回绝。 这难得的相处时间，应渊怎会不珍惜。 留下来了，却没想到晚上要和李莲花同眠。 “抱歉，家中没有多余的房间和床榻，只能委屈你和我将就一晚。” 应渊的手指捏着袖摆，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 “我可以打地铺，床让给你。” “那怎么行，你是病人。” 李莲花不说，应渊也不可能说出让主人家去打地铺的话。 最后，只能两人一起躺在同一张床上。 应渊僵硬地躺在床上，身边人那清浅的莲花香味一直萦绕在他鼻尖，惹得他心神不宁。 他想起当年自己和李莲花去四海巡游，也是这般同睡一榻。 自己睡觉总是不安分，会滚到李莲花怀里，第二天醒来时总是尴尬。 等等，应渊脑中灵光一闪，突然反应过来。 李莲花修为比自己高那么多。 自己真的是主动滚进他怀里的吗？ 第57章 沉香(57) 很好，好的很。 第二天又在某人怀中醒来。 应渊终于确定了，他就是被李莲花搂过去的。 昨天晚上他还特意给自己下了个定身咒，就是让自己不要乱动。 结果呢？不出意外还是出了意外。 李莲花先发制人倒打一耙：“你可能是认床，睡的不安稳。” 应渊从他怀里出来，用那看不见的眼睛盯着他，抿唇犹豫了又犹豫，还是说。 “昨晚，我给自己下了定身咒。” “啊？”李莲花愣了一下，那这不是穿帮了嘛。 “啊哈哈。”他尴尬地挠了挠鼻尖，狡辩道。 “是这样，昨晚上呢这天气它突然就降温了，我们这被子它稍稍微薄了点，我怕你冷嘛。” “你看，你现在是病人，不能着凉的。” 应渊真想看看他现在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肯定是大大睁着眼一副假装诚恳但其实小心思多多的小狐狸模样。 几百年了，依旧这般惯会巧言舌辩、强词夺理。 他没逮着这件事多说，只说自己要起了，麻烦他递一下衣服。 “好，我给你拿。” 李莲花掀开被子起身去拿衣服，没看到后面应渊垂首轻笑的模样。 果然啊，和李莲花在一起的时时刻刻都是开心的。 “抬手，我帮你穿。”李莲花拿来了衣服，如昨日那般体贴地亲手帮他穿上。 应渊什么都没说，乖乖张开手。 李莲花看着这么乖巧的模样，真的想在他脸上捏两把，怎么这么可爱呢，怎么说怎么做。 在李莲花给他束发时，应渊摸了摸自己的袖边，是一朵莲花的形状。 还是他啊，最喜欢莲花的李莲花，什么东西都和莲花有关系。 他突然问起：“李莲花，你这近几百年都在做什么？” “找你啊。”李莲花不假思索便说出了这个答案。 应渊心尖一颤，眼眶莫名酸涩。 想到分开的这几百年间，李莲花也天南海北踏遍世界在寻找自己，寻找一个明明早已遇见却忘却的人。 “好在努力没有白费，总算是找到了你。”李莲花的声音里是明显的喜悦。 他还在为找到了爱人而欣喜，却不知自己在想着如何离开他。 应渊垂眸，又问：“那找到之后呢，想做什么？” “嗯~就和你好好过日子，过简单普通的寻常日子。” 寻常普通的一句话，却让应渊几欲落下泪来。 他所求真的很简单，一点也不多，再普通的人都能满足他的要求。 偏偏，自己不能。 “不过在此之前，我还要让你重新喜欢上我啊~”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呢，午夜梦回间脑子里回荡的都是他的脸。 “如果我，一直不喜欢你呢？” 此话一出，应渊明显感觉到李莲花为他束发的动作一顿，他的心也高高提起。 静默片刻后，那束发的手重新动了起来，三两下便将散落的发丝用发簪束起。 就在他以为不会得到回应时，身后的李莲花突然说。 “你的神魂不会忘了我。”话音格外的笃定。 说完，他拉着应渊的手迫使他回身面向自己，而后猛然凑近。 应渊甚至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紧张得瞬间僵直了后背。 忽而一声轻笑传入应渊耳中，他听出了李莲花由心的愉悦。 “应渊，你看，我靠近你你会紧张。为什么呢？” “我，我看不见，你突然动作把我吓到了。” 应渊把人推开，强装镇定掩饰着自己的羞赧慌张。 人看不见的时候其实很多动作会失准的，比如应渊这强装镇定的模样，掩饰的真的很笨拙，笨拙得有些可爱。 他偏头想躲开李莲花，却不知道，那看不见的双眼正正好对上李莲花含笑的眼睛。 这不像躲闪，更像是送上门来。 送上门的爱人怎么办呢？ 李莲花毫不犹豫凑近一口亲在他嘴上，而后快速退开。 他发现了，对应渊就要主动出击把便宜先占到才是上策。 你问他可不可以，他会说不可以。 但你直接做了，他也就是个纸老虎，顶多象征性谴责一下。 比如现在，可爱的应渊帝君震惊地捂着自己的嘴，蹙眉谴责。 “抱歉，太喜欢你了，没忍住。”一如既往不走心的道歉。 这话一出，应渊直接哑口无言，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应渊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对打直球的李莲花一点办法没有。因为也喜欢他，所以说不出任何责备的话。 自己纠结半天，最后也只是不轻不重说了一句：“下不为例。” 此话一出，耳边响起李莲花的轻笑声，笑得他耳朵都有些发痒。 “时间差不多了。”应渊忍着不舍这般说着。 这一日的相处是他放纵自己偷来的，他始终还是那个肩负六界之责的帝君。 大概是体内暴动的修罗神力被压下了，应渊虽还是白发的模样，但没见的魔族图腾变回了仙钿的纹样，只是依旧是红色的。 白发红色仙钿，这是体内火毒造成的变化。 只要修罗图腾莫要显现，这副模样就算回到仙界也能解释的过去。 “多谢这两日款待，我...告辞了。” 应渊没说自己会不会回来，他不想骗李莲花说自己肯定回来，也不想说自己就这么又丢下了他。 李莲花好似没有察觉他的未尽之言一般，还说要送他回去。 “我神力恢复了些，神识外放，不影响行动。” 旁边的小胖鸟和小银花看的干着急，明知道应渊走了很可能不会再回来，却又不敢此刻拆穿让花花伤心失望。 最后挽留不得，也只能目送应渊就此离开。 看花花还一副只是暂时分开的样子，一点不见着急。 小胖鸟试探的问起：“花花，他也没说要不要回来，你不担心吗？” “他不回来，我接他回来。”李莲花收回目光，转头朝小胖鸟笑笑。 “反正知道人在哪里，找得到的。” 也跑不掉的。 小胖鸟挠挠头，总觉得说这话的花花哪里不太一样。 可他又对自己笑的那么好看，一点都没变啊。 是错觉吧！肯定是。 第58章 沉香(58) 应渊回到仙界。 本以为会得到战事顺利的消息。 却没想到...... “三大帝君、计都星君皆战死，四大神器陨落。” “天兵天将死伤惨重，仅死去的就有八万人之多。” 应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怎么可能呢？ 他惨笑着：“帝尊莫不是在说笑，我离开之前，魔界已经被剿灭，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的伤亡。” 天帝踱步走到他身边，看他白发红纹，中毒至深的模样眼中也划过不忍。 他拍了拍应渊的肩膀，哀叹道：“是那邪神玄襄，趁三大帝君和计都星君不备，将大军引入了魔相之中，因而战况才如此惨烈。” 应渊浑身一软，踉跄着险些跌倒在地，天帝慌忙扶住他。 “我不该走的，我该回去的。”他愣愣自语，情绪渐渐失控。 “应渊，战况如此，吾也甚是心痛。” “好在此战损伤虽大，结果是好的。你作为唯一幸存的帝君，且要保重身体，莫要让火毒攻心，误了性命才是。” 当时天兵回禀说应渊昏迷被人带走，天帝只听他们描述便知道是谁带走的他，当即让人封锁了消息，只道应渊帝君已被天医馆带回。 没想到，他回来的这么快，火毒也未曾得解，怕是和那李莲花闹的不愉快。 他这不说还好，一说，应渊想到偏偏只有自己苟活，愧疚瞬间淹没了他。 本就身中火毒未解，还如此伤心动气，体内毒性快速扩散，当即病发。 天帝见他仙力暴走，当即以神力使其昏睡，制住他的失态。 “送应渊帝君去天医馆，全力为其诊治。” “是，帝尊。” 天帝看着应渊被带走的身影，眼里划过深沉之色。 好在应渊是这种必死之态回归的仙界，若不然，他不保证自己会做些什么。 三大帝君、帝尊，都已经在他手中伏诛，他怎么可能放个安然无恙的应渊帝君在身边呢。 ‘应渊啊~你能活几时算几时吧，算是我记你为我接手的恩情了。’ 天医馆治不了应渊的火毒，然这火毒加身，会让应渊体内力量暴动伤人伤己。 应渊醒来后苛责己身，也不愿留在这里伤人，便自请离去，了此残生。 天帝闻讯赶来，只看到应渊留下的遗言，心绪复杂。 他叹息道：“应渊的性子，向来坚决，如今悲愤自责，如果强行把他带回，恐怕，他会自戕谢罪。” 仙侍犹豫提醒：“可是毕竟胜了，诛仙面前也应有个说法。如若应渊帝君身中火毒之事传出，只怕各界又生异动。” “瑶池盛宴将至，妖魔冥三界损伤惨重，还需帝尊重拟六界秩序。” 天帝沉思片刻，开口道：“应渊君伤势已愈，只因太过苛责己身，下界云游，尽兴便返。至于，这六界嘛......” “什么！！”小胖鸟跳起来。 “六界秩序重整，六界变三界啦？” 小银花点点头道：“对啊，我这出去买东西，外面都传遍了。仙神两界合为天界，冥界在大战中覆灭，妖族地界和魔界的涉战领域都和人界合并，统称凡界。” “如今整个天地就只剩下天、凡、魔三界了。” 李莲花不解：“其它几界涉战被灭被合并便算了，神界又是为何？” 小银花面色复杂解释道：“听闻神界五位上神，除天帝和应渊帝君，其余皆陨灭，此次仙魔大战，仙界中了魔界陷阱，死伤惨重，胜了，却是惨胜。” 此话一落，原本还放松的李莲花顿时严肃起来。 “三大帝君皆陨，唯有应渊独存？” 小银花被他这严肃的模样惊到，呆呆点了点头。 “遭了。”李莲花眉头紧皱：“应渊作为大战统帅，虽他因伤退出战场，可战事出了如此大意外，他知晓此消息后必定自责难当，怕是会做傻事。” 听他这么一说，小银花和小胖鸟也瞬间反应过来。 小银花着急起来：“那怎么办呀，主人他...他那么死脑筋，肯定钻牛角尖了。” 小胖鸟也扇着翅膀静不下心来：“那个小傻子，可千万别出事了。” “去找他。”李莲花当即拍板：“小鸟儿你带着小银花和我兵分两路，我们先去仙界找人。” 本想着再给应渊些时日，看他会不会自己回来，不回再去找。 可若是仙界战事是如此状况，他怕自己晚去一点就只能看到应渊的尸体了。 天界衍虚天宫。 帝君房间之中已经许久没有主人生活的痕迹。 反而是曾经自己的房间，却多有生活痕迹。 李莲花抚摸过那些他亲手摆上的小摆件，每一个都干干净净，显然在他离开的这几百年中，一直都有人在细心爱护。 柜子里，甚至还有一些并不属于自己的衣服，却和他的穿衣风格极为相似，素色衣衫，粗布麻衣。 “应渊。”他低声呢喃，嗓音中有不易察觉的哽咽。 李莲花甚至能想象到他想念自己的模样，明明那般思念，却将所有的情感都压抑在心底，不显不露，装作不在乎的样子。 “偏偏就要这么固执。”他轻叹一声。 腰间的小铃铛响起，小胖鸟和小银花在别处都没找到应渊。 “好，你们再去别处看看，有消息再说。” 李莲花走出房门，路过庭院时看到那廊檐下盛放的花，愣了一下。 那时候卖他花种的仙侍还真没说谎，这花儿盛放时是极好看的。 他走近碰了碰花瓣，其上的露水滴答落入泥土之中。 李莲花的目光顺着落在泥土之上，突然想到个地方...... 天界的地崖算是一处禁地，那里生长的昆仑神树镇压着万年前被灭杀的修罗族亡灵，轻易是不让人靠近的。 李莲花刚刚走到此处便听到了一阵异动，显然这里有人在。 他迈步走过去，绕到昆仑神树正前方，却看到了让他心痛欲裂的一幕。 四条粗壮的锁链紧紧锁住应渊的双手双脚，将他死死困在这树上。 身上的火毒发作，毒发正折磨着他的身体和神经，如跗骨之蛆的火毒血线快速从身体里蔓延而上，爬满了整个脖颈。 他死死攥紧了拳头，面色痛苦承受着那毒发的痛苦。 “是谁？别过来，离开这里。” 就算自己已经难受至此，也怕自己伤害到别人。 察觉有人靠近，第一时间便是叫人离开。 眨眼间，应渊便努力挺过了这波毒发，深呼吸着放开了攥紧的手。 他耳朵动了动，并没有发现人离开的动静。 于是提醒：“此乃禁地，速速离去，不得将今日所见传出。” 李莲花踱步走到他面前，伸手抚上他苍白的脸庞，眼眶已是泛红一片。 熟悉的莲花香传入鼻尖，再加上这熟悉的触感。 应渊眼睫闪动，瞬间便判断出来人的身份。 刚刚放开的掌心又不自觉攥紧，这次是紧张无措。 李莲花声音略有颤抖：“应渊，我在家等你好久，你怎么不回来呢？” “那么痛，自己一个人承受，你傻不傻？” 第59章 沉香(59) 应渊抿了抿唇，他听不得李莲花这么难过的声音。 他不知所措的安慰：“我不痛，就是有些不适应，你别难过。” 自己都这样了，还强撑着照顾他的心情。 李莲花的心被他短短一句话攥紧，又涩又痛。 他断掉应渊手脚的锁链，拉过他被箍红的手腕细细摩挲，造化之力在指间萦绕，很快便将腕间的红痕抹去。 “我不是说过，任何时候，都不要伤害自己。” 此话一出，应渊惊疑不定，这话是他几百年前离开仙界前对自己说的。 什么意思，他记起以前的事情了？ 李莲花轻笑一声：“确实是忘了几百年，但在遇见你的那天就想起来了。” “那些关于你的记忆，在遇到你这把钥匙后，怎么还藏得住呢？” 猝不及防听到这样的话，应渊被他握住的手都不由瑟缩一下，想抽回却没能。 李莲花还在说着：“本没想瞒你，可听到你和小鸟儿合谋骗我，便想着看看你们能玩儿什么把戏。嗯，装傻的样子很有意思。” 应渊的脸彻底绷不住了，他偏开头掩住懊恼的神色，耳根都红透了。 这个样子更有趣了，李莲花眼底浮起笑意，拉起他的手温柔说着。 “这地方环境太差，不适合你养病，我们回家吧。” 这话一出，应渊的心情顿时又落了下来，他是罪人之身，身中无解之毒，何必再跟着李莲花，拖累于他呢。 “你回去吧，我是个罪人，这仙魔之战罪责在我，如今我身中无妄之火，无药可解。我只愿自缚于此，了此残生。” 天医馆的人对他的毒束手无策，他也就以为之前小银花他们说能治是哄他的。 “你的毒我能治，应渊，跟我回去，你不会死的。” 应渊沉默不语，除去无妄之火的毒，他更多是自缚于对仙魔大战的自责。 他这个倔脾气上来的样子，李莲花岂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李莲花脸也冷了下来：“你觉得这大战的罪责在你，所以你想以死赎罪吗？” 应渊垂眸：“是我一叶障目，使战局混沌，我身为统帅却擅离前线，天兵天将死伤惨重，三大帝君、桓钦、北溟仙君......无一生还。” “昔日枕兵卧马、同生共死的战友皆已不在。唯我独活，苟且偷生。今日毒发入骨，此乃天惩，我合该承受。” 原本看他一心寻死很是气恼，可听了他这些自责的话，却也勾起了李莲花的同理心。 应渊此时的心情他能理解。 当年东海大战，死伤的五十八位兄弟，他至今也未曾忘却。 当年若不是还记挂着要寻回师兄遗骨，强撑着活下来，他也觉得自己当时就该死。 可这么多年了，李相夷活成了李莲花，很多事情也都看开了。 人嘛，活着总不是没用的。 好比他回不去当年，救不了那五十八位兄弟，但他行医问诊，却能救很多重病之人。 这如何不算是一种生命的意义呢？ 他捧着应渊的脸抬起，直直望着那泛红的泪眼，里面是满满的懊恼自责。 他懂应渊的心情，却也更心疼他。 “你是统帅，但你是因伤退下前线，并非故意缺席。三大帝君和计都星君被邪神玄襄引诱，误入魔相而死，这也是你无法预料的。” “不是你害他们送的命，你也没有罪在离开战场没能救了他们的命。” “战场战局瞬息万变，三大帝君合力都未能死里逃生，你当时的状态，哪怕留下，跟着去了也不过是多送一条命。” “应渊，你已经在战场拼杀了上万年，这次更是坚持到无法支撑才倒下，你做到了自己能做的所有，你已经很好了。” “你是庇佑苍生的神，却也是个力有穷尽的人，你当不了所有人的救世主，无需如此苛责己身，以命自惩。” 他贴近了应渊如玉的脸，轻轻吻在他唇间，不带丝毫情欲，极尽安抚。 “应渊，逝者已逝。活着的人更要好好珍惜生命，勇敢坚强。” “他们的牺牲换来了今日的和平，缔造了一个安宁的三界，你该带着他们的希望一起活下去。” “至少，替他们好好看看这个被他们拯救的世界有多美好。” 李莲花的声音有种格外使人安心的力量，让应渊焦躁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 “你想要的六界和平，它实现了，应渊帝君难道不想亲眼看看吗？” 不想吗？他当然想，这是他一直守护的世界啊。 “我会解了你的毒，治好你的眼睛。” “我最擅长游山玩水，等你眼睛好了我就带你云游天下，赏遍天下美景。让你亲眼看到，你守护的这世界，有多美好。” 李莲花的声音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他的一字一句都是那么的温柔，温柔得应渊的心都跟着暖了起来。 只是听他描绘的画面，应渊就忍不住的憧憬。 李莲花轻声哄着:“应渊，家里的花开了，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他没有催促应渊，只静静等待着他的回应。 静默了好久，那双呆愣许久的双眼终于动了，转了转找准李莲花的方向，认认真真‘望’着他，神色清澈而好奇。 他嗓音还带了点哭腔，低声的问：“你种的什么花，好看吗？” 李莲花温柔地回应，声音带笑：“好看的，还很香，你肯定喜欢。” 听了他的话，应渊慢慢抬起手来，摸索着牵起他的手，借着力道朝李莲花的方向迈了一步。 第一次，主动的，朝他靠近。 他说：“我想看看你的花。” 只是这小小的一步，简单的一句话，叫李莲花喜不自胜。 他欣喜地将人拥入怀中，与爱人亲昵贴近。 应渊耳朵动了动，听到了两道并不同频的鼓噪心跳声。 此刻，他们的心都为彼此而跳动。 感受着李莲花的喜悦，他也慢慢试探着回抱对方。 而后，寻着他的肩膀，将自己的头也轻轻靠了上去。 这仙界的帝君，从来没有可以依靠的地方。 但是应渊，有李莲花可以靠。 第60章 沉香(60) 应渊跟着李莲花回到了相思阁中。 在外找人的小银花和小胖鸟也被他通知到叫了回来。 看到应渊和李莲花亲昵的模样，小胖鸟和小银花相对而视，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欢喜的神色。 “好消息啊，花花和应渊和好啦~” “太好了，主人和莲花主人冰释前嫌了。” 虽然他们之前说着要为莲花花怎么防着应渊。 但他们心里何尝是不希望能早日一家团聚，过上和和美美的小日子呢。 小银花乐呵呵道：“主人你一个人在地崖那么偏僻的地方待这么久，肯定好久都没吃东西了，我这就去买些菜回来，给你好好做一顿。” 说完，甚至都不等问大哥珠珠要不要同行就跑了。 小胖鸟看着李莲花和应渊相处的格外亲昵的模样，后知后觉的想起来。 不对啊，花花又不记得之前的事，和应渊的关系怎么会发展的这么快。 李莲花神色淡淡道：“哦，想起来了。” “啥啥，啥时候想起来的。” 小胖鸟整个鸟都愣住了。 糟嘞！！ 那岂不是，小动作被发现啦？？ “嗯～把应渊带回来那天吧。” 这么早！ 小胖鸟毛毛都膨起来，开始装傻。 它紧张到都不知道该怎么摆好姿势，顺顺毛、摇头晃脑，眼珠滴溜溜转。 看天看地看桌角，反正就是不敢看李莲花。 这模样，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它心虚。 李莲花笑笑：“虽然你和小银花自作主张，但看在你们出发点是为我好的份儿上，这次就不跟你们计较了~” 闻言小胖鸟立马抬起头来，小眼亮晶晶的：“真的呀？” “嗯。”李莲花戳戳它脑门：“这几百年我过的确实轻松快乐不少，小鸟儿，谢谢你和小银花。” 小胖鸟立马又支棱起来，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只要花花你不生气就好，那些回忆其实也......” 它话音一顿，看向旁边端坐的应渊，也不好当着本人说坏话。 李莲花却道：“那些记忆并没有什么不好，在仙界的那段日子，和应渊相处的时时刻刻我都很开心。” 应渊眼睫眨动，袖中的手不自然地捻动。 “对不起，我当时，不该对你说那些话。” “没关系。”李莲花摸了摸他的头：“我知道你背负着很多责任，心里有很大的负担。我在年轻的时候，也曾专于事业什么都顾不得。” “啊？”小胖鸟表示不可置信：“花花你还有专于事业的时候？” 莲花花这么懒惰的一个人，它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他干事业的模样。 “呐~这就小看人了吧。”李莲花戳戳它的小脑袋。 “你遇见我的时候我也是历经世事了，那之前还是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嘛。” “好嘛好嘛。”小胖鸟捂着脑门屈服了。 只是听他们随意打闹两句，应渊就不知不觉挂上了笑意。 说实话，他也不太能想象李莲花认真干事业的画面，他还是更适合吃喝玩乐。 他认真的说：“李莲花，我可能还是不太能放得下那些责任。” “但我真心喜欢你，我不会再推开你了。” 李莲花垂首轻笑，他只要后面那句话就够了。 “放不下责任也没关系，以后应渊帝君保护苍生，在案桌边给莲花仙侍留个陪伴位就好了。” 小胖鸟举手：“还有我呢，我也要个位置！” 应渊含笑点点头：“嗯，那肯定少不了你们的。” 简单温馨的交流之中，小胖鸟和应渊也冰释前嫌，它开始围着应渊叽叽喳喳聊起应渊这上万年帝君生涯的趣事。 还给应渊分享了好多自己游山玩水的经历，里面有些和李莲花曾讲给应渊听的经历重合，让他脑海中的游历画面更多彩了。 他们的生活，果然是多姿多彩，欢乐有趣的。 小胖鸟说起今天它和小跟班跑了好多地方都没找见人。 就问李莲花：“花花你是怎么找到地崖去的？” “看到以前种的几盆花，突然想起，以前为了找种花的土，曾去过地崖。” “你去地崖挖的种花土？”应渊都有些惊讶，这也太会选了。 “对啊，全仙界就地崖那棵昆仑神树长得最好，那里的土肯定也最好。” “土？什么土？”小胖鸟被关键字触动，立马望向李莲花。 李莲花：......糟糕了，忘记小鸟儿对他换土的执念了。 不多会儿，在小鸟儿强烈要求下，李莲花带着应渊和小鸟儿又回到了地崖。 “我跟你讲，今天你怎么着都得给我挖够种萝卜的新土。” “好好好，我换，我肯定换。” 以前老是敷衍它，还能借口自己念旧就是不想换。 这次被它逮到用了新土，彻底糊弄不过去了。 李莲花轻叹一声，瞅瞅这肥沃的土壤，他的种子要是种进这种土里还怎么经受严酷环境的历练，长出最争气的萝卜。 他随意选了个方向动了动手指，唰唰两下挖了一点点土并一些奇怪的东西。 一大股黑雾涌动而出，分散成数个影子朝他们袭击而来。 “这是什么东西？”小胖鸟把那些东西定住，伸手戳了戳。 应渊动了动耳朵，解释道：“这是修罗亡灵，创世之战后一直被封印于此。” 说罢，他随意一挥手将那些亡灵打散，而后黑雾又凝聚在一起化为了一柄长剑，剑上坐着个吊儿郎当的男子。 他松动筋骨转了转脑袋，一声长叹，终于被解开封印了。 “何人如此倒霉，可知我仞魂剑重见天光之日，便是他命丧黄泉之时。” “仞魂，修罗族尊主玄夜的佩剑。” 应渊略有些失神，若是以前他大概会直接毁了这东西。可现在...... 小胖鸟叉腰：“哟呵，竟然比我还嚣张，小东西还真是胆肥啊。” 说着它就朝仞魂剑灵动手，立马要给他个教训瞧瞧，小小剑灵，属实猖狂。 上一刻还不可一世的仞魂下一刻差点被珠珠直接打回剑身里去。 应渊突然开口：“珠珠，劳烦先放了他。” 李莲花发现，自这仞魂出现，应渊的神情就有些不对劲。 小鸟儿晃了晃脑袋对着仞魂轻哼一声：“哼，看在我好朋友的面子上，就放你一马。” 仞魂被放开，却满脸不服气：“别以为你们放过我我就会感激你们，我可是尊主的佩剑，宁死不屈。” 应渊抿了抿唇，扶着李莲花的手往前走了两步。 “既然你是修罗尊主的佩剑，你肯定知道他和染青上神的事情。” “我知道又如何，我......”仞魂扼住喉咙，皱了皱眉。 他被天帝下了禁制，不得说出有关他们的任何事情。 修罗尊主玄夜，魔界之人。 染青上神，仙界之人。 李莲花忽而想到应渊体内那矛盾的神力和血脉，挑了挑眉，明白了些什么。 “应渊，我们把他带回去再说吧。” 第61章 沉香(61) “带什么带，小爷才不跟你们走。” 仞魂一生桀骜不驯，除了主人谁面前都不服管教。 却没想到今日在这两人一鸟面前频繁滑铁卢，被一只鸟按住疯狂摩擦。 “叫你走就走，废话怎么那么多。本事不大，口气不小。” 小鸟儿蹲在仞魂剑身上，扇着翅膀给了剑灵一巴掌。 仞魂还想叫嚷，被小鸟儿直接手动闭麦，整个剑身颤动不停气到发抖。 耻辱，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想当年他和主人叱咤六界的时候，那是何等威风。 如今却沦落到被一只小鸟踩在脚下欺负，仞魂都快气死了。 还说他本事不大，要不是失去了主人，他能把这只鸟的毛全削掉。 小胖鸟指着他威胁：“瞪我干什么，想挨打是不是？” 应渊没忍住笑了笑，听得出来，在外人面前的珠珠向来是嚣张得没边。 这仞魂剑在珠珠手里可讨不着什么好，只有被压制的份儿。 小胖鸟一屁股压住仞魂剑，转头磨翅向花花：“莲花花你愣着干嘛呢，是不是又想趁我不备蒙混过关？” “我跟你讲，今天这个土你不换也得换，快挖！！” “好嘞~”李莲花举手投降，转头就动起来。 “请小鸟儿检阅。”打开装土的袋子，等待珠珠检查。 小胖鸟抱着翅膀远远瞥了一眼，尊贵的小圆脑袋终于满意地点了点。 “完成得不错，值得鼓励。不过你不要骄傲自满，挖了新土才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回去把你种萝卜的土乖乖换掉才算完成任务知道吗？” “了解！”李莲花表示完全服从珠珠命令。 嗯~珠珠真厉害，竟然能让如此懒惰的李莲花乖乖做事。 应渊真想看看李莲花现在吃瘪的样子，肯定有意思。 “哇，应渊帝君不够义气啊，竟然也不帮帮你的小仙侍。” “还在旁边偷偷听我的热闹是吧？” 李莲花握着他的手悄悄捏了捏，以示不忿。 应渊此刻眼睛被细纱遮住，脸上的表情也遮掩了大半，但那弯起的嘴角泄露出他此刻的愉悦，颇有些你能拿我怎样的有恃无恐。 李莲花眼底笑意渐深，这样的应渊还真是可爱。 几人正打算离开，却没想到这昆仑神树的叶子突然开始哗哗地掉。 原本挂在枝头簌簌作响的叶片随着一阵吹过的微风成堆成堆地落下，不过片刻时间，树体的生机就开始快速流失。 小胖鸟都有点傻眼：“不是吧，就挖你一点土，你就活不成了？” 应渊伸手接住两片落叶，说道：“是它镇压的仞魂剑被取出，因而能量消逝，五日之内这昆仑神树便会枯死。” 小胖鸟看了看这四周，整个昆仑神树巨大无比，枝干分叉遍布了整个地崖，如此庞大，从创世之战便存活至今的顽强存在，如今却走向末路。 它颇有些舍不得：“这树长这么大也不容易，枯死倒也可惜。” 小胖鸟取了点三光神水滴在它的根部，不过眨眼间，神树便停止了生机消逝，叶片也不再继续掉落。 它高兴地摆动着枝丫，和小胖鸟亲切地贴近。 “没想到这树还挺有灵性的。”小胖鸟乐呵呵和它互动着。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感谢我，我也谢谢你的土~等我萝卜产量提起来了，给你记大功啊。” 拍拍那树伸出的小树枝，小胖鸟和它快乐作别，踩着仞魂御剑离去。 等他们回到相思阁时，小银花也刚刚到家，看到被珠珠压制的仞魂还很是好奇，难道珠珠是收了新的小弟啦？ “放心吧，你永远是我第一的小跟班，谁都越不过你。” “这家伙是我们从土里挖出来的，你主人正好有事问他，才给他带回来的。” “哦，知道啦。”小银花笑眯眯地给小鸟儿投喂肉干，一人一鸟又好起来。 仞魂不甘不愿被他们强行掳走，又反抗不得，此刻正郁郁呢。 李莲花拉着应渊在凉亭坐下，而后才示意小鸟儿放开他。 “我见你方才说话似有禁制限制，我帮你解开，你回答我们的问题如何？” 仞魂并不是很配合，只道：“这禁制不过禁止我说出主人相关的事，你解不解开又不妨碍我，我为什么要配合你们？” 小胖鸟跳起来瞪他：“哎你个小剑灵，小小年纪一身反骨，是不是想挨打啊！” 小银花狠狠瞪了眼仞魂，就是，敢这么跟我莲花主人说话。 “珠珠。”应渊叫住它：“我来跟他说。” 仞魂冷哼着，抱着手翻了个白眼：“谁说都没用，仞魂只认宿主，从不低头，除非剑断人亡。” 应渊根本不在意他这倔强的模样，仞魂剑就是和他主人一样不认输，才会一直被压在昆仑神树下面，封印了这么久。 他在指尖逼出一滴血，弹指便将这血落在了仞魂剑身之上。 仞魂本还誓死不从，一副桀骜的模样，感受到剑身传来的反馈猛然转回头来，手握住剑身细细探知，惊诧不已。 一直未曾正眼看过应渊的仞魂这才认认真真打量起这眼蒙薄纱的男子。 只是露出的下半张脸，就已经像极了主人。 “你竟是...呃...”话到一半，禁制上涌，扼住了他的咽喉，让他无法再多言。 李莲花弹指丢出一道灵光，那束缚他的禁制便瞬间消失。 “说吧，竟是什么？” 竟能如此轻易解除天帝设下的禁制，此人修为定在那天帝之上。 仞魂快速打量着李莲花，目光又落在他身旁的应渊身上，又惊又喜。 “你竟是我主之后，是我主人留存世间的血脉。” “哈？”小胖鸟脑袋连连转，在仞魂和应渊中间来回。 啥意思，这剑是应渊他爹的佩剑？ 那它打那么狠，岂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见应渊没有否认的模样，李莲花就明白他早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修罗尊主玄夜是你父亲，那你母亲，上神染青？” 应渊抿唇，在他的目光中轻轻点了点头。 明白了，那当年的事情也说得通了。 为何天帝说那些话，应渊就突然变了态度。 搬出染青上神，以血缘压制应渊，天帝还真是好手段。 第62章 沉香(62) 旁边两个小家伙也恍然大悟，小胖鸟跺脚气恼道。 “我说呢，你那时候明明都差点答应和我们回家了，结果那天帝老儿随便提了两句染青上神你就不对了。” “那家伙简直用心险恶，拿你母亲说事，用孝道来压你。” 小银花义愤填膺：“道德绑架，他就是道德绑架，简直可恶。” 应渊听到他们为自己抱不平不禁勾唇笑了笑，但是...... “帝尊所言不假，那天规确是我母亲亲口定下的，身为其子，我违逆不得。” 小胖鸟振振有词：“那你母亲定下时也没想过会陷自己的儿子于这般两难境地啊，让你如此痛苦为难，她肯定也不愿看到的。” “要我说，这么死板守规矩，这天帝说不得是故意控制你呢。” 小银花气呼呼的：“还好主人你想通了，没继续听他的。” 他是想通了，终于主动选择跟着自己的心走，但他心里还是对此怀有歉疚。 应渊摇摇头：“帝尊身为天帝维护天条本是应该，只是我终究辜负他的期望了。” 了解应渊的人都知道他是个什么人，最是守规矩，克己禁欲。 因着从小的教导，把自己生生活成了个守卫六界的工具，他心怀天下，大爱苍生，却独独没有学会爱自己。 这样的应渊帝君，哪怕做出了从心的决定，也无法全然抛开枷锁。 李莲花眼里满是心疼，这样的应渊太累了，也实在让人心疼。 “情爱本是根植于天性的存在，生情无错，只要这情无害他人又有何不可。” 听他们在这里说什么情啊爱的，仞魂很是腻歪，当年他主人若不是沾上情爱，对那染青动了心，怎么可能死。 他抱着手臂在旁边泼冷水：“要我说，这情情爱爱的都是穿肠毒药，那天帝说的对，最好别碰。” 话音刚落，仞魂就一左一右挨了两个巴掌暴击。 小银花叉腰：“别以为你是我主人父亲的佩剑我就不敢打你，你再敢说这些有的没的，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小胖鸟更是哼哼不停：“要是想尝尝我珠珠的厉害你尽管试试，信不信我打得你白日飞升提前去见你主人。” 仞魂想反抗也根本做不到，想硬气说些誓死不屈的话，转眼看到面前的应渊，又说不出口来，只能自己认栽。 主人没了，主人的血脉还在嘛，他也不是要一心求死的。 这么一打岔，倒是把方才那低沉的气氛给打散了。 应渊整理了情绪，继续方才的问话：“你是我父亲的佩剑，应当了解当年我父亲和母亲的事情。我想你告诉我他们的故事，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仞魂听他想知道主人和那染青的事，倒也不做隐瞒，慢慢说起来。 “主人乃我修罗族尊主，身负绝世天资，本该成为天地霸主，带领我修罗一族所向披靡，统一六界。却没想到，爱上了你母亲。” 作为玄夜的佩剑，一直伴在玄夜身旁，没有任何人比他更近距离更直观的了解玄夜和染青的爱恨情仇。 在仞魂的嘴里，玄夜是为了修罗族兴盛大计忍辱负重潜伏仙界。 听到应渊他们耳中，哇哦~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好手段。 从染青那里拿（骗）到了七曜神玉，然后用七曜神玉给自己给修罗族续命，解决了修罗族天生命短的致命缺陷后开始征伐六界。 染青......只能说确实是个意外，让修罗王动心的意外。 应渊捏紧手心，难堪道：“所以，当年我母亲确实是被父亲欺骗了感情是吗？” 他的存在，也是个错误对吧。 “哎哎，你这么说纯粹就是污蔑了。”仞魂很是不服气，立马要为主人正名。 “主人一开始是隐瞒了身份不错。可这感情上，那可是一片真心毫不掺假。” “为了能和染青终成眷属，主人不惜消耗寿命一次次动用转息轮回转时光。” “若不是染青太过执着，他们的结局早可以改写。” “转息轮逆转时光？”应渊愣住。 转息轮是修罗王玄夜的神器，当年仙魔大战时已经随他身陨而损毁了。 “唉~”仞魂长叹一声：“我也是听主人和染青对峙才知晓此事。” “原来在此之前主人为求和你母亲得一个圆满，已经用转息轮重来了上千次。” “哇哦~”小胖鸟都没忍住为玄夜鼓掌。 “千百次重来，只为求和爱人的一次圆满，这是真的又疯又有行动力啊。这么说得，我都有点喜欢他了。” 仞魂得意：“我主人的人格魅力自然没得说，当年他统御修罗族，无人不敬仰于他。若非动了情，此时的天地之主早已是我主人。” 应渊却道：“修罗族涂炭生灵，妄造杀孽，就算一统六界也得不到敬服。” “你......”仞魂简直气死，好端端一个修罗王血脉被那天帝养成这种死脑筋。 “天地易变，正邪轮转。当初仙界胜了，他们当然怎么编排我们都行。” 仞魂懒得跟他争辩，这种事情，大家立场不同，也论不出个对错。 “我跟你说不清楚。总之，当年主人对你娘肯定是真心的，甚至为此放弃了性命。” “当年主人永夜功大成，这世间无人能掣肘于他，若不是因情对你母亲心软，他又怎会甘愿和她同归于尽。” 小胖鸟摇头感慨：“恋爱脑要不得啊，一旦爱人和自己志不同道不合，最后结局总是凄惨收场。” 恋爱脑，说得也没错。不过，想到当时的情况，仞魂犹豫后又开口道。 “但其实，也不全然是因为染青。” 应渊下意识回问：“还因为什么？” “因为你啊。”仞魂看了看和主人模样一般无二的应渊，心里为主人难过。 可惜主人当年才刚刚知晓了有儿子的存在，甚至都没能看上一眼就...... “我？”应渊动了动耳朵，攥紧手掌，心脏猛然加快跳动。 “当年，染青以你的血脉杀主人，主人只要逆转时间便能活下来。可却在染青说出你的存在后，放弃了。” “主人心知，若再次逆转时空，你便会不复存在。” “他甘愿赴死，也是为了保住你。” 第63章 沉香(63) 应渊心神震颤，脑中一片嗡鸣。 修罗王玄夜，一个记载在史册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魔头。 冷血无情，为求长生，吸取他族生命续命延寿。 野心勃勃，带领修罗族讨伐征战，意图颠覆仙神统治，称霸六界。 自创的永夜功在整个六界无人能敌，有野心、有能力的极度危险分子。 纵观他的一生，所作所为都是为满足其野心贪欲，自负、自私、自利。 他求长生，视人命为草芥。 他意称霸，视天地为玩物。 这么个狠角色，应渊曾经了解到他时，真没什么好印象。 在得知他是自己的父亲后，通过天帝处了解到的父母故事，也只以为他是欺骗母亲的感情，无所不用其极的无情之人。 有见过沾夷长老，就更能想象这种欺骗女仙感情的人是什么样了。 是以，这几百年来，他对体内的修罗血脉多是排斥不喜。 他始终认为自己的降生只是意外，是不被父母期待，是延续了修罗族罪人血脉的存在，生而罪孽。 万年前修罗族的祸端，从修罗王玄夜之死得以遏止。 上神染青以身殉道，和玄夜同归于尽换来了后面的和平。 可今日，却有人告诉他。 也因为自己的存在，让横行不可一世的修罗王甘愿赴死。 仞魂轻叹一声，忽而道：“应渊，你可想亲眼看看你父母的过往？” 说了这么多，其实也不如让他亲眼看一遍来得清楚。 应渊转头面向他：“你这是何意？” 仞魂道：“当年染青自爆元神时，震碎了转息轮，转息轮的碎片就藏于我剑中，其中保留了一丝你母亲的残忆，记载了你母亲和主人的恩怨过往。” “这碎片受天帝封禁，我动不得。但你身边这人能轻易破了天帝施于我身上的法咒，想必破开封禁取出碎片一观也不是难事。” 说着，仞魂的目光落在了李莲花身上。 仞魂是真的想不通，为什么他闭眼前最后看到的是耽于情爱的主人，睁眼后第一个看到的又是主人谈情说爱的儿子。 这父子俩为什么就是跟情情爱爱过不去呢？ 瞧瞧他跟旁边这男人亲昵的模样，有眼睛都看得出来他们俩的关系好吧。 坐在应渊身旁的李莲花从他开始讲述起应渊父母爱情故事时就一直未曾说话，安安静静的陪伴着应渊，握着他的手支撑着他。 这会儿听到仞魂的话，第一时间就是看向旁边的应渊，询问他的意见。 “我确实可以取出，应渊你可想看？” “想。”应渊毫不犹豫点了点头，他太想知道自己的于父母而言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想知道他的父母是否真的也是爱着自己的。 “只是我的眼睛。”应渊抬手抚上了蒙眼的轻纱，突然有些难过。 他的眼睛瞎了，他想看，也看不见。 李莲花眸光闪烁，右手指腹不自觉摩挲着，思考着要如何解决才好。 应渊身上的火毒，不是他不能解，是他没有解。 一开始，恢复记忆时的李莲花脑海中都是几百年前应渊那绝情的模样。他想要让爱人回到自己身边，便将解毒一事暂且搁置。 原意是想着借解毒的理由和应渊多接触，慢慢培养感情。 可后来，仙界出了那么大的变动，应渊火毒未解却心神重创，自缚寻死。 他心疼人，只想着安慰好他把人从寻死的边缘拉回来。 竟意外让应渊打开心防主动向自己靠近，提前达到了他的目标。 如今人已经回到了身边，还表示不会再离开自己。 这毒......到底什么时候解，怎么解，反倒成了个问题。 身边的应渊着一身素净的白袍，一头白发加上那蒙眼的轻纱，整个人脆弱、无助，是需要被照顾呵护，全身心信赖于自己的模样。 这样的爱人，当然不会离开自己。 那若是全然解了毒，恢复成应渊帝君的他呢？ 还会不会如现在这般模样，乖乖留在自己身边。 李莲花垂眸，望着两人交握的手，会还是不会，两种念头交错拉扯。 “李莲花。”正此时，应渊忽而叫了他一声，把他的思绪拉回到眼前。 应渊抿唇牵强地扯出个微笑：“算了吧，我现在眼睛也看不见，想看也看不了，就不麻烦了。” 看得出来，因为眼睛问题暂时无法得见父母的故事，他很失落。 唉~李莲花在心底暗叹一声，怎么忍心看他如此失落呢。 那些冒出来的自私念头终究还是被抛之脑后。 他轻轻捏了捏应渊纤长漂亮的手，如玉般的手指很漂亮，指甲上还泛着淡淡的粉，让人爱不释手。 柔声说着：“眼睛不是难事，只要你想看，我一定让你看到。” 仞魂也好奇地打量着应渊的眼睛，不是很清楚他到底是怎么了，看样子是受伤了但是身边那人还能治。 他正想着，就听李莲花对他说。 “你稍等一会儿，我先带他解个毒。” 话音落下，李莲花就带着应渊离开了原地回了房间。 小胖鸟和小银花面面相觑，什么情况，花花（莲花主人）不是说这毒要慢慢才能解的吗？咋说解就要解了。 小胖鸟眯着它睿智的豆豆眼想了又想，最后一拍翅膀恍然大悟。 “肯定是应渊的身体受毒发折磨损伤更大，还不如直接解了。” “没关系，咱们给他多找点好东西多养养身体，总能补回来的。” 小银花深以为然，慎重地点点头，心里已经琢磨着要给主人多做点补身体的东西吃，保证营养充足，哦对，口味也不能落下。 旁边的仞魂抱着手臂用剑柄撞了撞小银花。 “哎，你跟我说说你主人的事儿呗。” “他什么身份，干什么的，这些年过的怎么样，怎么中毒受伤的。” 小银花不爽地瞪了他一眼，正想让他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就听他说。 “要是我主人还在，看到他儿子长大的模样，肯定会很开心。” 好吧好吧，看在他好歹也是自己人的份儿上，跟他讲讲也无妨。 小银花根据自己所知慢慢讲起应渊帝君的生平，仞魂听得眉头紧皱。 真是完蛋，好好的修罗族继承人，成了天界仙神的忠实保护神。 第64章 沉香(64) 房间里，应渊被李莲花安置在床边坐下。 蒙眼的轻纱被取下，露出了那双漂亮但缺少神采的眼睛。 虽然看不见，却依旧凭着感觉‘望’着眼前的人，脸上的神色有些忐忑紧张。 “为我解毒会不会伤到你？” “其实我也不急的，现在这样也可以。” “没事的。”这善解人意的人啊，李莲花忍不住凑近亲了一口可爱的应渊帝君。 没有防备被偷袭，应渊惊得都忘了方才的紧张，抿着唇耳朵泛红。 “我以我造化之力为你祛毒修复身体，你且放松心神莫要抵抗。” 应渊乖乖点头，端正的坐着像个等待大人安排的小朋友，特别乖巧。 这模样看得李莲花笑意更深，好乖，再亲一口。 “你......”捂着唇的应渊想开口谴责他，却被他打断。 “好了，我开始了。” 他立于应渊身前，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掐诀施法忽而食指中指并起，双指牵引起造化之力点于应渊眉间。 精纯的造化之力自他指尖倾泻而出，以眉心为起点涌入应渊的体内。 中毒时，那火毒是洒落在应渊的双眼，进而渗透他的身体，蔓延全身。 造化之力如潺潺流水缓缓流淌，很快便将中毒最深的双眼整个包裹住，一点点滋润着双眼的筋脉，吞噬着灼烈的火毒。 另有一部分造化之力顺火毒蔓延之势而下，慢慢淌过他的全身， 其实三光神水也能解毒，解毒治病绰绰有余，但不如他用造化之力对应渊身体的恢复更好。 造化之力是生机之力，除去解毒能更好的稳固他的底子。 有得选的情况下，李莲花自然是用更好的方法。 作为上神，此界的修为天花板，应渊自然是知道法则之力的。 李莲花的造化之力一入体他就感觉到了法则的力量在身体涌动，心底讶然。 能这般自如的调动运用法则之力，应当是修法则到圆满的程度。 法则修行圆满是什么概念，那当是能比肩天道的存在。 这样的人，难怪当年能力压四位上神还游刃有余。 当年天帝说他潜伏仙界心怀不轨，可若建立在李莲花本人的实力基础上，这话就显得有些过于草率了。 以他的实力，想要掌握这个世界那是轻轻松松。 是以在打过之后，天帝也未曾再说过这种话。 这些念头在脑海终止缓过一圈后便放下了，不管李莲花修为如何，他看的只是这个人而已，只要是他就好了。 法则之力生生不息，不止能彻底解除应渊体内的火毒，更能为他蕴养生机，在身体里形成良性的生机内循环。 不同于以前给司凤疗伤时那般小心翼翼，应渊乃上神之躯，所能承受的力量远大于司凤，李莲花也不吝啬能量，最大可能的滋养着他的身体。 蓬勃的造化之力溢出，飘至室外，廊檐的花儿也越发明艳，生机盎然。 仞魂被那力量吸引，飘到门外蹲住，吸收着溢散的造化之力修复剑身。 不多时，应渊体内余毒尽散，白发变回一头黑发，红色的仙钿也恢复了银白的本色，苍白的脸庞也爬上了红润之色。 这突然变化的模样，还让李莲花颇为遗憾。 不得不说，白发的应渊真的是美得圣洁，格外动人。 但想到他这模样是火毒入体，身受苦难的情况，也不觉可惜了。 还是这样健健康康的好。 待李莲花收手后不久，应渊感受到体内力量平息，慢慢睁开眼。 那张久违了几百年的面容出现在眼前，激得应渊眼眶莫名发酸。 虽然已经重逢多时，但这才是几百年以来应渊第一次见李莲花。 他扬起微笑，伸手抚上李莲花的眉眼。 “李莲花，我终于又看到你了。” 李莲花配合着低下头，任由他贴近，是应渊熟悉的笑意盈盈的模样。 “嗯，没有变吧，是不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好看，模样最出挑的莲花仙侍啊。” 两人相视一笑，情意绵绵。 藏于仞魂剑身体里的转息轮碎片被取出，轻而易举破开禁制，让应渊看到了最真实的他母亲视角回忆中的父母故事。 看到最后母亲和父亲一道飞灰湮灭时，应渊已是眼眶通红。 “我曾经一直以为，自己生而罪孽。” “帝尊说母亲是受骗而生下了我，我以为自己的诞生是不受期待的，我也本不该存活于世。” “却原来，我也是因父母之情而生。父亲和母亲，都是爱着我的。” 应渊一直未曾对谁说出他心里的想法，这身修罗血脉在过去的上万年里带给他的都只有枷锁，是他身负罪孽的凭证。 他感念于帝尊留下了本不该存活的自己，尽心尽力为仙界为天帝效忠，时时刻刻不敢懈怠。 “胡说八道！！”小胖鸟第一个跳脚。 “你父亲执迷于爱人和天下的圆满，轮回了这千百世，生生世世都和你母亲相爱成婚，可这么多次轮回才得了你这么个宝贝，他们怎么可能不爱你。” “那天帝就是信口雌黄，他怕了玄夜，怕了修罗族，便贬低你的血脉，打压你的自信，让你心怀愧疚勤勤恳恳给他卖命，简直可恶。” “有本事他去对付玄夜啊！！” 那最后的画面，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 正如仞魂所说，玄夜有转息轮可以逆转时光自救，可在听到染青生下了孩子，还给他取名为应渊之后，放弃了。 李莲花：“你的名字，回应深渊，是你母亲对你父亲爱意的回答。她是真心喜欢你父亲的，只是他们的立场不同，注定只能兵刃相向。” “应渊，你的存在不是罪孽。” “正因为有你的出现，你父亲选择了结束无休止的轮转，放过了他自己，放过了你母亲和这个逆转不休的世界。” “一次次的逆转时空，会伤及这个世界本源，若不停止，这个世界迟早会走向崩溃。你的存在，带来了希望和重生，让这个世界，得以继续走下去。” 画面消失，那片寄托了母亲残念的转息轮碎片落到应渊掌心。 他轻轻摩挲着这碎片，眼眶的热泪终还是没忍住滴落而下。 他的出生不是错误，他的存在也不是罪孽。 他是有父亲、母亲期待的孩子。 带着希望和救赎诞生的孩子。 第65章 沉香(65) 那堆积心头多年的阴霾一朝散去。 再抬起头来时，应渊一扫之前那悲伤难过的模样，扬起了笑容。 应渊帝君是天界最清冷的神仙，常年不苟言笑，总是端着威严的姿态。 从来没人知道，清冷不近人的应渊帝君笑起来会这么好看。 “主人笑起来就是最好看的。” 小银花有些泪目，好像她的主人一直都会遭受着来自成长环境的压迫，前有离泽宫宫规，后有仙界天规。 他的主人，总是不能一开始就自由自在的做自己。 还好，他两世都遇见了莲花主人，他们俩就是这世上最般配的存在。 莲花主人简直就是为主人量身定做的，最适合他的爱人。 为他带来希望，带来快乐，为他解开心结，保护他，帮他渡过苦难。 小胖鸟也跟着附和：“对啊，应渊你笑起来多好看，以后也要天天开心啊~” 李莲花更是直接耍宝：“应渊帝君可是天界容貌最为出色的神仙，能看到应渊帝君的笑容，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大家围着他这么捧场，欢声笑语不绝于耳，是应渊从前从未有过的欢欣温馨氛围，让他心里暖暖的，周身都洋溢起暖洋洋的气氛。 能遇到他们也是自己的幸运，在最绝望的时候，有人能把自己从黑暗中拉出来，这样的福气，也是他可遇不可求的。 “谢谢你们。”应渊诚挚的对大家道谢。 仞魂帮应渊解开了最大的心结，也是大功臣一个。 在问到他之后准备怎么办的时候，仞魂却道，他想认应渊为主。 “主人不在了，我便替主人守着他的儿子。” “今日，脱离旧宗，易主归顺。”随着话音落下，仞魂双眼变为一片纯黑。 而后整个人气势一整，带着一阵黑雾眨眼间便投入了应渊的胸口之中。 契约生成，从今以后，仞魂便是应渊的贴身佩剑了。 应渊：“这样也好，仞魂凶性极大，如果没人辖制，说不得会惹出麻烦来。既然是我父亲留下的佩剑，我自当管好他。” 李莲花：“这仞魂已生出成熟的剑灵，也是极为难得的存在。若是你能好生用他，也能消弭他身上的凶性杀气。” “嗯。”应渊点点头，这是他父亲唯一留下的东西，他会好好对待的。 小银花扬起灿烂的笑容高兴道：“今天是个好日子，咱们一定要好好为主人庆贺一番。欢迎主人回家，庆贺主人心结得解，我今天给大家做顿大餐。” 说着，她就一蹦一跳的跑进了厨房里，哼着歌快快乐乐的忙碌起来。 小胖鸟扇着翅膀飞到她身边，叽叽喳喳点起菜来，说着要多多的肉。 没过多久又被小银花塞了满嘴的小肉干，乐呵呵回到外面。 “花花，是新做的香辣味小肉干诶~你也尝一尝啊，还有应渊，给你一个。” 应渊犹豫了一下，学着李莲花的样子用手接过了肉干，放进嘴里咬了咬。 一下还没咬动，加了点力，不那么优雅地啃起了长长的肉条。 规行矩步，做什么都要优雅，讲规矩的应渊帝君第一次不讲究的啃起肉条。却没人会说他这样不好，做的不对，要注意形象。 这种简单的自由，不受拘束，让他由衷感觉到轻松自在。 旁边的李莲花吃完了，还毫不客气地往小鸟儿的兜兜里摸过去。 “花花你少吃点，我都没有多少了。”珠珠很是着急，扇着翅膀叫嚷着。 李莲花一脸无辜说着：“可是小鸟儿的肉干太好吃了，我忍不住啊。” 他那张脸上扬起惑人的笑容，不过眨眼就把珠珠迷得晕头转向，把兜兜推到李莲花面前，说着你吃你吃，花花尽管吃。 这生动的场景，让应渊没来由失笑，都是莲花花的套路。 以前用这套路对付自己，日常用这种套路对付珠珠，偏偏大家都吃他这套，完全拿他没有办法。 有灵力加身，对小银花来说做菜最麻烦的备菜环节反而是最简单的。 不过三两下，食材就变成了她想要的各种形状，清洗以及切剁都很方便。 从她进厨房，到八菜一汤全部上桌，甚至还没过去半个时辰。 “小跟班你就是最棒的，珠珠我超喜欢你~”小鸟儿看到好多自己爱吃的肉菜，激动得差点直接扑到小银花怀里。 小银花嘿嘿笑着，招呼大家快吃。 “主人你上次来都没吃多少，没好好尝过我的手艺，这次你可要好好尝尝。这个，还有这个，都是我专门给你做的。” “好，小银花辛苦了~”应渊礼貌的回应，却让小银花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在阔别了数万年之后，一家四口终于又重新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吃上一顿家常菜，迎来了曾经和乐温馨的日子。 勤劳的小银花，分担家务的小鸟儿，以及懒惰的莲花花。 这一家三口的成分只需要一顿饭的时间，应渊就看得明明白白。 作为帝君时，他身边一直都不缺仙侍服侍，他也习以为常。而今来到了相思阁，虽然小银花一口一声主人的叫着，他还是有种做客的感觉。 总觉得所有事情都丢给他们做，心有不安。 在吃过饭后，应渊就下意识起身准备去帮忙。 李莲花没有拦他，他在家里做点什么或许也更安心，更能尽快融入。 小银花却拦着他不让做，只把泡茶的东西一股脑端给他。 “主人你不是爱喝茶嘛，你去凉亭里和莲花主人喝喝茶就好啦~” “去吧去吧，这里我三两下就收拾好了。” 应渊无法，端着一堆茶具回到李莲花身边，在他含笑的目光中坐下。 “你不必觉得不自在，这里就是你的家。”李莲花接过他手里的茶具，有条不紊的冲泡起了茶水。 没多久，袅袅的热气从茶杯中升起，李莲花将茶杯推到他面前。 “来，尝尝我自己种的茶叶如何？” “自己种的？”应渊来了兴趣，举起茶杯抿了一口。 这茶口感甘醇，入口微苦，但回甘很快，绝对是极品的好茶叶。 “没想到你种花一把好手，种茶叶也不差。这茶叶就是在天界也是数一数二的上品好物。” 第66章 沉香(66) “何止，种花和种茶叶都是顺带的，我最擅长的还是种萝卜。” 李莲花笑着说起他种萝卜的经历，那叫一个经验丰富，历史悠久。 应渊好奇：“种花观赏，种茶叶品尝。你最初种萝卜又是为何？” 此话一出，李莲花突然愣了一下，种萝卜都已经成了他的爱好习惯了，他其实已经很久都没想起最开始种萝卜的初衷。 “为了......活命吧。”顿了顿，李莲花吐出这么一句。 “嗯？”应渊疑惑地目光投向他。 李莲花笑了笑：“我也不是天生都这么厉害的，一开始也是个凡人，最落魄的时候连顿饭钱都拿不出来。那为了维持生计，自然要想想办法。” “我当时就想着，自己种点什么东西去卖，挣点银钱度日。” “试了好多，唯独活下来的就只有这萝卜了，好养活，两三月就能成熟一茬，能拔了去换钱，多合适我。” 应渊没想到李莲花还有过这么困苦的一段经历，他虽然精神上受了不少的压迫，但是在物质上是一直很丰足的。 “而且，这萝卜一种就是一大个，不止能换钱，也很能饱腹。它帮助我撑过了那段最穷困的时候，后来手里不缺钱了，但种它也变成习惯了。” 哪怕不常了解这些物价，但应渊也知道，在这些食材里萝卜也算得上是最廉价的那一等，大虽大却也卖不上价。 他想象不到李莲花要靠卖萝卜维持生计，那得多难过。 “哎哎，你可别这个样子，我其实一点都不可怜的。” 李莲花看他有些为自己难过的样子，连忙说道：“那段日子也就过了短短的一两年而已，对现在的生命来说，其实也就是眨眼的功夫。” “你也看到我现在了，修为极高，纵横天下，潇洒得不得了。” 大概是被李莲花此刻的乐观感染了，应渊也很快露出笑来。 “除了种萝卜，我晾的萝卜干也很好吃的，家里正好有，明天拌些给你尝尝，口感脆爽还带着清甜，保证你赞不绝口。” 应渊怀疑地打量他：“你做的东西......能好吃吗？” 李莲花立马不服气了：“诶！这看不起人了不是，我都能做出好吃的烤鱼，区区一个萝卜干又能难得到我吗？” “烤鱼是烤鱼，你做的菜......嗯~一言难尽。” 应渊这都是收敛着说了，岂止是一言难尽，那简直是穿肠毒药。 “没错没错。”小胖鸟飞过来正好听到这句话，表示十分赞同。 “花花做的饭菜就是毒药，要命的那种。” 要说吃过李莲花饭菜最多的就是小胖鸟了，它那些年的经历提起来就是一把心酸泪，近千年的荼毒啊，它现在想想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撑过来的。 “要不是后来碰到了你，我还不知道过着什么样的苦日子呢。” 应渊听得明白，珠珠说的那个自己，应该是被他们叫做小凤凰的自己。 “应渊，你做饭好吃吗？”说起这个，小鸟儿就有些嘴馋，它是真的想念小凤凰的手艺，小银花比他都差远了。 应渊摇摇头：“没有做过，不太清楚。” 小胖鸟却对他有迷之自信：“肯定好吃，你也就是没做过，但是天赋肯定没得说，天生厨神圣体，当年一夜之间厨艺大成，现在肯定也可以。” 看着小胖鸟那期盼的目光，应渊反应过来，这是.....想吃自己做的饭菜？ “嗯嗯嗯。”小胖鸟珠珠点点头：“要不你试一试，我觉得你天生就是为厨艺一道生的，我的眼神肯定没错。” “吃吃吃，你刚刚吃饱饭还没够啊。”李莲花一脑瓜崩敲在他脑门上。 “人家大病初愈，身体这么虚弱，还是个病人呢。你就在这里盼着人家给你做饭吃，我平日里亏待你嘴巴了嘛？” “哎呀~”小胖鸟捂着脑门委屈巴巴：“没有亏待，可我就觉得他做饭肯定好吃的嘛，说不定试一试，就能成为一代厨神嘞~” 李莲花又瞪了他一眼，看得小胖鸟连忙闭嘴。 “好啦好啦，开个玩笑嘛。没有应渊，我还有小跟班，也不差多少啦。” 应渊想起之前在梦里看到小凤凰做饭的场景，放下手里的茶杯，突然问起。 “家里，以前都是我做饭的吗？” 李莲花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顿了顿点点头。 “自你来了之后，都是。你也知道我做饭的水平，确实是嗯...差了点。” “嗯，知道了。”应渊点点头表示明白。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毕竟也从来没有接触过。 但也不是，不可以尝试一下。 都来到这个家里了，总不能一直当甩手掌柜什么都不做嘛。 不过，在尝试做饭之前。 他还要先尝试直观的接受和李莲花同床共枕。 以前在巡游四海时，睡在一起还有个借口。 之前眼睛瞎了，睡在一起也看不见，可以装傻。 现在呢？不止要睡在一起，还认识到了身边的李莲花是个睡觉不安分会对他动手动脚的家伙。 应渊抿了抿唇，开口就警告他：“你不能趁我睡着的时候抱我。” 李莲花举着双手乖乖发誓：“好的，我保证不会。” 然后，应渊刚放心地睡上床，旁边的人就一把将他搂进怀里。 应渊睁大了眼：“李莲花，你不是保证了。” “嗯。”李莲花一脸无辜：“我保证不会趁你睡着抱，现在不是还没睡着嘛。” “你这是强词夺理。”应渊瞪他一眼，抬手就要把人推开。 下一瞬，却被他攥住手腕拉近，直接堵住嘴。 应渊掌心骤然收紧，心跳如擂鼓，被他突如其来的袭击震住愣在原地。 他还从未如此直观清醒的看到李莲花亲吻他的模样。 温柔地舔舐着他的双唇，一点点撬开他紧闭的嘴，强势地入侵。 “乖，闭上眼。” 唇间泄出他低哑的声音。 下一瞬，眼前覆上他的掌心，迎来一片漆黑。 没了视觉的冲击，唇间的触感越发清晰。 应渊喉间滚动，试探着动了动唇回应。 他明显感觉李莲花的动作一顿。 静默了一瞬后，更热烈的亲吻汹涌袭来。 第67章 沉香(67) 昏黄的烛火。 为两人间本就微妙的气氛更添几分暧昧。 静谧的夜晚，安静的房间里，二人粗喘的呼吸声格外明显。 仞魂这会儿恨不得自己是死的，在应渊身体里乖乖装死。 可就算这样，两位大佬也没有放过他。 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仞魂就被丢到了门外。 剑灵从剑身里钻出来，险险稳住身形，对着紧闭的房门瞪了又瞪。 脸上骂得很脏了，但是现实里一句话不敢说。 转来转去，只能跑到客厅里找了个椅子把自己放下。 可怜全家每个人都有床可睡，只有他这个新来的，只能在椅子上冷冷过夜。 房间里，应渊扒拉下他遮眼的手，直直望着他。 “李莲花，你也太霸道了。” 就这么简单粗暴把仞魂丢出去，连他这个做主人的都没反应过来。 李莲花轻笑着：“别这么看我，我也是为了别让他煞风景，应渊帝君应该也不想我们亲密时被旁人围观吧。” 他凑近，用鼻尖蹭了蹭应渊的鼻头，亲昵又依恋。 这解释的话，听得应渊耳根发红。 应渊帝君，早就听惯的称呼，此时此刻从李莲花嘴里叫出来怎么就这么不一样呢，字字含情，缱绻又勾人。 “我知道了。”应渊偏头想躲开他的眼神。 却被李莲花捧着脸转回来，让他躲闪不得。 “帝君，我能再亲亲你吗？”他直白的问着。 应渊愣愣地眨眨眼，作为纯情小白，他在这方面显然是不如李莲花自然的。 “很好，眨眼就表示你答应了。” 自说自话的李莲花，找到个拙劣的认证理由，不由分说又吻上他的唇。 应渊被他的亲吻扰乱了心神，脑海中只闪过一个念头：无赖。 浅尝辄止，熄灯睡觉。 相思阁被李莲花放在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晨起时，山间的雾气会随着轻风吹入院内，为这小院蒙上一层轻纱。 雾气的飘浮带来了湿润的水汽，将院中的花草都盖上一层水雾。 微凉的空气让刚刚打开房门的小银花不禁一个激灵，也彻底驱散了她残留的睡意，头脑瞬间清醒。 不过很快，她便适应了这温度，深吸一口气，清新的空气真是让人神清气爽。 “哎，你怎么在这儿？”路过客厅，一眼就看到了在椅子上孤零零的仞魂。 小银花上前戳了戳他，剑灵慢悠悠从剑身里钻出来，盘坐在剑身上神色恹恹。 他朝李莲花他们房间望了一眼，给她个哀怨的小眼神。 “哦~”小银花恍然大悟，哈哈笑起来。 以过来人的姿态拍拍他的脑袋：“没事，习惯就好了。” “你跟莲花主人申请要个房间，以后就乖乖回自己房间休息。” 小银花笑呵呵给他提了个建议，随即就转身钻进了厨房准备早餐。 做帝君时，应渊的头发都梳的一丝不苟，用精致的发冠高高束起。 现在，只用发簪简单束发，头发松散了许多，也更添几分闲散舒适。 从威严端庄的神仙成为了更平易近人的神仙。 “这样也更好看。”李莲花诚恳的评价。 卸去帝君的华服装束，就好像卸去了束缚的盔甲一般，整个人都轻松了大半。 应渊抬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也不由扬起笑来，确实也挺自在的。 两人从房间出来时，庭院之中小鸟儿正扇着翅膀追仞魂玩儿。 仞魂被它追得仓惶奔逃，却被困在这院子的范围里跑都跑不远。 “你别追我了。” “你让我御剑飞行玩玩嘛。” “我是杀伤性武器，才不是飞行法器。” “不不不，你可以是的。” 多了个仞魂，相思阁都变得更鸡飞狗跳了。 小银花看着被小鸟儿穷追不舍的仞魂，拍了拍胸口，暗叹还好自己是条蛇。 还好仞魂及时看到出现的应渊，咻地一下就钻回了他身体里。 小鸟儿及时刹车停在应渊胸口前，好不遗憾，它还没玩够呢。 “哎呦~”小鸟儿脑门被花花弹了一下，捂着脑门气呼呼瞪他。 “你想要飞行法器我给你做一个就是了，干嘛非逮着仞魂不放。” “那怎么能一样。”小鸟儿义正言辞：“仞魂还有剑灵化身，会说话聊天的。” 李莲花嗔它一眼：“你踩着人家本体当飞行法器，还想人家陪你聊天说话？你真是想得美啊。” 小胖鸟叉腰：“我只是只可爱的小鸟，他肯定不会跟我计较的。” “你确定？”李莲花挑眉，似笑非笑看着它。 小胖鸟略略有些心虚，眨眨眼开始装傻：“我去看小跟班的早饭好了没。” 应渊轻笑一声，小鸟儿珠珠真是活泼又可爱的开心果。 一家人快快乐乐吃了顿温馨的早餐。 饭后，李莲花被小鸟儿逼着去给萝卜换土。 直到这个时候，应渊才亲眼看到了传说中的莲花楼。 明明是能住人的二层小木楼，却用了马车的构造，能拉着移动，随停随走。 一楼走进去，小厨房、吃饭区、住宿区一应俱全，门外还有个小菜园子，种了些小菜以及常驻嘉宾萝卜。 二楼隔出个小客房，还有不小的露台可供乘凉晒太阳。 楼虽小却五脏俱全，实在是叫人惊叹建造者的巧思。 “素日出门在外，我们就住在莲花楼中，走哪儿都方便，能自己做饭、能保证住宿，也不怕刮风下雨。” 李莲花带着应渊把莲花楼上上下下逛了一遍，应渊目光不停打量着这漂亮的小楼，脑海中已经期待起住在莲花楼中四处游历的生活。 他还记得之前李莲花说过的，会治好他的眼睛，带着他游遍大江南北，看一看这世间的繁华，安宁繁盛的三界。 李莲花莞尔一笑：“只要你想，我们随时都可以出发。” “不过现在呢，你就先来帮我换换土吧。” 说着，李莲花拿了个手套给应渊戴上，然后分了个小铲子给他。 “先把里面成熟的萝卜挖出来，你小心点，挖断了可就不好卖了。” 旁边小鸟儿呵呵一笑，就这贫瘠的土壤里种出的小萝卜，早就不好卖了。 第68章 沉香(68) 应渊举着工具一脸茫然。 这他以前也没有做过啊，顿了顿，只能学着李莲花的样子用铲子在土里刨。 这土......嗯，他觉得更应该称之为沙。 真的如珠珠所说，也是够贫瘠的。 随便挖了两铲子，萝卜身子就松动了，应渊握着露在外面的萝卜穗啪嗒一拔。 他一脸费解，举着手里的小东西问：“这就是你种的萝卜？” 这巴掌大的，萝卜穗能比萝卜本体大上两倍的小萝卜实在让应渊纳闷，他还以为，这萝卜至少会有手臂粗的。 不是李莲花自己说的，他种萝卜又大又甜，得用双手抱吗？ 李莲花脸不红心不跳胡编乱造：“新品种，新品种。你别看它小，但口感是特别好的。” “这个小萝卜和那种专门泡菜的小萝卜如出一辙，做成泡菜很好吃。” “你拉倒吧。是有小萝卜的品种没错，可你种的都是最大个的品种，长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你不换土，土里严重缺营养，它就长不大！！” 瞎话刚出口就被旁边的小胖鸟毫不犹豫拆穿，李莲花洗了洗手里的小萝卜， 转头眼疾手快就把小鸟儿的嘴给堵住。 “咔嚓。”小鸟儿咬了一口。 脆甜的小萝卜确实味道不错，索性就抱着吃起来。 “花花你堵我嘴也没用，事实胜于雄辩。” “还不是你捉虫不积极，浇水还捣乱，长的不好也不能全怪土。” 小胖鸟叉腰：“花花你少污蔑我！土不好，怎么都不可能长的好。” 应渊看这一人一鸟又争辩起来，也是见怪不怪了。 把手里的‘新’品种小萝卜丢进筐里，他又慢慢挖起下一个。 还别说，这刨土挖萝卜还挺好玩的，应渊第一次感觉到收获的快乐。 换上了新的土，种下了新种子，李莲花的萝卜小菜园焕然一新。 拍拍手，李莲花拎着一筐都填不满的小萝卜回了家里，洗洗刷刷装进了现成的泡菜坛子里，真打算搞成泡菜。 相思阁的日子真的很有生活气息。 种花除杂草，换土种萝卜。晒晒太阳，钓钓鱼。 不想在家时，还能大家携手出门徒步去爬山。 沿途看看山间的风景，一起爬到山顶欣赏着夕阳余晖。 晚上回到院子里，炊烟袅袅，热气腾腾的一顿晚饭。 有莲花花和小鸟儿的叽喳斗嘴，有小鸟儿和小银花的逗趣交流。 这样的日子，是应渊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幸福具象化。 他脸上的笑就没落下来过，时时刻刻眼里都含着欢喜。 这段时间应渊身上虽然发生了很多事，但距离仙魔大战过去并没有多久。 三大帝君、计都星君和北溟仙君的遗体，这会儿才到了出殡入神棺林的日子。 “我想回去一趟，亲自为他们扶棺，送他们最后一程。” “好，我陪你。” 应渊犹豫了片刻，还是点点头。 别的人擅入天界或许会遭人诟病，李莲花去了，也没人敢说什么。 说来也巧，今日是送几位帝君和仙君入神棺林的日子，但也同时是天界举办战后庆典瑶池盛宴的日子。 是以，众多仙神都在瑶池盛宴那边，这里送葬的人却少得可怜。 小胖鸟都不禁为他们唏嘘：“为天界拼死拼活丢了性命，最后却落个无人问津的下场，你们这天帝，也实在是不够意思。” 应渊也没想到送葬现场会是如此冷清的景象。 他心情很是复杂，帝尊向来是尊重英雄的，此次怎么会如此行事。 是，这三界刚刚稳定，瑶池盛宴的举办确实可以安一安三界人心，彰显天界威严，但这瑶池盛宴也并不是一定要在今天。 此次仙魔大战损伤巨大，天界应该更重哀思，而不是如此急不可耐欢庆胜果。 “帝尊做事，我也无权置喙。”他抿唇，并没有说天帝的不是。 应渊往前迈出一步，浑身的装扮一变，是青离应渊帝君的威严装束。 送一送战友，穿着打扮也不能似平日里那般随意，这也是对他们的尊重。 待他显出身形，送棺入林的天兵仙侍们立马就发现了他。 “参见帝君。”见礼声一片，神色皆肃穆。 “不必多礼。”应渊叫了大家起身，踱步走到几人的仙棺前。 每一步都走的很慢，心痛如刀绞。 “诸位，对不起，应渊来晚了。” 他扶上打头的昭圣帝君仙棺，含泪扬声道。 “起棺，送昭圣帝君入林。” 一众抬棺的天兵眼含热泪，扬声大喊。 “起棺，送昭圣帝君入林。” 李莲花几人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看着应渊来来回回和不同的天兵们合力将几位帝君和仙君的仙棺抬入神棺林。 这肃穆的场景，让他们的心情也跟着被感染。 小银花已经开始抹眼泪，虽然这些人以前还和他们动过手。 可他们的牺牲是为了保全三界，是值得称颂的英雄，也值得为他们哭一哭。 这边的悲戚肃穆却全然没有影响另一边瑶池盛宴的热闹欢愉。 两边全然不同的气氛，对比看来，还真是讽刺至极。 另一头。 天帝迟来的得知应渊现身神棺林的消息。 他唇角的笑容落下几分，眼中闪过几分冷光。 “你说应渊帝君身体康健，火毒似已痊愈？” “对，不止如此，他身边还出现了几个人。” 这话一出，他立马就想起了李莲花陆嫣然还有那只鸟。 听仙侍转述几人样貌特征，还真就是他们。 天帝当即按捺住想去会会应渊的想法。 如果可以，他并不想和李莲花碰面。 他如今装作天帝的模样可以骗得过应渊，却不一定能骗得过李莲花。 那个人，修为太高了。 当年全盛修为的天帝和三位帝君都奈何不得他。 如今吸取了他们修为的自己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我知道了。”天帝摆摆手，让传话的仙侍退下。 台下，悬心崖小仙侍颜淡正带着人表演她自编自导的创世之战大戏。 天帝举起酒杯，脸上又恢复了那般喜庆的神色。 他朝着台下的众宾客、众仙家点点头，大家和乐融融享受着这欢欣庆贺的盛典。 至于神棺林那边，应渊不过是送棺木入林，无碍。 第69章 沉香(69) 瑶池盛宴上。 仙侍颜淡一场创世之战的大戏博得满堂喝彩。 可仙兵总管火德元帅满心都是战争中逝去的将士们，对这满堂的欢喜只觉荒谬，心里火气越积越大。 就在他即将发火找茬的时候，突然听得身旁的仙侍说应渊帝君现身神棺林为几位帝君和仙君亲自抬棺相送。 他心头的怒火一顿，目光扫过眼前这些喜气洋洋的仙神，嗤笑一声，起身不打招呼就直接退席。 时值仙侍颜淡排的戏正被天帝大加赞赏，正跪地谢恩。 火德元帅这一遭，直接把众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天帝眼里闪过不喜，这样不尊上没规矩的行径，简直就是打他的脸。 旁边仙侍率先开口：“火德元帅如此不告而别，无故离席，未免失了规矩。” 火德元帅停住脚步，转头冷哼一声：“你们倒是饮酒赏戏、笑闹欢庆，岂知几位帝君仙君的遗骨孤零零入神棺林，竟只有应渊帝君一人相送。” “我火德没本事，战场上救不回他们的命，今日这送棺入林我倒是做得到。” “瑶池盛宴我火德无福消受，尔等自享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就走了，留下现场一片寂静。 天帝更是眼底黑沉一片，恨不能直接把火德送去直接和几位帝君陪葬。 想开口责问他，可他去为帝君仙君们送行，想治他一个犯上之罪，只会显得自己心胸狭窄，对功臣不敬重。 他整了整神态，忍住心头那口郁气强撑着扬起笑容。 “今日几位帝君和仙君入神棺林，吾本欲相送，奈何心内悲痛，无法直面此景。” “火德元帅乃我天界重臣，与应渊帝君带头表率，替吾送他们一程也好。” 太幽星君起身拱手：“帝尊哀思于内，铭记功臣的牺牲奉献，这段时日来神思大损，寝食难安，吾等皆有目共睹。” “应渊帝君与火德元帅亲往送行乃大义之举，帝尊强撑身体以慰三界何尝不是可赞可敬之举。” 狗腿子的一番强捧总算把他的脸面圆了过来，天帝装模作样轻叹一声，道。 “吾及诸位仙神皆铭记几位帝君仙君以及逝去的数万天兵的付出，感念他们为三界做出的贡献。” “仙魔大战已成过往，自这瑶池盛宴，三界正式迎来和平新篇章。” 这番话一出，众仙连忙跟上，好听话不要钱的往外丢。 颜淡跪在那儿强撑着渡过这段尴尬期，等了好一会儿天帝才终于又注意到她这个跪地领赏的小仙侍。 她趁机提出想代替姐姐下界历劫的事，芷昔大惊失色。 不顾旁边萤灯的警告，慌忙跑出来跪地请求，只道自己不愿妹妹代替历劫，不历世事如何道心圆满，还请天帝给她个自行历劫的机会。 颜淡懵在原地，却被芷昔拉着手压下。 “既如此，你姐妹二人商量清楚再提此事吧。” 天帝挥挥手让她们退下，芷昔拉着颜淡退到一边，待盛宴散去后大吵一架。 “你还要自作主张到什么程度，之前的玉带一事，现在的代替历劫一事，你做事能不能问过我的感受，除了给我添乱你还能干什么？？” “当年陆嫣然仙君说的一点都没错，你就是......”芷昔咬咬牙，还是没说出那些最伤人的话来，只是气恼地转身离开。 这么多年了，明明妹妹才是更有天赋的那个，却永远贪玩享乐，只想着让自己努力努力给她做靠山，这便罢了，她为何还总让自己难做。 陆仙君当年斥责颜淡说的话在今日尽皆应验，芷昔对她真的很失望。 火德元帅去的时候，应渊已经把几位帝君和仙君都送入了神棺林。 此时，正站在他们的神棺前垂首哀悼。 他走到应渊的身边，什么都没说，垂首为逝者默哀。 等了好一会儿，两人并肩走出神棺林，火德这才看到在外面等候应渊的李莲花、陆嫣然还有那只厉害的小鸟。 他惊疑不定，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打量：“应渊帝君，你这是？” 应渊就在他的目光中直直走到李莲花身边站定，而后朝火德元帅点点头。 “正如元帅所见，算是，想通了。” “此前我身中无解火毒，时日无多时回想此生，只觉诸多遗憾未曾圆满。” “如今有幸得爱人相救，便想着，人生得意须尽欢，年华莫空负。我动了情爱，可此情无害三界，无害苍生，又有何不可？” 简单的几句话，却是应渊几百年的心路历程。 火德听了他这话后抚掌大笑，高声叫好。 “不愧是你应渊帝君，当真是我天界最有种的神仙。” “要我说，天帝若早答应了你们二人的事，此次仙魔大战或许......” 火德目光扫过应渊身旁一脸淡然的李莲花，顿觉惋惜。 自几百年前应渊和这李莲花闹翻之后，这人便不知所踪。 若是当年天帝真同意了他们的事情，有他做助力，此次的仙魔大战根本不会平白牺牲这么多人，几位帝君仙君也根本不会死。 毕竟，这是能一人生扛四位上神还游刃有余的存在，区区魔相，还不是手到擒来，小菜一碟。 造化弄人，为了这么个不痛不痒的禁情绝爱天规，平白赶走这么个绝好的助力，天帝老儿还真是老糊涂了。 火德心想，若不是此次应渊生命垂危，这人怕是也不会出现吧。 “唉~不说了不说了，我就祝你和你这心上人恩爱白首，永结同心。” “天帝那处，你也不用理会。左右他也奈何不得你这心上人，做你自己想做的就是了。” 火德现在想到天帝还是一肚子火气，这么大的牺牲是整个三界的丧事，他们竟还有空闲在那儿把酒言欢，欢庆胜果。 不思祭奠战争里逝去的英雄，只顾享受战后的胜果，毫无悲悯，让人唾弃。 应渊既然敢把人都光明正大带到天界了，本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若不是还想着继承母亲遗志，好好守卫这三界，他其实也不想做这什么天界帝君了。 火德又问起：“应渊帝君火毒已解，此次现身，可是要回归天界了？” 应渊看了看身边的李莲花，颇有些犹豫，但在他支持的目光中还是点了点头。 “嗯，回了。” 第70章 沉香(70) 告别了火德元帅。 应渊便带着李莲花他们回到了衍虚天宫之中。 在天帝发出消息，说应渊帝君因太过伤心下界云游后，衍虚天宫的仙侍们也都多惦念帝君，在满宫上下为帝君挂风铃祈福。 应渊听着这阵阵的风铃声，伸手碰了碰，心里也暖暖的。 陆景从屋里出来，看见那长廊处的身影，第一反应还以为自己是不是产生错觉了，而后定睛一看。 哪里错觉，就是帝君啊！！ “帝君！”陆景三两步跑过去：“帝君你终于回来了。” 他刚展开笑容，又看到他身后熟悉的李莲花，瞳孔一震。 “莲花仙侍，你......” 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李莲花在衍虚天宫乃至整个天界都成了个禁忌，肯定大有内情，这突然出现是怎么回事。 “好久不见，陆景仙侍。”李莲花微微一笑，朝他招招手。 昔日在衍虚天宫，大家好歹也是共事多时的同僚，也不用自己我介绍了。 应渊没多解释什么，只是交代陆景收拾一下房间，他这就搬回来了。 陆景收起惊讶，连忙垂首称是，而后转身去忙。 主人回归，沉寂多时如死水一般的衍虚天宫也活了过来。 应渊帝君回归的消息，在瑶池盛宴散去后，也很快传遍了整个天界。 在得知他确实无碍，以全盛姿态回归之后，那些暗中蠢蠢欲动的野心之辈也彻底消停下来了。 三大帝君虽亡，但应渊帝君一人也可镇压三界，他的声望是无可比拟的。 他的回归，有如一根定海神针，不止压下了外界窥探之人的不臣之心，也让天界浮动的人心安定下来。 当然，跟着他回归的李莲花、陆嫣然也入了大家的眼。 这两个天界的禁忌，突然又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之中，自然也引起了一番讨论。 不过，知道的人不敢多说，不知道的人也讨论不出个所以然。 如天界高层，更关注的自然是李莲花这个危险人物。 然有一个人，对陆嫣然却格外的关注。嗯，就是刚刚被姐姐芷昔以陆嫣然的话教训了的颜淡。 她对陆嫣然这个人是有些发憷的，当年在听闻陆嫣然自请离开仙界后她还开心了好久，没想到，这人竟然还有又出现的一天。 还是在她被姐姐用陆嫣然教训的这天，颜淡不禁怨怼，她为什么要回来。 她把自己的愁苦说给好朋友录鸣听，却意外的得到了录鸣的反驳。 录鸣：“陆仙君性情直率，才不是你说的这种人。” 颜淡诧异地看向录鸣：“你还是不是我好朋友啊，你怎么向着外人说话呢？” 录鸣抿了抿唇，他和颜淡是朋友没错，可在颜淡之前，他和李莲花、陆嫣然以及小鸟儿珠珠最要好啊。 当年他们离开之后，还特意给他送了好多临别礼物，交代了他要明哲保身不要提及他们，是以后来的人如颜淡，都不知道他和他们交好。 这些年托了他们的福，应渊帝君也对自己多有照拂。 他们只是不联系了，感情又没淡。 在他面前说他好朋友们的坏话，哪怕是颜淡，录鸣也是不依的。 “他们也是我的好朋友，我们早五百年前就认识了。反正你不准说他们的坏话，他们人好得很，才不是你说的这种。” 反正人也回来了，录鸣也就不瞒着了，实话实说。 颜淡顿时如遭雷劈，什么？？和她交好这么多年的录鸣和陆嫣然他们是好朋友，为什么她从来都不知道。 她正惊讶着，门外突然有个熟悉的白胖小鸟叫嚷着飞进来。 “小鲛人~我们来看你啦！！” 这鸟，颜淡认得，就是陆嫣然的那只鸟啊。 她转头看去，那门口进来的不是陆嫣然又是谁。 可怜她视陆嫣然为眼中钉，可陆嫣然根本就不记得她，直直忽略了她从她身边擦身而过。 “录鸣，阔别这么久你有没有想我们？” “嘿嘿~我和小跟班这几百年又游历了不少地方，给你带了很多好东西哦。” “当然想啊，你们快跟我说说你们游历的事情，都有什么好玩的。” 眼见着他们打成一团，根本没有自己的位置，颜淡黯然离场。 在离开藏书阁大门时，她又和慢悠悠走在最后面的李莲花擦肩而过，看到容貌如此出色的李莲花，她还愣了一下，天界何时有了这么出众的神仙。 不过看到李莲花和陆嫣然是一伙的，她立马就把人抛之脑后，跑去找了自己的小黑鱼好朋友。 好在这个朋友是一心向着她的，给了她一些安慰。 另一边，趁着李莲花他们去探望旧友之际，应渊去拜见了天帝。 天帝对应渊带着李莲花他们回来肯定是要表示一番气恼的。 然应渊现在心结得解，对他说的那些老生常谈的话已经全然不在意了。 天帝拍案而起，怒气蓬发：“你这般有恃无恐，真当吾不敢用天规惩处你吗？” 应渊负手而立，岿然不惧：“守护三界，是为继承母亲遗志，仙神之职、帝君之位，我并不在意。若帝尊不允，应渊做个地仙也无妨。” 地仙，也就不受天界天规管束，谈情说爱我自由自在。 反正什么身份不重要，只要他一如既往做着守护这三界的事便是了。 “你......”天帝气得不行。 应渊若是在仙魔大战中死了便死了，可他活了下来。 作为唯一存活的帝君，天界的保护神，定海神针，应渊的存在是不可或缺的。 这帝君之位，岂是说撤就能撤的。 他深吸一口气，也认识到经此一事，应渊和李莲花的事已无可转圜。 若李莲花当真只是个小仙侍，他大可以身份拿捏二人。但偏偏，这个人厉害得自己都招惹不起，根本无可奈何。 “仙神不可生情本就有违人之本性，应渊斗胆上谏，愿帝尊重修此天规。” 看过当年母亲父亲的事情后，他也明白了母亲订立此天规的初衷。 并不是硬要仙神断情绝欲，她只是不想他们再步自己的后尘。 可仙神有情，也并不是只有她那一种情况，母亲定下此天规，矫枉过正。 整个天界，从头至尾坚持这条天规的只有原本的天帝一人而已。 如今的天帝，不过是披着天帝皮囊的桓钦，他自己就动情生情，对此天规自然是嗤之以鼻。 或者说，他想做天帝，本也有想要废除这条天规的意思。 在他旁边，晋升为其贴身仙娥的陶紫炁听到应渊这话，突然抬头看向他。 感受到陶紫炁打在他后背的目光，天帝拍在桌上的手也不自觉渐渐收紧。 “此事容后再议，你先下去吧。” 他板着脸将应渊打发走。 就算这天规要改，也不能应渊一提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改了。 第71章 沉香(71) 废除天规非同小可。 帝尊如此古板之人，应渊也没想过他提出这个建议后能直接被采纳。 听到他赶人，应渊也不以为意，拱手告了声礼就转身离开了。 只是在离开时，目光扫过天帝背后那个仙娥，他目光停留了一瞬。 陶紫炁。 曾经往返于仙魔两界的仙界信使，计都星君桓钦的手下。 不过如今邪神玄襄已死，魔界经过此次大战后也彻底沉寂下来了，仙界信使也没什么用武之地，她换个工作也无可厚非。 闪过的念头都在一瞬之间，不过一个小仙，应渊很快就把陶紫炁抛之脑后。 应渊走后，天帝慢慢收起脸上的怒意。 他身后的陶紫炁慢慢走上前来，那随着她靠近而飘入他鼻尖的一阵清香让他不自然地眨了眨眼。 一杯热茶带着袅袅热气递到他面前，他垂眸，女子那漂亮的手柔柔地端着茶杯，指腹被杯壁的热量烫得泛红，却坚持着为他奉上这杯茶。 “帝尊。” “喝杯茶消消火吧。” 她的语气柔柔的，恰如她这个人一般，温柔如水。 天帝沉默着接过她手中的茶杯，脸上已是一派平静。 “小炁，我们努力走到今天的位置，为的不就是改变这迂腐的天规。” “等到时机合适，我会改变它的。应渊而今率先提出，倒是帮了我大忙。” 陶紫炁眼里闪过亮光，可抬眸看到眼前顶着天帝模样的心上人，心里又泛起阵阵苦涩之意。 他想要的，而今也确实得到了。 可结果，和自己想象的却相去甚远。 顶着天帝皮囊的桓钦，自己似乎再也没有光明正大和他在一起的机会了。 回到衍虚天宫时，外出会友的李莲花他们还没回来。 应渊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难以抑制升起失落之感。 习惯了随时随地回家都能看到爱人，这短暂的离开都让他难以适应。 “李莲花。”应渊轻声呢喃着，意识到自己真的已经离不开他了。 好在没多久，一行人就从录鸣处归来，还给他带了最新出品的小甜瓜。 李莲花捧着切开的小甜瓜凑到他面前献宝，笑眯眯的很好看。 “应渊你尝尝，我亲手挑的，肯定是最甜的那个。” 这一瞬间，记忆立马将他带到当年和莲花小仙侍朝夕相处的那些日子。 每当自己伏案工作，懒惰的莲花仙侍就在旁边吃吃喝喝陪伴着他。 这样的日子，是他过去几百年间做梦才能回味到的丁点甜蜜。 “好，我尝尝。”应渊莞尔一笑，伸手接过瓜咬上一口。 确实很甜，只有李莲花在身边，他才能感受到的甜。 李莲花笑笑，在他身边坐下，又问起他和天帝可有闹不愉快。 “帝尊生气是自然的，但也无碍。我想，守护这三界也不在于我是帝君还是什么身份，只要我有这个心就好了。” “若是作为帝君无法和你相守，大不了就去做个不受天规管束的地仙。” 他说这话时，身上是以往从未有过的豁达。 李莲花闻言神色微愣，这是不是表示，自己在应渊心里越来越有分量了？ 如果他问，那应渊一定会给他个肯定的回答，是的。 重新回到工作岗位的应渊要说生活和以往有什么不一样，那大概就是工作在天界，但生活在相思阁。 是的，虽然他回归了工作岗位，但是他走班。 每天按时起床，在相思阁吃过早饭，然后独自一个人孤零零回到天界去工作，等工作处理得差不多了，他就马不停蹄下班回家。 通常这个时候，家里已经准备好了晚饭，他回家吃吃饭，听小胖鸟他们说起今日的快乐玩耍日常，就被李莲花拉着回房睡觉。 不止如此，他还给自己放假。 就是工作一段时间，就让自己适当休息一两天。 通常这种休息日呢，他就会和李莲花按着提前做好的计划去四处游玩。 毕竟神仙嘛，想去哪里都能很快去到，时间有限但限制不了他们出行的距离。 从一开始的周边游玩，慢慢越走越远。 李莲花一家子拥有丰富的游历经验，在他们的带领下，应渊快乐的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短暂的假期。 当然，也体会到了假期结束被迫回归工作岗位的无奈。 人嘛，有时候不是环境外界不放过自己，而是自己不放过自己。 在放开了内心束缚之后，应渊也慢慢展露出他原本的活泼本性。 越来越爱笑，也越来越会和李莲花他们开玩笑，甚至做些小的恶作剧。 比如，早起时若是他先一步醒来，他会假装未醒，等李莲花凑近偷亲的时候突然惊叫一声吓他一跳。 看到李莲花被吓得一个后仰，就会埋在枕头里哈哈直乐。 比如，小胖鸟说想吃天界天膳殿的美食，央求着应渊给它带。 明明带回来东西的他却假装忘记的模样，看着小胖鸟绕着他干着急。 逗到它气呼呼才把东西拿出来，乐呵呵又给炸毛的小胖鸟顺毛。 也是这种时候，李莲花他们才认识到，原来本性的应渊是这么的活泼开朗。 那从小养大他的天界对他而言简直就是个巨大的牢笼，天规教条就是一条条的粗壮锁链，按着那冰冷无情的规矩把他塑造成一个人人满意的完美帝君。 那个本该活泼热情的少年，却被死死的压抑住，慢慢失去了自我。 是爱人，亲友们的爱护，把他的本性慢慢养了回来。 他也会因为不想工作而赖床，因为天冷抱着李莲花贴贴，故意用凉凉的手捂在李莲花肚子上取暖。 他也会把工作时候遇到那些或有趣或无语的事情回来和大家分享。 曾经平淡乏味的工作，因为分享后得到的热情反馈，而变得多姿多彩。 他脸上的笑容一日多过一日。 连天界共事的那些人也都发现，应渊帝君周身的气质越来越柔和，曾经最是清冷的帝君，越来越有人情味了。 这样的应渊好吗？ 当然是好的，更平易近人，也让身边的人更放松自在。 但天帝并不希望应渊和身边的、手下的人关系越来越亲近。 这并不利于他收拢权力。 第72章 沉香(72) 如今的天界。 甚至可以说，整个三界。 撇开李莲花和他那不明来历的小鸟不谈。 就只有天帝和应渊两个上神。 曾经的天帝和应渊是利益共同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所以那时候的天帝放心大胆的把所有的事情都交托给应渊去忙活，甚至巴不得他什么事情都负责，能让他躺平坐享天帝尊位。 可如今桓钦冒充的天帝却不一样，他并不想要应渊过多的干涉天界事务，所有天界的要职，他只想要尽快安插进自己的人手。 用自己的人手占据天界的各大权力要职，这样也能保证他对天界，甚至三界的绝对掌控。 这是他作为追求权力的野心政治家贪婪的诉求。 所以，在应渊给自己放假的行为越发自如后，天帝找了个时间就对应渊发难。 借口说他休息时间多了，工作肯定难免懈怠，想从他手中撤出不少工作。 “应渊帝君辛苦这么多年，适当休息也无可厚非。然这些事务最好是有人时时刻刻盯着，为避免应渊帝君疏忽错漏，还是交由别的仙家负责为好。” 对此，应渊只道：“自我回归天界以来，手中事务从无懈怠疏漏，从没有因任何事情耽误过正事，帝尊尽可放心。” “现在没有疏漏，也不代表以后不会有。” “再者，应渊帝君为三界鞠躬尽瘁多年。而今三界和平，无需帝君四处征战，很多工作于你已成负累，交由其它仙家负责就足够了。” “也是为你卸一卸不必要的担子，让你从繁杂的事务中脱身。” 天帝说的好听，字字句句都是为天界着想，为应渊着想。 太幽星君更是跟上，捧着说道：“应渊帝君是我天界能力修为最出众的神仙，你的本事应该放在更需要你的地方，何必为了这些闲杂小事耗费精神。” “帝尊此言，也是为了让天界的职权更明晰，让人员安排更合理。” 应渊其实并没有很在意负不负责那些事情，因他从未将天界当成过自己的所有物，所做的一切也都只是为了让天界更好，让三界更好。 他们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应渊也就无可无不可地点了头，把手头上一些繁杂的事务都交了出来，只负责一些核心的事情。 简而言之，他更偏向于统筹全局，具体琐事都交由其它人去干。 如果手底下的人没有异心的话，这样带团队式的工作模式其实很不错。 可惜，从不争权夺利，也不贪恋权势的应渊帝君根本想不到，那些人都是天帝有意安排过来，分他权的。 这样和平的日子，一过就是很多年。 天帝如愿以偿的慢慢掌控了天界，收拢了权力。 而对应渊来说，天帝掌权本就是应当的，他也并无异议。 如果不是应渊在夜忘川的冥王身上发现了当年仙魔大战不对劲的线索，或许，这样的平静还能一直保持很久。 天界有人通过夜忘川逃往下界，应渊接手此事前来调查，却发现了冥王和人勾结暗中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用夜忘川的生魂补给自身。 他前往捉拿问责，却在冥王身上发现了湾云帝君留下的痕迹。 “七曜金印乃是湾云帝君的法器，你从未与他交过手，说，怎会身负此伤痕。” 冥王：“仙魔大战中，小王曾被湾云帝君重伤，难道帝君不知此事吗？” 应渊一脸凝重，听冥王说起当时三位帝君是带着邪神玄襄的尸体来追踪于他，将他重伤，更是眉头紧蹙。 天史记载，三位帝君分明是受邪神玄襄引诱入魔相才丢了性命。 若是这时邪神玄襄便已命丧他们手中，又如何会被其引诱丧命。 此事事关重大，他正欲再多盘问，却不料冥王旧伤复发，加之被应渊捉拿时添了新伤，竟直接昏厥过去。 无奈，应渊只能命人先请天医馆的人来为冥王救治一番，先将其唤醒。 “你们在此看管，若冥王醒来速速上报。” 留下嘱咐后，应渊抬脚便朝天帝的玉清宫赶去，急忙上禀此事。 天帝不动神色，面露凝重之色：“若真如你所说，仙魔大战必有隐情，还需彻查一清才是。” “正是如此。”应渊拱手，正欲让帝尊提审冥王。 可门外却突然传来消息，说冥王被人灭了口，连看守他的两位仙兵也死了。 应渊瞬间沉眉冷脸：“这是有人故意灭口，不想让我们从冥王口中查清此事。” “帝尊，我想亲自彻查此事。” 天帝放下手中仙笔，缓缓开口：“仙魔大战乃是三界的重事，死伤众多，若有内情必须彻查。你想怎么做？” 应渊略一思量后说道：“大战之后，部分魔族残余混入了凡间，我想下界去查探一番。” 天帝一脸为难：“不过，此事时过境迁，若是公然翻查会引起流言蜚语，有损三界的太平，这一层，你想到过没有？” “帝尊请放心，我会以下界历难为由，暗中查探。” 此言正中天帝下怀，应渊离开，对他而言只有好处。 若是可以，让他永远就留在下界，也不是不行。 只是想到应渊身边还有李莲花。 天帝只能把斩草除根的想法暂时按捺住，有些事，还得从长计议。 “也好，由你亲自去探查，吾也放心。” “吾便昭告天界，东极青离应渊帝君修为有成，下凡历难渡劫。” “吾会保留你的记忆还有仙力，以便你在凡间行事。” 本想找个应渊犯了天规被打下凡历难的借口，又怕李莲花来找他麻烦。 想想算了，索性说他为了修行，去历心劫得了。 不过...... 天帝看了看一脸正色的应渊，心里暗笑。 就算是为了历心劫下凡历难，也不是不能给他们添添堵的。 小胖鸟很是不解：“去人间调查就直接去呗，干嘛要投胎成凡人下凡历难？” 应渊解释：“做事做全套，也是避免潜伏在暗中的有心之人生疑，打草惊蛇。” “我会从天界的通道转世下凡，帝尊言及会保留我的记忆和仙力，莲花，你们稍等我些时日，待我转世后会主动来寻你们的。” 李莲花叹气，这好端端的又要和爱人分离一段时间。 可为了支持他的工作，也只能点点头。 “你放心去吧，我们在家等你就是。” 第73章 沉香(73) 混元大罗金仙的李莲花，可以笼统的俗称一声圣人。 在修为登上此台阶之后，要提升一丁点都是很难的。 洪荒不记年，或许坐定打盹便是几百上千年没了，但其它世界的时光却不可同等比之。 为了寻找爱人，之前在混沌之中浪迹几万年，穿梭过许多个世界的李莲花经历的修行远比在洪荒坐定修行好几个元会还来得深刻。 在应渊说要去人间历难，调查仙魔大战隐情之后没多久。 李莲花忽觉心有所感，让小鸟儿为其护法，打算小小的闭关一下。 小银花数百年来修为全无精进，也被珠珠关进它的小世界里强制闭关。 本来是设定好的，等应渊回来相思阁，大门的结界被身为主人的应渊触动打开，他就醒来了。 结果谁知道，说好的转世成功后就回家的应渊却一直未归。 悄无声息的相思阁，这大门一闭就是整整二十年过去。 凡间。 自从当年六界重整秩序化为三界之后。 原本各居其界的人妖两族被划归一界，从此开启了人妖共居的生涯。 然，两族多有冲突，难以和平相处。 冲突之下，妖族天生妖力，普通凡人难以与其对抗。 于是，捉妖师一职应运而生，以凡人之躯修行灵力以克制作乱妖族。 妖族虽天生实力强横，但人族繁衍兴盛人口数量呈压倒性优势，又有捉妖师专门克制，妖族的生活反而艰难起来。 渐渐的，妖族要么潜伏在人族之中隐蔽求生，要么隐居世外避世不出。 如今的凡间，也慢慢演变为人族为主的社会生态，妖族在外行走也只能化为凡人模样隐藏身份，一旦暴露，便是人人喊打。 凌霄派，当今凡间名声最盛的捉妖门派。 以荡尽天下妖邪，惩恶扬善为立派宗旨。 自建派以来，培养了一代又一代优秀的捉妖天师。 而今一代，凌霄派中最为出色的年轻一代捉妖天师名为唐周，是凌霄派现任掌门的师兄亲徒，也是被看好的内定下任掌门。 唐周此人，本就天资出众还一心修行，不到二十的年纪已是门中弟子修为最强的存在，本就少年英才还生得一番俊俏好模样。 甚至还未正式离开师门外出游历闯荡，只是在就近城镇帮着除了几次妖，就被人家的家中女儿看上，连连上门想与其议亲。 这不，得知他临近及冠，又来了好几家求亲的人家。 唐周不堪其扰，躲在房中避不见人。只让掌门在外应付，说他得了不治之症，以此吓退一批又一批的求亲人家。 打发走了今日求亲的夫人们，掌门便来到了唐周房中和他道个结果。 阳光透过窗棂洒落房中，和墙上悬挂的泼墨字画、山水图景相互映衬，刚一进门便感受到了房间主人修心养性的不凡心境。 掌门踏入房中，看到桌边正对信发呆的唐周，脸上扬起和善的笑来。 脚步声惊醒了发呆的唐周，他见掌门走近，正欲起身行礼，却被掌门抬手压下，示意他不必多礼。 唐周也顺势坐着，问起了外面那些求亲之人可有离开，很是避之不及的模样。 掌门好笑的说起：“走了，作为掌门继任者，虽你严遵师门规定，无心情爱，但是也没有必要整天编些天花肺痨的托词来咒自己啊。” 唐周却不以为意，只要能打发掉那些麻烦的求亲者就行了。 “我们凌霄派除妖辟邪，本就百无禁忌，既是托词，当然要让人无法拒绝了。” 少年脸上全然是无所谓的神态，他一心修行，也无心情爱。 那些上门求亲的，对他而言只是麻烦而已，他可是立志承师父遗志，做最好的除妖天师，惩恶扬善，荡尽妖邪的。 他折好给师父写的信，将其递到掌门手中。 “有件事呢想拜托掌门一下，今年是师父十年的忌辰，我下山游历，无法去他的灵前尽孝，还请掌门代为烧没，以寄哀思。” 掌门认真收起信纸，一脸慎重：“我一定带到。” 唐周作为凌霄派最受看中的弟子，出门游历时，掌门也带着一众同门在门口亲自为他送别，也是有够排面的了。 师妹秦绮姗姗来迟，打趣他：“唐周师兄，你为了躲这些烂桃花而出师门，可我这掐指一算吧，你这一行，怕是有桃花劫哦~” “是吗？”唐周随口回问，却并不放在心上。 秦绮正想为她的算命之术挽尊，却被掌门叫住不敢再多言。 众位同门齐齐拱手：“师兄一路顺风，早日归来。” 掌门也对着唐周点头示意，祝福的话都在眼里，期望他成功历练归来。 唐周挺直脊背，背负着师门的期望，迈步离去，渐行渐远。 天师历练无非就是捉妖除妖。 凭唐周的修为，一路走来但凡是碰见的小妖都没能逃脱得过他的玉葫芦。 比如这蜘蛛精，连路奔逃多时，还是在密林之中被追上。被唐周一剑破法后开始示弱求情，依旧无法动摇坚定正直的唐周小天师。 最后玉葫芦祭出，一句“进来吧”，结束了她的无力挣扎。 唐周游历一路捉妖不停，若妖怪是猎物，那他就是最厉害的猎手。 可他哪里知道，游历捉妖的自己自踏出山门开始，便也成了他人眼中的猎物。 空旷的树林之中，唐周正如往常一般在路上走着。忽而察觉了四周的不对，他顿住脚步，正欲探究一番是否妖孽作祟。 正此时，两道猛烈的灵光自上方笼罩而下，快速形成一道法阵将唐周困于其中，尽管已经第一时间施法抵抗，可唐周还是不敌法阵之厉。 几番躲闪无果，还是被法阵控住，汹涌的法阵之力开始朝他袭击而来。 不消片刻已是口吐鲜血，重伤难逆。 他忍着痛咬牙怒斥：“是谁，为何不敢现身。” 一道蒙面黑衣人的身影从旁边现身而出，露出的眼睛里满是愉悦之色。 哪怕看不清面容，唐周也确定自己绝对没有见过这个人。 “你是谁，为何要杀我？” 话问出，黑衣人却并不回答。 见他在阵法的影响下已然仙衣破损，仙力外泄定是必死无疑，大笑几声后消失在原地。 第74章 沉香(74) 唐周无力挣脱，外溢的仙力冲击着他的身体，不过眨眼间便彻底昏迷过去。 也是唐周失去意识这会儿，一直被他神魂压制住的仞魂才终于得以脱困，从他体内出来，现出本体。 “应渊！！”见主人危在旦夕，仞魂快速动作，破开阵法。 接住他下落的身体，仞魂将其放置在树下，这才发现应渊胸口的仙衣破损。 仙衣破损，仙力不受控制外泄，这样下去，不止他凡人之身会死，仙灵也会消亡。 仞魂气恼：“谁让你非要压住我不让出来，现在遭了暗算开心了吧。” 他掐起法诀，只能用尽全力先将他的伤势压住，这个样子，他是救不了人的，只能赶紧回去找莲花主人救命。 伤势被压住，唐周也从昏迷中慢慢醒来，睁眼就看到面前一脸关切的仞魂，这家伙，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啊。 仞魂没好气的说：“能不眼熟吗？我是你的命剑剑灵仞魂。” 唐周想了想，在脑子里挖出了小时候的一段记忆。好像是有这么个东西，小时候一直在他身边絮絮叨叨。 自己以为是妖怪，不想看到他，然后他就突然不见了。 仞魂一听这话立马情绪激动起来，谴责他：“什么叫突然不见了，分明是你用神魂把我强行镇压了。” 一人一剑是主仆关系，唐周想要镇压仞魂只需要心念一动就可。 那时候他小，不懂什么神魂之力，只是不想看到仞魂，这心念就生效把仞魂镇压住了。 “哦。”唐周不冷不淡应了一声，听懂了这家伙的意思，原来他一直在啊。 “你说我能镇压你？”唐周眼神上下打量过仞魂，心念一动，收。 眨眼之间，仞魂便化为一道流光遁入他身体之中，唐周内视身体，发现了角落有个小小的仞魂剑影子。 哎~还真收起来了。 仞魂又被他莫名其妙的收回，整个人气得不行，在那里不停挣扎。 唐周又是心念起，镇。然后仞魂彻底挣扎不动了，真有意思。 再来，消失。好的很，直接不见了踪影。 难怪他这么久都没发现，原来他想着消失不见，真就被他镇压起来消失不见。 实验一番后，唐周彻底确定，这家伙所言非虚，确实是受他掌控的剑灵。 “出来吧。”话音落下，仞魂才又被放出来，出现在他面前，气得不行。 “你有完没完，都给你说清楚了你还镇压我。” 唐周淡淡瞥了眼跳脚的仞魂：“口说无凭，我总得试一试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万一你是妖魔假扮的，我岂不是危险。” 仞魂瞪大了眼，想喷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总不能说唐周有警惕是错的吧，瞪了他半天，只能轻哼一声别开脸，懒得看他。 唐周眼里闪过笑意，低头看到胸口狰狞的伤口，问起：“是你救了我？” “嗯哼。”仞魂抱着手臂拽拽的。 “要不是你一直镇压我，今天你遇难时我第一时间就能出来保护你，哪里会等你重伤后才有机会出现。” 唐周很是不解：“那你是从哪儿来的？为什么会是我的命剑剑灵？” “应该问，你是从哪儿来的。”仞魂解释道：“我一直都是你的命剑剑灵，你真身是九重天的帝君，是因下凡历劫转世成了如今的你。” 九重天上的帝君，怎么听着这么不靠谱呢，唐周似信非信。 “神仙下界历劫成人，都会有仙衣包裹住仙力和仙灵，你看你胸口的伤痕，就是你仙衣被法阵打破的痕迹。” “今日对你下手之人就是为打破你的仙衣，使你仙力外泄爆体而亡，届时，你不但凡人之躯不保，仙灵也会支离破碎，不但无法重新位列仙班，还会神形俱散。” 懂了，那就是铁了心要置他于死地啊。 唐周看了看胸口的伤势，暂时被压住了，但并未痊愈。 “你可知是何人对我动手？” “不知。”仞魂摇摇头：“但你下凡是为调查仙魔大战的隐情，我想，怕是有人不想你查清楚，那些幕后之人对你暗中下手。” 唐周一头雾水：“仙魔大战的隐情，这又从何说起？” 仞魂叹气，明明说好会保留仙忆的，这也不知道是遭了谁的暗算什么都不记得了，好端端的成了这么个狼狈模样。 他把当年应渊查出仙魔大战隐情的事情说了一遍。 “你本该保留仙忆仙力，却不知是被谁下了黑手，什么都没了。” 唐周蹙眉沉思，若一切真如仞魂所说。那从他下凡的那刻起，自己就已经掉入了幕后黑手的阴谋之中。 此次出山后遭遇的埋伏也是他们蓄谋已久的，就为了要他神魂俱灭。 这次那潜伏在幕后之人没能杀得了他，肯定还会再下黑手。以他如今的能力，难搞。 “所以啊，我们赶紧回去找莲花主人吧。只要找到他，你就彻底安全了。这天上地下的，谁都不能拿你怎么样。” 唐周疑惑了：“你不是说我是你的主人，那莲花主人又是谁？” 仞魂理所当然：“你是我的主人，莲花主人当然就是我主人你的道侣啊。” 啊？哈？ 唐周骤然直起身子，被吓得猛咳几下。 道道道...道侣。 不是啊，他怎么还会有道侣呢？ 仞魂还在那边说着：“你当时还说等转世成功了就回去找他的，结果你失了仙忆什么都不记得，还把我也锁了起来，一直没成行。” 唐周满脸一言难尽，这算什么事儿啊，他可是凌霄派掌门候选。是不能动情，娶妻生子的。 结果这突然告诉他，他其实本来是有个道侣的，只是他忘了。 这还一丢二十年，怎么自己好端端的就成了抛妻不顾的渣男了呢。 仞魂托腮，有些苦恼：“按理说，你这么久没回去找他，他也该来找你的，怎么这都二十年了一点动静没有，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唐周心头一顿，猜测道：“该不会是那幕后黑手对他出手，他也遭了暗算吧。” 此话一出，仞魂直接给他个大白眼。 “胡说什么呢，莲花主人是这世间最厉害的存在，当年天帝并三位帝君足足四位上神都只能被他徒手镇压，这天上地下的，谁能伤得了他？” 唐周挠了挠鼻尖，尴尬道：“他这，这么厉害呢。” 怎么听起来，自己这妻子，哦不，道侣比他真身那什么帝君要厉害不少哈。 这难道是，男弱女强？？ 第75章 沉香(75) “你身上这伤，我只能暂且压制，救不了。” “若是伤势复发，仙力继续外泄，你就是死路一条。” 唐周自然是不想死的，师门培养他这么大，他得活着，活着回报师门。 还有他在师父灵前许下的承诺，他还没有兑现。 想到此处，唐周抬眸望向仞魂：“你可有办法让我治好这伤？” “很简单。”仞魂一拍掌摊手道：“回家。” 在被仞魂告知要想治好伤最好就是回家找他道侣后。 唐周那张俊俏的脸上显出抗拒之色。 说实话，他其实并不是很想去找什么道侣。 想到在师门时找上门的那些烂桃花，他心里只觉烦人。 “除此之外呢？没有别的办法了？” “有倒是有，但......” “那就想想别的办法。”唐周不等他说完直接拍板。 仞魂很是费解，什么毛病，回家就能解决的事非要自找麻烦。 唐周才不管他想什么呢，就算被告知曾经的自己是有道侣的，那关自己什么事，大不了等他死了之后把那个什么帝君的自己还给那道侣就是了。 反正他是没兴趣和那素昧谋面的道侣产生什么交集。 “说说吧。”唐周给他递了个眼神：“还有什么办法疗伤。” 仞魂皱紧眉头：“哎不是，应渊你是不是疯了。” 他起身拍了拍手，淡淡道：“唐周。” “啊？”仞魂愣了一下。 少年目光坚毅纠正他：“我叫唐周。” “好好好，唐周。”仞魂不跟他争辩：“你听我的，只要回家你这伤肯定能治好，不比你自己在这里费力找别的办法轻松啊。” 唐周油盐不进：“我的家在凌霄派，你说的那个是神仙帝君的家，与我何干。” “少废话。”他斜斜看了眼仞魂：“还有什么办法，赶紧说，不然关你回去。” 仞魂：......他就不该自曝其短，让唐周知道怎么对付自己。 他暗自气恼不休，却只能在唐周的威逼下妥协：“四大神器。昔日仙魔大战四大神器遗落凡间，若是你能集齐四大神器就能治好身上的伤。” 唐周抱着手继续问：“四大神器该怎么找？” “神器所在之地必有异象，理尘、楮墨、地止、七曜神玉对应的便是烽烟止、万物生、有本无源、一命千秋” 所以，他若想找到那四大神器，就得去发生异象之地探寻。 反正他下山也是为四处游历，为寻神器四处奔波也不妨碍他除妖修行。 仞魂提醒他：“你若是不回家，那偷袭你的幕后黑手发现你没死，说不定会再次对你动手的，到时候怕不等找齐四大神器你就性命不保。” 唐周微微笑道：“你不是说若我遇难你会第一时间保护我嘛，既然如此，我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说着，唐周拍了拍仞魂的肩膀，笑着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迈步离开。 走了两步，他又回头补了一句：“对了，依照我凌霄派门规，掌门继承者不能婚娶，我呢也无心情爱，那什么道侣的事儿你就别提了。” 仞魂直接无话可说，好得很，这话你自己说的，你到时候别后悔。 相思阁。 尘封了近二十年的大门终于被打开。 一道清瘦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带着肩上的小毛团眨眼消失在原地。 小胖鸟踩在桌上，在李莲花手边蹦蹦跳跳扇着翅膀叫嚷：“花花，红烧排骨、醋溜肉段、水晶丸子还有这个红烧鱼全都要。” “还有那个鸡，那个小炒鸡也别忘了，卤猪蹄也要。” 李莲花见怪不怪，把它说过的菜全都点了一遍，看得小二都有些汗颜，好心开口劝他这菜量他一个人吃不完的。 “无妨，点好的菜你尽管上就是。”他放下一锭银子在桌上，小二立马闭嘴。 等小二离开后，小胖鸟又叽叽喳喳的叫起来。 “什么吃不完，怎么可能吃不完，我珠珠从来不浪费食物的。” 李莲花呵呵两声：“浪费食物是不会，就是人家以为都我一个人吃的，指不定说我什么呢。” 小胖鸟嘿嘿一笑，凑到花花手边蹭了蹭：“哪里的话，我们花花才不是在意这些的人对不对，再说了，能吃是福啊~” 李莲花点了点它的小圆脑袋，这个馋嘴的小家伙。 不就是他短暂闭关这会儿没吃什么东西，一醒来就在那里叫嚷着要饿死了。 他脑子都还没清醒过来，就被小鸟儿催促着赶紧带它出来吃东西。 “瞧你这模样，以前在洪荒陪我闭关修行数个元会都没事，现在这才多久没吃东西，你哪里就饿得不行了，分明是馋的。” 小胖鸟当即辩驳，一脸理直气壮：“那能一样吗？洪荒又没什么好吃的，我当然不惦记。这里好吃的那么多，我吃不着肯定心痒痒啊。” “行，那今天给你吃个够。” 一人一鸟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看着外面熙来攘往的人群，李莲花心想着也不知道应渊转世成功了没，怎么他都闭关醒来了还不见人回来。 等小二上菜的时候，他顺口问了句现在什么年份。这一听，顿时愣住。 小胖鸟也有些傻眼：“不是吧，不就是打个盹的功夫，怎么过去二十年了。” 它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不禁感慨：“难怪我觉得这么想吃东西呢，这都二十年没进食了，没给我饿成鸟干都算好的。” “哎不对啊。”小胖鸟突然想起来：“那怎么二十年了都不见应渊回来，他不是说转世之后就回家找我们的嘛。” “对呀~”李莲花放下手中茶杯，正想算一算人在哪儿。 结果转头，目光落在楼下的一道身影上，满眼的担忧当即就消散了。 取而代之，眼底泛起清浅笑意。 他看着街边那熟悉的身影，着一袭紫红色宽袖衣袍，满头发丝梳成马尾，以发冠固定高高束起。 随着摆手走动，马尾在身后自在晃动，恰合了少年的潇洒意气。 他在街道上走着，四处张望打量，最后目光落在包子铺那热腾腾的蒸笼之上。 走上前，掏出铜板：“一肉一菜，两个包子。” 李莲花悠悠然道：“这二十年不回家，倒是挺有空在外面闲逛的。” 小胖鸟跳上他肩膀，看到楼下在街边包子铺买包子的某人，眯起了它的小眼睛。 哼哼两声，小样儿，被逮到了吧。 第76章 沉香(76) 唐周站在摊位旁，等着老板给他装包子。 忽然觉得后脑勺一凉，有种被人盯上的感觉。 他警惕地转头四望，该不会是那黑衣人又来了吧。可目光扫过，却呆呆定在了对面酒楼那二楼靠窗处的男子身上。 只是静坐在那处，就是一幅绝美的画卷。 明明好似并不多出色的五官，却让人看得挪不开眼。 那温柔如水的眉眼，白皙如玉的脸庞，弧度肉感恰到好处的双唇。 唐周无意识咽了下口水，满眼都是那人低眉垂首和肩上可爱的小鸟说话时那微笑的模样，如春日桃花乍现，美不胜收。 半挽的青丝被一根简单的木簪束起，随着他偏头，发丝调皮地滑落肩头，被刚好路过的清风吹起，抚过他温柔的眉眼，却又像是撩动着观者的心弦。 就在心跳越发不受控制时，失神的唐周忽而听得耳边一声惊呼。 “我包子呢？我刚蒸的包子，我包子呢！！” 老板不过转身拿油纸的功夫，盖子打开的笼屉里满笼的包子便不见了踪影。 唐周神智回笼，快速打量起四周的情况，并没有发现有人偷抢的痕迹，反而是在那空空的笼屉中察觉到了一丝妖气。 是妖怪作祟，他当即判断出来。 他看了看旁边蹲坐的小狗，忽而计上心头。 眼睁睁看着唐周就这么淡淡地扫过他们，而后毫不留恋转身就带着狗去追偷包子的小妖，愣是一点停留都不给他们。 小胖鸟在李莲花肩膀上蹦跶跳脚：“他竟然无视我们，他完了，他完蛋了。花花，等他回家你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他好像，不认得我们。” 李莲花手指点在脸颊上，回忆方才唐周的神情，看他的眼神有动容，但更多的还是陌生。 陌生，那肯定是不认识他的。至于那点动容，大概看他长得好吧。 “不认得？”小胖鸟安静下来。 想了想猜测道：“该不会他这转世之后又把我们忘记了吧，不是说会保留仙忆的吗？” “不知道。”李莲花摇摇头：“应该是哪里出了问题，还是忘记了。” 至于是什么问题，想到应渊下凡所为何事，怕是他这下凡还是惊动了后面的有心之人，趁着他转世的时候动了手脚。 忘却了前尘的应渊，就算下凡历劫也只是以普通人的身份过一辈子，就不会记得要去调查什么仙魔大战的隐情，等于白来一趟。 听了他的分析，小胖鸟也不禁沉思：“看来这仙魔大战背后问题不小，他们还真是胆大包天，为了隐藏真相竟敢对帝君下手。” 对应渊下手，这不止是看不起应渊，还看不起他们啊。 它颇有些气愤，叉腰气恼道：“我们不过才千年左右没出山，这天界的人就当我们是吃素的不成，要是惹毛了，珠珠我直接把他天界都夷平。” “再看看吧。”李莲花收回目光，给小鸟儿添了一筷子菜。 “不用担心，先吃饭。热腾腾的饭菜，冷了味道可不好了。” 至于失忆的爱人，不着急，现在找上门去人家也不认得他们，白搭。 “哦哦。”小胖鸟立马被香香的饭菜吸引了注意力，整只鸟都埋进了碗里，大快朵颐，唔~真香啊。 唐周不知道刚刚见过的那人就是仞魂口中说的莲花主人，他的道侣。 仞魂就静静的藏在他身体里，保持躺平姿态，准备好看戏了。 少年天师现在满心都是抓住那偷包子的小妖。 在大黄狗的带领下很快就追上了个贪吃的偷包子小花妖，不过狗子大叫着追人，把那胆小的小妖吓得大惊奔逃。 唐周见她颇有目标地逃跑，端着放长线钓大鱼的心思一路暗自跟踪在她身后，潜伏许久，还真让他一路跟到了花精族的驻地。 “多亏了你啊，让我意外发现了花精一族还有藏身之所。” 少年笑的得意：“下次记住了，肉包子是用来打狗的，不是用来捉弄人的。” 被定住身形的偷包子小妖欲哭无泪，她不就是嘴馋偷了两个包子而已，怎么就能惹上这么个厉害的天师。 她大叫着：“爷爷，捉妖师来了，快跑啊。” 唐周抱着手好心安慰：“放心，我绝对会将你们全家整整齐齐的带走，绝对不会让你们分开的，好吗？” 倒是怪贴心的，可谁需要啊！！ 小妖毫无挣扎之力就被他收进了玉葫芦之中，悔恨不已。 可惜，明明大收获的一天，却被个没有妖气的小妖怪全给搅和了。 忙碌到大半夜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被她给放走了已经捉住的几只小妖。 将那些被意外放出的恶妖重新收服之后，他冷哼着收起玉葫芦。 人还真得在外面的世界好好游历游历，不然都不知道这外面的人啊妖啊的都有多狡猾，满嘴胡话，骗人都不眨眼。 环视这四周的山林，看样子，今晚又得在野外将就一下了。 唐周撩起衣摆，正打算在树下坐下，鼻尖忽而闻到了一股香喷喷的烤鱼味。 嗯？这荒郊野岭的，大半夜怎么会有烤鱼味。 唐周心下生疑，寻着味道一路找过去，借着月光一眼就看到了河边空地停靠的一栋二层小楼。 哦不，应该说，巨型马车。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建筑，明明是能住人的小木楼，却又是以马车的构造修建，前面几匹马，下面带车轮，看样子随时能拖着移动。 他迈步走近，看到了马车的正前方生起的火堆，火堆上正慢慢炙烤着两条肥美的鱼儿，可却不见烤鱼的人。 “花花你快点，我的鱼烤糊了怎么办。” “好了好了，再拿个杯子就行了。” 真好听的声音，唐周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转头望向小楼的大门处。 只见一道素色身影从屋内走出，手中拿着个托盘，端着碗筷酒壶等。 抬起手臂间，衣袖不受控制往下滑落，露出了皓白的手腕，直想让人握一握。 温柔的眉眼含着无限的笑意，就那么映入唐周眼帘，他下意识闪动着眼睫，袖间的手指不自觉攥住了袖边，躲闪似地往后退了一步。 可还没来得及躲开，就被出现的主人发现了踪迹。 对上他望过来的目光，唐周喉间滚动，霎时紧张难言。 李莲花眼底笑意更深，嗓音上扬。 “啊，有客人呀。” 第77章 沉香(77) 顶着李莲花的微笑，唐周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哪里是什么客人，他就是带着好奇前来查探的过路人。 李莲花笑问他：“这位少侠，这时辰了你怎会逗留山林之中，可是迷了路？” “不...不是。”唐周掐了掐手心，想让自己赶紧平静下来。 可那全然不受控制的心跳，鼓噪的声响让他无论如何都平静不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向李莲花。 下一瞬，对上他那含笑的双眼又不争气地暗自红透了耳根。 “我是个捉妖师，因追妖来到这山林之中，耽误了时辰，未曾离去。” “啊。”李莲花轻轻啊了一声，像一片羽毛在唐周心上轻轻刮过。 “原来如此。”他点了点头，不动声色打量着年轻的捉妖师，这般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全然是应渊本性的模样。 忘了帝君的身份职责，单纯作为凡人的他多了洒脱肆意，这样真不错。 “我，我无心打扰的，不好意思，我这就离开。” “哎~”李莲花叫住他：“此时天色已晚，少侠在这野外应该无落脚之处吧？” “并无。”唐周如实相告：“我在这山林随处找个地方暂居一晚就是。” 他目光扫过这造型奇特的二层小楼，还别说，如果有这么个移动小楼走到哪里都方便住宿，就是东西太大了，不方便赶路。 李莲花热情相邀：“既然遇见也是缘分，少侠不如在我这儿暂居一晚。” “我这小楼虽不如城中客栈，但也是遮风避雨之所，总比你露宿野外的好。” 留宿啊……唐周眨了眨眼。 抬眸对上李莲花温柔的目光，心里怎么都说不出拒绝的话。 “那就打扰了。”他想，人家说的也确实不错，有的住总比露宿野外好。 李莲花点点头，笑意更深：“少侠不嫌弃寒舍简陋就是，能多个人陪我说说话我求之不得。” 听着他的话，唐周的耳朵越来越烫，但脸上还保持着平静的模样。 “那个，你也不用叫我少侠，叫我唐周就好。” “唐~周~”短短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莫名的缱绻又好听，声声勾耳。 “好啊，在下李莲花，很高兴认识你。” 哈！！唐周心头一震，有些不敢相信看着面前的人。 李...莲花。 这个名字瞬间就让他想起了仞魂所说的那个道侣，仞魂称呼其为莲花主人。 不是吧，这么巧。 他略带探究地打量着眼前的人，眉目如画，清风朗月般的温润君子，是很容易会让人喜欢的人。 可帝君的道侣应当是个女子吧。 虽然他确实长的比许多女子还要好看，可他是个如假包换的男子啊。 想了想，唐周就摇头否定了心里那个过于巧合的猜测。 这叫莲花也不是多少见的名字，兴许就是同名吧。 “正好我做了些烤鱼做宵夜，你捉妖忙到这个时辰，怕是也没吃东西，不如坐下一起吃点？” 留宿就罢了，还要白吃人家的东西，唐周都有些不好意思。 李莲花却不等他拒绝，把手中的托盘递到他手上：“你去火堆旁稍等我片刻，我再拿副碗筷来。” 盛情难却，唐周顺着李莲花的指挥走到火堆旁坐下。 还别说，这晚风一吹冷冷的，坐在火堆旁整个人都暖和起来，舒服不少。 李莲花，他偷偷咀嚼着这个名字。 单听起来还是挺俗气的，可配上这么个人，怎么都觉得好听，清雅脱俗。 唐周脸上浮起些些笑意～又见了啊。 火上的烤鱼翻动着，随着调料一点点洒落，那扑鼻的香味勾得人不停分泌口水，本来没什么感觉的唐周顿时就有了饥饿之感。 他咽了咽口水，悄悄捂着肚子安慰里面躁动的馋虫。 李莲花看得好笑，拿出几颗果子递给他：“先吃点果子垫垫肚子吧，这鱼还得慢慢烤着，外面焦黄了更好吃。” 如玉的手捧着水嫩的鲜果送到他面前，唐周低头看去，红彤彤的果子映衬下，这白皙的手显得更加好看了。 就如那不经意露出的皓白手腕一般，让人忍不住想握上去。 他定了定心神，眼底闪过懊恼之色，自己都在想什么呢。 见他愣着不接，还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呢，李莲花拉过他的手一把将手里的果子塞进了他掌心。 手很快放开，李莲花温柔地说着：“这果子味道不错，你尝尝。” 唐周慌张收回手掌，握着那果子在指腹捏了又捏，最后凑到唇边轻轻咬了口。 红色的果子小小一个，咬开后却溢出了丰沛的汁水，带着脆爽的果肉落入口中，香甜的味道很快在舌尖蔓延。 唐周看了看目光又重新放回烤鱼上的李莲花，眉眼微垂，长长的睫毛带着卷曲的弧度，很是好看。 白皙的脸庞被火光染上一层暖色，冲散了几分身上的疏离之感，更显亲和。 翻鱼，撒料。这些烤鱼的动作他做的行云流水，格外的赏心悦目。 没想到，白日在街边的匆匆一眼后，还能有幸在这山林之中遇见。 他好奇问起：“你怎么会驾着这个小楼，住在这荒郊野外？” 李莲花解释：“我乃一介游医，向来四处游历问诊，今日恰巧来到此地，便选了这块山林空地稍作休息。” 原来如此，唐周摸了摸腰间的玉葫芦，提醒他。 “这野外山林之中常有妖怪出没，你孤身一人还是尽量少在这些地方停留。” “多谢提醒。”李莲花解释：“不过我也是修行之人，会些灵力术法，寻常小妖也奈何不得我。” 小胖鸟蹦跶着举起翅膀：“还有我，我也会保护花花啊！” 会说话的小鸟，唐周神色一怔，第一反应就是妖孽。可仔细一看，在这小鸟身上却没有察觉到丝毫妖气。 李莲花给他介绍：“这是我的灵兽，小鸟儿珠珠。” 灵兽，倒是有听说过，却很少有人养，如这般聪慧会说话的更是少见。 “你好啊~我是珠珠。”小胖鸟飞到唐周的肩膀上和他打招呼，好奇地打量着自己又又转世的好朋友。 虽然模样还是没变，但每次的性格却又各不相同。 说真的，还挺有意思的。 “你好。”唐周伸手点了点它的小圆脑袋，真是个可爱的小东西。 第78章 沉香(78) 李莲花这人做饭确实是没什么天赋。 不是在于他会把菜烧坏，而是在他调料时总喜欢随性乱搭。 而烤鱼这东西，掌握好火候之后，把早准备好的调料洒下就好了。 没过多久，唐周就吃上了李莲花这唯一能拿的出手的烤鱼。 味道属实惊艳，让唐天师吃得赞不绝口，小胖鸟一整个埋进碗里，头都抬不起来，吃慢了可就没有了。 说是给自己做的宵夜，但一顿吃下来，反而是他自己没吃多少。 唐周都有些不好意思，饭后抢着收拾碗筷，拿回厨房洗。 他站在厨房慢吞吞洗碗的模样当真让李莲花有些恍惚，当年小凤凰第一次来到莲花楼时，也是这般吃了顿饭，主动抢着洗碗。 这叫什么，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李莲花笑笑，打了热水给吃饱喝足的小胖鸟擦了擦毛毛。 两人虽然各自在做着手上的事没有多说话，但同处一屋檐下的静谧气氛和方才在门外露天时全然不同。 唐周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慢，总觉得这会儿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唐周。”名字突然被叫响，唐周心头一跳。 刚抬起头就发现李莲花不知何时走到了他面前，一张漂亮的笑脸就这么猝不及防映入眼帘。 他瞳孔紧缩，慌张得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 “不好意思啊。”李莲花面带歉意。 “我这小楼二楼虽还有一间房，但那是女眷的房间，我也不好让你住进去。” “女眷？”唐周心头划过一丝异样，该不会是他...... 李莲花挑眉，慢条斯理解释：“是家中的小妹妹，最近她有事不在。” 哦，小妹妹啊。也是，如果是夫妻应该住一起的嘛。 “人虽不在，但也不好擅自安排人进她的房间。” “嗯，应该的。”唐周表示理解，男女有别嘛，女眷房间不能随便进。 紧接着就听到他说：“所以今晚，只能委屈你和我挤一挤了。” 唐周傻眼了，目光投向那边并不算宽阔的床榻。 那明显是李莲花的单人床，一个人睡自然是绰绰有余，可要是两个人睡，躺下就没什么空间了，那不得紧紧靠着啊。 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热意又重新爬上耳尖。 他挣扎一下：“那床不大，要不我打地铺好了。” “怕是不行。”李莲花很遗憾地摊手示意他看看这拥挤的莲花楼。 小小的楼里，每一寸空间都利用得恰到好处，满足了日常生活的所有功能。却没有多出来的一丁点地方给他打地铺。 “那我......” “很介意吗？”李莲花的神色略有些受伤，那耷拉的眼角直让人心软怜惜。 唐周看他这样，轻咳两声道：“倒也没有。” “啊。”李莲花迟疑地啊了一声，有些不太确定。 唐周挠了挠额头，不敢看他：“就这么安排吧，只要你不嫌我打扰。” “那好。”莲花花点点头，顶着小胖鸟意味深长的目光面不改色。 果真如唐周所想，这张床两个大男人躺下之后就没了多余的空间。 他虽然单独盖着一床被子，但却和旁边的人紧紧挨着，紧张得不敢动弹。 大概是为了让他放松，唐周听得李莲花和他慢慢聊起了天。 “我听闻你们天师都是有门派的，唐周你是哪门哪派的天师？” “我是凌霄派的弟子。” “凌霄派。”李莲花知道，二十年前凌霄派就是这凡间数一数二的捉妖宗门。 “原来是凌霄派的高徒，那你捉妖的本事定然很厉害。” 虽然大家都夸他是凌霄派最有天赋的弟子，同辈中最厉害的那个，可唐周从来不骄傲，成为一个顶尖的捉妖天师，他觉得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也没有多厉害，此次是我第一次下山历练，就在碰到你之前，我才刚刚被一个小妖戏耍，丢了不少捉住的妖物。” “哦？”李莲花倒是好奇了，还有人能耍到他。 就算没有应渊的记忆，以他是神魂天资，也该是最顶尖的天之骄子。 “我们捉妖师捉妖多凭妖气判断是否妖身，那小妖身无妖气，我以为她是普通人，大意轻忽就被骗了。” 大概是黑暗总能让人敞开心扉，唐周絮絮叨叨就说起了今日被骗的事情。 “掌门多教导我们妖物狡猾，我以为自己足够警惕了，却还是着了她的道。” 听过他的故事后，李莲花却暗自皱起了眉头。 唐周这路子不太对啊。 听他说起那被他发现的花精一族不过是普通隐居的小妖而已，并未作恶伤人。 可在他眼里，只要是妖都该抓。 若不是今日那小妖捣乱，或许整个花精族都逃不过他的手。 “你捉妖，是见妖便捉吗？” “荡尽天下妖邪，惩恶扬善，这是我凌霄派的宗旨。” 好的很，这宗旨就是把人往极端上带。 李莲花并没有就着这个事说教他，他相信唐周的本性是好的，此次出山历练就是他增长见识，自我思考提升的机会。 接下来的路，他会让唐周多看多想，自己真正的认识这个世界。 人非全善，妖非全恶。 “休息吧。”随着他一声轻叹落下，唐周只觉睡意慢慢袭来，没多久就闭上眼陷入了沉眠之中。 在他睡着后，李莲花挥手亮起屋内烛火，坐起身来。 手指勾动间，在应渊体内的仞魂剑灵便被召唤出来。 他沉着脸问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应渊为何没能保住仙忆仙力。” “我也不是很清楚。”仞魂坐在剑身上无奈摇了摇头。 “我只是猜测或许和仙魔大战的幕后黑手有关，之前唐周也遭遇了无名黑衣人的伏击。” “那人藏头露尾，没有露出真面目，但所用阵法针对性极强，直接就冲着打破唐周仙衣而来。” 唐周身上的伤李莲花早察觉到了，仙衣破损，仙力外泄。 若不是仞魂及时帮他压制住了伤势，他说不得都已经魂飞魄散了。 他撩开唐周胸前的衣物，露出胸前狰狞的伤口。 “那个，其实我有告诉他你的存在，也让他回去找你治伤的。他说什么都不听，非要去找那什么四大神器自己疗伤。” 正准备为他疗伤的李莲花顿住了手，什么意思。 “那他为何今日听到我的名字并没有什么反应？” 仞魂尴尬地挠了挠头：“呃......他就知道你名字，不知姓。而且，那什么，他好像以为你是女子。” “啊？”李莲花愣了一下，忽而轻笑出声。 看着床上沉睡的少年，眼里闪过玩味的神色，大聪明啊。 既然他要自己找四大神器治伤，那就让他去历练历练也好。 李莲花出手将他的伤口彻底控制住，表面还是没有伤愈的模样，但其实根本就不会恶化发作。 除非有人能破了他的法诀，再重伤唐周一次。 嗯......这个可能性比天道炸了还小。 第79章 沉香(79) 以为会失眠，结果一觉睡到大天亮。 唐周醒来的时候，枕边已经没有了李莲花的身影。 他睁开眼反应了片刻，总觉得不太对劲，他怎么感觉身下的房子在动呢？ 偏头看了看旁边的窗户，窗外的景色还真在移动！！ 唐周猛然坐起身来，这好端端的睡着觉就被带走了，谁能淡定啊。 他穿上衣服连忙往外走，刚打开大门就撞见从楼上下来的李莲花。 “你醒啦~”李莲花朝他扬了扬手里的小葱。 “我刚去楼上小菜盆里摘了把小葱，早上吃碗葱油面怎么样？” “可，可以啊。”唐周慌张的情绪在看到他时就平静下来。 他朝旁边让了让，李莲花拿着小葱走进来，目光落在那还有些凌乱的床铺。 唐周顺着他眼神看过去，顿时不好意思了。 他三两步走过去，快速动作把被子叠好，叠好后手掌交握不自觉搓了搓掌心。 “不好意思啊，我刚刚醒来看到这房子在走，有点慌，就忘了。” “没事。”李莲花跟他解释：“你别担心，我就是让小楼往城里方向走。” “昨晚你不是说要进城，正好一起，省得自己赶路了。” 尽管昨日看到这小楼的构造就知道它肯定能移动，但真正在上面住着就跟着移动了，这感觉还是挺奇妙的。 “之前我们停车的那片聚起了大片乌云，这雨下起来怕是会吵到你休息，我就让这马儿先离开了。” 原来人家让小楼动起来也是为了自己啊。 唐周看了看真诚温柔的李莲花，眼里盈起笑意，心中很是欢喜。 “可能是你这楼里环境太好了，我这一觉睡得特别好。谢谢你啊李莲花，收留我住宿，还这么为我着想。” 李莲花瞥了眼心情很好的唐周，心道这活泼外向的样子真不错。 他淡淡道：“不用客气，咱们相识一场，也算得上是朋友了嘛。” 这么快就是朋友了？ 不过也是，虽然相识的时间不长，但也是一起吃过饭、睡过觉还谈过心的人了。 想到这里，唐周洗漱的动作都轻快起来，拧了帕子走到车前面往外看。 他站在小楼的前面往外打量，拉楼的几匹马并步行走，节奏很是一致，拉动着小楼平稳移动，一点不觉颠簸，而且速度也并不是很慢。 他好奇问起：“你这楼外的马儿怎么驯养的，为何如此听话，走的这般齐整还不需人赶。” “无需驯养。”李莲花目光从洗菜盆里挪出来，抬手指了指外面的马儿。 “你仔细看看这马儿，可不是真马。” “不是真马？” 唐周怀着探究的心细细打量起来，这才发现几匹马儿根本不是活物。 虽外形和真马无异，可每一匹马都长的一模一样，动作幅度也全然无差。撇开这外形不说，分明就是设定统一的机关啊。 唐周又惊又叹：“这机关马是何人手艺，竟如此巧夺天工，以假乱真。” “我闲时偷懒做的。”李莲花解释着：“真马寿命有限、精力有限，还要照顾它休息进食，行走更需有人时时控制，我实在懒得打理，就做了这个机关。” 唐周点点头，赞叹：“厉害，想做就能做出来，当真聪慧又手巧。” 李莲花笑笑没说话，圣人造物之力非凡，莫说造出这种只用于赶路的东西，就是造出个完整有思想的生命体也不在话下。 唐周踱步走到厨房区，看到李莲花正打算揉面，上前自告奋勇。 “要不我来吧，在师门时我们师兄弟的都会自己做些吃食，我也会做饭的。” 李莲花惯性推拒：“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来做饭。” “怎么不能！”小胖鸟从二楼飞冲下来，一双小豆豆眼惊恐地看着李莲花那触摸食材的手，这不是神之手，这是恶魔之手啊。 小胖鸟振振有词：“人家好心帮忙，你就给他个表现的机会又怎样？” “呃，是啊。”唐周眨眨眼，这小鸟儿珠珠怎么突然这么激动。 “你收留我又吃又住的，我做顿饭回报也是应当的。” 小胖鸟给了唐周个你真识趣的小眼神，转头又去拉执着的莲花花。 “花花，你今天的花草萝卜还没浇水呢，你看这太阳都要出来了，再不浇水可就晚了，等会儿被晒蔫了怎么办。” 唐周看了看外面阴沉的天色，沉默了。这天气，太阳能出得来？ 当他不知道这小家伙的想法呢？ 说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掩饰不了它对自己做饭手艺的嫌弃。 李莲花抱着手臂斜斜睨了眼卖乖的小胖鸟，似笑非笑。 “花花~”小胖鸟眨眨眼，一副真诚可爱无辜的模样。 “你不是叫我捉虫除草嘛，走吧走吧，等会儿我就没状态了。” 算了，想到自己的手艺，李莲花知情识趣把厨房让给了唐周。 “那就麻烦你了，需要什么东西你尽管叫我就是，我给你拿。”说着，他就拎着小水桶去给他的花花草草浇水了。 “好。”唐周觉得有点奇怪，怎么珠珠好像很不想吃李莲花做的饭。 不应该啊，从他烤鱼的手艺来看，他做饭应该也很好吃的吧。 想不通，唐周摇摇头，走到桌边自顾自忙碌起来。 虽然唐周的手艺比小凤凰和小银花都差了些，但能在早起时吃到一碗味道正常的面条，小胖鸟也已经心满意足了。 想到小跟班不在，自己说不定要开始吃花花做的饭菜，小胖鸟顿觉鸟生无望。 它看了看唐周，心里祈祷之后的日子都能和他同行呢。 “味道真不错。”李莲花慢悠悠吃着，还不忘给唐周正面的反馈。 小胖鸟更是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为他拍翅膀。 唐周抿唇微微一笑，就是普通手艺而已，也没他们夸得这么好。 吃过饭后，李莲花借口练习医术，说要给唐周把把脉。 唐周自无不可，一时都忘了身有重伤之事，配合着把自己的手伸过去。 “你身有重伤，累及本源。” “伤重引发裂魂之症，导致魂魄不稳，易夜间离体。” “这病，得治。” 第80章 沉香(80) “这病我已有方法治疗，无碍。” 唐周收回手，扯了扯衣袖遮住手腕，一脸平静。 李莲花所说的症状和他现在的状态分毫不差，但根据仞魂所说，这仙衣破损非凡间之力能治，他也无意多麻烦他人。 反正只要找到那四大神器伤自然就好了。 “可在找到根治办法前，你身体会一直受这裂魂之苦，分外难熬。” “没事的。”唐周无所谓地笑笑：“也没多苦，我还承受得来。” 李莲花最看不得爱人受苦还在自己面前假装无事。 这伤他其实已经帮唐周控制住了，只是未免他生疑，他故意挑出话题说为他诊治。 可他不知道自己的伤没事了，这段时间他确实也一直承受着裂魂之苦，还这般故作无碍的模样，真是......让人心口泛酸。 “人活着自然是要舒舒服服的，哪里有自讨苦吃的道理。” “我说过，我是个医者，你这伤势我或许无法根治，但帮你缓解伤重的痛苦还是没问题的，你若是相信我，让我帮你疗伤可好？” 见唐周有些犹豫，大概是不想太麻烦自己，李莲花索性不跟他商量。 他直接上手拉过唐周的手，和他掌心相贴，往他体内渡去灵力。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唐周有些慌张，他想挣脱，却被李莲花另一只手紧紧攥住手腕，那手指的力道很大，让他根本挣脱不得。 “听话，乖乖别动。若是打断容易乱我真气，引我走火入魔。” 听到他这话，唐周哪里还敢乱动。只是那声‘听话、乖乖别动’格外的温柔蛊惑，让唐周耳根不自觉又泛起热意。 这样亲昵的语气，真像是情人呢喃一般。 他悄悄抬眼偷看李莲花，美貌自是不必多说，周身气质清雅温润，眉眼沉静如一池春水，让探看的人不自觉便陷了进去。 他发现了，李莲花日常的神态总是淡淡的，懒散的，好似什么都不放心上。 现在为他疗伤时，却格外的认真，神色严肃，格外的重视自己。 唐周快速别开眼，掩饰自己的心慌意乱。 “你，你没必要这般为我疗伤，我其实真没什么大碍。” “身为医者，知道有人受病痛折磨而不出手救治，我如何心安。” 医者仁心，唐周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不想麻烦人。 “而且。”李莲花朝他微微一笑：“我们是朋友，哪怕不是出于医者的善心，明知自己能帮到你，我又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你受苦。” 唐周双唇微张，想说些什么缓解心头被填满的鼓胀感，却在那如水的双眼之中失了语，一时竟说不出什么话来。 李莲花，他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从昨夜遇见开始就一直在为自己施以援手，不计回报的帮助自己。 唐周心里感动，一时都不为昨日那戏耍他的小妖生气了。 反而觉得多亏她戏耍那一番，让自己得以在山间逗留至深夜，好让他得以遇见李莲花。 反正，和他相遇就是这次下山遇见过最好的事了。 李莲花如今给他渡去灵气也借机为他蕴养身体，会让他身体更觉舒适。 没过多久，他放开手，让唐周试试是不是身体好多了。 “嗯，确实舒服不少。”唐周顿觉轻松不少。 明显感觉那伤势没有再隐隐作痛，近来因那仙衣破损而引起的不适感也尽数消退。 “不过我为你疗伤这效果只有一时之效。”李莲花面露歉意。 他顺势提出建议：“不如这样，在你找到根治的办法之前，我们同行游历，正好我也能时时为你缓解伤势。” “你游历捉妖，我游历行医。我们都没有特定的目的地，同行也好做个伴。” 不得不说，李莲花这个建议属实是让人心动。 可李莲花带着莲花楼游历更像是游山玩水，他游历捉妖常有四处追踪长途奔袭，两人生活节奏根本不一致。 “说的也是。”李莲花想了想，忽而笑道。 “但我也并非一定要带着莲花楼走，对比游山玩水，还是你是身体健康更重要。” 他拉着唐周出了莲花楼，在唐周惊讶的眼神中挥手便将莲花楼整个收起。 “这莲花楼本也是我自己炼制的小法器，随时可以收起，若我只身和你作伴，便不存在步调不一致的情况了。” 唐周犹豫道：“可这样会耽误了你行医问诊。” 李莲花却道：“我现在最新接诊的病人就在眼前，若是不能保证你的健康，我也没有余力去接诊其它的病患。” “我亦身有修为，你捉妖时我足够自保，也无需你多照料，不会拉你后腿的。” 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唐周哪里还说得出拒绝的话。 人家句句都为你着想，你再多拒绝，就有些不识相了。 而且，能和李莲花结伴同行，他也是开心的。 另一边。 没有如愿收到应渊死讯的天帝自是气恼不已。 本想着让泠疆再次出手，彻底要了他的命，却发现他身边多了个人。 李莲花，二十年未曾出现在应渊身边的人终于还是现身了。 在他现身之后，天帝就知道自己彻底没了机会。 多做多错，他观察了二十年才敢下决定对应渊下手，多好的机会啊。 “废物！！”天帝一掌拍在桌上，气恼不已。 让泠疆去杀人，他竟然都不等人直接咽气就离开。 仙衣破损有什么用，应渊是上神，又有那般厉害的道侣，怎么可能没有办法保命。 就这么一次机会，泠疆竟然都没有抓住。 现在应渊受伤把李莲花引了出来，他们再想做什么都不可能了。 只要有应渊在一天，这天界就永远不可能是真正属于他的。 同为上神，应渊本就是天界最强的神仙，他完全可以掣肘自己。 他不死，自己永远都只能提心吊胆，生怕哪日被应渊发现身份不对。 一旦被发现，自己就会被他从这天帝之位上拉下去，多年辛苦成了泡影。 应渊，这九重天，只需要一个上神啊。 第81章 沉香(81) “余老二的姐姐，大骂李剑仙，明知道那地方招恶鬼，全都有去无回，为什么还要骗我兄弟，去寻那劳什子的宝贝呢？” 听说书先生说到这里，唐周眼珠一转，这说书的故事取材真实，也就是确有这么一地发生过类似的诡怪事件。 仞魂曾说神器所在之地多有异象，这故事中的地方倒颇为契合。 眼见说书先生话音落下的空隙，唐周放下茶杯，礼貌问询。 “请问先生所说之地，是在何处？” 说书先生面带微笑，并不正面答复，只是朝小二挥了挥手，一旁精致的糕点便送到了他们桌上。 这说书先生乃此地出了名的包打听，若是想向他问问题，得先买上一碟点心。 唐周心领神会，笑笑从腰间掏出银子递上。 “嗯，真会做生意。” “说书先生借此地买卖消息，带动店内点心售卖。虽分薄了利润，但双方都得了实惠，双赢啊！” 小胖鸟叽叽喳喳摇头晃脑，夸赞着店家和说书先生的生意经。 唐周看了看桌前的小二，又一次确认了，不是所有人都能听到小鸟儿说话。 从珠珠说的这些话里，唐周能明显感觉到它的聪慧程度远超自己想象，它不像是后天开智的灵兽，反倒像先天启智的人一般。 他把点心推到李莲花面前：“你不是爱吃甜食，尝尝？” 李莲花拿起一块放入口中，嗯，中规中矩的味道。不过还是在唐周的目光中点了点头，说了句不错。 很快，说书先生便写下答案在纸上，交由小二递到了他手中。 “青石镇娘娘墓。”小胖鸟蹲在他肩膀上，念出这几个字。 “咱们下一站去这里吗？那故事听起来还挺玄乎的，可这神器感觉也不会落在墓里面，就怕去了又是一场空。” 四大神器的陨落天界的人好似并不上心，若不是唐周此次受伤，都不定能想起来找这几个东西。 当时应渊不想去找，是因为不愿触景生情。这天界......还挺奇怪的，竟真任由几个神器就这么遗落凡间多年。 唐周却并不在意是否跑空，只是道：“我此行下山，是为游历四方、历练术法，这追寻神器之途，有果无果皆可降妖除魔，若寻不着也并非一无所获。” 李莲花赞同地点点头：“说的对，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心胸豁达方才修行通达，结果重要，但历经的过程同样重要。” 寻神器只是个由头，唐周在这寻物的途中历练成长才更关键。 若不是如此，他大可寻来拿四大神器送到他面前，寻物一事简单解决。 “说的也是。”小胖鸟笑笑，点了点那几个字：“那咱们下一站，青石镇。” 小胖鸟作为究极八卦鸟，都不用唐周去多打听，悄悄蹲在几个盗墓贼窗前就把娘娘墓的情况给打听得清清楚楚。 “当年带着贵妃逃亡的亡国君王在走到青石镇时穷途末路，因护不住那些财宝，就建了娘娘墓把财宝就地埋下。” “你们猜怎么着？他为了能让贵妃化为厉鬼帮他守护财宝，便用了极其残忍的手段把贵妃折磨致死，和那些财宝一同掩埋，啧啧，君王无情啊。” “所以多年以来，一直有贪婪之人盗宝，皆是有去无回。” 小胖鸟说这话时，故意放低了声音，故弄玄虚营造着恐怖氛围。 可面前的两个人，一个笑眯眯地捧着脸揉它小脑袋，一个淡定非常正直不惧。 根本不配合它表演一下害怕，哼，无趣！ 唐周抱着手说起：“世间本无鬼，多数妖物都是借厉鬼之名作乱。” “所以这里面很有可能有妖物作祟咯？”小胖鸟眼睛噌噌亮起：“那我们赶紧走吧，去探探那娘娘墓。” 只要有热闹可凑，小鸟儿都感兴趣，特别是这种有大量精彩故事的神秘之地。 唐周确实是打定主意要去看看的，只是不知道李莲花去是不去。 “去吧，我陪你。”莲花花给了他个肯定的答复。 “好。”唐周露出笑来，拿起筷子给他添菜。 不过，在他们到达娘娘墓前时，竟意外撞到了两个提前到达的人。 一男一女，那女子在看到唐周时就急忙躲在同伴身后，念叨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可惜，事情不太如她的愿。 “呵。”唐周脸上浮起讥讽的笑意：“白漂亮，还真是巧啊。” 这个名字，李莲花想起来他们初遇那天晚上唐周说起的那个戏耍他的小妖。 嗨哟，这被嫉妖如仇的唐周周碰见，冤家路窄啊。 莲花花看热闹不嫌事大，往旁边稍稍微退了一步，给他让出打架的空间。 “呵呵。”颜淡从余墨身后探出个头来，讪讪笑着。 “唐天师，好巧，你也来凑热闹啊。” 余墨听到天师这两个字，顿时就警惕起来，伸手将人护在身后。 颜淡扒着他手臂悄悄说：“他就是之前要捉花精族的那个天师，之前被我戏耍了一番，肯定恨死我了。” 余墨哗一下把手中折扇收起，看向唐周的目光很是不客气：“就是你之前对我铘阑山花精一族出手的？” 唐周扬起下巴，目光寸寸打量过余墨，意味深长反问他：“你铘阑山的花精？这么说来，你也是妖喽？” 余墨嘴角噙着笑意，淡淡道：“是又如何？” “那就好办了，你们俩一个都别想跑。”说话间，他翻手唤出仞魂剑，手腕微旋带动衣袖蹁跹，剑尖直指二人。 余墨眼中闪过杀意，将颜淡往后一推，甩手展开掌中折扇迎剑而上。 唐周手中长剑带起一阵青芒直刺而去，余墨那展开的折扇咻咻转动，扇柄正正好卡在剑尖挡住这一击。 没想到这男妖还有点本事，唐周挥动剑尖挑翻那折扇，接着足尖一点，轻盈地翻身，一脚横扫踢去。 余墨快速后仰躲避，眼眸一抬，凌厉的目光直射向唐周。 随意招手便将那飞出的折扇唤回手中，而后扇面飞转，带着凌厉的破空声朝唐周胸前切去，看似惊险，唐周却连脸色都没变过。 仞魂剑在他手中如臂指使，带着凌厉的剑风回击。 不过眨眼间，两人就来回交手了数个回合。 第82章 沉香(82) “唐周厉害。”小胖鸟在旁边上蹿下跳给唐周欢呼鼓掌。 听得李莲花耳朵一震，扯着脖子拉远距离，揉了揉耳朵。 他不禁吐槽：“小声点呀，都被你叫的耳鸣了。” 小胖鸟充耳未闻，看熟人打架它最喜欢了，梦回当年围观小凤凰簪花大会啊。 眼见他又是一个潇洒地刺剑飞踢组合技，那高扬的马尾在空中划过漂亮的弧度，简直就是撩在它的心尖尖上。 也撩在莲花花的心尖尖上，这般意气风发的少年唐周，浑身蓬勃的生命力很难让人不爱。 小胖鸟直接一个大爆发：“啊啊啊！！小周周你太帅了，我超喜欢你。” 李莲花不自觉瑟缩了下肩膀，被吓的。眯着眼直想把这小家伙干脆丢出去，给它多来两回自己这耳朵还要不要了？ 余墨和唐周打得不相上下，战况很是胶着。 余墨是九鳍一族，四海王族，天生妖力不凡。 然唐周是应渊上神转世，他的灵力可以无视修为的差距对余墨造成伤害，虽修为差了余墨一些，却能克制他，也算是拉平了两者差距。 当然，若是真身对真身，余墨早在他手里败下阵来了。 “这不行啊，小周周还是太年轻了，修为差点意思。” “修为不够招式来凑，唐周你给他来一招明月沉西海，打得他屁滚尿流。” ‘蹦’地一下，激动的小胖鸟就挨了李莲花一个脑瓜崩。 “什么明月沉西海，你搁这儿搞抄袭是吧。” “哦~嘿嘿，忘记这是花花你的大招了！” 相夷太剑之明月沉西海，目前为止，小胖鸟也只是在花花偶尔兴起练剑时才看到过，还没见过他实战用呢。 当然，要是让他实战用出这一招，怕是天都要捅出个窟窿来。 李莲花提醒它：“你别说话了，万一让他分心可就不好了。” “怕啥，就凭那小妖还能在我俩面前伤到唐周不成？”小胖鸟压根没把余墨放在眼里，纯纯把他当个给唐周练手的工具人。 那边的颜淡虽然听不懂小胖鸟在说什么，但她就是觉得它上蹿下跳的肯定在给那小心眼的唐天师加油鼓劲。 她不服气，连声高喊着给余墨欢呼鼓劲，气势不能输。 小鸟儿闻声望去，打量着颜淡的模样：“那小妖怎么有点眼熟啊。” 李莲花淡淡瞥了一眼，发现了端倪：“身有仙光，应是天界仙侍下凡历难，或许在天界见过。” 小胖鸟临时开机，眼底闪过灵光重新看过去，还真是。 两人正打着的时候，后面又来了几个人。正是之前被小鸟儿偷听的那三个盗墓贼兄弟，还有两个他们同行的江湖人。 那三兄弟像是认识那女妖，和她打着招呼：“白漂亮，你怎么也在这儿？” “齐虎、齐豹、齐牛大哥，我之前听你们说起娘娘墓的事，就想跟着过来凑凑热闹，我和我朋友一道来的，没想到碰到个难缠的家伙。” “你们能不能帮帮忙，帮我们对付一下那个讨厌的坏天师。” 她指了指不远处交手的两人：“那个用剑的......” “姑娘还是谨言慎行为好，这般口无遮拦，当心祸从口出。” 温润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让颜淡话音一顿。 慢慢转头对上了李莲花那看似含笑实则警告的眼神，不知怎的心里升起一股寒意。 他袖手而立，一身清雅气质，模样俊秀不凡，说话有股格外的亲和力。 “不过是切磋切磋，何来难缠讨厌的坏天师一说，你说是吧。” 颜淡讪讪一笑，在他的目光质问下，顿时不敢再多说。 “是是是，他们就是切磋而已，是我看他们一直难分胜负有些着急了。” 小胖鸟朝着她狠狠瞪了一眼，敢说我家小周周坏话，当心我放小银花骂死你。 也就是小银花还没出关，不然这会儿早就嘴炮给她骂回去了。 “几位也是为娘娘墓而来的？”李莲花看向新来的几人。 “哦，正是。”那齐虎站出来说话，先是介绍了自己兄弟齐豹、齐牛二人，又介绍了另外一男一女，江湖侠士秦阳明和靳红棉。 “这娘娘墓危机重重，历代下墓的人无论亲疏远近都要结伴而行。我们也是刚刚认识，临时组的伴。” “既然你们也要下墓，我们大家不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李莲花微微一笑：“说的是，这墓中危险不定，结伴更安全。” “此地阴邪之气甚重，是应该相互照应。”唐周不知何时收了手，回到了李莲花身边，一张年轻的俊脸神色淡淡的。 看起来是没什么表情，但李莲花能感觉得到他心里不是很痛快。 没打过，也就没能成功捉妖，对他而言当然不痛快。 他和余墨谁也奈何不得谁，打了半天也分不出胜负，眼见来的人越来越多也只能暂且罢手，免得耽误了正事。 “打累了？吃颗糖补补能量。”李莲花掏出随身的甜糖递到他面前。 甜糖入口，伴着李莲花那比糖还甜的笑容，唐周的心情立马好多了。 李莲花悄声安慰他：“这两人虽为妖，但身上并无因果孽障，想必以前并未作恶害过人。咱们不妨先观察观察，若真有害人之心，我帮你拿下他们。” 小唐周一脸傲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好吧。” 这小模样，实在可爱。 李莲花年纪真不小了，历经了世事沧桑。 说实话，现在看到这么少年气的小唐周，这心里老牛吃嫩草的感觉越发明显，总是时不时有点心虚。 遇见小凤凰的时候，他才刚刚修行有成，出来行走游历，自觉自己还是年轻的。 而应渊，性格成熟稳重，没有这样的年轻的孩子气。 唐周则是纯纯的风华少年，活泼又可爱，嫩得嘞。 “余墨，你没事吧。”颜淡拉着余墨上下检查，看他没受伤才放心下来。 “我没事，莲卿放心，我可是要好好保护你的。”余墨脸上笑着，可眼底却划过一抹深思，这人到底什么来历。 自己堂堂万妖之王，竟没能奈何得了这普通的凡人天师。 而且这天师的灵力还能伤到自己，他合起手心，藏住掌心的一缕剑伤。 总感觉不只是个普通凡人天师这么简单。 第83章 沉香(83) “这娘娘墓的墓碑上为何一个字都没有。” 李莲花上前用手指抹了一下，厚厚的一层灰沾在指腹上。他搓了搓指腹，正打算施个清洁术，旁边一块手帕适时递了过来。 唐周一张脸酷酷的，眼神颇有些不自在的偏头闪躲。 “谢谢。”李莲花笑笑，接下手帕认真擦了擦指腹，对众人说到。 “不是没有字迹，是尘灰太厚，遮掩了字迹。”话音落下，他挥手间灵力扫过，瞬间便抹去了碑上的厚灰。 灰尘散去，露出了原本碑上刻下的文字。 “发我丘者诛！”颜淡念着这几个字，顿时有些心怯怯的。 这不就是说掘此坟墓的人都得死嘛，多大仇啊，这么诅咒人。 余墨见她有点打退堂鼓，便轻声问她可要离开，别再入内了。 颜淡扫过眼前众人，想到自己那刚刚记载了个开头的红尘录，还是摇了摇头。 齐豹：“生为死之门，死为生之所。墓门通向鬼门关，扰我梦者无骨还。” 齐家三兄弟面面相觑，看到这诅咒一般的话都有些脸色不是很好看。 秦明阳却毫不忌讳道：“不过都是些唬人的话罢了，若真是有鬼，我们几人联手，何愁不斩于刀下，大家快寻找入口吧。” 他这么一说，齐家三兄弟也大起胆子，来都来了。 唐周只是细细观察，并不多话，随着大家的脚步一起找起了入口。 娘娘墓的入口很好找，在他们来之前已经有过前赴后继不知多少盗墓者前来探险，早为后来人打通了通道。 一行人前前后后依序进入其中，最前方是齐家三兄弟和秦靳二人，中间则是李莲花和唐周二人带着小鸟儿，颜淡有些害怕拉着余墨走在最后。 大概也是因为前面来的人太多了，这一路走进来顺利非常，一点机关都没有碰到，全被前面的人拆除得差不多了。 没多久，大家来到了一间墓室之中，墓室的圆台之上有不少女子雕像。看那衣着，雕像的主人应该就是传闻中那位贵妃了。 颜淡不禁感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贵妃真是漂亮。” 小胖鸟蹲在李莲花肩膀上，打量着那些雕像，美则美矣，却满是阴邪之气。 “花花，你看那雕像排布挺有规律的，怕是其中设了阵法。” “嗯，应该是有阵法。”李莲花目光打量着，点了点头。 小胖鸟还不忘交代唐周：“小周周，你跟在我们身边，不要乱跑哦~” 唐周只觉得好笑，他好歹也是修为不错的捉妖天师，难不成还要个小灵兽来保护自己不成。 就在他们说这两句话的时间，走在最前方的几人已经踏入了圆台之上，在雕像之间穿梭走动。 忽然之间，那齐牛像是着了魔一般，仰天大笑，抽出刀就朝着身边的兄弟齐豹砍去，顷刻便将人砍翻在地。 唐周瞬间警觉起来，大声提醒他们：“别动。” 可他们根本听不到唐周的提醒，下一瞬齐虎也失了神智，抽出刀来和那齐牛互捅。李莲花微眯着眼，手指灵力挥出将那二人身形定住。 他指尖弹动，一颗续命的药便进了那受伤的齐豹口中。 这快速救人的手段让唐周不由侧目，虽听李莲花说起他是修行术士，但他还从未见过李莲花出手，今日这反应度，比他都快上不少。 不过这会儿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于此同时，秦靳二人也各自抽出武器扭打在了一处。 唐周皱眉看着这一幕：“这里似乎有股极阴邪的气息，我过去看一看。” 说完，他迈步上前踏入阵中，可刚刚踏入那圆台，眼底就闪过一丝红光，轻而易举便在瞬间被迷了眼。 靳红棉一脚踢翻了秦明阳，转头就朝唐周杀来，唐周自是迅速反抗。此时在他眼里，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是靳红棉。 而是这死物一般的雕像活了过来，那贵妃冤死的灵魂在和他说话。 贵妃凶狠地说着：“谁抢我的东西，我就恨谁。” 她十指做爪朝唐周袭击而来，唐周仞魂在手，正欲反击。 一只手揽住他劲瘦的腰肢将他快速往后带去，同时又有一手捂住他的双眼，让他看不见眼前的幻象，从这虚假的幻象中脱离而出。 若不是那清浅的莲花香萦绕鼻尖，就这套动作，唐周绝不可能乖乖不挣扎。 “都说了这处有法阵，唐天师还是这般不当心。”一声轻笑在他耳边响起，唐周的耳朵瞬间就染上了红意。 待退至圆台外，李莲花放开手，唐周慌不迭从他怀中退出。 方才被他手掌贴过的腰间都有些隐隐发烫，又带着些痒意，挠在他心头。 “这阵法致幻，你踏入其中看到了那雕像的眼睛便陷入了阵法之中，所以我方才蒙住了你的眼睛，只要不看就好。” 唐天师真诚发问：“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观察。”李莲花还是没忍住掐了把他一本正经的脸蛋，乐道。 “方才齐家三兄弟踏入阵法中，最先抬头望向雕像的齐牛第一个发狂，而后是第二个看到雕像的齐豹。至于齐虎，是看到了齐牛的眼睛陷入的阵法中。” “身处幻阵之中不止看了雕像眼睛会陷入迷阵，看了已经中招的人也会。” 唐周被他这亲昵的动作惊到睁大了眼，被捏脸的触感还留在脸上，轻轻的一下，格外亲昵宠溺的动作。 他捏着袖边说不出话，心慌紧张。李莲花这是，什么意思啊。 “你方才入了阵中便失了神志一般和那靳红棉动起手来，险些互伤。” 唐周闻言，略一思索后再脑海中对应上了一种阵法。 “此阵应是传说中的错魂阵，跌入其中，眼耳不辨，四时相叠，不死不休。我方才以为自己是在和阵中妖物动手，其实那些都是跌入阵中之人。” “它就是要我们互相残杀，像方才的齐家三兄弟一般。不过此阵乱人心智，对妖来说却是没有用的。” “对妖无用？”李莲花转头看向旁边的余墨和颜淡二人。 “正好齐家三兄弟还在阵中，既然此阵对你二人无用，就劳烦你们先把人拉出来，安置在一旁。” “哦，好的好的。”颜淡下意识就拉着余墨按他说的做。 第84章 沉香(84) 等把齐家三兄弟从阵法中拉出来后。 颜淡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们是不是有点太听话了。 她捏了捏余墨的手，两人心领神会交换着眼神，暗自朝李莲花看了一眼。 奇怪，方才那人对他们说话时，虽然话音温和、语气也很客气，但就是有种让人无法拒绝的感觉，让他们下意识服从。 脱离了阵法的控制后，齐牛齐虎二人才慢慢恢复了神智，看到旁边被捅伤的兄弟顿时慌了神。 李莲花：“我虽给他喂了药，但他伤在致命处还需好好将养，此地危机四伏，你们还是带着他速速离去，莫要再冒险。” 两兄弟看了看毫发无伤的几人，又想到差点全军覆没的他们，心有余悸连连点头。 于是，带着受伤的齐豹原路返回，不再跟着他们前进。 “秦明阳和靳红棉不见了。”唐周方才本想去阵法里打断二人的自相残杀，可自己中了幻术就被绊住了脚步。 不过转头的功夫，身陷阵中的两人就不见了踪影。 小胖鸟抬起翅膀指着对面提醒他：“他们钻进阵法那头的门里了。” 颜淡和余墨只听得一阵叽喳的鸟叫声，然后就见那天师唐周点点头，像是在和它对话一样，若有所思说起话来。 “看来那边是进入主墓室的通道，只是要走到那边，就必须要穿过阵法。” 唐周忽然想起：“李莲花，你方才入阵为何不受影响？” “啊。”李莲花轻轻啊了一声，心道大概因为我也不是人吧。 他指腹摩挲了两下，眼神流转，笑着拿出了一座漂亮的白色莲台。 “多亏了此物，它能净化污浊，让我不受阵中阴邪之气影响，故而无碍。” 莲台出现的刹那，唐周脑中如有清气涤荡而过，神台瞬间清明非常。 这墓中空气不流通，原本周遭都萦绕着陈旧腐朽的味道，此刻却在莲台的作用下一片清新，呼吸都顺畅不少。 “余墨，我觉得那莲台肯定是个好宝贝。” 余墨点点头，虽然他看不出来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不妨碍他能感知到哪玩意儿是个难得的宝贝。 有李莲花这莲台在，唐周只要乖乖跟在李莲花身边蹭着莲台的光就轻松穿过了这幻阵，来到了暗门之后的空间。 四人走在宽阔的走廊之中，打量着沿途的壁画。 安静的走道之中，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不明声响，几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而后试探着继续往前走去。 忽而一道披头散发的人影从那走道尽头处从天而降，满脸癫狂狞笑，浑身带着伤势血迹，散发着骇人的红光。 颜淡神色震惊：“这不是，秦明阳嘛。” “他中错魂阵太深，已是无救，注定癫狂致死。”唐周略有不忍，说道：“倒不如，给他来个痛快。” 李莲花正想说自己能救，旁边的颜淡率先开口阻拦。 “等等，让我来试试，或许有救。”她站出来，用自己的妖力让癫狂的秦明阳平静下来，昏迷了过去。 唐周淡淡地扫过颜淡，方才出手拉出齐家三兄弟，这会儿出手救秦明阳。 这小妖的善心助人还真挺让他意外的，在他的观念里，妖向来都是坏的，只会作恶害人。如今看来，也不尽数如此。 李莲花适时说起：“妖和人的区别，不过在于种族有别，自然也和人一样，有善有恶。若小妖善良未曾作恶，身为天师，也无需赶尽杀绝。” 唐周眼眸闪动，扯了扯嘴角嗤笑道：“师门有训，妖性本恶，不可转移。” “从前我看一只白蛇精可怜，将她从收妖瓶里放了出来，可结果，她出来第一件事便是反咬我。” 唐周平静的声音传入李莲花耳中，让他有些心疼。 唐周天性是善良的，只是从他的描述中，他的善良并没有带给他正面的反馈，所以才更认定了除妖必尽。 可亲眼看到有妖做善事，行善行，他也并非全然无动于衷。他只是需要时间去思考清楚这些道理。 颜淡站出来为妖族正名：“那是你遇妖不淑，没碰见我这样善良的妖。就像我们花精一族，一直隐居花隐山林之中，与世无争，从不害人，大家都很善良。” “你不能因为一小部分作恶的妖就否定我们全部啊。就像你们人族一样，不也有许多大奸大恶之徒，你惩奸除恶，要捉也该先捉那些坏人。” 唐周斜斜看了她一眼：“我是捉妖师，捉妖是我的天职。别以为我现在没动手就是放过你们俩了，我这捉妖瓶早给你们留着位置呢。” “你......”颜淡气恼不已，想冲过去和他理论。 余墨连忙拉住颜淡：“颜淡你别生气，他抓不到我们的，不跟他计较。” “颜淡？”唐周轻嗤一声，连姓名都是假的：“还真是说谎成性。” “我，我又不是有意骗你的，我那是为了救我们花精一族。” 唐周丢给她个嫌弃的眼神，懒得理她。 几人走到这走廊的尽头，发现了一道布有阵法的门，是没有迷幻效果的法阵，唐周快速捏起法诀破开了阵法。 正此时，那晕倒的秦明阳突然醒来，趁其不备扑过来按在那机关上，让他们所站之地瞬间塌陷，几人不受控制下坠。 下坠的瞬间，李莲花眼疾手快把唐周搂在怀里，带着他稳稳落地。 两人面对面紧紧相贴，近到唐周甚至能感知到李莲花心跳的节奏。 落地后，他便紧张地想要将人推开，可突然一大群蝙蝠冲出来。 “小心。”唐周本欲推拒的手反而将人搂紧，直接带着李莲花卧倒在地。 在倒地的刹那，他快速翻身垫在下面，揽着人扑在他身上。 李莲花淡定非常顺着他的动作跌下，全然放松的姿态整个人压在他身上，两人身体相贴，中间就隔了身上薄薄的衣料。 衣料根本隔不住体温的传递，感知到李莲花身体的温度，唐周瞪大了眼，不自觉喉头滚动。 “是，是有蝙蝠。”对上李莲花一脸懵的表情，唐周强装镇定解释。 李莲花抿着唇，努力压住嘴角的笑意轻轻嗯了一声，乖乖趴在他身上没动。 人就这么乖巧窝在自己怀里，唐周搂着李莲花的手臂都不由收紧了两分，慌张偏头躲开李莲花打在他脸上的呼吸。 可这一偏头，温热的呼吸却又打在他颈窝，让他浑身一激灵，心痒难耐。 此时又有两只调皮的蝙蝠从他们头顶飞掠而过，眼见着就要撞见李莲花的头顶，唐周按着他的头往自己身上压。 下一瞬，那双唇贴在颈窝的触感让唐周瞬间僵直了身体。 大脑空白一片，汹涌的热意冲上脸庞。 第85章 沉香(85) “哎哟，亏我还好心救他，那秦明阳竟然暗算我们。” 听到旁边颜淡的声音，唐周才回过神来，他心里庆幸还好这底下没有烛火光亮，没让旁人看到他现在这惊慌紧张的模样。 当然，没看见的只有旁边的余墨和颜淡，李莲花倒是把他的情态尽收眼底。 小胖鸟更是扇着翅膀在旁边暗自偷笑，看纯情小周周在这里心慌害羞还真是很有意思啊。 果然，看熟人的甜甜恋爱最快乐了。 唐周略显无措地拍了拍李莲花：“已经没事了，你，你起来吧。” 李莲花抓着唐周的手臂，借他的力从他身上爬起来。一头如瀑的青丝从他肩头滑落到胸前，在他动作之时不小心拂过唐周的侧脸。 冰凉的发丝轻轻划过皮肤，带起一阵酥痒，唐周快速眨动着眼睛，忍住了想要伸手去抓的冲动。 他掌心慢慢收紧，暗自调整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站起身，故作忙乱地整理衣服，就是不看旁边的李莲花。 “这下面一片漆黑，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先把烛火点起来看看吧。”说着，他就拿出火折子来，自顾自去旁边点灯。 李莲花指腹碰了碰嘴唇，似笑非笑看了眼唐周落荒而逃的背影，可不是他故意占便宜的啊。 他发誓，是唐周先动的手。 嗯~他顶多是，顺水推周。 烛火点起，旁边的余墨也才刚刚扶着颜淡站起来。 吹灭了火折子，唐周似是不经意地回头瞥了眼李莲花，他撩着落在胸前的发丝往后丢，抬头的时候正对上自己看过去的目光。 像是触电一般，唐周猛然转回头，清咳两声，拙劣掩饰。 几人在这空旷的墓室里四处探看查找线索，发现了墙上有一块碑刻。 “帝王无情，贵妃何辜。吾等奉命修建此墓，自知罪孽深重，留此生门。盼贵妃之灵，可经此逃出升天，免受镇压之苦，早登极乐。” 颜淡恍然大悟道：“之前墓碑所说的，生为死之门，死为生之所。也就是说，生门背后是死镜，死门背后才有一线生机。此处有蝙蝠栖息，可见一定有出路。” 在那雕像迷阵之前，齐家三兄弟还能原路折返。但在通过迷阵进入石门之后，他们便发现身后道路封死，没了回头路。 方才被唐周破开阵法的壁画显出了一道门，门上为八卦之艮离之卦，各有生门死门。那秦明阳就是按在了死门之上才让他们掉到了这里。 颜淡不禁笑了：“呵，秦明阳装疯卖傻想独吞宝藏，故意按了死门想害我们，谁知道反倒还救了我们，真是命运弄人。” 唐周心情有些复杂，方才秦明阳那一下是真的把他们往死路上逼的。只是没料到，这墓中生死颠倒的设计。 他喃喃道：“妖救人，人却害人，这个世道，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李莲花走到他身边，淡淡道：“善恶在心，不在是人是妖。人有好坏之分，妖自然也有善恶之别。” “唐周，很多事情不要听别人怎么讲，要自己去看。” 李莲花平静的声音传入唐周耳畔，让他不由陷入深思。 这个观念和他所受的教育实在相违背，但是，他心里又隐约觉得这才是对的。 “就是就是。”颜淡：“我就是很善良的小妖，唐天师你就别抓着我不放了。” 跳脱的声音打断了唐周的思索，他还是给了颜淡一个嫌弃的眼神，但没有再多说什么。 正此时，上方传来了秦明阳的惨叫声，很明显，害人者自作自受了。 颜淡听着这惨叫小脸都皱巴成了一团：“活该，叫你害我们。” 小胖鸟扇呼着翅膀飞上去，探着小脑袋偷看，却发现了骇人的一幕。 “花花，小周周你们快来看啊，这秦明阳的模样不对劲！！” 听到它的声音，两人也提起警惕，飞身而上去查看情况。 颜淡一脸疑惑：“奇怪，怎么那小鸟叽喳叫两声他们就上去了，像是听得懂那小鸟说话一样。” 余墨笑笑：“说不定就是能听懂呢，我们也上去看看。” 等他俩上去才看到，明明是壮年的秦明阳却变成满头白发垂垂老矣的模样。 秦明阳还留着最后一口气，伸着手向他们求救：“求求你们，救，救救我。” 若他不作恶害他们，李莲花倒是不介意救一救他，现在嘛......自己死去吧。 颜淡见状惊呼：“怎么回事！他怎么好像老了几十岁的样子。” “他，他吸走了我的命。” 吸走了命。唐周瞬间就想起四大神器所对应的异象，七曜神玉，一命千秋。 他略一思索，问起：“是不是有人夺走了你的寿数。他可是带了什么法器？” 可惜，还没问出个结果来，秦明阳就断了气。 直到从墓里出来，他们都没找到不见了踪迹的靳红棉。 下墓一趟出来，颜淡是满头雾水：“靳红棉失踪得彻底，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还有那个秦明阳，他的寿数到底是谁取走的，难道真的是贵妃？” 唐周拉着李莲花出来，细心地给他拍了拍头上的灰，听到颜淡的话回应道。 “贵妃冤魂不过阵法所化，墓中已无宝藏，传说却愈演愈烈。只有一个可能，有人在装神弄鬼。” “呵呵~”娇俏的女子笑声从身旁传来，几人转头望去，一个粉衣女子站在杂草丛生的路边，笑呵呵捧着手。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鸟多，人就多，跟着鸟来，果然有人，她说的没错。” “她？”李莲花若有所思：“敢问姑娘，你说的她指的是谁？” 少女小心翼翼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她是我娘亲，她还说墓门通向鬼门关，你们千万不要打扰她睡觉。” 她说话很是不着调，有些疯疯癫癫的。几人正想继续询问，一个中年仆妇着急忙慌快步跑过来搂着少女。 “小姐，小姐你怎么又到这个地方来了。” 又？李莲花抬眸望向二人，意思是不止一次来这儿了？ 仆妇对着几人解释，说他们家小姐从小生病坏了脑子，平日疯疯癫癫的爱说胡话。 又说起家在附近，因府中闹鬼，才让小姐不小心跑到此处的。 第86章 沉香(86) “我看几位装扮像是江湖能人，不知道会不会驱鬼？” 仆妇略带期盼说起：“若几位能还我们沈家安宁，我们家老爷一定会重谢的。” 这少女出现得蹊跷，唐周才刚发现了有可能是七曜神玉的线索，自是想探究一番，随即点点头表示可以驱鬼。 只是走没两步，就发现颜淡拉着余墨也跟了上来。 颜淡躲在余墨身后，狐假虎威回瞪他：“干什么干什么，人家请的是我们几个，又没说只让你们去。驱鬼而已，我们也很有实力的好不好。” 反正有余墨在，唐周也捉不了自己，这给红尘录大添一笔的好机会，颜淡怎么可能错过。 唐周冷冷扫过他俩，余墨也护着颜淡回敬他一眼，沆瀣一气。 “这前面就是沈府了，走吧。”李莲花拉过唐周跟上前面仆妇和沈小姐的脚步，没让他再跟两个小妖置气。 这俩小妖也没什么坏心，他们要一起就一起吧。 唐周被他拉着乖乖就走了，懒得跟他们计较。 沈府之内，沈老爷带着小姐沈湘君一同接待着几人。 他解释是为让女儿不遭白眼才住到了此偏僻之地，只是此地阴气太盛易遭邪祟，近来一直闹鬼之事频发，实在让他大为苦恼。 莲花花举着茶杯打量这‘父女’二人，眸中闪过一道微不可见的灵光，而后眉头微挑。 有意思，没有亲缘的‘父女’啊。还是各有业障缠身，身负血光的‘父女’。 沈老爷有些质疑地看向几人：“几位这般年轻，当真有办法对付恶鬼吗？” 唐天师自报家门以安其心：“晚辈是凌霄派弟子，自幼便修习诛邪之术，您请放心。” “原来竟是赫赫有名的凌霄派高徒。”沈老爷顿时重视起来，又看向他旁边的几人，尤其是李莲花和余墨二人。 “哦。”李莲花解释：“在下只是一介游医，和唐天师同行而已。” 颜淡怕被赶出去，立马瞎编起来：“我们也是凌霄派的，沈老爷你大可放心，驱鬼我们可是专业的。” 唐周瞪了她一眼，但也没好拆穿她的话，毕竟他们在沈老爷眼中是一伙的。 听了这话，沈老爷眼睛更亮了，凌霄派的弟子好啊。 他先是盯上两位天师里看起来更靠谱的唐周，问他。 “唐天师，可曾婚配？” “沈老爷为什么会这么问。” “唐天师，您出身名门，又有一身的本事，您沉稳持重，如果不嫌弃的话，能否娶我小女湘君为妻。” 唐周神色微怔，颇有些尴尬，下意识就看向旁边的李莲花。 “我是一只脚迈进棺材的人了，唯独放心不下的就是小女湘君的归宿。” “小女八字轻，易招邪祟，寻常男人见了她，不是怕就是讨厌她。只有如您这般的人物，不仅不怕，还有本事保护她。” 沈老爷说着，只要他愿意，可以献上全部家当，女儿做妾都可以。 “不行，不可能，你想都别想。”小胖鸟激动得蹦跶起来：“他是花......” 李莲花当机立断捂住它的嘴，朝大家笑笑：“不好意思，它大概是饿了，有些吵闹，没吵到大家吧？” 唯一听懂小鸟儿说话的唐周奇怪地望着他，好端端的，干嘛捂嘴。 被叽喳声打断的沈老爷尴尬地笑笑，说了句无事。 又问了一遍：“不知唐天师意下如何？” “怕是不行。”唐周没说话，李莲花倒是率先开口替他拒绝。 “这是为何？”沈老爷不解。 莲花花面不改色，顶着几人的目光拉住唐周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不好意思沈老爷，唐天师是我道侣。” 小胖鸟叉着腰哼哼，没错，就是这样。 不管转世多少次，他都是咱们花花一个人的。 “你，你们......”沈老爷指着两人大为震惊。 长得这么正气的两个人，竟然有断袖之癖。 旁边的颜淡也是惊掉了下巴，眼睛来回在两人身上打量，都一起走这么久了，她怎么就没发现这个惊天大瓜。 她抓着余墨的手臂激动得差点叫出来，手掐得余墨倒吸一口凉气。 “嘶......轻一点啊。” “哦哦，不好意思，太兴奋了。” 颜淡摸了摸余墨的手臂，嘿嘿笑着，八卦之色不改。 唐周只觉口舌干燥，好像有一团火从心底噌地燃了起来，烧得他浑身发热。 他甚至不敢转头去看李莲花，只是反手握紧了李莲花的手，坐实了此事。 按捺住心慌失措，唐周尽量让自己声音平静镇定：“他说的没错，在下此生唯他一人而已，沈老爷还是另寻佳婿吧。” 殊不知，他握着李莲花的手心都紧张得开始冒汗，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起刚刚李莲花说的那句话。 说自己是他的道侣。 虽然，应该，只是为了给他解围。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沈老爷只能遗憾放弃，又把目光落在余墨身上。 余墨微笑着握住颜淡的手：“不好意思沈老爷，在下和夫人感情甚笃，曾发誓一生只爱她一人，绝不另娶。” 颜淡朝他挤眉弄眼，这干啥呢，咋还扯上她了。 余墨捏了捏她的手提醒：“夫人莫要忘了我们曾签过的婚书，为夫此心可鉴，这辈子只会有你一人。” 颜淡立马想起她签的卖身契，这可是自己的大靠山啊，不能得罪。 她当即抱住余墨的手臂笑呵呵道：“是极是极，我和我夫君如胶似漆，感情好的很。而且我这个人嫉妒心太强，容不得第三个人，沈老爷不好意思了。” 接连被拒绝，沈老爷的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 唐周：“沈老爷不必担心，只要除去你府中作祟小鬼，令嫒便会无恙。” 沈老爷只能叹气：“也罢，是小女没这个福分了。今日几位先行休息，捉鬼之事明日我们再详谈吧。” 这么一搞，到休息安排房间时，就把四人两两配对安排在了一起。 房间里，唐周和李莲花面面相觑。 又是同样的只有一张床呢，呵呵。 “我打地铺吧。”这是纯情害羞的小唐周。 “就一起睡吧。”这是一脸坦荡的莲花花。 “那个。”唐周挠了挠额头，有些紧张。 “沈老爷这么安排，应该是想试探我们。我知道你是为了替我解围才说的那些话，这里地方宽敞，我打地铺就是了。” 李莲花眼眸流转划过少年害羞的面庞，悠悠然道：“倒也不全是为你解围。” “啊？”唐周脑子有一瞬间空白，那还为什么，该不会...... 李莲花话音一转：“那种情况，难免沈老爷也盯上我，我也是借你挡麻烦。” 此话一出，唐周心里松了口气，但也忍不住升起失落之感。 “不过，你配合的倒是很不错。” 这一句话，瞬间又把唐周的心给高高提起。 李莲花托腮望着他，语音上扬：“此生唯爱一人而已，嗯。” 唐周瞬间红透了脸，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87章 沉香(87) “我就是顺口一说，这样也更能让沈老爷相信。” 唐天师抱着手站在一旁，眼神偏落在肩头，强行为自己挽尊狡辩。 这嘴硬的模样还真是把傲娇发挥得淋漓尽致。 如果他的脸没有那么红的话，或许说的话更有可信度。 “哦~”李莲花意味深长点点头，笑道：“也是，做戏做全套嘛。” 小胖鸟一双豆豆眼不停打量唐周，用翅膀掩着嘴暗自偷笑。 小周周呀，你完蛋了，你落入莲花花的迷人陷阱里了。 李莲花点了点它的小圆脑袋，给了它个警告的小眼神，看热闹不嫌事大哈，适可而止，稍微收敛点吧。 小胖鸟偏不，它摇头晃脑，装模作样念起了诗来。 “面生春桃红，羞似云霞粉。舟落莲......哎哟！！” 诗没编完，整个小白团被李莲花弹进了为它专门准备的小窝里。 不等它冒出个头来，一张小毯子从天而降把它盖得个严严实实。 小鸟儿挣扎了又挣扎，好不容易露出眼睛来，瞪向可恶的莲花花。 “花花你竟然欺负可爱的珠珠我，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李莲花撩了撩袖摆，很是不以为意：“良心，我有这个东西？” 小鸟儿：......好的很，为了堵我嘴你自黑起来真是毫不留情呢。 “还不休息，难道是饿了，想吃我做的饭？” 此话一出，那露出毛毯外的小脑袋尖瞬间消失不见，圆圆的小窝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恭喜小胖鸟珠珠达成极速秒睡成就。 唐周本还有些害羞不自在，被这么一打岔，也不由笑出声来。 小鸟儿珠珠和李莲花的日常相爱相杀，每日连环戏，百看不厌。 “早点休息吧。”镇压了不安定分子，李莲花这才转过来和唐周说话。 “明日驱鬼镇宅还得靠咱们这里面唯一真才实学的唐天师多费力气，你可得养精蓄锐，好好表现。” 可不是嘛，四个人里就他一个正牌天师，另带个游医和两个谎话连篇的小妖。 “你先休息吧，我去柜子里看看有没有多余的床被。” 李莲花只以为他是要和自己分睡两个被窝，却见他找来被子后在床旁边停住脚步，打算把手里的被子往地上铺。 不是吧，这家伙还真要打地铺不成。 李莲花连忙拦住他：“这床铺宽敞，躺两个人绰绰有余，一起睡也无妨。而且也不是没有一起睡过，何必见外？” 唐周铺地铺的动作略有迟缓，有些犹豫不定。 确实不必见外，毕竟之前莲花楼那么小一张单人床他们俩都挤过了。 两个大男人，又不必讲究什么男女有别。 可那时候的自己，与现在的自己心态全然不同。 唐周发现，在和李莲花亲密接触时，他的状态好像越来越不受控了。 他只是下意识想要保持安全的距离，让自己冷静冷静。 “你方才也说，沈老爷或许是为试探我们所说是否为真，所以才只安排了这一间房给我二人，你若是打地铺被发现了岂不穿帮了。” “还是说......唐周你很介意和我同睡一床？” “没有的事。”唐周抿了抿唇，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这不就对了，李莲花顺手接过他手中的床被转身铺在了床榻之上，在整理床铺时，他闲谈今日之事，忽而问起。 “唐周，若今日没有我打断，你会答应沈老爷的要求吗？” “自是不会。”唐周不假思索便说出了这个答案，他解释着。 “我本就对沈小姐无意，怎会随意决定婚姻大事。且我师门也有训，不得......” 他话音一顿，脑海中被摒弃已久的师门规训随着他的顺口提及猝不及防浮现。 唐周像被兜头浇下一桶冷水，那因害羞而发热的脸颊也快速降温。 他垂下头，那被攥紧的衣袍得以解放，失落的情绪徐徐翻涌。 大概是这段时间和李莲花相处的日子太开心，唐周一点都没想起过师门对他的告诫。 作为掌门继任者，他是不得娶妻生子，需得断情绝爱。 情爱，唐周恍惚回忆起和李莲花相遇后的点点滴滴。 初见时的惊鸿一瞥，再见时的怦然心动，相处时的惊慌害羞。 哪怕根本没有动情的经验，唐周也很清楚的认识到，他很喜欢李莲花。 眼见着李莲花将折好的被子一点点展开，慢条斯理铺好他们俩即将睡上的床，这般模样，当真就像是和他长久生活着的，相濡以沫的爱人。 唐周静静看着这一幕，心口流淌的汩汩暖流真实的提醒着他，他的心时刻为面前的人跳动，不争气地被他的一举一动所牵引。 “不得什么？”李莲花毫无察觉，顺口回问。 唐周是内定的掌门继承人，掌门叮嘱他定要守好本心，不得动心动情。 可整个凌霄派，除去做掌门的人之外，其他人都可以正常谈情说爱，和心上人缔结良缘。 李莲花，是他这近二十年来唯一这么喜欢，这么想要携手一生的人。 只是想到有可能和他分开，唐周就忍不住心痛，根本无法接受。 不得动心动情，要断情绝爱。 曾经的他不以为意，现在遇见了爱的人，他才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众多繁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转动，但其实不过片刻，他就在一团乱麻中理出了头绪。 他自是不想辜负师门的栽培，但是回报师门，将凌霄派发扬光大，也并不是一定得成为凌霄派掌门不可。 哪怕不做掌门，也不影响他回报师门养育栽培之恩。 定了定心神，唐周深吸一口气，脸上扬起笑容：“师门有训，不得私定婚约，需得禀明师长，由长辈做主定下才是。” “嗯，应该的。”李莲花点点头。 只要头上还有长辈在，这婚姻大事自然是得先获得家中长辈的同意。 “床铺好了，我们休息吧。” 李莲花温柔的眉眼弯成一轮弦月，随着笑意荡漾开来，眼中仿佛汇聚了满天星光，璀璨夺目，让人挪不开眼，只想永久珍藏这样的美好。 唐周就想做那个珍藏美好的人，最好是能成为自己的私人珍藏。 第88章 沉香(88) 大概是心念通透了，唐周躺上床时也没了方才的犹豫。 当然，硬气不过片刻。等这屋内的烛火尽灭，黑暗的空间中只能听见身旁李莲花的清浅呼吸声时，他又不可避免紧张心慌。 只是意料中可能会有的失眠却并没有困扰他，大概是身旁人有节奏的呼吸催人入睡，他没多久就困意袭来，渐渐坠入梦乡。 对唐周，李莲花没有对应渊那般放肆。 应渊是个闷葫芦，如果不主动出击，他能跟你装傻一辈子。 可唐周却全然不同，他们相处的时日并没有多长，可唐周已经会下意识的回护自己，会对自己和他的接触产生明显的情绪反应。 他的情绪是正向积极的，不需要自己做什么，他就会向自己靠近。 所以李莲花并没有在睡着时做什么，偶尔期待一下爱人的主动靠近也很不错。 不过，他偏头看向熟睡的少年，被窝里的手还是伸过去悄悄握住了他温热的手掌，这样感知着他的存在，李莲花会觉得安心。 闭上眼睛，他也渐渐沉入梦乡。 只是这沈府装神弄鬼的家伙，却并不想大家安稳休息。 夜半时分，院外传来了低声啜泣的幽怨女声，伴随着闪烁的莹莹绿光。 渗人的诡异气氛将外来四人的房间团团包围，也吵醒了几位睡梦中的人。 扰人清梦，天打雷劈。 醒来的李莲花眉头轻蹙，睁眼望向门外，正想让外面安静些。 然后就发现那被他握住的手掌轻轻动了动，回头，正对上唐周醒来睁开的双眼，他似乎是有些不解，从被子里把手伸出来。 嗯，发现自己的手还被某人紧紧的抓住。 李莲花面不改色，轻轻吐出三个字：“我怕鬼。” 大概是门外的绿光太亮了，透过门窗照进的光亮让唐周把眼前的人看的清清楚楚，反正唐周是一点都没在他眼里看到点害怕的神色。 “以前中过一种毒，发作的时候总是幻觉频生，总觉得有无数个人影环绕在自己周围，像逗留人间的鬼魂。久而久之，就有些怕鬼。” “好在后来修为精进解了毒，再也没有遇见过那种情况。” 虽然是为了给自己挽尊的解释，但李莲花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尽管这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而今的他也早已不再惧怕任何事物。 唐周听到李莲花曾经还有过这样的经历，忍不住心疼。 长久被幻觉所困，因而怕鬼，不敢想象那段时间得多难熬。 他目光坚定，许下诺言：“以后我会保护你，绝不让任何奸恶邪祟伤害到你。” 少年赤诚的心总是格外的打动李莲花这等慢热之人，他喜笑颜开。 “好啊，那以后就拜托唐天师照顾了。” “不过现在呢，咱们的先把外面装神弄鬼的家伙逮出来。” 两人起身穿衣，走出去时，李莲花还不忘把打着哈欠醒来的小胖鸟带上。 刚打开房门就看到泛着幽幽绿光的火焰在门外四处漂浮。 “咦~什么鬼东西。”小胖鸟的瞌睡立马就被惊醒了。 李莲花轻笑一声：“手段还真是拙劣，用磷火假装鬼火。” 正巧，打开房门的他们和旁边房间里踏出来的余墨颜淡对上目光。 颜淡显然很是兴奋，她的红尘录啊，又来素材了。 背后的人显然是想将他们引出去，那他们遂了他的意出去就是。 颜淡自告奋勇的做钓鱼的鱼饵，一脚踏入幕后之人的陷阱之中。 而后唐周余墨出手，击破陷阱，和现身的幕后之人缠斗。 李莲花带着小胖鸟静静旁观，毕竟他只是个修为有限的普通游医啊~ 有唐周和余墨二人合力，倒是没费什么力气就捉住了那个黑衣人，只是在摘下那人蒙面的面巾之后，几人大吃一惊。 颜淡惊呼一声：“沈小姐，怎么会是你！！” 说好的生病坏了脑子疯疯癫癫呢？现在这样子简直不要太正常。 沈湘君低头掩饰住眼底的寒光，装作楚楚可怜的模样，还没等他们问话就已是未语泪先流，嘤嘤啜泣起来。 颜淡：“哎哎，你偷袭我们你怎么还自己委屈起来了。” 唐周提着仞魂剑，小脸冷冷的根本不吃这套：“别以为哭就能蒙混过去，你耍手段引我们出来，又是设陷阱偷袭暗害。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莲花踱步走上前来，淡淡道：“若是沈小姐有什么泪失禁的毛病，在下这手中银针正好可治此症，你放心，扎上一针就好了。” 说着，他拿出了根巴掌长的针来，要是再稍稍微粗一点都能做簪子用了。 “咦~”颜淡一个后仰，退步躲到余墨身后。 这李莲花大夫看着温润可亲的样子，这一出手还真叫人心颤。 银针的光闪到沈湘君的眼睛，她哭声一顿，瑟缩着擦干了眼泪。 “我，我不是要害你们。我只是想把你们吓走，让你们早点离开这里。” “哦？”李莲花好笑地轻嗤一声：“设要命的阵法做陷阱，只为了赶走我们？” 唐周直接一个大白眼丢给她，很是无语又鄙夷，架在她脖子上的剑又加了两分力道，不轻不重威胁着。 “既然都已经被抓住，沈小姐也别再玩那套装疯卖傻的戏码，否则，我手中的佩剑怕是不长眼。” 沈湘君好似很委屈地抖了一下，一副为难，很有难言之隐的样子。 忽而，眼底闪过一道白光，她抬眼看去，发现那个长相貌美的游医正把玩着手里粗长的银针，随时准备出手——治病救人。 她抿了抿唇，像是被威胁到了一样，迫不得已什么都交代了：“我说的是真的。这阵法只是看着凶险，其实并没打算要你们的命。” “我想让你们离开，也是为了你们好，想救你们的命而已。”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颜淡疑惑。 沈湘君领着几人回了房间里，慢慢说起了沈府的事情。 “其实，从很小的时候，我就目睹了父亲亲手杀了娘亲，所以我才装疯卖傻以求自保。” “他利用娘娘墓的传闻设下陷阱杀了很多人，我没有办法，只能装作通灵，以闹鬼的方式想吓退来此的人。” “哪知道你们却信了胡嫂的话前来驱鬼，我只是想让你们知难而退，不要白白枉送了性命。” 第89章 沉香(89) “你的意思是，娘娘墓那么多消失的人都是遭了沈老爷的毒手？” “对。”沈湘君点点头，做出柔弱的模样一一扫过眼前几人。 “原本胡嫂邀请你们来我家驱鬼时，我便想阻拦你们的，没想到，还是没成。” 在娘娘墓外面，胡嫂一开始向他们提出邀请时，这沈湘君确实在叫嚷着说他们是坏人，不喜欢他们，不要到自己家里。 当时胡嫂只搂着沈湘君和他们解释说她疯疯癫癫是说胡话。 颜淡恍然大悟：“原来你那时候不是说胡话啊。” 她说的倒是有理有据，但还是有很多疑点解释不清。 比如，她是为何会身负修为，沈老爷是哪儿来那么大本事杀害那么多人，他杀人又是为何？ “我娘亲，曾是朵觋族圣女，我的修为是从娘亲处习得的，我父亲也是偷学了我娘亲族中的功法。” “他杀人，也是为了助他修炼。” “朵觋族。”颜淡想起来。 “我曾在一本叫《奇族志异》的杂记中见过，不过十几年前最后一任圣女和人私奔了，从此这朵觋族就销声匿迹了。” “该不会，你娘亲就是这最后一任圣女吧？” “是。”沈湘君双手紧握，泪光隐隐浮现。 “父亲杀死母亲就是为了族中秘术，且已修习多年，借此杀了不少人。” “几位这般厉害，求求你们，也救救我吧。” 其它几人对沈湘君的话都信了几分，唯独李莲花一点不信。 因为他清晰地看到了这沈湘君身后所背负的孽果红光远大于沈老爷。 若真说有谁杀了去娘娘墓的那些探墓人，那凶手也该是她。 不过，也不急着拆穿她。她这边有问题，沈老爷也是身负血光的。 到底这沈府和娘娘墓的真相如何，等看过沈老爷那边再说。 从沈小姐房中出来，几人带着满腔疑惑离开回房。 可走到半路竟然碰见了在走廊游荡的沈老爷，只穿着一身中衣，背着个装满了花的背篓，像个鬼一样木楞地往前走。 李莲花眼眸微闪，打量着沈老爷这模样，神色略带思索。 正想着些什么，突然发现垂在一旁的手被人握住，温热的手心将他的手包裹住，在这冷风习习的夜晚带来些许温暖。 “我拉着你，就不怕。”少年温暖的声音传入耳畔，带着青涩的贴心。 唐周抿着唇有些紧张地望着李莲花，生怕他觉得冒昧，甩开自己。 少年人的心总是赤诚又热烈的，在想明白自己的心后，唐周就想做所有能做的事情对他好，虽然青涩又忐忑，却又一往无前。 沈老爷游荡在这长廊，像个鬼一样，他怕李莲花害怕，就鼓起勇气主动拉起他的手，好让他能够安心。 “好。”李莲花眼角眉梢尽是笑意，调整了下姿势，张开五指和他十指相扣。 交握的双手，紧贴的掌心，就像两个慢慢靠近的人。 他没有拒绝少年的靠近，温柔的回应：“这样更好。” “嗯。”唐周抿唇忍住到嘴边的笑，煞有其事点点头表示认可。 两人拉着手并肩往前走，这夜晚的风凉凉的，却吹得少年的心越发火热。 状似梦游的沈老爷背着花停在了一处草坪，动作麻木地将草皮挖开，掀开泥土，露出了土里面掩埋的白骨。 好端端的，什么好人会在自家埋骨啊！还大半夜的来挖！ 几人暗自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看到他跪倒在地，一点点将花枝上的花瓣扯下洒落在白骨之上，像是在祭奠。 他失神地絮絮念叨着：“小怡，我对不起你。” 这静谧的夜晚，沈老爷一声声的对不起也顺着晚风吹入几人耳畔。 刚刚从沈湘君处得到的消息里，沈老爷是个杀人如麻的大坏人。 可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害了人而愧疚道歉呢？ 等梦游一样的沈老爷离开，他们走上前去，将泥土重新翻开查看起来。 只是除了看出是个年轻女性的骨骼，也得不到更多的消息。 颜淡倒是想起：“拾骨而葬，不设棺木，这是朵觋族的习俗。” “那个沈小姐说她娘亲就是朵觋族人，难道这是她娘亲的遗骨？” “不无可能。”唐周脑海中思量着沈湘君的话和沈老爷这反常的举动。 “沈老爷说他妻子在沈小姐年幼时便离世，这骨头也确实是属于年轻妇人的，也有些年头了，看沈老爷的情态，沈小姐所说的，也不尽可信。” 几人面面相觑，沈小姐口中沈老爷无恶不作，杀人如麻。 可他们看到的沈老爷，却一副对亡妻情深义重的模样，和她说的无情杀妻模样全然不同。 现在得到的线索还太少，全都是沈小姐的一面之词，他们也得不出个结论。 于是，休息一晚后，他们假装全然没听过沈小姐的说辞，找到沈老爷说起了他昨夜梦游一事。 沈老爷一副惊讶的模样，竟是全然不知道自己做过这些。 在他们问起白骨主人时，他倒是直率承认了，那就是他亡妻。 之所以一直说对不起，是因为女儿湘君。 “我曾无意间看到湘君在偷偷害人，是我对不起小怡，没照看好湘君。我看到她在枯井前用妖术谋害人的性命。” 唐周背着手若有所思：“你怎知她使用的是妖术。” 沈老爷：“朵觋族人擅长使用妖术，我和小怡青梅竹马，自然也略知一二。” “可是小怡死得早，不可能教湘君这些，湘君一定是中了邪，求求你们，一定要帮我救救湘君，把以前那个湘君找回来啊。” 几人暗自对了对眼神，并没有对沈老爷的话作何回应。 颜淡轻哼：“父说女杀人，女说父杀人。这两个人，一个都不可信。” “这二人，并不是父女。”李莲花突然道出一句话，瞬间引来几人注视。 颜淡疑惑：“你怎么知道？” “我会一秘术，可以取两人的血液发丝等测算二人亲缘关系。” 他伸出手，掌心赫然躺着两根头发。 “这是我昨晚和方才在两人身上各自取来的头发。” “我已经测算过，这二人不止不是父女，甚至没有丁点亲缘关系。” 当然，不是父女是真的，头发嘛~全是路过时在沈老爷头上薅的。 第90章 沉香(90) 颜淡摸着下巴略一思忖，猜测起来。 “难不成是沈夫人和别人好了，生下了沈小姐，然后被沈老爷发现，就怒而把她杀害，沈小姐怕被斩草除根就开始装傻保命。” “岂料沈老爷还是怀疑她是否亲生，想杀她之心不死。” 她兴奋激动，拍着余墨的手臂开始自夸：“是吧是吧，说不定就是这样呢。” “说的不错。”李莲花笑笑，并不吝啬夸奖：“有这想象力，想来你想做个话本大家的理想也不难达成。” “只是若依你所猜测，沈小姐就是全然无辜，沈老爷想杀她也易如反掌。又何必多此一举编个她被妖孽上身的理由求我们除妖呢？” 颜淡想了想道：“有可能他怕落人话柄，想找个除妖的理由正大光明的杀人。” “嗯。”李莲花点点头，问她：“按你的说法反推，沈老爷就是娘娘墓事件的罪魁祸首，那些消失的人也该是死于他手对吧。” 颜淡愣愣点头，是这样没错。 “那这样杀人如喝水，杀妻都毫不手软的人，会在乎这些吗？” 她顿了一下，摇摇头。 若沈老爷真是罪魁祸首，他根本不在乎多杀一个人，杀的人是谁，也更有一百种方法杀了沈小姐不被人发现。 其实听过两方的说辞之后，李莲花已经把事情猜得差不多了。 沈老爷对亡妻愧疚不假，他身上的血光孽债应当就是他杀了沈夫人背负的。 而沈小姐，大概率就是杀害娘娘墓那些下墓人的罪魁祸首。 昨日她出现在娘娘墓也不是为了提醒大家不要上当受骗，也可能是为了......守株待兔。 不过，断案是要看实在证据的，事情想通了，证据还没浮出水面。 “这件事或许等我们搞清楚沈老爷和沈小姐真正的关系就清楚了。” “这样，我们分作两路，我和唐周去枯井处查看，你们去沈府其它地方找找线索。” 李莲花条理清晰安排了任务，大家就分组离开了。 在枯井旁边，唐周拿着他的罗盘四处查探，在旁边的土里翻出了一具尸骨。 唐周神色微动，认出了人：“这穿着，是昨日失踪不见的靳红棉。” 看到那坑里的人不过短短一日不见就已然化作枯骨，唐周彻底确定心中猜想。 “一命千秋，应当就是七曜神玉没错了，只是不知道这东西到底在谁手里。” “沈小姐。”李莲花直接给了他答案，又说了一件事。 “方才我还算出一件事，沈老爷和沈小姐，年岁相差无几。” 此话一出，唐周根本不需要多解释就想通了问题。 “年岁相差无几，外貌年龄差距却如此大，只可能是沈小姐掌握了七曜神玉，吸取沈老爷寿命使其衰老，又使自己保持年轻。” “没错。”李莲花微微一笑，点点头。 “所以，沈小姐口口声声说让我们救她脱离沈老爷魔爪，但其实，真正向我们发出求救信号的是方才的沈老爷。” 而后颜淡他们带回的画更是佐证了他们的猜测。 颜淡一点点念出画上的字：“三月三，吾与怡君携小妹湘君外出踏青。” “沈小姐，沈老爷。你们二人分明就不是父女，而是小姨子和姐夫的关系，说说吧，你们为什么要扮做父女身份示人？” 几人直接堵在了两人的面前，当场对质。 “你们去了阁楼？”沈湘君一改之前柔弱的模样，面上浮起阴沉之色。 “对啊，要不是去了阁楼看到这幅画，我们怎么能得知真相呢？” 李莲花看了眼抓住沈老爷不放的强势沈湘君，又转向她身后面带恐惧，下意识排斥沈湘君的沈老爷。 “沈老爷，我们已经按照你的提示找到了沈小姐杀人的证据。” 他站出来，正气凛然开口：“你莫怕，沈小姐不是我们的对手，我们定能完成你的嘱托，杀了她救你脱离她的魔爪。” 此话一出，沈湘君顿时怒火中烧，调转枪头掐住沈老爷的脖子。 “杀我，我这么爱你，你竟然要联合外人杀了我！！” “是不是为了姐姐，你还是忘不掉她对不对？姐姐为了和你私奔，不惜放弃圣女长生的机会，而你却亲手杀死了她，你有什么资格再想她。” 沈老爷被触及了伤疤，红着眼反驳：“那都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杀了小怡。” 他三言两语说起了当年事，当年身为朵觋族圣女的怡君和沈老爷私奔。 而同样爱慕沈老爷的妹妹湘君偷盗神玉吸取了全族性命后，带着大增的修为追上他们。 沈老爷为求自保，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爱人。 湘君想让沈老爷爱她，把他变成衰老的模样让他留在自己身边，却求不得。 沈湘君掐着他脖子的手越发用力，感受到死亡的威胁，沈老爷方才的硬气立马不见了，开始说着好话哄骗她，求她放过自己。 “是他们胡说八道的，湘君，我根本就没想杀你。他们是为了得到七曜神玉才故意离间你我二人的，是他们居心不良。” 好得很，这沈老爷为了活命还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先是亲手杀害心爱之人，而后又推他们出来挡刀送死，祸水东引。 小胖鸟直白锐评：“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该直接锁死。” 真不愧是十几年的真爱，沈老爷三言两语轻而易举说动了沈湘君，她当真放开了沈老爷，转头对着他们。 “既然如此，我就先杀了你们。” 沈湘君自知拼修为不是他们的对手，便直接拿出了七曜神玉意图吸取他们的性命，想把这群人变成枯骨。 可就在七曜神玉出现的那一刹那，一个白色小毛团从旁边飞扑而上，啪叽一下抱住了闪烁的七曜神玉。 没等神器发威，咻地闪现就带着东西溜了。 这动作迅速的抢劫行径直接把大家都看呆了，要不是它手里还抱着东西，大伙儿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 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小胖鸟珠珠已经抱着七曜神玉蹲在了李莲花肩膀上一派淡定，甚至还用翅膀咻咻耍了个球技。 李莲花挠了挠鼻尖：“是这样，它呢看到圆球的东西就容易兴奋。” 小胖鸟扬着下巴一脸骄傲：“不要太惊讶哦~珠珠我就是这么厉害呢。” 唐周扯了扯嘴角，给它比了个大拇指。 没了七曜神玉，沈湘君也就是负隅顽抗，没两下就被打趴下了。 那沈老爷见状，根本不管她死活，扒着墙边就往外溜。 沈湘君目眦尽裂，爬起来就给了他致命一击，但自己也被唐周一剑刺穿。 两个同样手染鲜血的人，纠缠了十几年，最终还是死在了一起。 第91章 沉香(91) 沈湘君这十几年，只求两件事。 一为沈老爷的爱，二为七曜神玉带来的虚假长生。 为了第一件事，她不惜逼着沈老爷杀掉自己的姐姐，把心上人变为衰老模样，用强制的手段把人锁在自己身边。 为了第二件事，她吸取全族寿命犹不满足，又利用娘娘墓的传言不停引诱人前来，以吸取其寿命，让自己长生且永葆年轻。 沈老爷呢，就一个问题，怕死。 因为怕死，他亲手杀掉自己的爱人，在沈湘君面前跪地求饶，苍老苟活。 他们都陷于这偏执又扭曲的情感漩涡之中，尝遍了人间八苦，不得挣脱。 “只是可惜那些被他们戕害的无辜之人。”李莲花垂眸，看着这俩死也要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只觉其面目可憎，不堪入目。 本以驱鬼的名义来到的沈府，可鬼没见到，倒是看到了比恶鬼更恶的人。 唐周以前只以为，妖就是这世间最大的恶，可其实...... “我今日才明白，人的贪婪与执念，远比妖物更可怕。” 只是娘娘墓沈府这一遭，就让他往昔坚信不疑的信条被推翻。唐周终于知道，为什么李莲花会告诉他，要自己亲眼去看，去认识。 “天可度，地可量，唯有人心不可防。人心叵测这些话可都是人族自己说出来的，你是捉妖师，对妖有偏见很正常。” “但是，也千万不要认为人就是什么天生良善的物种。” 李莲花的话让唐周深思良久，人有善恶，妖有好坏。不管是对人还是对妖，他都不该只以单纯的种族区分好坏，一概而论。 离开沈府后，他选择放过了颜淡和余墨两个小妖。 他们善良，会助人，从未作恶。自己实在找不到说服的理由把他们收进玉葫芦，当然，他单打独斗奈何不得也是一方面。 毕竟李莲花立场明确，对人妖一视同仁，并不会帮他捉拿未曾作恶的两妖。 “唐天师，我之前真是看错你了，你分明就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天师啊，你......” 颜淡顿时对唐周刮目相看，长篇大论叽叽歪歪说个不停。 唐周掏了掏耳朵，拽拽地甩了她个不耐烦的眼神：“少废话，还站着不走，等着进我的玉葫芦吗？” 颜淡连忙摆手：“呵呵，那就免了，我们就后会无期了，告辞！” 说罢，她拉着余墨就溜了，谁想被天师捉啊，她还要游历世间、收集素材写她的红尘录呢。 李莲花走到他身边，笑问着：“就这么放走他们，不怕自己后悔？” 唐周抱着手臂一脸傲娇：“是你教我重新认知了妖怪，若是哪天发现是错的，后悔了今日的决定，那你可得负全责。” “啊。”李莲花淡淡啊了一声，眼睛滴溜溜转动打量他，搁这儿等着呢。 唐周本还挺镇定的，在他这意味深长的目光中也有些不自在起来。 “好啊，我保证负责到底，欢迎唐天师随时找我。” 嗯，虽然说的是放走那两个小妖的事，可唐周就是觉得李莲花话里有话，这语气，让他莫名有些耳朵发红。 唐周是个小甜豆，李莲花亲自认定的。 因为他一逗就害羞，害羞的模样真的很甜。 七曜神玉。 流落凡间的四大神器之一。 也是唯一一个同时历经了应渊爹娘之手的神器。 好巧不巧，作为应渊转世的唐周找到的第一件神器就是它，不得不说，这东西和他们一家人是真的有缘分。 “小周周，给你~”小胖鸟笑眯眯把七曜神玉捧到他面前。 唐周揉揉它的小脑袋和它道谢：“谢谢珠珠，等会儿请你吃大餐。” “嘿嘿，好啊！！”小胖鸟蹦跶起来，已经开始想要怎么点菜了。 唐周接过七曜神玉，定定看着这东西，想到自己那什么神仙的身份心里升起些许惆怅，眸中神色复杂。 这神器的存在，提醒着他自己重伤在身，也好似是在提醒着，他非他。 掌心收紧，七曜神玉没入体内，胸口的伤也愈合了部分。看来，仞魂剑灵所说的都是真的，关于他的伤，关于他的身份来历。 可他不想去做那什么天上的上神帝君，还有帝君的道侣，他也根本不认识。 目光落在一旁正逗弄着珠珠玩，满脸笑意的李莲花身上，唐周更是坚定了几分心里的念头。 不管他过去是谁，身份多尊贵，他都不想要。 他只想做捉妖师唐周，只喜欢李莲花一个人，想和他在一起，携手白头。 人生短暂，大不了等他过完这辈子，他再把帝君还回去就是了。 他走上前去摸了摸小胖鸟蓬松的羽毛，笑道：“珠珠今天帮了大忙，是大功臣，走，我带你去吃大餐。” “啊啊，小周周你太好了，我超爱你的。” 小胖鸟扇着翅膀凑到唐周身边和他贴贴，蹭着他的脸一个劲儿撒娇。 唐周被它卖乖的模样逗得乐呵呵的，脸上笑容洋溢，很是开心。 李莲花含笑看他们打闹，三人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这样的生活，才是他想要的啊。 从师门出来后也有一段时间了，原本还想着多多历练再回去，却正值掌门寿诞在即，作为门中弟子，唐周自然要回去为掌门贺寿才是。 在问过李莲花意见后，唐周便带着他一道回到了师门。 “师兄，你可算回来了。” 刚进大门，迎面便碰上秦绮带着两位女弟子。 秦绮抱着个笼子炫耀地拍了拍：“知道你爱吃螃蟹，我特意给你留了几只大的，肥的。” 说话间，秦绮眸光转动，看到了唐周身旁温润儒雅的李莲花。 来人一身素色衣衫，静静站在那里便自带一股优雅气度，一手置于身前，一手负于身后，在她看过去时很是友好地朝她微笑点头。 这温柔到让人心颤的笑容，直接让秦绮看呆了眼。 她下意识朝人点头回礼，目光却落在他脸上移不开。 就是看着看着，就被自家唐师兄挡住了视线。 嗯？虽然这张脸也很好看啦，但是不新鲜了嘛，你让让啊。 第92章 沉香(92) “唐师兄，这位是？” “他叫李莲花，是我在外游历认识的朋友，曾在我受伤时救过我。” “你受伤啦？？”秦绮连忙把手里的笼子丢给身后的师妹，转头就拉着唐周上下打量，前后检查。 “没事了。”唐周推开她，解释道：“我这位朋友已经为我治好了。” 秦绮正色，朝李莲花拱手致谢：“多谢李公子对我师兄的救助之恩，日后若有需要帮助的，李公子尽管开口。” 别的不说，至少对唐周这位师妹李莲花印象还挺好的，看得出来同门感情很是不错，也对唐周很是关心维护。 “姑娘客气。我本就是大夫，救死扶伤乃我本职。” “李公子竟是大夫，我见你这般文雅气度，还以为是个读书人。” 确实是看过很多很多书，只是从未走过科举的路子而已，他笑笑没有多说。 “聊什么呢？”一道身着凌霄派弟子服的男子从大门处走近。 秦绮和唐周见状，朝他拱手见礼：“大师兄。” 秦绮：“大师兄，你怎么回来了。” 大师兄：“三日后便是掌门的寿典，我特意回来为他贺寿。” 秦绮笑道：“两位师兄出门已有数日，这次一同归来，掌门见到肯定很高兴。” 话音刚落下，旁边一群弟子跑过来，口口声声叫着唐师兄，说着可想他了，话里行间和唐周很是亲近。 唐周亦是面带笑容看着大家，很有当师兄的范儿。 只是旁边的大师兄反倒被忽略了，还得刻意提醒两声才引起弟子们注意，朝他恭敬见礼。 李莲花算是看明白了，唐周在门中很是受弟子们尊敬，很有声望。反而是身为老大的大师兄，不敌他这位师弟得人心。 小胖鸟悄悄跟他咬耳朵：“真不愧是我的好朋友呢，感觉走到哪里都是当带头老大的料子，好厉害。” 确实，人才走到哪里都是人才，什么都遮掩不住他的光彩。 唐周又向大家简单介绍了下李莲花，只说是游历时认识的朋友，此次就是带朋友回来做客。 得益于李莲花天生的亲和力，大家对他都莫名好感，纷纷表示欢迎。 听完他们的礼貌寒暄，唐周转头对大师兄道：“大师兄，时辰已经不早了，我们去拜见掌门吧。” 秦绮忙说起：“掌门近日在闭关，三日后方出。” 既然如此，两人也不好叨扰掌门清修，只等着掌门出关后再拜见。 “螃蟹螃蟹，我要吃肥美的大螃蟹！” 小胖鸟扇着翅膀围着灶台转个不停，叽叽喳喳的声音引得厨房的秦绮和大师兄都不禁侧目。 秦绮看到小胖鸟这模样，只觉好笑：“李公子这小鸟儿真是可爱，这叽叽喳喳的像是催着要吃东西一样。” 可不就是催着要吃的嘛，李莲花挠了挠鼻尖，不好意思地笑笑。 “珠珠素来性格活泼，若是吵到了，还请二位莫怪。” “没有的事。”秦绮摆摆手：“小鸟嘛，活泼些也正常。” “李公子，说真的，我还真有些意外师兄会这么快和外人交上朋友，还带回门中做客。唐师兄因为幼时的经历，向来性情冷淡很难和人交心。” 李莲花神色微顿，问起：“他幼时是什么经历？” 秦绮略叹口气：“唐师兄是孤儿，小时候被他师父捡回来收养的，可是在他十岁时，他师父又被妖怪害死，唐师兄痛失至亲，一直都难以释怀。” “原本他的性格也不是这样的，是从他师父去世后才成了如今冷淡的模样。” 难怪唐周会那般痛恨妖，不止是因为师门的教导，也因为他师父的血仇。 但就是有这样的血仇横亘在中间，唐周依旧能放下成见理智地重新用心去看待妖怪，用他的尺度重新判断，放过到面前的妖。 他真的有颗金子般的心。 应渊慈爱众生，唐周亦善对众生。 “唐师兄天赋高又勤恳，是我凌霄派的下任掌门候选，他为了让自己能早日肩负起重任，是我们所有弟子中最努力的。” “有你这么个好朋友也挺好的，虽然掌门不能娶妻生子，但有知心朋友在身边也不差太多，也不会觉得孤单嘛。” “你说什么？”李莲花抬眼看向她，他是听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了嘛。 “唐周是下任掌门候选，掌门不得娶妻生子？” 秦绮点点头：“对啊，掌门早早就定下了唐周师兄接任凌霄派掌门的事了。为了专注修行，我们凌霄派历任掌门都需得断情绝爱，摒弃情缘。” 怎么说呢，李莲花把这句话在脑子里转了又转，和离泽宫宫规、天界天规重合又重合，正应了那句话，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这一刹那，他把这个世界整个拆开重组的心都有了。 合着不管他的爱人转世多少次，都躲不开断情绝爱这四个字是吧。 怎么着，他还每次都要为了这个东西抗争一下，没完没了的是吗？ 李莲花听了这话，有种被强行喂屎的恶心不适，整个人心情都不好了，连带着脸上的笑容都没了。 秦绮搅和着锅里熬的汤，没有太注意李莲花的表情。 那边小胖鸟听到秦绮的话，螃蟹也不守了，飞到李莲花肩头蹲下，用小脑袋蹭了蹭他的脸，悄悄安慰。 “花花你别多想，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呀。” “小凤凰会为了你打破规则，应渊哪怕性格犹豫最后还不是为了你违逆天规。” “你看唐周这么活泼外向，主动又热情的性格，妥妥小凤凰那款的。” “他肯定不用你烦心，会主动奔向你的啊~” 小鸟儿的话还是让李莲花稍稍冷静了些。 想想唐周的性格，也确实如小鸟儿所说的那般。 至于会不会如小鸟儿所说的那般，主动奔向自己，走着看吧。 唐周换好衣服后追着人来了厨房，和大师兄打过招呼后就端了他的那份螃蟹，带着小鸟儿和李莲花回了他自己的房间里。 看着唐周认真地为他剥螃蟹，一心对他好的模样。 李莲花一边想着曾经应渊也是这么对自己好，最后却毫不留情推开自己。 一边又想着，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的爱人都会奔向他的，他不必多想。 “是不是晚上没吃多少东西饿了？” “你等着，马上就能好了，我剥给你吃。” 唐周的笑容灿烂又好看，映入李莲花的眼眸之中，像是星光闪烁。 第93章 沉香(93) 在跟着唐周过了一整天在凌霄派的生活后。 李莲花也能理解为什么唐周在门派弟子中这么受欢迎。 他在外人面前冷冷淡淡的，可对这些同门师兄弟却格外的亲和照顾。 不管是谁在修炼上有了问题，只要问到唐周面前，他都会细致入微又耐心的讲解，一遍不懂讲两遍，讲到听懂为止。 从来不会自恃是门派中的天才弟子而怠慢任何人。 而且，人都是尊崇强者的。唐周本就是同辈中天资最高的，他还最努力，不到二十的年岁就成为了同辈中最出色的那个。 实力加持下，又品性如此好，自然受大家爱戴。 凌霄派也不愧是凡间数一数二的捉妖名门，门风真不错，除去捉妖之外，他们还时常下山为山下的百姓无偿讲学，经常做些造福百姓之举。 这不，今日就正好轮到唐周下山讲学。 他忙碌了一天后，从山下匆匆赶回，在路过集市时脚步顿了顿。 排了好久的队，买到了最受欢迎的糕点，李莲花最爱吃的甜食。 高高兴兴提着糕点回来，却发现房间中不见李莲花的身影。 “李公子啊，好像说是去后山钓鱼去了。” “哎唐师兄你跑什么啊。” 秦绮略有些奇怪地看着唐周远去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唐周师兄好像对他这位在外结交的好友格外的上心，这稍稍微分开一会儿就惦记着非要找到人不可，难道是因为格外志趣相投？ 不懂，秦绮摇摇头，拎着手里的饭食去给掌门送饭。 唐周找到李莲花的时候，他已经闭着眼在躺椅上睡着了，珠珠也窝在他的颈窝睡得香甜，小毛团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头顶打着把大伞，挡住了刺眼的阳光，让他睡得更舒适。 身前的鱼竿固定着，平稳不带一点晃动，身旁的水桶里更是一无所获。 唐周不禁勾起唇角，这鱼钓的，纯属只体验个过程。 今日李莲花穿了一身墨绿色的轻纱衣袍，和这山林水涧的自然风光很是契合，闲适慵懒的模样自在逍遥，仿佛和这周遭的风景融为一体，浑然天成。 唐周轻手轻脚走到他身边，慢慢蹲下，目不转睛打量着睡着的人。 虽然和李莲花同眠过几次，但每每自己都早早睡着，等醒来时，身边的人比他更早醒，自己还没怎么看到过李莲花睡着的模样。 好温柔的人，睡着的时候安安静静，格外乖巧。 他皮肤很白，却不显病态。白里透红，像是刚刚开始透红的水蜜桃。 因为把自己养的很好，脸上肉肉的，配合这白里透红的皮肤，像极了香香软软的糯米团子，让唐周很有想咬上一口的冲动。 微风吹过，将他耳边的长发吹到了脸上，大概是觉得痒，他稍稍微动了动头，很想要把发丝甩开，却没能做到。 下巴在小胖鸟身上蹭了蹭，小胖鸟珠珠被打扰到，把脑袋又往翅膀里埋了埋。 真是很可爱的一大一小，唐周唇角的笑意就没落下过，痴痴看着，心头满满的欢喜。 他伸手，小心翼翼将那打扰清梦的发丝拿开，动作能多轻有多轻，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自己的呼吸打在李莲花身上，吵醒了他。 大概是这会儿的风也渐渐起来了，刚刚撩开一缕头发，转头又有其它调皮的发丝争先恐后往脸上飘。 唐周无奈，只能站起身来，为他挡住风口。手指一点点挑开那调皮的发丝，认真得不行，都没发现躺着的人何时睁开了眼睛。 直到那盯着他的目光过于明显，都让他有了无法忽视的感觉。 唐周这才看向李莲花的脸，清凌凌的目光直勾勾看着自己，很认真。 眼睛慢慢眨动几下，微微偏头，看向耳边唐周正攥着自己头发的手，颇有些疑惑不解。 “我，是，是风大把你头发吹乱了，我帮你弄一下。” 他像被李莲花目光烫到了一样，慌张地收回手，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可这河边的路也不平坦，他后退时踩到了湿滑的圆石，一个打滑往后摔去。关键时刻，手被人稳稳拉住往前一扯。 好消息，没当场出丑摔进河里。 好消息，直接扑到了李莲花身上。 “呵。”冒失的小朋友。 唐周傻愣着一动不敢动，若不是耳边传来的轻笑声实在太明显，他怕是都找不回自己离家出走的神智。 大概是为了扶着他不掉下去，李莲花还搭了一只手在他的后腰处，当真是掌心如烈火，烧得他整个人都红透了。 耳边响起李莲花打趣的声音：“唐天师还是赶紧起来吧，我这小身板可受不得你压。” 从外表上看，李莲花确实是身形单薄略显消瘦，特别是和成日里跑跑跳跳抓妖的唐天师比起来。 从外表看就是，一个武功高强的少侠，一个手不能提的书生。 小身板的柔弱小游医放开了搂着唐天师的手，饶有兴趣地看着唐天师惊慌失措，红着小脸挣扎爬起来。 还别说，小甜豆害羞的样子真是百看不厌。 起身理了理衣服，唐周局促地站在一旁，喏喏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还是李莲花率先开口说话，打破沉默。 “哦，我回来不见你，问了秦绮说你在这里钓鱼。” 唐周乖乖回话，但眼睛就一直盯着自己衣袖，手心在衣袖上捋了一下又一下，方才起的那丁点褶皱早被他扯平没了影。 “我也是听你门中的人说这后山的河里鱼不少，来钓钓鱼玩一玩。” 李莲花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看那依旧没有动静的鱼竿也丝毫不觉得可惜。 “钓得挺开心的，这里环境还真不错，鱼也挺多。” “鱼......多吗？”唐周看了看他颗粒无收的鱼桶，很是质疑。 “多啊。”李莲花从旁边饵桶里挖了一勺鱼饵丢下去，饵料刚入水，一大群大小不一的鱼儿争先恐后聚集到一起抢吃。 鱼群聚集，黑压压的一大堆，还真是够多的。 唐周满头雾水，所以这么多鱼为什么他一条都钓不起来。 钓不起鱼的莲花花丝毫不觉羞耻。 钓鱼嘛~注重的是过程的体验，结果不重要。 第94章 沉香(94) “时间也差不多了，收拾收拾回去吧。” “我帮你。”见李莲花开始收拾座椅，唐周便上手去给他收鱼竿。 手握着鱼竿把鱼线往外一扯，‘哗啦’地水声响起，一条大鱼咬在鱼钩上跟着被扯出水面，鲜活地甩着鱼尾，甩得啪啪作响。 这啪啪声像是一下下打在李莲花的脸上，让他颜面何存，啊？？ 李莲花挎着脸，叉着腰眯眼凝视那格外有力气的大肥鱼。 鉴定无误，此鱼实在不识时务。 唐周也没想到他手气这么好，转头问李莲花：“这鱼怎么办？” ‘咻’地一下，一块片状的石头破空而去，直接削断了那带着鱼钩的一小截鱼线，被鱼钩挂住的大肥鱼随着鱼线断掉也顺势跌回河里。 从那入水溅起的水花来看，实在是一条很有分量的鱼。 死里逃生的大肥鱼入水即遁，鱼尾一甩就不见了踪影。 莲花花眨眨眼，睁眼说瞎话：“鱼？什么鱼？哪里有鱼？” “......” 唐周周配合表演：“嗯，没有。” 他默默收回空荡荡的鱼竿，卷起那没了鱼钩的鱼线，心里还想着，鱼没钓着，还白搭一根鱼钩，看来以后得给他多准备鱼钩。 回到房间，唐周拿出了他带回的糕点，抿唇弯着嘴角送到李莲花面前。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他隐隐感觉李莲花这两日情绪不是很好。 所以今天路过集市时，看到那排了长队的糕点店，他迈步就走了上去，足足排了半个时辰才买到的招牌糕点。 “这款点心是人家店里的招牌，掌柜的说只要爱吃甜的都会喜欢的，你尝尝看。” 说完，他把糕点往李莲花面前一推，然后一手托腮笑眯眯看着他，期待他吃了之后会喜欢，会开心。 香甜的糕点入口即化，口感细腻顺滑，甜度恰恰好，让人尝着甜蜜却又不觉甜腻。 “嗯，很好吃。”顶着唐周期待的目光，李莲花笑着点点头，慢条斯理吃了好几块。 “喝点茶，别噎着了。”唐周又贴心地给他倒上茶水，殷情关切。 等他吃过糕点后，唐周才试探地问起：“李莲花，你有开心一点吗？” “怎么突然这么问？” 唐周抿了抿唇，略有些歉疚：“我感觉你从来到凌霄派的第一天起情绪就一直不是很好，没有在山下游历时那么开心。” “我知道你喜欢自由，不爱拘束长留于一地，我想，可能是留困在这凌霄派让你不自在了。” “对不起，早知道我就不带你回来了。你放心，等掌门寿诞一过我就带你下山，不会耽误太久的。” 听唐周说出这番话，李莲花忽然有些哭笑不得，他确实情绪不太好，但也不是因为留在凌霄派的缘故。 那不得动情的事情让他有些难受。 不是在于自己能不能克服这个问题。 是在于，他遇见了同一个人三世转世身，竟然都有这个规矩。 就给他一种，他们间的感情好似天生为世间所不容一般，有种说不上来的，冥冥之中注定逃不开的困束感。 诚然，这个问题对他而言并不算什么，可苍蝇再小，落在汤里它也恶心人。 不过，听见唐周这番话，他心情确实好很多了。 原来他自以为掩藏得很好的情绪，其实一开始就被关注到，被唐周看到眼里，记在心里。 唐周会惦记着这件事，想办法让他开心，专门为他带回爱吃的甜点，会去想他为什么不开心，笨拙讨好的安慰他。 他这份心，足以让自己扫走坏情绪。 “只是想到些事情不太开心，和来到凌霄派没有关系。” “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他摇了摇手上的糕点，笑道：“多亏唐天师体贴，甜食总能让人心情愉悦。” 小鸟儿醒来的时候，还吃上了几口李莲花给它留的糕点，但也就浅尝两口放弃了。 毕竟它向来是个坚定的肉食爱好者，糕点什么的，不是它的菜。 不过呢～它的菜很快就来了。 今日是中元节，按照凌霄派门规大家要上山守夜镇妖。但是，名义上是守夜，其实是弟子们一年一度的茶话会。 大家准备了好多小吃和宵夜，还点了篝火当场烤鸡烤肉，简直不要太合珠珠口味。 秦绮深吸一口气，被空气中弥漫的肉香勾得馋意大起：“李公子你这手艺也太好了，肉还没熟就闻到香味，味道肯定也一顶一的好。” 小胖鸟仰着脑袋很是自豪：“那是，我花花做别的不行，搞烧烤那是手拿把掐，水平一流。” 可惜秦绮听不懂它说话，只以为珠珠也和她一样被肉香馋到，在附和自己呢。 唐周倒是听懂了，但又没全明白，什么叫做别的不行。 “我手艺也就普通，全凭这料粉调得好，你们不妨也试试，烤肉时撒一点就行。” 说着，他还大方地给两个篝火堆的弟子们都分享了料粉包，大家乐呵呵的用上，没一会儿，这一片都弥漫上统一的香味。 吃过的人都说好，都有点想找李莲花偷学配方了。 “花花，好了没有，我都饿了。”小胖鸟在他肩膀上蹦跶个不停，催促着。 “好了好了，整只都是你的，急什么。” 李莲花把烤鸡递给它，它也不嫌烫，啊呜就咬了一大口，吃得很是满足。 见他喂着小胖鸟，自己却没吃上，旁边唐周就撕了一大块肉喂到他嘴边。 唐周眼睛睁得圆圆的，略有些紧张：“我烤的，应该也还不错，你尝尝。” 李莲花眸光流转，看到少年真诚又可爱的模样，忽而笑笑，凑过去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 “唐天师手艺真不赖，深得我真传啊。” 得到反馈的唐天师也露出笑来，丝毫不在意同门们惊讶的目光，化身贴身小甜粥，对李莲花更是体贴入微。 秦绮都不由感慨：“没想到唐师兄还有这么一面。” 中元节嘛，大家吃吃喝喝过后谈天说地，不知怎地就讲起了应景的鬼故事。 “那王屠夫回了家中，推开门就见一道红影在房梁上晃悠，定睛一看，竟是……” 这大半夜的听鬼故事，配合着身后那降妖塔锁妖阵的叮咚铃铛声，真有些瘆人。 唐周看了眼被吓到（在神游）呆愣的李莲花，借着衣袖的遮掩，悄悄拉住了他的手。 “嗯？”李莲花偏头，一脸疑惑。 “你别怕，故事都是假的。”唐周像哄小孩子一样小心翼翼安抚他。 哦对，差点忘了自己还有个怕鬼的人设。 李莲花扯出个勉强的微笑，一副我确实很怕，但是我不说的样子。 惹得唐周保护欲大增，又往他这边挪了挪屁股，两个人手臂都贴在一起，看起来着实是有点过于亲密了。 见秦绮疑惑地望过来，唐周面不改色解释：“他身体弱，我给他挡挡风。” “哦。”秦绮恍然大悟，就这么信了她师兄的鬼话，还在心里感叹师兄真是体贴。 第95章 沉香(95) 凌霄派降妖堂是关押妖物之所。 门外的镇妖链是镇压妖物的关键，其上的法阵可消除妖气，以镇妖邪。 除去极少数被当场诛杀的，大多数他们捉回的妖物都会带回关押在降妖堂内。 “所以你之前说的那些拿妖炼丹的话都是吓唬人的？” “自然。”唐周点点头，为自己正名：“杀妖炼丹，吞噬妖元乃是邪术，我凌霄派乃名门正派，岂会做这种事。” 也是，杀妖炼丹实在有伤天和，这种行径和妖邪何异。 凌霄派也好，其它捉妖师门派也好，最初成立的目的是为了维护凡间安宁，做的是维持正义的事。 若是真干了杀妖炼丹的勾当，名声大毁不说，体内妖气横溢，自堕邪道，怕是首当其冲会被同行当妖邪除去。 原本李莲花看过凌霄派的弟子们，觉得凌霄派的门风这么好，掌门定然也是个正气凛然的正道人物。 却没想到，在寿诞这日，初见刚刚出关的凌霄派掌门，就给了他个大惊喜。 起初李莲花和小胖鸟都很是低调，并没有仗着修为高随意去打探人家的底细。 可这位凌霄派掌门苍鸿一出现，就让他们俩下意识觉得不舒服。 小胖鸟搓了搓自己的毛毛，一股不适之感在苍鸿出现的那刻骤然袭上全身，就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它悄悄和李莲花咬耳朵：“花花，我觉得这个苍鸿不太对劲，看到就难受。” “我亦有同感。” 李莲花目光扫过一脸意气的寿星苍鸿，外表上确实很符合一位正道掌门的模样，可他和小鸟儿的直觉不会有错。 此人，肯定不是他表现出来的这么风光霁月，正气凛然。 小鸟儿问他：“你说，我偷偷探探他的底，会不会不太礼貌啊？” 好歹这也是小周周的长辈，他们凌霄派的掌门。 礼貌，那得看是对谁。若这苍鸿掌门真有什么问题，这礼貌不讲也罢。 “探。”李莲花一字落下，小鸟儿便往他身后略藏了藏，给自己做掩蔽。 而后，在众人都注意不到的地方，小鸟儿眼中闪过一道金光，难得主动开机，开始悄悄探查着这苍鸿的状况。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小鸟儿差点惊叫出声，好在它及时捂住嘴没招来大家的围观。 “花花，这苍鸿有大问题。”它怕自己出声惹来关注，直接传音。 “他体内竟然有吸收妖力的痕迹，且并未炼化彻底，整个人的真气也很是斑驳，丝毫不似正道修士般澄澈。” “他该不会是之前你们说起的那个，杀妖炼丹吞噬妖元，修炼邪术了吧。” 李莲花面上保持着淡然的模样，却在心里暗道不妙。 若如此，还真是麻烦了。 苍鸿作为凌霄派的掌门都如此行事，这门中是否还有他的同党，这凌霄派是否真如表面看到的那般光明磊落，心为天下？ 他看向座位仅次于掌门之下的唐周。若是唐周知道这件事，又该如何自处。 “辛苦珠珠再看看这在场的所有弟子，可有如他这般的情况。” “好嘞~”小胖鸟当即化身扫描仪，眼睛就是尺，一一扫过在场所有人。 还真多亏了苍鸿寿诞，把这全派上下都齐集在了此处，好让珠珠方便行事。 “弟子祝掌门日月昌明，松鹤长春，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李莲花未跟着念祝词，只是从众地举起了手中酒杯，趁着大家饮酒之际，将酒水往后倒掉也根本没喝。 这种人，怎配得到圣人敬酒祝愿。 因他是外来的客人，座位安排上，他并没有和唐周在一起。 他看到前方的唐周对掌门很是信服，眼中满含孺慕之情。想来唐周也全然不知苍鸿在背后做过什么事，还只当他是个和善的长辈。 “没有。”小鸟儿仔仔细细把大家都看过一遍后也稍稍松了口气。 “花花，整个凌霄派上下，只有掌门是这样的。” 这个消息，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不过，李莲花脑子稍稍微一转，大概也想明白了。 苍鸿这是利用了整个凌霄派上下对他的信任，让他们捉妖，为自己一个人供妖元，将所有的‘好资源’都集于他一身。 也多亏他这般自私自利，没有祸害到门派中其它人，尤其是唐周。 在弟子们齐声共祝贺后，上首的苍鸿满面笑意，饮酒一杯后说起了话。 “今日，借寿典之机，众弟子齐聚一堂，为师甚为欣慰。” “但吾年事已高，凌霄派需有人担起重任。” 话说到这里，显然是要当众宣布下一任掌门继承人，而这个人选，大家都心知肚明。 果不其然，他转头就看向了一旁的唐周。 唐周抬头对上掌门期待的目光，握着酒杯的手渐渐收紧。 “唐周，吾师兄唐江之闭门爱徒，心志坚定，道法精深，卓然不群，乃所有弟子之表率，亦是吾心中掌门继承人之首选。” “待我百年之后，凌霄派便交由......” “掌门且慢。”顶着众人诧异的目光，唐周猛然站起身来打断了苍鸿的话。 他目光轻轻扫过了坐在最靠门口处的李莲花，而后眼神坚定起来。 李莲花被他这一眼扫过，心跳忽然有些不受控制擂鼓作响。 当下场合，现任掌门要宣布他作为下任掌门继承人的时候，唐周却突然做这种行为。 聪明的他脑海中瞬间就蹦出个猜想来，让他都不由紧张地收紧了手心。 苍鸿不解问道：“唐周，你有何事？” 唐周绷紧了唇角，拱手低头道：“还请掌门另寻他人交托凌霄派掌门之位，唐周心念红尘，痴生情爱，已无资格继任掌门之职。” 此话一出，现场顿时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板上钉钉的掌门继任者会在被正式交托时当众拒绝。而且拒绝的理由，也是让人大跌眼镜。 苍鸿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怒气渐渐上涌，瞪着唐周。 秦绮在旁边小声叫着他：“师兄，你在干什么。” 她看了看已然要发火的师父，连忙站出来为唐周说话。 “师父，唐周师兄只是一时想岔了，没有故意顶撞您的意思，您别生气。” 第96章 沉香(96) 尽管还没正式册立他掌门继承人之位，也还未来得及交托他继任者信物。 可唐周继任掌门，是凌霄派上下心照不宣的事，毕竟他是最优秀的弟子，也是最受掌门看好的弟子。 苍鸿沉着脸，冷声道：“唐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收回方才的话，我可以原谅你这次的任性妄为。” “你是我凌霄派此代最富天资的弟子，自你师父去世后，我养育你这么多年，倾尽全力悉心培养，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但凡心志不坚定的人说不得就要开始愧疚于心，自我谴责，然后反悔认错。 可唐周此人心志坚定非常，性格执拗，下定决心的事绝不后悔。 他语气更是坚定了两分：“唐周感念师门养育栽培之恩，定会竭尽全力以报师门。然情爱不由心，唐周已生情念，只想与心上人携手相守。” “如今，我无资格也无意继任凌霄派掌门之位，还请掌门另寻他人。” 唐周现在还没有被正式宣布成为掌门继承者，顶多算是个最被看好的候选人。在还没有彻底担负起责任之前，就率先拒绝了此事。 饶是苍鸿也说不出他的不对，顶多只能说对他很失望，怒其不争。 但唐周整这一出，让他全盘的计划都被打乱了，这个他培养的最成功的作品，突然就脱离掌控了，他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唐周，你太让我失望了。” “凌霄派养育你这么多年，如你这等天资之人，成为掌门将凌霄派发扬光大是你天生的使命，如何能耽于情爱。” “你这般，怎么对得起你师父的期望。” “我不管你是被外面哪个姑娘迷了心，你趁早给我忘了。若你知错能改，速断情爱之念。念在你以往功绩，我可以既往不咎。” 错？错在何处？ “呵呵。” 空旷的大堂之上，弟子们大气都不敢喘，安静到落针可闻。 这忽然出现的轻笑声实在是太过突兀，惹的众人寻声望去。 在一众神色肃穆的弟子中间，此时唯一一个还能笑得出来，甚至喜上眉梢的李莲花简直就是异类。 唐周见他站出来，连忙朝他使眼色，可李莲花根本当没看见。 他站出来说道：“掌门此言差矣，人有七情六欲，情爱乃天生本性，动情而已，何错之有？” 苍鸿冷哼道：“身为掌门继任者，需得断情绝爱，他违反门规，大错特错！” 李莲花却连连反问：“这继任者名头可有正式定下了？未来掌门人信物可有正式交托了？你可问过他意见？他可答应了？” “都没有，又何来违反门规，必须断情绝爱一说。” 李莲花现在想到这几个字就窝火，到底是谁规定的，修行之人就一定不得谈情。 怎么了，他情爱皆沾，又妨碍他修行成圣了吗？ 无能之人才会搞这些形式主义的东西，克制这个，克制那个。 说是不让外物影响，好让人能专注修行。可人生在世，没了情爱难道就没有别的事情牵扯心神了吗？ 修行如何，在你天资，在你心性，在你勤勉与否。总之，在你自身，而不在外物。 苍鸿拍桌而起：“这是我凌霄派家务事，阁下不过外人而已，你无权置喙。” 小胖鸟叉腰直接跳脚怒骂：“我花花爱怎么说怎么说，你算什么东西，敢对我花花拍桌叫嚷。” 虽然它没开全图语音，只有李莲花和唐周听明白了它的话，但那跳脚的模样，叽喳叫嚷的怒气值也很容易让人明白它大概在说什么。 苍鸿脸色更加阴沉，直接下了逐客令：“今日我凌霄派不便待客，来人，请他离开。” “他是我带回来的人，要走，我跟他一起走。”安静了片刻的唐周此时却毅然决然站了出来，像下定了某种决心。 唐周走到大堂正中，拱手朝掌门行了个礼，态度却强硬无比，不卑不亢。 “我未曾接任掌门之职，动心动情便也未曾违反门规。我无错，自然不认。” “昔日我秉承师训，不涉红尘，曾视情爱如猛兽心魔。但情难自控，发乎于心，心不死，念无尽。” “他说的对，有心不是错，动情更是无错。承蒙掌门看中，意图选择我为掌门继任者，然唐周不愿做无情无心之人，只能辜负掌门厚爱。” “至于忘掉所爱之人......”唐周神色是从未有过的认真，抬头定定看向掌门。 “绝无可能！”四个字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小胖鸟瞪大了眼，开心到小翅膀鼓掌都扇出残影来了。 这才是曾经那个一往无前为爱奔赴的小凤凰啊。 它就说，同一个神魂就算是转世了也不会变了本性，这样勇敢的唐周，才是他本该有的样子。 李莲花脸上的笑意彻底不掩饰了，眼底眉梢明显洋溢着快活的神色。 他热烈赤诚的爱人啊，终于摒弃了那些无谓的枷锁，又一次全心全意、毫不犹豫、满怀热烈奔向了自己。 苍鸿没想到唐周还越发猖狂了，竟然还为了个外人如此违逆自己。 “好啊你，翅膀硬了是吧。先是为了个不知名的女人拒绝掌门之位，现在又为了个在外面结交短短几日的人当众违逆我。” “唐周，你当真以为我不会罚你吗？” 虽然但是，唐周还是想为自己解释。 “没有别的女人，从始至终，就只有他一人。他就是我的心上人，我此生挚爱。” 话音落下，整个大堂都安静下来，所有人，包括掌门苍鸿都看向那边淡然而立，笑意吟吟的李莲花。 “师兄，你喜欢的人是李公子？”秦绮咽了咽口水，不敢置信：“可他，是个男子啊。” “那又如何？”唐周一脸坦然：“我喜欢他，不因他是男是女，只因他是他。” 唐周回头望向李莲花，那含笑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自己，给了他无限的勇气。 李莲花走到他面前，朝他伸出了手。 “决定好做我的道侣，那便生生世世不得反悔，你可考虑好了？” 唐周目光落在他如玉的手上，纤长漂亮的手指，是他第一眼见到就想握在手心，觊觎多时的。 此刻，却主动朝他伸出，向他发出邀请。 他毫不犹豫拉上那只手，小心翼翼碰触，坚定不移握在掌心。 “不用考虑，我求之不得。” 第97章 沉香(97) 指腹轻轻摩挲在唐周手背，温温柔的碰触。 一点点的，好像把之前心里缺失的那点遗憾都补了回来。 他的心里被满足感填满，可唐周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的心又重新乱了节奏。 真的就这样简单的，轻而易举的拉上了李莲花的手，他刚刚说，做他的道侣。 “那可说好了，不能反悔。”李莲花偏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咧开的嘴露出那白亮的牙齿，明媚阳光的莲花花呀。 “嗯。”唐周愣愣点头，迟来的羞意袭上心头。 小胖鸟大概是全场唯一一个真心祝福他俩的，整个小白团激动得炸毛，扇呼着翅膀围着两人转圈圈，像极了给他绑红线的月老。 哈哈哈，我珠珠活这么久不就是为了看这些的嘛！ 围观这甜蜜蜜的恋爱，快乐又满足，都是它该得的。 不过这会儿也不是谈感情的时候，唐周知道，今日他驳了掌门的面子定让他不快，若不能妥善解决，怕是自己和掌门和凌霄派都会生隔阂。 他给了李莲花一个安心的眼神，转身朝着掌门俯身作揖。 “有负掌门期望，是我的错。然唐周身为凌霄派弟子，哪怕不为凌霄派掌门也会尽职尽责为发扬光大我派而努力。” “唐周愿如当年的师父一般，尽心辅佐下任掌门，为门中尽心出力。” 苍鸿看着如此执拗的唐周，心中冷笑。果然不愧是唐江的弟子，哪怕他这些年尽心尽力教养，这脾性还是和唐江如出一辙。 原以为唐周能成为自己最好用的工具，现在看来，是不成了。 秦绮虽然意外于唐周的选择，但在她看来，如今还未接任掌门继任者一职的唐师兄动了情爱也算不得什么，也不是什么原则上的问题。 正如他自己所说，他始终都是凌霄派的弟子，依然会尽心为凌霄派。 她的目光在唐周和李莲花身上来回，看两人深情厚谊，也有些触动。 每个人所追求的东西是不一样的，唐师兄身世那般凄惨，从心里来说，她是希望他能够得到自己的幸福的。 既然唐师兄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她也选择尊重。 她走出来，拱手对掌门道：“师父，我门中除去掌门之外本就可以自由婚娶，既然唐师兄不愿担此重任，不如另择他人。” “我凌霄派传承至此，本就不赖于某一人之力，靠的是门派上下所有弟子的共同努力，我相信，无论是谁做了掌门，凌霄派都会越来越好。” “还望师父能够成全唐师兄。” 秦绮这话不止是为唐周说情，也是给苍鸿递了个台阶。 苍鸿冷哼一声：“他如今的模样，也不配成为我凌霄派的掌门。” 只是就这么妥协了，他心里那口气咽不下去，苍鸿想了想接着道。 “弟子唐周言行无状，不尊掌门，罚其入祠堂跪地反省。” 不管怎么样，这是他门下的弟子，他罚了，唐周就得认。 虽说他未被正式宣布成为掌门继任，但私下里掌门已经不止一次和他说过让他继任的事，他虽未犯门规，但情理上确实是对不起掌门的期望。 如果这样能让掌门消气，他愿意。 “唐周认罚。”他躬身垂首，平静地回应着。 可就在这时，李莲花却把他拱手行礼的手臂拉了下来，似有阻拦之意。 唐周本以为他是不想让自己受罚，还想安抚他，让他别担心。 却没想到，李莲花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他彻底傻了眼。 “不尊掌门？呵。利用全派上下为自己收集妖元，杀妖炼丹修行邪术的掌门，我想...也没什么尊敬的必要。” 苍鸿瞳孔收紧，被他说得心头直打鼓，这个人为什么知道这些。 “信口雌黄。”他面色不变，拿出他一派掌门的气势厉声呵斥。 “吾未计较你引我派弟子误入歧途一事已是仁慈，这是我凌霄派，我作为凌霄派掌门，岂能容你这般污蔑。” “妖言惑众，我看你才是那个修行邪术的妖人。来人，将此人拿下。” 他招招手的功夫，现场的弟子们顿时拔剑相向。 唐周甚至想都没想，瞬间便召出仞魂剑挡在李莲花面前。 一手持剑，一手将他护在身后，毫不犹豫和同门兵刃相见。 他什么都没说，但态度说明了一切。 有他在，谁都不能动李莲花。 见唐周拔剑，准备动手的弟子们也纷纷愣住没有再动。 “苍鸿掌门这就恼羞成怒了？未免有些太沉不住气了。” 苍鸿狡辩：“不过是你凭空污蔑罢了，我问心无愧，何来羞愧。你说这种话污我名声，乱我凌霄派人心，我自然有理由怀疑你的动机，将你捉起来审问。” 李莲花：不慌不忙，目光一一扫过现场所有弟子们。确实，这种话由他这个外人口中说出来没什么可信度，的确很像是污蔑。 在自己和掌门之中选择，大家肯定也会更相信掌门的话。 “我既然敢开这个口，又怎会拿不出证据。诸位，可别急着被你们的好掌门当枪使，他利用你们为他收集妖元的时候可一点没心软。” “你们不妨先听我说完，再决定要不要动手，再选择，要对谁动手。” 此话一出，众位弟子们面面相觑，都有些犹豫不定。 如果掌门是被污蔑的便罢了，如果这人说的都是真的，那......简直不敢想。 唐周内心如有惊涛骇浪，如果李莲花说的都是真的，那凌霄派的名声都会因为苍鸿而毁于一旦。 这件事情，很严重。 他定定看向上首的苍鸿，沉声道：“这件事关乎我们凌霄派的声誉，是真是假，必须搞清楚。” 秦绮和大师兄两位掌门的亲传弟子更是五味杂陈，情感上他们当然是愿意相信掌门的，可理智上，他们还是忍不住生了怀疑。 苍鸿见大家神色动摇，顿时怒火中烧。 “荒唐，你们竟任由外人朝我身上泼脏水，怀疑我。这凌霄派何时轮到这等外来的宵小之徒如此放肆了！” “你们都是我凌霄派的弟子，现在竟然和外人同流合污来污蔑掌门，你们难道都想造反不成？”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将他拿下！” 第98章 沉香(98) “苍鸿掌门。”相比于苍鸿的疾言厉色，李莲花就显得格外淡定了。 在他开口的时候，身上自带的亲和力会自然而然影响到身边的人。 如沐春风的嗓音，让大家被煽动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能宁心静气听他说话。 “你杀妖炼丹、吞噬妖元修行邪术，虽然藏得很好，但真气之中已有妖气。” “你说你问心无愧，那你可敢放开真气在降妖堂镇妖锁前走一遭？” 苍鸿目光一凝，身为人，他自然不惧镇妖锁，可若是真气外放……定会暴露。 “镇妖锁乃你们凌霄派的镇派之宝，能识别妖气，镇压妖邪。” “由它做证据，探查你是否修行邪术，想必定能让凌霄派上下信服。” 此话一出，大伙儿纷纷把目光投向自家掌门。 这个办法确实是最简单有效的，就看掌门愿不愿意了。 苍鸿稳住心神，完全不接他的茬：“笑话，你说有便有，就算那镇妖锁动了，就没有可能是你提前在上面做了手脚吗？” “你这般有恃无恐，分明是有备而来，蓄谋已久。” “若我真如你所说去了降妖堂测试，才是真的上了你的当。” 不得不说，苍鸿掌门不愧是当了这么多年掌门的人，心性还是很强大的。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有理有据的反驳，稳得住。 可惜，他遇到的人不太对。 在为人时，若想证明真凶，李莲花尚且需要抽丝剥茧收集证据。 但身为圣人，他多的是办法能让凶手自己把证据交出来，自行招供。 比如，离泽宫出品的顶级审问道具，吐真丸。 在苍鸿说话时，李莲花瞅准时机将吐真丸丢进了他嘴里，入口即化，让他想吐都吐不出来。 苍鸿捂着脖子咳了几声，怒喝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吐真丸。”李莲花摊手耸肩，朝他扬起和善的笑意：“问之必答，答必言真，审问真凶的必备佳品。” “诸位有什么疑问都可以朝苍鸿掌门发问了，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会信，不如让他亲口告诉你们真相啊。” 众多凌霄派弟子面面相觑，略有迟疑，都没人敢开口做这个第一人。 眼见场面就僵持在了这里，最信任李莲花的唐周第一个站出来开口试探。 他先是拱手道罪：“弟子冒犯了。” 而后，唐周神色严肃，定定看向苍鸿，一字一句问道。 “敢问掌门，你是否杀妖炼丹，修炼邪术？” 这开口的问题就直指核心，丝毫不拖泥带水。 所有弟子都将目光投注在掌门身上，悬着心等待他的答案。 “是又如何，那些妖物死不足惜，为我提升修为做贡献是他们的荣幸。” 苍鸿还没反应过来，真话就从嘴里直接吐了出来。问之必答，答必言真。 他后知后觉捂住自己的嘴，脸上终于露出了惊慌之色。 “什么！！” “怎么会这样？” “掌门真的做了这种事！” 苍鸿此话一出，弟子们如遭雷劈，三观都都崩塌了。 唐周不忍地闭眼，偏头不想再看那在他眼中瞬间变得面目全非的掌门。 这种妖邪手段，竟会是自诩名门大派的掌门做出来的。 “师父，你真的做了这种事吗？”秦绮痛心非常，含泪问到。 “不，我......”苍鸿想为自己辩驳，却在吐真丸的作用下说不出假话来。 他扼住自己的喉咙，想让自己不要这般失控，却根本挣扎不得。 “是我做的又如何，这明明就是修仙练道的最快法门，我为何做不得？” “人生来寿命有限，这样按部就班的修行，我何时才能飞升天界，得道成仙！” 真话一阵阵的往外吐，每多说一句，堂上的众位弟子神色就更受打击几分。 也多亏了苍鸿要他们死心为自己卖命，全力捉妖，这些年给他们灌输的都是最正统的名门正道思想。 以至于大家现在都是站在他的对立面，对他的想法不敢苟同。 唐周压住心底的怒意，气恼道：“你这般行径和妖邪何异？你这样做，又置凌霄派的百年名声于何地？” “名声，等我得道成仙了，要什么名声没有，到时候我说什么都是对的。” “你还真是和你那个迂腐的师父一样，总爱用这些道貌岸然的话来审判我！” 吐真丸是能对千年大妖都能起效的东西，更遑论苍鸿这样一个普通的人间修士。 在吐真丸的作用下，他不止把自己的心头话都说了出来，甚至把他不为人知真实的不堪一面也全然暴露了出来。 看到他那虚伪贪婪的模样，弟子们完全都认不出，这会是他们的掌门。 “我师父。”唐周眸中闪动着惊疑不定的神色，苍鸿这话什么意思。 想到师父的为人，师父的死，唐周瞬间升起了猜测，他慌忙追问。 “你什么意思，难道是我师父发现了你的恶行，你便将他残忍杀害，嫁祸给了妖对吗？” “是又如何，当时事发突然，我不得不这么做啊。” 此话一出，现场直接炸开了锅。众弟子下意识往后退去，和苍鸿拉开距离。 “掌门杀了唐江师伯。” “杀妖炼丹，残害同门。” “天呐，这还是我们的掌门吗？” 这话从别的任何人口中说出来，他们都要怀疑一下。 可从当事人自己嘴里说出来，他们不信也得信。 “原来是你杀了我师父！！”唐周目眦欲裂，恨得握剑的手都颤抖起来。 “杀了又如何，谁让他威胁我，要把此事揭露出来。我怎么可能让他毁了我的修行之路，我要飞升，我要做神仙，谁都不能拦我。” 说这话时，苍鸿全然是把心里的真实活动都表达出来了，略有些癫狂。 事实上，苍鸿也真的快疯了，这什么吐真丸到底是哪儿来的，为什么他全然控制不住自己开口说话。 那些被他藏在心里的话就这么轻而易举吐了出来。 他慌张地扫过议论纷纷的弟子们，看到他们脸上防备，嫌恶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完了，彻底完了。 而这一切，都是拜那个人所赐。 他将目光落在李莲花身上，眼中杀意尽显。 “我要杀了你！”他运起真气抬掌杀过来。 李莲花往后一退，把战场留给为师报仇的唐周。 “今日，我便要为师父报仇。”唐周双眼通红，提剑迎了上去。 第99章 沉香(99) 唐周虽然是凌霄派修为最高的弟子。 但他毕竟年岁尚小，天赋再高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兑现。 苍鸿能当掌门本就不差，加之这些年修行邪术，也提升了不少修为。 在两人单打独斗时，唐周对付起苍鸿还真有些吃力。 也难怪苍鸿这么玩弄大家却有恃无恐，无非是觉得没人能奈何他而已。 “花花，小周周好像不太打得过，我们上去帮他啊。” 小胖鸟看得着急，一个胖团团在李莲花肩膀上又蹦又跳，恨不能立马冲上去把那面目可憎的苍鸿一翅膀拍死。 可李莲花却摇了摇头：“杀师之仇，如果不让他亲手报了，他难以心安。” 话是这么说没错，小胖鸟问道：“可他打不过怎么办？” “打不过，这旁边不还有一群帮手。”李莲花看向了在旁边进退两难的凌霄派弟子们，这些人都是受苍鸿蒙骗多年的受害人，他们也和苍鸿有仇啊。 只是他们向来以苍鸿为首，突然接受了这匪夷所思的真相，又要他们调转枪头对准苍鸿，他们难免会犹豫不定。 李莲花眉眼微挑，叹气道：“可怜你们这些正派弟子，被修行邪术的苍鸿如此利用，竟成了助纣为虐之徒。” “此事传出去后，凌霄派的名声怕是会毁于一旦，你们定然受其连累，想在外面行走怕也是难了。” “你胡说什么，我们凌霄派......我们......” 反驳他的弟子想说不会，想说他们好着呢，可怎么都说不出来。 掌门杀妖炼丹，他们这些捉妖的弟子都是帮凶。真论起来，他们是无论如何都撇不清的。 想到这里，众多弟子面露悲色，一副天塌了的样子，前途一片渺茫。 “我们该怎么办呐......”现场顿时哀戚一片。 当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李莲花面上哀叹，惋惜道：“其实你们也是受害者，想要从这件事里摘出来也不是没有办法，就看你们做不做了。” 弟子们傻愣愣看向他：“什么办法？” “齐心协力诛除首恶，以正门规，肃清门风。告诉外面的人，你们坚定于妖邪势不两立，哪怕犯事的人是自家掌门，也照除不误。” “凌霄派的威名不系于某一人之身，正如秦绮姑娘所说，凌霄派传承至今，有今天靠的是全派上下齐心共同努力。” 他的话说的很明白了，就是要他们出手帮着唐周一起对付掌门。 见他们还在犹豫不决，李莲花只悠悠然落下一句话。 “天知自助者，神渡自渡人。自己都不救自己，又指望谁能救你们呢？” 李莲花挠了挠小鸟儿的小下巴，笑道：“天下之大，其实也不缺凌霄派这么个捉妖门派啊。” “随着苍鸿湮灭在历史洪流之中，其实也无伤大雅，对吧小鸟儿？” 小胖鸟叽叽喳喳点着头，这清脆活跃的鸟叫声落在众多弟子们的耳中却反而像是给他们吹响的陌路丧钟。 那边的唐周已经开始落入下风，李莲花手指翻动，眼见就要出手。 这个时候，一直保持缄默的大师兄竟然率先站出来，提着剑朝掌门杀过去。 “凌霄派不会倒，也绝不能因为一个人毁掉。” 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凌霄派，他终究还是勇敢地做出了拔剑的决定。他知道，他是大师兄，他必须站出来带头。 “铲除贼人，守护凌霄派。”秦绮咬着牙含泪拿起手中剑，加入了队伍之中。 眼见着门派之中最有声望的三位弟子都做了表率，带头对付掌门，剩下的弟子们也没什么好犹豫的。 “这样才对嘛~”小胖鸟满意地点点头。 “全派上下都被苍鸿耍得团团转，在这里傻乎乎伤春悲秋有什么用。” “要就一起动手，大家都把仇报了，消灭了坏蛋，名声不也就保住了。” 苍鸿杀妖炼丹，修行邪术，这事传出去整个凌霄派的名头都臭了。可如果凌霄派大家都是受害者，还义薄云天齐心协力大义灭亲呢？ 哎~这不就保住了凌霄派铲除邪祟的招牌，也给自己挽回不少脸面嘛。 唐周恨苍鸿恨得牙痒痒，奈何实力有限，拼尽全力也没能要得了他的命。正在他力有未逮之时，旁边的同门们纷纷提剑过来支援。 “凌霄派的人，和奸佞邪祟势不两立。” “杀了贼人，为凌霄派清理门户！” 随着一声声含怒的叫嚷声响起，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围剿苍鸿的团队之中，苍鸿从一开始的游刃有余、尽在掌握，到后面的力不可支，应对艰难。 他怒吼着，说他们造反，一群蝼蚁竟然反攻掌门。 可没人再在意他这个坏事做尽，利用所有人作恶的掌门。 整个大堂之上，含着血和泪的一战，看得小胖鸟都觉得心情沉重。 到最后，苍鸿死在了大家的手中，死不瞑目，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哐当”一声，不知道是谁丢下了手中的武器，跌坐在地慢慢落下泪来。渐渐的，一个接一个丢下手中武器，哭声一片。 李莲花越过众人，走到最前方，将失神发愣的唐周搂进怀中。 熟悉的莲花香萦绕鼻尖，唐周深吸一口气将脸埋进他肩头，渐渐的，有滚烫的泪水滴落在李莲花肩膀上，水迹越淌越大。 “花花，我真的很没用。师父死了，我却被仇人蒙骗，这么多年助纣为虐，没能给他报仇，让他泉下得安。” “我真的很可笑，师父九泉之下得知，肯定会对我很失望的。” 他愧悔于这么多年都没能发现真凶给师父报仇，自责于自己这么多年自以为替天行道，却原来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生灵。 李莲花的掌心贴在他的后背上，轻轻拍抚，安慰着这个迷茫的少年。 “你师父若是知道今日你亲手为他报了仇，肯定会开心的。唐周，奸人作恶防不胜防，你不过少年心性，太过信任长辈以至于被蒙骗。” “如果觉得自己做错了，那我们就改正。” “我们慢慢去学习，学习分辨善恶，不伤无辜。” “继承师父遗志，做让他自豪的，惩奸除恶的捉妖师。” 第100章 沉香(100) 铲除苍鸿，对整个凌霄派来说都是身心重塑的洗涤。 苍鸿利用他们杀妖炼丹，自以为正义的他们却成了助纣为虐的帮凶。 饶是唐周这般心性的人都忍不住怀疑自己，他们又怎么能平静呢？ 好在他们亲手为自己报了仇，也算是解开了些许身上的枷锁。事已至此，多思无益。他们只能坚定内心，继续往前走。 事后，李莲花陪着唐周去他师父坟前祭拜。 将苍鸿已死，为他报了仇的事情说了。絮絮叨叨的道歉，朝师父叩首。 “师父你放心，我会做好一个合格的捉妖师，必不辜负您往日的教诲。” 曾经他第一次捉妖时师父所送的玉葫芦稳稳挂在唐周的腰间，那是师父对他的殷殷期盼，也代替师父陪伴见证了少年的成长。 苍鸿虽死，但他留下的麻烦还很多。 关于后续事情的处理，大家聚在一起共同商议。群龙无首的情况下，众人下意识都将目光投向了能力最出众，最得人心的唐周。 在这种情况下，大家都期望能有个人作为主心骨，带领他们重振旗鼓。 “唐周师兄，掌门没了，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们只能靠你了。” 也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话，引得大家纷纷附和。 然唐周却制止了他们的话：“我不是你们的依靠，凌霄派也不可能靠我一个人撑起来。你们都是受凌霄派教导，学得一身本领的捉妖天师。” “苍鸿死了，却没带走你们自身的本事。没了他们，大家照样能活。凌霄派，还要靠你们大家的共同努力，撑住先祖留下的招牌。” 此话一出，现场静默一片。他们不是觉得自己就没用了，只是下意识想要找个寄托，让他们得以心安。 “再者，我说过，我不会做凌霄派的掌门。门中前有大师兄德高望重，后有秦师妹与人为善、深得人心。” “不管他们谁做掌门，都不会比我差。” 被点名的大师兄和秦绮转头看向他，都有些不敢相信，苍鸿都已经死了，他竟然还是拒绝了这掌门之位。 秦绮忙道：“唐周师兄，若你是碍于那断情绝爱的门规，大不了我们废除了便是，这凌霄派中，当属你实力最强。” “凌霄派需要的不是打手，是能全心全意为门中奉献的人。我已心有牵绊，不适合再做掌门，而且......我另有要事，也无法常居门中。” 自己的事自己知道，他身受重伤，还得天南海北的去寻那四大神器给自己续命呢，如果找不到，能活多久都说不定。 如果能找到，那也不知要花多少功夫。 凌霄派，只能说，在师门有需要的时候他肯定会站出来的。至于全心全意扑在门中，他是真的有心无力。 秦绮不死心，劝他：“你有何要事，我们可以帮你。” 唐周无奈叹气，如实相告：“实不相瞒，我身受重伤，时日无多......”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傻了。包括对唐周还微有芥蒂的大师兄。他不是不想做掌门，但若这掌门之位是唐周不要的，让出来的总让人不那么舒服。 可所有的小心思，在得知了他的身体情况后，都烟消云散。 “怎么会？”秦绮当即就红了眼眶：“唐周师兄，你说笑的对不对？” 唐周摇摇头，苦笑着解释了自己的情况，最后只道，希望他们能够同心协力共同发展好凌霄派，门中的一应事务就交由大家了。 秦绮神色颓丧：“掌门没了，你也...我们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了。我们还能继续捉妖吗？” 唐周沉默片刻后道：“苍鸿作恶多端，全凌霄派因为他，在捉妖时确实做了很多错事。但捉妖本身并无错，错在不分好坏，斩尽杀绝。” “妖非尽恶，之前苍鸿定下的那些严酷门规不妨尽皆废除，我们大家一同商讨，重拟门规秩序。捉妖，但只捉为恶为害之恶妖。” 经过大家的激烈商讨之后，他们先是将降妖堂那些无辜小妖放了出去。而后重定了门规，修身立心，只为能真正的惩奸除恶。 继承捉妖师自古以来真正的使命，守护人间安宁。 今后大家还是捉妖，但只捉为害凡间的恶妖。凌霄派降妖堂还在，镇妖链还在，捉妖镇妖的根基就还在。 凌霄派上下很快稳定了人心，稳住了阵脚，慢慢的，会逐渐走向正轨。 告别了师门之后，唐周又和李莲花一道重新踏上了寻找神器之路。 “王都突现异象，安都王张榜广招天师除妖？” “是啊是啊。”万能消息通小胖鸟点点头：“说是有多名女子接连失踪，护城河流淌血水，王宫更是大片白花常开不败。” “这些异象一个比一个骇人，百姓都惶惶不安多日了。” 小胖鸟扇着翅膀落在桌面上，李莲花顺势给它捋了捋小短毛，唐周很是有眼色地递上它最爱吃的小肉干。 在两位的服侍下，作为探信鸟的珠珠心满意足表示，下次有事还找它。 “凡神器所在之地，必有异象。说不定这王都异象便和神器有关，花花，我们去一趟王都可好？” 唐周都开口了，李莲花自无不可。 于是，离开凌霄派之后，两人便直奔王都而去。 “乖乖，来了这么多天师，还真是热闹啊。”小胖鸟扇着翅膀在人群里转来转去，发现都是带着法器的各门各派天师。 “这王都中来了这么多天师，看来这宫里的妖物肯定不简单呐，待我们收了这妖物，就可以回去请功了！” 听到隔壁天师的话，小胖鸟扬着小脑袋哼哼。 “有我家小周周在，才轮不到你们请功呢！” 唐周不禁失笑，点了点它的小圆脑袋，珠珠倒是对自己很有信心。 “若真是恶妖作祟，谁收了妖物都好，我不在意这什么功劳。” “你不在意，但你凌霄派还是挺需要的。” 小胖鸟飞到他肩膀上落下，叽叽喳喳说起：“凌霄派近来元气大伤，要是能在安都王这里露脸挂名，对你们凌霄派的发展也很有好处的。” 唐周闻言愣了一下，珠珠说的还真是在理。 正说着话，外面忽然走进一位内侍携两名侍卫，他扬声宣布。 “安都王有令，所有揭下王榜之人，暂且在此处歇脚，明日一同进宫。” 第101章 沉香(101) 原本说好是明日统一进宫查探妖物作祟一事。 却没想到，当日下午，那内侍便去而复返，着急忙慌通知众人。 “恶妖已于宫中现身，请众天师速速前去助力。” 唐周和李莲花四目相对，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诧异之色。 小胖鸟都不禁挠了挠头，奇怪道：“不是吧，都没等大家去抓，那妖物就自己现身了？还有这么傻的妖啊。” 唐周眼神微动，开口道：“先去看看。” 为安都王做事，众位天师都想着积极出力露个脸，于是动作极快。 等唐周他们赶到时，那宫中作乱的恶妖已然伏诛，被众多天师共同围剿打碎了妖元，狼狈不堪匍匐在地，已然是活不成了。 “呀~我们好像来晚了呢。”小胖鸟很是惋惜，小周周都还没大显身手嘞。 “不见得。”李莲花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在被护卫护在身后的安都王身上停留了片刻，而后又转向地上奄奄一息的恶妖，安都王妃。 唐周亦是静静打量着现场，若有所思。 闹出这么大的捉妖动静，就为了地上那个看起来毫无威胁力的小花妖？ 两人暗自对了个眼神，都在对方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的意思，不对劲。 正默默旁观，忽然听得身后传来一声轻呼，声音还很是熟悉。 “绛辰。”颜淡一看那地上的‘恶妖’就认出了是自己的好友。 “你们怎么在这儿？”唐周转头看去，说话的不正是之前遇见过的颜淡，身边还跟着她的守护人余墨。 见是唐周，余墨第一时间把颜淡护在身后，摇着手中折扇施施然道。 “作为万妖之王，听闻有恶妖作祟，我自然要来看看。若是真有恶妖给我们妖族丢脸，我岂能坐视不理。” “哦~就你，万妖之王？”唐周似笑非笑打量着余墨，还真是没看出来。 余墨脸上的笑容一顿，果然，捉妖天师天生就讨厌。 颜淡哼哼为小伙伴撑场子：“你少瞧不起人了，我们山主大人若不是受伤，你以为凭你还能和他打成平手吗？” 小胖鸟扬着脑袋反怼：“凭什么不能，我们小周周就是最厉害的，区区小妖，一只手碾压你们。” 唐周笑笑，珠珠果然是最可爱的小鸟儿，真是给面子。 听到小鸟儿的叽喳声，颜淡下意识转头看向它，在对上它那平平无奇小豆豆眼时，竟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哦～”唐周不轻不重哦一声，回了个不屑的眼神，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 气得颜淡直想让余墨跟他大战三百回合，好好给他点教训瞧瞧。 “二位有礼。”李莲花及时站出来平息纷争，他朝两人笑着点点头。 余墨和颜淡两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对唐周他们还能回怼一两句，可面对李莲花，却下意识乖巧起来，不敢多说。 “方才听颜淡姑娘叫了一声名字，难道你认识那安都王妃？” “认识。”颜淡点点头，脸上浮起悲戚之色，她目光看向地上形容狼狈的安都王妃，妖元已碎，必死无疑。 她轻声道：“她是我好友，曾和我在一个戏班共事过，也帮过我很多。绛辰心地善良，我了解她，她绝不会害人性命做那些恶毒之事。” 地上的安都王妃虽只剩最后一口气，却依旧痴痴望着她的夫君，和她夫妻二十年的安都王，眼中满是怀念之色。 “裴洛，我好想......回到我们初见的时候。” 绛辰的心里，裴洛依旧是那个她初见时为她撑伞的温暖又善良的公子，是她记在心中，爱了这么多年不悔的心上人。 可惜物是人非，他们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她感受到生命的流逝，伸出手向爱人祈求：“裴洛，你能再抱抱我吗？若能死在你的怀里，我此生便无憾了。” 裴洛神色动容，情不自禁往前迈了一步，却被旁边的人拦住。 “殿下，此妖物今日被殿下授意斩杀，岂会没有恨意，殿下切不可再被她的妖言所迷惑。” 那迈出的步伐，终究还是在心内的忌惮之下，渐渐收回，往后退去。 “绛辰，夙昔种种，本王定会铭记于心，永志不忘。可有些错既然犯下了，本王亦无可奈何，莫要怪本王。” 绛辰心如死灰，落下了手，连最后的温暖都不愿给她。 “上穷碧落下黄泉，裴回泪将尽，尘落故时心。” 看着这一幕，唐周眼眸微动，略有思索。 这绛辰眼中的情意真切，可安都王，好似并没有外界传闻的那么深爱他的王妃。 李莲花则是琢磨着安都王说的那番话，好似是在说王妃作恶，他为自己不得不杀了她而抱歉，但......也有可能恰恰相反呢。 “殿下，此妖妖元已碎，即将灰飞烟灭，届时幽怨之气过盛，只怕会侵染殿下身体，还望殿下速离。” 唐周拱手自荐：“殿下，这位天师说得对，消除怨念的事就交给我们吧。” 闻言，安都王犹豫一瞬后便狠心转身离开，一众护卫和天师也随之离去。 唐周几人以消除怨念之由暂留。 余墨和颜淡急忙奔至绛辰身边：“绛辰，你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颜淡眼含热泪，不敢相信曾经和她约定要永远一起排戏，互相支持的姐妹竟然就要死了。 绛辰对着颜淡，扯出个微笑来，又看向她身旁的余墨。 是曾和他打探颜淡下落，也帮她救了裴洛命的人。他们俩在一起，真好。 希望他们能幸福，千万不要像自己。 “对不起，异眼......”她想说出异眼的下落，可话未说完，便灰飞烟灭了。 颜淡泣不成声，余墨搂着她悉心安慰，心里却想着，自己的异眼如果不在绛辰身上，那又到底会在何处？ 李莲花看着漫天散落的真灵，轻叹一声，最是痴情人多悲。 “她妖元之中全无妖力，宫中异象应不是她所为。” “唐周，这宫中作乱的妖物，未除。” 第102章 沉香(102) “妖物未除，但作恶的，却不一定是妖物。” 绛辰灰飞烟灭后，安都王便借口妖物已除要遣众位天师离宫。 唐周道：“殿下，妖物虽已除去，但宫中昙花未曾消退。若不做法净化，宫人恐会受怨灵侵扰，还望殿下能让我们暂留，好驱赶怨灵，消除怨念。” 大概是出于对那些怨灵的忌讳，安都王犹豫片刻后便点头同意。 当然，唐周这个他们，只包括了自己和李莲花。 颜淡和余墨想留下给绛辰洗清冤屈，却是用了别的借口。 余墨微微一笑，拱手道：“禀殿下，在下无意之间听到过王妃生前所吟之诗，在下猜测，王妃能写出这样的诗句，其中定有隐情。” “说不定，她在宫中给您留下了什么。” 原本还不甚在意的裴洛听了他这话后略有所思，而后遣散了其它人，带着余墨和颜淡二人去了王妃的宫殿之中。 唐周和李莲花则是借口净化怨灵，在宫中游走查探。 “这昙花乃妖力催生，是用来挡煞气的。”唐周指腹抹过昙花花瓣，轻而易举识别出上面附着的妖力。 “巧了。”李莲花笑道：“刚刚死去的安都王妃，就是个昙花精。” “她妖力尽失，想必就是为了催生这遍布王宫的昙花，为的是护卫这王宫。” 小胖鸟恍然大悟，举着翅膀道：“我知道了，所以她不止不是作恶的恶妖，甚至还是保护了王宫这些人的好妖喽？” “正是如此。”唐周点点头，他观察半晌后，祭出了净生符来净化这花上的怨气。 却不料，这专门净化怨灵的净生符却没能达到效果。 李莲花淡淡道：“真凶未伏诛，怨灵自然难消。” “要想驱除怨灵，净化怨气，还是得先将真凶找出来。” 见唐周愁眉不展的样子，李莲花笑着点了点他眉间：“小小年纪，像个小老头一样。” “花花~”唐周无奈握住他的手，温热的掌心包裹住他微凉的手指，轻轻摩挲着。 他低头，轻叹一声：“虽已知晓妖非尽恶，人非全善。但看到人作恶比妖还狠毒时，实在难受。” 是的，哪怕他没有明确凶手身份，但他肯定，这些异象是人为的。 “你就这么笃定是人祸，而非妖作恶？” “花花你不也猜到了嘛~”唐周捏了捏他的手，解释道：“妖物作恶都会暗中行事，为了避免发生异象引火烧身。” 可王宫的事，反倒闹得人尽皆知，生怕捉妖师注意不到一般。 李莲花问他：“确实如此，那你心里可有怀疑的对象？” 唐周扯了扯嘴角：“安都王妃可是当面承认了所有事情都是她做的。” “整个王宫，能让王妃甘愿顶罪的，怕只有一人了。” 安都王！ 饶是知道这人虚伪，但看到安都王那怀念王妃，对王妃情真意切的模样。 唐周还是难言嘲讽之意，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设衣冠冢，在此日日悼念，倒是会演。” 小胖鸟很是不屑，这种虚伪做作的人，它和花花游历世间多年，见的可太多了。 它甚至都不需要查探，便知道这该是多么贪婪肮脏的神魂。 李莲花啧啧摇头：“毕竟众所周知，安都王妃曾救过他的命，而此次安都王妃作恶杀人，也是为了炼丹为他治病。” “虽然是他找人杀了王妃，但他不能全然无情无义的模样啊。” 说来说去就是又当又立，人是他害死的，还要来这里假装深情，简直令人作呕。 就算猜测是安都王杀了人，但他们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不能直接对他动手。 好在，这王宫就这么大点地方，要查证据并没有那么难。 很快，唐周和李莲花便循着绛辰死时掉落的那块净生符查到了酒阁之中。 刚进入其中，便是扑面而来的酒气。 然走在酒坛中间，李莲花和唐周才发现，除了酒本该有的草木粮食之气，还有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小鸟儿扇着翅膀转悠，叽叽喳喳叫他们：“花花，小周周，你们看这几个大酒缸。血腥气好像就是从这里面散出来的。” 两人走到酒缸旁边，推开那酒缸才发现，里面竟然是之前失踪被杀的女子尸体。 “咦~花花别看。”小胖鸟眼疾手快张开翅膀挡在李莲花眼前。 旁边正准备给花花遮眼的唐周：......莫名感觉输了一筹。 算了，他把盖子盖回去。遮不了眼睛，就遮酒缸好了。 就在他打算把酒缸盖回去的时候，忽而身后袭来一道冷风，有人偷袭。 “花花小心。”唐周把李莲花推到一旁，并指作剑回身反击。 那偷袭的人浑身裹得紧紧的，只露出双眼睛来，看向唐周二人的眼神很是凶狠。 看样子，是打算把他们都留在这里了。 唐周应对自如，然黑衣人不依不饶，与唐周缠斗不休。 李莲花目光流转，在黑衣人又扑身而来时，抓住时机闪身向前。 只见他拉住唐周手臂一个旋身猛地踹出一脚，直接把人踢出窗外，快准狠。 唐周都愣了一下：“花花，你身手这么好的嘛。” “呵呵。”李莲花微微一笑：“略懂皮毛。” “人跑了，我们还不赶紧追啊。”小胖鸟着急忙慌催促。 “不怕，有人会帮我们追的。”唐周掸了掸衣袖。 他在进来之前就给余墨颜淡发了消息，早预料到了可能有人埋伏，自然要早做准备。 当然，不是不信任他的同伴花花，只是免费的打手不用白不用。 等他们慢慢跟过去的时候，就发现余墨和颜淡两人站在安都王房间里抓耳挠腮。 “唐天师，你终于来了！那凶手果然就是安都王，他在暗中修炼术法。” “你看这密室，就是他修炼之地，我们把他堵在里面了！” 颜淡话说得好听，可唐周上前一看就戳穿了她的粉饰言辞。 “镇妖符，难怪你们俩只能等在这门外。” “呵呵......”尴尬，这办事不力被抓包的感觉真是尴尬。 唐周斜斜瞥了眼两人，上前破了阵法。 第103章 沉香(103) 法阵破除，几人走进其中。 绕过转角的长廊，来到了宽阔的密室之内。 密室之中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法器，其上的气息相互勾连，形成了一个助力聚灵的法阵，法阵的中心便是安都王所在。 他正对着一葫芦状的炉顶施法，催炼丹药，脸上正闪烁着斑驳的纹路。 “祭血纹。”唐周认出了那纹路：“以血献祭皆为邪术。” 方才那酒阁缸中的女尸，全都是被割喉放血而死，想来就是被他以血献祭了。 唐周冷声道：“残杀子民以满私欲，怎配为一方王侯。” 安都王却并不以他的批判为耻，反而自负大笑：“若有我，天下作甚念，有何要紧。若无我，又何来天下。” 小胖鸟眯着眼很是疑惑：“他这么猖狂，不怕被打死吗？” “当然是不怕的。”李莲花淡淡道：“毕竟他连死字怎么写都不认得。” “死？凭你们几个，不过是给我脸上的纹路多加几道罢了。”话音落下，安都王的神色骤然冷沉一片，长袖一卷将四周的法器席卷一空。 以那些法器物件代替武器，裹挟着灵力朝几人丢掷攻去。 唐周快速翻身躲闪，本想去捞李莲花，却发现他步伐精妙，轻松躲开了那些丢掷而来的物件，比他还要游刃有余。 脚步轻盈，旋转之间带动了发丝蹁跹飞舞，好看得和这周遭氛围格格不入。 却也让唐周下意识闪过疑问，李莲花到底什么修为。 不过当下的情况容不得他多想，安都王攻势在前，他快速召出仞魂剑反手回击。 “退退退。”小胖鸟熟练地指挥着花花往后退去，直退到门口处完美观战位才心满意足叫停脚步。 另一边余墨带着颜淡避开第一波袭击后，看到后方的李莲花，把颜淡推到他身边，而后拿着武器折扇又才朝着安都王杀去。 安都王脚步都没挪过，一直在不停地朝丹炉中输送灵气催炼丹药。 见唐周和余墨二人杀来，他猛然朝丹炉使力，激发了丹炉中的凌厉丹气，竟将杀上来的二人直接逼退。 只要安都王不从丹炉上抽身，他们竟一时靠近他不得。 余墨转头看到祭台桌上的木匣，那是他帮忙在王妃房中找到的遗物，因未能找到打开办法，被安都王带来此处。 想到安都王对木匣的重视，他灵光一闪，转身去拿那木匣。 安都王见此果然被吸引，慌忙从丹炉旁抽身去抢回木匣。 余墨巧计一成，借着安都王抢木匣的空档连忙跟上攻击，将他击倒在地。安都王发髻散乱，模样更是疯狂。 “我的长生丹就要炼成了，你们拦不了我！”安都王蓄力朝丹炉一掌挥去。 饶是唐周和余墨已经足够快速去阻拦，还是没能拦住他打开丹炉，甚至反被那丹炉中澎湃爆出的力量逼退。 丹炉打开的瞬间，汹涌的狂暴之力倾泻而出，安都王操纵着丹炉中爆发的风暴之力，还在不停地施加灵力，妄图炼制成他的长生丹。 这血祭之术虽不定能炼成丹药，但造成的威力是真的够大，加之安都王舍得下成本，把丹炉阵法威力一再积累。 猛然爆发出的威势，竟让唐周和余墨二人都有些抵挡艰难。 再这么下去，丹能不能炼成不知道，但这威势会直接毁了这地方是肯定的，说不得灵力爆炸，直接把这四周的宫殿都夷为平地。 颜淡在旁边看得着急，若不是她修为低微帮不上忙，说不得就冲上去了。 就在这时，她发现站在她身边的李莲花突然动了。 在这无法动弹的强压环境之中，他竟全然不受影响，周身像是有一层屏障，任何破坏之力近不得他半寸。 他施施然往前迈了两步，眸光沉静，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掌心抬起。明明只是简单抬起的动作，却仿佛有万千玄妙，让观者骤然收紧呼吸，生怕惊扰。 随着掌心捻动收紧，弥漫整个密室的狂暴风暴好似尽皆纳入他掌心，跟着他的动作停顿静止，虽威势依旧却不再扩散伤人。 “镇。”轻轻吐出一个字，掌心猛然下压。 那狂乱的风暴竟就乖乖往回收束，收缩的速度隐隐卷起个灵力漩涡，迫不及待直往丹炉中回扑，像极了被狗撵的慌乱逃窜劲儿。 风暴之力越来越少，漩涡越来越小，直至彻底湮灭在丹炉之中，再无声响。 “咕嘟”，看完了全程的颜淡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这是哪里来的大佬，余墨和唐周艰难抵挡的危机，他站在那里轻轻抬手就解决了。 果然她和余墨的感觉是对的，这个人，他就是很危险。 说起来好似很漫长，但一切不过发生在眨眼间。唐周和余墨对抗风暴的动作都还没收起，一切就已经彻底平息了。 等到他们转回头时，就只看到那个风轻云淡的人，一脸平静掸了掸衣袖。 哦，甚至在对上唐周的目光时还朝他露出个人畜无害的微笑，一如既往的温柔又迷人，是唐周最喜欢的模样。 可现在唐周却无心去欣赏，脑海中闪过一个个片段，握着仞魂的手渐渐收紧。 花花的修为为什么会这么高，他心头渐渐浮起一个曾被他否决的猜想，一个巧合得简直令人发笑的猜想。 “长生丹，我的长生丹！！”风暴平息，丹炉中的一切都化为飞灰。 安都王扑在丹炉上往里面摸索，却什么都没了，他的苦心全都白费了。 眼前还有事情没解决，唐周暂且放下心头的疑问，和余墨一同将安都王彻底制住，让他再无反抗的能力。 “是你们，你们毁了我的长生。”安都王吐血控诉，满眼怨恨。 唐周手腕翻转，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将剑收起，他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安都王，无情地拆穿了他的妄想。 “丹药以血淬炼，聚阴生煞，服之五脏俱焚。长生，做梦罢了。” 安都王怎么会信，他努力了这多年，怎么可能全然无用。 余墨细数着他的罪行：“布置血河，乌鸦异象，杀人炼丹。种种罪行罄竹难书，你却将其全然嫁祸在绛辰身上。” 颜淡怒气冲冲：“你还口口声声说爱绛辰，你懂什么是爱吗？” 第104章 沉香(104) 安都王像是在说服自己：“是她，是她先负了我的。” 他口口声声说是绛辰负了她，说她明明知晓长生之法却不愿助他长生，分明就是不够爱自己了，说他练此功法，推她顶罪，都是被绛辰逼的。 余墨摇头：“明明是你执念太深，这世间本无什么长生之法，她从未骗过你。你能活到现在，皆因她向我借了件宝物，为你多求了二十年光阴。” “她曾言，这二十年，只求你快乐。而你却贪婪不知足，多活二十年不够，还妄求长生。如今，借主已丧，心愿已破，我也该收回我自己的东西了。” 说着，余墨便施法从安都王体内抽出了原本属于他的妖元，直至妖元回归，他的实力才终于彻底恢复。 若是让此时的他和唐周交手，他有信心能赢过唐周。 妖元离体，安都王瞬间变为白发苍老的模样，他早就该死了，现在......只是回归了他原本该有的结局。 “木匣，里面一定有丹药的，绛辰肯定给我留了救命的丹药。” 安都王不接受自己将死的命运，爬着去拿绛辰为他留下的木匣，却打不开。 颜淡却道：“锁心腾乃是花精族妖法，由执念所化，唯有化解执念才能打开。绛辰既是因你生怨，能打开此匣的，便只有你。” 听了这话，安都王愣怔地望向手中的木匣，竟缓缓落下一滴泪来。奇妙的是，泪落下，那原本打不开的木匣竟轻易打开了。 “原来绛辰想要的，是心上人的一滴泪。” 里面没有丹药，有的只是他们大婚时裴洛亲手书写的婚书，以及一段干枯的昙花，昙花代表绛辰，婚书是她最美好的爱情。 人之将死，裴洛终于回忆起了曾经和绛辰相爱的美好，悔愧难当。 他披头散发，像个游魂野鬼般踉跄往外走去，他要去绛辰的坟前，去陪着她。 裴洛离开，颜淡拿起木匣中的枯花忙道：“这花里还有绛辰的最后一口真气，快让裴洛再看她一眼。” 余墨和颜淡带着枯花追出去，唐周本想跟上，却看到李莲花站在那丹炉前似乎在看着什么。 “花花。”唐周走过去，把李莲花的手握入掌心。 他手指的温度从掌心传入，唐周慌乱不安的心才稍稍微得到点平静。 唐周喉头滚动，压下心里因那猜想涌起的酸涩之感，故作开朗的模样扬起笑容：“花花，这里的事情解决了，我们走吧。” 小胖鸟扇着翅膀蹦跶叫嚷：“走什么走，小周周，你要的东西在里面呀！” 神器理尘，曾经安都王欲求长生炼丹，拜访修仙门派鹤心门时带回的宝贝。能止烽烟，散万尘。 小胖鸟乐呵呵：“我们这次还真没白来王都，虽然异象和神器无关，但也找到东西了嘛，嘻嘻~” 实话实说，因为没有驭器法诀，安都王拿到了理尘也用不了。 只是在炼丹时发现把这东西丢进丹炉里，竟不惧火烧，还能对炼丹时的药力暴动有稳定作用，就给一直丢在丹炉里。 “这是理尘？”唐周把那拂尘拿在手上，使了灵力随意挥了挥，却毫无动静。 李莲花看他一脸懵的模样，好笑道：“此物需得特定法诀才能使用，安都王想必也是不懂如何使用，才这般随意丢进丹炉里。” 不过，唐周在握上理尘之后，明显感觉到体内那裂开的仙衣被修补了些许。 东西确实是没错的，只是，若无驭器法诀，这东西便无法收入体内。 “上身微蜷，气旋六腑，然汇双腕，先修天机，再提玄苍......” 就在唐周把弄着理尘却无计可施时，李莲花慢悠悠念出了一段法诀。 唐周疑惑地看向他，却听得他道：“理尘的驭器法诀，你试试。” 他双眼微张，想问李莲花怎么知道，可话到嘴边却咽下。 如果自己的猜想是真的，那他知道神器的驭器法诀也没什么稀奇。 唐周咽下心头的酸涩之意，打起精神，跟着他说的法诀试了一遍。 看到原本如普通拂尘一般的理尘在法诀的催动下当真动了起来，心头的猜想终于尘埃落定了。 “法诀可行，但催使时灵力不畅。” 李莲花握住他手腕探了探，想想又道。 “先提玄苍，再修天机。法诀逆行，你再试试。” 唐周顺着他说的又试了一遍，发现果真顺畅不少，运气更稳。 灵力收起，理尘重新落入他手中，唐周握着拂尘的手柄长长吸了一口气，掌心一收，理尘便收入了他体内，和七曜神玉放置在一处。 他没有问李莲花修为为何这么高，没有问他为什么知道理尘的驭器法诀。 只是小心翼翼拉起李莲花的手，和他十指紧扣，珍惜又慎重。 不管他是因为自己是帝君而爱他，还是因他是唐周而爱他，总归都是他。 “花花，我们挑个好日子，正式结为道侣好不好？” 少年的一双眼睛清澈漂亮，因为做出真诚的模样，眼睛睁得圆圆的，很是可爱。 里面满含期许，又带着忐忑之意，紧张地等待着心上人的回应。 李莲花眸光流转，细细打量着唐周的神色，把他看得更加紧张，眼睫闪动。 哦～看样子是猜到自己身份了啊。 竟然什么都不问，转头就要直接成亲。 唐周周，你还真是直白又霸道啊。 说来，他和应渊好似都没有认真的举行过结契典礼，这也算是圆满了。 “好啊。”他笑着点点头，爽快答应。 听到他答应的话，唐周眼眶不自觉涌起酸涩，红着眼低头吻在他手背。 “花花，我真的好爱你。” 无论你因何来到我身边，我都只想把你留在身边，携手共度余生。 李莲花眼睫闪动，感受到少年淡淡的悲伤，唉～傻乎乎的，明明是自己忘掉了。 他轻咳一声，提醒道：“这个世界活了这么久，还没有成亲过，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流程，你既然提出来了，你要好好准备哦。” 听了这话，本来还有些低落的唐周先是愣了一下，哎？没有成亲过， 那岂不是说，转世之前的自己，那个天上的神仙是个没名头的道侣。 “哈…”唐周握拳在唇边清了清嗓，忍住大笑的冲动。 他绷着唇角连连点头：“嗯嗯，你放心，所有的事都交给我，都不用花花你操心。” 哈哈哈，好得很。 只要我和花花结为道侣，花花的道侣一栏就永远是他唐周的名字。 那什么神仙帝君，嗯，滚吧！！ 第105章 沉香(105) 眼见上一瞬还难过悲伤的少年立马开心起来。 李莲花弯起了唇角，没忍住伸手掐了把他的脸，真好哄~ “花花~”唐周不仅不躲，还把脸凑近了给他捏。 “你想在哪里办婚礼，是在莲花楼还是凌霄派？”他拉着李莲花的两只手贴在自己脸上，送上门让他捏个够。 李莲花却没有再捏，反倒用双手掌心捧着他的脸，把少年灿烂的笑容捧在手心，看他开开心心的，自己也跟着高兴。 “凌霄派吧，毕竟是你长大的地方，也让你师父见证我们结为道侣如何？” “好啊，那我可得早点通知秦绮和大师兄才是。”唐周微微偏头，脸颊在李莲花掌心蹭了蹭，颇有些撒娇的意味。 他眸中闪着星光，就这般笑意盈盈定定看着李莲花。描摹着他的眉眼，每一寸都是他喜爱的模样。 平日里总是穿着一身素色衣衫的花花，不知道穿上喜服会是什么模样。 不过，他的花花这般好看，穿喜服肯定也是最美的。 “花花，你喜欢我吗？”唐周突然有些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大概是贪心吧，方才还想着，不管花花喜欢的是谁，对他有没有真感情，只要他能答应留在自己身边和他在一起就好。 可他真答应和自己在一起了，却又贪心的想要更多，想要他真心喜欢自己。 怎么能不喜欢呢，他追逐寻找了几万年的爱人。李莲花目光下落，停在唐周那忐忑抿紧的双唇之上，少年的不安总是这般外显。 他伸出拇指指腹，轻轻按在唐周的唇上，温柔地按压捻动，抚过。 唐周脑子霎时一片空白，他眨动着眼睛，圆睁的眼里写满了无措。这突然的动作，实在是有些太过亲昵暧昧。 “喜欢，而且深爱。我爱你，不在你是谁、有何身份。我只知道那个正义捉妖的小天师我喜欢，那个脸红害羞的唐周我喜欢，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我喜欢。” “哪怕我什么都不记得，在你捧着满腔爱意送到我面前时，我想，我也无法不为你动容，我的心依旧会为你跳动。” “唐周，哪怕前尘尽忘，你依然一眼钟情于我。你又怎知，我不会呢？” 少年那双清澈的眼睛，水灵灵的，那么漂亮。望向自己时永远满含情意，真诚而热烈，是无论投胎转世多少次都不会变的。 别人如何他不知道，但他李莲花的喜好向来始终如一。他永远都会被这双眼睛打动，会为这样的热烈而心动。 “花花~”唐周下意识舔了舔嘴唇，被他这番话闹得脸红心跳。 整个心里好似被什么东西涨满了一般，像是蠢蠢欲动的火山，蓄积着蓬勃的力量，只等待着最后的时机，一举喷发。 “嗯。”李莲花眸光微暗，看着他舔唇的动作，有些意动。 这样的动作，是邀请，还是公然诱惑？ 唐周正想要说些什么，抒发一下心里激动的情绪。却发觉眼前花花的脸突然变大了，哦不是，是凑近了。 毫无经验的唐天师整个人被吓到呆住，双唇贴上的柔软让他大脑彻底宕机。 他能感觉到温热的掌心把握着他的后颈，温柔地摩挲，带着些许暧昧的信号。同时，又难掩强势，把控着他往前贴近。 贴近，和那落在自己唇间的柔软贴近，带起他身体一片酥麻。 情深而意动，意动则行动。 李莲花向来忠于自己的欲望，他先是轻轻地吻着，略作试探。让青涩的少年慢慢熟悉自己的碰触，习惯这样的亲昵。 温热的呼吸打在唐周的脸上，让他突然觉得有些口渴，不自觉咽了咽口水。他不知道这是欲望升腾的表现，只知道，他很想要得到些什么。 难以避免的紧张，他下意识绷紧了身体，垂在身侧的双手攥紧了自己的衣袍。 他什么都不懂，只会被动地迎合爱人的索取，乖乖配合他的动作。虽如此，那美妙的感觉依旧让他沉溺其中，越陷越深。 气息交融时，酥麻的痒意直透心底，如一滴砸在平静湖面的水，荡起阵阵涟漪。涟漪缓缓荡开，不消片刻便传遍全身。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只晓得身体里像是有把火在烧，蒸发着他体内的水汽，让他越发干渴难耐，想要渴求更多。 唐周就如缺水的鱼儿一般，张开双唇，去汲取着他救命的甘霖。 他学着爱人的动作笨拙回应，紧绷的身体在温柔的亲吻安抚下慢慢放松下来，手掌犹豫试探着落在身前人的腰间，抱住爱人劲瘦的腰。 李莲花眼底闪过愉悦之色，又被他的动作取悦到。他亲吻的动作倒是越发温柔起来，生怕惊扰了这好不容易探出头试探的兔子。 好久未曾和爱人这般亲昵过，只是亲吻，就让人越发意动难耐。 他轻叹一声，可惜这地方不对，时机也不对，不能再享受更多了。 慢慢的，李莲花移开双唇，转而将爱人拥在怀中。下巴靠在他肩头，略有些粗重的喘息传入唐周耳畔，惹得他耳朵发痒，红得滴血。 他也回抱着李莲花，拥抱很紧，既是因为喜欢，也是借以平息体内的躁动。 “唐周，你动作快些吧，我想和你早日成婚。” 静默了片刻，李莲花略带惆怅地吐出这句话，像是在抱怨些什么。 唐周先是本能地点头说了声好，开心花花这么想和他在一起，可随即，花花偏头在他颈窝留下意味深长的一吻，让他明白了些什么。 血气上涌，唐周骤然红透了脸，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想到成亲后会发生什么，会和花花如何亲密，他整个人都烧了起来，搂着花花的手突然有些无处安放，觉得掌心下隔着衣料的身体格外烫人。 “花花，你...你放心，我这就给秦绮和大师兄送信回去。” 嗯，早点让秦绮和大师兄帮忙准备着，等他和花花回到凌霄派就可以尽快走流程成亲了。 到时候，他就是名正言顺的道侣。 自然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和花花做任何喜欢的事。 第106章 沉香(106) “唐天师，你们怎么这么久才出来？” 看着李莲花和唐周姗姗来迟，颜淡疑惑地问起，发现这两人牵着手一副气氛融洽的恩爱模样，她心里暗道。 这俩人还真是感情好，走哪儿都要秀恩爱。 唐周解释：“哦，我们方才在那密室之中发现了些别的东西。” “嗯？别的东西。”颜淡顿时来了精神：“什么，难道这安都王还藏了什么秘密不成？” 唐周拿出了神器理尘，一柄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拂尘。 “之前在沈家时我便说过，我们在找这四大神器。方才花花在安都王的炼丹炉里发现了此物，正是四大神器之一的理尘。” 说着，他运起法诀随意挥动了几下，这花园之中原本弥漫的怨气迷障顿时席卷一空，眼前的事物都清晰不少。 “哇~那你们这次还真是来对了，运气这么好。” “嗯，本以为只是破了王都异象的案子，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唐周把理尘收回体内，转头看到地上已经咽气的安都王。 “安都王已逝，这王都定会大乱，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 颜淡二人点点头，他们几人连夜便离开王宫，出了王都。 到了城外，颜淡和余墨本还想着大家连夜赶路去下一个城镇找地方落脚休息好了，却转头发现身后李莲花掏出个什么东西来。 然后，‘噌’地一下，巴掌大的小玩意儿就变成个五脏俱全的二层小楼。 “哇~这也太厉害了。”颜淡瞠目结舌，看着这不止能做饭能睡觉甚至还能像马车一样移动的二层小楼，不停啧啧称叹。 “李大夫简直就是天才，怎么会想出这么个设计的。” “我要是......”颜淡往前走着，眼见就要踏上莲花楼的台阶，被半路闪现的唐周拦住了去路。 唐天师开口就是赶人：“你们快走吧，我们要回家休息了。” “唐天师，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看我们也没地方去。要不，你们暂且收留我们一晚，就一晚怎么样？”颜淡竖着一根手指讨价还价。 唐周却抱着双臂似笑非笑：“好啊，我这玉葫芦空置许久了，里面地方大得很，住你们两个小妖还是不在话下。” 玉葫芦，那个捉妖瓶？？ 颜淡猛地往后大退一步，躲在余墨身后，指着唐周的手都在颤抖。 “你你你，你简直就是居心不良，说好的不对我们善良的好妖下手呢？唐天师，我真是看错你了。” 唐周拨了拨腰间的玉葫芦，很是无所谓道：“这不是你求着让我收留嘛，我这么好心的人，向来很爱助人为乐的。” 他摊着手，扯了扯嘴角，露出个颜淡看了恨不得一拳锤扁的笑容。 果然，果然，唐周这个破天师他就是一如既往的恶劣，讨厌。 颜淡看了看挡在身前的余墨，轻哼一声，挺直腰板来了信心。 “哼，你别以为我现在还会怕你。我告诉你，我家山主大人拿回妖元，现在实力鼎盛，你再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了！” “哦。”唐周掏了掏耳朵，很是不以为然。 “所以呢？你有帮手，我没有？”他目光往身后的莲花楼看了眼，转头对她们丢去嘲讽的笑容。 不好意思哦，你再厉害，我的道侣更厉害呢。 颜淡喉咙一哽，扯了扯余墨的衣袖悄声问：“你觉得你能打得过李大夫吗？” 余墨展开折扇掩住脸，偏头轻声回应：“我觉得，不太可能。” 好的，颜淡慎重地点点头。一脸严肃看向唐周，很是正式地拱了拱手。 “山水有相逢，唐天师，我们有缘再会！” 而后，她拉着余墨大步流星转身离开，丝毫不带一点犹豫。 “呵。”唐周嗤笑一声，就你们，还想打扰我和花花的二人世界。 他理了理衣袍，转身回了屋内，哐当一下把门关上。 走出好长一段的颜淡扒着树干偷偷瞧那飘散着饭香，燃着温暖烛火的温馨小楼，咬着衣角唉声叹气。 “余墨，你说我们怎么就没想到做个这样方便的房子呢？” 余墨沉吟片刻道：“大概，我们没人家那个脑子吧。” 颜淡无语，抬手制止他：“好了，不要再说了。” “赶紧走，去到下个城镇还能好好睡一觉。” 看她气呼呼地一步一跺脚，余墨摇头笑笑，抬脚跟上她的步伐。 小楼里，原本李莲花想自己做饭填饱肚子。 却被脸色大变的小胖鸟拼死制止，最后贡献出自己私藏的一桌大餐才算罢休。 唐周很是不解，问李莲花：“为什么珠珠不让你做饭？你做饭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啊~”李莲花自信回应：“它就是吃不惯我的手艺而已。” 说着，李莲花停顿一下，忽而转头问唐周：“你还没吃过我做的饭吧，要不明天做给你尝尝？” 丝毫没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唐周甚至还颇有些期待地点了点头：“好啊。” 吃饱了饭，小胖鸟就自觉跑去了二楼房间里休息了。 留下在一楼的唐周和李莲花独处，看着那张熟悉的单人小床，后知后觉有些不自在，上次睡这张床还是刚刚认识花花那天。 那时候还只是被花花吸引，没什么旖旎心思。 现在嘛~想到之前两人的亲密接触，唐周就很难心静如水了。 房内灯火熄灭，本该入睡的人却睁着眼无比清醒。 唐周扯了扯被子，悄悄掩住脸，只露出双眼睛来偷偷去看旁边的人。 被这么盯着，以李莲花那敏锐的感知，很难装作不知道。 他无奈叹气，睁开眼看向唐周：“睡不着吗？” “嗯嗯。”唐周点点头，黑夜之中隐隐能看到他眼睛亮晶晶的，精神奕奕。 “想干什么，我陪你说说话好不好？”李莲花侧身面向他，伸手撩了撩他脸边的碎发，目光缱绻。 “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唔~有，又好像没有。 唐周想想还是摇了摇头，曾经的自己和花花的过往他并不是很想知道。 除了这些之外，他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问的。 本以为他会好奇他们的过去，却没想到最后什么都不问。 不过，曾经的那些回忆对如今的唐周而言是割裂的，不属于他的，不知道也很好，无扰一身轻。 这样通透的唐周真的很可爱啊~可爱又乖巧让他直想把人抱进怀里。 李莲花掀开被子朝他张开怀抱：“能不能抱一下？” “当然。”唐周笑笑，丢开自己的被子，身姿矫健钻进了李莲花的被窝里，一把抱住他。 第107章 沉香(107) 随着林中清脆的鸟叫声此起彼伏。 天也慢慢露白，亮光顺着窗棂透进莲花楼中，驱散了屋内的黑暗。 在那局促的单人床上，两个可爱的人靠着头相互依偎沉睡着。曾经还单独睡两个被窝，盖两床被子。 现在呢，多余的被子已经被无情地踢到了床脚，两人紧贴着窝在一个被窝里，共享着彼此的体温，在寒凉的夜间相互温暖，直至天明。 大概是林中的鸟叫声太吵，唐周慢慢被声音吵醒，颤动着眼睫慢慢睁开眼。 窗外透进的亮光还有些朦胧，他迷迷糊糊掀开眼帘，本还有些模糊的焦距在看到眼前的风景时立马聚焦，清晰无比。 是的，风景。 对他而言，花花就是最美的风景。 安安静静的花花乖巧得让人心软，唐周眨眨眼，一动不敢动。生怕惊动了和他紧贴着的人。 于是，明明早早醒来，却保持着一个动作直到身体都麻了。 “嘶~花花轻点轻点。”唐周拧着眉头，发麻的肩膀在李莲花的揉捏下酸胀感骤然上涌，实在叫人动弹不得。 “谁让你这么久动都不动的。”李莲花想到刚刚醒来时的场景，实在好笑。 睁开眼，发现唐周就那么傻乎乎看着自己，本来还觉得他这傻乎乎的样子怪好看的，结果自己稍微一动，碰到他压麻了的半边身体。 下一秒，漂亮好看的小天师就挂上了痛苦面具，整个人僵着动弹不得。 “我看你睡的那么香，怕把你吵醒了。”唐周俯趴在床上，张开手臂任由李莲花帮他按摩揉捏，舒缓着难受的酸麻感。 他侧脸压在枕头上，一边脸肉都被挤压出来，配合着说话时叭叭的嘴，有些好笑，又有些可爱。 “我没那么容易被打扰，再说了，醒了也能再继续睡。” “总好过你半边身子酸麻，白受罪。” 他笑着伸手掐了把少年被酸麻感折腾得委屈巴巴的脸蛋，嗯，手感还不错。 “花花~”被掐脸的少年瞪圆了眼，明明他受了罪，还嘲笑他，太过分了。 “嗯？”李莲花本是盘腿坐在床上，听到他的叫声，俯身凑过来在少年白皙的脸上轻轻亲了一口。 “怎么了？” “没...没什么。” 嘻嘻，还有亲亲呢，那笑就笑吧。 起了床，李莲花兴致勃勃揉起了面团。 唐周端端正在桌前坐好，等待他热腾腾的面条出锅。 “只有一碗，花花你不吃吗？”唐周拿起筷子准备大快朵颐，却见李莲花没有给自己做，正慢条斯理放下卷起的袖边，全然没有要吃早饭的意思。 “哦。”李莲花脸不红心不跳解释：“小鸟儿还没起，我等它起来后一起。” “那要不，我先分你一半，你垫垫肚子？”唐周总觉得自己一个人吃独食不是很好，特别是给他做饭的人自己都没得吃。 李莲花微笑拒绝：“不用了，这是我专门给你做的啊~你先吃，我不急。” “面条放不得，会坨的，快吃吧！” 好吧！花花特意给自己做的呢，可不能浪费了。 白白的面条配上绿绿的葱花，简单的一碗爽口清汤面。 唐周还想着，这么清淡的口味，确实不是很合珠珠的胃口，难怪它不喜欢花花下厨做饭。 在李莲花的殷殷期盼之下，唐周毫无防备挑起面条大吃一口。 只一口，就让他尝到了什么叫后悔。 怎么这看起来清汤寡水的一碗面，可以吃出这么丰富、复杂的味道。 后悔，要问他昨天说出那声‘好啊’之后有什么感想，那就是后悔。 小胖鸟姗姗来迟，看到唐周竟然在吃李莲花做的面条，顿时肃然起敬。 “你，我的好朋友唐周，是真正的勇士。”小胖鸟拍着翅膀，大声称赞。 不，我并不想做这个勇士。 “怎么样？”李莲花锲而不舍为自己的厨艺挽尊，试图找到认可它的人。 可惜，唐周绝不会为了爱情而助长他深耕厨艺的妖风邪气。 他义正言辞：“花花，以后你别做饭了。” 发现对方眼神不对，他连忙补充：“我的意思是，做饭这种事交给我就好了。花花你手这么好看，怎么能做这种粗活呢对吧！” “对了，你和小鸟儿的早饭还没做对不对，我去做。” 唐周起身就端起只吃了一口的面条回了厨房。手脚麻利起锅烧水，揉面洗菜，很快做出了三碗色香味俱全的面条。 什么，你问为什么是三碗。 那一家人肯定要一视同仁啊~ 不然当心我告你歧视哦。 神霄宫。 “宫主，从安都王王宫传回的消息，那晚上我们的人确实看到了那几个人手持理尘在宫中施展，尽扫迷障。” “我们苦心寻找多时的理尘就在那凌霄派的天师唐周手上。” 一身深蓝锦袍的神霄宫主柳维扬坐在上首，他面前，一位面容秀美的女子正恭敬躬身，报告着她们刚刚收集回来的重要消息。 本兴致平平的柳维扬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来了精神。 “那天师如今人在何处，可有继续追踪？” “禀宫主，那天师和他身边几人在安都王死后就连夜离开了王宫，我们的人修为低微，根本追不上他们。” 说到这里，那女子忙单膝跪倒在地，自行请罪。 “宫主恕罪，属下已经回信让她们沿路追踪，定能很快找到他们，想办法拿到那天师手中的神器理尘。” 柳维扬轻轻扬起唇角，摆摆手示意她起身。 “无妨，寻了这么多年，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既然已经知道了神器下落，总有机会能拿到手的。” ...... 趁着花花在楼上浇花的空档，唐周终于找到机会把仞魂叫出来。 干什么，兴师问罪！！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花花就是你口中说的那个莲花主人？” 仞魂剑灵盘坐在漂浮的剑身上，摊着手耸了耸肩。 “是你自己不让我说的啊！怎么能怪我。” 仞魂清了清嗓，学着当时唐周那警告的语气。 “你当时原话怎么说的。我不能婚娶，无心情爱，那什么道侣的事儿你就别提了。” 第108章 沉香(108) 仞魂贴脸开大，唐周掩面无言。 果然当时还是太年轻，太天真。 他哪里知道自己会遇见花花，根本也预料不到有这么个人的存在会打破自己的所有原则，让他心甘情愿放弃掌门之位。 “所以你就一点都不提醒我？” “我是你的剑灵，自然万事都以你说的话为准。” 仞魂摆出天真无辜的模样，试图力证自己是个忠心又听话的好剑灵。 “当初我可是怎么劝你回去找莲花主人你都不听的哦~你可怪不了我。” 唐周只觉得闹心，他是怎么能把自己的路全都堵死了的。还有这个糟心的剑灵，别以为自己看不出来他幸灾乐祸的样子。 可不是幸灾乐祸嘛！这段时间，仞魂开心旁观唐周在李莲花面前那不争气的模样，被自家道侣逗得心慌失措，患得患失。 那可看的太开心了，都有点可惜，莲花主人松口太快了，该多吊他一阵，让他尝够爱情的酸甜苦辣。 哎~他的主人们不都喜欢这些情情爱爱的嘛，这不正好投其所好了。 唐周垮着一张脸，盯着仞魂，要是眼神能杀人，仞魂已经反复去世好多次了。 他是有错，仞魂难道就没问题吗？身为命剑剑灵，这么重要的事情那是只字不提，单等着看主人的热闹哈。 “收！”话音落下，上一秒还在面前巧言舌辩的仞魂直接被唐周关了小黑屋。 这会儿无语的人变成仞魂了：“唐周，你的心眼简直比芝麻还小！全身上下，一点你老子的优点没遗传到，睚眦必报你倒是继承得一点不落。” 唐周揉了揉耳朵，怎么感觉有人在骂他，嗯，肯定是错觉。 他迈步小跑着往楼上去：“花花，我帮你给花浇水啊~” 李莲花发现了，他和唐周日常游历时都不会碰到颜淡和余墨二人，可偏偏在寻到神器的那两次碰见了二人。 很明显，唐周和这两人有些莫名其妙的缘分，或许他们原定命运中会是结伴同行的伙伴，共同行走，历练寻神器。 偏偏因为自己在中间横插一脚，事情无法按照这个预料方向发展。 是以只会在重要事情的节点，安排他们巧合地相遇。 坏消息，这种巧合相遇可能还会发生。好消息，每次遇见都代表他们会有所收获。 月朗星稀，在唐周辛勤做晚饭的时候，李莲花站在二楼露台抬头望天，看似是在观察星象，其实是在观测这个世界的中心。 实话实说，如果不是两次遇见颜淡和余墨都找到了神器，他其实也并没有联想到天道这方面，因为此界到现在都没有生出劫气，根本没有在天道历劫。 “花花，没有天道历劫，这个世界天道不会再搞什么幺蛾子了吧！”小胖鸟飞到李莲花肩膀上蹲住，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天道所在之地。 “奇怪，这个世界的半觉醒天道好似并没有清醒的意识，其发展比小凤凰那个世界的天道差了不少。” “确实没有。”李莲花点点头，抬掌轻轻拂过天际云雾。 那世界中心，一个发光的小圆团正有规律地起伏着，像是孕育在母体中的婴儿，在沉睡中慢慢发育成长。 “此界天地初开不过几万载，此前有太多天生仙神，吸取了磅礴天地之力。你想想，不过千年之前，仅是顶格的上神都有六位。” “可想而知，在创世之战之前，此界的仙神发展该如何昌盛。” 天地之力自然也是天道孕育发展的重要能量来源，仙神多了，侵占了太多的天地之力，那天道发育自然被耽误。 小胖鸟乐呵：“那是好事啊，祂连清醒的意识都没有，我们至少不用担心这个世界的天道在背后搞事了。” “不见得。”李莲花收回掌心，那被拨开的云雾又将沉睡的小光团遮掩起来。 说是遮掩小光团，其实遮掩的不过是他们眼前的视线。真正的小光团天道，其实在极深极远的地方，根本不是能轻易触及的。 “我们初到此界时，天地之间尚且有上神六人，而今历经一场仙魔大战后却只剩下了天帝和应渊二人。” “这个世界的天道只是未清醒，不代表未曾觉醒。” 小胖鸟咽了咽口水，忽然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说，看似天地之争导致的上神陨落，其实是天道的有意识灭杀？为了......争夺天地之力？” “我不确定。”在仙魔大战之前，他都在一门心思找人，并未关注过此界天道的发展状况。 他并不确定，如今的天道和仙魔大战四位上神殒命前的天道相比，有没有显而易见的成长变化。 关键现在也没有机会试探，总不能让他挑个上神杀了看看效果吧。 “可是，若你猜测为真，那两个出现在唐周身边的小妖又有什么作用？他们的实力，够资格参与这等水平的争端吗？” “自然是不够的。”李莲花眸光闪动，思索着其中的弯弯绕绕。 “不然他们也不会在上神下凡历劫时才频繁出现，因为这个时候，才是他们最有机会接触上神，贴近上神身边的时候。” “他们不够资格参与争端，不代表他们没用。” 论实力，那两个小妖合起来敌不过上神一掌之力。但除了实力上，他们也可以从其它方面影响到上神啊。 比如，感情！！ 想到这里，李莲花目光沉沉。 他的爱人，永远只能是他的，谁都不能染指。 小胖鸟的神色都变得有些严肃起来：“天道无情，如果这些都是祂做的，那这世界上唯二的两位上神怕是也难逃一死。” 天帝，还有应渊，说不得全都会死。 李莲花全然不复往日温和的模样，背在身后的手轻轻捻动着，天空骤然风云大变，惊雷大作。 深沉的夜色之中，条条闪电划破天际，竟照得这片地界宛如白昼一般。 世界中心沉睡的小光团烦躁地翻了个身，周身的亮光闪烁了几下。 “但愿这一切只是猜想吧。” 否则，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他是圣人，但圣人只是他的修为等级，可不是他的脾气秉性。 从十五岁初出江湖的李相夷开始，他的手上就没少染血。 第109章 沉香(109) 之前就说过，他们可能还会遇见那两个小妖。 却没想到，这次的重遇会这么快。 “唐天师，李大夫，帮帮忙救命啊~”看到不远处路过的二层小楼马车，颜淡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李莲花他们的小楼。 隔着老远就朝那边挥手，大声叫嚷着。 等车停下，李莲花和唐周打开门走出来才发现，颜淡和余墨正被一群水族给围住，对方一副来势汹汹的模样。 “来者何人？”西海的士兵们纷纷抽出兵器转向来人。 南海龙王闻声望去，在看到唐周和李莲花二人时很是惊讶。 之前天界宣称应渊帝君修行有感下界历劫，没想到会在这里被自己碰到。 还有他身边那个人，不就是千年之前随帝君一同巡游四海的那个仙侍，传闻中引得应渊帝君动了凡心的‘祸水’。 应渊帝君和其道侣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 当年仙魔大战之后，伤愈回归天界的应渊帝君因为对自己曾经的随身小仙侍动心动情，公然违背神仙不得动情的天规。 日日工作在天界，却根本不在天界生活，每天都下界和他那道侣同住。 对了，听闻当时应渊帝君为了他这个道侣，和天帝闹得很不愉快。 天帝宽宏大量，因其劳苦功高且为世间仅存的两位上神之一，并未以天规惩处帝君。 然帝君带头违反天规还不受惩戒，天规的公信力自然也受到了影响。 随着时间发展，那条天规也渐渐名存实亡，天帝索性于两百年前直接废除。 能倒逼天帝修改天规，应渊帝君和其道侣的爱情那可是传言甚广，鲜少有人不知道。 当然，天帝本是因忌惮李莲花而不敢惩处应渊的事大家就不知道了。 呵呵，毕竟涉及了天帝的威严嘛，总得粉饰一番。 南海龙王慌忙挥手制住手下士兵：“仙神历劫，不得无礼。” “仙神，谁呀？”颜淡满脸不敢相信，转头看向旁边的唐周。 “他是仙神？”不是吧，这面目可憎......啊呸呸呸。 明明是面目可亲的唐天师，这一下就看着格外的顺眼呢！ 颜淡抱大腿本能觉醒，立马扬起谄媚的笑脸不吝夸赞。 “哇~我就说唐天师你这般器宇轩昂，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天界仙神，失敬失敬。” 她嘻嘻凑过去，拱手道：“唐天师，之前多有得罪，您多多包涵、多多包涵啊~” 唐周淡淡瞥了眼狗腿子的颜淡，这小妖还真是会见风使舵。 小胖鸟现在听过花花的猜测，可防着颜淡了，在她凑上前来的时候直接张开翅膀挡在唐周面前，小豆豆眼很是不客气瞪着她。 “说话就说话，凑这么近干什么，男女有别不知道吗？分寸感不懂吗？” 颜淡被它叽喳一顿吵，虽然听不懂，但也看得出小鸟儿的防备。 这个场景......她脑海中闪过些陌生的碎片，好像曾经发生过一样，一股难言的感觉涌上心头，是让人不太舒服的情绪。 “颜淡，你没事吧？”余墨拉住愣怔的颜淡，关切的目光定定望着她。 “啊？我，我没事啊。”颜淡揉了揉脸，扫开莫名的情绪，扯着嘴角笑了笑。 李莲花揉了揉小胖鸟的脑袋：“你呀~消停会儿吧！” “哼，我这都是为了谁啊？”小胖鸟扇着翅膀跑到唐周肩膀上蹲下。 还在叽叽喳喳给唐周洗脑：“小周周我告诉你哦~外面的男男女女都很危险的，不管是谁靠近你，你都要有防范意识，保持距离，离他们远远的。” “你这么单纯的小年轻，很容易被骗的。” 唐周无奈失笑，珠珠小小一个鸟，操心的倒是挺多。 那边南海龙王对着唐周抬手行礼道：“南海龙王朝衍，见过尊驾。” 唐周早知道自己的身份，见他如此也并不意外，神色平静道：“龙王不必客气，我如今不过一介凡人，并非九重天的神仙。” 只是，南海龙王可是一海之主，怎么会兴师动众亲自前来围堵两个小妖。 “龙王，这二人我也略有了解，并非为非作歹之徒，敢问是何处冒犯了你？可能通融？” 如果只是些小误会，看在之前有过交集的份儿上，唐周不介意帮他们说和说和。 “尊驾见谅，此事涉及四海与家事，实在是......还请尊驾切莫插手。”南海龙王正在气头上，是铁了心要和余墨讨个说法的。 “你是龙王，难不成是和那敖宣一伙儿来追杀我们的。”颜淡绷着脸，警惕起来。 之前他们被那东海敖宣追杀，余墨那时候龙丹未归体，为了保护她还受了好重的伤。 南海龙王冷哼一声：“杀了你们有何用，老夫要的是四海安平，更要我女儿一世幸福。” 余墨反应过来，神色微顿：“你是为朝澜而来。” 却原来，这南海公主朝澜倾心余墨，在天界时就曾为给余墨求药应下和东海敖宣的婚事。 下凡后，因不愿嫁给敖宣，借病将婚期一拖再拖，成日郁郁寡欢。 如今，为了换取余墨的安宁，让敖宣放弃追杀余墨，又应下婚期答应出嫁，还将自己重要的逆鳞送给了余墨护身。 可以说是，为了余墨，牺牲了幸福、也牺牲了自己。 “你可知，逆鳞不止是一尾鱼的通灵至宝，更是通婚时用以交换示忠的信物，你既接受了逆鳞，就该对她负责！” “如今婚期将至，朝澜心在你处，逆鳞物在你手，南海被指背弃盟约，你却携美到处游玩，悠哉乐哉。为父为君，今日必定要为此讨个公道。” 听完所有的事，连小胖鸟都不禁摇头感慨。 “这真不怪人家南海龙王找上门来。” “自家女儿丢了心又赔了逆鳞，郁郁寡欢还要牺牲幸福。” “这当爹的知道了，能不火大嘛！” 虽说朝澜公主所做都是出于自愿，也并未要朝余墨索取什么。 但她自愿，她爹却心疼女儿啊~不管怎样，也总想找余墨讨要个说法。 余墨听了龙王的控诉，心里实在歉疚不安：“我愿随龙王去一趟龙宫，亲自交还逆鳞，和朝澜解释清楚。” 第110章 沉香(110) 余墨既然答应走一趟，那就最好。 解铃还须系铃人，南海龙王本就是为解女儿心结来找的他。 “既如此，我们就不打扰龙王处理家务事了。” 在南海龙王看向唐周二人时，李莲花率先开口，微笑颔首道。 “希望龙王能顺利解开朝澜公主心结，事情圆满。” “承阁下吉言。”南海龙王微微颔首，又对着唐周行了个礼。 “尊驾，朝衍先行告辞。” 说罢，他带着余墨和颜淡二人便离开了。 “花花，我们为什么不跟着去瞧瞧热闹~” 小胖鸟很是不解，前两次碰到这俩人可是都有收获的，说不定这次也能有呢。 李莲花施施然道：“偶然遇见的才是收获，这送上门来的，只会是麻烦。” 再说了，那四大神器是遗落凡间了，但绝不可能在四海之中。若有，早就被四海的人发现上呈天界了，去了也白去。 “此事与我们毫不相干，人家龙王都说了希望咱们别插手，我们跟上去作甚？” 李莲花瞥了它一眼，当他不知道呢，这家伙就是想凑热闹看八卦。 “对了，你不是说小银花要出关了，现在情况怎么样？” 这不说还好，一说就提醒到珠珠了，它一拍额头，心道糟糕。 “她说今日就能出关的，还让我记得放她出来，哎呀，我都给忘了。” 回到莲花楼中，关上大门。 小胖鸟闪烁着光芒变成了一颗光华璀璨的珠子。 在它真身显出的瞬间，蓬勃灵气骤然横扫荡开，让唐周都不由精神一振。 李莲花眼疾手快丢出个结界，将这动静锁在莲花楼之内。 “原来珠珠，它真的是个珠珠啊。”唐周睁大了眼，很是惊奇。 “小鸟儿本体是混沌珠，造化无穷的混沌至宝，平日那模样不过是它作为器灵化形的模样。” “那它为何不曾像仞魂剑灵一般化为人形？” 李莲花解释道：“于你而言是人形，于我们而言，是先天道体。先天道体本就是化形的最高形态，本也最为困难。” “混沌珠品阶太高，其内更有小世界孕育，化形所需能量远胜我千百倍。这小鸟儿的形态，是它目前来说最不费力的状态。” 原来如此，唐周看向小胖鸟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平日里只以为它是个逗趣爱八卦还贪吃的小胖鸟，没想到，鸟不可貌相，竟然是这么厉害的存在。 难怪之前行动时它说让自己往后躲，原来是真能保护自己。 唐周看着看着，竟不知不觉间眼神发愣，越发迷离失焦。 “唐周。”李莲花在他耳边轻唤，拉回了唐周失神的神智。 这混沌珠之上遍布大道箴言，极易引人心智迷失。 唐周虽是上神神魂，但凡人身体负荷不了，最好不要多看。 好在珠珠变回原身的时间并不长，在空中旋转几圈丢出个黑影后，就又变回了毛团团的小鸟一只。 “哎哟~”被猝不及防丢出来的小银花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股墩儿。 她龇牙咧嘴揉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气呼呼瞪向罪魁祸首小胖鸟。 “珠珠！！”正要声讨小胖鸟，就对上它微微偏头的可爱模样。 小毛团适时卖萌，拿捏了小姑娘的心，立马驱散了她的怒气。 算了算了，谁让她宽宏大量呢！ “这就是，小银花？”唐周细细打量着，是个很伶俐漂亮的姑娘。 听到说话声，小银花转头看过去，是她的两位主人呢~ 她开心地扬起笑容：“主人，莲花主人，我就知道你们肯定等着我出来呢。快看看，我这次闭关实力有增长不少呢。” 她乐呵呵凑上前去，习惯性贴近自家主人身边，想让主人夸奖她。 唐周被她这亲昵靠近的动作吓到，下意识后仰退开，直接撞进李莲花的怀里。 小银花动作一顿，这才发现，自家主人看自己的眼神很是陌生。 小胖鸟飞过去摸了摸她的脑袋，解释：“那个，小跟班你别难过啊~你家主人呢，下界历劫的时候出了点问题，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得知自己亲爱的主人又把她忘了，小银花难过得直接哭出来。 “呜呜~主人你怎么能又忘了小银花呢，我是你亲手养大的灵兽啊！！” 小姑娘眼里含着泪意，委屈巴巴看着自己，让没经历过这种场面的唐周很是无措，他朝李莲花投去求助的目光。 李莲花却只能回他个爱莫能助的眼神，没办法，你的灵兽，你自己哄。 唐周很是不自然地扯出个笑容，组织着语言，开口道。 “小银花，你别难过了。虽然我不记得你，但我们现在也是重新认识了。我知道你是我的灵兽，我这次，肯定不会再忘记的。” 他递出个手帕，生疏却又耐心哄着。虽然确实是不认识她了，但自己对着这个姑娘的时候确实有天然的亲近之感。 想来曾经把她亲手养大的自己，和这个小灵兽关系也很是亲近。 小银花瘪瘪嘴，还是接过手帕擦了擦眼泪，无奈叹气。 “好吧，那你下次可别再忘了。” 唉~谁让她摊上这么个不靠谱的主人呢！她是懂事的灵兽，只能多多体谅主人了。 “肯定不会。”唐周保证。 他在心里暗骂那个神仙帝君，办事一点不牢靠，下个凡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忘了自家道侣，忘了自己的灵兽，最后还都得让自己背锅。哼！！ 还是堂堂帝君，三界唯二的上神之一，真是一点用没有。 说是修为提升了，可珠珠围着小银花上下左右打量，转了几圈后都不由皱起眉头。 “你这几十年到底在干什么，闭关修行一点长进都没有，我都白教你了。” “哪里没有长进了。”小银花梗着脖子反驳：“我明明......明明灵力更深厚，根基更稳固了。” “说的好听，不就是原地踏步。”小胖鸟一翅膀拍在她后脑勺，怒其不争。 还是熟悉的配方，小银花捂着后脑勺喏喏不敢言。 旁边的李莲花连忙给小胖鸟顺顺毛：“二十年闭关时间也不长，之前小银花吃了那么多天材地宝，本就有些修为虚浮，不利晋升。” “趁着闭关的时候稳固根基也很不错了。” “对啊对啊，莲花主人说的对~”有人给说话，小银花又重新支棱起来。 小胖鸟哼哼唧唧瞥了眼自己的废材小跟班，看到她眼睛眨巴的傻乎乎模样。 哎呀算了，她的资质本来也就不怎么样，能有点收获就不错了。 它哼哼道：“修行就这样了，厨艺可不能落下啊。” “那不能。”小银花拍着胸口放言：“珠珠你想吃什么尽管说，我都能给你做。” “我要......”小胖鸟嘴巴不停报了一段菜单。 小银花又笑眯眯看向唐周：“主人你想吃什么，尽管说，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还有莲花主人，还是原来的口味哈~你放心，我都记得。” 唐周略有些怀疑：“花花，小银花的厨艺，可以吗？” 李莲花淡淡瞥他一眼，你是质疑她，还是质疑我？ 唐周清了清嗓为自己辩解：“我就是随便问问，没别的意思。” “哦。”莲花花扯扯嘴角，你看我信不信。 第111章 沉香(111) 事实证明。 小银花的手艺是莲花花望尘莫及的。 不过，在小胖鸟的心里，厨艺巅峰还得是小凤凰。 应渊，根本不会。唐周，勉勉强强。 唉~可惜，这投胎转世怎么就没把上辈子学会的厨艺全盘接收呢。 原本他们是想直接回凌霄派的，回去办婚礼嘛。 结果没想到，人还没到凌霄派，颜淡和余墨两个小妖就在半路拦住了他们。 两人气喘吁吁，神色慌张：“唐天师，李大夫。求求你们，帮帮忙。” “这俩谁啊？”小银花嗑着瓜子和小胖鸟唠嗑，听闻是在寻找神器过程中遇见的两个小妖，她不甚在意哦了一声。 又再听说那个小花妖是上界下凡历劫的小仙，叫颜淡，她眉头一皱。 “颜淡。”她想了想，突然从记忆里挖出个人来。 “这个名字不是我主人在瑶池盛宴上给那个四叶菡萏的妹妹取的名嘛。” 因为对主人没给自己取个好听名字，却给她们取了，小银花记得可清楚呢。 “哎？”珠珠和小银花四目相对，眨眨眼：“好像是哦。” 瑶池盛宴，菡萏化形，帝君亲自取名。 小胖鸟终于从久远的记忆中挖出了一段回忆，瑶池盛宴的时候它也在呢。 不过那会儿它全副心思都放在重逢初见的应渊身上了，也没多注意她们。 而且当时是个小女孩，现在长大变了模样，对珠珠而言又是个普通路人，它压根就没想起来。 “我记得她。”小银花轻哼一声：“当时她还大言不惭让我主人道歉呢。” “然后被你几句话给骂哭了。” “那是她被我说中了心思，羞愧哭的，可不是我骂的啊？” 小银花给自己正名：“我全程不带脏字的，珠珠你别污蔑我。” 不带脏字也不影响那话气人啊～ “不过～”小胖鸟用小翅膀托着下巴，眯着眼机智思考。 “这么看来，那姑娘就更有问题了。” “花花，花花！！”它叽叽喳喳飞奔到花花身边。 唐周正在听余墨颜淡二人说南海发生的事，注意到珠珠的动静，回头望了一眼，却发现它在和花花咬耳朵说悄悄话。 听小胖鸟说完，本还轻松不在意的李莲花眸光一凝，微眯的眼闪过一道暗光。 “她不止人是应渊救的，连名字都是应渊给取的。现在又在历劫时突然出现在应渊的历劫身唐周身边，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花花，这家伙出现肯定不是偶然，说不定背后就是有阴谋。” 李莲花眉眼微动，眼珠转动着，略带思索落在颜淡身上。 容貌秀美，聪明机灵，活泼有趣又不拘陈规。这样的人在天界极其少见，如果出现在沉闷压抑的应渊生活里，天然一抹引人注目的亮色。 下凡做个妖，却又全然没有妖气，轻而易举和唐周产生交集。后又在恶人的对比下，以善良救人的举动让唐周对他刮目相看。 如果没有自己，这样的另眼相看，会变成什么样的感情呢？ 她真的好像，是针对应渊和唐周性格，特意为其量身打造的一样。 小银花也凑过来加入群聊：“莲花主人，如果她真是奔着我主人来的，你可不能让主人和她接触太多啊，万一她害了我主人怎么办。” “她没这个机会。”李莲花收回目光，垂眸掩住眼底暗光。 手握在茶杯上却不见举杯喝茶，只是转动着茶杯，略有些失神思忖着。 看得出来，颜淡并不是有意识主动靠近唐周，她更像是无意识受天道指引的一颗棋子，被隐隐的命运，推动着往唐周面前凑。 命运啊…… 唐周一边听着颜淡的话，一边注意着身后的动静。 发现一家人除了他全部围在一起说悄悄话，他心里升起焦躁之感。 他们在说什么啊，为什么都不带自己。 “如今敖宣挟持了南海龙王，逼婚朝澜公主，又带兵攻占了南海。” “他残暴不仁又野心勃勃，若是真让他称霸四海，当上了四海之主。怕是整个四海以后都会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不得安宁。” 当时，他们跟着南海龙王去到南海龙宫。 本想找朝澜公主说清情况，归还逆鳞。 却没想到，刚到龙宫就发现敖宣攻破了龙宫，挟持了朝澜公主，南海龙王更是被早有准备的敖宣趁机抓住。 余墨虽实力恢复，但对方有人质在手，他不敢轻举妄动。 又因要护着颜淡，独力难支之下，只能带着颜淡逃出，奔袭求援。 “唐天师，南海龙王提醒我们，你来历不凡，加上余墨九鳍的身份。若是我们合作，定然能够联合西海和北海两方势力，打败敖宣，拯救南海。” “九鳍？”唐周满脸茫然，实话实说，他并不是很知道九鳍是什么。 他转向李莲花询问：“花花，你知道吗？” 正发愣的李莲花被小胖鸟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哦。”他抬头看过来：“什么？” 唐周抿了抿唇，又问了一遍：“花花，你可知道九鳍一族？” “九鳍，上古遗族。”只听得他娓娓道来。 “上天为龙，入海为鱼，百毒不侵，水火不灭。是最强大的水族，曾经的四海之主。” “万年前创世之战时全族尽灭，后便消失在历史长河中，鲜少为人所知了。” 李莲花当年在衍虚天宫看了不少杂书，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了解一些。 唐周观察着李莲花的神色，总觉得自从这两人来了之后，花花就有些心情欠佳。 脸上虽还是一派寻常的模样，却像是掩着暗流的平静水面。 李莲花略停顿后提醒：“若真是九鳍，想要号令四海确实不成问题。他们来找你，怕也是想借你的身份引荐，叩开西海、北海龙王的大门。” 没办法，谁让原本作为引荐人的南海龙王也栽了。 “确实如此。”余墨坦白承认，若只是他自己，他并没有信心凭借九鳍的身份就能打动另外那两位龙王。 毕竟，四海怕是早已忘却了他们九鳍一族。 唐周闻言略加思索。 如果那敖宣真如他们所说这么可恶，他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无论在人间还是四海，作为凌霄派弟子，惩奸除恶他义不容辞。 “花花，我想帮帮他们。” “嗯。”李莲花淡淡应了一声，意料之中。 确实是符合他性格的行事，若知道有人作恶，他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瞧吧，命运，总能悄无声息推动着一切。 李莲花心想，此间天道的命运法则修的肯定很好。 第112章 沉香(112) 事情远比余墨想象得顺利许多。 西海龙王本就崇尚和平，不满东海嚣张。 在余墨亮出九鳍身份后，加之唐周这位帝君帮忙撑场子。 没怎么考虑就答应出兵，共击东海。 北海龙王那边更是出乎余墨意料，没想到竟是余墨在天上认识的录鸣。 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北海的支持。 “余墨你放心，有我们在，此战必胜。” “多谢兄弟。”余墨正扬起笑来，就发现录鸣小跑着往他身后走去。 随着一阵激动的鸟叫声响起，录鸣欢欣雀跃的声音也紧接着回应。 余墨转头看去，录鸣竟然和李莲花一行人很是熟稔打着招呼。 “录鸣录鸣，好久没见你了。你有没有种出新鲜品种的瓜啊~” 小胖鸟一见到人就围了上去，叽叽喳喳和他说着话。录鸣也是笑呵呵的，把自己珍藏的甜瓜送出来。 “当然有，你们闭关二十年，我可都给你们留着呢。” “哈哈，我就知道你最讲义气。我和花花在人间游历，也给你带了些新鲜玩意儿呢~你瞧瞧，这几年最新出的玩具，可好玩了。” 最爱吃喝玩乐还话痨的珠珠和录鸣最聊得来了，一人一鸟自见面后就一直有说不完的话，要不是李莲花制止，他们还能聊个不停。 “余墨你可以啊，竟然还认识北海龙王，天上的神仙。以前怎么没听你说有这么个关系，你这条大腿我可真没抱错。” 看着颜淡没心没肺的模样，余墨轻轻笑了笑，眼底闪过复杂的神色。 其实，不止是自己认识录鸣，颜淡也认识啊。可刚刚录鸣和他们短暂打过招呼之后，就跑去和李莲花他们说话了。 看起来，录鸣和他们的关系，远比和他以及颜淡更要好。 余墨倒不是介意朋友有更要好的朋友，只是有些好奇，李莲花他们到底是什么身份，唐周又到底是天上的哪位仙神。 思来想去，他目光落在了突然出现在李莲花他们身边的那个姑娘身上。 之前几次见他们，身边都没有这个姑娘。要说比之颜淡和录鸣关系还好的姑娘，他还真知道一个。 曾经颜淡在自己面前说过很不喜欢的，上仙陆嫣然。 只是不管是他还是颜淡，在天界都是最底层的小仙。关于上仙陆嫣然的事情所知并不多，因其任职时也一直常踞魔界，想了解也无从打听。 “你老看着人家姑娘做什么？”颜淡撞了撞他手臂，一脸八卦：“哎，余墨。你该不会是看上人家姑娘了吧~” 余墨用扇子敲了下她脑袋：“胡说八道，我只是感觉那姑娘应当修为不俗，猜想她可能身份不一般。” 说到这里，余墨特意提醒她。 “颜淡，我们不知道那姑娘脾气如何。你总冒冒失失的，可别惹了人家。万一到时候我打不过，护不住你怎么办。” 余墨知道自己的实力，在下界还算不错，但也仅限下界了。 陆嫣然，那可是他还没化形前就已和他师父北溟仙君同品阶的上仙仙君。若那姑娘真是陆嫣然，自己可没本事打得过。 “你这是什么话，我这么可爱的小妖，向来与人为善的好不好。” 颜淡也许会和别的所有人都与人为善，但陆嫣然，可能会是例外。 “总之，你不要往那姑娘身边凑就是了。”余墨只能提醒到这个地步。 虽不知余墨为什么这么说，但颜淡见他难得严肃提醒，也还是点头应下了。 颜淡目光落在小银花身上，细细打量着，娇俏爱笑的漂亮姑娘。按自己的性格来说，她很喜欢和这样性格的人交朋友的。 可奇怪，颜淡捂着胸口眉头轻皱，自己好似并不是......很喜欢她。 敖宣实在猖狂，不止强行掳走了朝澜父女，更光明正大说要举办婚礼，广邀四海宾客前来观礼。 其中，受邀者就有西海和北海二位龙王。 “这机会来的正好，敖宣婚礼那天，我们可以假扮做二位龙王的亲兵借机混入敖宣的婚礼之中，伺机动手。” “从婚宴上拿下敖宣，也能尽可能减少伤亡，降低此四海之乱的影响。” 余墨本不欲以九鳍身份统领此战，然对朝澜的恩情未报，又得知九鳍一族灭族之事有疑，东海或能找到线索。 不管是为报恩还是为家仇，他都不能置之不理，便站了出来。 万事齐备，在敖宣婚礼当日，经历乱战之后，他们顺利拿下了敖宣。 余墨也在东海找到了有关当年九鳍灭族的真相，是东海白龙族和天界神秘人勾结，刻意引九鳍一族上当送死的。 不止创世之战九鳍的灭族，连仙魔大战北溟仙君、计都星君和三位帝君的死，也和那天界神秘人有关系。 “仙魔大战的内情。”唐周想到仞魂告诉他的，他之所以下凡就是为了调查此事，还有自己之前被埋伏险些丧命，也可能涉及这幕后之人。 唐周略一思索道：“若是从万年前创世之战就已在布局，这幕后之人所求定然不小。想来，说不得是冲着三界之主的位置去的。” “花花，你可了解天界之人，可知道天界谁有可能是？” 李莲花道：“明面上，有这个本事的人，除了你都死光了。至于暗地里，有待调查。” 其实，李莲花对幕后之人并不是很在意。他现在怀疑的是，连那幕后搞事的人或许都只是天道的一颗棋子。 利用野心，贪婪。无意识地引导着人作恶，去杀人。 最后，所有人都会在天道设定好的屠宰场里，被屠杀殆尽。 除了庄家天道，没有任何人会是赢家。 当然，如果不舞到他面前来，祂做任何事情，李莲花都不会管。 站在上古仙神的立场，他们天生强大，存在即合理。天道牺牲他们以强大自身，与魔鬼无异。 但站在天道立场，他们的存在抢占资源，让天道发育迟缓，世界进化受阻。他们罪大恶极，就该消灭。 没有谁是错的，但也没有谁是无辜的。不过是世界发展的必然规律。 这个世界里，他唯一在乎的，只有他的爱人。 其它所有人和事，大势发展，李莲花都一个态度，表示尊重。 第113章 沉香(113) “吃席吃席。” “小跟班我们快起来去吃席啦~” 大清早的小银花就被叽叽喳喳的小胖鸟吵得不行。 她把被子往上扯了扯，试图隔绝它的吵闹声，继续蒙头大睡。 结果小胖鸟直接把被子掀开，用自己的毛毛小翅膀在那里挠小银花的脸。 “珠珠！！”小银花不堪其扰，猛地坐起身来，整个人都散发着睡眠被打扰的低气压，怨念十足。 “干嘛~”小胖鸟一点心虚的感觉都没有，理直气壮。 “赖床又不是什么好习惯，你是我小跟班，我当然要管管你嘛。” 小银花神色萎靡怒瞪它一眼：“你天天赖床到日上三竿，你还有脸说这种话。莲花主人也赖床，你怎么不去管管他？？” 小胖鸟的豆豆眼不自在地转动着，它倒是想，那不是......花花不让嘛。 “珠珠~你就知道欺负我！”小银花咬牙切齿揉捏着可爱小毛团，看似凶狠的模样，但其实手上根本没用力。 挠痒痒攻击，没两下，室内就传出了小胖鸟呵呵笑不停的声音。 今日是南海朝澜公主登位四海龙尊的日子，是整个四海的盛事。 所以外面早早就忙碌起来，准备大典，准备宴席。 小银花带着小胖鸟走出来的时候，随处可见忙碌奔走的侍从。她收到两位主人的消息，让她直接去大典现场就是。 等她到的时候，两位主人还不见人影。 小胖鸟叉着腰哼哼唧唧：“哼，我就知道他们俩没来，让咱们别去找，就是怕打扰他们呢~” “主人们感情好是好事嘛，对吧仞魂。”小银花抬了抬手里的剑，笑道。 从两人同居以来就再也没能在唐周身上过夜的仞魂表示，一点也不好。 仞魂在小银花手里轻轻震动两下，以示不满。 都还没成亲圆房，就开始丢剑了，简直过分。 “哎呀，不是早就习惯了嘛。”小银花拍拍剑柄，安慰小弟。 自从小银花回归，她就成了专业带‘娃’的，小胖鸟的固定蹲位从李莲花肩膀挪到了她的肩膀，还连带着个多余的仞魂。 李莲花和唐周姗姗来迟，在小银花笑眯眯的目光中，唐周颇有些不自在地转了转眼睛，把仞魂收回了体内。 他轻咳两声：“花花，其实仞魂也没必要就丢出去。” 李莲花没说话，只是眸光流转落在他唇上，意味深长。 这目光看得唐周红了耳根。好吧，虽然他们没有做别的什么，但偶尔也有些亲昵的亲吻行为，有仞魂在也确实不太好。 “好了，就这样吧。”唐周有点羞，抬手把他的脸转回去。 “呵。”一声轻笑响起，惹得唐周握住李莲花的手捏了捏，悄悄警告他。 结果警告不成，反被莲花花反手扣住，握在掌心摩挲。 唐天师动作一顿，轻吐了口气，压着唇角乖乖任由他拉手。 大典之后，他们便告辞离开。 余墨和颜淡也和他们一道离开，一行人回到城中，由余墨做东请客，特意答谢他们出手相助。 “感谢几位出手相助，让此次的事得以顺利解决。今后我铘阑山大门随时对几位打开，欢迎你们到我山境做客。” “来，这杯酒敬你们，我先干为敬。” 唐周作为代表接了他的酒，很是实诚地一口闷。 酒刚入口，那辣意上涌，让他不由眯起了眼睛，真的冲啊。 李莲花看得好笑，拿过他的酒杯劝他：“酒量不行就别喝了。” 唐周当即睁大了眼：“谁说我不行了。” 他不服输地夺回酒杯啪地放在余墨面前：“满上。” 小胖鸟一边接受着小银花的投喂，一边看唐周一杯接一杯的酒入肚。 啧啧摇头：“你主人真是天生犟种，越说越来劲。酒量不行，全靠嘴硬。” “谁说我酒量不行。”唐周听到它的话，摇头晃脑了也要给自己正名。 “我告诉你，我啊，就没醉过，可以一直喝。” 他举杯朝旁边递：“余墨，再给我来一杯。” 小银花都有些担忧：“莲花主人，我主人这么喝下去，真的没问题吗？” “大不了就是喝醉嘛~”李莲花微微一笑，甚至还给小醉鬼喂了两口吃的，好让他胃里有点东西垫巴，喝得更舒服。 小胖鸟在她掌心跺了跺脚，给小银花使了个眼神，莫扰莫扰。 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余墨和唐周就莫名其妙拼起了酒来，一顿饭下来，颜淡光是给他们倒酒都倒累了。 整个桌上，最快乐的就是吃吃吃还没人和它抢的小胖鸟。 “我没醉，我还能喝。我告诉你，我能一直喝，怎么都喝都喝不醉。” 李莲花扶着唐周回房间时，唐周还一直絮絮叨念着不服输的话。 “昂。是，你能一直喝，厉害得很，来慢点。”李莲花扶着他的头躺下。 唐周乖乖躺在床上，却抱着他的手臂不撒手，软乎乎撒娇。 “花花~我很行的，不会喝醉，你相信我。” “呵呵。”李莲花实在没忍住笑，这喝醉酒的样子，简直不要太好玩。 “你，你笑我。花花你是不是不相信？”醉了，又没彻底醉死，唐周还能接受到李莲花的反应。 这听到他笑，一下子小脾气就上来了。 扯着人手臂就往身上拉，压得自己胸口猛地一沉险些岔了气，双手还搂着人不放手，揽着李莲花的双手交叉锁住，抱得紧紧的。 “你不准笑我，我明明很厉害的。”唐周周耍起了脾气，抬起下巴去咬他的唇，牙齿一点点的磨，想让他改口。 不要和一个醉鬼讲道理，因为他根本就讲不听。 所以，李莲花选择低头吻住那不停歇的嘴，直接封口就好了。 “嗯~”唐周眼眸迷离，眼底渐渐升起些许水雾，情动难耐。 本就喝了酒，身上发热，这心底的欲火一起，更是燥热不已。 身上的衣袍被他自己扯下丢到一边，他凭直觉拉着那微凉的手贴在身上，试图在这不多的凉意中寻求一点舒适。 可不知怎地，那难受的感觉却越来越重，根本无法得到疏解。 第114章 沉香(114) 他含着哭腔搂住李莲花的脖子。 “花花，我难受，你帮帮我。” “嗯，哪里难受？” 李莲花眼底一片暗色，撑着手臂悬在他上方，低头一下下轻吻着身下的人，低声诱哄，像极了个经验老道的骗子。 “我，我不知道。”唐周仰着头去够他的唇，不满足于这一触即离的啄吻。 在酒精的作用下，已然神智不太清醒，却凭着本能去索求更多。 头上的发冠被取下，少年的长发铺落在床榻上，和他上半身白皙的肤色相互映衬，显得尤为惹眼。 许是散落的发丝挠到了侧脸有些发痒，他偏头蹭了蹭脸，半闭的眼，微蹙的眉。单纯天真的面容却含着不自知的欲色，撩人于无形。 李莲花的指腹擦过他半阖的眉眼，渐渐下移，落在脆弱的脖颈之上，感受到少年喉头滚动的动作，接收着他的渴求。 “花花~”少年只觉得身上好难受，他不断朝爱人发出求助的信号。 他拉着爱人的手在身上游走，惊起身体一震酥麻战栗，理智会告诉他这样的行为不对，不能放纵。 但被麻痹的大脑却只会发出喜爱的信号，诱使他越陷越深。 明明能全然掌控自己，却放纵唐周的动作，跟随着他的主动而‘被动’配合。 心眼颇多的某人，像是在欣赏着猎物的自投罗网，愉悦之色不减。 终于找到让自己难受的罪魁祸首，唐周抓着他的手不放。 “帮帮我。”毫无防备的少年送上双唇求他帮忙。 “好。”他轻笑着，将熟透的猎物一口叼住，开始慢慢享用。 再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日头高挂。 唐周慢慢睁开眼，枕边不见每日熟悉的人。 他掀被起身，低头去找鞋，却在低头看到自己微微敞开的胸口那不明的红痕时眨眼愣住了。 酒醉后的记忆慢慢复苏，少年咽了咽口水，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呢。 那些撒娇求爱的事情是他做出来的？ 不太清晰地记忆中，他和花花的亲密接触，简直叫人脸红心跳，无所适从。 他攥紧了掌心，恨不得找个缝直接钻进去。 “啊......”唐周也不想起床了，直接把自己又摔回床上，拉起被子遮住脸。 可安静的独处空间中，那模糊的记忆竟变得越来越清晰。 唐周涨红了脸，想到昨夜发生的事，虽然没有到最后，可......也没差多少了。 好像还是花花给他擦洗的身体，换的干净衣服。 哎？对了，花花人呢？ 刚想到人，人就端着热粥从外面走进来。 看他那模样就知道人醒了，放下托盘，李莲花走到床边掀开被子。 一眼就瞧见红着脸不敢看他的唐周，这是反应过来，害羞呢。 “你昨晚喝了太多酒，胃里怕是不舒服，给你要了养胃的热粥，起来喝点？” 李莲花凑上前戳了戳唐周红彤彤的脸，表现得自然又淡定。 唐周悄悄睁眼去看他，正对上莲花花俯身凑近的一张笑脸，心跳顿时就不受控制，花花的美色诱惑，谁能顶得住啊~ 为了照顾脸皮薄的唐天师，莲花花并没有多提昨晚的事。 反正也是快要成亲的人了，以后这种事还多着呢，他总会慢慢适应的。 “谢谢，谢谢。姑娘你真是救了我的命了。” 两人刚下楼，便看到这客栈大堂里，一位妇人正拉着颜淡的手不住道谢。 颜淡摆摆手：“你真的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而已，算不得什么的。” 原来是在这儿吃饭的一对母子俩，在用饭时小孩不甚被卡住喉咙险些没命，颜淡见此仗义出手救了人。 李莲花随意看了眼，普通凡人，有血缘的亲母子，便没再多看。 他们也差不多该启程回凌霄派了，唐周早给门中传了信回去，说不得秦绮把婚事都操持得差不多了，就等他们人到位呢。 “唐天师，唐天师。”就在他们要离开时，颜淡拉着刚刚那位妇人快步走过来，像是有什么急事一样。 “这位大姐说她所在的地方最近出了不少事情，很像是妖物作祟。” 听到妖物作祟，唐周也不忙着要离开了，坐下细细听那大姐说起事情细节。 “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是不是真有妖物作祟。”那大姐紧紧抱着儿子，说话时躲躲闪闪，颇有些没有底气。 唐周见她似是忌惮不敢说，忙安慰她：“你放心，我乃凌霄派弟子，从小便学习捉妖除恶的本领，若真有妖物作乱，它肯定逃不过。” 颜淡也道：“对啊，大姐你大胆说就是，我们保证没有妖物能伤害到你。” 大概是凌霄派的名头安抚到了她，在几人的问询之下，她慢慢将知道的事情一一说出。 “大概是一月之前，我们镇上就有人开始莫名其妙的昏睡，一睡不起。好多人家都出了事，找不到缘由也叫不醒人。” “说来也奇怪，这些昏睡的人除了醒不来以外，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那妇人说不敢回去，要去别的城镇投亲，给他们指路后便离开了。 知道了可能有妖物作祟，唐周自然要去探查一番的。他一动，一家子就都全跟着他跑了。 颜淡也凑着热闹，拉上余墨一道前往调查。 “妙手回春，生死人肉白骨的神医。” 路边，李莲花摆出了他吃饭的家伙，身后的旗子写的东西格外招摇，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医术多厉害。 为了快速打开知名度，让人前来求医。 颜淡灵机一动还拉着余墨演了一出现场‘起死回生’的戏码，让大家看到这位神医有多么的名副其实。 果然，一剂猛药下去，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有人上门求医。 “家中有人昏迷不醒多日，日渐消瘦，命不久矣？” “对对对，我们都请遍了全城的名医也无济于事，求求神医一定要救救我家小儿子啊，他还这么年轻。” 这不，鱼儿就上钩了嘛。 李莲花和唐周交换了个眼神，带着侍女小银花就去了被害者家中。 看过病人后，莲花花当即判断出：“不是妖物作祟，他这是被人下了药。” 听到这话，病人家属都傻眼了：“我儿子和人往日无仇近日无冤的，谁会下药害他啊，就让他这么睡着不醒。” “神医，你能诊断出问题，肯定能救他对不对。求求神医，你救救我儿子。” 家属扑过去想抓住神医求救，却被唐周一把拦住：“夫人莫要着急，李神医医术高强，定能治好令郎。” 小银花直接不客气道：“你们这样吵吵闹闹，打扰了神医救人，负的起责吗？” “是是是，不能打扰神医。”家属连忙退到一边，目光灼灼盯着救人的李莲花，话都不敢再多说。 对李莲花而言，这种程度的毒根本不算什么，没花什么功夫人便被救醒。 紧接着，他们又救了几个同样昏迷不醒的人。 关于中毒昏迷，在他们口中都得到了同样的答案：“朱翠镇。” 第115章 沉香(115) “既然不是妖物作祟，那我们还要管吗？” 小银花单纯地目光扫过自己两位主人，疑惑询问着。 李莲花缓缓开口道：“虽非妖物邪术害人，但不代表没有妖物作祟。” 在大家的目光纷纷看过来时，他慢慢解释起来。 “他们所中之毒，是以特殊手法炼制，非会术法者不可。” “莲花主人为何这么说？”小银花托腮，好奇宝宝上线。 “方才我以探过，他们体内的毒不过稍烈性些的迷药而已。至多不过让他们昏迷一两日罢了，待体内药效消散，人自然会醒。” “可偏偏......” “可偏偏他们一睡不醒，定有猫腻！！”小银花抬手抢答。 李莲花笑笑：“不止如此，他们沉睡多日，体内的药效却一点未见消散。” 唐周明白了：“所以此药用了术法炼制而成，这背后定有修行者或是妖物。” “正解！”莲花花伸手敲了个响指。 “李神医。”几人正说着话，这家中毒者的母亲从外面急匆匆走进，身后跟着个小丫鬟，抱着个不大的酒坛。 “李神医，这就是我儿昏睡前喝过的酒，就剩下这半坛了。” “您看看，我儿中毒可和这酒有关？” 之前就听这位夫人说过中毒者昏睡前喝过酒，他以找到毒药好对症下药调养身体的理由，告知夫人最好能找出这酒来他看看。 “林夫人莫急，在下这就看看。”李莲花接过酒坛，刚一打开，便是扑鼻的酒味，然这酒味中又夹杂着一丝异香。 李莲花看了看坛底，里面似乎是药材。 “劳烦林夫人寻副碗筷来。” “哎，好。小云快去，给李神医拿碗筷来。” 林夫人催促着身边丫鬟，很快就拿来了碗筷。 李莲花将其中沉底的药材夹出放入碗中，细细打量。 “这是什么东西。”小银花凑过来闻了闻，咦~一股酒味，难闻。 “狭叶蒲根，此物入药只有两种方式，若非化痰舒心，便是迷魂之用。而显然，这放入酒中的，便是意在迷魂了。” “所以我儿就是被这酒给害的？”林夫人怒意上涌，恨不能把这酒摔砸一番以泄心头之愤。 “林夫人不必担忧，既然已经知道是何药物，我给您开个养身的方子，你拿去给令郎煎服几日，便不会有后遗症。” “好好好，多谢神医，幸亏我儿好运遇见了神医你。” 林夫人拿了药方就急匆匆离开了，看得出对儿子很是关心。 待她走后，李莲花才略带沉思说起：“这狭叶蒲根只有朱翠山可植。” 唐周也道：“之前我问过另外几家，在昏迷前，中毒者都去过朱翠镇。” 所以，朱翠镇，便是他们下一个目的地。 在得了诊金之后，李莲花几人便从林夫人家离开了。 去到外面，和等候多时的颜淡余墨会合，一行人便转道去了朱翠镇。 “干嘛要让他们跟着，就我们一家人不好吗？”小银花很是不喜欢这个抢了她主人取名资格的人。 李莲花悠悠瞥了眼上方，淡淡道：“顺应天意。” “哈？”傻乎乎的小银花听得云里雾里，可对上他的目光，她便识趣闭嘴了。 听不懂没关系，反正莲花主人做事向来有他自己的道理。 唐周还以为花花在说和这两人一起破案就能找到神器，便也没多问。 来到朱翠镇，他们自然是从这狭叶蒲根查起。 天真的唐天师竟然说：“既然要查迷药，就应该从药材铺或者药农来查起。” 李莲花敲了他个脑瓜崩，笑他：“既然是用以配置迷药，我们去药铺或药农处自是查不出结果的。官府明令禁止此事，他们定然百般抵赖。” 唐周周捂着脑门，傻乎乎问：“那怎么查？” “唐天师你还真是初出山门，不谙世事。”颜淡啧啧摇头：“当然是找个消息够灵通的地方打探线索啊！！” 她指了指前面的地方，门匾上书三个大字：尽欢坊。 小银花扯了扯身上的男装，噘着嘴很是不喜欢。可这尽欢坊是个舞坊，多是男子玩乐，女子进去实在太过显眼。 “小跟班，咱们入乡随俗嘛。快走快走，去看跳舞啦~” 李莲花点了点小胖鸟的小脑袋，就知道它最喜欢看这些了，他记得小鸟儿曾经还专门熬夜去看人家表演呢。 他还特意交代一句：“你等会儿别太吵闹了，免得太过引人注目。” 小胖鸟摆摆翅膀不以为意：“放心吧，我不会的。” 果然不愧是主仆，唐周也和小银花一样，丧着个脸很不情愿。此等风流之地，他是不喜欢的。 可看李莲花自然而然往里面走，他也只能跟上，轻轻撞了撞他手臂。 “哼，你来这种地方倒是自然得很啊？” 这样子，是吃醋了？李莲花笑着眨眨眼，故意逗他，拖着嗓音慢悠悠道。 “那肯定的啊~” “肯定？” 唐周瞪大了眼，他以前是不是总来这种地方。 眼见唐周抿着唇要兴师问罪了，李莲花偏头凑近，轻声道。 “因为有你在，去哪里都好啊。” “呲~”地一下，心头刚刚生起的气恼被兜头的水浇灭。 才溢出的点点醋意就被那一罐子蜜水给淹没，彻底没了声息。 “真的？”唐周丢给他个怀疑的小眼神。 “当然。”莲花花温柔的眉眼含笑望着他，满眼都只有他的倒影。 唐周心脏狂跳，撇开眼不看他，但心里很是欢喜。 几人依次坐下，随大流开始欣赏起了舞坊的表演。 满桌子人，最激动的竟然是巴掌大的小胖鸟。 这一热闹起来，小胖鸟全然把花花的提醒抛之脑后，吵闹点怎么了，这叫应景，有气氛，够捧场。 唐周很是纳闷：“珠珠怎么比旁边那些人看着还像常客？” “它就是啊。”李莲花解释：“吃喝玩乐，就没有小鸟儿不喜欢的。别的它不行，但这方面，谁都比不得它。” 唐周当即打量起李莲花：“那花花你......” “我喜欢钓鱼种花晒太阳。”李莲花压下他抬起的手：“以及你。” 嗯~唐周周压不住上扬的嘴角，乐呵呵被哄住。 “我也喜欢你。”他抿唇笑着，借着衣袖遮掩拉住花花的手。 第116章 沉香(116) 既是舞坊，自然有招牌节目。 没多久，他们便看到了舞坊的头牌拂霜姑娘上场。 一支精彩地琵琶舞，技惊四座，调动起了全场热情，纷纷鼓掌叫好。 “好看好看。”小胖鸟拍着翅膀笑嘻嘻地，还想说再来一支舞呢。 拂霜姑娘得了客人捧场，自是开心的，抱着琵琶垂首作揖正欲退下。 正此时，一个酒醉的浪荡子端着酒杯上台拦住去路。 “若是拂霜姑娘能陪我一晚，我出一千金如何？” 拂霜面色难看，她是卖艺不卖身的舞姬。这话说的，全然把她当个妓女了。 一看到那人，桌旁倒酒的侍女就忍不住面露嫌色。 “拂霜姑娘被这肖弃纠缠上，可是倒霉了。” 颜淡好奇问起：“肖弃，这是什么人？” 侍女说起，这人是当地富绅，手段肮脏，擅使迷药迷香，无恶不作。 平日和官府关系又好，寻常人都奈何不得他。 迷药迷香。听到这里，桌上几人交换了个眼神，这不就有线索了。 正当拂霜姑娘被纠缠不休时，管事带人出来，护在她身前。 “多谢肖公子盛情。只是，尽欢坊是舞坊，并非秦楼楚馆，姑娘们卖艺为生，肖公子若是想夜宿，姑娘们怕是不能满足。” 话说的不客气，肖公子脸色也不太好看。 见此，管事不想闹得不愉快，便朝拂霜使了个眼神。 “扶霜，来，敬肖公子一杯。” 扶霜姑娘无奈，拿起酒杯本想敬一杯过去了，却没想这人得寸进尺，非说花了一千金得喝个交杯酒。 不止如此，姑娘妥协后还暗自下药在杯中，简直无耻。 颜淡拍桌而起：“这个登徒子，今日颜淡小爷好好管管他！” 还未等她动手，一只凶巴巴的鹦鹉冲出来，啄翻了酒杯，逼退了肖公子。 一道风度翩翩的身影从舞台侧方走出，抬手接住了那捣乱的鹦鹉。 “鹦鹉见这轻歌曼舞，尚会察言观色，噤声不语。而某些人怎么没皮没脸地搅了这雅致还不自知，这人呐，还没这鸟知情识趣。” 扶霜姑娘见了来人一改难色，笑容满面：“多谢柳公子出手相助，今日柳公子不在台下看舞，扶霜跳着可没趣呢。” 肖公子见人捣乱，气恼不已：“你是什么人，我花一千金买美人一杯酒与你何干，没钱少给我装模作样。” “小心我把你打得叫爷爷，再拔了你的鸟毛回去炖汤喝。” 说着，肖公子扑过去抓他的鹦鹉，被柳公子闪身躲开，人扑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台下看客纷纷露出畅快的笑来，恶人就该这般教训。 唐周审视着这位刚出现的柳公子，发现他身手很是不错，竟是修行之人。 李莲花平静看着眼前的闹剧，没发现旁边的小银花和小胖鸟盯着台上那刚出现的柳公子，直接傻了眼。 一人一鸟四目相对，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惊诧之意。 那个柳公子，不是昔日魔界认识的富二代（大冤种）项宣吗？ “你柳大爷今日便替你祖宗教教你，该如何对待美人。” 台上，柳公子尽显雅士怜香惜玉之风，一双含情眼温柔带笑，朝美人伸出手。 “扶霜姑娘，我也愿出一千金，不知你是否愿意与我共饮。” 扶霜姑娘含羞带怯将手放入柳公子手心：“柳公子就算身无分文，扶霜自然也是愿意的。” “这应该...不是项宣吧。”小银花以袖掩面悄悄和小胖鸟咬耳朵。 “我们认识的项宣才不是这个风流浪子的模样，哪里这么会哄姑娘。” 小胖鸟眨眨眼，眸中闪过一缕金光：是他没错啊。 “他......”小胖鸟刚张开嘴，就看到柳公子如此自然牵上扶霜姑娘的手。 它想了想，到嘴边的话变了方向：“应该不是吧，我觉得也不像。” 当年他们回天界后就出了事，根本顾不得魔界的朋友。 后来又忙着照顾花花的心情，等忙完了，想起项宣时已经联系不上人了。 小胖鸟还算了一算，发现人也好好的没出事，只以为项宣是生气和他们断交了，还很是叹息了一段时间。 白嫖那么久的大冤种，终究还是离他们而去了。 现在再遇见，人也生活得好好的，却没跟他们再联系过，估计也是不想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了。 看在当年人家为他们花了那么多钱的份儿上，就尊重人家，不打扰了。 它睁眼说瞎话：“人有相似，物有相同。长得像而已，很正常的。” 小银花深以为然，点点头。 看那柳公子一千金买美人一杯酒，心道除了长相，有钱这方面和项宣也是一样样的。 就是性格差太多了，项宣多单纯一人啊。 这柳公子在女人堆里游刃有余，风流浪子的模样，完全不一样好不好。 还是我家两个主人好，洁身自好，从不沾花惹草。 柳维扬牵着扶霜的手离去，转身时目光扫过台下宾客，在看到那和肩膀上小鸟说话的小银花时，下意识顿住了脚步，竟有些挪不开目光。 发觉他的目光，小银花投来疑惑的眼神，微微皱了皱眉头。 他突然有点心慌，想说些什么，旁边牵着他手的扶霜拉了拉他。 “柳公子，酒已备好，我们走吧。” 想到今日准备的戏，柳维扬回过神来，扯了扯嘴角，带着她离开了台上。 只是在身影消失转角前，还是没忍住转身看了眼。 只见那女扮男装的姑娘正和肩上的小鸟说了什么，突然露出灿烂的笑容，活泼烂漫的模样竟叫他都不由跟着扬起了唇角。 颜淡：“方才倒酒的姑娘说那个肖弃最是擅长迷药迷香的，若不然我们去盘问一下他，或许能有收获呢？” “也好。”李莲花看了看这桌上几个人。 “不过那柳公子也并不简单，也需要有人去打探打探才是。” “那我......” “我去。”小银花积极举手报名。 看到小银花自告奋勇，颜淡话音一转：“那我和你们去审肖弃。” “好。那小银花和珠珠去探探柳公子，颜淡和余墨你二人去审肖弃。” 哎不对啊，事情都被安排出去了，李莲花和唐周干嘛。 “哦，我们等你们消息啊。”莲花花不紧不慢说着。 这么多人，干什么要亲力亲为，带团队啊~靠智慧的。 第117章 沉香(117) 小银花和珠珠一路寻着拂霜姑娘的房间找过去。 刚趴在人间门上往里偷看，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嗯？”小银花回头，发现要打探的人就站在自己身后。 “这位...公子。”柳维扬噙着笑意和她打招呼：“此处可是拂霜姑娘的住所，你在这里，怕是不太好吧。” 小银花眼珠左右转动，抬着的手尴尬地不知往哪儿放，疯狂给肩膀上的小胖鸟传话，让它赶紧给想个借口好给自己开脱。 小胖鸟却一屁股蹲住在打量着这位许久不见的故友，奇怪，他看小跟班的眼神和以前差不多啊，都带星星的那种。 可为什么，他之前却不回应他们的联系，和他们断交了嘞~ 见珠珠没回应，小银花心里暗自吐槽，不靠谱的珠珠！！ 她背着手，扬着脸故作镇定为自己辩解：“我是来找人，不小心走到这里而已。” 虽扮做男装，但她这娇俏的五官却没改变。反而因扮了男装卸去粉黛，将这清透的五官原原本本显露出来，让人看得更加真切。 柳维扬眼底有他自己都未曾发现的柔情，他细细打量着少女的模样，红唇粉腮，雪肤黛眉。圆睁的眼眸可爱又灵动，像是活泼娇憨的猫儿。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方才在前堂看过一眼后脑海中便一直是她的模样，想了又想，念了又念。 本该继续走自己的剧本，装好一个怜香惜玉风流公子的形象。 可走到这后院，脚步却不自觉停住。他突然不想要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在人前，至少，不要让她误会。 于是他遣走了拂霜，略一思量后打算回去前堂，却没想到，还没走两步就看到刚刚还心心念念的人跑到了这后院中来。 看样子，像是跟踪他和拂霜追来的。 柳维扬没拆穿她的色厉内荏，只是含笑着说道：“哦？你想找什么人，我说不定能帮到你。” “我想......”想找个屁啊，我随便编的话还要刨根问底。 她眼珠滴溜溜转动着，最后落在眼前的柳维扬身上，忽而灵光一动。 “我想找你呀~” 柳维扬心头一震，指着自己不太敢相信。 “找我？”她，她找自己干什么。 “对呀。”小银花点点头，顷刻间便编了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我有位故友和你模样很是相像，只是我们失去联系许久了。方才在台前见到你，我还以为你就是我那故友。” 听了这话，柳维扬心跳都有些急促，他失忆了，不知往事。若这姑娘所说为真，说不定，自己真是她认识的那位故友。 这些年他为了找回记忆想遍了办法，难道今日...... “不过，人有相似，柳公子应当不是我那位故人，恕我打扰了。”小银花落下的话让柳维扬的心顿时落下来。 “为何不是。”柳维扬又急又慌，上前两步，追问道：“为何笃定不是？” “就...不像啊。”小银花眨眨眼，一脸真诚道：“我那位朋友性格腼腆内向，不善言辞，对女子向来不假辞色。” “嗯~而柳公子你能说会道，怜香惜玉，长袖善舞。” 小胖鸟看着信誓旦旦的小跟班，不禁捂眼，简直没眼看。 谁认人像你这么草率判断的啊，这世事变迁，还不让人性格有变化是吧。 柳维扬简直百口莫辩，他能说之前那样子都是故意装给他们看的嘛。 说了，她肯定觉得自己居心不良，不说，又让她误会。 小银花顿了顿，又道：“不过你们俩还是有一点挺像的。” 柳维扬眼睛亮起来：“哪里？” 她沉吟道：“都挺有钱的，还大方。一掷千金买美人一杯酒，嗯~不过拂霜姑娘那般漂亮，也难怪你舍得。” 小银花表示钦佩，家里虽不缺钱，但得益于莲花主人勤俭持家，他们也鲜少会这么大笔大笔往外丢钱。 让她给外人如此大方打赏，她宁愿和珠珠去外面多吃两顿好的。 柳维扬额角神经一跳，完了，她该不会认为自己为美人一掷千金，是喜欢拂霜吧。 他慌忙解释：“你别误会，方才我只是为了给拂霜姑娘解围，并无他意。而且来到后院我就和拂霜姑娘分开了，绝无私情。” “哦。”小银花目光清澈面露不解。 所以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对自己解释。 “我......”柳维扬很是无奈，眼底闪过懊恼之色。 本来还觉得自己能言善道的，对着她，却总觉得词穷。 小胖鸟看柳维扬这个模样，明显是对小跟班不太一般啊，但又好像并不是很认识她，奇了怪了。 难不成又是失忆？失忆是什么很流行的东西嘛，谁都要来一遍。 众人皆醉我独醒，小胖鸟有种全世界自己最清醒的感觉。 珠珠在小银花肩膀上跺了跺脚，传音提醒：‘小跟班，别忘了我们的任务，你要跟他套近乎，打听消息。’ 哦哦，对对对。小银花一改刚刚冷淡的模样，扯出个笑容来。 “柳公子......” 另一头，颜淡和余墨逮到那为非作歹的肖弃。 用了威逼的手段从他口中套出了个消息，以狭叶蒲根做迷魂散，是神霄宫的独家配方。且这肖弃还曾在尽欢坊后院闻到过浓烈狭叶蒲根的味道。 神霄宫，江湖上的一神秘组织，无人知其所在之处，无人知其主为何人。神霄宫弟子，也皆为神出鬼没之辈。 等他们带着消息回来的时候，李莲花已经带着唐周跑到外面去听人说书了。 莲花花拿着块糕点咬了一口，听着说书人讲那专场的‘神霄宫传奇’，倒是津津有味，悠然自得。 唐周一边听说书人讲的，一边又关注着旁边人的议论，这个他第一次听闻的神霄宫显然讨论度很高。 “花花，你行走江湖时日长久，以往可有听过神霄宫的名头？” “倒是略有耳闻。”李莲花虽闭关了二十年之久，但神霄宫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在江湖上存在了。 “不过只知道其存在很神秘，具体没了解过。” 自以前在听书时寻到了神器线索后，唐周现在听书都很认真，就想着万一哪天又得到什么线索了呢。 对于这神秘的神霄宫，他还真有些来了兴趣。 第118章 沉香(118) “说书人说这神霄宫主九尺男儿，器宇轩昂。旁的人却有说宫主是老头、是女子等等，这般多变的形象，还真叫人摸不清真假。” “花花，你说这神霄宫如此神秘，其消息却又在朱翠镇这边频繁传言。该不会，神霄宫所在之地就在这附近吧。” “说不定真是呢。”李莲花看他思索不停的模样，又拿了块糕点塞进他嘴里。 “怎么？猜想可能在这附近，你还要去找一找、闯一闯不成？” 唐周拿住糕点咬了一口，甜腻的味道在口中散开，是花花最爱的高甜口味，这换了他，多吃两口都嫌腻。 “倒也不是，只是好奇随口一说。” 他囫囵两口把糕点咽下去，忙倒了杯茶灌进嘴里。 莲花花还真是爱吃甜的，仗着牙口好，天天的糖不离身。坐下来随便点个糕点都是超甜口的。 “我只是想着凌霄宫这么神秘，会不会在隐藏些什么秘密。会不会，和我们正在调查的事情有关系。” 李莲花淡淡瞥了他一眼，该说不说，聪明人就是胡乱猜想也总能想到点子上。 从看到尽欢坊那一幕开始，李莲花就觉得，他们从一开始似乎就落进了一个特意为他们设计的陷阱之中。 在遇见那个从家里逃出的女子之后，他们就一步步的按着人家的引导在走。 唐周捉妖师，他是大夫。 用妖邪的消息引起捉妖师关注，又因出事的当事人家中求医，正契合了他大夫会看病治人的老本行。 他是个有修为的大夫，恰好用了不多厉害却需要术法破解的毒药。 现在想来，像是为他这位大夫量身定做的病症一般。 然后，便是从病人口中知晓了朱翠镇的消息，来到这里调查。 这背后，肯定有人专门设计，一步步引他们入局。只是不知道幕后之人到底有什么目的了，至于神秘的神霄宫，说不定真是呢。 “主人，我打听到了。” “唐天师，有线索了。” 出去调查的几人齐齐找了过来，颜淡和小银花同时开口说话，竟显得这沟通都有些拥挤起来。 小银花瞪了颜淡一眼，颜淡抬手笑笑：“你先，你先说。” 她立马收起凶巴巴的模样，扬起灿烂的笑来：“主人，我去找了那柳维扬套话，他跟我说了好多。这用狭叶蒲根做迷药，是神霄宫的独门配方。” “这么巧？”李莲花看了眼身旁的唐周：“刚刚唐周还在猜想，这事背后会不会和神秘的神霄宫有个关系，你竟就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主人也猜到啦？”小银花笑弯了眼睛，捧着手星星眼：“不愧是我主人，真是厉害，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颜淡偷偷给余墨递了个眼神，不是兄弟，你确定这个姑娘真的很厉害吗？怎么看都只是个唐周的无脑吹而已，没脑子的那种。 余墨抬起扇子遮住脸，对颜淡摇了摇头，说真的，他也有些不确定了。 一来，这段时间听他们叫的都是小银花，而不是陆嫣然。二来，若真是曾经的上仙仙君陆嫣然，也不该是这么傻白甜的性格啊。 唐周很是疑惑：“可我们和神霄宫从无交集，他们这么做是为什么？” “为了神器理尘啊。”小银花拍桌气呼呼道：“原来这神霄宫宫主一直都在找神器理尘，他们肯定是得知了理尘在主人身上，才做这些引我们入瓮的。” 挺意外的，唐周没想到，竟然是冲着他身上的神器来的。 他又看向颜淡余墨二人，问他们：“你们可从肖弃口中打听到什么消息？” “啊~我们...”颜淡接收到几人注目，这才想起，他们打听的消息也和小银花知道的一般无二。 “那个，我们也就是打听到这药应该是出自神霄宫。哦还有，那个肖弃说曾在尽欢坊后院闻到了浓烈狭叶蒲根的味道。” “这个我知道。”小银花得意地举起手，她可打听到了不少事呢。 “尽欢坊的舞女们跳舞常有磕碰受伤，也时时有些龌龊的客人对姑娘们下药，她们就在后院置了个药房，里面就有狭叶蒲根这个东西。” “你怎么知道的？”颜淡真是奇了怪了，她打听消息这么厉害嘛，一点都不像个只会吹捧唐周的傻白甜。 小银花托着下巴没心没肺道：“柳维扬告诉我的啊，他还带我去看了呢~” 李莲花很是疑惑，转头把目光投向了她肩膀上的小胖鸟询问。 什么情况，这柳维扬人这么好的嘛，问什么都说。 珠珠扇着翅膀凑到花花耳边一阵加密地絮絮叨叨，莲花花的表情从奇怪到惊讶然后转为意味深长。 哦~没想到派小银花去打探柳维扬，还歪打正着使上了美人计。 专对柳维扬一人生效的美人计。 唐周疑惑地看过来，这俩怎么又当着自己面说悄悄话呀！ “等会儿告诉你。”莲花花给了他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继续和小胖鸟交流。 未免在场这么多人都听见，他直接用传音和小胖鸟交流。 “确认就是同一个人？”莲花花又问了一遍。 小胖鸟连连点头：“确实就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之前的事情都忘了个干净，但看到小跟班之后还是和以前一个样，就......挪不开眼啊。” 哦，他懂了，一见钟情呗。 “如你们所说，那项宣是魔族之人，失忆或许是受仙魔大战战事影响，也不稀奇。当年大战死伤无数，他能在仙魔大战中活下来已算幸运了。” 只是，看小银花提起柳维扬时并不见熟稔之色，像是根本不认识啊。 珠珠丢了个白眼：“小跟班傻乎乎的，觉得性格不像，就认定不是同一个人。” 莲花花笑着点了点小胖鸟脑袋：“那你为何不告诉她？你就是想看热闹吧。” “冤枉！”小胖鸟瞪大了眼，试图让自己看起来足够真诚。 “我看他活着却不和我们联系，还以为他是故意和我们断交的，本来是不想让小跟班伤心才没说的。结果，他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现在跟她说真话，不也怕她不信嘛~” “呵呵。”莲花花带笑斜睨它一眼，小鸟儿这话只能信一半。 他有理由怀疑小胖鸟是将错就错想看柳维扬对小银花献殷勤的热闹。 “花花~你怎么这样看我嘛！珠珠我从来不说假话的，你知道我的呀~” 莲花花毫不客气拆穿它：“你说自己从不说假话这句话就是假的。” 小胖鸟：......污蔑，纯粹污蔑！！ 第119章 沉香(119) 除了自己就是神霄宫主这个消息。 柳维扬对小银花可以说是有问必答，什么都说了。 拂霜从未见过自家宫主这么主动向谁示好过，今日偏偏就为那个姑娘破例了。 男人，这么对一个姑娘示好，是什么心思可想而知。 她还以为，宫主不会对谁动情动心的，拂霜垂眸掩下眼底的失落。 “宫主，你把我们的消息都放给她了，那后面的计划还要继续吗？” “不了。等他们来找我，我会如实相告，请他们帮忙。” 原本，他是想一步步把这群人引入设好的阵法之中，以生死相逼，让他们交出神器理尘。 可现在，柳维扬想试试更和平的方式。 他透露了那么多消息，那几人定然会猜到自己身上。 “啊？柳维扬就是项宣？”小银花听了珠珠的话，惊讶到叫出声。 虽然柳维扬和项宣长得一模一样，一样很好说话，可性格...... 虽说他解释是为了替拂霜姑娘出头才那样做的，并不是对拂霜有意。 可他就是混在脂粉堆里啊，出现在尽欢坊那种地方，和那里的姑娘们那么熟识，妥妥的风流浪子一个。 小胖鸟朝花花挤眉弄眼，你看吧你看吧，我就说我说了她也不信。 李莲花也猜到肯定会这样，小银花性格单纯，看人看事都很直白简单。柳维扬从姓名到性格都变了，还不认识她，她自然不觉得是同一个人。 “可他都不认得我。”小银花微微蹙眉，要不是柳维扬表现的那么陌生，自己也不会笃定他不是项宣。 小胖鸟一巴掌拍在她后脑勺，嚷嚷道：“人家好不容易从仙魔大战里活下来，还不能有点后遗症吗？” “好嘛...”小银花揉了揉后脑勺，立马乖顺起来。 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她表示全然服从，绝无异议。 “什么意思？”颜淡和余墨自然也听到了小银花的话：“什么柳维扬就是项宣，那个项宣又是谁？” “哦。”李莲花解释：“是小银花和小鸟儿曾认识的故友，因故失联许久了。” “不过，他应当是出了什么事忘记了前尘，记不得他们，也改名换了身份。” 还真是巧啊。颜淡看了看小银花，心道难怪这柳维扬什么都对她说，这就算是失忆了对自己以往的朋友还是下意识亲近的吧。 李莲花想了想道：“柳维扬透露了这么多消息，倒是有种和我们坦诚相见的意思，或许，我们想知道的都能在他那里得到答案。” “我想，我们可以再去一趟尽欢坊。” 在路上，李莲花简单和唐周说了说小银花和珠珠同项宣的交集。 听到这项宣竟然是魔族众人，唐周还很是诧异。在知道那项宣很可能是看上自家小灵兽之后，他立马眼神都不对了。 虽然和小银花相处时日不多，但她每天主人主人叫着，对自己又那么好。唐周对小银花很是亲近，也接受了和她是一家人。 这突然跳出个男的，看上了自家小灵兽。他有种辛苦种的小白菜被人觊觎的感觉，反正就是不怎么舒服！ 唐周抱着手臂颇有些不爽：“哼，如果这些事都是他在背后搞鬼，那可得让小银花离他远点。心眼这么多，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李莲花只觉好笑，他倒是很有当主人的范儿，这就开始为自家小灵兽考虑了。 “那你这当主人的可得帮着好好看看，别让她被人骗了才是。” “那是自然。”唐天师扬着下巴，马尾高高甩起，很是傲娇的模样。 果然如他们所想，柳维扬就等着他们来找。 之前还热闹喧嚣的尽欢坊，待他们再来时竟已闭门谢客，只留坊中之人。 “几位，我家主人已等候多时。” “拂霜姑娘！”颜淡打量着这位头牌姑娘，全然不似之前娇娇弱弱的舞女，很是干练沉稳的模样。 “果然是你们在背后捣鬼啊，你主人是谁，该不会就是那个柳维扬吧。你们做这些事到底想干什么？” 拂霜目光扫过后方的小银花，素面朝天的小脸难掩娇俏，眼眸清澈干净，是一眼看上去让人很舒适的感觉。 这就是宫主看上的人啊~果然是个很不错的漂亮姑娘。 拂霜收回目光，垂首见礼道：“诸位的问题，主人都会给诸位一个解释，请！” 行至后院，小银花一眼就看到了等候在院中的柳维扬，含着笑意款款而立。 这模样，瞬间让她幻视看到了曾经相约时一次次等候她到来的项宣。 “项宣。”她下意识叫了一声，还真让她看出点同一人的影子了。 “项...宣?”柳维扬咀嚼着两个字，总觉得有点熟悉：“是你认识的人吗？” 小银花轻叹一声，好端端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也挺可怜的。 她上前拍了拍柳维扬的脑袋：“就是你呀~不好意思哦，之前都没认出来，原来你就是我说的那位故友。” 柳维扬被她这突然的亲昵弄得很是无措，又听得她的话，顿时提起了注意。 “你不是说我不像？” “我确实觉得不太像，可珠珠也认得你，它说就是同一个人~” 说着，小银花还把肩膀上的小胖鸟捧在手心凑到他眼前，柳维扬眼珠一转就对上了一双圆圆的小豆豆眼。 小胖鸟朝他挥了挥翅膀：“好久不见呀~” 这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他习惯性握了握小胖鸟的翅膀：“你好。” 不管是对这鸟还是对小银花的熟悉感都做不得假，柳维扬冥冥中感觉他们说的那个故友或许真的是自己。 他顿了顿，略带期待开口问道：“既然你们认识我，那你们可知道我以前是什么人，经历过什么？” 可惜，小银花和珠珠只是认识本人，了解他的性格而已。 对他的身份来历，家中情况，以及当年发生了什么都不太清楚。 柳维扬颇有些失落，看样子，若是想找回记忆，还是只能进入魔相之中了。 “实不相瞒，之前的事确实是我设计引来的你们。为的，就是唐天师手中的理尘。” “我想要进入一处地方找回记忆，然入口瘴气无法突破，需借助理尘一用。” 第120章 沉香(120) 原来如此，唐周脸色颇有些冷。 “所以为了设局，你就对无辜的人下药？” “若是我们没有发现，没有救人，你们是想杀人吗？” “唐公子误会了。”拂霜站出来解释。 “那些人本就是因为对尽欢坊的姑娘们动手下药才得了反噬，并非我们故意害人。” “虽确实用他们做了局，也不过小惩大诫，我们并无害人性命的意思。” 唐周收紧的眉心渐渐松开，若真如她所说，这些人受些教训也是应当。 小银花不禁好奇：“那你要去什么地方，还需要理尘才能进的去？” 柳维扬朝她笑了笑，吐出两个字：“魔相。” “魔相！！”小银花惊叫出声：“那不是......” 她转头看向自己的主人，见他脸上只有迷茫之色，稍稍微松了一口气。 那可是当年覆灭了天界精兵和几位帝君、仙君的地方，若是主人还记得天界那些事，听到魔相肯定会触景伤情。 “是什么？”唐周向她投来疑惑的目光。 “是当年仙魔大战的决战战场。”李莲花握住他的手，将手中的温暖传到他手中，温温柔安抚着他。 唐周被勾起了注意力：“仙魔大战，那不是我们要调查的......” 李莲花朝他点点头，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先观望一会儿。 魔相算是一种意识流的秘境空间，里面存在的事物真真假假，可以随心而动，也能使人看到自己最恐惧的事物，催生心魔化为人形。 柳维扬带他们来到了魔相面前，隐藏在他缔造的灵域之中，神霄宫的大本营也被他修建在了此处，包围守护着魔相。 “我曾身受重伤，失去记忆，醒来时便已身处朱翠山之中。面前，是一位老人和这个旋涡。” “老人告诉我，此处唤作魔相，他教会我从中提取力量，并依靠魔相修炼，增进灵力。我本想问出他的身份，但他却不愿多说，最终撒手人寰了。” 小银花点了点自己的脸颊，思索道：“或许是你家中忠心的长老呢，你曾说你家族势力庞大，长老众多，纷争不断，忠心者和不忠者尽皆有之。” 听到这里，李莲花不由眉尾微挑。 长老纷争不断，家族势力庞大，还是魔族。这怎么那么熟悉呢？ 把家族放大到全族，那不就妥妥邪神玄襄的故事。 等一下，玄襄，襄玄，项宣...... 他细细打量起眼前的柳维扬，这么巧？ 他手心捻动着似有似无的灵力，邪神玄襄，可是当年屠杀了八万仙兵和三大帝君，两位仙君的罪魁祸首。 可在小鸟儿和小银花口中的项宣，却与战场上弑杀的邪神全然不同。且，邪神当年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死在了战场上。 想了想，李莲花渐渐放开掌心，先静观其变。 仙魔大战的真相，或许能在这柳维扬身上寻到突破。 听小银花这么说，柳维扬话音一顿，思索后也觉得很有可能，也说得通那人为什么会如此关照自己。 “这么多年，我一直想进入魔相之中寻回记忆，可却被入口处瘴气挡住，试了许多办法都无法突破。听闻神器理尘可破除一切迷障，我便一直在寻此物。” 小银花轻哼一声，丢给他个算你识相的眼神：“还好你乖乖坦白了，若是你想懂什么强制手段抢我主人的东西，就算是朋友，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我知道。”柳维扬含笑望着她：“我就是不想让你误会，才坦白了此事。” “陆姑娘，从见到你第一眼开始，我的心就告诉我，不能做任何伤害你，让你生气不高兴的事情。” 他含笑地凝视，说着这样体贴温柔的话。小银花眨眨眼，突然觉得这人还是挺好看的，虽然还是比不上她的两位主人。 她乐呵呵拍了拍柳维扬的肩膀，道：“毕竟我们是好朋友嘛，虽然你不记得了，也总有些本能的。” “对啊，本能。”柳维扬轻笑着，可不是本能嘛，本能的喜欢。 小银花挠了挠头别开眼，这人怎么怪怪的，怪让人不自在的。 她转头对着唐周乖巧笑笑，替他说着话：“主人，那你就帮帮他吧。扫清这入口的迷障，让他进里面把记忆找回来。” 魔相自然是要进的，但不是柳维扬一个人进，而是大家一起。 李莲花提议：“此地魔相盘桓，当得异象二字。我们不妨一道进去，柳公子找寻记忆，我们也可看看能否寻到神器。” “对哦~”小银花抚掌，眼睛都亮了起来。 她看了看旁边的余墨和颜淡，珠珠不是说，每次和这两个人在一起破案，都能找到个神器，这次肯定也没错。 颜淡摸了摸手臂，莫名感觉有股凉意扫过。 “花花说的是，那我们一起。”唐周拿出理尘来，心中念起法诀操纵着理尘扫开了入口处的迷障。 见状，一行人趁机踏入其中。 刚进入里面，李莲花就发现有股力量将大家拖入了梦境之中，除他和小鸟儿之外的人瞬间昏迷过去，被幻境带入了一片沙漠，身体不停陷落。 他快速拉过唐周抱在怀中，长袖挥甩，将陷入昏迷的几人从梦中唤醒。 几人从梦境中被强行唤醒，睁开眼就发现自己的身体插在沙地之中，不停往下陷落，慌忙运起灵力从中脱身而出。 虽然昏迷时间短，可唐周却在梦中见到许多不曾见过的画面。 好像是在个宫殿庭院之中，他和很多人站在一起，张嘴说着什么，对面是红了眼眶看起来很难过的花花。 然后，是他转身离开的背影，越来越远。 “花花！”唐周骤然惊醒，双手紧紧抓住李莲花的手臂。 那种失去的慌张感占据了心神，刺痛着心口，让他额角神经狂跳。 “花花，你不要走。”看清眼前人，他用力将人抱住，感受着他的心跳声，才能勉强舒缓一些心里的焦躁感。 李莲花愣了一下，抬起的手掌慢慢落在他后背，安抚地拍了拍。 “怎么了？是不是被梦魇吓到了？” “我看到你很难过，很伤心，然后决绝地离开。我好怕，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李莲花眸光闪烁，猜到他可能是看到了当年在仙界的事。 这魔相会勾起人心里的恐惧，让人看到最怕的东西。 他最怕的，是失去自己啊~ 李莲花收紧手臂将人搂紧，好巧，他也是。 “没有的事，我会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的。” 许是他的嗓音太温柔，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让唐周焦躁不安的心渐渐平静。 第121章 沉香(121) 小银花红透了眼，眼角带泪。 片段的梦境，却又让她看到了主人当年被那该死的天道背刺身陨的画面，那是她一生忘却不掉的噩梦。 小胖鸟拍了拍她的脑袋：“小跟班你别难过，梦嘛，都是故意吓你的。” 旁边柳维扬也适时递上手帕，轻声细语安慰她：“这魔相就是要让人深陷痛苦回忆中不可自拔，你这般难过岂不是正中下怀。” “陆姑娘，梦终究是梦，你莫要太难过。” 另一边，颜淡和余墨也相互扶持，安慰着。 一人梦到了父母身死全族尽灭，一人梦到双失望又难过的眼睛。 颜淡很是恍惚，总觉得那双眼睛看着自己时，她的心真的很痛，很难过。 “余墨，我看到那个姑娘的眼睛，真的很难过，好像……对自己很失望。” 余墨拍拍她的肩膀没有多说，他知道，那是颜淡的姐姐，当年姐妹二人起了争执，颜淡就是想证明自己给她姐姐看才主动选择下界历练。 只是没想到，历练时出了岔子，投胎成了妖族的一员。 “这里没有别的东西，我们先往前走找找看。” 几人情绪很快稳定下来，听了李莲花的话再次迈步往前。 没走出几步，前方出现了一汪清澈湖水，像是沙漠中的绿洲一般。 颜淡好奇地凑近，正想用手碰一碰那水，就发现湖水变了颜色。 “颜淡小心。”余墨纵身将人拉回。 大家定睛一看，哪里是湖水，分明是一条巨型大蛇装作了湖泊的模样潜伏在此处，翻涌滚动过后，湖泊消失化出了巨蛇的模样。 颜淡惊叹：“九条尾巴，难道是典籍上所说的，魔族神兽九尾蛇。” 余墨神色凝重提醒大家：“若真是九尾蛇，大家护好周身，其血有剧毒，不可沾染其血。” 不知道为什么，唐周听到蛇血剧毒时，眼睛突然有些不太舒服。他偏头眨了眨，又下意识抬手想揉一揉。 可旁边的李莲花忽然拉住他的手，转而用自己的掌心捂在他双眼上。 “花花？”唐周握住他手腕，不懂他这是要干什么。 下一瞬，舒适的造化之力从李莲花掌心倾泻而出浸润着他的双眼。 双眼的不适感在其滋养下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比清爽舒适的感觉。 “好些了嘛？”李莲花放下手掌，轻声问着。 他知道唐周为何不舒服，曾经他的眼睛便是因溅上了这九尾蛇的蛇毒而瞎掉的，那火毒发作的滋味，痛不欲生。 唐周睁开眼，清晰地看到了李莲花眼底的担忧之色，他心头一暖，弯起唇角笑笑，握着他的手轻轻摩挲安抚着。 “没事了，可能就是此地风沙太大迷了眼，你别担心。” “嗯，如果有哪里不舒服，及时告诉我。” 唐周点点头，正想说些什么，前方的几人却已经和那九尾蛇打了起来。 颜淡修为低下，乖乖站在后方，而余墨、柳维扬和小银花三人已经冲了上去和九尾蛇鏖战在一起。 三人之中，目前实力最强的当属上仙修为的小银花。 她不止打出的伤害最高，下手也最是狠，只要一想到当年就是这玩意儿害她主人中毒受伤瞎了眼，她就气得不行。 “当年没能亲手杀你为我主人出气，今日姑奶奶我定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吼......”九尾蛇的喊声震天响，像是在回应小银花的宣战一般。 余墨和柳维扬在旁边打辅助，小银花一手持剑，迈着精妙的步伐在九尾蛇的九条蛇尾中穿梭，快到连残影都看不见。 不消片刻，九尾蛇身上便出现了数不胜数的伤痕。 颜淡咽了咽口水，这姑娘......这么凶残的嘛！余墨说的对，她真的修为很高。 唐周本想上去帮忙，却被李莲花拉着不让动，不止如此，他不知从哪儿掏出个白色莲台来挂在自己头顶上，把自己护得严严实实。 “花花，你这是干什么？”唐周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根本突破不了这莲台的保护范围。 “保护你。你乖乖的，等我。” 话音落下，李莲花忽而闪身消失在原地。 再现身时，他已手执长剑出现在了那九尾蛇面前。 正在和九尾蛇对战的三人只感觉到一阵无法抗拒的推力传来，眨眼的功夫，他们就被推回到了安全的后方。 抬眼望去，向来懒懒散散、一副人畜无害模样的李莲花衣袍猎猎作响，一柄寒光凛冽的长剑在他手中，让人莫名胆寒。 他冷冷看着面前的九尾蛇，什么都没说，但平静的眼神已经宣告了它的死亡。 九尾蛇虽被小银花划伤了蛇尾，但没有伤到命脉，伤口很快就恢复了。它不是傻的，在生死威胁之下，它也由心感觉到了恐惧。 对着另外几人张牙舞爪的九尾蛇，在李莲花面前竟害怕到落荒而逃。 颜淡叫嚷着：“哎，它怎么突然要跑了。” 柳维扬嗤笑一声：“怕死，当然要跑。” 剑之一物，在修士手中，多是以术法操纵的法器，花里胡哨的动作，好看却缺乏了武器的凌厉感。 而今日，在场几人却欣赏到了一场纯粹地剑器美学。 那在李莲花手中的长剑，将武器该有的暴力、凌厉、锋利、迫人感展现得淋漓尽致，招招式式都是极致的杀人技。 九尾蛇共有九条尾巴，若非直接斩断它的命尾，其它的尾巴被斩断后都会立马重生，且还会激怒于它，让它越发危险。 所以，只要斩断它的命尾便能让它伏诛。 然，李莲花却选择了最简单暴力的手段，将它所有尾巴都斩断。用造化之力加于剑身，让那被斩断的尾巴无法长出。 就这样，一条条，斩断它的所有尾巴，将它的生机一点点斩断。 哪怕是观战的几人，都不由咽了咽口水，被这杀意惊到不敢动弹。 不受杀意影响的小胖鸟在那里叽叽喳喳拍翅膀叫好，甚至还拿出个留影石来记录花花的帅气战斗时刻，激动到整个鸟都变成了一团粉。 唐周定定看着这一幕，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震撼，心动又不解。 看得出来，对付这九尾蛇于花花而言是很轻松的。 可他偏偏，用这样麻烦的手段去杀，唐周隐约感觉不太对。 “莲花主人杀的好，就该让这畜生死得透透的！！” 耳边是小银花激动的叫嚷声，唐周朝她看过去，见小银花也对这九尾蛇很是愤恨不已，还真是怪了。 第122章 沉香(122) “小银花，你们之前见过这九尾蛇吗？可是和它有仇？” 有不解的，唐周选择直接开口询问。 “当然有仇。”小银花气呼呼说着：“当年就是这玩意儿差点害死主人你，它就该死，什么魔族神兽，不过臭虫一只，也敢伤害我主人！” 竟是如此，唐周掌心收紧攥住衣袖，竟是因为自己。 虽然他记不得曾经，也记不得这九尾蛇是如何伤害过自己，可他的爱人却一直为他记着，记得要为他报仇出气。 颜淡：“这九尾蛇已经随魔族消失了，现在出现在这里肯定是谁见过，还留下了恐怖的记忆。这么说来，唐天师，难道这九尾蛇是因你而出现的？” 旁边余墨听到这话，忙说道：“这九尾蛇上一次出现可是在仙魔大战时，唐周又是何时遇见的，怎会被其所伤？” 小银花丢给他个白眼：“都说了在仙魔大战出现，我主人自然也是在仙魔大战时遇见，被伤。” 闻言，余墨惊愣沉默不语。 以南海龙王的态度来说，唐周在天界的身份定然不凡。而据他所知，在仙魔大战中，被九尾蛇所伤还伤愈活下来的高位神仙，只有一人。 余墨惊诧不已望向唐周，难不成，他是——应渊帝君。 九尾蛇死得很快，李莲花自然也回来得很快。 他掌心拂过，将那护身的莲台收起，不见了那持剑杀蛇的锋芒之态，复又恢复了温柔无害的温和模样。 没等他多说什么，唐周已经抬手抚上他脸颊，引得李莲花眼睫一阵轻颤。 “谢谢花花保护我~”他笑着，如此说着。 唐周的拇指按在李莲花的眼角，这双漂亮温柔的含情眼，真让他喜爱得为之着迷，美而不招摇，却又忍不住让人沦陷。 李莲花失笑，拉下他的手放在脸边贴了贴，温柔缱绻：“我会永远保护你。” 望着这真诚的，爱意满满的目光，唐周的心跳不争气地乱了节奏，急促到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样。 他的花花，真是上天送给他的宝贝。 告别了九尾蛇，几人重新往前行进，不多时来到了一座宫殿之中。 “这里......”小银花蹙眉，想了又想，好眼熟啊。 “这不是邪神的宫殿嘛！”小胖鸟忽然开口说道：“当年我跟你一起来过的，送那个魔族长老的时候。” “对对对。”小银花想起来了，她点点头：“这里是邪神玄襄的宫殿，我当年就是在这里见到的邪神玄襄。” “不是吧，怎么会来到邪神宫殿之中。”想到这是什么地方，颜淡都有点发怵，邪神哎，当年挑起仙魔大战的大魔头啊。 李莲花淡淡道：“魔相本就是魔族之物，里面的东西自然都是和魔族相关的，不足为奇。” “哦哦，也是。”颜淡点点头。 说着，她扯着余墨悄声道：“你说，她交了魔族的朋友，又见过魔族邪神，该不会她也是魔族的吧。” “不是。”余墨笃定地摇头，顿了顿说道：“天界曾有一位女上仙在魔界任职许久，对魔界很是熟悉。其名，陆嫣然。” “陆嫣然？”颜淡下意识反驳：“可她不是叫小银花。” 话刚说完，她就顿住，想起柳维扬好像一直在叫她什么陆姑娘，不是吧。 小银花打量着殿内排列的两排立地人身镜：“奇怪，这些镜子是干嘛的，我以前来可没见过这些镜子。” 大家四处打量着宫殿内的摆设，除去这些镜子，最显眼的便要数旁边一盆凋谢的枯花了。 余墨伸手抽出一枝花，正打算细看看，忽然手中那花就被一股力量吸走，飘向了大殿主位的上空。 那处有团不明所以的黑雾包裹着一物，在它的作用下，那枯萎的花朵顷刻间再生，变为了鲜艳欲滴的盛放模样。 余墨挥出灵力驱散开黑雾，露出了其中的物件，一块令牌式的东西。 “不复荒颓万物转生。”唐周愣愣看着，说道：“这应该是第三件神器，楮墨。” 小银花双手合十乐呵呵道：“果然如莲花主人所说，这里面还真有神器。太好了，主人，我这就为你取来。” “等一下。”唐周叫住她：“刚刚镜中闪过亮光，怕是和神器面世有关，先看看镜中有何线索再取也不迟。” 说着，几人分散站在镜前，皆在镜中看到了有关一位黑袍人的画面。 “邪神玄襄。”小银花一眼便认出那人，邪神殿中，受魔族众人朝拜的黑袍人，就是那邪神玄襄。 正当大家感慨此人位高权重之时，那边站在镜前的柳维扬忽然被镜中伸出的一只手抓住，神色痛苦，挣扎不停。 “项宣！”小银花一掌打出，将人拉开。 从那镜中竟直接蹦出个黑袍人来，和之前画面中的邪神一模一样。 “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黑袍人对着神情痛苦的柳维扬说着这样的话。 李莲花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果然如他所想，项宣就是邪神玄襄。 他未曾动手阻拦，反而让小胖鸟带回小银花，又拦住余墨颜淡和唐周。 颜淡：“李大夫，你拦着我们做什么，我们得去帮他啊。” 唐周抿唇提醒：“花花，柳维扬不是那人对手。” “莲花主人，那黑袍人修为了得，项宣一个人奈何不了的。”小银花又急又慌，她想去帮柳维扬对付那个人，毕竟那是她朋友啊。 小胖鸟一翅膀呼在她后脑勺：“你安静看着吧，花花还会害我们朋友吗？” “且看着吧，那黑袍人，不会害柳维扬的。”李莲花目光淡淡扫过几人，抚慰人心的声音让几人很快安静下来。 果不其然，那黑袍人根本就不是要攻击柳维扬，而是要......唤醒他。 在没了阻拦之后，黑袍人化作一团黑影投入柳维扬胸口，而后又钻出他身体，蓄积力量后，带着所有的一切回忆彻底和他融为一体。 柳维扬被海量的记忆冲击着心神，那原本属于他的力量也随着此物的融入而彻底回归，他记起来了，都想起来了。 小银花满眼担忧望着他，只见他愣怔失神的脸慢慢转过来，在看到自己时，满目悲伤化做欣喜。 不过眨眼的功夫他便来到了小银花身边，一把将人搂入怀中。 “嫣然~太好了，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柳维扬紧紧抱着小银花，滚烫的泪水带着失而复得的喜悦滴落在小银花肩上。 她眨了眨眼，很是不自在地拍了拍柳维扬肩膀：“你，你胡说什么呢，我当然活着。我这不一直都活得好好的~” “哎~虽然咱们是朋友，但你也不能咒我啊。” “对，对。是我乌鸦嘴了，你怎么会死呢，你当然活的好好的。” 柳维扬扶着她的肩膀拉开距离，开开心心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 哪儿哪儿都好好的，别说死，连一点受伤的痕迹都没有。 他欢喜极了，满脸的喜悦根本遮掩不住。 第123章 沉香(123) 在柳维扬喜极而泣的时候，识趣的小胖鸟早就扇着翅膀退回了花花肩膀上，托着下巴嘿嘿看戏。 “哎哟~”它捂着脑门，谴责地看着罪魁祸首莲花花。 莲花花轻笑：“你就这么轻易抛下你的小跟班了？大哥不讲义气啊。” 小胖鸟叉腰，振振有词：“我这是成人之美，优秀传统美德好不好。要不是我这么知情识趣给面子，平日你和小周周亲......唔唔~” 唐周眼疾手快捂住它的嘴，然后快速掏出小肉干堵住，让它彻底闭嘴。 有些事情就不必多说了，自己人知道就好。 嘻嘻，小胖鸟捧着肉干乐呵呵啃起来，它就说嘛，它助人为乐好人有好报的。 “不是吧，姓陆，叫嫣然。她还真是......陆嫣然。”颜淡心头一坠，不知道怎么的，看着小银花这张脸，听到陆嫣然这个名字，没来由的不喜。 “上仙仙君，陆嫣然。”余墨在心头默念着，果然如此啊。 柳维扬一直拉着小银花的手，看得‘老父亲’的心一阵抽抽。唐周用仞魂一把拍开柳维扬的手，推着小银花往后退。 “男女授受不亲，你给我放规矩点。” 一开始没注意让你抱到占了便宜，你还没完没了了。 被隔开的柳维扬看着自己这位曾经的老熟人，垮着脸不想说话。 好啊你应渊，你现在是心上人在身边，开心快乐无边，就不管别人的死活了是不是？柳维扬瞪着眼睛想把嫣然抢回来。 结果人家在主人面前乖的不像话，叫退就退，一个多余眼神都不给自己。 糟糕，这不只是爱情路上的绊脚石，还是需要讨好的‘岳父’啊。不敢动，根本不敢动。 “柳维扬，项宣，还是称呼你...邪神玄襄？”李莲花悠悠然的声音落下，柳维扬，哦不，应该是玄襄骤然正色起来。 “什么，他是邪神玄襄？”颜淡抓着余墨惊诧地瞪大了眼，余墨眼神沉沉，捏紧了手中的法器折扇。 若这真是邪神玄襄，他就是拼了命也要杀了他为师父报仇。 “哈？”小银花目光扫过他全身，细细打量着眼前人，这人如果是邪神玄襄的话，她神色也慢慢冷了下来。 “这么说来，仙魔大战的时候，就是你带兵攻打我主人，害得我主人重伤。” 小银花的究极护短神经被触动，当即挺身而出护在自家主人面前和玄襄对峙，但凡他承认了，下一瞬手中已出鞘的剑就会对准他的咽喉。 玄襄还没来得及多感受和心上人重逢的喜悦，就受到这样的防备对待，顿时难过地脑袋都耷拉下来。 不过，他还是要为自己辩解一下。 “我确实是玄襄，但当年挑起仙魔大战的不是我本人。是烁骅长老利用傀儡术扮做了我的模样，欺骗了天界，故意挑起的战争。” 他这话一出，倒是让小银花的眼神稍稍微软化一些，可也并没有全然信了他。 玄襄无法，只能将自己当年的经历以画面的形式展现出来给他们看。 当年，作为天界仙君的陆嫣然突然被调任回天界，玄襄没有收到告别的消息，等他知道此事时，人早就回了天界。 然后他便去了天界寻应渊打听此事，却没想到，应渊竟告知他嫣然已不在天界，去向不明。 画面中和玄襄说话的应渊帝君出现时，颜淡和余墨都将目光看向了旁边的唐周，原来他竟是（他果然是）天界帝君。 唐周看着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气质却大相径庭的威严帝君，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这真的是曾经的他吗？ 从应渊那里回来后，玄襄便一直在四处打探陆嫣然的下落，却始终没有消息。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心里越发焦躁。 时间一点点过去，找不到人的玄襄越发自暴自弃，失魂落魄，神思不属。 这样的他，也给了魔族有心的叛乱长老们以可乘之机。 不知他们从何处打探到了他和陆嫣然的事情，知道了他对陆嫣然的心意。 然后，他们就用傀儡术找了个人扮做陆嫣然的模样，用留影石刻录下了她被绑架的画面，用‘陆嫣然’的生死来威胁他交出万魔之眼。 万魔之眼乃魔族之源，邪神生便不可离身，倘若强行取出，不仅魔力会散去大半，还会因反噬之力，七日之内如同凡人一般，只有低阶的术法可以施展。 玄襄不在乎是否做这个魔界之主，也不在乎自身的修为是否受影响会被削弱。但他也知道，若是让他们得到了万魔之眼只会助涨他们的气焰。 他拿住了长老们的性命想以命换命，但那群疯子根本不惧。不止未曾妥协，还送来了‘陆嫣然’命悬一线的消息。 玄襄怕了，他不敢赌他们的心狠手辣，他怕‘陆嫣然’真的死了。于是，到最后，他还是妥协交出了万魔之眼。 结果，万魔之眼到手之后，烁骅长老他们却没有如约把人放回他身边。 甚至趁着他万魔之眼离体虚弱的时候把他彻底软禁起来，就关在这邪神殿中。 “从那之后，烁骅长老便以傀儡术假扮成我的模样，开启了仙魔之战。” “后来魔界大败，长圣帝君以楮墨镇压魔相，魔界大部分疆土被夷为平地，我一心寻找嫣然，九死一生时被族人救出。” “我醒来后重伤失忆，便为自己取名柳维扬，一直在想办法寻回记忆。” 知晓了玄襄的经历之后，大家都有些不知道怎么说。合着正经的邪神本神背了这么多年祸乱三界的恶名，全都是替别人背的。 不止如此，他甚至还是个纯纯的受害者，被手下长老谋权篡位。 小银花直接麻了，她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看到的。玄襄他怎么会是喜欢自己的嘞~还为了一个假的自己，做那种傻事，差点命都没了。 她捏着手指，很是无措。 一边想着，这还好人是没事，不然她莫名其妙背一笔人命债。 一边又想，话也不能这么说，人家也是为了救自己，虽然是被骗了。 第124章 沉香(124) 想着想着，她又偷偷去瞥玄襄，却正好对上他含情的双眼。 “你你你......”小银花伸手去推他：“你不准这么看着我。” 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在爱情上说喜欢她，也一直都没开窍过。 这突然撞上一个，上来就开大，直接就愿意为了自己付出一切还差点命都没了，关键人还是她熟悉的不反感的朋友。 实在是让小银花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她伸手去推玄襄，却听到玄襄的笑声，整个人都有些恼羞成怒。 “笑什么笑你。”小银花瞪着他，扬着下巴教训起来：“你还有脸笑，这么轻而易举就被人骗了，都不知道先确认一下人质真假，笨死了。” “我堂堂上仙，哪儿那么容易被那群酒囊饭袋抓住，你也不好好想想。” 不管她说什么，玄襄都全盘接收：“嗯，嫣然说的对。是我太笨了，这么轻易就被他们骗到。” 啧啧，小胖鸟摇摇头：“这哪里是笨呐~这分明是关心则乱嘛！” 唐周不予置评，站在个人情感上，他觉得玄襄为救心爱之人这样做没错。可若是站在天下大势上，玄襄交出万魔之眼无疑是推进了仙魔大战的发生。 他虽不是罪魁祸首，却还是给了魔族长老们挑起战火的资本。 当然，按照那些人的野心来说。仙魔大战是迟早的事，万魔之眼的力量只是提前了这件事的发生而已。 余墨可以说是最失望的，他本以为找到了仇人可以为师父报仇。却原来仇人根本不是邪神，甚至他对仙魔大战的内情都一无所知，连点线索也提供不来。 颜淡心道，这故事都可以直接记入自己的红尘录里了。 原以为无恶不作的野心大魔头，却是为心爱之人放弃一切的痴情人。分开千年之后再重逢，哪怕不记得心上人，却也一眼爱上她，为她心动。 记下记下，必须要记下。 虽然没能从玄襄这里得到有关仙魔大战的内幕。 但也不算白来一趟，好歹让唐周又收获了一件神器。 唐周将楮墨收起，胸口的伤口又是愈合了一段，只要再找到最后一件神器，也是他本人的神器地止，就能彻底修补仙衣，伤势痊愈。 当然，他兢兢业业的为自己找神器疗伤，却根本都不知道自己的伤压根不会发作，神器的存在主打一个重在参与。 从魔相中出来后，一行人便分道扬镳。 余墨和颜淡独自离去，剩下一行四人一鸟走在一起。 唐周眼神不善撇着跟在自家小灵兽后面阴魂不散的某人：“我们回凌霄派，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玄襄很是自然道：“毕竟我们也是上万年的朋友了，听闻你这次回家可是要和李公子成亲的，我自然要去见见礼，为你送上份祝福。” “不好意思，在下唐周，年方二十。可交不到你这样认识上万年的朋友。” 唐天师坚定认为自己和那个神仙帝君是两个人，所以和神仙帝君有关系的事情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呵呵。”玄襄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没想到向来复己克礼的应渊君会有这么一面，倒是比以往有趣多了。 听闻那神仙不得动情的天规都因为他改了，玄襄属实是钦佩。 当年的他和应渊君，两个同为天涯沦落人，同时失去了爱人，困于感情的迷障之中几百年。 不过应渊比自己好运，早了几百年重逢心上人，和其携手相守。 “唐天师，在下已经令宫中弟子准备了丰厚贺礼送往凌霄派，祝愿你和心上人长长久久，恩爱不移，永结同心。” “还请唐天师给我个机会，让我能讨杯喜酒喝喝。” 听了他的话，唐周嘴角的笑都快压不住了，好吧好吧，看在他这么诚恳的份儿上，让他喝杯喜酒也不是不行。 于是他转头去交代小银花：“你是女孩子，要注意和他保持距离，别被他给占了便宜，知道吗？” 小银花傻乎乎点头，连声应道：“好的好的，主人你放心，我都知道的。” 然后，下一瞬小银花就和玄襄拉开了距离，将主人的命令贯彻到底。 玄襄：......应渊，我和你不共戴天。 自己吃饱了饭就要砸了别人的碗是吧，简直歹毒。 小胖鸟蹲在花花肩膀上，很是感慨摇头：“小周周这是打定主意要做两人感情路上的绊脚石啊，啧啧，一点都不像珠珠我。” “成人之美，助人为乐，具有良好的传统美德。哈~” 小胖鸟扬着小脑袋很是自豪，果然，像它这么好的人不多了。 李莲花笑着点了点它的小圆脑袋：“咱们珠珠可是致力于做专业牵红线的月老呢，这方面，谁能比得过你？” 当年它同情惨死九世的小凤凰，还信誓旦旦说要给他牵红线，最后也确实牵上了，把它的大宝贝花花给牵出去了。 后来又成了两人爱情的忠实拥趸，坚决保卫二人的爱情。 小胖鸟想想，这些年来，它也是为花花和小凤凰的爱情做出了卓越贡献的。 它很是自豪，拍着自己的胸口自夸：“那是，我的专业可是经历过实践考验的，而且，我也不是谁的红线都牵。” “要不是看这玄襄还勉勉强强，他就是再喜欢小跟班我也是不会帮他的。” 话音刚落，旁边玄襄就递上了一大袋口味齐全的小肉干。 “珠珠，这是我刚刚在集市上给你买的，你不是最爱吃这个了嘛！” “哈哈哈，客气客气，下次再多来点哈。” 小胖鸟欢欢喜喜接过小肉干，在莲花花意味深长的目光中面不改色啃了起来。啃了没两口，转头对上花花的双眼。 它动作一顿，往花花嘴里也塞了一根：“见者有份，见者有份。” 哟~可以啊小鸟儿，还会堵嘴了。他捏着肉干嚼了两口，味道还真不赖。 果然是熟人好贿赂啊，这玄襄都不需要打听就知道怎么收买小胖鸟。莲花花很有理由相信，小鸟儿是被玄襄的糖衣炮弹给腐蚀了。 啧，毕竟以前它就没少念叨着玄襄是个人傻钱多的大冤种。 哎呀，想到人家正送上门的新婚贺礼。 李莲花心想，其实这人也还不错。 第125章 沉香(125) 凌霄派。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凌霄派已经彻底缓过气来。 以他们在凡间的威望，在身先士卒，全派齐心驱除首恶之后。 正如李莲花所说，哪怕苍鸿的事情爆出去了，凌霄派的名声也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 在百姓心里，并不在意凌霄派捉的是恶妖好妖，只要他们能捉妖就行了。 在同行心里，他们狠起来连掌门都能砍翻了，正得发邪，都是狠人，惹不起。 回到凌霄派，唐周看到大家的精神面貌都很不错，心里也很是欣慰。 “唐周师兄，李公子，你们终于到了。”秦绮跑出来，脸上带着开心的笑。 “早两个月前师兄你就传信说要回来成亲，我和大师兄带着门中弟子把东西都给你准备妥当了，就等你们回来，你们倒好，迟迟不归。” 唐周解释：“中间遇到些事情耽误了脚程，近来门中可好，可有什么人上门来找麻烦？” “一开始是有些曾经交恶的恶妖上门来找麻烦，可苍鸿虽死了，我们也不是吃素的，那些来找麻烦的可都被我们拿下关进了降妖堂里。” “还有些想趁火打劫的，被教训一顿杀鸡儆猴后，他们就学老实了。” 说起这些，秦绮不过三两句就轻描淡写带过。转而又问起唐周这段时间外出游历的事情，问他去找治伤的东西，此行可还顺利。 “挺顺利的，我的伤势好了许多，没有意外的话，这条命应该是能捡回来了。” 听到这里，秦绮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天知道，当时她唐周师兄说自己身受重伤、时日无多时有多难受。 好在后来他说也有办法治，只是治病的东西有些难寻，不见得能找到。 自唐周师兄和李公子出门寻药开始，她就一直在心里许愿他们能一切顺利，唐周师兄能寻得奇药，身体康复。 “太好了，真是先祖保佑。”秦绮双手合十，朝着供奉先祖牌位的方向拜了拜，心里更是感激。 这一直只顾着和师兄说话，等问候完毕了，秦绮才注意到师兄身后的二人。 唐周介绍起来：“陆嫣然，花花的亲友。玄襄，喝喜酒的朋友。” 小银花朝秦绮招了招手，笑容灿烂打着招呼。玄襄也礼貌地微笑点点头。 秦绮眨眨眼，这两人都长的很好看啊，难道这就是人以群分？师兄长得好看，找的道侣，交的朋友也都容貌出众。 秦绮扬起笑来，招呼大家赶紧入内休息。 晚间，大师兄带着门中的弟子们一道为他们接风洗尘。 “大师兄这段时间倒是成长不少。”回房间路上，唐周颇有些感慨聊起。 “往日大师兄做事总有些浮躁，如今看来，肩上担负起凌霄派的责任后，人是越发成熟稳重了。” “这是好事啊。”李莲花开口道：“经历了事情总是会成长的，如今你师兄也好，师妹也好，都能独当一面了。” “凌霄派也会在他们的带领下越来越好的，你也可以尽管放心。” 他们俩都知道，唐周不可能一直都是捉妖天师唐周，这人间的生活不过是一段短暂的历劫经历，他迟早会回归天界成为那个天上的神仙帝君。 凌霄派，最优秀的弟子唐周，却做不得凌霄派的支柱。 “是啊，这样很好。”唐周扯了扯唇角，这样对大家都很好。 他垂眸略有些失落，但很快就又想开了，人生匆匆多过客，其它人都不重要，只要眼前人一直在他身边就好了。 唐周停住脚步，转头满含期待地望着李莲花：“既然秦绮已将成亲的一应事宜都准备好了，那我们的婚期就定在三日后如何？” “啊？”李莲花有点懵懵的，他们不是今日才到凌霄派：“这，这么急吗？” “不急啊。”唐周一本正经回应着，说话都不带脸红的。 “我们在路上耽误那么多天，都错过好多个吉日了。” 你问吉日怎么看，唐周周理直气壮回应：只要不是大凶之日不都是吉日。 “我看过日子了，三日后宜婚娶，很是合宜。且我观天象测算过，那日定是晴空万里天气绝佳，是适合办事的好日子。” 说一千道一万，反正就是他要尽快把花花捞进怀里，和自己锁死！ 先盖章正名，以后谁来都抢不走他唐周原配正牌道侣的名分。 “花花，你不是说想和我早日成亲结为道侣嘛~”唐周笑眯眯拉着他的手，亮晶晶的眼神直勾勾盯着他，李莲花根本遭不住。 “我想和花花早日定下名分，光明正大的告诉别人，你是我的道侣。” “花花。”唐周紧张地从身后掏出一束小花花递上：“这，这是我刚刚特意去采来的花，送给你，也代表我向你求婚的心意。” “和我成亲吧，我会永远对你好，爱你，关心你，陪伴你。” 哪怕心里知道李莲花应该不会拒绝自己，但唐周还是难掩忐忑之意。 他太珍重眼前人，在得到对方肯定的回复前，唐周都不敢彻底放下心来。 少年紧抿着双唇，明明忐忑紧张，却依旧坚持双手捧着那束小花在自己面前，等待着他的一个回答。 李莲花抬起手，食指在那花瓣上轻轻勾了一下，一滴未干的水珠从花瓣中掉落，啪嗒砸在地上，也砸在唐周鼓噪不安的心间。 周遭的环境好似都虚化了，唐周眼前只看得见这一个人，格外清晰明白，将他的眨眼转眸，脸上的每一点动静都尽收眼底。 明明只是眨眼的功夫，他却好像等了好久好久，等到口干舌燥，心慌难耐。 莲花花眉尾微挑，终于开口：“花开堪折直须折。” 他接过唐周手中的一把小花，指尖在花朵间拨弄着，凑到鼻尖闻了闻，多种不同的花凑在一起，花香浓郁却不相冲，倒是不错。 “这花我就收下了，婚礼，可以准备了。” 莲花花用小捧花碰了下呆愣的小天师，在他惊愣转为惊喜的目光中扬起欢喜的笑容。 春花乍现，万物复苏。 唐周发誓，这绝对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美的笑。 第126章 沉香(126) 收到唐周要举办婚礼的消息。 凌霄派上下都热情地参与进来，喜气洋洋地帮忙。 唐周毕竟也是凌霄派最受欢迎的弟子，如今掌门已死，头上就只有个大师兄。算一算，这资历也是很高的。 前段时间，唐天师在李莲花他们的陪伴下度过了自己的二十岁生辰。 刚及冠便能和心上人得成良缘，这是唐周以往想都没想过的事情。 大婚当日，两人当着亲友的面举行了结契仪式，亲手在婚书上签上了他们各自的名字。 “两姓联姻，良缘永缔。” “李莲花，唐周。” 热热闹闹的婚宴摆开，凌霄派上下也借着这难得的喜事开心一番，一扫之前低迷的气氛。 新人端着酒杯游走在宴席之间，听着大家的声声祝贺，眉开眼笑。 等敬酒过后，两位新人便在亲友地掩护下直接撤退，回了房中。 “花花、小周周别担心，我掩护你们。”小胖鸟嘴上叫着要帮忙，其实一双眼睛亮得发光，难掩激动之色。 李莲花连忙给小银花使了个眼神，小银花连忙把小毛团珠珠拦住。 “珠珠，珠珠。刚刚厨房又端了好多好吃的出来，都是你没尝过的，味道可好了。走走走，咱们好好大吃一顿。” 小银花拉着一心想去闹洞房的小胖鸟，哄着把它勾走，走前还不忘交代今天作为挡酒伴郎的玄襄。 “玄襄，你记得拦住那些人啊，千万别让他们去闹洞房。” “嫣然你放心，这里有我呢。”玄襄喝得满脸通红，还不忘在心上人面前表现自己，拍着胸口一个劲儿保证。 “秦绮秦绮。”小银花快步跑过去：“后面还有不少酒，让他们全抬出来吧，今夜不醉不归，大家都要喝得尽兴啊。” 嗯~很好。把人全都灌醉了，就没人想着闹洞房捣乱了。 小银花像个小管家婆，为了两位主人能安度洞房花烛夜也是操碎了心。 房间中。 醉得满脸通红的唐天师正对着自家道侣傻乎乎笑着。 指腹抚摸着他的眉眼，沿着高耸的鼻梁一路往下，蜻蜓点水般碰了下他被酒水浸染得格外水润的嘴唇。 “花花，你终于是我的了。”唐周捧着他的脸，笑得一脸不值钱样。 李莲花揽着他的腰，生怕他新鲜出炉的新婚道侣一个不慎就歪头栽倒在地。 “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从...从见到花花的第一眼，我就好喜欢，好喜欢花花。想要和你，一直一直在一起。” 因为醉酒的缘故，唐周说话时并不那么连贯。 可每一个从嘴里蹦出来的字，都是他的真心话，带着他十二分的真心和诚意。 “花花你就是上天送给我的宝贝对不对，长的这么好看，全身上下每一处都长在我的喜好上，我第一眼，第一眼看到你，就挪不开眼。” 唐周竖着一根手指，晕乎乎的状态倒是一点没影响他的思绪，不停强调着自己有多喜欢，多爱花花。 “唐周，你也是我一见钟情的少年啊。” 他记得那日是下午，阳光正好，他坐在酒楼的二楼窗边，不过简单地往楼下街边扫了眼，瞬间就被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吸引了目光。 “甩着马尾的少年，一眼就入了我的心。” 唐周微微偏头，迷蒙的双眼对上他温柔的笑眼。 迟钝的脑子想了想，突然道：“花花，你当时看到的是唐周还是应渊？” 所以，哪怕两个身份都是同一个人，还是会自己吃自己的醋是吧。 但没等他回答，唐周突然推开他，转身去找刚刚写好的婚书。他脚步虚浮，走到李莲花面前把婚书展开，指着上面的名字。 “这上面，我们的婚书写的明明白白。” “李莲花、唐周，缔结良缘，得成佳眷。” “从今天开始，你李莲花的道侣是且只是我，唐周！” 他还戳了戳李莲花，很认真地告诫他：“你要记住，知道了吗？” “好。”李莲花扶额摇头笑个不停：“好，知道了，我记得。” “嗯~”唐天师心满意足点点头，扬着下巴像个骄傲的小孔雀。 哪怕醉得晕乎乎了，他也不忘把婚书细心又整齐地折放好，收在他早就准备好的盒子里，盖上盒子还满意地拍了拍。 “哈哈，婚书可是我们都签了字的，永远生效。” 坏消息，吃醋了。好消息，自己把自己哄乐了。 唐周放好婚书，又才重新转身看向他的新婚道侣。凑上前去，笑嘻嘻捧着他的脸，在他唇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嘿嘿，花花呀~我的。” “嗯，你的。” 莲花花拉住退开的小天师，加深了这个吻，而两人间的气氛也逐渐升温。 有些东西，那就是连接着炸药的引线，一触即燃、一燃即炸。 比如，这新婚夜晚，同处一室的两位有情人之间的暧昧。 倒在床上时，饶是醉意上头，唐周也不由发出一声闷哼。这被推倒的失重感，砸在床上虽不疼却惊了一跳的感觉，将他的酒意都驱散了两分。 身上的喜袍被解开，带着些许凉意的手毫无滞碍贴上他的身体，激得他浑身肌肉一紧，下意识伸手覆上那微凉的手背。 “唐周。”带着轻喘的声音落入耳畔，唐周抬眼去看，落入了一汪缱绻柔情的眼波之中。 那本想推拒的手也失了力道，转而攀上了爱人的脖颈。 他仰起头，贴上了爱人的双唇。两人唇齿交缠，喘息声随着亲吻的热烈越发粗重急切，好似在渴求着更多。 温热的唇渐渐下移，在少年脆弱的脖颈上落下点点红梅。 身上的衣袍早已不见了踪迹，脖颈往下，便是少年饱满而力量十足的胸肌，不过轻轻碰了下，便惹得他敏感瑟缩。 少年的胸膛剧烈起伏，口中泄出轻哼声，细细的，几不可闻。 少年另一只手下意识揽住某人的后背，顺着脊背慢慢往下，覆在他的肌肤上，落在那腰间。 虽看起来文弱削瘦，但真正上手之后才发现，瘦而不柴，身上都是紧实的肌肉，爆发性十足，若是小看它，可是要吃大亏的。 红烛摇曳，落下的床帐隐隐透出两人交叠的身影。似有若无的呻吟从床榻上隐约泄出，带着些许难耐的闷沉轻哼。 热意上涌，少年的手从被窝中伸出，张握着想要抓住些什么。 下一瞬，就被一只如玉的手摩挲着扣住，压在枕边。 春宵苦短，夜，才刚刚开始。 第127章 沉香(127) 第二日醒来时。 唐周整个人都是懵的，他就半醉着酒迷迷糊糊被吃干抹净了？ 后背紧贴在花花的胸前，他的手臂还搭在自己的腰上，将他虚虚环住。 唐周刚刚试探着稍稍微动了下，腰上那虚环的手臂突然发力将他按回怀中。 “时间还早，陪我再躺会儿。” 还带了些睡意的声音慵懒而低沉，勾得唐周刚清醒的脑子也跟着昏昏然。 “哦好，好的。”他乖乖放松了身体，窝回了身后的怀抱之中。 身后的人亲密地靠着他，脸庞在他的后颈贴了贴，温柔又亲昵。 唐周眨动着眼睫，原本放松的手不自觉收紧。 昨夜发生的那些事情骤然涌入脑海之中，冲击着他的心神。 他第一次懊恼，自己为什么没有个喝醉了酒再醒来就会忘记一切的本事，至少......至少能让他这会儿不那么难为情。 不过，身上倒是很清爽，也换上了干净的里衣。 他想了想，好像是花花带着他洗漱了一番，还......等等，不能再想了。 “唐天师，你心跳得好快啊。” 慵懒的嗓音，调侃的语调，明明两人都已经做过最亲密的事情了，唐周还是会因为这简单的一句话不争气红透了耳根。 “我，我睡不着了，先起了。” 唐周掀开被子就爬起来，打算先给自己降降温。 可刚翻开被子才发现自己睡在内侧，要出去，还得从李莲花身上翻过去。他不敢去看李莲花，只低着头蹑手蹑脚从他身上翻出去。 刚刚成功翻越高山准备起身，就被拉住了手臂。 他抬眼看去，李莲花转过身来正笑意盈盈望着自己。 “我的新婚道侣，这新婚的第一天，就这么冷淡了吗？” “没，没有的事。”唐周抿了抿唇，在他带笑的目光中低头落下一吻。 虽然一触即离，可那染红了耳根的羞意已经不由自主往脸上蔓延。 好在李莲花放过了他，没再逮着他继续逗。 要说正式成亲之后，两人的相处有什么变化。那在外人看来，变化倒是不大。 他们不还是和之前一样形影不离，同进同出。 对当事人来说，那可就不同了，简而言之一句话，夜生活丰富了。 婚后的生活幸福又快乐，小两口很是悠闲地过了几天快活日子。 本想着休息一段时间再出去寻最后一件神器，却没想到，不等他们去找，就有人送来了最后一件神器的下落。 “主人，外面有人送了一封信给你。” 小银花拿着信封走进来，将信递到唐周手中。 唐周接过信封打开，细细看起来，越看，原本舒展的眉头越发紧皱。 “怎么了？”李莲花喝茶的动作一顿，放下茶杯问起。 “颜淡说他们发现了神器地止的下落，只是，神器刚刚露面就被人抢走了。不止如此，神器出世，依赖于地止化作宝地的铘阑山也毁于一旦。” “铘阑山聚集了大半的妖族，此次整山倾毁，损失巨大，伤亡众多。” 之前和唐周他们分开后，颜淡和余墨也想着许久未曾回去铘阑山，加之也快到过年，便直接打道回府了。 铘阑山上下为欢迎山主大人回归很是热闹了一番。 哪知道，还没开心两天。铘阑山外突然来了一群身穿黑袍的人，他们一番操作之后竟然将深藏铘阑山温泉底下，一直未曾为人所知的神器地止找了出来。 若说他们只是取个神器也不至于闹多大动静，偏偏这神器地止是缔造了铘阑山这片宝地的根基，这牵一发而动全身。 地止出世后，整个铘阑山都遭了殃，众妖赖以生存的家园也瞬间倾覆。 唐周一行人赶到的时候，只看到铘阑山一片狼藉。不少妖族都在野外搞了个临时居所安营扎寨，受伤的妖族更是数不胜数。 “以往妖族无主，乱象频生，祸乱人间是常有之事。” “自从余墨来到铘阑山收服妖族成为万妖之王后，收拢了众多妖族共居这铘阑山之中，妖族风气也大有改善，这些年为祸人间的事也少有发生。” “如今铘阑山大乱，众妖家园倾毁，别的不说，我们就怕这妖族又乱起来。” 一边听颜淡说着铘阑山的情况，唐周和李莲花他们一边在铘阑山的万妖族群中慢慢逛着走过，看到不少妖族受灾后不同程度受伤的模样。 面对这次灾祸，大家的表现也各有不同。 有乐观积极的，有难过悲伤的，也有不少心怀愤懑，愤世嫉俗的。 前面两种人倒是还好，比较好管控。可后面的那些，稍有不慎，管不住的他们很可能就会流窜到凡人城镇之中，做出些冲动泄愤之举。 李莲花：“安定的环境，才能让族群安定的生活。” “正是如此。”颜淡连连点头：“所以我们想问问，唐天师手中另外三件神器可能帮我们铘阑山恢复生态。” 余墨拱手道：“若唐天师肯助我们一臂之力，余墨携铘阑山万族铭记阁下大恩，日后若有差遣，但请吩咐。” 唐周倒是不介意借出神器帮帮忙，只是：“这铘阑山往日能成为灵气充裕的风水宝地，皆因神器地止的存在。” “就算我手中神器能恢复地貌，也恢复不了铘阑山的灵气宝地，这一点，你们可要先做好心理准备。” 余墨沉默片刻，叹气道：“能恢复原貌已是万幸，岂敢奢求更多。无论如何，铘阑山是我们的家。” 李莲花环顾四望，神识放出，顷刻间便将整个铘阑山的情况透彻了解。 能让万妖群居的地方，自然是宽阔无比的，此地被广袤大漠包围，位居偏僻之地，远离人族城镇，正好满足妖族安居的需求。 但单单只是地理位置好是留不住人的，还得要环境同样好才是。 原本因神器地止，铘阑山化为了大漠之中的一片世外桃源，不止能远离人族群居之地，更能为妖族提供良好的生存环境，因而才能留住大家。 可如今山境被毁，如今时间短还好说，作为万妖之王的余墨尚且还能管得住大家。但时间长了，手下臣服的万妖们日子难过了，可就难搞了~ 也难怪余墨会主动朝唐周开口。 第128章 沉香(128) 手中虽有神器三件，但能派上用场的却不多。 一命千秋的七曜神玉和破除迷障的理尘都专业不对口。 倒是楮墨的万物生能有点用处，但也只能把铘阑山中被摧毁的树木花朵重新催生，让景色恢复原样。 唐周拿出楮墨，正打算动作，旁边李莲花弹指敲在楮墨之上，直接将楮墨弹回了唐周体内。 “花花？”神器回到体内，唐周捂着胸口皱眉不解。 “你修为不足以催动神器全然恢复山境，我来吧。” “那我把神器给你。”说着，唐周又打算把楮墨掏出来。 “不必。”李莲花按住他蠢蠢欲动的手。 不过一个小小的铘阑山而已，他神识放开，瞬间笼罩在整个铘阑山地界。 下一刻，整片铘阑山地界肉眼可见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新木生长、百花齐放。坍塌毁坏的房屋建筑也在顷刻间恢复了模样，重新变成了他们熟悉的家园。 所有铘阑山的妖族目瞪口呆看着这神奇的一幕发生，恍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我们的家，就这么......回来了？” “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地上盛放的花儿传来清香，山中清脆的鸟叫此起彼伏。 明明死寂一片的铘阑山不过眨眼的功夫便重新变回生机盎然的模样。 惊讶之后，便是响彻天际的雀跃欢呼。 大家丢掉手中的东西抱成一团蹦跶着欢庆。 蹦着蹦着，突然又发现了不对。 “哎你的腿不是断了嘛？怎么突然就能跑能跳了？” “我的手不痛了，伤好像全好了。” “伤，伤势都恢复了。” 身上还缠着绷带的一群伤患激动地跑过来。 “山主大人，我们身上的伤突然就好了。” “是不是天神保佑啊，伤也好了，铘阑山也恢复了。” 颜淡和余墨对视一眼，都有些不敢相信他们无意间请动了怎样的大神。 李莲花笑笑：“如果猜的没错，取地止这些人大概率是冲着唐周来的。你们既受了无妄之灾，顺手治伤也算是给你们的补偿了。” “多谢多谢！！”余墨和颜淡带着铘阑山一山的妖族躬身道谢。 星星点点的功德之力从他们身上溢出，往李莲花的方向飘来。 他眨眨眼，抬手将这点功德之力聚于指尖，而后直接塞进了唐周的身上。 “这是什么？”唐周只感觉身上好似有一股暖流涌过，舒适无比。 “功德之力。”玄襄作为现场唯一一位本土战力巅峰，此界唯三的上神之一，自然也认得这股吸引人的力量。 “虽不算多，也确实是好东西。” 不过，这玩意儿不是谁都能得的，身上有没有功德也和修为无关。 比如玄襄他自己，修为虽然高，但他身上没有功德之力，甚至还有孽力缠身，就是源于仙魔大战牺牲的无数仙魔两族之人性命。 仙魔大战，他交出的万魔之眼可发挥了不小的作用，而万魔之眼造成的死伤孽力都会经由其物反到主人身上。 相对而言，唐周的真身应渊倒是功德深厚，毕竟他真的为守护三界做了很多。 “确实不多，给你蕴养身体挺好。”李莲花打量着唐周略带红润的脸，很是满意。 把自家道侣养得气色这么好，自己也很有成就感的呀。瞧瞧，这样多好看。 唐周眨眨眼，朝他露出个天真纯善的笑容。 好吧，反正花花给他的东西，他都照单全收就是。 铘阑山恢复如初，受伤的人还都伤愈了，大家自然要庆祝一番。 为铘阑山带来生机的几人，当然是得到了铘阑山上下的热情招待。 唐周坐在一堆妖族中间被大家笑脸包围的时候都有点恍惚。 他可是捉妖天师啊~这情况它合理吗？ “听闻唐天师和李大夫已经举办了婚礼，可惜我们没能参加。今日借酒在这里给二位补上个祝福，祝你们百年好合。” 颜淡说着祝福的话，笑意却不尽达眼底。 她的目光扫过座位上依旧意气风发的小天师，心间总有股若有似无的怅然。 小银花纠正她：“百年好合对我主人可不算什么祝福，我二位主人福寿绵延，自然是永结同心，恩爱永久。” 颜淡神情一顿，确实，对凡人而言百年已算长久。对仙神而言，不过眨眼须臾，这百年好合，反倒不那么吉利了。 她扯起嘴角讪讪道：“是我失言，总之，祝二位新婚快乐。” “多谢。”唐周对别人送来的新婚祝福都照单全收，一杯酒豪气饮下。 “这说起新婚，颜淡你和山主大人的婚礼是不是也该办一办了？”听她祝福别人，旁边的人也不禁打趣起颜淡来。 “我和山主大人......”颜淡尴尬地看向一旁的余墨，她总认为余墨喜欢的是别人，留自己在身边也就是纯粹看她顺眼。 余墨知道她尴尬，抬着酒杯不动声色转移了话题。 酒席散去后，回到房间的李莲花和唐周说起了地止被取走一事。 “花花你白日时说的没错，这件事估计还真是冲着我来的。” “四大神器我已得三件，只要再集齐地止，我的伤势便可痊愈。偏偏轮到这最后一件时，被人捷足先登。” “黑袍人，怕是和之前偷袭我的人一伙的，只要不让我集齐神器，我的仙衣便无法彻底修补，伤势蔓延，到最后只有一死。” 说到死字，唐周垂眸紧紧握住李莲花的手。 他不想死，更不想在和花花在一起之后却无法常伴他身侧。 “胡思乱想。”李莲花敲了下他脑袋：“莫要小看你道侣我，有我在，你死不了的。” “可地止......” “地止本就是你的法器，和你有心神感应。你若想，随时可唤回它。” “啊？地止是我的？”唐周傻眼，不是，仞魂那坑货怎么又没告诉他。 “你不记得如何唤回地止，可你身边还有我啊~”李莲花微微一笑：“我总会帮你的，我的小天师。” “而且......”他话音一顿，眼眸微沉，带着危险的寒光。 “不止地止，这次我们也能顺藤摸瓜把后面搞鬼的人一并扯出来。” “伤了你，总得付出代价才是。” 第129章 沉香(129) 泠疆取到了深藏于铘阑山的神器地止。 此物并不像当年的七曜神玉一般可为他修罗族续命，于他而言并无大用。 是以，在取到地止后，他便去了天界，想将此物交给桓钦。 “为何让我拿走？”泠疆没想到桓钦会直接拒绝收下。 桓钦背过身望向窗外，没让泠疆看到他眼中闪烁的暗光。 说白了，他让泠疆去取地止，也只是想给应渊添堵而已。能耽误他修补仙衣自然是最好的，如果不成，也不能牵连到自己身上才是。 “地止毕竟是帝君法器，天界之人皆识得此物。留在我处，总有泄露消息的风险。而在你手中，却无此担忧，也能藏得更隐匿。” “稍后我会传你镇压神器的秘法，以此秘法镇压的神器，哪怕是主人亲召，也可不受应召。” 当然，如果那李莲花有别的办法破除秘法找到地止，就只能怪泠疆倒霉了。 不过一件神器而已，放在哪里泠疆都无所谓，听了桓钦的话，泠疆也只当他做事小心，于是将地止收起。 “最近我们的人调查到，应渊身边除了他那道侣和陆嫣然以外，又出现了个意料之外的人，邪神玄襄。” 桓钦微微凝眉，转头看向泠疆：“玄襄竟然还没死？” “他毕竟是邪神，手下长老虽然各有心思，但当年魔族里也有誓死效忠他的，烁骅为何只敢软禁不敢杀他，不也是忌惮着那些人。” “想来当年仙魔大战导致魔界大乱时，有忠心之人趁机将他救出。而且，我们的人发现，万魔之眼已经回到了玄襄体内。” 桓钦眉头皱得更紧了：“也就是说，玄襄已经彻底恢复了修为？” 泠疆点点头，提起玄襄颇有些心烦：“对。玄襄身有上神修为，却心悦陆嫣然，唯陆嫣然是从，若无限制，怕成麻烦。” 听完他的话，桓钦更觉得头大了。 本来应渊李莲花已经很难对付了，没想到，竟然又来了个玄襄。 这个三界，目前实力最顶尖的就属他们三人和自己了。且自己还不是最厉害的那个，最多只能勉强和应渊打个平手。 现在他们三对一，自己这天帝之位如何能坐得稳当。 泠疆话音一转：“不过，你既然已经快要练成乾坤引，对玄襄也无需忌惮。” 桓钦淡淡看他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背在身后掩于袖中的手渐渐收紧，乾坤引，别说练成乾坤引，他就是把永夜功学会了心里都没底。 李莲花呀，那个轻松困住应渊，力压四位上神险些倾覆天界的人。 当年天界得以保留，不是谁挡住了他，只是他自愿收手而已。 唉~可这些话他不能说，一旦说出来，就显得他是个笑话。 泠疆离开后，身后的陶紫炁迈步走上前来，手覆在桓钦手背上。 “应渊帝君根本察觉不出你身份有异，如今你已大权在握，坐稳了天帝之位，哪怕什么都不做，三界也已在你掌握之中，何必多此一举。” 桓钦垂眸目光落在手上，他拍了拍陶紫炁的手：“小炁，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应渊存在一日，我就随时有暴露身份的危险。” “可正如泠疆所说，你乾坤引已然大成，又有天帝权柄在手，哪怕应渊帝君恢复了修为，加上邪神玄襄也不见得就全然奈何不了。” 陶紫炁绕到他面前，眼神殷切看着他：“你是天帝，他只是帝君，你天然立于权势高位，完全可以......” “不，没这么简单。”桓钦直接打断她的话。 没有正面看到过李莲花出手，永远不知道这个人有多深不可测。 知道他身份的人，都以为自己是忌惮应渊，殊不知，他从始至终忌惮的都是应渊身边那人。 应渊按照李莲花所传的神器召唤之法试图以主人身份召回神器地止，可试了几次之后都毫无反应。 兴许是自己的修为太低了，他抿了抿唇，打算再试一试。 “不用试了。”李莲花抓住掐法诀的手，神情淡淡。 若细细去打量，其实能从这平静的神色中看到些许冷色。 唐周动了动手指，试探道：“花花，可能是我修为太低了，所以才没作用，要不我再试试。” “没用的。”李莲花捏了捏他的手安慰：“不是你的问题，是地止被人用术法镇压了，无法回应主人的召唤。” “真是可恶！！”小银花捏紧拳头：“要是被我知道是谁在后面捣鬼，我一定打得他亲娘都不认识。” 玄襄在旁边立马跟上：“不用嫣然你费力，我帮你打人。” 小胖鸟摇摇头，这该死的恋爱脑啊，没有一点自我。 唐周眉头轻皱，这针对性太明显了：“这后面的人还真是铆足劲想置我于死地，藏起神器意图拖死我，让我仙衣破损无法回归天界。” “想的美！”小胖鸟开口就是喷：“就凭这些埋在阴沟里的老鼠，连你的衣角都咬不破，还想要你的命，异想天开！！” 小胖鸟振翅高呼：“谁都不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再对你，我最好的朋友出手。” “哼，他们以为镇压了神器我们就找不到了吗？未免也太小看我们了。”小胖鸟蹲在花花肩膀上，拍着胸脯打包票。 “小周周你等着瞧吧，今天珠珠我不止能把神器给你找回来，还能把后面的人给你抓出来，让你好好出出气。” 正想出手的李莲花扯了扯嘴角，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珠珠蹦跶到唐周身上，小翅膀贴住唐周的脸，开始用他作为神器之主的感应去感知地止的所在。 不消片刻，便顺着感觉指引寻到了地止的方向。 “小仞魂，出来带路。”小胖鸟一声召唤，在应渊体内摆烂的仞魂被迫上岗。 剑身漂浮着，一个不备就被小胖鸟蹦上去踩住，当成了御剑飞行的飞剑。它挣扎着反抗了一下，反抗无效，欲哭无泪。 仞魂剑灵垮着个脸盘坐在剑尾，双手抱在胸前，整个人都不好了。 怎么这么多年了还是摆脱不了这鸟的荼毒啊！！ 第130章 沉香(130) 仞魂的黑脸小胖鸟直接视若无睹。 它抖了抖身上的毛毛，扬起脑袋振臂高呼： “朋友们，跟上我的步伐，为正义而战，冲啊！！” “咳咳......”唐周险些笑出声来，好险在珠珠发现前捂嘴忍住。 小胖鸟果然是家里最大的乐子人，嗯，活力澎湃。 自从泠疆带着地止从天界回来后，总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有种心惊肉跳的不安，可他思来想去，都不知道这不安的感觉来自何处。 他明明已经按照桓钦给的方法，把地止镇压封印起来了。 不过一个物件而已，还能出什么幺蛾子不成？ 事实告诉他，还真能。 “吼，原来就是你小子在后面捣鬼，被珠珠我抓住了吧！” 泠疆正深思时，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很不友好的清脆声音。 他瞬间警觉起来，闪身退开十来步的距离，目光如炬投向声音响起的方向。 出乎意料的，说话的竟然是一只踩在剑上的小鸟。 最最最关键的是，他娘的那把剑是昔日尊主的佩剑仞魂啊！！ 泠疆整个人都傻了，惊疑不定：“仞魂剑。此剑为何会在此处？” 正此时，晚了珠珠一步的李莲花几人现身赶到。 听到这话，唐周勾勾手将仞魂收入掌心：“仞魂乃我佩剑，我在它自然在？” 此话立马把玄夜脑残粉点炸了：“胡说八道，仞魂乃我修罗族尊主佩剑，就算你乃天界帝君也休想与我尊主相提并论。” “你们天界的人就是卑鄙，肯定是你利用帝君身份把我尊主佩剑据为己有的是不是，简直欺人太甚！！” 怎么可能。 玄襄可是很了解这位应渊这位老朋友的，就凭这仞魂剑是曾经修罗王的佩剑，杀戮之气深重，应渊就不可能会喜欢。 更别说还做什么据为己有的事情，应渊压根就不稀罕。 但他也觉得疑惑，这修罗王的佩剑，怎么会成了应渊的佩剑。 唐天师不屑地轻哼一声：“修罗族尊主算......唔唔~” 话没说完，李莲花直接手动捂嘴。 莲花花连忙提醒：“哎哎，有些话说不得说不得的。” 唔唔，什么说不得啊，不就是个早就死了的大魔头嘛。 这次见到的泠疆没有身披黑袍遮掩面容，作为昔日修罗王玄夜座下最忠心且得力的手下，仞魂自然是认得他的。 仞魂剑灵显出人形，指着他惊讶道：“泠疆，你没死啊？” 泠疆自然也是认得仞魂剑灵的，他皱紧了眉头，看着落在唐周手中已然臣服认主的仞魂剑灵，一时气上心头。 这气得他都忘了去计较这群人怎么突然出现在自己地盘上，只顾着讨伐仞魂。 “作为尊主佩剑，你怎能另择他人为主，且此人还是天界帝君。仞魂，你这般背叛行径，如何对得起尊主。” “哟呵~搞半天这还是仞魂认得的熟人啊。”本想发难的小胖鸟紧急刹车，落在花花肩膀上眨眨眼打算先看看情况。 听泠疆提起尊主，仞魂没忍住心头失落，眼底闪过悲色。 他沉声道：“仞魂只认一主，从始至终都是如此。” 泠疆气恼不已：“但你却认了这天界帝君为主，背叛了尊主。” 却见仞魂对着他摇了摇头：“不，我待在他身边，亦是为了尊主。” 他抬起头，眼神直勾勾对上泠疆，一字一句道。 “因为他，是尊主血脉。” 一句话，把泠疆脑子都炸懵了，整个人直接宕机。 什么叫他是尊主血脉，尊主血脉，那不就是尊主的儿子。 尊主哪里来的儿子，当年他和染青是好过一段时间，但也没...... 等等，当年染青和尊主如胶似漆后决裂分开，虽然染青是独身一人回的天界，也不代表她肚子里没有揣崽啊。 泠疆反应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着声音开口：“天界帝君，尊主血脉。难不成，是染青和尊主的儿子？” 仞魂点头，给了他肯定的答复：“不错。” 这一承认，不止泠疆震惊到傻眼，被莲花花捂住嘴的唐周也朝自家道侣投去了惊诧询问的目光。 看花花对着他点点头，他神色复杂地扒开花花的手。 难怪刚刚要捂嘴不让他说那修罗族尊主，原来那是他老子。 玄襄也是大跌眼镜，天界帝君是修罗尊主之后，这个消息简直炸裂。要是爆出去，天界和魔界都要大地震。 他转头去看身旁的小银花和李莲花，他们俩都面色如常，显然早就知道。 愣了好一会儿，泠疆突然抬头看向一脸迷茫的唐周，越看眼神越亮。 还别说，这认真一看才发现，应渊和自家尊主长得是真像啊。他以前怎么就瞎了眼没看出来呢？ 不，也不是没看出来长得像，只是也没人敢往那个方向去想。 泠疆眼神越来越亮，好啊，尊主还有血脉留存于世，这简直不要太好。 “哈哈哈，少主，你竟然是我修罗族少主。” “若是早知道你是我修罗尊主之后，我修罗族何愁复辟不能。哈哈哈，太好了，定是尊主保佑，保佑我修罗族啊。” 泠疆开心得差点原地蹦起来，看着唐周再也没有那种看眼中钉的心理，反而觉得这就是个行走的大宝贝，他修罗一族的希望。 然唐周可以是捉妖天师，可以是天界帝君，却不可能是修罗族的首领。 唐周冷哼着，一点情面不给：“就算我是你修罗族尊主之子，你也休想通过我复辟修罗族。我更不可能和你这么个差点杀了我的人同流合污！！” 此话一出，泠疆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他下线的脑子终于重新归位。 糟糕，如果应渊是他修罗族少主，那他之前都干了些什么？ 唐周目光打量着泠疆，虽然上次没看清埋伏自己那人的面容，但他就是觉得和眼前此人莫名相似。 “你就是之前埋伏我的黑衣人吧，设下阵法破我仙衣，意图取我性命。” “还有此次提前取走神器地止，意图阻止我成功修补仙衣。” “为了置我于死地，还真是煞费苦心！” 泠疆沉默了，他毫不犹豫跪地请罪。 “属下罪该万死，我万不该听信奸人谗言，对少主出手。” “少主若是想出气，泠疆任凭处置。” 第131章 沉香(131) 泠疆这般干脆利落请罪，倒让唐周有些始料未及。 旁边的仞魂剑灵为他解释：“泠疆是我修罗族大祭司，最是忠心于尊主之人，若是得知你身份，是断不可能出手害你的。” “泠疆，你说你受奸人谗言所惑，尊主已逝，究竟是何人竟能指使了你？” 泠疆对桓钦可不是什么上下属关系，纯粹的合作而已。所以出卖起他来也是毫不犹豫，当即便说出了他的名字。 “桓钦，昔日天界的计都星君桓钦。” 唐周什么都不记得，听了这名字下意识回头找花花。 李莲花眸光闪烁，若有所思道：“谁人不知当年仙魔大战，计都星君桓钦于战中仙逝，你却说你是受他指使？” “他没死，死的是天帝。而现在的天帝，则是由桓钦以傀儡术假扮。” 此话一出，李莲花不禁挑眉。 “天帝竟然早被人冒充了，有意思~” 他想起仙魔大战后那几百年间，应渊在天界当值的经历。 自己虽鲜少过问应渊天界工作的事，作为枕边人也难免听他说起些。 那些年，应渊作为帝君，手中的事务却越来越少，分出去的权力也越来越多。当时只道是魔界隐患已平，天帝有意让他轻松些。 可现在想来，分明是故意分走他手里的权，好收归己用。 小胖鸟不禁鼓掌惊叹：“嚯！三界之主天帝竟然被人李代桃僵了，这桓钦牛啊~当年那昊辰要是有这心机本事，我一百个支持他干死天帝天道！！” 唐周一脸疑惑问起：“花花，这桓钦是何人？昊辰又是谁？” “桓钦是你天界最要好的朋友，至于昊辰嘛~”他眼都不眨瞎编。 “是个珠珠曾看过的话本人物，你要是喜欢，改日我把那故事说给你听听。” 唐周周被忽悠着点点头，信以为真。 李莲花又询问泠疆：“所以是那桓钦和你们合作谋夺三界，你们助力于他，他替你们复辟修罗族？” “并不是。”泠疆摇摇头，吐出个让大家都极为震惊的消息。 “桓钦本就是我修罗族人，他是尊主埋在天界最为隐秘、也最为得意的一枚棋子。” 原来，桓钦是被玄夜选定的卧底，由他亲自动手换血修炼出仙根的假仙族。 “哇哦~”小胖鸟冷不丁叫了一声，不禁为玄夜尊主鼓掌叫好。 这人要不是耽于情爱，早就是六界之主了。没想到人死了上万年，留下的暗棋还能搞出这么大的事来，啧！厉害。 因为谁都不记得，唐周听泠疆说这些都没什么代入感。不过他也和小胖鸟一个想法，他爹可真厉害啊，这要是还活着，三界不都得给他闹翻了天。 准确的说，泠疆透露出来的消息对在场的所有人都没什么触动。 唯一该有触动的应渊，现在还是唐周形态，根本什么都不记得。 李莲花看着一脸天真迷茫的唐周，心里微微一叹。 天帝曾养他长大，桓钦又是他挚友。而他最亲近的家人却被挚友所杀。 还有当年的八万仙兵性命，三位帝君和北溟仙君之死，这后面的血海深仇，是应渊发誓要讨回的公道。 他真的很想要就这样和单纯的小天师唐周过完这一生，可知道了这样的消息，如果不唤醒应渊的记忆让他报仇。 待他日后觉醒，只会自责愧疚一辈子，怕是余生难安。 李莲花捏了捏唐周的手，这样单纯和爱人谈情说爱的日子，又要结束了。 不过，要不要唤醒记忆，他还是想交由唐周自己决定。 “唐周，四大神器集齐后，待你身上伤势痊愈，我可帮你唤醒仙灵仙忆。” 唐周顿时耷拉着眉眼，目光谴责看向他，花花是不是不喜欢自己了，还想着那个叫应渊的神仙帝君。 “别胡思乱想。”李莲花在他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笑容渐渐落下：“只是有些事，你记不得，但我必须告知。” “桓钦曾是你最好的朋友，然仙魔大战枉死了八万天兵，牺牲的三位帝君和北溟仙君皆为你万年并肩作战的战友。还有天帝，曾是养育你长大的亲人。” “只有做回帝君，你才有能力亲手为他们报仇。” “是否唤醒仙灵和仙忆，选择权我交给你。若你想，我帮你。若你不想，我也愿陪你走完这独属于唐周的一生。” 听完李莲花的话，唐周沉默下来。 只是听到这么庞大的牺牲，他就无法不为之动容。莫说他曾经还是与那些人并肩作战的战友，是亲属。 就是他如今只是凡人唐周，他都想把那罪魁祸首除之谢罪。 知晓了这些事，他如何还能心安理得过一辈子凡人生活。 “我知道了。”唐周抬眼看向眼前的爱人，满眼不舍。 “本想着，就算迟早要恢复帝君身份，也至少以凡人唐周的身份和你过完这一生，现在看来，却是不能了。” “花花，你唤醒他吧。我没本事杀了那人报仇，但也绝不能让坏人这般逍遥法外。让他亲手杀了罪魁祸首，为那枉死的性命讨回公道。” 哪怕到了这个时候，唐周仍旧觉得，应渊与自己是两个独立的存在。 唐周转向泠疆：“把神器地止交出来吧！” 泠疆自然知道他们要拿神器做什么，想到自己差点又害了少主一次，他顿时懊恼不已，连忙解除封印将地止拿出奉上。 “少主，桓钦那厮定是知晓你身份才让我来动手害你。就是想让我们之间产生裂缝，离间少主您和修罗族的感情。” “待你伤势痊愈后，属下随您去寻桓钦那厮报仇，定要让他好看。” 唐周抽了抽嘴角，这家伙，还真是卖队友卖得毫不留情。 他也是真好奇，自己那亲爹是多有人格魅力，人都死了上万年了还有这么多死忠追随。前有仞魂，后有泠疆。 他们对自己这般臣服，都是因父亲余恩荫庇。 想到这里，唐周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感。父亲...... 唐周抿了抿唇，伸手想要接过神器地止。 在神器入体的那一刻。这本属于自己的神器和他的神魂产生了共鸣，是另外三件神器都没有过的感觉。 自己的东西，果然不一样啊。他能明显感觉到地止传来的雀跃之意。 第132章 沉香(132) 地止的回归，修补了唐周胸腔的最后一道伤痕。 接下来，就该让李莲花为他唤醒应渊仙灵和仙忆，让帝君回归了。 唐周握住李莲花的手，慎重强调：“花花，你莫要忘了，我们亲手签过婚书，上面你的道侣是我唐周。” 李莲花斜斜瞥他一眼，很是无语：......我不会忘，但你也不会啊！！ 你只是会记忆回归，脑子里多了以前的人生经历而已，不是被人夺舍重生好不好。 好端端的仙灵回归，记忆复苏愣让你搞得像是去赴死一样。 他蒙住唐周的双眼，双指并拢点在唐周眉间，灵力牵引着他的仙灵快速复苏，被尘封的仙忆也快速浮现脑海。 蓬勃的神力自唐周体内倾泻而出，环绕其周身。巨大的气波震荡而出，周遭几人连忙祭出防护护住周身。 不消片刻，在几人的众目睽睽之下，原本还一身凡人装束的唐周眨眼间便变成了身着威严帝君服饰的青离应渊帝君。 原本空无一物的眉间也浮现出了漂亮的银色仙钿。 他抬手覆在遮住他双眼的手上，拉下握在掌心，亲昵地摩挲着。 抬眼看向李莲花的目光一如既往地深情缱绻，但却多了唐周没有的沉稳平静。 不过，此时的目光里又多了些难得的委屈：“花花，你的道侣明明是我，要不，我们找时间把婚书改过来吧。” 李莲花：......你够了，搞搞清楚，我谈的是一个人啊！！ 好吧，在挨了一个脑瓜崩之后，应渊暂时老实了点。 关于桓钦，他还有很多事情没问清楚。恰好，他不清楚的事情泠疆都知道。 “当年我族败退，属下心有不甘，安顿好剩余族人后，便去找桓钦同图复族大业，当时桓钦还未被封为星君，他一再退缩，不敢担此重任。” “他将我藏了起来，说是容他考虑几日。过了几天，他拿回了一块百炼钢，说是此物让他下定了决心。” “百炼钢。”应渊叹息着摇摇头：“原来他一直都耿耿于怀。” 当年创世之战时，桓钦冲锋陷阵积极表现，就是为能被册封帝君。 却不料在战中断了手，虽应渊花大力气为他治好手。然天帝还是在封赏时只封他为行云布星的计都星君，赐给他个百炼钢为赏赐。 应渊本以为他这么多年也想开了，却没想到，还是留下了心结。 甚至蛰伏了上万年，最后杀天帝取而代之，灭杀帝君仙君和八万精兵。还有当年自己险些丧命火毒，也是他的手笔。 想来，如果不是花花救了自己，现在的自己也早就身死魂消了。 “少主，桓钦此人不足为惧。您身负尊主血脉，只要释放您体内的修罗血脉，修得尊主的无上神功。届时，族人复活追随于您，三界也将尽在您手中。” “有您在，必能重振我修罗族荣光。” 泠疆说得热血沸腾，却不见应渊的眼神越来越冷。 修罗族乃远古恶灵之首，他是从创世大战走过来的，没人比他更清楚修罗族复生后危害有多大。 应渊目光沉沉，以神力困住泠疆：“你记着，我永远都是青离帝君，应渊。” 唉~仞魂剑灵无奈摇头。他早就看清楚应渊是个什么鬼脾气！ 这家伙就是天界的忠实拥趸，为维护三界安宁而活的正义化身，要想让他复辟修罗族一统三界，那是痴人说梦。 应渊把泠疆警告一番丢下后，带着一群人直接回了相思阁之中。 许久不见的家里还是他离开时的模样，尘封的院门打开，欢迎着出门许久的主人们回归。 “回家啦回家啦~”小胖鸟在院子里快乐地飞翔，一会儿落在池里莲叶上蹦跶，一会儿落在它的小秋千上晃悠。 玄襄打量着这满是生活气息的小院子，心道应渊这些年日子过得是真好啊，自己梦想中的生活给他过舒坦了。 刚想调侃两句，就看到应渊拉着李莲花脚步不停，直接进了一个房间，砰地一下猛地砸上房门。 下一瞬，那间房外面就闪过一阵灵力波动，隔绝了外界。 小胖鸟托着下巴直乐呵：“永远都逃不出爱人的手心呀~应渊还想教训莲花花，谁又知道是谁教训谁呢。” 玄襄听到小胖鸟的话，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啧！ 下一瞬，一巴掌直接呼在他后脑勺：“看什么呢，非礼勿视懂不懂啊？” 小银花扬着小脸瞪他：“我主人的事你少打听，走吧，跟我去买菜！” 玄襄揉了揉后脑勺，立马扬起灿烂的笑容：“好的~嫣然我陪你。” 太过分了应渊，有他道侣一心一意的爱就算了，连自己心上人都一心向着他，简直让人嫉妒！！ 要不是嫣然对他非男女之情，自己高低得找他决一死战。 小银花挎着菜篮子从厨房走出来：“走啊，还愣着干嘛？” 玄襄立马回过神来凑上前：“哎，篮子给我吧，我拿我拿。” 小胖鸟在它的秋千小吊床上昏昏欲睡，半闭的眼看到面前这场景，小嘴一歪，暗嗤一声恋爱脑，翻个身彻底睡了过去。 李莲花和应渊是在小银花把晚饭做好后才从房间走出来的。 玄襄端着菜从厨房走出来，正巧碰到两个一前一后走出卧房的男人，目光上下打量着，哟~都换了身衣服呢。 应渊恢复了曾经那副端着帝君威严的模样，淡淡的目光扫过来，含着些许警告之意，却换来了玄襄意味深长的笑容回应。 应渊的眼神从头到脚审视着他，而后唇角一勾，嘲讽拉满。 呵，不过是个来我家蹭吃蹭喝还要端盘上菜的家伙。 玄襄：......果然，比阴阳怪气，谁敌得过应渊。 应渊一开始确实有点想找李莲花兴师问罪的念头，结果，被他溜溜的嘴皮子怼到说不出话来。 顶着唐周身份做那些事的是不是他？ 办婚礼成亲要签婚书的人是不是他？ 叽叽歪歪非和自己说别忘了唐周是正牌道侣的是不是他？ 是是是，都是他。 他只是恢复记忆了，不是傻了。 属于唐周的这段人生记忆清清楚楚还在脑海中呢，分明都是他的亲身经历。 所以，应渊帝君有什么立场指责我呢？你这样兴师问罪，还试图推锅给我，是不是该给我点补偿呢？ 是...... 应渊帝君于是抱着自家莲花花亲亲哄着，哄着哄着就天旋地转，彻底栽进去了。 第133章 沉香(133) “既然知晓了桓钦的阴谋，自然要找他报仇。” “只是，要在天界众人面前拆穿他身份，他也不会那么轻易就认了。” 既然事实清晰，直接当众对峙拆穿桓钦身份就是了。唯一需要考虑的是，他的傀儡术实在装的太好，应渊没法让桓钦显出真身。 不过，他不行，不代表他没办法啊~ 应渊转头望向自家道侣，浮现出清浅的笑意： “所以，到时候就要劳烦花花你了。” “助我，让桓钦现出真身！” 养了这么多年的道侣，终于知道主动向自己求助，李莲花很是开心。 他扬起微笑：“帝君有需要，我随叫随到。” 桓钦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今天眼皮一直跳个不停，神经不安地抽动。 以他这个修为的神仙，这样莫名的身体反应，大概率是在预示着什么，这样的不安，显然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思来想去，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泠疆那里。 桓钦拿出传信的法器来联系泠疆，可消息传出后许久都没有得到回应。他皱紧了眉头，心里更是焦躁。 这边收到桓钦消息的泠疆直接把桓钦拉黑了，虽然少主有点冥顽不灵，但他也不会背叛少主，给他拖后腿。 眼见着少主要去找桓钦报仇嘞，他才不会通风报信。 正当桓钦惴惴不安时，天门处突然传来了欢迎的钟声，是帝君回归的信号。 桓钦心头一震，下一瞬就有仙侍跑进来通传。 “启禀帝尊，应渊帝君成功历劫，已顺利回归天界。” 桓钦面上不动声色，然心里那不安的感觉却越发强烈。 两日前他才让泠疆将那第四件神器地止封印镇压，今天人就好端端的历劫成功回归天界了？ 如此说来，地止肯定被应渊取回了，他的仙衣也肯定成功修补了。 桓钦在心里暗啐一声，泠疆那个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参见帝尊！”大殿之上，众仙齐聚，天帝姗姗来迟。 在众仙拱手见礼时，袖手而立岿然不动的应渊像个异类。桓钦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眼里闪过几分不满之意。 太幽星君面带嘲讽，开口道：“应渊帝君久离天界，莫不是忘了天界的礼数。帝尊当面，帝君为何不见礼？” 应渊端端站着，眼神不躲不闪直直望向上方扮做天帝模样的桓钦。 装的真像啊，仙魔大战后自己和他相处了几百年，竟然一点都没发现。 “面对天帝，自然要见礼。可对乱臣贼子，就没必要了。” “你说是吧。” “桓钦！！” 天帝按在座椅扶手上的手骤然收紧，眼里闪过杀意。 太幽星君看了眼上首的天帝，定了定心神开口道：“什么桓钦？应渊帝君还真是贵人多忘事，计都星君桓钦早在仙魔大战时便仙逝。” “你对着天帝叫桓钦，难不成是历劫出了差错，走火入魔、神智颠倒了？” 天帝稳住阵脚，告诉自己不能慌，他顺着太幽星君的话说。 “应渊，你因修为突破下界历劫，这刚回归天界怕是修为未曾巩固，神魂还有些不稳，是以在这里说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你身体为重，不如今日先回去休息休息。” 众仙被天帝的话带着走，也以为是帝君修为出了点差错，也纷纷开口劝他。 “帝君神体万不可有损，不妨先回宫修养。” “就是就是，帝君还是要保重才是。” 应渊什么都没说，只是定定看着天帝，看他笑容敛尽，面露愠色。 “呵。”应渊忽而笑了一声，这一声嘲讽意味拉满的嗤笑让大殿瞬间安静。 “不必给我戴什么帽子，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曾经的修罗族人，改头换面在仙界卧底上万年，成了远近闻名的和善神仙，计都星君桓钦。” “在仙魔大战九曜连珠时，以三位帝君，北溟仙君以及天帝仙灵为祭，修炼邪术乾坤引。后又以傀儡术李代桃僵，扮做天帝模样执掌帝尊权柄数百年。” “桓钦，瞒天过海这么多年，你还真当自己能一直骗下去吗？” 这一番话砸出来，直接点燃了整个大殿的仙神们。短短几句话暴露的东西离谱到让他们都不知道先去思考哪一个。 桓钦是修罗族卧底。 桓钦杀了三帝君北溟仙君和天帝。 现在的天帝是桓钦以傀儡术假扮。 他还修炼了邪术乾坤引。 庄严肃穆的大殿顿时变得像个菜市场一样，所有人无不在议论纷纷，惊疑不定的目光齐齐聚集在端坐上首的天帝身上。 如果应渊帝君所言皆为真，简直无法想象。 果然如此，桓钦的眼神黑沉一片，但他面上却不怒反笑。 只要应渊没有证据证明他是假的，就算他把真相都说出来，谁又会信呢？ “应渊，你真是太让吾失望了。” “昨日，吾收到你和侥幸未死的邪神玄襄勾结的消息，本还不相信你会背叛天界，想着你是否有何难言之隐。” “没想到，吾未曾怀疑你对天界的忠诚。你竟抢先倒打一耙，污蔑于吾。” 天帝这话一出，大家的目光又齐齐转向最前方的应渊帝君。 邪神玄襄可是仙魔大战的罪魁祸首，如今被爆出人没死就算了，应渊帝君竟然还和邪神玄襄搅和勾结。 此消息一出来，应渊明显感觉到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多了些不太友好。 能装成天帝的模样在这位置上一坐这么多年的人，也是心态真的强大，这种时候了还不忘倒打一耙。 他余光往左右瞥了一眼，根本不在意：“哦？那真是奇怪了，当年邪神玄襄被你们剿灭在仙魔大战战场上，那是大家有目共睹。” “怎么好端端死透的人，还能活过来呢？” 他偏头笑笑，这淡定处之的模样还真像极了处变不惊的花花。 “当然是因为，当年挑起仙魔大战，死在战场上的邪神玄襄和如今坐在天帝之位的天帝一样，都是被人以傀儡术假装冒充的喽~” 娇俏的女声从殿外传来，众人寻声望去，多年未曾在天界露面过的曾经的上仙仙君陆嫣然正带着刚刚还在讨论中心的邪神玄襄走进来。 第134章 沉香(134) 小银花朝着众位神仙挥了挥手：“大家好啊~在下陆嫣然，这位呢便是曾经威名赫赫的魔界邪神玄襄。” “不过大家不用怕，仙魔大战的邪神玄襄是烁骅长老假扮的。真正的玄襄可不是什么弑杀的大魔头，不会伤害大家的。” 她越是这么说，大殿之上的神仙们就越是往旁边退开，生怕被这大名鼎鼎的邪神给暴起搞死了，愣生生给他们让出了一条路来。 小银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哎呀~大家也不用这么客气的嘛！” 她快步小跑到应渊身边，笑眯眯叫了声主人。不理会大家对她这称呼的诧异，小银花直接拿出个小镜子来，面向众人。 “此物名为万劫八荒镜，只要将神识投入其中，便可得见当事人过去所经历过的所有事情。” “玄襄可现场向大家证明，当年挑起仙魔大战的绝不是他本人。而是由烁骅长老以傀儡术假扮的假邪神。” 没有多话，小银花朝玄襄点点头后，玄襄便将一缕神识投入其中。 不消片刻，他曾被烁骅设计夺走万魔之眼，又被囚禁多年的那段经历便在众人面前展开，明明白白说明了一切。 虽然吧，这有点自揭黑历史的意思，但也实打实为他洗清了黑锅。 画面展示得很快，没费多少时间就为玄襄洗清了罪名。那么接下来，就该轮到死鸭子嘴硬的假天帝了。 小银花捧着万劫八荒镜，直直看向上首端坐的天帝，向他发出邀请。 “口说无凭，单我主人说你为假你定是不认的。要证明很简单，只需分出一缕神识投入其中，让大家看看，你到底是天帝还是桓钦。” 天帝紧张了一瞬，但很快就镇定下来，他脸上浮起怒意。 “你说如何便如何，吾安知这不是你们谋害吾的手段，神识何其重要，暗算之法数不胜数，吾岂会这般轻易上你们的当。” “呵！”小银花轻嗤一声，将万劫八荒镜收起来。 “就知道你这家伙不会乖乖配合，不过没关系，我莲花主人有的是手段。” 听到她说莲花主人几个字，桓钦心跳都漏了一拍。他不怕和应渊对峙，因为他太了解应渊，有信心能对付得了他。 然而李莲花，他不了解，更摸不透，根本没底。 他掌心猛然紧握成拳，下定决心不能让他们再这样牵着走。见招拆招，不如直接先发制人。 “应渊，吾念在你对天界多有贡献，一直不忍对你动手。然吾对你一再忍让，换来得却是你越发得寸进尺。” “真没想到，吾一心想保护之人，竟编造如此谎言来构陷于吾。” 天帝起身迈步走近，双指点出，一道灵力打在应渊眉间，显出了他眉间被隐藏多年的修罗图腾。 顿时，众下一阵喧哗。 狗腿子太幽星君当即跟上：“唯有修罗族人，眉心长有黑纹图腾。应渊，没想到你才是修罗族余孽，竟还以此谎言污蔑帝尊，其心可诛！” 应渊神色淡然，根本不以为意。 他就是，怎么了？ 小银花忿忿不平：“我主人有修罗族血脉又如何。这数万年守护天界，守护苍生，付出了多少你们看不见吗？” “创世之战剿灭修罗族，我主人可是大义灭亲立下赫赫战功，才得封这青离帝君之位。他所行之事，所立之志，哪个不为大义，哪件曾为私利？” 火德元帅率先开口给应渊撑场子：“我相信应渊帝君，就算他有修罗族血脉，他又没干过一件恶事。” “小老头你真有眼光！”小银花朝他比大拇指。 火德元帅哈哈大笑，还朝她拱了拱手。以往没同这陆嫣然接触过，没想到是个这么有趣的小仙子。 当然，他是不会知道，这看起来年少的小仙子的年岁比他还要大。 天帝冷哼：“他可不是普通的修罗血脉，他可是修罗族玄夜之子。” 小银花叉腰：“你怎么不说他还是你天界染青上神之子呢？我主人的娘亲可是你们天界的守护神，化身的结界护了你们数万年。” “这功德够够的吧，你们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承她的恩情！你们如此对待染青上神之子，对得起她吗？” 啊？？玄夜，和染青上神？？ 四下仙神彻底傻眼了，这是能搭配在一起的组合吗？ 桓钦就是赌他不会说出染青的名字，没想到应渊不说，陆嫣然倒是嘴快。 “小银花。”应渊警告地看她一眼，他确实没料到小银花嘴这么快。 爹娘的事，自己并无意拿出来说道。 “好啦，我不说了。”小银花讪讪闭嘴，往玄襄背后躲了躲。 众位仙神面面相觑，难怪应渊帝君这么多年这么兢兢业业为天界付出，原来竟是继承了其母遗志。 火德元帅：“应渊若是染青上神之子，其身份血脉便无可置喙。他这么多年所做之事大家都看在眼里，谁能说他一句不好？” “倒是天帝，若应渊帝君所说为真，可就不止是一个身份的问题了。” 太幽星君直接言语绑架：“火德元帅，这应渊明显有异心，你竟信了这奸人所言质疑帝尊，你也想造反不成？” 小银花眼眸一挑，白眼丢过去：“这假天帝都没说话，你急着跳什么脚，该不会你早就投靠了他，和他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吧。” “哦，也是。毕竟假天帝在天界经营这么多年，怎么能不养几条看家狗呢~” “看你这牙口倒是不错，平日里没少啃你主子丢的大骨棒吧！！” 太幽星君气得吹胡子瞪眼，抬手就想教训她，却见那邪神玄襄挡在她面前，冷冷的目光扫过来，顿时让他浑身一僵，进退两难。 小银花还在玄襄背后叫嚣：“哟哟，被说中了恼羞成怒啊~看门狗这么尽职尽忠，你主子没少喂你好东西吧。” “升职了吧，加薪了吧，掌权了吧！” 她这话一出，大家看向太幽星君的目光都有些微妙。 还别说，自从仙魔大战之后，太幽星君这个原本不怎么出色的神仙还真是一再被提拔，现在都成了天帝手下数一数二得力的手下了。 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质疑目光，瞬间成了众矢之的的太幽星君也不由慌了。 他指着小银花大声呵斥：“你胡说八道，纯属污蔑，我明明是凭实力晋升。” 小银花煞有其事点点头：“是啊是啊，捧臭脚的实力嘛~” 第135章 沉香(135) 桓钦看那太幽星君慌乱的模样，暗骂一声蠢货。 他站出来：“太幽星君为天界尽职，勤勤恳恳理当提拔，非吾一念之私。” 小银花是一点不给他狡辩的空间：“勤勤恳恳就该提拔，你怎么不提拔天门处日日风雨无阻勤勤恳恳看大门的天兵呢？说来说去，不还是因为你一己之私。” 桓钦脸色难看，这要是普通仙子，他早就把人拉下去处置了。 不行，绝不能再任她这般胡搅蛮缠下去。 “陆嫣然，你早已不是我天界之人，有什么资格置喙我天界之事。” “邪神玄襄，你既不是仙魔大战罪魁祸首，只要你速速离去，吾便不追究你失职之责。” 桓钦根本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直接了当赶的赶，抓的抓。 “至于青离帝君应渊，窥伺天帝之位，编纂无证谣言污蔑于吾，吾天界天兵何在，将此乱臣贼子拿下，以正视听。” “狗急跳墙！！”小银花皱了皱鼻子，很是不屑地眼神丢过去。 “天兵在何处？？”他扬声叫着，却不见殿外有丝毫动静。 桓钦心头不安的情绪越来越重，他知道，应渊身边最厉害的那个人还根本没出来，他根本拿不定李莲花会干什么。 他又看向殿中的仙神们：“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吾乃天帝，吾说的话你们都不听了吗？还不将其拿下，你们想和应渊一起造反不成？” 有些人蠢蠢欲动，然小银花和玄襄站在应渊身旁，直接亮出修为。 一个上神，一个上仙，还有应渊这个没动手的三界最强战力。他们人虽不多，却也不是殿上这群神仙能对抗的。 忠于桓钦的那些想动手，却只能顿住脚步，不敢轻举妄动。另外一部分人则是在观望，因为搞不清楚谁对谁错，不敢轻易站队。 只是他们也奇怪，外面的天兵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不应该啊。 “哈哈哈~珠珠大人驾到！！” 随着猖狂的笑声响起，一个巴掌大的小毛团噌一下出现在大殿之中，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位身着素色衣衫的温润男子。 这人大家也是久闻其名，应渊帝君的道侣，李莲花。 如火德元帅这般曾见过李莲花的仙神都不由紧缩了瞳孔，莫名有种天地倾塌的窒息感袭上心头。 桓钦原本站到台前的脚步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两步，显而易见的有些慌了。 “在下李莲花，有礼了。”花花很有礼貌地自我介绍了一下。 小胖鸟拍着胸口邀功：“应渊你放心，这个大殿都被我们包围了，他们想踏出这个大殿得问问珠珠大人我同不同意~” “你放心解决这家伙，外面什么天兵天将的绝对妨碍不到你。” “包围？”有人惊慌开口：“你们从何处带兵来的，是策反了天兵把我们包围的？难不成...是魔界的人卷土重来了？” 小胖鸟圆溜溜的眼珠滴溜溜转，一个大白眼翻过去：“看不起谁呢！！是珠珠大人我，我一个，把你们全部包围了。” 应渊帝君保持了这么久的淡定人设被珠珠搅得彻底绷不住了。 他曲指敲了敲眉间，轻叹一声。珠珠这一声包围了，真的很像要造反啊~ 莲花花挠了挠鼻子，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好端端的，有种自己成了反派专程来这里砸场子的感觉。 他浅浅解释了一下：“只是暂时封锁大殿，让此地不受外界干扰而已，诸位不必惊慌。” 这解释还不如不说，听起来不像是被包围了，像是被绑架了。 眼见大殿众仙有些暴动，李莲花眼眸横扫，神识骤然放开压制全场，脸上带着和善可亲的微笑，却让人不敢直视。 “诸位放心，在下别无恶意，待此间事了自会放大家出去。” “现在，暂请安静些，多看多听少说莫妄动。” 好的很，彻底确定他们就是被绑架了。 可在李莲花的神识威压之下，他们只剩惊惧忌惮，根本升不起丝毫的反抗之意。哪怕有反抗心思，也没有敢说出来的胆子。 李莲花朝他眨眨眼，给了他个安心的眼神，让他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用有任何多余顾虑。 应渊会心一笑，花花这是把桓钦的后路都断了给自己撑场子呢~ 哎呀~谁让他有个足够厉害的道侣呢！谁都羡慕不来的。 他将目光投向依然失了镇定的假天帝身上，从他后方，李莲花挥出一道灵光准确无误打在假天帝身上。 眨眼的功夫，桓钦便褪去了天帝的伪装，露出了他原本的模样。 莲花花目光扫过他全身，指尖微微勾动，竟在他身上勾出了一直藏于腰间的那柄独属于计都星君桓钦的佩剑。 火德元帅等人彻底傻眼：“计都星君桓钦，当真是他。” “模样做不得假，这佩剑也做不得假，应渊帝君所说竟是真的。” “荒谬，简直荒谬至极。” 桓钦用力地闭上眼，长长出了一口气，掩住满心的不甘。 果然，只要有应渊在一日，他就不可能安稳地坐稳这天帝之位。 他现在心里就是后悔，悔当初为何要一时心软留了应渊一命。 没有应渊，就不会有李莲花出来搅局，他会永远是这三界最厉害的上神，执掌三界，永远不会被拆穿。 应渊正色厉声道：“桓钦，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 “呵呵。”桓钦抬起手臂施施然坐下，笑得嘲讽。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我也无话可说。我知道我不是你们的对手，这一局，是我大意，输了。” 桓钦很是惋惜地拂过身下的天帝座椅，这至高无上的权力啊。 终究还是棋差一着，没能走到最后。 “应渊，还是你好命。”桓钦大笑着摇头。 “哈哈哈，你好命啊。我在天界战战兢兢苟活，为了争取上进努力到了极致，却终究得不到想要的。” “而你，同为修罗族人，甚至是修罗王的后代。却能平步青云坐上帝君之位，受万人敬仰，轻而易举得到所有我求而不得的东西。” 他真的不甘心，玄夜死后，修罗族战败，卧底计划自然全面崩盘。 他已经在天界为仙，自然也想过在仙界做个效忠天帝的神仙，可天帝不给自己机会，他偏偏要打压自己。 第136章 沉香(136) “应渊并非比谁好命。他所得的一切皆是他自己努力得来的。” 李莲花站出来，出声反驳道。 “从懂事起便从未懈怠、夙兴夜寐，能提剑时便上了战场，永远拼杀在最前线，几度生死，负伤无数。” “你说他所得轻而易举，可又有谁做得到他这般付出？没有自我，不得自由，将自己所有的一切奉献给天界，肩负三界安危。” “你不曾做到他所为，不曾如他这般满心大义、从无私利。凭什么要求得到和他一样多的东西，他配得，你配得吗？” 李莲花曾在应渊身旁做仙侍，亲眼旁观了他作为帝君日夜不得休息的生活。 他就像是个为天界付出所有的傀儡，不得自我，不得自由。 这样的帝君，又有什么好做的，又有什么好稀罕的。 李莲花眼神淡淡，是全然不将其放在眼中的蔑视之意：“不过利欲熏心之辈，凭何与应渊相提并论！” 他的道侣，有一颗金子般的心，心怀苍生，神爱天下。 桓钦恶狠狠道：“若非好命，他身中火毒必死无疑又怎会得救，我大权在握天下尽在掌中又怎会输。他最大的好运，就是遇见了你，李莲花。” “你究竟是何人，从何处来，为何要一再破坏我的计划！” “如果没有你，他早在仙魔大战火毒加身时就该死了。” “该死的是你！！”李莲花眼眸满布寒光，横眉看向口出狂言的桓钦。 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他的道侣，说也不行。 “呃呃......”上一瞬还癫狂抱怨的桓钦，下一刻便涨红了脸捂住自己脖子。 整个人像被掐着脖子提起来一般，双脚渐渐离地，在空中无力地扑腾。 “桓钦，桓钦！”旁边一直不动神色的陶紫炁猛然扑过来，她使出了全身的仙力想要帮他摆脱桎梏，却不能。 眼见着他脸色由红转青，下一刻就要直接断气。 陶紫炁跪倒在地，朝着应渊猛磕头：“应渊帝君，求求你放过他吧，看在之前上万年的交情，看在他曾是你至交好友的份儿上，求求你放过他。” 她不停求饶，桓钦余光看到这一幕，红透了眼。 桓钦动了动手指，他想去探地上的女人，却根本做不到。 “花花，放开他吧。”应渊还是开口了，但并不是说要放过他。 “他杀害天帝、三位帝君和北溟仙君，和魔界烁骅长老勾结，挑起仙魔大战，坑害了八万仙兵。就这么死了，倒是便宜他。” “天界自有刑罚，当示众行刑，以儆效尤。” 应渊开口，李莲花自然是放了他，不过......可不是全须全尾放过他。 “啊！！”桓钦刚刚摔落在地，身上便炸开诸多血孔，浑身仙力溢散开来，竟是顷刻间被废了全身修为。 不止如此，下一刻那大叫的嘴巴张开却只剩粗喘出气的动静，没了声响。 眼睛流出血泪，再也看不见，瞎了个彻底。 五脏六腑像是被罡风搅动，痛不欲生。痛到想在地上打滚，都因废了手脚动弹不得，生不如死。 陶紫炁傻住了，不过眨眼的功夫，好端端的人就变成了这样。 她爬过去，伸手想去触摸受苦受难的爱人，可她心痛到泣不成声，颤抖的手悬在半空，竟有些无处落掌。 “桓钦，桓钦......”她只能呆滞地呼唤着桓钦的名字。 见他脸上的痛色越深，青筋鼓起，越发难耐。陶紫炁拉起他的手将自己的仙力全部渡到桓钦体内，试图缓解他的痛苦。 可那仙力入体后便如水入渔网一般，毫无停留又从桓钦体内溢散而出。 “不，不要。”她伸手想去捉溢散的仙力，却只能看着它们消散在空中。 “怎么会这样，不要。”陶紫炁耗尽了体内最后一丝仙力也没能帮得了他半分，整个人都崩溃了，哭倒在桓钦身边。 原本见桓钦这般痛苦的应渊有些心有不忍，可当他偏头看向李莲花，在他脸上看到了从未见过的无尽冷意，他突然心头一颤。 脑子里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蠢蠢欲动，让他头昏眼花。 苍茫的无尽空间之中，花花惊慌失措伸手向他抓来，却手心抓空。他的眼中似有绝望之色，让自己无端心悸。 他眼睁睁看着花花离自己越来越远，神智彻底坠入黑暗。 “花花......”应渊轻声呢喃叫着他，忽而眼前一花，闭眼昏倒过去。 “应渊！！”李莲花满眼惊慌，将人接入怀中。 “主人！！” “帝君！！” 整个大殿都因为应渊这突然的晕倒乱成一团。 李莲花将人抱住，伸手查探应渊身体，发现他竟莫名神魂不稳。 “我带他回衍虚天宫，小鸟儿、小银花，你们在这里看着这些人，但凡有人暴动，格杀勿论。” 说完，他带着人闪身就消失在了原地。 再出现，便已在衍虚天宫的帝君寝室，李莲花将应渊轻轻放在床上。 挥手紧闭房门，而后唤出净世白莲，以其净世白光做辅助安抚神魂。 他双手快速掐诀，调动起体内圣人之力，双指点在应渊眉心。 源源不断的力量输入他体内，试图将他不稳的神魂稳定在体内。 可这一下手才发现，应渊的神魂之上竟然还压着一股力量。 一股十分细微的，包裹着法则之力的天道能量，借法则遮掩，潜藏其中。 若不是他主动探查，这股伪装成和应渊神魂一体的力量能一直这么潜伏下去。 “天道之力！”李莲花眼底已然冷沉一片。 他忍着怒气想将那力量从应渊的神魂之中剥离出，可在动手时却突然听到一股细小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 “不可以。”像是小孩的声音，小小的，很孱弱。 李莲花眼神微动，圣人之力探入，好似并未听到一般。 在那圣人之力接触到那股力量之时，耳边又响起了怯怯的轻语。 “这天道烙印是他能留存此界的关键，若是强行剥离，他会受天罚的。” 李莲花眼眸横扫，瞬间便定位了说话者的地方。 早已准备好捕捉的双手快速将暗中的小光团抓住。 这光团，竟然是他曾看到过的沉眠未觉醒天道。 不，应该说，只是祂本体的小分身。 天道小光团在李莲花手里僵直了一动不动，像是害怕极了。 “你，你不能杀我，是我救了他。” 第137章 沉香(137) “你救了他？” 李莲花没灭了这小光团，只是伸手点了点。 小光团在他掌心明灭闪烁了几下，一副胆小害怕的样子。 “对啊，我看到他的神魂在混沌漂流，被混沌罡风洗刷，时间久了肯定神魂俱灭，是我捞了他一把，把他带到这个世界活下来的。” “哦？”李莲花指腹轻轻扫过这小光团，目光柔和。 “这么说来，我还真该感谢你才是。” 听到他的话，小光团稍稍微变亮了些，像是在表达开心。 “是啊是啊，我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救命恩人啊~”李莲花尾音拉长，轻笑着问：“这么大的恩情，我定要好好感谢你才是，可有什么东西是我能报答你的？” 小光团闪烁了两下，很不好意思的样子：“也不需要怎么报答啦。” 声音软软的，像是在李莲花面前有些害羞，还转了转光团，在李莲花掌心卖乖地蹭了蹭，看起来，还真是个十分讨喜的小东西呢。 脾气温和好相处，救了人还不求回报，真是个心善的好天道呢。 多难能可贵啊，是吧？ 如果小胖鸟在这里，看到这小光团的做派，肯定要跳起来破口大骂。 坏蛋，竟然敢模仿珠珠我，不知道在花花面前装乖撒娇是珠珠我的专属吗？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东施效颦。 李莲花轻叹一声，可是天道，除非彻底觉醒，能身化道体，否则根本不会离开也无法离开自己所在的本世界啊。 又哪儿来的机会发现在混沌之中漂流无定处的无根神魂呢？更遑论还把这个神魂救下，捞回自己的小世界之中蕴养。 天道无情，对本世界众生都如此，对外界之人又怎会例外。 会这么做，还不是因为，有利可图啊~ 他五指骤然收紧，将掌中的天道小光团直接捏碎成光点。 李莲花神色也落了下来，丝毫不见上一刻的温柔笑意。 “当年他肉身受损，神魂遁入三千世界时，危急之中我将身上过半的圣人之力都渡给了他。不止能保护他，更方便我找到他。” “这失去的力量，饶是我，也花了上万年才重新修回补足。” “可如今，这本不该消失的力量却不见了踪影。我在混沌三千世界游历几万年都无法准确找到他所在之地，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散碎的光点重新凝聚成巴掌大的小光团，却不似方才的暖色，而是一片莹白的冷光，像是露出了原本的模样，淡漠无情。 祂没有说话，显然是明白自己那拙劣的伪装根本没骗过这位世外圣人。 李莲花没有关注这小光团的变化，手上快速动作，三两下便将那附着在应渊神魂之上的天道之力剥离开来。 直到这力量落入他手中，李莲花才发现。 这道看似没什么攻击力的天道之力中竟然藏着吞噬法则，以及遮掩的法则。 “吞噬他神魂中的圣人之力弥补己身，又借天道掌控的世界屏障遮掩他的存在，让我久寻不到人，好手段啊。” “还骗我什么天罚，笑话，天罚不就是掌握在你手中。” “若你想，他什么都不做也能招来天罚。不是吗？天道。” 一语便道破了祂的身份，果然不是什么善茬。在这听着仿佛很平和的语气之中，冷白的小光团也察觉到了危险之意。 只是，祂并没有要避其锋芒，躲避离开的意思。 反而还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应渊置身的床榻床尾处落了下来。 “但吾救了他，是不争的事实。他的神魂有缺，是吾将他投入轮回，以天道之子气运蕴养他，补足了他的损伤。” “若非吾出手相助，你找到的也不过是一道残缺的神魂。” 再说话时，天道这声音之中哪里还见方才的怯弱之意。有的只有天道无情无欲的冰冷之声，漠然无物，目空一切的感觉。 “你应该庆幸你真的帮了他，不然，我不会坐在这里好端端和你说话。” 李莲花没有去看祂，只是伸手贴了贴应渊的额头脸颊，发现他状态很好，在他额间施了个沉睡法诀。 然后扯了一旁折好的被子展开，盖在熟睡的人身上，细心给他掖了掖被角。 在他做这一切的时候，天道小白团转了一下，像是好奇地偏了偏头。 “他确实不是吾从混沌之中捞进来的，只是不慎刚刚好掉落在这个世界的外来者而已，一个赤裸的神魂，携带磅礴能量，毫无意识闯入此间。” “吾本在意识觉醒的关键时刻，被他带来的磅礴能量反哺，得以真正觉醒。吾那时便知晓，他身上的力量，大补。” 李莲花没想到，自己在姻缘红线断裂前，借此渡给小凤凰的力量除了能保护他不受伤害，也会招来天道的觊觎。 也是，对这种半觉醒天道而言，修为高于他们的圣人之力，当然有吸引力。 “他身上的圣人之力确实被吾吞噬，也是吾动用的天道权柄藏住了他，让你搜寻不到，但吾也反哺了他的神魂，助他疗愈伤势。” 李莲花却根本不领情，直接拆穿祂：“吃了他这么大的好处，你帮他也是应当的。可你是帮了他，却也没少利用他。” 祂理直气壮：“天道之子的气运都赋予他了，不过让他帮帮忙稳定局势而已。” “天道之子气运？呵呵，滑天下之大稽。若不是我及时找来，你是不是就利用这天道之子气运强行将他和你选中的人配对了？” “真是胆大啊，圣人的道侣你都敢动心思。” 冷白小光团噗呲一下又被一掌拍散了，飘散开的小光点没等彻底散开就又重组在一起，恢复了原样。 这小光团只是一团能量体而已，被打散也不怕，伤不到祂。 “世人皆道天道无私，殊不知，无私才是最大的自私。为了能达到目的，什么都可以牺牲，什么事情都能做。” “此界那些上神陨落之事是受了你的影响吧，命运法则你修的可真不错。” 小光团闪烁了一下，没有反驳。 这个外来的圣人很厉害，祂丝毫不意外他能发现自己暗中做的那些手脚。 第138章 沉香(完) “他们的牺牲是必须的，要怪只怪他们侵占了太多的世界资源，拖累了吾的觉醒，也影响了这个世界的发展成长。” “没了他们，腾出的大量资源滋养了世界，他们死得其所。” 天道是从整个世界大势来判断得失，祂并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任何问题。 李莲花道：“若没有高端战力，你的世界升级也难以推进。” 小光团却摇了摇道：“他们的成长太快了，修为强大却互相征战，若让他们继续发展下去，世界满目疮痍，崩塌也只是迟早的事。” “世界升级太遥远，吾只能先保证自己和世界的存活。” 听了祂的话，李莲花沉默了一瞬。 别看有些世界好似初创等级很高，但其实论法则制度的完善程度，可能还不如一些更低等级的世界。 撇开灵气环境不说，好多世界的框架简直可以堪称是风吹就倒。没有根基，小儿过家家，别说晋升了，一旦灵气耗尽，世界降级是必然的事。 此界天道所说的的意思，李莲花也明白，看似在灭杀上神，其实是自救而已。 “世界初创便有这么多厉害的上神，是幸运，也是不幸。” “若他们能够稳步发展，反哺世界，自然是皆大欢喜。可他们却都是些自私贪婪之辈，攫取资源，提升自己，反倒来祸害这个世界。” “没有能够服众且实力卓越的领袖统领，他们只会是一堆祸害。” 别说这个小世界了，哪怕是洪荒那般的大千世界，没有足够服众且能力压全界的人，也很难稳定向上发展。 就算有这么个人，你还得祈求他心怀大爱足够有善心。 不然，苍生也就是他的棋子，迟早沦为他掌中之物。世界再大，都只会是他的自留地而已，成不了什么气候。 李莲花还慢悠悠倒了杯水，和这小光团聊了起来：“染青上神心怀苍生，未尝不是个好人选？” “性格柔软，不成气候。”大概是那床尾太膈，小光团还蹦跶到了应渊的被角上蹲住，和李莲花说起话来。 “仙神第一战力，却只甘愿做个打手，没有掌权人的气魄。随随便便出个门，就被个男人迷了魂破了道心，不堪大任。” “有仁爱天下的心，有实力，心性跟不上，白搭。” 说到这里，小光团望向面前的李莲花，一声长叹，叹得祂的光都黯淡了两分。 “你是个绝好的统领。有实力有智慧还心正，可惜......你不能为吾所用。” “你的道侣也不错，吾想过，只要他通过了情关考验，就推他做这世界之主，让他做吾天道代言人，掌世界权柄。” 听到这里，李莲花挑眉轻笑道：“这么说来，你给他安排那什么小妖的情缘只是对他的考验而已？” 小光团闪烁了一下，很想说谎骗骗他，不过衡量片刻还是觉得自己骗不过他。 “倒也不全是为了考验。”祂大方承认：“他身上的能量被我消耗完了，我也想给他加些历练，看能不能......” “能不能引来我？”李莲花笑了，这小光团还算是实诚。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这天道也不例外。 引得自己来了，说不得能给祂带来源源不断的能量补充。 当然，只是个美好的幻想而已。 小光团啪一下在床尾摊成一块光饼，虽然语气平淡，但也听得出些许丧气：“好吧，这个算计落空了，低估你实力了。” “你带他走吧。”小光团闪烁了两下，应渊在这个世界轮回后留下的天道印记也被彻底清除。 “他本来就不属于这里，吾不强留。” 倒是挺出乎意料的，都没等自己动手，这小光团就先放手了。 “吾......不是你们的对手，吾只想活下去，再成长。” 在回归本体之前，祂还丢出了一道原本天帝的神魂。 这道神魂本该在应渊修补染青留下的结界神魂不稳时，被用于镇压应渊体内的修罗之力。 但是那个时候李莲花早就出现在了这个世界，祂就没搞这一出，免得这神魂被李莲花发现抽出来直接掐死。 没想到，还派上了用场。 “既然你要带吾选好的天命之子离开，那也该帮忙留下个看家护院的。” “这一抹神魂，加上那一直未曾损毁的肉身，足够将这老家伙复活了。虽然他有些迂腐，也足够暂时管好这三界。” “总归其它的上神都死完了，也没人奈何得了他。” 就这样，原本不算稀罕的天帝就成了此间最后且唯一的上神，三界实力最强的存在。 至于应渊，啥，这家伙再厉害和这个世界有毛的关系。 李莲花造化法则圆满，有肉身有神魂的条件下，复活天帝不过举手之劳。 应渊站在李莲花身边，眼睁睁看着毫无生机的天帝身体慢慢恢复了生机，有了呼吸，到最后死而复生直接醒来。 他心里惊叹自家花花厉害，同时也为天帝的苏醒而激动不已。 “应渊。”醒来就看到自己最倚重的应渊在身边，天帝很是心安。 “帝尊！”应渊凑到床边，将刚刚苏醒的天帝扶起坐好。 “天界叛徒桓钦已然伏诛，修为尽废关押在死牢，只待帝尊身体彻底恢复后亲自宣判施刑。其它同流合污者也全部清除收押，留待帝尊处置。” 应渊将仙魔大战后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天帝安静听着，很是欣慰。 “我就知道，只要还有你在，这些贼人就不会阴谋得逞。应渊，你很好。” 他目光挪动，落在旁边的李莲花身上，想到当年自己一意孤行逼应渊赶走他的经历，很有些不自在。 没想到，这险些倾覆的三界，还是靠的人家力挽狂澜救回来的。 天帝撑着身体朝他拱手致谢：“多谢李道友援手，救我性命，救我天界、三界于水火。” 李莲花微笑颔首：“天帝客气了，我做这些，也只为道侣开心而已。” 假天帝阴谋告破，真天帝重生归来。 于天界，于三界都是件大喜事。 在身体恢复后，天帝就着手开始处理桓钦留下的这些乱子。 还选了个好日子，当众宣判了桓钦和其一应同党的罪行，拉着所有仙人在天刑台观刑。 “咱们青离应渊帝君还是棋高一着啊，好了，这局棋我输了。” 桓钦身死魂消的那刻，应渊仿佛看到了曾经他们二人对弈时，桓钦输棋后那洒脱的笑颜。 棋输了，还能重来。 可野心输了，便只能永别了。 ...... 染青身化的结界力量耗尽，原本隔绝仙魔两界的结界彻底破碎了。 应渊体内的修罗血脉在结界消散的那刻还是不可避免地觉醒了，但有李莲花在身旁，他并未被这暴戾的修罗血脉冲击得失了神智。 甚至很快掌握住了这强大的神力，让他的修为更上一层楼。 那些因他血脉复苏而暴动即将复活的修罗亡灵被应渊全部控制起来，在魔界划好了修罗族的地盘，借用了净世白莲给他们蕴养环境，愣生生打造出个不输天界的好地方。 然后把这些复生的修罗族往里面一丢，在外面设了个结界，让他们自己在里面好好生活。 你说复兴了嘛？ 当然，人口繁殖，生活繁盛。 你说统一三界，那就算了，惹不起少主，也破不开这结界。 解决了修罗族这堆烂摊子，应渊就跟着他家道侣去周游世界了。 一家人的生活很快乐，很幸福。 对李莲花来说，如果应渊不要老是自己和自己争正牌道侣名头就好了。 终于，在又一次应渊跑来找他要改婚书名字的时候。 李莲花丢出一份重新写好的婚书给他，上面写着：应渊，李相夷。 应渊皱着眉头一头雾水：“李相夷？？” 莲花花面不改色点头：“对，我本名。” 他指了指应渊，又指了指自己：“你应渊，唐周本体。我李莲花，李相夷本人。” “转世唐周配改名李莲花。” “本体应渊配本名李相夷。” 他一拍手掌，微微一笑：“完美~” 【沉香完结，明天开始与君歌。】 【琉璃和沉香世界是我动笔前就想好的，承上启下故事。也就是，琉璃里主动的小凤凰先打动了花花，沉香里，已经有感情基础的花花才会主动靠近超级超级被动的应渊。不然，以应渊和花花的双被动性格，他们很难有开始。当然，也是因为我想应渊被爱。】 【所以，小凤凰的故事到此为止。与君歌开始，花花的感情重置。望周知。】 第1章 与君歌(1) 【仙侠组下线，作者手动重置，就当平行世界，只接从洪荒出来的花花。】 夜，月高悬。 “却道那梁家二郎，昂首阔步出门去，红袍黑甲、手执银枪，翻身上马，长臂挥甩，高喝如虎啸震天。霎时间......” 泛着昏黄烛火的小楼之中，李莲花只着中衣倚靠在床头，半盖着床被，手中拿着本新得的话本绘声绘色讲述着。 漂亮蓬松的小毛团蹲在他腿上，目不转睛盯着他的脸，看似发呆，实则全神贯注听着他讲的话本故事。 每每讲到精彩处，小毛团就会激动地炸毛，但又不敢说话，怕打断了故事。 这个时候，李莲花另一只搭在腿间的手就会轻轻柔柔抚摸着小毛团，亲昵地和它互动，小毛团也会快乐地回应，在他掌心蹭啊蹭。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这话一出，小胖鸟整个鸟都不好了，蹦跶着在莲花花腿上叽喳不停。 “啊啊啊，怎么没了，怎么又没了！！” “不是最新一册吗？不是说好了马上就完结吗？骗人，他骗人！！” 小胖鸟跳到那话本上，蹦跶着踩了又踩，气得整个鸟都变粉色了。 看得出来，小胖鸟身上的怨念都快溢出来了。 “哈哈哈。”李莲花乐不可支，将话本抽出丢到一边，伸手把跳脚的小胖鸟拢在掌心轻柔地安抚。 挠挠它的小下巴，揉揉小圆脑袋，熟练地给小毛团顺毛。 “好了好了。这本咱们在镇上买的，那书铺老板说是最新一册，指不定因为地方小，更新没跟上。” “咱们这都到都城外了，明日进城到最大的书铺去看看，听说这话本就是从都城恒安传出来的，说不得就有最新的呢。” 按摩加言语双重安抚，很快就把暴躁跳脚的小胖鸟顺毛哄好了~ “那好吧，花花你明天一定要去看看，有没有出最新的话本，我还等着梁家二郎大显英姿，打得那些人落花流水，跪地求饶。” “哼哼哈嘿，一招银龙入海挑他个七进七出，将敌首挑败马下，大出恶气。” “那叫一个英姿飒爽，威风霸气。” 小胖鸟边说着，边挥着小翅膀比划不停，说好的睡前催眠故事，这倒好，故事都讲完了，它还反倒是精神了。 “奸商。”李莲花瞪了眼床边的话本，心道，以后再不信推销了。 “睡觉睡觉。”李莲花抓着它往枕边一塞，抬手挥灭火烛，往被窝里一缩，小被一拉。 啊～睡觉的感觉，舒坦。 被压着睡觉了，小胖鸟也不消停，小嘴叭叭叽喳个不停。 “花花，你说那梁家二郎出征能胜吗？他打了胜仗回来能不能成功报仇，娶到他喜欢的姑娘呀~” 李莲花长长打了个哈欠，听小胖鸟窝在枕头边笑嘻嘻和他讨论着话本里的故事，闭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应着。 “嗯嗯，啊，嗯......” 随着声音越来越小，睡意上涌慢慢拉着他的神智沉入梦乡。 小胖鸟也就是激动那一小会儿，听着耳边花花越发平缓的呼吸声，它也不禁打了个哈欠，往花花颈窝缩了缩，贴着他睡去。 一人一鸟相互依偎着，在这小小的莲花楼里，组成了格外温馨的画面。 可偏偏就有那不识相的非要扰人清梦，李莲花睡得好好的，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大群人急促地脚步声，快速朝着小楼跑近。 “砰砰砰。”力重速疾的砸门，是的，砸门而不是敲门。 小胖鸟被外面的动静吓得惊颤了一下，睁开眼还以为这地方地动了。 “啊，咋，怎么了？”小胖鸟一脸迷茫，探着脑袋转来转去看。 李莲花皱着眉头很不耐烦地睁开眼，哪儿来的人这么闹事，烦死了。 “不速之客，不管。”他翻了个身，缩在被窝里的手轻轻弹了一下。 外面忽然传来砰砰几声接连摔倒的声音，门口砸门的几人也不知是谁脚滑，带着大家都一股脑摔滚在地。 紧接着几道叱骂声传来，像是那几人的头头，在几人身上都踹了一脚。 “陛下夜猎出行，你们几个废物连开路都能出问题，要不要命了？” 陛下？？李莲花动了动耳朵，精准捕捉到了这两个字。 哦对，听说这年初新上任的皇帝很喜欢打猎，常常荒于政事都要出来打猎玩。 正当他迷迷糊糊闪过些念头的时候，门外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对了，这次是很正常的敲门，终于来了个有礼貌的。 “有人吗？里面有没有人？”敲门的人高声询问着。 他们这些开路的，就是要为皇帝排除夜猎路上的一切不稳定存在。 这莫名出现在林间的奇异二层小楼，自然会引起他们注意。 啧，本来不想起的。可这皇帝出行，这几个人肯定就只是先头兵，后面定然还有大部队，这不露面把人忽悠走，今晚都别想安稳了。 “花花，要不把外面那些人丢走吧。”珠珠被吵醒，心情很糟糕，整个鸟都散发着肉眼可见的怨气。 只要花花松口说可以，它立马动手把这些扰人清梦的家伙丢得远远的。 “不用了，听起来像是皇帝出行开路的侍卫。我先出去看看能不能把人打发走，不行再说。”李莲花掀开被子坐起身来，拿了旁边的外袍披上。 “皇帝？那个认贼作父的傀儡新帝啊~”小胖鸟立马反应过来，这位新帝在民间的名声可真算不得好，不知道多少人背地里骂他呢。 像它这么消息灵通的鸟鸟自然也有耳闻啦，听到是这新帝，小胖鸟顿时精神不少，飞到花花肩膀上蹲住。 李莲花点点它脑袋：“你不睡了？” “嘿！难得碰见，我也正好和你出去看看，瞧瞧那小皇帝是不是民间传的那般不堪入目、面目可憎。” “呵呵，行。”它不忙着睡，李莲花也随它。 外面敲门的声音很是急促，但不管他们怎么敲，那看起来不堪一击的葫芦小木门愣是晃动一下都不曾。 让外面叩门的侍卫都有些纳闷儿，什么做工啊，这么结实。 这门久敲不见回应，侍卫头头都以为里面没有人在时，突然透过缝隙看到里面亮起了灯光，竟真的有人在。 李莲花点了烛火，才不慌不忙往门口走出，在一众侍卫的瞩目下拉开了房门。 第2章 与君歌(2) 门刚一打开，这突然出现的人影便叫门外众人看呆了眼。 他们想过这里面的人高矮胖瘦都有可能，但无一例外都凡俗模样的普通人。 可谁能想到，这里面出现的人竟好看得像是仙人一般。 单看好似并不多顶尖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却绘就出一幅绝佳的风景。 线条柔和的眉眼，迎着月色，溢出疏离的清冷感，让人不敢亵渎。 白皙的脸庞被月色镀上一层荧光，整个人美得毫无攻击力，配合着那一身独特的温润气质，只让人觉得舒服又忍不住亲近。 门外的几人都没发现，他们在看到李莲花的那刻，那公事公办排查不明人物的冷硬态度都柔和了下来，眼神放柔了好几度。 李莲花打开门，就看到一大队披甲挎刀的侍卫站在门口，看样子，这些人就是皇帝身边的宫内禁军了。 小胖鸟一见人家这装扮就精神抖擞来了戏瘾：“嚯~梁家二郎夜袭敌营，先锋开道精兵押阵，且待那敌首显身，便将其......” “咚”地一下，李莲花毫不留情送了它个脑瓜崩。 说谁是敌首呢？吾乃莲花圣人，正义化身绝无争议。 侍卫头头回过神来，例行盘问：“你是何人，因何出现在此，家中几人？” “诸位有礼，在下不过一江湖游医，因游历至此错过入城时间，便停车在此处夜宿，家中只我一人，别无其他。” 说着，李莲花还很自觉地递出了自己的户籍路引等证件来供他们查看。 大概是觉得李莲花亲切，侍卫头头在查看他的信息无误之后，把东西还给他时还好心提醒。 “此处乃陛下狩猎之所，不是你能停留之地，你速速离去。” 哎呀，今日运气不好啊，随便停个车还能撞见皇帝狩猎。 “好，多谢提醒，我这便驾马离开。”李莲花没多话，他不爱惹麻烦，牵扯到官府皇帝什么的，他挪一挪地儿就是。 只是还没等他转身回房，就听得不远处传来了一阵疾驰的马蹄声，还有大队人马整齐跑动的声音。 这群在他门口盘查的侍卫立马退到路边，低眉垂首迎接来人。 小胖鸟眼神好，隔老远就看到了来人。一双圆溜溜的豆豆眼顿时大放精光，在花花肩膀上蹦跶起来。 “哇啊啊！穿红袍的梁家二郎，我潇洒俊逸、风度翩翩的少年将军呀！！” “花花你快看，你快看，梁家二郎真的来夜袭敌营，斩敌首啦！！” 李莲花满头黑线，合着自己这莲花楼是敌营，他就是那被斩的敌首是吧？ 这家伙是不是听话本听得走火入魔了，不，说不定是脑子进水了。 莲花花挎着个脸，二话不说，直接捏着小胖鸟的小圆脑袋晃了晃，试图将它脑子里的水晃出来。 “啊啊啊，花花你家暴。”小胖鸟挣扎无能，叽喳大叫。 莲花花义正言辞：“我这是给你倒倒水，省得你想那些有的没的。” 小胖鸟挥着翅膀把自己拯救出来，不服气道：“哪里是我乱想了，那个人就是很像啊~身穿红袍，高头大马，身后还带着骑兵步兵等一应精锐。” “不信你自己看。”它甩出翅膀指向骑马靠近的一群人。 李莲花顺着它翅膀看过去，正巧来人骑马来到前方，正勒缰停马，往他这处看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撞了个正着。 齐焱神色未动，但攥着缰绳的手不自觉收紧，莫名的情绪在心间翻涌，让他略有些焦躁不宁。 月下仙人乘风来，衣袍随风翩然去。 站在这小楼门前的素衣男子，身后是暖色烛火，身前是莹白月光，光影交错映衬下，像是误入了人间的天上仙人，随时随地要飘然离去一般。 他动了动手指，竟生出种想要将仙人拉回人间的冲动。 定了定心神，他不动声色挪开目光，心中轻舒了口气。哪有什么仙人，不过是姿容独绝，气质格外出众的凡人而已。 他眼神扫过地上那群开路的侍卫，开口询问。 “怎么回事？”帝王威严的声音冷冷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侍卫头头拱手解释了一番，说已经查验过这人身份，也让他快快离开了。 说完，他还不忘朝李莲花叫嚷：“大胆，见了陛下还不行礼。” “啊。”李莲花张嘴轻轻啊了一声，这才慢慢回过神来。 刚刚他是真的惊讶到了，这皇帝怎么长得和他，哦不是，和李相夷这么像。不过，也仅限于样貌了，气质上堪称天差地别。 李相夷是纯真的意气风发少年侠客，这位，啧~那上挑的眼尾，居高临下傲视的目光，仿佛谁都不放在眼里，像极了高傲的狐狸。 明明差不多的五官，这张脸就是莫名比李相夷漂亮几分，有点...过分好看。 “草民李莲花，见过陛下。”他朝齐焱轻轻颔首，并未跪地见礼。 齐焱身旁侍卫见此当即拔刀相向：“竟敢对陛下不敬，你......” 马背上的齐焱抬手挥退侍卫，一个眼神便让他们乖乖安静下来。 他拉动马缰，驭马走近，正面停在莲花楼前。哪怕李莲花站在莲花楼台阶上，比起坐在马背上的齐焱还是矮了一头，不得不抬头看他。 齐焱唇角勾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开口问他：“江湖游医，向来这般没规矩？” “陛下误会了，在下绝非故意不敬陛下。”他眼都不眨开口就是编。 “您有所不知，我这人腿脚有疾，得了个不能屈膝的怪病。不是不跪，是我实在做不到啊~” 这离谱的借口，直接逗得小胖鸟笑倒在他肩膀上，哈哈乐个不停。 齐焱瞥了眼那乐呵的小鸟，轻嗤一声，瞅瞅，你自己的鸟都不信你。 “牙尖嘴利，什么江湖游医，江湖骗子还差不多。” 诽谤啊，这妥妥的诽谤了～ 莲花花这可得为自己正名：“哎，陛下此言差矣。在下一身医术可是经过千锤百炼的，可生死人肉白骨李神医，货真价实。” 齐焱嘲讽不减，阴阳怪气道：“哦？生死人肉白骨的神医，治不好不能屈膝的怪病？” 莲花花脸都不带红的：“偏科嘛，在下医术虽好，奈何强项不在这方面，唉~实在遗憾。” “呵。”齐焱是真被他整笑了，果然是江湖人啊，说话格外的无赖。 第3章 与君歌(3) 看他笑了，李莲花也毫不心虚。 编的借口离谱又怎么了，敷衍你一下都算我够有礼貌。 齐焱一手撑在马鞍上，俯身低下头来，直直望进他眼中，狐狸一样的眼睛微微眯起，划过意味不明的危险之色。 “李莲花，你是不是觉得，朕很好忽悠啊？” 这样居高临下的俯瞰身位，确实很有压迫感。若是旁的人，面对这样的陛下怕是早已惶恐地跪地请罪了。 李莲花呢？脸上确实有惶恐之色，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就是装的。 因为他眼里根本就没有任何敬畏感，反而还有些无趣的意兴阑珊。 齐焱是在朝堂上历练出来的人精，哪里看不出来他敷衍的本质。 “陛下误会，在下所言句句为真，绝无忽悠陛下的意思。” 说到这里，他漂亮的桃花眼微微往下耷拉，故作无奈难过道。 “毕竟这身患怪疾也非我所愿，如果有的选，谁想生病呢？” “陛下，这得了稀罕少见的怪病也不是什么罪过吧。” 瞧他脸上露出难过的神色，明明知道他是装的，齐焱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下意识不想让这张脸染上这样负面的情绪。 齐焱眼神微动，直起身来，收起那压迫十足的态度。 “罢了，恕你无罪。” “陛下圣明。”莲花花拱手笑着道谢。 虽然他脸上挂着笑，看起来很好说话亲和力满点。 可齐焱能感觉到这人表现出来的温和都是假象，本性疏离才是真。 不过，就是这样不走心的笑容也很好看，笑颜如花...嗯，本来也是一朵花。 齐焱的唇角几不可见勾起，但很快便被他自己隐下。 他目光打量着这栋奇怪的二层小楼，马车的结构，住宅的设计。下方装了车轮，前有马匹拉动，随走随停，还真是方便。 越过李莲花肩膀望向楼里，有燃起的烛火照亮，高坐马背的齐焱很容易将屋内景色看了个完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小小的厨房区，摆放着锅碗瓢盆和一些蔬菜水果。中间一张长桌，搭配简陋的条凳，是平日吃饭写字的场所。 还有那整齐分格的药柜，每个小抽屉都被主人亲手标注上了药材的名字，柜顶还散放着些未炮制好的药材，还有称药的小秤。 另一边是休息区，摆放着主人睡卧的床榻，不大一张，上面的被褥蓬松柔软，没有宫里的那般华贵，却有着独属于家的温暖。 屋内并不是所有地方都整整齐齐的，有些常用的东西都被主人随意丢在习惯拿取的地方。比如柜边缝隙靠放的伞，床头小几随意丢放的书。 不那么整齐，却让这不大的小屋显得更有生活气息，也更温馨。 齐焱出生就是皇子，从小锦衣玉食，吃穿住行从来都是用最好的。而今做了皇帝，哪怕只是个傀儡皇帝，物质生活上也依然是最顶尖的。 可每日在那硕大的宫殿中，冰冰冷冷，身边无一知心人，亲人、朋友......什么都没有。他孤身独行，没有人给他温暖。 所以，在此时看到李莲花这虽简陋却温馨的小屋时，竟生出了羡慕。 李莲花本想赶快送走这尊大佛，却不料这人看着自己的小楼竟出了神，而且那神色越来越不对劲，像是......看上了。 那不能吧，这皇帝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还能看上他这小破楼？ “你这小楼倒是不错。”齐焱深吸一口气，收回目光夸了一句。 “啊？”李莲花愣了一下，不是吧，别真看上了。 “陛下过奖。”他连忙说着：“只是略有巧思而已，做工粗糙不堪入目。” “比之宫中能工巧匠的手艺，差的太多。陛下若是喜欢，定能找出比这好上数倍的小楼，供陛下消遣。” 所以，可千万别对自己的小楼起什么心思，喜欢回去自己做哈~ 真是小气，不过随口夸一句，就摆出这副防贼的态度，让人窝火。 齐焱轻哼一声：“朕不至于这么没眼光，看上你这小破楼。” “说的是，陛下天潢贵胄，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哪里看得上我这小破楼。” 这人说话还真是不中听，齐焱横了他一眼：“你这小楼挡了路，扫了朕的兴。” “罪过罪过。”李莲花立马顺杆爬，找了借口开溜：“在下无意打搅陛下夜猎雅兴，这便驾车离开，给陛下腾位置。” 说着，他就转身往车头走，打算赶马走人。 瞧他这避之不及的样子，齐焱莫名心塞，没好气地叫住他。 “不必了。朕今日没了兴致，改日再来。你就留这儿吧，允你在此停车歇息。” “谢陛下。”李莲花顿时开心了，不用挪窝可太好了。 这会儿的笑容倒是真心不少，齐焱最后瞥了他一眼，转头扬起缰绳。 “回宫。”话音落下，他策马领头离开。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便也跟着他离开，没两下，莲花楼外又恢复了平静。 小胖鸟不禁有些感慨：“花花，这小皇帝好像也没外面传的那么凶神恶煞啊，你这么忽悠他都没跟你计较。” “嗯，确实不错。”李莲花还以为要动点手段才能脱身的，没想到这位陛下还挺好说话的，脾气真不错。 “而且这外面的传闻也太失真了，说他不堪入目。这还叫不堪入目，长这么好看，是我见过仅次于花花你的美人了。” 小胖鸟是个顶级颜控，不管这皇帝在民间风评如何，就冲这张脸，它就不会讨厌他。加上这挺好的脾气，小胖鸟都有点喜欢他了。 “不过你觉不觉得，他这五官细看下来，和你还有些相像嘞~” “像吗？”李莲花拢了拢衣袍，转身回屋：“哪里像了，完全不一样的好不好，我看你是遇见好看的都觉得相像。” “才不是。”小胖鸟给自己正名。 “好看的人那么多，有像花花你的我可就见过这一个，你们的五官就是隐约觉得有点像。” 小胖鸟飞到李莲花面前，小翅膀捧着他的脸细细端详。 脑海中回想着小皇帝的模样，对照眼前花花的容貌一一比较。 也不知怎的，这认真看下来，反而觉得不像了。 第4章 与君歌(4) “好像确实不太一样。” “你的眼睛是温柔的桃花眼，柔情似水。他的眼睛像是勾人的小狐狸，蛊惑人心。嗯~不像，气质更是截然不同。” 小胖鸟心想，花花是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洁莲花，清雅秀丽。而那小皇帝，更像是芳华极盛百花独绝的牡丹，盛气凌人。 李莲花：“是吧，好看的人或有神似，像的就是种感觉而已。” 小胖鸟煞有其事点点头，还真有可能，一样的好看，赏心悦目嘛。 “不过在我心里，最好看的永远都是花花，谁都比不过你啦~” 李莲花乐呵呵摸摸它的头：“你也是我心里最漂亮好看的小鸟儿呀。” 小胖鸟欢喜不已，啪叽一下贴过去，在莲花花脸上蹭啊蹭，趁机占便宜的小白团反而还害羞起来，没两下给自己变成了可爱小粉团。 没了打扰的人，李莲花和小胖鸟回了床上很快就又沉沉睡去。 而另一边，回到宫中的齐焱作为资深熬夜党，坐在桌前拿着自己的弓箭认真擦拭着，第一次，脑海中没去想朝堂那些事。 “李莲花。”他脑海中只想着今晚见到的那个胆大包天的江湖游医。 想着他的模样，想着他说过的话。明明不尊礼数还那般坦然地无赖狡辩，编着瞎话却那般理直气壮。 齐焱向来很讨厌别人对自己说谎，可对着李莲花，竟生不起丁点怒气，无论是对他的敷衍礼数还是他的胡编乱语。 “陛下，夜深了，您该休息了。”程怀智凑上前来，小心翼翼开口劝他。 齐焱看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回自己擦弓箭的手上。 “怀智，你说，什么人才会全然不畏惧皇权，不将朕放在眼里呢？” 程怀智心头一颤。这么藐视皇权，不尊上的，不就是楚国公嘛。 难道陛下今日出宫时又在楚国公那里受委屈了？ 但他悄悄观察着齐焱的神态，嘴角带笑，心情挺好的。不像是在楚国公那里受了闷气的样子。 难道不是说他？ 他想了想道：“听闻有那世外高人，超然物外，洒脱不羁，不受世俗所扰，不受礼数所拘。或许，就是陛下您说的这种人。” “什么世外高人。”齐焱轻嗤一声，江湖无赖还差不多。 也就那张脸，那身气度面前沾得上点边，前提是千万别开口。 第二日，李莲花便带着他的莲花楼进了恒安。 虽然这像马车一样的二层小楼引来了很多人侧目，但并没有多少人追着它看。 大兴是这个世界里最繁华的国度，恒安又是大兴的都城，在这里看到什么东西大家都不觉得有多稀奇。 毕竟，什么金发蓝眼睛的外国人他们都见怪不怪了，这二层小楼马车算什么。 李莲花在牙人的介绍下，租下个宽阔的空地放置他的莲花楼。 稍作休息后，就在小胖鸟的催促下，带着它去了城中最大的书铺找话本。 “正巧了，公子你要的话本昨日刚出了最新一册。”书铺的伙计都是识字的，很快便把他要的书找来递上。 李莲花随意翻了两下，确认无误后便收下放进了伙计给他的购书篮里。 他没急着走，拎着书篮在书铺慢慢闲逛起来，这恒安不愧是最繁华的地方，此地最大是书铺一点都不让人失望，书籍齐全，种类繁多。 李莲花这种爱看书的人，真有种老鼠掉进米缸的感觉。 小胖鸟一马当前在书架上下转悠着，不像花花什么书都看两眼，它就挑着喜欢的去找，不一会儿就看到了它最心水的话本区。 它最爱听话本故事，这里有好多它没见过的，小胖鸟当即兴致勃勃挑选起来。 而李莲花倒是什么都看一眼，外邦游记，鬼怪异志，医书药谱，统统收下。 买了不少书拎上，出了书铺，他们俩又在街市简单逛了一圈，补充了些必需品后便回家了。 下午时，李莲花便租了个小摊摆上自己吃饭的家伙，开摊看诊。 身后支了个看病问诊的牌子，脚边搁着药箱。面前的小桌上摆上切脉的脉枕，手边是一盒切块的小甜糖。 他撩着衣袍往凳子上一坐，一手拿着刚买的书本慢悠悠看着，一手时不时摸一颗甜糖往嘴里喂。 也不在乎有没有客人来看诊，治病救人全凭缘分。 小胖鸟就更简单了，给它一袋小肉干，在条凳上给它让出一块位置，摆上它爱看的小话本，它自己就能津津有味的看下去。 借着桌子的遮掩，旁边路过的人都没注意到凳子上那个还会自己看书的小鸟。 大概是李莲花长得太引人注目，他就是什么都没做，这生意还是源源不断的来，不管有病没病，都有被这张脸迷惑的人借口看病来找他说话。 结果，这病是一看一个不吱声。 不管你身体好坏，每个人都能从他这里诊出些毛病来。 你说他骗人吧，他每一点症状都说得特别准，让你反驳不能。 你说他良心吧，他看病起步就是五两银子，实在是贵。 凑热闹来看病的，那是笑嘻嘻地来，哭唧唧地回。 嫌他太贵，又怕身体出问题，只能含泪交出五两银子换了药方。还只是个药方，连药都不给你抓。 到第二天时，凑热闹的人少了大半，收入暴跌。 第三天时，凑热闹的人直接没了，但第一天的客人回来好评，带来了口碑，开始有真正寻医问诊的人上门。 几天之后，李莲花凭着过硬的医术，在这一带慢慢有了名气，稳定收入。 他是游医，但也不是每天都在路上的那种。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选定一处地方停留些时日，可能十天半月，可能数月半载，全看心情。 这日，李莲花照常出摊看诊，小胖鸟日常陪出摊，蹲在旁边看话本。 一大一小正等着今日的客人上门呢，那前方突然传来了阵阵马蹄声，以及大队人马跑动的声音，像极了那晚陛下出巡夜猎的动静。 李莲花寻声望去，哟~巧了不是，那骑在马上打头的不正是皇帝陛下。 皇帝出巡，旁边的百姓都俯首跪拜，李莲花直接给自己丢了个弱化术法，让周遭的人都下意识忽略了他的存在。 而后低下头，继续看他的书。 却不料，那原本该忽略他存在的陛下，却停下了出城的脚步，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齐焱不知道别人怎样，反正他一眼看到李莲花，目光就一直定在他身上，根本没放开过，又何谈忽略。 齐焱勒住缰绳，停在他面前。 居高临下看着他，仰着头，眼尾上挑，似笑非笑，嘲讽拉满。 “不能屈膝的李神医，短短几日不见，便能屈膝坐下了，还真是天降神迹啊～” 第5章 与君歌(5) 李莲花正看书看到有趣的地方，乐呵呵笑着。 手伸进糖盒子里，抓了颗糖喂到嘴边，惬意地咬下一块，享受甜蜜。 糖的甜味还没来得及在口中蔓延，眼前光线一暗，头顶就传来了某人不甚友好的调侃声，声音很好听，但话他不爱听。 李莲花脑袋没动，只掀起眼帘抬眼看去，又是熟悉的场景。 这坐在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的貌美小皇帝，目光灼灼地向他发难。 莲花花眨了眨眼，颇有些诧异，这家伙竟然没受术法干扰忽略自己。 呵，瞅瞅他那闪着亮光的眼睛，怕是刚走进这街道就盯上自己一直没松眼吧。 真是，堂堂一国之主的皇帝陛下，怎么这么小心眼。 不就是之前忽悠了他两句，记这么久，逮着自己要找回场子。 他用舌头顶了顶嘴里的小糖块，在他的咄咄目光中慢慢放下手里的书，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淡定平静。 “哦，这个啊。”李莲花一本正经胡编乱造。 “陛下有所不知。前夜我在梦中受神仙指点，偶然顿悟。这醒来呢发现自己医术大进，哎~灵光一闪就想到了怪疾的医治之法。” “这抱着尝试的心态给自己扎了几针，用了几副药，好巧不巧就歪打正着让我给治好了。这不，今天这腿就能弯了。” 说着，他还拍了拍自己的腿。然后睁大了眼，抿唇对着齐焱微笑点头，一副我很真诚，所言句句为实的样子。 “呵呵。”齐焱真是被逗笑了，这么荒诞的理由，亏他说得出来。 陛下扯了扯嘴角，无话可说。两只眼睛里，一边写着荒谬，一边写着离谱。 齐焱就奇了怪了，这人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对皇帝说谎可是欺君之罪，他当真以为自己不会治罪于他吗。 行，治好了是吧。 “既然病治好了，见朕为何不跪？” 跪是不可能跪的，毕竟他向来心善，不喜杀生。 “陛下见谅，我这屈膝之疾是治好了，但也留下些后遗症。这双腿无力，站不起来，也跪不下去，坐在这儿已是费尽了力气。” 齐焱就没碰到过这么会睁眼说瞎话的人。 “那真奇了，病这么重，还能出来摆摊？” 李莲花摆出无奈的模样，摇头叹息：“说来惭愧，我此时本该在家中好好养病，奈何治病花费巨大，囊中羞涩。” “为求生计，只能顶着烈日在此处摆摊看诊，赚点辛苦钱，养家糊口。” 囊中羞涩？齐焱扫过他手边的糖盒，是城中最知名的那家糖果铺子的，这么小小一盒足足得要十两银子。 据他所知，哪怕是在这恒安，对普通人家来说十两银子也不是小数目。 还有这顶着烈日，这坐在阴凉处，被头顶遮阳棚挡得严严实实的烈日？ 吃吃糖，看看书，喝喝茶，摆摊看诊也不吆喝，擎等着病人上门，随缘赚钱，可真是太辛苦了。 齐焱抽出长箭，犹豫了一下，握住那箭头，用箭羽那端轻轻挑起他的下巴。 莲花花下意识后仰躲避抬手欲要还击，好在及时克制住自己的动作，故意放松了身体没有抵抗，顺着他的力道抬起头来。 毕竟他的人设，是个身形单薄、身体孱弱的江湖游医啊。 “你还真是，巧言舌辩，信口雌黄。你可知欺君之罪当如何判处？” 齐焱真想不明白他怎么能编出这么多离谱的借口来敷衍人，自己这皇帝的身份就一点震慑不住他吗？ “陛下误会，在下所言句句为真。”李莲花眨巴着眼睛，显得自己很真诚。 “这治病过程中发生什么变故也是我无法预料的，后遗症嘛，没办法，谁让我天生命途多舛呢。” “陛下你心地善良，爱护百姓，定然不会与我为难的对吧？” 这话说得，自己不放过他，就是自己不够善良，不爱护百姓了？ 齐焱真想把他这嘴堵起来，说出的话真是没有一句是中听的。 面对这么个谎话连篇的家伙，要对付他其实很简单，直接把人拿下下狱就是了。 可齐焱不想，他甚至都没有想存心刁难他，只是乐意和他斗斗嘴。 但显然，自己这脸皮不够他厚，做不到他这个程度，赢不了他。 既然如此，齐焱索性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李神医这般困难，如你所说，朕向来爱护百姓。不如就赐你御医一职，捧着朝廷的饭碗，赏你个安稳如何？” 说完这话，齐焱握箭的手心悄悄收紧，眼神殷切，竟难得生出了期盼之意。 “呵呵~”莲花花讪讪笑着，伸出两根手指推开他的箭。 “御医虽好，只是在下，咳咳......”他握拳在嘴边轻咳两声，作出虚弱之态。 “在下身体孱弱，无法担此重任，只能辜负陛下厚爱了。” 齐焱眼中略有失落，又道：“无需你点卯上值，任务不重，只照料我一人如何？” “这......”李莲花眼珠转动，目光落在齐焱那张好看的脸上。 心道这小皇帝看着人挺好，实际心挺黑啊。盯着自己找茬不算，还要拉到他面前见天的刁难是吧。 “在下一介江湖游医，向来喜爱自由，无拘无束惯了。” “陛下心意我心领了，只是恕难从命。” 自由。齐焱心头一紧，是啊，谁不喜欢自由呢。 他刚刚竟然还真动了心思想把眼前这人拉到自己身边，可明明自己都身陷囹圄了，又怎能牵连别人。 方才见到李莲花时那心内燃起的火苗像被兜头浇下一盆冷水，强制熄灭。 不说别的，今日自己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停马和他寒暄便是大大的不该。 若是让仇子梁的人知道，定然会牵连到李莲花。 想到这里，齐焱冷下脸来，故作气恼的模样。 “不过一介游医，朕赏识你是你的福气，不识抬举。” 他扬手将手中的箭向李莲花丢去，长箭直直扎在李莲花的桌前，箭尾带着他含怒的一击大力地震动着。 齐焱身后的侍卫也纷纷拔刀相向，大有他一声令下立马把人拿下的准备。 这街边所有俯首的百姓都噤若寒蝉，把头埋得低低的，惶恐害怕。 第6章 与君歌(6) 原本今日外出狩猎，是新任执剑人程若鱼和将棋营掌棋人仇烟织陪同。 然齐焱先行一步，仇烟织稍候程若鱼片刻，便落后了些。 等二人赶上来时，正巧就看到齐焱对着街边一个摆摊的病弱游医大动肝火的模样，甚至，他还出了箭。 看到她们俩，齐焱也没有收敛脸上的怒意，而是朝旁边人吩咐。 “来人，把此人给朕......” “陛下。”程若鱼高声打断了他。 见齐焱对无辜百姓发脾气，程若鱼这种直性子哪里能袖手旁观。 “陛下，这游医不过拒绝陛下招揽而已，未曾触犯律例，你何必为难于他？” 齐焱横眼看她，威严十足：“程若鱼，朕做事，轮得到你来教？” “臣不敢。”程若鱼连忙低头拱手认罪：“但这人不过是个普通百姓而已，陛下您大人有大量，不如就放他一马。” “况且，这天下人才济济，多的是人想为陛下效命的，陛下相信臣，紫衣局定能寻来陛下满意的御医。” 程若鱼这样的性子，作为皇帝身边的第一护卫也实在是不合格。但也多亏了她这个性格，今日，算是把梯子搭起来了。 见齐焱并未反驳，程若鱼偷偷观察了眼他的表情，又说道。 “陛下，咱们今日外出狩猎，我和掌棋人打了个赌，看谁的猎物多，就答应对方一个条件。臣正想求陛下做个见证呢~” “要不，咱们先去打猎吧。” 程若鱼的小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想把他哄走，把李莲花的事敷衍过去。 齐焱没多说什么，只是不轻不重哼了一声，淡淡扫了眼‘自作聪明’的程若鱼，夹了夹马腹，扯着缰绳调转马头打头离开。 转过头时，看到那一身素袍的李莲花，齐焱垂下眼眸，神色微黯。 游医也好，四海为家，无拘无束。 早些离开恒安这地方吧，天高海阔，自在逍遥。 看陛下这样子，应该是不计较了。程若鱼悄悄松了口气，连忙驭马跟上去。 仇烟织眼眸微动，看了看前方的齐焱，又打量着街边容貌出挑的李莲花。 说实话，真的有被他的模样给惊讶到。 这般气质出众的人，清风朗月，清雅独绝，少见。 李莲花对上她打量的目光，友好地微笑点头，简单的一个动作，很是和善可亲的态度，让仇烟织心里莫名生出了好感。 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她这么多年，为了报仇心硬得很，竟然还会因为陌生人的和善而对其生出好感。 她微微颔首回礼，收回目光，心道，大概是人长的太好看了吧。 不过，好感归好感，虽然齐焱看起来和这人有些龃龉，她还是不忘交代。 “阿修，查一查此人。” 严修警惕地看了眼李莲花，点头称是。 啧，李莲花暗自摇头，被皇帝注意到了还真是麻烦。 他自然也听到了仇烟织的话，但他不在意。 他只是个普通的江湖游医，身家清白，无父无母、无牵无挂，谁查都一样。 一大群人呼啦啦从他跟前离开，他收起脸上假装的惶恐之色，淡定自若把手里剩下的半颗糖塞进嘴里。 嗯，糖真甜，再买两盒。 关注他的人离开后，他的忽略术法又起了作用。旁边的百姓们很快又忽略了他的存在，自顾自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小胖鸟从桌边冒出个脑袋来，一双不大的豆豆眼端详着插在桌上的那支箭。 “这小皇帝身手好像还不错，就是脾气太古怪了点。阴晴不定，说翻脸就翻脸，竟然还朝着你丢箭。” “不行，今晚上我说什么也要去给他施个噩梦咒，教训教训他。” 小胖鸟一翅膀拍在桌上，气呼呼的，叫嚷着要去给花花出气。 “不至于，不至于啊。”李莲花拍拍它的小圆脑袋把它按住。 “人家不就是说了句不识好歹，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你看，我不跪地行礼他也没给我治罪。人做皇帝的，一再被忤逆，有点脾气很正常。” “可他丢箭威胁你！！”小胖鸟不服气，谁都不能对他的花花出手，皇帝算什么，天道来了也不行。 “又没伤到，没事，没事的啊。” 李莲花好说歹说，捧着小毛团哄了又哄，又答应下来带它去吃大餐才算把小家伙糊弄过去。 齐焱发脾气，李莲花还真不介意，毕竟他也确实不尊了。 而且，说句实话。他都没感受到齐焱真的在生气，总觉得那不高兴全在表面上，像是故意做出来给别人看的。 那说是威胁的箭，也丢得极有水平。 他垂眸看向箭尖扎入的地方。越过了脉枕，躲开了他的书和糖盒，避开了写药方的笔墨纸砚。 好巧不巧就落在隔他很有些距离的空白间隙中，也是很有意思了~ 这日日狩猎的皇帝陛下，箭术应当很好的吧，不至于连威胁都射不准地方吧。 这最好的，就是扎在他的物件上，才有威胁的意味啊～ 李莲花伸手轻而易举将这刺透了桌板的箭拔了出来，哪里像是个弱不禁风，病弱单薄的普通游医。 好在他术法作用下，没人关注他，自然也没发现他这和人设极为不符的行为。 这箭做工用料都很不错，箭头都是特制的，真不愧是皇帝专用。 小鸟儿眨眨眼，突然灵光一闪：“花花，这箭是皇帝专用的，用料肯定很好吧，你说，咱们拿去卖掉是不是能换好多钱呀~” “是能换钱，也能换我入大牢。”李莲花给它个脑瓜崩。 “想什么呢你，皇帝的东西，哪怕是丢在路边不要的，也不是能轻易买卖的。就算你敢卖，这天子脚下，都城之中，谁敢买啊？” 他反手将箭头原封不动插回了桌面上，往嘴里又丢了一颗糖后，不慌不忙收拾起药箱，把吃饭的家伙什简单团吧团吧，拿上走人。 “这摊位是不能要了，听说西市热闹许多，咱们去那边摆摊好了。” “唔~就是西市百姓不那么富裕，这诊费得斟酌斟酌。” 小胖鸟摇头晃脑给他出主意：“那简单啊，价格低咱们就限量放号，看完就收摊走人。反正你医术高明，妙手回春，名头很快就能打出去。” “到时候招牌响亮了，就算收摊了也多的是人捧着银子来找你看病的。” “嘿嘿~到时候咱们就吃大户，走精品路线，收他个百八千两也轻轻松松。” 治病救人嘛，不管是小胖鸟还是李莲花都抱着随缘的心态。找他看病就治，其实价格从来都没有定那么死。 当然，要是能多挣点也挺好的，他现在也是名副其实的神医了，只要没死都能救回来，他本来就值这个价啊！ “聪明啊小鸟儿～行，咱们就这么干。” “哈哈哈，到时候花花你赚了大钱，咱们就天天去珍馐楼吃大餐。” “鸡鸭鱼鹅，猪牛羊肉全都给我上，我个个都爱吃~” “嚯！你这么吃，我可要养不起了。” 李莲花挎上药箱，抱着一应物件起身迈步离开，时不时和肩上的小鸟打趣说着话。 这腿脚麻利，行走自然的模样，要是让齐焱看到，非得气红了眼不可。 骗子，就知道他是个骗子！！ 第7章 与君歌(7) 恒安城中有东西两市。 东市靠近勋贵们所居之地，‘四方珍奇，皆所积集’，繁华且高档。 西市也不落后，商品虽不如东市名贵，但客舍往来如流，繁华更甚。更有许多的‘外国货’、‘外贸店’，可以看到不少胡商的身影。 李莲花早在进恒安前便对这东西两市略有耳闻。 前几日他的莲花楼停在靠近东市的地方，他便在东市一带活动。 这不，被迫换摊位了，他便带着莲花楼辗转来到了西市。 “哇！表演，花花那边有杂技团表演。好看，精彩，喜欢！！” “早知道我们就先来西市了，这边人好多好热闹啊~” 小胖鸟在李莲花肩膀上蹦跶个不停，探着脑袋这边看看，那边瞅瞅。一路叽叽喳喳个不停，吵得李莲花耳朵都嗡嗡的。 看够了热闹，他们又逛着街买起了东西。给小鸟儿买了很多新奇的吃食，给花花补了几盒甜糖和糕点，买了些茶叶之类的。 “花花，你看那边金发碧眼的胡商在卖药材香料呢，咱们去看看。” 小胖鸟可太有当家的自觉了，作为大夫的花花平日里对药材香料的需求大着呢，它在外面只要见着卖的都记得要买。 药材就不必说了，这胡商传入中原的香料种类繁多，有能入药的、也有能做调味的，也能做成平日的焚香熏香。 总之，用途多多，遇见就买点，囤着总能有用。 “这香料挺不错的。”李莲花挨个看了看，闻了闻。 挑挑选选，随随便便几百两就花出去了。香料药材本就价高，他还照着品质好的挑，要的量还多，自然费钱。 好在他早已不是全副身家不超过五十两的清贫游医了。 医术大进之后，赚钱突然就变的简单起来。随随便便救两个有钱人家的病危患者，大把的银钱就往包包里来。 更别提小胖鸟珠珠还坐拥一整个未开发待成长的小世界，金银，唾手可得。 至于之前对齐焱说什么囊中羞涩。 莲花花表示：谁？我没说啊~ 狩猎归来，白日插在李莲花桌上的那支箭已经回到了齐焱手中。 陛下的东西，自然有人负责回收，是以李莲花当时人走了，却把箭留在桌上。 齐焱瞥了眼毫发无损的箭，问：“这箭何时取回的？” 程怀智端着水盆上来为他净手，回道：“回陛下，两个时辰前送回来的。” “嗯。”将白净的手浸入水中，慢慢揉搓着。齐焱看着自己这双沾满了亲友之血的双手，想起曾经做过那些众叛亲离的事。 又想到白日毫不留情将箭插入他桌面的场景，心头苦涩蔓延。 他应该会觉得自己脾气很差吧，若是再见，怕是会躲着自己走了。 不，也许都没什么机会再见了。游医本就不会在一处长久停留，遇见找麻烦的，他说不定直接躲走离开恒安了呢。 齐焱顿了顿，突然问道：“取箭的时候可有见到那里的人？” “不知陛下说的人，是谁？”程怀智试探地问着，却见陛下情绪算不得很好，也并没有开口回答自己。 想了想，他道：“老奴听取箭的侍卫说，这箭是在一空桌上取回的。” “空桌。”齐焱深吸一口气，点点头没再多说。果然走了啊。 他可记得，李莲花那桌上摆着不少东西，既然是空桌，想必人也早不在了。 也是，毕竟得防着自己这个阴晴不定的皇帝降罪，肯定要远远避开的。 “陛下，水冷了，快擦擦吧。” 一时愣神，净手时竟就把手泡在水中忘了拿出。齐焱回过神，在程怀智伺候下擦干了手。 一身宽大的红色里衣随着他的行走轻轻摇曳，哪怕是最简单的装扮，配着这张脸也实在风姿不凡。 貌美的陛下走到桌边拿起那支箭往旁边随手一丢，‘啪嗒’一下，精准地进了箭筒之中，大概是带了点脾气的缘故，箭支入筒的声音格外响亮。 程怀智慌忙低头，虽然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但他明显感觉到陛下情绪不是很好。这种时候，降低存在感准没错。 箭在箭筒中晃悠几下，很快归于平静，可齐焱心里的烦躁却不见平静。 他看着那露在箭筒外的箭羽处，想起李莲花那被挑起下巴的模样。 那张温柔好看的脸，就那么乖乖抬起面向自己，乖顺无比。 假装害怕实则淡定非常的态度，无规无矩却无畏无惧，很奇怪的人，却引人探寻。 他将所有狡黠藏于内里，一双漂亮的眼睛灵动又活泼。说话总是慢悠悠的，声音很好听，虽然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还有那并指推开箭羽的手，白皙修长，很漂亮。 直至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齐焱脑海中依然是有关李莲花的画面。因着这些画面，他在床上左右翻转，失眠了好久。 李莲花自然不知道，有人因为他大半夜睡不着。 虽然白日刚被皇帝贴脸威胁，但一点没影响他好吃好喝好睡。 来到西市的第一天，在逛吃逛吃中度过，李莲花和小胖鸟大肆消费，开心又快乐，晚上回来一盘点战利品，成就感满满。 嗯~虽然买的大多数东西都是有关吃喝的。 市井气息更重的西市，清晨，人们早早就忙碌起来，热闹喧嚣更甚。 就停靠在街边空地的莲花楼自然免不了被打扰，但李莲花不受影响，一个屏蔽术法丢出去，敲锣打鼓也吵不到他睡觉。 等他睡到自然醒，慢悠悠起身的时候，外面的早食摊子都过了早高峰了。 正好，他带着小胖鸟找了空位坐下，满足地饱餐一顿。 你问他为啥不自己做饭吃，笑话，那也要小鸟儿愿意吃啊~ 吃过早点，他便带着自己的药箱和一应用具溜达到了昨日租赁好的小摊上。 说起租的摊子，之前那个摊子因为他退租，还扣了他不少押金呢，血亏！ 还有那被箭透穿的桌子，虽然不是他干的，可桌子是他租的啊。 被损坏了还是他赔钱，又赔了不少押金进去，真是想起来就怄得慌！ 这笔账，李莲花当机立断记到了小皇帝头上。 要是有机会，一定要让他赔偿，加倍赔！！ 第8章 与君歌(8) 小摊摆上，李神医又开始了治病救人顺带赚钱的生活。 结果，大概因为昨日被小皇帝找茬的事传开了，出摊大半天愣是一点生意都没有，竟然破天荒挂白板了。 甚至有那想来看诊的，都被旁边的人拉住说了些什么，然后匆匆忙就跑了。 “啪！！”小胖鸟一巴掌拍在桌上，气得直接炸毛。 “都怪那小皇帝，我们好好的做生意没招他没惹他，非要来闹一通。” “现在好了，直接没了生意。怎么办嘞？还看什么诊嘞？咋赚钱嘞？” “他简直就是断送你的事业，太过分了！！” 李莲花扶额叹气，没想到这恒安城虽大，小道消息传得却很快。 才短短一天，他的生意就彻底开不了张了。当初他们来恒安之前还想着这里是都城，这里的人都非富即贵的，只要医术过硬，肯定不缺钱赚的。 得，人算不如天算，命该如此吧。 “看不了就算了，就当单纯来恒安玩的。咱们不摆摊看诊了，我等会儿就去把摊位推掉，明天开始好好玩两天就走吧。” “哼哼，好吧。” 能和花花单纯的玩两天，小鸟儿自然是高兴的，可主动选择和被动逼迫完全不一样。 小胖鸟看了看佛系的花花，心里悄悄给小皇帝记了小本本。 等花花收了东西去找牙行退摊的时候，小胖鸟趁机算了算小皇帝在哪里，一个闪身就来到了齐焱所在的地方。 刚显出身形，小胖鸟就发现这地方又在恒安城外打猎的林子里。 它撇撇嘴，不禁吐槽：“好好的皇帝一天正事不干就知道打猎，哦，还有欺负人。哼，珠珠我今天就要让你颗粒无收，啥都猎不到。” 珠珠站在高高的树上看了看方向，一眼就找到了那个爱狩猎的显眼包。 无他，长得最好看，而且骑马走在最前头。他和身边的女官各骑一匹马并排走着，不知道在说什么话，两人距离还越来越近。 小胖鸟顿时就不爽了，叉腰暗骂：“害得我花花连摊都摆不了了，你倒好，悠闲狩猎还有美相伴。狗皇帝，你今天就别想好。” 正此时，齐焱突然停下马，对着旁边的女官说了什么，然后伸出手，眼见着竟然要和人共骑一马。 小胖鸟才不让他得逞，你想和姑娘共骑一马谈情说爱，也要问过珠珠我。 它想了想，悄悄往齐焱座下的马打了一道灵光。 齐焱本想把程若鱼拉到自己马上，借机教导她一番。 却不料，刚伸出手，座下的马儿忽然仰头长啸一声，毫无预兆往前奔跑起来。 “陛下！”程若鱼和身后跟着的仇烟织以及一众侍卫顿时大惊失色。 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惊马了呢！ 齐焱猝不及防被马带了个趔趄，哪里还顾得上程若鱼，赶紧把住缰绳坐稳，用尽力气控制着自己的马。 “哈哈哈~”看到马背上狼狈的齐焱，小胖鸟在树杈上笑得前俯后仰。 还想泡姑娘，我让你连姑娘的手都摸不上。这还不算，只要程若鱼一靠近，本来要停下的白马就又往前跑几步拉开距离。 齐焱被如风颠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但比起被颠，他更怀疑是不是有人对他的马下药，故意要害他。 想到这里，他一手把住如风的缰绳，一边回头望追上来的程若鱼。 “程若鱼，给手。”他大声说着，明显是想借程若鱼之手跳到她马上。 正巧此时，齐焱来到了小胖鸟所在的树下。一看他还要去拉姑娘手，小胖鸟顿时就不干了。 小毛团着急忙慌一个俯冲直接张开双翅扑在齐焱脸上，齐焱猝不及防被它扑了一脸，整个人失了平衡往旁边倒去，翻身跌下了马。 珠珠暗道不好，这捉弄人就算了，要是把人摔出个好歹来，花花肯定要生气。 它连忙施法在齐焱身上套了个保护罩，把人护住。 “咻！！”地一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在齐焱翻落马下的同时，一支不知从何处射出的冷箭竟擦着他刚刚坐的位置划过。 “刺客，有刺客！” 本来是害他落马的鸟，竟阴差阳错帮他躲开了暗中的冷箭。 原想着肯定会摔到重伤的齐焱，摔落在地后，竟然只是砸了个不轻不重的屁股墩儿，连轻伤都算不上。 齐焱低头才发现，自己‘刚刚好’摔落到一堆厚厚的落叶之上，落叶给自己做了缓冲，卸去了他大半的冲击力。 好险，好幸运，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第二个想法，这寒冬刚过，林子里哪儿来的这么多蓬松的落叶堆积？ 还没等他多想，那贴着他的小鸟扇着翅膀动作起来，引走了他的思绪。小鸟迅速开溜，好像做了什么错事一样，跑得飞快。 齐焱眼神追过去，看到小毛团的样子，惊讶地发现，怎么那么像李莲花的鸟。 还没等他细看，小胖鸟已经被树干遮住，彻底不见了踪影。而在树后面，被李莲花捏住后脖颈的小胖鸟耷拉着脑袋，心虚极了。 “花花，真巧啊，你，你怎么在这里啊~” 李莲花没好气道：“不巧，特意来找你的。” “长本事了啊小鸟儿，让你在门口等我，你跑来这里捉弄人。看看，还险些把人给摔重伤了，你想干嘛呀~欺负凡人你好意思吗？” 被连戳几下脑门的小胖鸟心虚极了，捂着脑袋悻悻道：“我就是想捉弄捉弄他而已，谁让他害得我们都摆不了摊了。” “再说了，我也没想伤他的，不是给他套保护罩了嘛。” “你还好意思说。套保护罩这么拙劣的手法就不怕人怀疑吗？哪儿有人能从奔跑的马上摔下来还一点不疼，毫发无损的。” 得亏他及时赶到，在摔倒的地方垫了一堆蓬松落叶，虽然也有点突兀，但总比它搞这手来的好。 小胖鸟据理力争：“那我不是也救了他嘛，还带他躲开了刺客的箭，也算是做了好事嘛。” “哼，你那是歪打正着，还有理了是吧，回家！！今天的肉干全部没收。” 李莲花捏着它的小圆脑袋，指指点点带着鸟消失在了原地。 第9章 与君歌(9) 先是马儿失控，后有刺客冷箭。 而后被小鸟扑脸，摔落马下。 齐焱今日出城狩猎还真是流年不利，好在有惊无险，并未受伤。 回宫后，将棋营也好、齐焱也好，都派出了人马去调查今日一事，那匹专属于齐焱的白马如风由程若鱼带人去检查。 得到检查结果后，程若鱼回来禀报：“陛下，查遍了如风周身，都没有被下药的痕迹。而且，它一直情绪稳定，状态也很好，也没有受了刺激的样子。” “什么都没有，难道是这马自作主张发疯吓我不成？”齐焱语气不是很好。 如风是他亲手驯服养大的马，这么多年，没人比他更了解如风。 这马向来健康又听话，绝无可能无故发难，惊吓主人。 程若鱼脸上略有些尴尬：“陛下，好像确实是如风它......” 话没说完，正在搭弓射箭的齐焱突然拉弓对准身旁的程若鱼，他冷冷注视着程若鱼，眼里满是对她的质疑。 “愚蠢至极，程若鱼，你是想向朕展示你的脑子有多废物吗？” 程若鱼动了动嘴还是什么都没说，她知道，这马跟了陛下很多年，脾性早就定下了，动物不是人，不可能说变就变。 可偏偏那检查出来的结果，如风就是一切正常，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看她这呆头呆脑的样，齐焱就心累，若不是看她足够忠心，前几日奋不顾身为自己挡了那逍遥外物丹。 齐焱是真不想留这么个没脑子的执剑人在身边。 “要么，这手脚做在马儿接触得到的其它地方。要么，幕后之人扫尾做的太好。不管是什么，朕要一个结果。” 说完，齐焱将弓箭拉满，箭尖转向前方的箭靶红心。 瞄准目标的陛下，双目如鹰，凌厉而摄人，精准地捕捉着目标，锐利而果决。 想要他命的人很多，但他不怕。因为他会赢到最后，将所有，阻碍他胜利的人都先干掉。 握住箭柄的手骤然松开，拉满的弓弦带着一往无前的力道将长箭推出，随着一声沉沉地插靶声响起，箭尖直直插入红心，箭尾震动作响，直击人心。 “朕身边，不需要无能的执剑人。” “是。”程若鱼抿唇，重重点头。 昨日被逮回家的小胖鸟收到了扣小肉干罚单，哭唧唧交出了所有存货。 举着翅膀发誓再也不敢了，撒娇卖痴祈求花花大人谅解。 花花大人心软得很，这不，第二日就给它解禁，又带着出来满街逛吃了。 “蔡氏酒肆。花花，就是这里了，听说这里的biangbiang????面是最好吃的。” “那就走吧。”李莲花顺着它的心意走进去。 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点了招牌面。正等着上面的时候，门外突然走进几个熟悉的身影。 李莲花放眼望去，和某人的目光不期而遇，顿了一下，他抬起手中茶杯喝了口茶水，淡定自若挪开目光，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小胖鸟看到齐焱更是心虚，就一眼，立马转过去用屁股对着他。 一人一鸟四目相对，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意思。 糟糕哦，出门忘看黄历嘞，碰到这小皇帝，怕是要倒霉。 看李莲花那眼睛滴溜溜转开的模样，齐焱是又好气又好笑。笑他欲盖弥彰的样子好玩，又气他这越来越过分的态度。 之前看到了不行礼就算了，好歹还拱手打个招呼，现在呢？直接演起来了，装傻充愣，视而不见。 很好，好得很啊你李莲花。 齐焱转动脚尖，想走过去，可刚动了一下就顿住。 不行，仇烟织就在身边，他不能在她眼皮子底下和李莲花再主动牵扯。 想了很多，但也不过眨眼的瞬间。齐焱抬起脚步，也全然装作没看到李莲花的样子，径直往里面走去。 ‘是他？’仇烟织也发现了角落里喝茶逗鸟的李莲花，见他并未注意进门的他们，也没多作声，不过路人而已。 程若鱼主张来这里吃东西，进店后便紧锣密鼓张罗着，甚至直接跑到后厨去看。仇烟织坐在临桌，独自喝茶，并未靠近齐焱。 齐焱状似无意地四处打量，余光却一直关注着角落那个背影。 前两次见他，穿的都是一身浅色的衣袍，素净雅致。今日倒是穿了身颜色略深的墨绿色衣袍，头上盘着个竹节的发箍，简单又不失端方君子之态。 好多人穿一身素衣会显得寡淡，可李莲花不然，越是素净越是好看。 如山涧清泉，林间晚风。越是简单自然，越是沁人心脾、引人向往。 “客官，您的面。”店家上餐，在李莲花桌上放下两碗面。 一碗他的，一碗小胖鸟的。 齐焱看到他偏头对着店家微微一笑，道了声谢，不禁也跟着勾起唇角。 李莲花向来是温柔有礼的，只是这礼貌呢它有尺度。比如，笑眯眯跟自己打招呼说见过陛下，结果坐在板凳上屁股都不带动。 懒散随和中带着他独特的高傲，却不叫人反感，反而很有趣。 齐焱自以为自己的眼神藏得很好，可根本逃不过一人一鸟的神识。 “花花，那小皇帝一直往咱们这儿看，是不是憋什么坏呢？” “说不准。”李莲花把碗往它面前推：“反正咱们快点吃，吃了赶紧走。” 他这个普通的江湖游医可不想和位高权重的皇帝陛下又起什么矛盾，最好还是赶紧吃完走人，躲得远远的。 “面来喽~”程若鱼和店家一道把三人的面端上来，热情地给齐焱推销，说这面味道可好了，陛下快尝尝。 小胖鸟一直注意着齐焱那边的动静，看他又是要人帮拌面散热气，又是要人先给尝尝试毒，哎呀，这一套下来，面都要坨了。 小胖鸟摇着脑袋啧啧称叹：“皇帝就是不一样哈，在外面吃饭都这么讲究，要换了珠珠我，这会儿面都呼噜完了。” “你都说了人家是皇帝，他天潢贵胄，身份尊贵，在外进食当然要小心。” “也是，金贵的皇帝陛下嘛毕竟是。” 李莲花吃饭不怎么挑口味，所以吃得还挺香的。齐焱本来觉得这面太酸，尝了一口吃不惯，转头就要放下筷子。 结果目光一转，看到背对着他的李莲花吃的那么香，又莫名来了食欲。 想了想，拿着筷子又挑了一口放进嘴里。好像......味道也还行~ 第10章 与君歌(10) “花花。”吃到一半，小鸟儿突然从碗里抬起头来，叹气道。 “果然，遇见这小皇帝肯定没好事。” 话音刚落，身处后院的店家蔡婶便被人一脚从外面踢进来，猛地砸碎了店中间的桌椅，捂着胸口倒地痛呼。 “跑！”莲花花当机立断丢下碗筷就往后跑，珠珠扇着翅膀紧随其后。 人刚离开座位，一群手持利刃的蒙面黑衣人就从后院冲了进来。 这店里都没了客人，肯定都是齐焱的人，他们没多犹豫，就朝着李莲花挥刀砍去。 “哎哟哟~”莲花花脚步踉跄，突然一个弯腰，看似侥幸躲过一击。 齐焱看到这一幕吓得心都漏了半拍，就着手里的筷子丢出去击飞那黑衣人。 打退了一个，还有好几个。见齐焱救他，这些人更是肯定他和齐焱都是一伙儿的，杀意更足了，挥刀砍他，凶神恶煞。 “小垃圾，敢砍我花花，我踩死你！” 在场众人只听得一阵急促的鸟叫声，那个巴掌大的小毛团冲过去啪叽一脚一个踩在刺客眼睛上，成功扰乱他们阵脚。 “呸，哪儿来的鸟，走开。”刺客乱刀挥砍，却根本碰不到小胖鸟一根毛。 看到这样的小胖鸟，仇烟织微眯着眼，立马和昨日扑脸齐焱的那只鸟重合在了一起，太像了。 “小鸟儿~”李莲花面露急色，担忧地唤回小胖鸟。 看着像是担忧小鸟的安危，实则是担心那群人被小鸟儿玩死。 小胖鸟叽叽叫着落回他肩头，像在回应他的叫喊，实际上，珠珠哈哈哈笑着直呼好玩，不过瘾。 好几个刺客被小胖鸟伤了眼睛成了独眼龙，见它溜了，有个气急败坏的刺客直接把手里的刀朝它丢过来。 李莲花目光瞥见，“哎哟～”地叫了一声，左脚绊右脚，瞄准了前面的桌子顺势一扑，正好能躲过丢来的刀。 算得很好，就是没想到半路蹿出个人影来，伸手搂住他的腰，猛地一带，倒是没让他摔桌上，但是摔到人怀里了啊！！ 嗯？莲花花脑袋一空，转头就撞上陛下一张放大的俊脸在眼前。 第一反应，小模样挺好看。 第二反应，这姿势不对吧。 齐焱倒坐在凳子上，后背在桌沿猛地磕撞一下，将桌子都往后推了一大截。 半仰躺的姿势搂着人，李莲花就这么面对面砸在他怀里，压在他身上。 不等李莲花起身，后方甩来的刀到了跟前，齐焱目光一凛，掌心按着李莲花的头往肩头压，另一手顺势丢出早已握在手中的筷筒砸出。 凶器当即被筷筒砸歪了方向，哐当摔落到一旁，危机解除。 作为被保护者的李莲花只能无奈趴在齐焱肩头，听着他好像有点过快的心跳暗道奇怪，这小皇帝身手应该不错啊，打起架来还这么容易紧张呢？ 齐焱喉间滚动，扶住李莲花腰间的掌心越发滚烫。 直到靠这么近，他才第一次闻到李莲花身上淡淡的莲花香。 这香气和他本人一样，清新自然，自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淡雅之气。应该是，是他身上独有的味道吧。 当然，最乱了他心绪的不是这清雅莲花香。而是李莲花窝在他颈间，呼吸时吐出的热气，打在皮肤上，勾得他由心底生起一股痒意。 “杀了狗皇帝。”刺客们叫嚣着又冲了上来。 旁边的仇烟织和程若鱼见齐焱动了，自然也动起手来。 仇烟织转动手中的暗器兵不血刃撂倒一个，程若鱼提剑上前，却忘了自己武功全失的事，反被刺客一脚踢翻，尴尬。 李莲花轻抽了一口气，心道这种水平在皇帝身边护卫，也太儿戏了吧。 齐焱自然听到他的声音，不知怎地，觉得有点丢脸，耳朵发痒。 他一脚踢翻冲上来的刺客，搂着李莲花翻身而起，长臂探过桌上散落的筷子，干脆利落甩出，撂翻了剩下的几个刺客。 莲花花就像个挂件一样，被陛下随身携带，‘柔弱’如他，明面上为了自己的安全也不好挣脱，只能随波逐流被他带着走。 几个小垃圾刺客齐齐倒地，不等再起来挣扎两下，外面的严修已经带着将棋营的人赶到，把人拿下押住，刺杀事件就此平息。 齐焱偏头看了眼怀里的李莲花，睁眼正探着脑袋四处打量，有点怂怂的。 自己的手臂正把住他的腰，和他格外亲密贴近，这样的亲密，竟让齐焱的心底升起了久违的满足感，有些不舍的眷恋。 可惜，现实情况却容不得他留恋。 齐焱遗憾地放开李莲花，拍着自己的衣袖，面上露出避之不及的神色。 “刺客冲朕来的，救你，只是不想牵连无辜。” “哦。”莲花花理了理衣袖，还是很有礼貌道了谢。 “多谢陛下救我，实在感激不尽。” 嗯，感激不尽。然后呢？就没有了？ 齐焱挂着一张拽脸看他，结果人家低头整理衣服头发，眼神都没给他个。 这家伙，能不能对自己热情一点，好歹自己也救了他啊。 “陛下，你没事吧。”程仇二人齐声关心着齐焱。 “朕无事。”齐焱轻吐一口气。 瞧瞧，旁边的人都知道问候自己一句，这个最该问候救命恩人的人呢？什么表示都没有。 你，说的就是你，李莲花。 整理好自己的李莲花抬起头来就对上齐焱不是很高兴的表情，心道，好端端的出街闲逛还遇见刺客，是该不高兴。 莲花花感觉自己什么都不做也不太好，眼珠一转，做出生气的模样指指点点。 “猖狂，简直太猖狂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刺陛下。陛下真龙天子，何其尊贵，若是被伤了龙体他们死一百次都赔不起。这些人简直罪大恶极，罪不容诛。” “陛下，您一定要把人带回去严加审问，把乱臣贼子全抓出来。让他们付出代价，绝不姑息。” “咳咳。”齐焱握拳轻咳两声，压住嘴角的笑意。 他煞有其事点点头：“嗯，你说的是，这些人都不能放过。” 仇烟织打量着说话的李莲花以及他肩头的小胖鸟，若有所思。 她怎么看都觉得这鸟就是昨日猎场里那只，看样子，得快快催促手下人查清楚此人的来历。 严修等人在前面绑人，李莲花智慧的目光扫过地上几个小菜鸡刺客，又看了看只是被一脚踢翻并无大碍的店家蔡婶，眼里划过一抹深思。 怪了，看到他就砍的刺客，对这店家下手倒是挺留情的。 咱们有一说一，刚刚刺客直接在后院嘎了店家，然后悄悄咪咪摸进来刺杀不是更好吗？干嘛要把人踢进屋里，打草惊蛇呢？ 那一下，像是故意提醒了店里的人，有人来犯，也把店家变成了受害者。 第11章 与君歌(11) 最让人奇怪的是。 整个店里的客人，除了他和珠珠，竟就只剩下齐焱一行人。 明明他方才进店时，还有不少人在。现在想来，好像是自齐焱他们进店后，那些客人就陆陆续续离开了。 只是因店里客人流动很正常，方才他并未多注意。 撇开乱入的他和珠珠不说，这完全是有意识清场，为刺客腾地方呢。 有预谋的刺杀，可刺客只有少少六个，而且实力不济，简单就被拿下。 都决定刺杀了，行动却敷衍潦草，是阴谋的味道。 李莲花轻轻挑眉，理清了思绪。 刺杀只是表面，背后的人定是想借这个行为达成更深的算计。 想通了这些，但聪明花花选择保持缄默，什么都没多说。 他呢，最不喜欢的就是沾染麻烦，也并不想被卷入朝堂斗争之中。 只待将棋营的人清理完现场，放他离开，他就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为什么说放，因为现在整个蔡氏酒肆都被将棋营的包围了，他想出也出不去。 严修：“禀报陛下，掌棋人。整个酒肆都搜查过了，没有发现别的可疑人物，除了陛下身边这位江湖游医。” 此话一出，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唯一乱入此地的李莲花身上。 嗯？我就是个无辜路人好不好。 他抿唇微笑，解释：“在下只是恰巧来这儿吃面而已，也并不能预料到会有刺客如此胆大包天行刺陛下。” “是不是巧合不是你说了算。”严修可不信什么巧合，这种特殊时刻全场就他一个不明来历的人，身上嫌疑可不小。 “掌棋人，不如把他先抓回将棋营，是否清白，我自有办法审问清楚。” 将棋营的大名李莲花还是略有耳闻的，这审问二字听起来轻飘飘，可真落到身上，怕是半条命都没了。 他睁大了眼，连忙往齐焱身后躲去：“这就不用了吧，我就是个普通的江湖游医，除了治病救人什么都不会，怎么可能和刺客有关系呢？” 齐焱瞥了眼躲得飞快的李莲花，不禁好笑，和自己顶嘴的时候胆子那么大，现在怎么就怕了，拈轻怕重，欺软怕硬。 “陛下，您明察秋毫，可要还草民一个清白才是。” 就冲着刚才齐焱救自己，李莲花就笃定齐焱不会是非不分，助纣为虐。李莲花立马忘记了之前两人间的不愉快，丝滑求助。 他伸出的手抓住齐焱的衣袖，做足了无辜可怜，弱小求救的姿态。 这小模样，实在让陛下心痒痒，真想上手捏一把莲花花的脸，可惜不行。 齐焱漫不经心扫过那只不规矩的手，状似嫌弃地上手扒开，不过轻触了一下，却让他心跳都乱了节奏。 不过咱们陛下很端得住，高冷人设不倒，丢开他手后还嫌弃地拍了拍衣服。 “是该审问。”他神色淡淡道：“正好朕也想知道这刺杀之事能不能从他身上查出线索，就在这里问吧，朕也听听。” 被丢开手手的莲花花一口气还没叹出来，又峰回路转。 在这儿审问好啊，问完就能放他离开，而且天子当面，肯定也没有刑讯逼供那套，也省得逼他出手。 仇烟织看了眼不动声色的齐焱，看不出什么情绪，就像是临时起意一般。 可她直觉，齐焱对这游医的态度很奇怪。 前次见到，似乎是因为赏识此人想招揽不成，于是大发雷霆。 此次再遇，他却不计前嫌，不顾自身安危也要冲上去保护此人。 虽事后以不愿牵连他人的借口解释了，但仇烟织认知中齐焱并不是什么好人，真能有这么好心善待一个刚刚生过过节的路人？ 还有现在，很难说提出现场审问的齐焱不是意在保护。 但他是皇帝，既然他开口说了，自己也不可能驳他面子。仇烟织还是对严修点了点头，示意他就这样吧。 齐焱，仇烟织和程若鱼都在一边旁听。 严修不好直接动手搞擅长的刑讯逼供那套，便只能例行公事盘问。 “听闻这里的面好吃，我特意来尝尝，遇见刺客纯属巧合。” “我不会武功，身体还很差的，怎么可能是刺客。” “一介江湖游医，偶然游历到恒安，无父无母、无亲无友，身边只有小鸟一只陪伴，和任何人都没交情，更无仇怨。” 面对将棋营的盘问，李莲花有理有据一一回答，连他进恒安后这几日的行动轨迹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因为人长的好看，很容易让人留下印象。加之天天在外摆摊，活跃在公共区域，所以很容易就核实了他的行踪。 更有他那显眼的莲花楼，哪怕不出摊的时候，他的行动轨迹也很容易就查清。 “禀陛下，掌棋人。此人自入恒安后的行踪和他所诉全无出入，没有疑点。” 李莲花抿唇微微一笑，对着几人耸肩摊手，看吧~我很清白的。 虽直觉李莲花和此事无关，但直至听到他清白的消息，齐焱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下，不是他真是太好了。 想要杀他的人很多，是谁都无所谓，但他唯独不希望是李莲花。 仇烟织微微皱眉，她刚怀疑上这鸟，竟然直接就洗清了嫌疑？ 从牙行牙人的证词里推断，昨日陛下遇刺的那会儿，李莲花正在牙行退租，牙行里的人都看见的。 至于他那只鸟，虽然中间不见了一小会儿，但在进出牙行大门时大家都看得清楚，确实是和李莲花在一起的。 就退租那一小会儿，都不够他们走到城门口，更别说来往一趟猎场。 仇烟织眉头轻蹙，垂眸沉思。既然如此，李莲花和他的小鸟嫌疑确实洗清了，这小鸟，明明像了个十成十，竟不是昨日扑脸齐焱那只。 她顿了顿，状似无意问起：“李大夫医术高超，为何来到西市一天后就退了摊位的租，不继续看诊了？” 严修也凶巴巴问他：“对啊，为何偏偏你今日不摆摊，反而要上街游玩，还好巧不巧来到了蔡氏酒肆。” 李莲花瞥了眼后面喝茶的齐焱，犹豫道：“唔......就心血来潮，想出门逛逛。” 第12章 与君歌(12) 严修皱眉敲了敲桌子：“老实点，问什么就说什么，少耍心眼。” 要不是陛下说让在这里盘问清楚就是，严修铁定是要把人带回将棋营严加审问的，这人还不老老实实交代，真想进牢里吗？ 李莲花挠了挠鼻子，尴尬道：“前两日我得罪陛下的事传开了，没人敢来找我看病，我这没收入，自然就不干了。” “退了租，想着在恒安游玩两日后就离开此地，换个地方再重操旧业。” 这个理由，真实得让他们挑不出任何毛病，可仇烟织却没彻底放心。 这人表现太完美了，完美的巧合，完美的证词。 越是完美的事情，越是让她难以安心，疑虑难消。 离开，齐焱敲击桌面的手指顿住，周身的气氛突然冷了下来。 他若是离开恒安，这次之后，应当就是永别了。 哪怕在心里努力说服自己，恒安不是什么好地方，离开这里才是最好的，可那股遗憾惆怅怎么都挥散不去。 他深吸一口气，冷冷道：“恒安本就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地方，你不识抬举，朕没治罪于你已是仁慈，离开恒安，算你识相。” 李莲花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变脸比变天还快，这好端端的突然对自己发难，真不愧是你，阴晴不定的小皇帝。 “这里没你什么事了，滚吧。”他将手中茶杯反扣在桌面，冷眼望向李莲花，很不客气地赶人离开。 他一副发脾气的样子，旁边的人都不好在这个时候触他的霉头。 仇烟织眸光流转，抿了口茶水，没有说什么阻拦的话。 得，惹不起咱们还躲不起嘛。 “那在下先行告辞。”李莲花露出个假笑，敷衍地拱了拱手就撤了。 齐焱目送着他离开，眼神越来越冷，掌心越收越紧。 直到人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他才收回目光，垂眸掩住那外溢的难过。 这次以后，怕是再不能见了。 直至走出这蔡氏酒肆，李莲花才轻叹一口气。 这小皇帝还真是，看着很不待见自己，可每一次说话都实实在在帮了他，让他得以安稳脱身。 在他看来，齐焱就像是个试图关心他人却用凶恶包装自己的别扭小孩。 他看得出来，在将棋营的人包围下，齐焱说话做事都很受拘束。傀儡皇帝，没有实权的吉祥物而已，这皇位，坐得可真憋屈。 “这小皇帝什么意思啊，他让滚就滚吗？这恒安我珠珠来得就待得，我乐意待到什么时候就待到什么时候，轮得到他管啊！！” 小胖鸟气到跳脚，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跟它珠珠说话，生气。 李莲花摸了摸它的脑袋，说道：“小鸟儿，有些人，你不要听他说了什么，要看他做了什么。” “啊？什么意思？”小胖鸟被他说得迷糊了。 “小皇帝虽语气不好，可顺着他的话，我们才能得以顺利脱身不是吗？” 小胖鸟愣了一下，好像...还真是，皇帝不说让他们滚，刚刚那情况，将棋营的人怕是还要逮着花花盘问个不停。 “那花花你这么说，他叫我们滚，还是帮我们喽？可他为什么不直接放我们走，非要说这种话赶人。” 李莲花回头，看了眼蔡氏酒肆的方向，仿佛透过那层层阻隔看到了那个孤寂无依，半点不由己的帝王。 “笼中之鸟，无可奈何。” 唏嘘之后，李莲花还是做出了决定，尽快离开恒安。 带着小胖鸟在集市上扫荡一番，备足了物资之后，他便回了莲花楼中。 第二天一大早，起床吃过早饭，他便驾着莲花楼往城门处走去。他都规划好了，顺着丝绸之路去西域看看。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人还没走出这条街，就被严修带着将棋营的人堵住。 “李大夫，陛下遇刺一事一日未曾水落石出，你身上的嫌疑便一日未曾彻底洗清。作为嫌疑人，你还是乖乖留在恒安为好。” “放心，只要你别为难我，我将棋营自然也不会为难你。” 严修笑眯眯说着规劝的话，可那手却放在随身的佩剑剑柄之上。 只要他不听话，他相信严修肯定会毫不犹豫抽出佩剑，把剑尖对准他。 李莲花不动声色扫过蠢蠢欲动的将棋营众人，很是识趣地抬手示弱了。 “严大人说的是，陛下遇刺一事事关重大，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在下愿意留在恒安暂待些时日，配合调查此事。” 在凡尘之中游历，若非必要，他并不想暴露自己和人起冲突。 更何况这些人还不是什么善茬，当朝第一权臣仇子梁麾下将棋营，一群疯狗。 罢了，只是耽误些时日而已，无伤大雅。若是不能顺利脱身，非要翻脸的时候再说。现在嘛，先维持好自己的病弱游医人设最好。 “小鸟儿，看来咱们又能在恒安多游玩些时日了~” “正好你昨日还说没玩够，咱们这回可得好好玩尽兴了才是。” 小胖鸟叉着腰恶狠狠瞪了眼严修，要不是花花拦着，自己肯定要冲上去抓破他的脸。 丑陋的宦官走狗！！ 严修抱着手臂看李莲花调转马头又带着莲花楼回了之前的停车处。 心道，有这显眼的小楼在，倒是挺方便他们监视。 不过，严修摇头不解，既然都查清了此人，真是不懂还有什么好观察的。 这人除了长的好看点，会点医术，一整个弱不禁风的普通人而已，能有什么威胁。 偏偏掌棋人就是放不下心，非要让他跑一趟把人留下。 严修点了两个人出来，交待：“看好这人，有任何异动随时上报。” 可惜他昨天去退停车位，因为提前退租还被扣了押金，没想到刚走就被赶回来了。 李莲花带着珠珠又忙不迭去把莲花楼的停车场地费给续上，看着牙人乐呵呵露出的牙花，他不由叹气。 瞧瞧，人家都把他当送财童子了，妥妥冤大头。 莲花楼没能顺利出城的消息，齐焱很快就收到了。 他一身寝衣坐在那擦弓，听到消息时眼皮都没抬，可那捏着布巾的手却用力到爆出青筋。 冷静些，总有办法送他离开的。 第13章 与君歌(13) 夜已深，白日喧嚣的街道彻底安静下来。 漆黑的街道中，摇曳着昏黄烛火的莲花楼像极了点缀的星光。 齐焱根本不费力气就找到了莲花楼所在，借着夜色掩盖蹲坐在不远处的房顶，眺望着小楼的风景。 本以为上次话别就是最后一面，却不料人被将棋营留在了城中。 理智上，他是想李莲花赶紧离开恒安这个漩涡的。可在知道他留下的时候，他还是免不了升起庆幸的欢喜。 不知怎地，今夜就鬼使神差换了夜行衣偷跑出宫，跑来了这里。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干这种偷窥他人的事。也多亏李莲花只是个身无武功的普通人，不会发现他这样的冒失行径。 才怪...... 小胖鸟站在窗边光明正大回望齐焱，表示费解：“花花，那小皇帝偷偷摸摸干嘛呢？这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外面来盯梢了？” 齐焱自然也看到窗边对着他这边歪脑袋的小胖鸟，但没当回事，被鸟儿看到没关系，别被李莲花看到就好。 李莲花放开神识，轻而易举探到了那个蹲坐在屋顶的身影。傻乎乎地坐那儿吹冷风，手托着下巴，奇奇怪怪盯着莲花楼的方向。 莲花花眨了眨眼，自己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哪里值得皇帝亲自盯梢。 应该是为了别的事儿吧，也或许他有什么特殊癖好，比如就爱登高吹晚风？ “可能也不是看我们，就是在发呆呢。” “不是啊~我觉得他就是在盯我们，虽然没什么恶意。”小胖鸟转头看花花，都快睡觉了，他还在那里吃糖，简直就是个糖罐子。 小胖鸟不禁吐槽：“你要不是圣人之身，就这么吃糖，牙早该坏了。” “还不是托了咱们小鸟儿的福，让我修成这圣人之身，随便怎么吃都没事。” 李莲花笑着挠了挠它的下巴，熟练的手法让小鸟儿舒适地眯起了眼。 “嘻嘻，也不要太感谢我啦～给我多买两袋小肉干就好。” “给给给，明天就去给你买。”自己的鸟，当然自己宠啊。 小胖鸟往外望了眼孤独的小皇帝，看着怪可怜的样子。想到花花说之前他还帮他们脱身，它觉得，还是要表达一下谢意才是。 它蹦到李莲花手边，小翅膀拍了拍糖盒：“花花，给我包两颗糖，我拿去送给小皇帝。” 李莲花打量着它，意味深长问道：“怎么想给他送糖了，小鸟儿想和人交朋友啦？” 小胖鸟轻哼一声偏开小圆脑袋，傲娇道：“他说话那么难听，谁要和他交朋友，就是想谢谢他上次援手而已。我珠珠向来有恩必报的好不好~” 信你个鬼，当他看不出来呢，珠珠从第一次见到人的时候就双眼放光。那是觉得人家长的好看，喜欢呢。 要不是这小皇帝脾气不太好，不是很好接触，这家伙说不定早冲上去了。 “是是，咱们小鸟儿是个有恩必报的好鸟儿~我这就给你包。” “油纸裁小点呀，随便放两颗就是了，你这糖甜得倒牙，人家不见得爱吃嘞~” “你这什么意思，还嫌弃我的糖是吧。”李莲花斜斜瞪它一眼，眼疾手快伸手把它一指头戳倒，指腹在它身上挠啊挠，使出了挠痒痒大法。 “哈哈哈，没有没有，花花的糖是最好的。”小胖鸟打着滚躲他的手。 欢快地叽喳声从窗口传出，落入齐焱耳中，他脑海中顿时显出个李莲花乐呵呵逗小鸟的画面，不禁露出笑容来。 那个小楼虽然不大，可暖黄色的灯光照映，伴着欢快的声音，格外温馨，引人向往。 要是他也能住在里面该多好。 正想着呢，齐焱突然看到小楼的窗户处冲出个小毛团来，瞧那方向，竟像是直直冲着自己来的。 不是吧……不，是的。 齐焱惊讶不已，眼睁睁看到李莲花的小鸟儿落在他膝头。 它嘴上好像叼着个什么东西，脑袋蹭了蹭自己的手臂，像是在示意他伸手。 齐焱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试探着摊开掌心，小鸟儿竟当真低头把叼着的东西放入他手中。 是个小小的油纸团，捏起来硬硬的，不知道里面包了什么。 齐焱扬起唇角，亲昵地摸了摸它的小软毛：“是送给我的吗？” 随口一问，没想到小鸟儿真给了他答复，对着他点点头，还伸出小翅膀拍了拍油纸团，示意他打开看看。 还会回应，这只鸟聪慧得出奇，齐焱挠了挠它的小下巴，又问。 “小鸟儿，你是听得懂我说话吗？” 话音落下，又得到了小鸟儿的点头回应，而且那双小豆豆眼就这么直勾勾对上他的眼睛，像是在说，你看不起谁呢。 听懂算什么，要不是花花不让暴露，我还能跟你说话呢~ 齐焱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对着人可能还要伪装自己，可对这小动物，他毫无防备露出了自己最真实的情绪。 “你怎么这么厉害啊。”他逗着小鸟儿玩闹，开心得像个孩子一样。 难怪独居的李莲花要养这么个小东西在身边，能听懂话的小鸟，谁不喜欢。 而且它不止能听懂话，还会帮主人打坏人呢。之前它对付那几个刺客时可够英勇的，身体小小，能量大大。 “嘿嘿，没想到这小皇帝笑起来这么好看，这两颗糖送得不亏。” 小鸟儿拍了拍小油纸团，让他打开看看，它大半夜顶着夜风送来的哦。 齐焱也懂了它的意思，拆开油纸团，里面赫然躺着两个小糖块。看起来，应该是之前李莲花糖盒里的那种。 他看着两颗糖，第一反应以为是李莲花送来给他的，可下一瞬就否定了。 别说李莲花能不能发现自己，他甚至都没走到窗边来看一眼，哪里能知道自己的存在。 嗯，当然，如果他真走到窗边来，齐焱会躲得比什么都快。 “是小鸟儿看到我，特意拿来送我的吗？” “对啊对啊~”小胖鸟叽叽喳喳回应着，仰着小脑袋很是傲娇。 这可是它珠珠大人第一次送除了花花之外别的人礼物呢~小皇帝你可走运了。 好吧，果然如他所想，怕是小鸟儿趁李莲花不注意偷偷拿出来的。 就因为看到自己，所以想要送他糖吃，还真是格外的通人性，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和个可爱的小朋友打交道一样。 “谢谢你，小鸟儿。”齐焱笑意绵绵，温柔道谢的模样把小胖鸟蛊得直接神智离家出走，满脑子都是。 美啊~实在是美极～ 第14章 与君歌(14) 被美色迷了眼的小胖鸟，害羞地变成了小粉团，呲溜一下就溜了。 齐焱只看到一条影子从半空划过，咻一下钻进了莲花楼的窗户里，然后啪嗒一下，半开的窗户也彻底落下。 这动作可真快呀~齐焱不禁感慨。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既然莲花楼都落窗了，他也该回宫休息了。 齐焱看了眼手中的糖，嗯，虽然不是李莲花送的，但也是他的糖啊。 拿起一颗放进嘴里，甜，特别甜。如果这是李莲花的日常口味，那他嗜甜的程度未免有点太高。 边吃着，齐焱还在心里想，宫里有哪些吃食会合他的口味呢。 想着想着，不禁自嘲一笑。搞得好像人家会吃他宫里的东西一样，都没有这个机会的好不好。 齐焱摇头轻叹，将小油纸重新团起来，剩的那颗糖收放好，迎着莹白月光，纵身离开了此地。 莲花楼中，李莲花被急匆匆冲进来的小胖鸟吓了一跳。 看它变身小粉团的样子，顿时明了，这家伙肯定是被美色迷惑，害羞了。 “花花啊~你不知道，那个小皇帝笑起来也太好看了。他怎么能，能笑得那么勾引鸟，害得珠珠我差点没把持住。” “那双眼睛，像有钩子一样，呜呜，我好不争气，直接就看呆了。” 好得很，小胖鸟你资深颜控的本质暴露无遗。 “花花，怎么办，我想把他拐回来天天笑给我看。” “哦，这么着迷啊，要不我直接送你去他身边，天天陪他啊。” 莲花花眼眸轻扫，不轻不重嗔它一眼：“某些鸟啊，见异思迁还真是快呢。” 小胖鸟听到这话，顿时警觉起来：“什么话，这是什么话。他再好看也比不过我家莲花花呀~什么叫见异思迁，从来没迁过。” 它凑上去和莲花花亲密地贴贴，小毛团软乎乎撒娇。 “世上有再多好看的人都只是过客，花花你才是我唯一的挚爱！珠珠我超喜欢你的，谁都比不上你的，更不可能分走你的在我这儿的爱哦。” “哦，那要是美人小皇帝在面前对你笑容诱惑，你会不会跟他走啊？” 小胖鸟拍着胸口信誓旦旦：“当然不可能，珠珠我，誓死只会和我最爱的莲花花在一起。” “嗯，如果他拿出香喷喷小肉干呢？如果他摆出美味大餐呢？” 这话一出，小胖鸟的馋虫立马被勾出来，它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扭捏地晃了晃身体，小翅膀捂着眼睛心虚地承认。 “那也不是不能陪他玩一下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就算我吃了他的东西也只和花花好，我就是去卧底而已，花花你等我拿了小皇帝的好处回来养你~” “哈哈哈。”得亏齐焱听不到小鸟儿说的话，不然铁定气够呛。 “好啊，我等着你～” 嗯，偶尔吃吃小胖鸟的卖身软饭其实也没什么问题。 那晚害羞败走之后，小胖鸟下定决心要一雪前耻，挑战自己的软肋，用理智战胜小皇帝的美色诱惑。 结果人家自那天后就没再出现过，让它白做了那么久心理准备。 齐焱倒是想去，但他怕自己的行踪被将棋营的人发现，给李莲花带去不必要的麻烦，终究还是按捺住了。 陛下两日接连遇刺，而刺客的线索却直指仇子梁。如此拙劣的嫁祸，摆明了要让紫衣局和将棋营对上。 齐焱也好，仇烟织也好都没信这挑拨。只是幕后的人却如何都查不出来，不知道是何人在背后搅风弄雨。 可巧的是，在几天之后便是仇子梁的寿诞，仇烟织猜测，幕后之人定然会在那日有所行动。她决定暂且静观其变，守株待兔。 仇子梁寿辰，亲口点了紫衣局表演剑器舞。 程若鱼厌恶仇贼不想应下，却碍于形势压人，她还没这个本事和仇子梁呛声，只能乖乖排练舞蹈，等着寿诞那日献上表演。 没多久，仇子梁寿诞日到。 紫衣局之内摆开宴席，皇帝齐焱，楚国公仇子梁带着亲近大臣落座赏舞。 作为执剑人，程若鱼当仁不让做了剑器舞的领舞。 伴随着一阵乐声响起，紫衣局的姑娘们手执长剑舞动起来。 剑器舞虽不如其它舞蹈柔美，却有其独特的力量之美，紫衣局的姑娘都是习武之人，耍起这剑器舞来更是飒爽，观赏性还真不赖。 只是，紫衣局作为齐焱一力扶持出来对抗仇子梁的存在，如今却因仇子梁一句话而沦为表演的舞娘，在这里给他跳舞祝寿。 这一场剑器舞，就是仇子梁打在齐焱脸上的一巴掌。 他要让这位试图忤逆他的天子明白，这朝堂，谁说了算。 齐焱面上不显，藏于袖中的手却紧攥成拳，淡定看着紫衣局的剑器舞表演，情绪平静。可眼神深处满是不服输的火焰。 他很能忍，今日之辱他当然也能忍下。 只是这咽下的羞辱可真苦啊~ 然，他忍辱蛰伏，却有人不让他安稳。 数名跳舞的姑娘之中，突然杀出一个女子，手中的表演的长剑直指座上的寿星楚国公。 楚国公半阖地双眼骤然睁开，凌厉地看向刺客，已是面色不虞。 这种程度的刺杀，简直小儿科。他甚至连躲都没躲一下，就那么正正坐在原位，等待着周围的护卫将这异想天开的刺客拿下。 “阿妩！”程若鱼大惊，反应迅速跑上前去挡剑，徒手抓住剑身拦住了长剑攻势。 同一时间，身穿软甲的仇烟织也挡在了仇子梁面前，让剑尖再不得进。 这场毫无胜算的刺杀，不过眨眼间便彻底尘埃落定，失败了。 那姑娘满含愤恨，失望不已。 齐焱神色微动，心高高提起又重重落下。理智上他知道刺杀仇子梁就是件不可能的事情，可那一瞬间他还是不自控地产生了期望，期望刺客成功。 可惜，期望落空了。 既然落空了，那个以卵击石的刺客落在齐焱眼里就只剩愚蠢可言。 不止会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还会给他带来后续的麻烦，让他陷入被动。 到底是谁，竟在紫衣局里安排了卧底，在这种重要场合当众刺杀仇子梁。 齐焱目光扫过程若鱼滴血的掌心，稍有安慰。若不是她这一下，挽回点颜面。 仇子梁今日完全可以借机大创紫衣局，而紫衣局，是齐焱手上为数不多的势力。 这一局，刺杀成功，仇子梁死，然概率几乎为零，毫无意义。 刺杀不成，刺客身死，紫衣局迎来仇子梁清算，齐焱损失惨重。 算起来，刺杀的是仇子梁，却更像是冲着他来的。 而接下来刺客的话，更是印证了这个猜测。 “说，谁派你来刺杀楚国公大人？” 刺客慢慢看向齐焱，清晰地吐出三个字：“是陛下。” 第15章 与君歌(15) “阿妩，你在胡说什么，怎么可能是陛下。”程若鱼瞪大了眼，不敢相信都听到了什么。 她不明白好友为何突然做这种事还要嫁祸陛下，她只想让关妩把真正的幕后主使说出来，好换她一线生机。 可刺客却倔强地咬死了，指使她的人就是皇帝。 被莫名污蔑的齐焱眼底有波动，却什么都没说。 不需要解释，没人信这话。 程兮跪倒在地，急忙澄清：“此女所为奴并不知情，请交给奴审问，一定会彻查到底。” 可人就是紫衣局出来的，仇子梁怎么可能放心让紫衣局的人接手调查。 最后，他开口将此事交由掌棋人仇烟织负责，程若鱼想救关妩，主动请缨申请和掌棋人同查此事。 仇子梁：“好，就擢请掌棋人和执剑人同审此案。” 丢下这话，仇子梁便起身带着一众大臣直接离开。 皇帝在此，刺杀之事如何安排调查却不由他做主，连臣子离席也全然不将他放在眼里，不行告退之礼。 小胖鸟看小皇帝被欺负成这样，可怜巴巴还要强撑着挺直脊背的模样，心里都忍不住生起怜惜之情。 他端坐在那儿，什么都不说，沉默的双眼却填满了道不尽的无奈苦楚。 小胖鸟珠珠蹲在房梁的角落，不禁唉声叹气：“唉~还是笑起来的样子好看呀。这小可怜模样，看得珠珠我心都揪成一团了。” 虽然但是，这样隐忍悲苦的皇帝美人好像别有一番美，更让鸟欲罢不能了是怎么回事。 小胖鸟摇摇头，把不合时宜的念头晃出脑海。 不行不行，这样的陛下虽然很惹人爱，但他不快乐，自己看着也不快乐。 就珠珠出神这一下，底下那个没用的执剑人女官突然一头栽倒在地，莫名昏迷过去，好像是旧病复发什么的，也是够脆弱的。 唔，听闻执剑人一职是专门保护陛下的。 恕它直言，就齐焱的武功和身体健康程度来看，到底是谁保护谁啊？ 小胖鸟看着沉默不语的陛下，更是心疼了。被虎狼环伺就算了，连身边可用之人都尽是些无用的废物。 “花花，你看他好可怜哦~要不我们帮帮他吧。” 小胖鸟把它用留影石录下的齐焱美人在李莲花面前反复播放，甚至还将那倔强不屈却隐忍含悲的眼神放大逐帧赏评。 越看越是怜惜，越怜惜就越是忍不住想帮他，让他开心。 “我们乃天外来客，不该掺和凡俗是非，插手他人因果。”李莲花目光落在自己的书上，丝毫不受小胖鸟影响。 小胖鸟仰着小脑袋，毫不畏惧：“这种小千世界的凡人因果，能奈我何？花花你堂堂圣人，难道还怕了它不成？” “怕啊~”他说得自然，丝毫不受小胖鸟怂恿，淡淡道：“我胆子很小的。” 小胖鸟：......你就睁眼说瞎话吧。 它才不听莲花花忽悠，不死心地凑上前，用脑袋顶着他的脸，推着他去看留影石里小皇帝的画面。 “哎呀~花花你抬头看看他嘛。这小可怜模样，我不信你见了不心软。” 小家伙闹得厉害，李莲花实在无奈，只好把目光从书本上挪开。 顺着它的推搡抬眸望去，正正好对上那双满含隐忍却不甘不屈的眼睛。 他神色一怔，很意外，这和他之前亲眼见到的齐焱全然不同。 他见到的是什么样呢？一个骄傲的凤凰，傲然昂首，自信光彩。 而如今画面中的他呢？狼狈而势弱，被压得抬不起头的落水凤凰。 像是溺水不得获救的人，被无边的海水裹挟着不断往下坠，生机渐弱。 嗯，但却不仅仅只是如此。 他的眼神不屈，不服输。身体里含着强大的求生能量，不停挣扎想要靠岸，他在努力求生。 小鸟儿说他惹人怜惜，但李莲花却觉得，这样内心强大的人根本不需要他人的怜惜。 不过，这张漂亮的脸配上倔强动人的眼眸，确实容易牵动人心。 齐焱虽和李相夷外貌相似，然气质相去甚远。一个张扬肆意、浑身散发着自由气息的少年，一个沉稳内敛、隐忍受困的成熟帝王。 倒是让李莲花直白的认清了，这是全然不同的两个人。 最直观的，他想到李相夷满心嫌弃，看到齐焱却会动恻隐之心。 “他这么好看，却被宦官欺负成这样，多可怜呀。我觉得，我们可以帮帮他呀～” “帮他？”李莲花笑着摇摇头：“你连他想要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能够帮到他。” “小鸟儿，对我们来说，不插手他人因果，不在于我惹不惹得起。关键在于，我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插手之后，带来的变化对别人而言是好是坏。” 虽然有动容，但李莲花无疑是理智的。 他不会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别人，一厢情愿觉得人家就需要帮助。 小胖鸟沉吟道：“那...那我们可以去问他呀，问他需要什么。只要他说得出的愿望，我都可以帮他实现。” 李莲花静静看着它：“他要你去杀人，要你去帮他铲除异己呢？小鸟儿，你愿意做他手中的一把刀，满沾鲜血，妄造杀孽吗？” “呃~”小胖鸟愣住，想了想诚实摇头：“我不愿意。” 虽然小胖鸟见色眼开，但这世界上只会有一个花花让它心甘情愿为他做任何事，在它心里，齐焱不够份。 小鸟儿看着投影石中的画面，无奈叹气：“可看到他这样真是不忍心，真想让他开心些......” 画面之中，齐焱的困境被展示得清清楚楚。孤独无依的陛下，身陷囹圄，不甘却无能为力，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忍耐，还是忍耐。 群臣不敬，下属无能。虎狼环伺，蠢货伴身。 虚冠皇帝之名，空坐天子之位。无人可用，无势可依。 这场景，倒是勾起了他藏于深处已许久未曾回想的记忆。 他像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个叫李相夷的自己，落入深渊，无人援手，在苦痛中挣扎不得脱身。想起了那受梦魇所困的日子，苦痛独咽的十年。 如果当时的自己，有人愿意拉一把的话...... 李莲花摩挲着指腹，看着里面闪动的画面，沉默隐忍、内敛压抑、倔强不屈的陛下，心湖不由自主溅起点点涟漪。 第16章 与君歌(16) 皇宫，皇帝寝殿。 夜幕降临，殿中燃起众多烛火。 齐焱已卸下一身朝服，换上了一套浅色团纹刺绣的圆领常服。 他坐在桌前，正认真地擦拭着他的弓箭，这样的行为能让他躁动的情绪得到稍许平静，告诫自己要冷静。 程兮求见，回禀刺客一事：“陛下，行刺仇子梁的舞姬名叫关妩，入紫衣局已有八年，一直老实本分，实不知，她竟是刺客。” 程兮禀报之余，有意想插手调查一事。 齐焱却打断她的话头：“程尚宫，你什么都做不了，回去吧。” 人退下，剩下齐焱一个人安静地坐在殿中。 他在想那个刺杀仇子梁的凶手，那仇恨的目光，应当不单单只是个受人驱使前来刺杀的杀手，更像是，为复仇。 和仇子梁有仇的人很多，可八年前这个特殊时间点，齐焱想到了当年的朝露之变。 那个刺客，会是朝露之变的幸存者吗？ 想到这里，齐焱冒着夜色去了审问刺客的地牢之中。 负责审问的仇烟织和程若鱼都在现场，但怎么审问，刺客都不老实开口交待。 最后还是程若鱼想起看到她祭拜父亲，严修带人前去搜查，找出了她祭拜的牌位，发现了身份。 “郑禄是你父亲？”看着牌位上郑禄的名字，齐焱有种尘埃落定之感。 不出意料，也出乎意料。 人确实是朝露之变的幸存者，可这个小姑娘当年是他亲手救下送离恒安的。 明明已经离开的人，是谁带她回来，又是谁帮她掩藏身份加入紫衣局的？ 齐焱感觉到，这背后有一只手在推着他和仇子梁反目成仇，等着他们俩两败俱伤。幕后之人的目的呢？皇位，江山？ 但不管是为什么，既然她是郑禄之女，便不能再让将棋营审下去了。 当年郑家被灭门，是他放了郑妩离开。再审下去，定会牵连到自己。 “我父亲不是叛贼，他是枉死的。”一直不开口的郑妩，此时却不停为父亲辩解。 程若鱼看到好友这般模样，为她请命：“她御前喊冤，愿陛下能重审当年旧案，还无辜者清白。” 齐焱没搭话，只让人把郑妩放下来，成全她的求死。 “我父亲有没有罪你最清楚，成王败寇，但愿你能为我父亲平反。”郑妩用了最后的力气，抽出侍卫的剑自杀在当场。 看着郑妩倒下的身体，齐焱眼底情绪翻涌。平反，为谁平？拿什么平？ 他压抑着心底的郁气，冷冷道：“你也说成王败寇，所以，你有什么资格要求平反。” 仇子梁该死，当年挑起朝露之变的郑禄、李叙又无辜了吗？他们也不过是想杀了仇子梁，换他们来掌控朝政而已。 只不过他们失败了，所以遭到了仇子梁的血洗，甚至牵连了那么多无辜。 他的老师死了，他的皇兄被囚禁了。朝露之变的鲁莽之举，葬送了太多太多。 齐焱咬紧牙根，直接宣布：“此案已经查明，可以结案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 程若鱼看着好友在眼前死去，看着她为父喊冤，齐焱却置之不理。她满心愤怒，起身追了出去。 “陛下。”她叫住齐焱，快步跑到他面前咄咄质问：“你为何由着她赴死，不重审旧案？” 齐焱笑了，笑她的愚蠢，他转过头，只一句话：“叛贼余孽，死有余辜。” 程若鱼心里堵着一口气，毫不客气回嘴：“她说了，她父亲是枉死的。” 齐焱冷下脸，斩钉截铁告诉她：“朕说，郑禄就是叛贼。” 啧啧啧，蹲在屋顶的小胖鸟止不住地摇头。 这个执剑人多少有点大病吧，刺客说什么，皇帝就得听吗？ 这可是一个当着小皇帝面行刺朝中大臣，还污蔑是小皇帝指使的刺客哎~ 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就凭她冲着小皇帝来的，小皇帝凭什么要帮她重审旧案？凭她脸大？ 还有你，执剑人是吧。你是皇帝的近身护卫，你的一切说话做事都该以皇帝为第一出发点，你在这里为了刺客质问皇帝，你合理吗？你合格吗？ “她竟然还敢瞪我的小皇帝，显得她眼睛大是吧！” “花花你说说，这小皇帝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呐。之前我还觉得这人虽然没脑子武功差，但好歹还忠心。” “可你看看，这忠心都是虚的，自我为中心，根本就不称职。” 小胖鸟气呼呼跺脚，小翅膀拍在桌上，在李莲花耳边叨叨念着。 “她以为她是正义的化身，她多正确，多了不得吗？她算什么东西！！” 李莲花神色微妙，很是费解。 有一说一，这位执剑人的行为让他真的很纳闷，这是一个天子近臣该有的智商水平吗？能做得出来的事吗？ 哪怕是他都知道，如今的朝廷受宦官仇子梁管控，小皇帝齐焱受制于他。 而朝露之变，是一堆大臣想要围杀仇子梁不成而被反杀这么一件事。那些死于朝露之变的人，都是仇子梁的仇人。 她口口声声质问齐焱为什么不为死于朝露之变的郑禄平反，这和推着齐焱去打仇子梁的脸有什么区别？ 齐焱要是有这个本事，还至于在仇子梁手底下隐忍求活吗？ 她是想让齐焱去吸引仇子梁的怒火，好让仇子梁对付齐焱，送齐焱去死吗？ 他有理由怀疑：“这位...执剑人，该不会是谁派到齐焱身边的卧底吧？” “嗯？”小胖鸟话音一顿，眨眨眼看向花花：“有道理啊，就算不是卧底，把这么个蠢货送到小皇帝身边，肯定也不安好心。” “呜呜呜，我的小皇帝他好可怜。身边都是别有用心的坏人~” 小胖鸟现在在这里哭可怜的小皇帝，结果第二天，可怜的就成了它和花花了。 仇子梁得知了最近的刺杀事件，发现了这里面乱入的李莲花。 “有可疑，就往死了查。”仇子梁用推杆推了一步棋前压，漫不经心道：“下狱，严加审问。宁肯错杀，不可放过。” “烟织，仁慈可坐不稳掌棋人之位。” 仇烟织沉默了一瞬，垂首应下：“谢爹爹教诲，女儿明白。” 第17章 与君歌(17) 从仇府出来，仇烟织眼中泛起复杂之色。 在齐焱刺杀的事情里，她确实对李莲花有怀疑。可在出了刺杀仇子梁一事后，她已经确定，这里面没有李莲花什么事。 偏偏她还没来得及放人离开恒安，就被仇子梁知道了这个人。 仇子梁让她把人拿下，刑讯逼供，并不是在意这个人是否真的有罪。而是想借此事提醒她，这件事她做的，他不满意。 严修：“掌棋人，可要我现在回去调人将那李莲花抓进将棋营？” “去吧。”仇烟织眼里闪过不忍，这人明明能安稳离开恒安的，却因她一时的多疑而被牵连。 她可以为了复仇不择手段，可对这种全然无辜之人，还是狠不下心。 想到上次酒肆中发生的事，陛下好像对这个江湖游医态度很是不一般。 仇烟织略一思索后，吩咐严修。 “阿修，将李莲花被将棋营拿下的消息，传进齐焱耳中。” 她是仇子梁的手下，她不能忤逆仇子梁。 但齐焱不同，他受制于仇子梁，却也是实打实的皇帝，如果他愿意出手保人，一个普通江湖游医而已，还是能保住的。 仇烟织静静望向天空：“我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接下来如何，看你的命吧。” 李莲花没想到，他就出门吃个早饭回来，就被将棋营的人堵在门口。 他眸光扫过这些人，微微挑眉。看这架势，来者不善啊。 “严大人，不是都查清了刺杀一事与我无关，这是什么意思？” 严修摇摇头，让他死个明白：“奉楚国公大人之命，陛下刺杀一事尚有疑点，将游医李莲花捉拿入狱，严加审问。” “来人，拿下。” “哎哎哎~”李莲花抬手把小胖鸟护在掌心，往后退了两步。 可他又能往哪儿退，不过一个照面就被刀剑架住了脖子。严修不由白了他一眼，这都什么时候了，都自身难保了还顾着护他那只鸟。 殊不知，李莲花保护的不是鸟，而是他们。 “啊啊，花花你别拦我，他们竟然敢动你，珠珠我要踩死他们！” “该死的，还敢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我的花花，我都没舍得动一根头发！！” 看小鸟像受了惊吓一样，叽喳叫个不停，严修好心提醒：“李大夫，若是想你的小鸟好，你现在还有机会放它离开。” 李莲花微笑颔首：“多谢提醒，只是它习惯了跟着我，不会愿意离开。” “行吧。”严修耸耸肩，左右就是一只鸟而已，他朝下属招呼：“带走。” 小胖鸟挣扎不停，气到炸毛：“花花你放开我，我要杀了这群宦官走狗。任何人！都不能！在我面前！动我的花花！！” 李莲花抓着他放到唇边贴了贴，耐心安抚它的情绪。 “不急，先跟他们去看看，就算要动手，也不能在这大街上。” 严修懂得仇烟织的心情，如非意外，她本不想为难这位李莲花大夫。 所以在抓人时也并未下狠手威逼，将人押入将棋营大牢后，按照掌棋人的吩咐先把人关进牢里，没有动刑。 “把人看好了，等掌棋人回来后审问。” 仇烟织进宫去了，去调查紫衣局中有关郑妩的资料档案，但也就是这一两个时辰的事情。 如果在她回来之前，齐焱没有来救李莲花，那就只能说声抱歉了。 “进去。”将棋营的人不客气地将李莲花推进牢里。 李莲花被人推得一个趔趄，碎碎念着：“哎呀呀，怎么这么粗鲁呢。” 他稳住身形，掸了掸衣袍，毫不慌张的样子，一点做阶下囚的自觉都没有。 那推他的人不屑地白他一眼：“死到临头，废话还这么多。” 小胖鸟立马回骂：“你才死到临头，敢咒我花花，你等着玩儿完吧。” 李莲花抿着唇很是无所谓地笑笑，目光扫过那人推过自己的手，一阵看不见的黑雾正缠绕在他手上，顺着手心流遍全身。 对圣人无礼，自当霉运压顶，困厄加身。还有刚刚抓他的那些人，都会有不同程度的倒霉。 对此，李莲花只能说，大家自求多福喽~ 待人锁了门离开后，李莲花才静下来思考他现在的处境。 虽不知道楚国公为什么要抓他前来审问，但肯定不怀好意。 听那严修说，要等仇烟织回来后亲自审问他。 怎么审？想审出什么？他不知道。 但想来在仇烟织回来之前，他都是安全的。 想到这里他又不急了，李莲花走到旁边的稻草堆上，团了团稻草，就地坐下。 他捧着气呼呼的小胖鸟说起：“小鸟儿，咱们先静观其变。如果只是简单审问，配合他们就是了。要是他们动刑，咱们也不必客气。” “你放心，我不会被任何人欺负的。” 小胖鸟坐在他掌心，哼哼瞪他一眼，抱着翅膀翻旧账。 “还说不会呢！我看你脾气软得谁都能欺负两下。”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被人用剑指着都不还手。傻乎乎地被人家欺负得断了少师，还从崖上跳下去。哼！” 李莲花尴尬地挠了挠鼻子，那时候不是因为中毒太深，武功大跌的缘故嘛。 要是在他巅峰期，他都不会给肖紫矜挑衅自己的机会，早一剑捅回去了。 “此一时彼一时，我现在有小鸟儿保护，谁还能欺负得到我~是不是？” “嗯哼~”小胖鸟傲娇地抬起小圆脑袋：“那是自然，有我珠珠在，谁敢动你。” “是啊，因为有小鸟儿在，所以我才什么都不怕呀！闯龙潭入虎穴，咱们就当来游玩了，这入大牢也全当丰富游历体验了呗。” 被他这么一捧，又好话一哄，小胖鸟哼哼唧唧勉强按捺下来。 好啦，反正和花花待在一起贴贴，在哪儿都可以啦。 皇宫，齐焱在仇烟织示意下很快收到了李莲花被将棋营抓走的消息。 他惊慌起身，换了衣服就往外走。 “准备马匹，摆驾将棋营。” 程怀智还没反应过来，齐焱就已经出了殿内，都快走没影了。 他慌慌张追上去，还不忘差了旁边小太监去通知侄女程若鱼。 第18章 与君歌(18) 程若鱼正在紫衣局向程兮询问她和郑妩档案出问题的事，等接到消息的时候，她作为执剑人所保护的陛下都已驾马出了宫门。 她惊诧不已：“陛下出宫去将棋营了？他去将棋营干什么？” 程若鱼灵光一动，激动起来：“难道是为了阿妩的案子。” 程兮微微皱眉，提醒侄女：“不管为了什么，鱼儿，你是陛下的执剑人，当护佑陛下左右。你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去追。” 这样失职的执剑人，程兮是真的怕她还没达到自己设想的目的就先被齐焱给厌弃了，要真是这样，她这么多年的培养岂不白费。 “是，姑姑，我这就去。”一想到陛下可能是为了查阿妩一案去了将棋营，程若鱼就忍不住开心，走路的步伐都轻快起来。 “掌棋人，到了。”严修抓了李莲花，忙不迭就赶去了皇宫接仇烟织回将棋营。 刚扶她下马车站定，就听到身后传来了阵阵马蹄声和护卫跑动声。 仇烟织回头望去，竟是齐焱骑马疾驰而来，显得很......慌张？？ 仇烟织神色微妙，实话实说，她还从没看到过齐焱有这样情绪外显的样子。 在她眼里，齐焱是个为了皇位不择手段的野心家，他自私自利，丧尽天良，从来不会为外物动容。 可现在，他竟然，慌了。 齐焱停马快速翻身而下，疾步走到仇烟织面前，气势压人冷声逼问。 “李莲花在哪里？把人交出来。” 仇烟织对他颔首见礼，解释道：“此人疑与刺杀之事相关，爹爹已命我将人押回将棋营大牢。陛下来得正好，我正要去牢中刑讯审问。” 刑讯审问，齐焱身上气压更低，目光沉沉看着仇烟织，是不是他但凡晚来一步，仇烟织就要去大牢里对人用刑了？ 他按捺住心头的暴戾之气，沉声道：“朕已查明，他与刺杀之事毫无关系，放人。” 仇烟织意味深长打量着态度大变的齐焱，想了想，不紧不慢道：“陛下，此人是爹爹亲自开口交待要严审的。” “朕说了，放人！！”齐焱眸光凛冽，态度强硬。 “楚国公处，朕自会给他个交待。现在，把人给我放出来。” 仇烟织不动声色收回打量，垂眸颔首：“臣遵旨。” 只要齐焱放话他承担责任，仇烟织也乐得送这个顺水人情。 不过嘛，这件事倒是让她更笃定了齐焱对李莲花的态度很不一样，具体是因为什么，还有待调查。 齐焱一马当先走在最前方，比开门的人还先走到牢房门口。 刚一看到人，眼神就在他全身上下扫描，检查着他的状态。 “花花，花花。是小皇帝，美人小皇帝来救我们啦~”小胖鸟激动地飞起来，穿过大牢栏杆落在齐焱肩头和他打招呼。 齐焱摸摸小鸟儿，对着它扯出个笑来：“小鸟儿，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小胖鸟嘿嘿笑着，摇头回应他，它的小皇帝人真好。 齐焱拍拍它脑袋，又将目光落在李莲花身上，急切确认他的安危。 “陛下怎么来了。”李莲花挺诧异，撑着膝盖站起身来。 牢房锁打开，齐焱急不可耐推门走到李莲花面前，抿紧双唇紧张地打量他周身。见他面色红润，未曾受伤，精神状态也还不错，高悬的心才终于放下来。 “我来接你出去。”齐焱见他不停拍打着身上稻草屑，反而把稻草拍到了头上，傻乎乎的，真是做事一点都不仔细。 “别动。”他一手抓住李莲花乱动的手，一手将他头上的稻草摘下。 又转而为他挑除后背沾上的草屑，细心且耐心。 李莲花眸光落在他脸上，定定看着齐焱认真的模样，眼睫不自觉闪动，心里竟生出些不自在的感觉。 不是，他什么时候和小皇帝这么熟了？ 他手腕动了动，想挣脱，却被齐焱紧紧攥住。 李莲花愣住，看向他抓住自己手臂的手掌。如果没感觉错的话，齐焱的手，好像在抖动。 他在害怕，他怕什么？ 联想到他意外出现在这里，说要接自己出去。李莲花脑海里蹦出个离谱的猜测，该不会，他是怕自己出事吧？ 不应该吧，他们也不熟啊。 “花花，小皇帝真是个好人，你看他对我们多好，知道我们被下大狱了这么快就赶来救我们。” “我就说，长得这么好看的人肯定值得交朋友，珠珠我眼光真好~” 小胖鸟一扫方才的郁闷，乐呵呵围着他们俩转圈圈，又是快乐小鸟一只呢。 李莲花无可奈何瞥它一眼，虽然它的结论很没有根据，但这个时候，也不好给小鸟儿泼冷水。算了，让它开心开心吧。 把李莲花身上的碎屑弄干净后，齐焱看到他那略显凌乱的长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敌过心底的本能，伸手撩起冰凉的发丝拨弄捋顺。 李莲花在他碰到头发的时候，下意识往后仰身躲避。 刚握在手中的发丝就这么被主人拉扯着在齐焱掌心滑过，像是用羽毛在他心尖轻轻扫过，带起一阵莫名的痒意。 青丝很长，在手中拉扯出一段后，依旧留了个发尾未曾彻底抽离，齐焱虚虚握住，也不想让它离开。 李莲花反应过来，人家是好心帮他整理呢，尴尬一笑，没好再躲。 这顺从之态，惹得齐焱心跳如擂鼓，喉头滚动忽觉有些干渴。 他垂眸掩住眼底的波澜，自然而然用指作梳顺完了发尾这段发丝，将头发捋到了他身后，整理好。 “好了。”他嗓音颇有些低哑，略带不舍地放开了握着李莲花的手。 “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看出李莲花的不自在，齐焱往后退开一步，拉开了两人间过于亲密的距离。 仇烟织眼睁睁看着齐焱如此紧张李莲花，实在想不通这人对齐焱来说有什么不一样，竟然让齐焱如此兴师动众亲自来救人。 她原本也只是想着，或许齐焱能出个圣旨之类的把人赦免了而已。 想来，她虽隐约感觉到齐焱对此人不同，却远低估了此人对齐焱的重要性。 “你们有一个算一个，今晚上就等着珠珠我上门送大礼吧！”小胖鸟蹲在李莲花肩膀上，扬着小脑袋对将棋营这群人耀武扬威。 它已经把今天抓他们的人都记住了，报仇宜早不宜迟，今晚就行动。 第19章 与君歌(19) 齐焱带着李莲花一路走出将棋营，仇烟织并未阻拦，大方放他们离开。 “阿修，派人去告知爹爹了吗？”仇烟织定定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问起。 严修回：“掌棋人放心，大人现在应该已经得到了消息。只是，陛下闯将棋营救人，大人知道之后定会震怒，掌棋人为何......” 仇烟织轻笑，接过话头：“我明明也想救人，为何要这么快向爹爹禀报是吗？” “将棋营是大人的自留地，是我掌管之所。齐焱擅闯此地，强制从我手中要人，我若不及时上报，受罚的人就是我了。” “我是想救人，但没想过齐焱会亲身前来，以如此强硬的手段将人带走。” 她扯了扯唇角，摇头感慨：“齐焱想救人，完全有更温和，更周全的方法。这次，他属实有些过于冒失了。” 齐焱自然知道有更和缓的方法救人，可他等不及。 人被抓进将棋营，他晚来一会儿，李莲花的危险就多添几分，他如何能等。 “李莲花，恒安这地方你不宜再待，我送你回家，你立马带着你的小楼离开此地吧。以后......” 说到这里，齐焱话音一顿，喉间竟有些哽咽难言。 他吸了口气，稳住心神，扬起从未朝李莲花展露过的真心笑容，认真交待他。 “以后就不要再来恒安了，走得远远的。离开这里，你会安全的。” 李莲花默不作声观察齐焱的神色，以他的眼力见，清楚地看出了齐焱对他这么好，说这些话都是出于真心。 很奇怪，他自认为和齐焱并没有太多交情，加今天一共见过四次，其中前三次两人之间的交流都不是很和谐，甚至略有不快。 他想到便问了：“陛下，你为何救我、帮我？” 齐焱眸光闪动，眼神描摹着李莲花面容的轮廓，一寸寸记下他的模样。 他收起心底那些翻涌的情绪，轻描淡写道：“我知道你是无辜的，此事你终究是受我牵连，我救你只是不想自己良心不安。” 李莲花挑眉：“就这么简单？” 齐焱恢复了之前那目中无人的骄傲模样，掸了掸衣袖肯定回答。 “就这么简单。”他目光漫不经心扫过四周，不再看李莲花，好似之前对他的关切在意都是假象一般。 “你对朕而言不过是个见过几面的陌生人而已，不为这，还能为了什么？” 小胖鸟在旁边蹦跶：“你就不能是为了我吗？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莲花花斜斜地瞥了眼小胖鸟，心道什么好朋友，你自封的好朋友吧。 虽然听不懂小鸟儿的话，但齐焱还是注意到它的激动，轻笑一声道：“当然，也是不想你带着这么可爱的小鸟儿去送死。” 这话把小鸟儿乐坏了~哎呀呀，真不愧是它珠珠看中的美人陛下，甚得吾心。 齐焱这样的回答，倒是让李莲花不由松了一口气。那隐隐破土而出的荒谬猜测也被他压回了心底，抛之脑后。 禁军侍卫已经将齐焱的马拉到跟前，齐焱扶住马鞍正欲翻身上马，姗姗来迟的执剑人终于追到了陛下身边。 程若鱼下马走到齐焱面前，神情略有些兴奋欣喜，语带期盼开口。 “陛下，你是不是为了查阿妩的案子来的。你答应彻查此案了对不对？” “臣刚刚从紫衣局查到了郑妩的档案问题，姑姑说......” 听着程若鱼的自说自话，齐焱的脸色越来越沉，心头的怒火积攒愈盛。 “程若鱼，朕说过，此案已完结。” 程若鱼话音一顿，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并没有想要查清郑妩一案，甚至还不允许自己去查。 “没有。”她冷声，强硬地反驳：“臣说，此案没有完结。” 原本在旁边打酱油的李莲花听到这话都不由诧异地看向这位久仰的执剑人。厉害啊，作为臣子这么和皇上说话。 小胖鸟垮着一张脸，整个人都是大写的无语。 它还是那句话：“她以为她是谁啊？” 程若鱼绷直了脊背，仰着头倔强不服气：“陛下，郑妩的复仇只是一个开始，当年朝露之变株连官员数千人，死伤无数，陛下你为什么不让查，你在怕什么？” 唔......李莲花托着下巴的手点了点嘴唇，有种蠢蠢欲动的倾吐欲。 他是个受制于宦官的傀儡皇帝，羽翼未丰，尚需蛰伏，你说他怕什么？ 齐焱还未说话，程若鱼话风一转道：“若是连敌人是谁，为何而来我都不查清楚的话，我又如何用掌中之剑保护君王呢？” “为了保护君王的安全，为了避免您再次被刺杀，这是执剑人应该做的，也必须要做的事情。” 嗯嗯，莲花花很是赞许地点了点头。 先无礼冒犯，质疑对方，借机展示不受拘束的自我，然后给自己上价值，说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 谁说这执剑人蠢了，她可一点都不蠢啊。 这一套套下来，立住了她正直不屈的倔强人设，又占据了道德制高点。 说话的艺术，可被她玩得明明白白的。 “我去！！”小胖鸟一整个醉死梦中惊坐起，恍惚感慨：“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吾今日大开眼界，求一双没听过这话的耳朵。” 小胖鸟突然觉得它贫瘠的话本学识不太能够准确抒发此时心头的澎湃郁气，它小翅膀一挥，召唤自家的花花宝贝。 “花花上，拿出你万族之师的气魄给她点颜色瞧瞧。咱们要知恩图报，保护小皇帝，绝对不能丢了我们莲花楼的牌面。” 李莲花沉默了一瞬，扶额叹气，但脚步还是往前迈去挡在了齐焱面前。 “执剑人此言差矣。”他很有礼貌微微一笑才又开口：“你的职责是以陛下为先，考虑他的利益得失，保护他的人身安危。” “正因朝堂水深，阴谋诡计甚多，浑水摸鱼者不知凡几。” “身处这般危险境地，你最该做的，是和陛下统一战线，上下齐心，而不是自作聪明，莽撞横冲。” “身居天子近臣之位，识朝政，通朝局，行事周全，万事三思而后行才是你该有的职业素养。” “执剑人，绝不该是你这般无规无矩，不尊不敬，不知君臣之礼，枉顾上意且自我自大的……蠢！货！” 第20章 与君歌(20) 李莲花眼神骤冷，威压扑面，惊得程若鱼往后连退数步。 “你说你要用这手中之剑保护君王，可你却先用剑尖对准了你所保护的君王。我只看到了你个人情绪的宣泄，你不在意他的想法，不关心他的处境。” “他是君王，他做什么不做什么自有他的道理，作为臣子你该做的是理解他、支持他、拥护他，而不是质问他、反驳他、置喙他。” “你口口声声说你是为了陛下，你又凭什么觉得你做的都是对的。天下不缺聪明人，但这天下的聪明人，绝对不包括你，执剑人，程若鱼。” 一番话兜头砸下，振聋发聩，将齐焱和程若鱼都纷纷震在原地。 不争气的说，刚刚程若鱼义正言辞说她要用手中剑保护君王的时候，齐焱是真的有动容。 他没有战友，没有同伴。他多疑不信任何人，却又渴望着有人忠诚相随。 程若鱼这样单纯直率的性格，反而会让他觉得可信，真实，为之动容。 身处黑暗的人需要光明，对心思复杂的齐焱而言。 程若鱼的单纯是一盏可照亮方寸的萤火，而李莲花的偏爱却是泼洒大地的阳光，莹莹之火怎配与日月争光。 可这点动容，在那个略显单薄的身影挡在面前，直白偏心维护自己后，彻底化作飞灰，消散殆尽。 齐焱被程若鱼勾起的怒火，在花花的字字句句中一点点熄灭。他抿唇强压着唇角，早就被盛大的欢喜填满了心房。 瞬间的凌厉之后，李莲花又恢复了那温润无害的模样，风轻云淡。 “恕我直言，作为执剑人，你很不合格，极不称职。” “我呢~给你个建议。”他摆摆衣袖：“趁早辞官回家得了。” 程若鱼呆愣在原地，被李莲花一番话砸得头晕目眩，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她无法反驳，一是本就没理找不到反驳的地方，二是圣人训诫的神魂威压让她从心底里畏惧顺从，生不出反驳的心思。 程若鱼低着头，手指不住地颤抖，竟隐隐有些拿不稳手中的执剑人信物清光剑，似有心境崩塌之意。 她这般恍惚失意的模样，看得齐焱暗自摇头，他很失望。 程若鱼不适合做执剑人，她这样单纯莽撞的性格，不适合复杂的朝堂，再待下去，对她对自己都没有好处。 “自今日起，革除程若鱼执剑人一职，贬为庶民。限你一日之内交还清光剑，收拾行囊，自离出宫。” 丢下这句话，齐焱不再多看程若鱼一眼，转身离开。 他今日来此，可不是为了教育不成器的执剑人。他还有重要的任务没完成，要把李莲花顺利地送出恒安才是。 “上来吧，朕送你回家。”齐焱朝李莲花伸出手，邀请他上马。 李莲花也省得自己走，搭上他的手便借力坐在了齐焱身后。 还别说，这翻身上马的动作利落潇洒，和他这体弱的样子挺不搭。 不过，齐焱没空去想李莲花动作有多潇洒，身后的人就这么贴近着自己，近到自己能闻到他身上的莲花香，感受到他的体温。 只是眨眼间就乱了他的心绪，齐焱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被无限拉长，所有的感官都调动起来，感知着身后人的一切。 刚刚给自己做好思想准备要把人送走，齐焱这一刻又不争气地意动，心猿意马，根本舍不得把人放走。 “陛下，还不走吗？”见齐焱不动，李莲花拍了拍他的侧腰提醒。 齐焱身体一僵，觉得自己都有些不会说话了。满脑子都是，他摸我。 直到骑马来到莲花楼跟前，李莲花从他马上离开，他才慢慢回过神来。 齐焱提醒着：“朕虽带你离开了将棋营，但未免他们再找你麻烦，你还是抓紧时间，尽快离开。” 李莲花上前打开房门，转头对着他扬起笑容：“陛下今日救我于水火，我不胜感激。这临行前，请陛下喝口茶，以表谢意如何？” “陛下，我泡茶的手艺还是很好的，你尝尝？” 齐焱也有点舍不得他离开，想和人多待一会儿，看着他的笑脸，点了点头。 而且，嗯，他邀请我去他家呢～ 陛下端起傲娇的姿态：“既然你盛情邀请，朕就勉为其难答应了。” 莲花花：......倒也不必如此勉强。 齐焱翻身下马，把缰绳丢给旁边的侍卫，迈步踏上莲花楼的台阶。 这个小房子，他早想进来看看了，期待。 只是没想到，还没来得及走进屋里，就被不速之客打断了脚步。 街道上传来声势浩大的出行动静，齐焱回头看去，神色微凝。 大队人马簇拥着马车渐渐靠近，马车上挂着醒目的‘仇’字，昭示着此人的身份，正是权倾朝野的宦官仇子梁。 马车停在莲花楼前，车帘掀开，露出了仇子梁的身影。 仇子梁饶有兴致打量着这别有意趣的二层小楼，目光寸寸审视扫过，最后落在了小楼前的齐焱和李莲花身上。 “陛下好兴致，不在宫中忙于政事，反而来这么个破烂地方走动。” “这就是劳动陛下亲闯将棋营都要救出的江湖游医？” 他打量着李莲花，眼神很是轻慢。 “虽是男子，倒是生得一副好样貌。难怪会迷惑了陛下，做出如此贸然之举。” 李莲花微微挑眉，是说他吗？ 他哪里迷惑陛下了，不要瞎说好不好，我可以告你诽谤的！！ 仇子梁甩开衣袖，手肘撑在膝上，上身前压，是施加压迫的姿态。 他很不满意齐焱今日的举动，此时出现，是明晃晃的兴师问罪。 齐焱不动声色将李莲花护在身后，拱手朝仇子梁见礼。 他扯出不是很自然的笑容：“义父，此前我已查明，此人与之前行刺一事毫不相干，自然也无审问必要。” 李莲花眼神微闪，齐焱这下意识的保护动作...... “哦？是吗？”仇子梁拨弄着手指，漫不经心笑了笑。 “可本公觉得，凡事没有万无一失。此人突然现身都城，来历身份未必为真，陛下你又不曾与他熟识，莫要被蒙骗了才是。” “依本公之意，此人嫌疑未清，还得好好拷打审问才是。陛下，你说呢？” 第21章 与君歌(21) 从仇子梁出现在这里的那刻起。 齐焱就知道，他送不走李莲花了。 可他也绝不会把人交出去，让仇子梁伤害到他，所以，他必须拿出个足够说服人的理由，给李莲花套上一层保命符咒。 想到此处，齐焱余光瞥见了莲花楼门口那块晃悠的‘莲花楼医馆’牌匾，有了主意。 “朕可为他身份做证。”齐焱抬头直直望向仇子梁，忽而笑道。 “义父应当知晓，我年少时总爱往外游猎。曾经我在射猎之时，不慎跌马受伤，是这位李大夫救了朕。” “李莲花不是身份来历不明的人，他是朕的救命恩人。” 话音落下，仇子梁的眼神顿时变得锐利，他微眯着眼打量齐焱，却见齐焱低眉垂首，并不似是故意和他作对。 “救命恩人？倒是本公孤陋寡闻了，竟不知陛下还有这么个救命恩人。” 齐焱解释：“此事我从未告知过旁人，义父不知也不足为奇。” 这一口一个义父，还要摆出讨好的笑容。李莲花把齐焱的模样看在眼中，竟有些莫名酸楚。 这样的他，比之前小鸟儿留影石里隐忍倔强的他更招人心疼。 他没有救过齐焱，他来到这个世界还不到一年，根本不可能认识年少的齐焱，更遑论救过他。 可他竟为维护自己，不惜编出这么个理由来维护自己，冒着被拆穿，触怒仇子梁的风险。 这样无条件的保护，真的只是因为不愿牵连自己吗？ 小胖鸟眨眨眼，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这小皇帝怎么这么维护自家莲花花呀！ 它悄声询问：“花花，该不会这小皇帝真看上你，想招揽你给他做事吧？” 李莲花眼中闪过不明神色：“也许吧。” 小胖鸟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乐呵呵道：“该说不说，小皇帝还真有眼光呢。” 齐焱的解释，仇子梁半信半疑，但他确定，齐焱当真是要力保此人。 “原来如此。”仇子梁皮笑肉不笑扯了扯嘴角，话音一转，换了个说法。 “既然是陛下的救命恩人，自然也不能怠慢了，怎么能住在这么简陋的地方。” “正好我府宅宽广，环境宜人，不如就请李大夫到我府中暂住。我替陛下好好招待，亲自为其接风洗尘。” 齐焱明白，这不就是换了个方式把人拿下，可人，他绝不会交出去。 他并未直接反驳仇子梁，而是顺着他话说：“义父所言甚是，这小楼确实寒酸简陋，该为李大夫安排更好的居所才是。” “多谢义父费心，只是在义父来之前，朕已下旨令其入太医院就任，不日走马上任，也安排了居所，就不去义父府上打扰了。” 仇子梁本以为这人是齐焱安排的什么暗哨，这话一出倒是打消了他的疑虑。 太医院那个破地方，人放进去了什么都干不成，就算是棋也是废棋。 他稍稍放心下来，倒有些相信这人真是齐焱救命恩人了，毕竟齐焱对此人如此维护，却又不牵扯人入朝堂。 “陛下倒真是赏识此人，当真算得上情深义重了。” “当年若无李大夫相救，朕说不得会落下腿疾。有恩必报，也是向义父学习。” 齐焱并不想过于惹怒仇子梁，此时说话也很是放低姿态捧着他。 “哈哈哈，说的好，做人自当有恩必报。”仇子梁自诩就是有恩必报的重情重义之人啊。 当年先帝赏识他，他为报恩先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大兴朝堂之中，还有谁比他更记恩情，更重报恩。 “既然陛下赏识此人，入宫当个御医也不错。” “李大夫，可要好好当职，要对得起陛下的赏识才是。”仇子梁漫不经心看向李莲花，似有警告之意。 警告他最好安分守己，乖乖做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太医。 “谢楚国公提点。”李莲花顿了顿，抬手朝他见了个礼。 小胖鸟呵呵偷笑，这楚国公大坏蛋，就等着倒大霉吧。 楚国公从始至终都没将李莲花看在眼里，不轻不重瞥了他一眼，便示意手下驾车离开了。 齐焱目送他远去，故意装出来的笑意也渐渐收起。 如果有得选，他怎么可能会把李莲花留在恒安这个泥潭之中。 “对不住，本想送你离开恒安的，最后还是食言了。” “陛下这是什么话。”李莲花挑眉笑笑：“你在楚国公手下救了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再说，我这个普通游医能成为宫中御医也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还要谢谢陛下赏识才是。” 齐焱抿了抿唇，歉意道：“可你说过，你最爱自由自在的生活。” “自由重要，可命也只有一条。”李莲花摊手，耸了耸肩：“比起丢了小命，我想，做个太医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 “只愿以后有机会了，陛下能答应我请辞，放我再去重寻自由逍遥喽~” 这机会，什么机会。他没有明说，但齐焱却懂了。他意外于李莲花竟然看出了他要对付仇子梁的心思，他自以为自己掩藏得很好。 李莲花笑意渐深，伸手点了点齐焱的眼睛：“眼神，陛下的眼神里有野心，它告诉我，你不甘心，你不服输。” 一触即离的轻柔触碰，让齐焱不自觉眨动眼睫，乱了心神。 “我相信陛下能做到的，你定能得到你想要的。而且，现在我的身家性命都和陛下的胜负绑定在一起，你可一定要努力啊。” 这话让齐焱心里生出一股奇妙的感觉。 他是仇子梁扶上位的傀儡皇帝，没人认为他有对抗仇子梁的本事。哪怕他的心思公之于众，也不会有人觉得他能做到。 可偏偏现在，出现这么个人，不止看穿了他的想法，还坚定地站在了他身后，支持他，鼓励他，相信他。 “李莲花，外界都传我是逼死先皇才坐上皇位的丧尽天良之辈。你拆穿了我的心思，说出这些话，就不怕我对你动手吗？” “啊！会吗？”莲花花抱着自己的手手，故作害怕：“可我就是个手无寸铁的普通老百姓啊，陛下要对我怎样，我又如何能反抗呢？” 他摇头叹气：“唉~看样子，我只能努力讨好陛下，求陛下放我一马了。” “陛下你不是喜欢我的小鸟儿吗？要不咱们打个商量，我让它陪你玩，换你留我性命如何？” 李莲花抓着小胖鸟递到齐焱面前，卖鸟保命，毫不犹豫。 还没来得及反抗的小胖鸟收到花花的暗语：“有他在，能吃到御膳大餐。” 小胖鸟沉默了一瞬，歪着脑袋开始眨眼卖萌。 看我看我，专业陪玩一百年，只要御膳大餐一顿就能续航一整天哦~很划算的！ 齐焱静静看着眼前这活宝似的一人一鸟，终究没忍住弯起了唇角。 第22章 与君歌(22) 今日的恒安发生了一件满朝震动的事情。 楚国公出事了，出了大事。 楚国公仇子梁乘车回家，马车在刚到仇府门口时整个碎裂散架。 原本在马车中假寐的楚国公整个人猝不及防被散架的马车埋住，哪怕他反应很快，用手中拂尘扫开车架，也没来得及全部躲开。 更是因为调动内力时过于急促，不小心岔了气，耽误了动作，脑袋被掉落的车顶砸了个正着，砸破了头。 身边的一干护卫着急忙慌去救人的时候，因为马车车架垮散，拉车的马匹受惊之下横冲直撞。 马匹将来救人的队伍冲了个四分五裂，现场乱做一团，那两匹马更是直接朝着散架的马车车架冲过去，马蹄狠狠跺下。 若不是仇子梁武功高强，一拂尘把马打死，他险些被马踩个正着。 尽管如此，那马匹也失了准朝他砸下。好在旁边的护卫们及时将马匹落下的身体撞开，才让他免遭此劫。 仇子梁刚刚从散碎的车架中脱身，人没站稳，脚下突然一滑，整个人趔趄往前摔去，多亏他的护卫们奋不顾身扑过来当肉垫，才没让他丢脸丢到家。 这还不算完，等消息传进齐焱耳朵里的时候，楚国公又经历了走台阶脚滑，过门槛被绊，靠椅子椅背倒了等等事。 虽然都因为他武艺高超，有护卫保护而有惊无险躲过了，但倒霉事却仍旧是一件接一件，层出不穷。 楚国公因此大发雷霆，调动了上千的神才君以及将棋营的人护卫调查。 听到这些消息的齐焱第一反应是，谁这么厉害，竟然能暗算到仇子梁。 可下一刻又摇了摇头，不可能。仇子梁的马车，谁都动不了手脚。还有那些倒霉事，也不是别人能控制得了的。 但不管怎样，是很大快人心的好消息。 而此时，罪魁祸首的李莲花正在齐焱给他安排的住处不紧不慢收拾好行李，然后摆出他的小茶壶，冲了壶清香四溢的大红袍。 施施然坐下，拿着书本慢吞吞看起来，喝着茶，怎一个惬意了得。 “哈哈哈哈哈！！”小胖鸟带着嚣张的笑声从外面跑回来。 “花花你快看，我把仇子梁倒霉的样子全都记录下来了，他这狼狈的样子简直不要太好笑。” 身上破了几道口子，脑袋被砸了个洞，还有手脚不同程度的扭伤。 珠珠快乐地给花花分享着它辛苦记录的欢乐集锦，在房间里笑得打滚，整个鸟一扫先前气呼呼的模样。 都不用它出手，他这种敢受我花花礼的凡人，自然会遭天罚。 莲花花眉尾微挑，抿了口清香的茶水，心情也不由好了几分。可不是他故意害人的，是不自量力的人自己撞上来的。 抗伤低就别怪他反伤高。 “区区凡人竟然受圣人之礼，他还真是老寿星上吊，活腻了。要不是这凡俗界规则受限，他就不止是受点小伤这么简单。” 小胖鸟啃着小肉干躺在小摇椅上晃晃悠悠，和旁边的莲花花相得益彰，一人一鸟可谓是十分地舒适自在了。 将棋营。 仇烟织刚刚从仇府回来，身后跟着一瘸一拐的严修。 “嘶~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人一倒霉，我也跟着倒霉。该不会真是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遭报应了吧。” 他这腿就是在踏入仇府大门时被绊到的，同之前仇子梁被绊到腿时一模一样。 仇烟织才不相信什么报应，如果有因果报应，仇子梁那种人早就该下十八层地狱了，而不是还在这里活得好好的。 “巧合而已，越是想着怕着什么，越是会发生什么。” 她拿了跌打药来递给严修：“先用药揉一揉吧，活血舒筋，很快就好了。” 严修接过药，坐下慢慢给自己揉起脚来。刚上好药，就听到说营中有人摔断手的消息，还有几个人也是因为意外受了程度不一的轻伤。 听到这些人的名字，严修表情微妙：“这些倒霉的人都是今日和我一同去抓李莲花的。” “而且这事儿正好就是公公示意去做的，公公还去到了那莲花楼堵人，算得上是亲自出手为难李莲花了吧？” 仇烟织听了这话整个人愣住，这未免也太巧合了。找了李莲花麻烦的人都倒霉了，而且就在这一天之内，报应来得飞快。 严修试探着说：“你说，咱们要不要把这件事报给公公？” 仇烟织想了想摇头：“如果倒霉和他无关，我们就是伤及无辜。如果倒霉当真和他有关，你猜，我们又会怎样？” 严修立马摇摇头：“不不，不能说。” 开玩笑，如果倒霉真和那人有关，他哪里还惹得起。 仇烟织仔细回想着，还真发现李莲花此人有些运道不凡，就她见的这几次来说，李莲花都遇上麻烦了吧。 被陛下为难，被卷入皇帝刺杀案，被楚国公下令下狱。 结果呢？他到现在还全须全尾的一点事儿没有，甚至还进宫成了御医。 “阿修，以后遇见此人，还是莫要招惹为好。”有些时候，越是神秘莫测的事情越让人忌惮，仇烟织可不想惹祸上身。 仇子梁派人去查马车的事，怎么查都没有人为的痕迹。 再加上后来那些不大不小的意外，让他有种自己被霉运罩顶的感觉。 为了让自己尽量少出意外，仇子梁还传了消息来，说他这几日暂不上朝。 又找来不少和尚道士念经驱邪，给自己转运，也是迷信上了。 当然，不上朝归不上朝，越俎代庖掌控朝政的事儿可没放松。 “陛下，程若鱼前来交还清光剑。”程怀智上前禀报，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他不知道自己侄女是怎么惹怒的陛下，连执剑人一职都被撤了。 “你去把剑拿回来，让她走吧。”齐焱翻阅着那些无关紧要的问好奏折，连头都没抬一下。 程怀智想说些什么，可他最是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犹豫片刻还是放弃。 “是，老奴这就去。” 没过多久，清光剑拿回，齐焱看了眼，让程怀智收放起来。 从今天开始，他就没有执剑人了。但也没有关系，他身边多了个李莲花呀~ 想到这里，陛下心情出奇的好。 第23章 与君歌(23) 说来有些不合规矩，李莲花的住处被齐焱安排在他宫中。 给的理由呢，说是让李莲花做齐焱的专职太医，方便随时照顾陛下身体。 其实呢，是太医院的太医都需要住在宫外，到上班的时候每天准时进宫中太医院打卡，齐焱不放心李莲花一个人住外边。 成为陛下的专职太医也有个好处，每天就在齐焱宫中这一亩三分地走动就行了，不用天天去太医院和同僚们抬头不见低头见。 按时按点地给齐焱诊个平安脉，保证陛下身体健康就好。 今日呢，是李莲花第一天正式上岗，虽然陛下未曾传召，但他还是很有职业素养挎着药箱去了齐焱寝殿，打算先来一局平安脉打开事业路。 “陛下，李莲花太医求见，说是来给陛下请平安脉的。” 齐焱着一身大红色宽袍寝衣半倚在床榻上，半阖着眼还有些睡意昏沉。 听见程怀智的话，漂亮的眼睛带着慵懒之意缓缓睁开，眼眸转动，偏头往后方床帘外看过去。 李莲花三个字就像是陛下的开关一般，驱散了齐焱脑海中昏沉的睡意，不过眨眼的功夫，眼里便已清明一片。 程怀智见他没回应，又试探地叫了一声：“陛下？” “让他进来。”齐焱拂袖掀开床被，起身坐到床边。 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宫人们立马端着洗漱用具上前伺候，精致的陛下只需要抬抬手，张张嘴就能完成晨起全套洗漱。 李莲花走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被众多宫人簇拥服侍的小皇帝。配合着宫人的服侍动作着，像个精致可爱的娃娃。 精致的美人娃娃挂着生人勿近的高冷表情，眼眸流转间却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慵懒魅惑之意，漫不经心却又勾人挠心。 李莲花捻了捻指腹，不动声色打量着眼前的美景，突然觉得有些心痒痒。 一身宽大的红色寝袍，未曾勾勒出小皇帝的腰身，却别有一番风流韵味。长发还未来得及梳起，半披散着，是比平日更柔软温和的模样。 本就白净的肌肤在红衣的衬托下更显白皙，享用着这个王朝最好的物质条件，齐焱浑身上下都被娇养着，手也好脸也好，无一不精致。 小胖鸟一整个神魂颠倒：“芜湖~红衣小皇帝美貌更上一层楼，简直迷死人不偿命。恕我直言，珠珠我合理怀疑他在勾引我。” “呵呵。”李莲花不由轻笑，点了点肩膀上过于自作多情的小鸟儿。 确实很勾引人，但纯粹自带的。 听到鸟叫声的齐焱循声看去，瞧见了挎着个小药箱的李莲花，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倒是露出笑来。 不过，是微扬起下巴，一如既往傲娇的模样。 “不是要给朕请平安脉嘛，还不快过来。”他拍了拍身边的床沿，朝李莲花笑着说道。 前一刻还是个高冷的漂亮娃娃，这一刻就成了傲娇的小狐狸。李莲花心想，能做皇帝的人，果然是多面又多变呢~ 嗯，但是不一样的神态，都是一样的好看。 “陛下面色红润，想来昨夜睡的很不错。”李莲花走过去，连行礼都不曾，自然而然在他身边坐下。 程怀智见他这般没规矩，吓了一跳，想说什么却被齐焱一个眼神按回去。不明所以，却也只能乖乖低下头。 “是还不错，无梦到天明。”齐焱见他伸出手，配合地将自己手腕递到李莲花手中，还主动地撩起衣袖。 这么配合，真乖啊。李莲花眼带笑意，眉尾微挑，伸手把住他手腕开始探脉。 实话实说，齐焱对李莲花的医术并没有清晰认知，他只以为李莲花是个普通的江湖游医，医术勉强能混饭吃那种。 毕竟他看起来年纪并不大，而大夫这行向来是越老越有实力。 这也是他要把人放在自己宫中做专属太医的原因之一，他怕李莲花去给别人治病，治不好露馅了。 只是没想到，李莲花的医术好像远不是他认知的那样普通。这才只是把了个脉，他便清晰看到了李莲花变了眼神。 从轻松，到严肃，而后蹙眉。 李莲花是真的没想到，齐焱的身体会出这么大毛病。他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先看向齐焱，在他眼中读取回应。 齐焱愣了一下，明白他肯定看出些什么来了，暗自朝他使了个眼色，是让他不要说出来的意思。 李莲花懂了，齐焱是知道自己身体状况的，知道却放任不治。 很明显，这样的情况是故意造成的，而他或许无法反抗。 他查出来也不能说。 是身边有专人监视吗？ 李莲花眼风往后扫去，敏感地察觉到那个年轻的太监正密切关注着他们的动静。 他在心底轻叹一声，傀儡皇帝，这轻飘飘四个字饱含了多少辛酸。 “陛下身体康健，只要继续保持就好了。”他放开把脉的手，只不轻不重说了些普适的养身方子，也没给开药什么的。 “不过，陛下昨夜虽好眠，但看这眼下青黑，想必之前一直受失眠困扰。臣正好有套助眠的按摩手法，不如今晚陛下试一试？” 齐焱定定看着笑容温柔的李莲花，脑中思考着他说这话的意思，难不成，是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有什么想法？ 他本想说不用了，可笑靥如花的莲花花迷了他的眼，还没等自己回过神，就乖乖在他的目光中点下了头。 “那朕便试试，若能让朕好眠，自有奖赏。” 见没什么异样，旁边一直观察的高平终于收回了目光。 想来这大夫这么年轻，就是个普通庸医，没什么真本事。 到晚上就寝前，李莲花踩着点过来，进了殿内就看到齐焱在那里擦他的弓箭，擦的很细致很认真。 那眼神，像是在透过这弓箭去看什么，情绪实在算不得好。 他是天子，九五之尊，这天底下本不该有任何事能困得住他。他本该一直是自信骄傲的模样，可偏偏却以天子之躯受诸多压制，经苦痛折磨。 李莲花在心底轻叹一声，迈步往前，脸上挂上轻松的神色：“近来刺杀之事频发，陛下若想过游猎的瘾，怕是要望穿秋水喽~” 第24章 与君歌(24) 听到他的调侃，齐焱的思绪也从过往的回忆中被拉回。 他放下手中的东西，理了理略有些下滑的衣袖，不以为意道。 “朕是天子，只要想，何时不能去？只不过这几日腻了，不想去而已。” “啊。”李莲花作恍然之态：“也是，区区宵小又怎能威胁到我们英武不凡的陛下呢，是我多虑了。” 齐焱眼角眉梢泛起得意，骄傲地睨了眼李莲花。 算你识相哈，朕可不就是英武不凡嘛。 李莲花笑意渐深，走到他身边朝他伸出手：“陛下，我那助眠的法子需得你躺在床上方可施为，请陛下先上床躺下吧。” 上床？齐焱心一跳。抬眸轻睨着他，见他神色坦荡，不禁有些失落。 那失了控制的心跳也立马回归了平稳，冷静了。 李莲花伸着手掌朝他勾了勾，示意他赶紧的，别耽误时间。 “行，朕就好好试试你的手艺。”齐焱白了他一眼，一手搭在他掌心，借着他的力道站起身来。 只是看似坦然的陛下却不敢去看两人相接的手，掌心暖暖的热意慢慢从手部上涌，泛上了他的耳根。 不过，说是按摩助眠，其实也只是李莲花找了个和他秘话的借口。 等齐焱头朝外躺下后，李莲花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像模像样摆开了架势。 “劳烦程公公带人将这殿中烛火熄灭些，不需这么亮，还有，人别靠太近，等会儿陛下若是来了睡意，被惊扰到，就前功尽弃了。” 齐焱乖乖躺好，闻言也发话：“照他说的做。” 程怀智哎哎应了两声，立马行动起来，带着人去灭了半数的烛火，又拉着还想靠近的高平往外赶。 “太医都说了不便打扰，你还往前凑什么，扰了陛下好眠你担待得起吗？” 高平打量着那边已经动手按揉起来的李莲花，想了想应当也没什么事了，便顺着程怀智的话退开。 李莲花不懂什么专业按摩，但他懂穴位，知道哪些地方按了会舒服。 力道适中，带着指腹的温热，没两下就让齐焱舒服地半眯起了眼。 这半眯着眼的模样，让李莲花看一眼就没忍住笑了起来。嗯~很符合傲娇小皇帝的性格，像极了在对着人不耐烦地翻白眼。 “你笑什么？”齐焱没睁眼，但不妨碍他的感知。 “啊，我就是突然想到曾听过的一个笑话。”李莲花动作没变，力道又加了两分，让齐焱神经一阵舒爽，头皮发麻，都忙不得问他是什么笑话。 等四周的烛火灭了半数，人也远远撤开后，李莲花才说起了正经事。 “陛下身体里有长期服用丹药的痕迹，药性会使你身体渐衰，日积月累，直至彻底拖垮你的身体。” “嗯，我知道。”齐焱也没隐瞒：“仇子梁为控制我，每隔三月便要我服下一枚丹药。” 李莲花为他揉按的动作一顿，眼中浮起明了之色。 “朕的皇位，是他赏的，想要在这皇位上坐稳，若不受他掌控他又如何放心。” “陛下。”他点了点齐焱的眉心，轻声道：“你是齐氏子孙，你坐上这皇位不是受谁赏赐，是你本就有这个资格。” 齐焱自嘲地扯了扯唇角：“齐氏子孙有很多，每个人都有资格。” “可齐焱只有一个。”李莲花指腹按上他的眉心，顺着朝外的方向一点点抹平他皱起的眉头。 “能在仇子梁手下坚持这么多年，站到这个位置的人也只有齐焱一个。” 齐焱置于腹间交握的手骤然收紧，原本平静的心因为这两句话乱了分寸。 “我是陛下的专职太医，我会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帮陛下你治好身体。” “陛下你也要做好你该做的事。配合我治好身体，用健康的身体去向伤害你的人，报仇！” 李莲花低头凑在他耳边轻语，温热的呼吸打在耳朵上，惹得齐焱发痒，不自觉动着耳朵。但比起耳朵的发痒，他现在心更痒。 “李莲花。”他开口，这才发现自己的嗓音竟有些喑哑。 齐焱睁开眼，直勾勾对上那双温柔的笑眼，像是黑夜的星海，神秘而美丽，不自觉引人探寻。 他真的心动了，为李莲花的话。 只要身体能好好的，哪怕是熬，他也能熬死仇子梁，也同时，能做更多的事。 “可这药对身体的损伤是不可逆的。” “嗯，对普通庸医来说，大概率束手无策，但我不一样啊~我是神医。” 他用手指抹开齐焱鬓边的碎发，发现小皇帝额头还有美人尖呢。 李莲花用抚触安抚着美人陛下：“我说过，我是能生死人肉白骨的莲花楼主李神医，这世上没有能难倒我的病。” “陛下，哪怕你死了，我也能把你从阎王那里拉回来。” 两人四目相对，齐焱定定对上他的认真的目光，不知为何，竟觉眼眶微酸。 下一秒，温热的掌心覆在他的双眼上，遮住了他的视线，也帮他遮住了这片刻的失态，藏住了瞬间的软弱。 “我不会死，至少不会死在仇子梁前面。” 齐焱抬手握住李莲花的手心，顿住一瞬后，还是选择坚定拉开他的手。 他不可以软弱，片刻都不行。 “如你所言，朕会做好我该做的。这身体，就交托给李神医了。” “必不负陛下所愿。” 两人相视一笑，这昏黄的烛火之下，齐焱仿佛以为自己看到了最璀璨的星光。 每三月服下一次的药，已经在渐渐摧残着齐焱的身体，若不是有习武的底子撑着，他哪里还能保持拉弓射箭。 也不知道李莲花给他吃了什么药，入口即化，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在身体中发挥了作用，一扫身体里潜藏的疲软衰弱。 齐焱直观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好转，那种健康活力从骨头里透出来的感觉。 精力十足的感觉，可太好了。 “这药会持续作用你的身体，固本培元，约摸一个月左右彻底消化。” 若不是怕效果太炸裂让齐焱生疑，李莲花能立马给他治好。 李莲花说着话，又掏出了银针来。 “我给你扎几针，能营造出内里虚弱的假象，哪怕是仇子梁派人来查你的身体，也只会看到他们想知道的。” “放心，对你身体绝无危害，你姑且当它是障眼法就是。” 齐焱都没什么感觉，李莲花就已经扎针完毕，他摸了摸被扎针的手臂，还不如被虫子扎了感觉大。 他这会儿才真的有点觉悟，原来初见时李莲花吹他自己是神医，还真是货真价实的。 嗯～还真是小看他了。 第25章 与君歌(25) 说来巧合。 在齐焱闯将棋营之前，仇烟织去宫中调查郑妩一事，正好发现了些有关紫衣局人员筛选的异常。 当年文帝命择千人重建紫衣局，到现在却只剩下宫女三十六人。 据说是层层考核后将不合格的人都放出了宫，可她的暗哨探访得知，很多被放出宫的人根本没有回家。 与此同时，她还发现了齐焱这些年狩猎开支过大的账目异常，最近一年的开支甚至可以再养一个将棋营，简直离谱。 齐焱扶持紫衣局，是为了对抗将棋营。而以那三十六个宫女，是远不足以和将棋营相对抗的。 账目和人员记载的异常，让仇烟织合理地怀疑，齐焱是不是用打猎的钱在外面单独养了一群人，埋在暗处，伺机而动。 可就在她刚刚出了这种猜测后，齐焱就将他的执剑人免职。 “按照我的推断，齐焱应当是责令紫衣局隐藏实力，也不该动程若鱼才对。” 毕竟，程若鱼身为执剑人，该是齐焱对外联络暗部的重要桥梁。 仇烟织指间捻着一枚棋子，若有所思。看来，她想要借郑妩一案放长线钓大鱼，可对方未必没有察觉她的意图，是她想的太理所当然了。 郑妩一案，得换个方式找找突破口。 “啪嗒”一下，仇烟织将手中的棋子落下，那就看谁更棋高一着吧。 郑妩刺杀一事让齐焱生出了对程兮的怀疑。 他虽大力扶持紫衣局，但紫衣局是由程兮一力主持负责。郑禄的女儿在其中潜藏了整整八年，还突然暴露去刺杀仇子梁送死。 程兮是先帝的人，而他，是被外界传逼死先帝的罪魁祸首。 出了这种事，他当然有理由怀疑程尚宫的忠诚。 “你的意思是，那蔡氏酒肆的老板可能和那日的刺客是一伙儿的？” “对，不过也只是怀疑。”李莲花给他斟了杯茶。 热腾腾的雾气从茶杯里缓缓飘起，为齐焱的双眼笼上一层朦胧之色，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李莲花拿着茶壶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很烫，并没急着喝。 他提醒道：“那日在酒肆中，凶手对屋内的所有人都是挥刀相向，毫不留情，却偏偏老板娘只不轻不重挨了一脚，并无大碍。” “也许是我多心了，但陛下你不妨先去查一查，或许能得到些线索。” 齐焱垂眸思索，眼里闪过不明暗光，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蔡氏酒肆的老板娘正好是程兮身边那个亲信的亲嫂。 齐焱点点头：“朕知道了，这些事朕会派人去调查。” 但他也没忘了交待李莲花：“今日这话出得你口，入得我耳，日后你切莫再和任何人提起，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李莲花正端起茶水凑到嘴边，轻轻吹了吹，听见这话眸光扫过齐焱那认真的神色，动作一顿，才又慢慢点点头。 “放心，我这人最不喜欢自找麻烦。”说完，他敛眸将茶水饮下。 茶水色泽莹润，清香萦绕不息，妙处需细品，人同理。 小胖鸟这两天都在外面鬼混，等李莲花回到房间多时，它才从不知道哪个地方跑回来，一副乐呵呵幸灾乐祸的样子。 小胖鸟叉腰气呼呼反驳：“什么叫鬼混，珠珠我是去给咱们报仇了好不好~花花你不夸夸我还说我鬼混，我要生气了哦！！” “是嘛。我们小鸟儿这么能干呢，那你说说，你都怎么报仇的？”李莲花一手把小胖鸟捧在手心，一手用小梳子给他顺毛，舒服得它直咕噜。 小胖鸟没有原则地瞬间就原谅了花花的冒犯，嘻嘻哈哈和他说起来。 其实它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无非就是给那些找他们茬的家伙丢了个噩梦术，让那些人做一段时间的噩梦。 反正这段时间他们就别想好好睡觉，好好休息了。 看小鸟儿手舞足蹈邀功的模样，李莲花很是给面子的夸赞它一番。 嗯，毕竟莲花圣人也是有脾气的，只是修身养性不喜杀生了，但出出气还是在所难免的。 蔡氏酒肆。 齐焱没想到刚刚在李莲花那里听到这个名字，转头就听到那被他免职的程若鱼出宫后去了蔡氏酒肆，说是去卖酒。 齐焱思来想去，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蔡氏酒肆走一遭，亲自试探试探。 只是他没想到，这简单的一趟行程，竟又遇见了一次刺杀。 这次留下的活口刚刚被抓住，还没来得及审问就被不知何处刺出的毒针给灭了口，根本不给他们查线索的机会。 灭口之人下手干净利落，撤退快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报官。”齐焱丢下一句话给程若鱼，转身就回了宫。 这次去蔡氏酒肆并没有碰见老板蔡婶，从程若鱼处也没有试探出什么。 要么就是他多心了，要么就是程若鱼当真什么都不知道。 齐焱虽然怀疑程兮的忠诚，但并不觉得刺客一事会和程兮有关。 刺客一事目的是为挑起紫衣局和将棋营争斗，然紫衣局是程兮的心血，她不可能做这种自掘坟墓的事情。 原本他怀疑程兮身边有背后第三人埋伏的暗哨，而且这暗哨很有可能和蔡氏酒肆有关系。 这次他过来蔡氏酒肆又碰到了刺杀。 齐焱心里已经确定，暗哨一事确实是存在的。 至于蔡氏酒肆是被利用还是同伙，倒是难以直接下定论。 晚间，又到了李太医按摩时间。 李莲花走进来，看到齐焱正拿着个锦帕发呆，不知想着些什么。 这位年龄并不算太大的陛下，心头却压着沉沉的心事，不管是过去的记忆也好，还是现在没什么突破的困境也罢，总是不得放松的。 “陛下若想身体能好，这心情也得保持愉悦才是。深夜在这里一个人难过，可是很影响休息的。” 齐焱斜斜看了他一眼：“不过是想些事情而已，你哪只眼睛看到朕难过了。” 李莲花指了指自己的双眼：“两只眼睛都看见了，陛下你这苦大仇深的模样可一点都没有平日里骄傲自信的小皇帝气场。” “嗯，就差没掉着眼泪说我很难过，很悲伤了。” 第26章 与君歌(26) 齐焱掀起眼帘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说得好像他是什么可怜的小孩子一样，还小皇帝。 “没规没矩，什么小皇帝，你又比朕大得了多少？” “那......大得可多了。” 李莲花眨眨眼，心想就不说他在洪荒度过的数不尽漫长时光，就在生长的世界里，他年龄也比齐焱大啊。 齐焱打量着李莲花的面容，怎么看也就是二十来岁的样子。如果不是太过沉稳的气质，但看这脸的状态，说刚二十出头还差不多。 他饶有兴致问起：“那你说说，你多少岁，能大我多少？” 莲花花挠了挠鼻尖倒打一耙：“你这话多冒昧啊，年龄这么私密的事情是能随便告诉别人的嘛，不要随随便便打听别人的隐私。” 齐焱扯着唇角哼笑一声，问个年龄就隐私了？ 他不说以为自己就不知道了是吧，自己可是皇帝，查个户籍还不是手到擒来。 跟在身边的小胖鸟看花花这逃避的样子不禁捂嘴偷笑。 圣人不老不死，花花的年纪说不得比这个世界都大了，也算得上是凡人口中所说的老妖怪了吧。 笑什么笑，李莲花偷偷瞪了眼小胖鸟，一指头敲在它脑袋上。 笑我年纪大，我还能有你年纪大？ 珠珠顿时挎着个脸不服气了，我还是个幼生期成长型的宝宝好不好。 李莲花转移话题：“听说陛下今日出宫遇刺了，可有哪里受伤？臣帮你把把脉，检查检查吧。” 齐焱笑笑，心道明天就让人去把李莲花的档案调出来看看，他倒是要瞧瞧这家伙多大年纪了，这么不可告人。 “陛下，臣很担心你身体的。”莲花花眉眼弯弯，朝他伸手示意。 齐焱眨眨眼，差点被这温柔的笑眼溺死，轻咳两声，还是把手伸出来让他把脉。嗯，暂时就先揭过这茬好了。 在仇烟织将自己对齐焱的怀疑告知仇子梁后。 虽然没有确定齐焱真的在外偷偷养着一股势力，但仇子梁还是起了警告齐焱的心思。鞍王殿下，落到了仇子梁手中。 程怀智俯身，轻声道：“陛下，这仇子梁软禁鞍王殿下，他是想要......” 齐焱攥紧了手心，面上一派冷静，心里却翻涌着澎湃怒意。 “他是在告诫朕，不听话，就换人。” 他不是生气仇子梁警告自己，而是生气仇子梁动了他的家人。 他答应过皇兄的，一定会保护好兄弟姐妹们。 可如今，却没能拦住仇子梁囚禁了小八。他恨自己无能，辜负了皇兄所托。 得知鞍王被囚，齐焱是一刻都坐不住。 当天晚上，他就换了一身夜行衣去探将棋营，想要确认小八的安危。 可没想到，在房顶掀瓦片的时候，碰上了追踪刺客而来的程若鱼。 “你是什么人？”程若鱼见到蒙面黑衣人，毫不犹豫朝他挥镖出手。 这里是将棋营的地盘，齐焱无意在此和程若鱼争锋动手，当即放下房顶瓦片转身撤离，却不料还是被那飞镖伤了手臂。 他忍痛离开此地，快速赶回宫中。 原本想着直接回殿中，自己草草包扎下伤口了事。 却没想到，被突然出现在院子里的李莲花撞了个正着。 此时，蒙着脸一身黑衣的齐焱顿住脚步，正和在外溜达的李莲花大眼对小眼。 他正在考虑是直接把人打晕混过去，还是摘下蒙面自爆身份时，就看得李莲花眉头微挑，目光落在他受伤的手臂上。 “陛下受伤了。”他自然而然道出了齐焱的身份，毫无犹豫。 齐焱心头一跳，索性摘下蒙面的布巾，眼里浮起疑惑之意。 “你怎么认出是我的？” “啊。”莲花花啊了一声，指了指眼睛。 “陛下的眼睛是独一份的好看，一眼就能认出来。” 齐焱抿了抿唇，垂眸掩住眼底的无措，他还是没办法直面李莲花这般直白的夸赞，每一个字都很简单，落在他心里却字字炸响。 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他夸自己好看，他一眼就能认出自己。 “这伤可不轻，划破了皮肉，竟然有手指长的伤口。” 正当他胡思乱想时，李莲花已经走到他面前，抬起他的手臂查看伤口，细细看着，眉头轻蹙，很是为他担忧的样子。 “也没什么大事，遇到点意外而已。”齐焱有些不自在地想抽回手，却没抽动，被某人紧紧抓住。 李莲花瞪他一眼，制止道：“别乱动，帮你按压止血呢。” 他这才发现，刚刚还流血不止的伤口，在李莲花的指腹按压下已经慢慢止住了血，果然是专业的大夫啊。 “走吧，去我房间，我给你上药。”说着，李莲花就着这样按压的姿势拉着齐焱就往他房间里走。 齐焱什么都没说，乖乖被拉着，像个做坏事被家长逮到的小朋友。 “李莲花，这大半夜的你怎么没休息，还在外面乱逛。” “今晚上吃太多了，在院子里走走消消食。这皇宫虽然大，我也不能乱走不是，只能在你这宫里转悠了。” 齐焱偏头看着李莲花的侧脸，没来由地生出一股歉疚之意。 他原本属于外面的广阔天地，而今却被关在这片小小的四方宫殿之中，应当很憋闷的吧。而这些，都是因为和自己牵扯上的缘故。 他深吸一口气，道：“这宫里你若是待得烦了，也可以出去宫外逛逛走走。明日我给你个令牌，允你随意出宫。” “好啊。”李莲花不咸不淡应了一声，并没有见得多欣喜。 这皇宫本来也困不住他，他想出去就出去，谁都管不着还发现不了。这令牌，其实对他没什么用。 到了房间里齐焱都没见着小鸟儿的踪迹，开口问起：“小鸟儿怎么不在？” 唔~李莲花眨眨眼，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得窗外一只小白团飞回来，脖子上还挂着一大袋远超它体重的香喷喷吃食。 “花花我回来啦~我跟你讲，我在御膳房找到好多......呃，好吃的。” 小胖鸟看到花花身边的齐焱，鸟叫声一下就弱了好几度。 它若无其事把吃食放下，然后扇着翅膀回到花花肩膀上蹲住，寻求庇护。 齐焱动了动鼻尖，闻到了食物的香味，打开布袋，嚯~里面一个饭盒，满满当当都是吃食，还是他熟悉的御膳房膳食味道。 “哦～”他似笑非笑看向李莲花：“我看你不是为了消食在外面闲逛，你是为了给小鸟儿放风吧。” 李莲花尴尬地挠了挠鼻尖，讪讪笑道：“那什么，我就好这口吃的嘛！” 第27章 与君歌(27) 齐焱想说些什么。 可面前这俩眼巴巴望着自己，愣是让他没了脾气。 他无奈道：“这宫中给你准备的膳食不够你吃的？” 李莲花瞥了眼肩膀上的小胖鸟，要不是这个小家伙，他怎么可能干这种偷吃的事情啊。这下好了，这口黑锅砸下来扣得死死的。 小胖鸟往他颈窝缩了缩，埋着脑袋装鹌鹑，花花你就委屈先顶一下锅嘛。 “呵呵，倒也不是。” “我呢就是偶尔嘴馋。想吃东西的时候呢，不满足了口腹之欲，睡觉都惦记着，会休息不好的。” “陛下这么心善，想必也不愿见我休息不好，面色憔悴吧。” 齐焱看向他，脸蛋白里透着红，眼睛明亮有光泽，双唇红润有血色。怎么看怎么顺眼，要真是憔悴了...... 他脑海中浮现出李莲花神色困顿，精神萎靡的样子，立马在心里否了。 不想不想，他才不想看到李莲花变成那样。 “罢了。”陛下很是无语睨了他一眼：“下不为例。” “谢陛下隆恩。”李莲花立马顺杆爬，把这件事揭过去。 “陛下稍后，我拿药箱来给你处理伤口。” “小皇帝受伤啦？”小胖鸟这才注意到齐焱手臂上的伤口。 它急急忙飞过去看齐焱的伤势，刚一凑近就闻到了浓烈血腥味，衣袖那一段的黑衣都被鲜血给浸透了。 小胖鸟顿时上蹿下跳，气到膨胀：“谁！！是谁敢伤我的美人小皇帝，告诉珠珠，我去给你报仇。” 见小鸟儿叽喳叫个不停，齐焱也看出它好像在为自己鸣不平，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拍了拍它的小圆脑袋。 “珠珠不用担心，就是点小伤而已，算不得什么。” 算不得什么？李莲花拎着药箱走过来，看到齐焱额头上浮起地一层虚汗，全然是因为伤口痛而激出来的，这还不算什么。 “先把你这身夜行衣脱了，手腕绑着束带不方便上药。” 齐焱应了一声，抬手开始解衣服，左手伤痛，他便只用右手解衣袍。只是单手并不那么方便，动作显得很笨拙。 正当他想忍着痛用左手时，旁边一双如玉的手搭上了他的腰带，不费吹灰之力解开，而后又搭上他的衣袍，将衣袍轻松从他身上脱下。 “抬手。”李莲花淡定指挥着，脱衣服的动作行云流水。 齐焱咽了咽口水，像个僵直的木偶一样，配合着他的指挥动作着。 这一瞬间好像连伤口的痛都感觉不到了，只感觉到心在剧烈跳动，想要蹦出胸腔一般。 明明习惯了被人服侍更衣，可这个人换做了李莲花，齐焱就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了。 时间被无限拉长，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李莲花的手指掀起了他的领边，然后顺着衣袖的方向往下脱，在穿过他伤口时，格外地小心细致。 里衣的衣袖宽大，被他一点点挽起来，直至彻底露出伤口。 “先坐下。”李莲花开口道。 齐焱被这突然的出声惊了一下，惊慌回过神来。 “啊？”他懵懵的，很是不在状态。 “先坐下，清理伤口上药。” 齐焱这才顺着他的话坐下，一颗悬浮着的心也终于落回胸口。 手臂的伤口很长，约有三寸左右，伤口中流出的鲜血将伤口四周都染红一片，更有血迹顺着手臂外侧直流到内侧。 “我的盘古大神啊~这伤口还不算什么，小皇帝也是真嘴硬啊！”这么长的伤口，已经开始红肿，小胖鸟都觉得有些不忍直视。 李莲花也不禁蹙眉：“这么深的伤口，怎么弄的？” 他拿来干净的布巾沾上热水，先是认真擦拭着手臂上晕开的血迹，而后又拿了消毒的药水给他冲洗伤口。 伤口冲洗的时候疼得齐焱直抽冷气，额头的冷汗直往外冒。 他开口解释：“八弟被仇子梁关押进将棋营，我去查看情况，碰到了同样夜探将棋营的程若鱼。” 李莲花颇有些诧异：“程若鱼伤的你？” 齐焱点点头：“我当时蒙着脸，她没认出我。我为躲她离开时，被她射了一镖。” 齐焱咬紧了牙根，说话声音很是虚浮。 小胖鸟义愤填膺：“我美人小皇帝独一份的好看，就算蒙着脸又有什么认不出的，我看她就是故意的，想报复小皇帝。” 倒也不至于，李莲花点了点它脑袋。程若鱼虽然人是鲁莽冲动了些，但让她故意伤害陛下，她应当是不会的。 “就算她不是故意的，那她也要为小皇帝受伤负责。”小胖鸟嚷嚷着要给小皇帝报仇，气呼呼扇着翅膀从窗户处溜出去。 李莲花知道它有分寸，也没拦。 齐焱疑惑：“这么晚了，小鸟儿去哪儿？” 李莲花不以为意：“夜游，闲逛。不用管，它很快就回来了。” 看李莲花这见怪不怪的样子，齐焱也当是小鸟儿的习惯，没再多问。 “这么看来，你这还真是无妄之灾了。”好端端的去看弟弟，结果被人当不怀好意的坏人刺了一镖。 “我只是不想和她纠缠而已，她的武功，根本伤不到我。”当时如果不是急着避开程若鱼，他怎会掉以轻心被伤。 “既然陛下武功这么好，当以自身安危为重才是。”李莲花抬眸瞥了他一眼。 “堂堂天子，竟以身犯险夜探将棋营，还真是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心上。” 齐焱沉默了一瞬，他选择亲自行动，一是因为自信自己的武功能全身而退，二也是因为...... “朕身边，可用可信之人太少了。” 此话一出，李莲花给他上药的动作都一顿，看他耷拉着眉眼，略显失落怪可怜的。 又是日常为可怜巴巴小皇帝叹息的一天，这皇帝当的，算什么事儿啊，唉～ 他拿出药膏，提醒着：“这药的药效很好，今晚给你上了药，明日就能结痂了，就是稍微痛了些，上药的时候得忍耐一下。” 毕竟是在凡间，药膏在药效显着的同时要是还保证一点不痛，未免有些太惹人瞩目了，他只是个普通游医啊，这种好东西很容易惹人觊觎的。 所以李莲花配药就一个原则，顾头不顾尾，不完美就是最完美。 药效越好，上药时感受就越明显，通俗的说，痛感就越显着。 只是，看到齐焱脸色苍白的样子，李莲花又有些于心不忍。 他将刚刚拿起的药盒放下，手伸进药盒中假装摸索，又拿出了一盒新的。 齐焱本都做好了忍痛的准备，可药涂上去，只感觉到一股清凉的舒适感，别说痛了，连原本伤口的痛感都被压住了。 第28章 与君歌(28) 齐焱觉得奇怪：“你这药也不痛啊。” “啊？”李莲花比他还惊讶：“是吗？” “难道是我换了宫中药材制药的缘故？” 他还装模作样地拿着药盒打量，一副比患者还意外的样子。 “用了好药材就是不一样，陛下你还是第一个用上新药膏的，还真是幸运。” 是挺幸运的，齐焱心想，不过羊毛出在羊身上，也是托了他自己的福。 不过，齐焱不禁问起：“你这药膏原材料用的宫中药材，那以前做的药膏呢？” “以前嘛~”李莲花很是坦然解释：“生活窘迫，能自己采就自己采，不能免费采到的，就花点银钱买些药店炮制的边角料将就。” 齐焱不敢相信：“你治病救人的药，用边角料？？” 李莲花白了他一眼，什么眼神，我又不是用毒药：“边角料也是料啊，只要不影响药效，能用不就行了。” 陛下沉默了，不影响药效，但是影响上药的痛觉是吧。 算了，他不过就是勤俭持家一点，他也赚不了多少，他也顶多是吃吃十两银子一盒的糖，他有什么错。 嗯，没错。 齐焱定定看着李莲花为他上药时认真的侧脸，灯光映照下，显得更加温柔。 他就是春日的暖阳，让常年不见光的齐焱只想靠近，贪婪地吸取他的温暖。 “好了。”李莲花抬头，朝他露出笑脸。 手臂伤口被处理得很妥当，齐焱动了动，只觉得清爽舒适，竟都感觉不到疼痛。 果真是神医李莲花，做的药膏效果也远胜他人，他原本苍白的脸都浮起了些许红润。 “多谢。”他回了个微笑，落在李莲花眼中，干净又纯真。 漂亮，他看了眼收回目光，低头收拾起桌上的药箱。 齐焱额间的冷汗已经干透，黏在脸上弄得他很是不舒服，他伸手挠了挠，挠到脸都泛起红痕。 李莲花心道，真是娇养的陛下，敏感得很，然后转身就去打了热水来。 “抬头，给你擦擦脸。” 齐焱乖乖扬起脸蛋，眨巴着眼睛看着李莲花，乖巧可爱到简直犯规。 李莲花又想起被宫人们服侍着洗漱的陛下了，精致的美人娃娃。 嗯，不过这美人娃娃现在在他的手底下，莲花花一手托着他下巴，一手拿着冒热气的帕子细细擦拭起他的脸。 黏腻的冷汗被一点点擦去，齐焱觉得清爽不少，与此同时，也发现某人的指腹很不安分地掐了把自己脸。 齐焱投去个没什么杀伤力的怒瞪。 莲花花理直气壮：“我就是试试有没有擦干净，嗯，试过了，很干净。” 小朋友这么可爱，他见猎心喜，没忍住捏一把怎么了？说完，他又在另一边脸掐了一下，平衡了。 “嗯，这边也挺干净的。” 齐焱眯起眼睛审视他这愉悦的模样，不禁有些怀疑：“李莲花，你该不是把我当玩具了吧？” “啊？什么？没有啊～”莲花花日常装傻充愣，自然到毫无破绽。 陛下似笑非笑轻哼一声，你看我信不信。 “忙了这么久，陛下你肯定饿了对不对？来，御膳房的大餐，见者有份。” 什么叫见者有份，说得好像我和你们狼狈为奸了一样！齐焱想反驳，话还没出口，手里就被塞了一双碗筷。 李莲花将小鸟儿拿回来的饭盒打开，扑鼻地香味传来，里面还是热腾腾的。 “小鸟儿，回来吃饭了～”李莲花对着窗口的方向叫了一声，眨眼间，小胖鸟的身影就从外面冲进来。 “花花，我给小皇帝报仇啦～嘻嘻，我让那程若鱼晚上睡不好，做一晚的噩梦。” 李莲花就知道，它顶多给程若鱼一点不痛不痒的教训，毕竟程若鱼也不是坏人。 “小鸟儿辛苦了，今晚上最大的鸡腿给你吃。”他毫不吝啬夸赞能干的珠珠。 齐焱还以为他是夸奖小鸟儿偷渡饭盒，辛苦负重的事。 说真的，小鸟儿能把远胜过自己体重身形数倍的饭盒带回来，也是真的出乎他意料。 “小鸟儿这样，真的不会被饭盒压垮吗？” “不会。”李莲花笃定，别说饭盒，你就是把这个宫殿压它头上，它头都不会低一下。 “呃，我的意思是，小鸟儿天赋异禀，对吃的尤其有动力。你不用担心，完全在它承受范围内。” 李莲花为了堵住他的嘴，直接把另一个鸡腿塞他嘴里，干脆利落。 齐焱被堵了个正着，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瞪着他表示抗议。 莲花花朝他摆摆手：“快吃吧你，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眼看着一人一鸟专注干饭，筷子动得飞快，盘中的菜也消失得极快，齐焱莫名生出紧迫感，忙不得说话，埋头就是吃。 …… 端坐桌前，齐焱正听高平念着奏折。 “臣石余，惊闻庐从节度使已逝。” 听到这，齐焱打断他问起：“什么时候？” 高平：“上月廿一。” 已经是上月的事了，齐焱想了想道：“拟奏，让石余速遣人前往庐从吊祭，替朕问宁和姑姑安好，如有所求，朕全都答应她。” “是。”高平应下，又挑了下一本继续念。 “陛下，珖王殿下在奏书里说，鞍王殿下误中奇毒，被送到他那里医治了。” “是吗？”齐焱轻笑一声，倒是好事。 只是，下一刻齐焱眼神骤冷，笑不达眼底，八弟身陷将棋营，是怎么被救出来，又去到的珖王叔那里。 珖王叔素来隐居不问世事，此事必定是别的人做的。 “那朕，应该过去看看才是。” 想到那晚遇见的程若鱼，齐焱心里有了些许猜测，她自己肯定是想不到此法的，那……是程兮？ 不过在去珖王那儿之前，齐焱专程跑了一趟把莲花花也带上了。 八弟中了奇毒，珖王叔虽医术高超，但李莲花才是他见过医术最好的，保险起见，他还是把李神医带上，有备无患。 “陛下，这出外勤是额外的价格啊。”李神医为了表达自己不想加班的心情，跟在齐焱身后絮絮叨叨，主打的一个事儿可以干，待遇得先到位。 齐焱懒得听他叽歪，拉着人手臂就往马上丢，而后直接翻身上马。 李莲花刚坐稳，发现身后贴上来的陛下，眼睫不自在地眨动着：“喂喂，不给钱还搞挟持，陛下你这不地道吧。” “谁说不给了，你动作太慢了，朕怕你跟不上队。要多少钱，回去都给你。” 齐焱话音还没落下，环着莲花花的腰拉动缰绳，驭马跑起来。 莲花花还没来得及申请单独一匹马就被陛下强制带走。 他眸光闪动，无奈只能随遇而安。算了，也省了自己费力骑马。 而他身后的陛下，攥着缰绳的手心都洇出了汗水，耳根更是通红一片。 第29章 与君歌(29) 珖王这么多年一直过着隐居的生活。 在山林之中建了草屋，种种花花草草，摆弄摆弄药材什么的。 平日里不理世事，清心寡欲，淡泊名利。 但他本人却并未消失在大家视线中，反而被各方势力时时关注着。 因为盛传当年朝露之变时先帝曾写过一封传位诏书，而传位之人，正是珖王。 朝露之变仇子梁方获胜，先帝那方的人死伤殆尽，这封诏书也不知遗落到何处，至今也没有谁真正的见过。 先帝去世后，却是由仇子梁所支持的齐焱登上了皇位，珖王这位传言中的继任者，又怎么可能彻底淡出大家的视线。 可仇子梁也并没有对珖王动手。 对他而言，杀一个珖王很容易。 但是拿捏着珖王，却可以防止蠢蠢欲动的藩王、节度使和文臣们借以恢复正统之名造反。 更甚至，还可以用珖王牵制得位不正的齐焱，一举多得。 这可比杀掉一个潜在的威胁划算太多。 齐焱带着李莲花来到了珖王的住所，隐居青山之中，环境清幽，倒是不错。 李莲花打量着周遭的环境，心想着什么时候不想带着莲花楼游历了，就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也修个小院子定居也不错。 他偏头和小鸟儿说了这个想法，得到了小胖鸟的积极回应。 “好好好，我们回去昆仑山老家先天大阵那里，修个漂亮的大房子~” “那里的环境可比这里好多了，咱们修的房子也肯定比这个好看不知多少倍。” “到时候建好了圣人居所，就办个盛大的宴会，广邀洪荒生灵前来庆贺，嘿嘿~肯定会收到好多好多的礼物吧！！” 小胖鸟捧着小翅膀自顾自乐呵起来，想到收礼收到手软的画面就快乐得很呢。 李莲花似笑非笑瞥它一眼，小财迷，简直掉进钱眼里了。 院门敲响，里面的人很快便来开了门。 见人是陛下，袁都连忙去叫屋内的珖王殿下。 齐焱迈步走进去，看到程若鱼和程兮也在，就知道自己猜测的没错了。 程兮低着头不敢对上齐焱的眼神，此事确是她自作主张，她也知道这样会给珖王殿下带来麻烦，但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陛下。”珖王从屋内走出，宽袍大袖一派雅士之态，宁和儒雅给人一股亲和之感，观感上是个很不错的人。 “王叔，八弟现在如何了？”齐焱没多给程氏姑侄多余的眼神，直接问起鞍王的状态。 “陛下放心，我已为小八解了毒，只是他身体受损，还在昏睡疗养。”珖王说完，也看到齐焱身后挎着药箱的李莲花。 他眼神一顿，又道：“陛下既然带了大夫来，不如让大夫看看，也好放心。” 齐焱解释：“王叔莫要介意，朕并不是不放心王叔的医术，只是事关八弟，心中担忧，带了太医也是为有备无患。” 珖王无所谓地摇摇头：“陛下也是关心小八，我怎会介意。” 在深明大义的珖王殿下成全下，李莲花还是走进去给鞍王探了探脉，确实有中过毒的痕迹，但是已经被除去了。 “珖王殿下医术高明，已将鞍王殿下体内毒素尽数除去，接下来只要多加修养，不日便可痊愈，陛下尽可安心。” 听了他的话，齐焱彻底放下心来，坐到床边为昏睡的弟弟掖了掖被角，眼神慈爱却又带着歉疚之意。 他很愧疚没能保护好弟弟，竟还需要劳动王叔出手救人。 珖王叔一直不与朝堂牵扯，这一下肯定会吸引来仇子梁的关注，仇子梁心眼小，指不定要怎么动小手段出气。 “多谢王叔援手，救下八弟。”齐焱起身，拱手朝珖王致谢。 珖王哪敢消受，连忙拱手还礼，道：“陛下要谢就谢程若鱼吧，毕竟，是她将小八从将棋营营救出来的。” 听着这话，倒是显得珖王是个很谦虚仁善的人，不居功，也不贪功。 李莲花却暗自注意到程若鱼因珖王这话而展现出的欢喜之意，这人不是多贪图功劳的性格，会露出这模样。 看样子，是因为说这话的是珖王吧。 珖王这话，像是好心为程若鱼请功。 可换个角度，不也正好是为被陛下革职的程若鱼说好话嘛。 他眉尾微挑，下了个结论，他们定是旧相识。 莲花花给自己施了个忽略术，光明正大观察着现场的几人。 说来好笑，程兮虽在齐焱面前做足了诚惶诚恐、伏小做低的下属姿态，但细看她的眼底，对齐焱并没有那么真心敬重。 反而是在看向珖王时，眼底的情绪真诚不少。 珖王啊，李莲花想了想，好像有传说当年朝露之变原本先帝要传位的人就是他呢，而程兮，貌似是先帝时期就被提拔重用的人。 也就是此界毫无灵气不显因果，加之李莲花和小鸟儿日常待机，并未主动探寻，是以不曾发现程兮和珖王两人之间的亲缘关系。 “嗯？”小胖鸟托着下巴奇怪道：“花花，你说这程兮和程若鱼本来都是小皇帝的人，怎么这看起来，她们和珖王更像是一伙儿的。” “瞧瞧救鞍王这件事办的。程若鱼救人，程兮带着程若鱼把人送到珖王这儿，珖王救了人，上了折子给小皇帝他才知道。” “难道程兮不该先和小皇帝通个气吗？事情发生了不告知，事情结束了也不主动告知，我看她眼里根本没有小皇帝。” 对啊，连小鸟儿都能想得到的事情，齐焱会想不到吗？ 李莲花能感觉得到，齐焱看向程兮的眼里已经没有了信任，哪怕这件事他并没有对程兮问罪。 程兮坐镇紫衣局这么多年，不可能没脑子，但她还是做出了这种事。 要么是她实在疏忽了，要么就是，她真的不把齐焱放在眼里。 不过，不需要他提醒，齐焱显然已经对程兮有了防备之心。 “程兮，带着你的侄女出去。”齐焱淡淡落下一句话，程兮连忙应是，拉着在旁边看不懂眼色的侄女就要退出。 李莲花还在和小胖鸟私聊呢，就看本该注意不到他的齐焱转向自己。 “你先出去外面逛逛，等我一会儿。” 听齐焱说了这话，另外三人闻声看向李莲花，竟有种恍然之感。 恍然这里竟然有这么个人。 可是想想，他确实一直在这儿啊，怎么会有种他不在的错觉呢？ 第30章 与君歌(30) 齐宸面带微笑，眸中却闪过深思。 齐焱和这人说话的声音可比和程兮说话时温柔多了，这人，想来真如齐焱对仇子梁说的那样，是他的救命恩人吧。 不然，他真是解释不了齐焱的态度。 忽略术作用人一旦被人点破了存在，就形同虚设。 李莲花也不意外大家的目光，他朝齐焱点点头，迈步出了房间。 不过，他心里很是意外。这次他都注意到齐焱并没有一直关注自己，为何这术法对他还是不起作用。 小胖鸟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小皇帝到底有什么不同的，竟然能不受花花你术法影响，难道就因为他是皇帝？” “皇帝身负王朝气运，有龙气护体，大概就是不受低端术法影响吧。” 小鸟儿苦思半晌，也只能找到这么个还算合理的理由。 而莲花花摩挲着手指，想到来这里那一路上，环过自己腰身的那双手臂，想到这段时日齐焱对他格外优待的态度，心头隐有猜测。 他眼睫闪动。乱糟糟的思绪在脑中翻涌，最后归于一声未曾泄出的叹息。 若真是他猜测的那样，该如何是好啊...... 房间之中。 齐焱和珖王闲坐桌前，倒上一盏清茶说起话来。 珖王还惦记着齐焱对程若鱼的态度，开口劝道：“鱼儿心思单纯，怕是无法理解陛下的良苦用心。” 齐焱不领情，直截了当说：“朕对她没什么好心。” “嘴硬心软。”珖王笑笑，一副看透他的样子：“陛下明明是想让她尽快从此事中脱身。” 可出乎他意料的，齐焱却坚定地摇了摇头：“愚蠢又莽撞的人，朕只是怕她坏事，朕也不敢用。” 珖王话音一顿，道：“鱼儿武功高强，只是为人单纯直率了些。这样的人在关键时刻，可以为陛下挡刀，替你去死。” “或许吧。”齐焱却远没有他意料之中的动容，只是道：“但在替朕挡刀去死之前，她的鲁莽愚蠢更可能会先害死我。” 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珖王也只能止住话头，不再多说。 他举起茶杯喝了口茶水，敛眸掩盖住眼底的若有所思。 两人没说多久话，就从房间中走出。 齐焱一眼就看到在旁边弯腰观察花花草草的李莲花，唇角勾起笑意，抬步走向他。 “喜欢？”陛下背着手在他身旁站定，瞥了眼茂盛的花草，记住了模样。 “别人家的花我不喜欢，还是喜欢我自己种的那几盆。”李莲花的喜欢是有偏好的，向来只喜欢属于自己的。 好的，陛下立马忘掉刚记住的花草模样，打算回去看看他种的。 齐焱带着李莲花准备离开，转身看到一旁的程兮和程若鱼。 程兮还好，那程若鱼是怎么回事，怎么站在那里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哈欠连天，像是被人吸干了精气一样。 “陛下恕罪。”程兮连忙一巴掌拍醒了侄女，告罪解释。 “鱼儿昨夜做了一晚上噩梦，被折腾得不轻，实在没休息好，这才在陛下面前失态了。” 程若鱼强打着精神，忍住到嘴边的哈欠，忍得眼睛都泛起困顿的泪水。 单看那眼下的青黑，属实有点可怜。 可罪魁祸首小胖鸟一点不同情她，甚至偷偷扬起了反派般的笑容。 活该，敢伤害我的美人小皇帝。 齐焱没多说什么，也对她们没什么好说的，越过二人直接离开了。 程兮目光一直追随着齐焱离开的身影，看到齐焱把那个李莲花放在身前同骑一匹马时，眉头不自觉皱起。 她本就因鱼儿被齐焱革职一事不满，见齐焱对鱼儿的态度很是冷淡，她心都凉了一半，可偏偏这个时候，钻出来个李莲花。 齐焱对他的态度，才是程兮一直想要程若鱼做到的效果，李莲花真是碍眼。 若不是李莲花是男的，她都怀疑陛下是不是动心了。 程兮想了想，还是觉得李莲花不过仗着救命恩人的恩情才让齐焱另眼相待，这人本身不足为虑。 与其把眼光放到他身上，不如想想如何让鱼儿能顺理成章回到陛下身边才是。 也怪以前齐焱和李则宁的事误导了大家，让大伙儿从来没怀疑过齐焱有可能喜欢男人，不然，很多事情，他们都能想通的。 又和陛下同骑一马回家。 李莲花甚至能听到身后人的心跳声，咚咚咚，好似很是急促。 他想到方才自己的猜测，眼眸流转，瞥了眼身后的方向有了主意。 在小胖鸟蹲在他肩头打盹的时候，他特意做出疲惫的样子，懒懒地放松了绷直的腰，卸力一般往后靠去。 齐焱和李莲花之间本还隔着点空隙，他这么一靠，彻底贴紧了。 怀中突然砸进一个莲花花，齐焱瞬间僵直了身体，握着缰绳的手死死捏紧。 “李莲花。”他咽了咽口水，轻轻叫了一声。 没得到回应，齐焱探头去看，发现怀里的人竟半阖着眼，一副打瞌睡的模样。 原来是因为困了，齐焱抿了抿唇，慢慢降下了马速，手臂用了点力将人往怀中正了正，扶得更稳了些。 见人没什么反应，齐焱眼里浮起笑意，慢慢把头靠过去，虚虚地贴着他。 这看似细微的动作，怎么瞒得过李莲花的感知。 他甚至清晰地听到了齐焱紧张到咽口水的声音，心跳急促的声音。唯独没有叫醒他，呵斥他的声音。 没有推开自己，而是怀抱得更紧，安稳护着他。 李莲花彻底死心了，好消息，他的猜测坐实了。坏消息，他招来个大桃花了。 装睡也很累的，李莲花没装多久，随着马儿踏过一道深坑时略微颠簸，他就顺势醒来，重新挺直了脊背，离开了陛下的怀抱。 怀中一空，齐焱顿时涌起满心的遗憾不舍。他回头看了眼那个深坑，心想着回去了一定要让人来把它填了，今天就填。 回到宫中，下了马后，还没等齐焱说话，李莲花就忙不迭装出困顿的模样，打着哈欠和齐焱告退，说回去休息。 齐焱只当他没休息好，点头放他离开。 顶着陛下的关切目光，李莲花淡定自若转身离开，和往常并无不同。 第31章 与君歌(31) 小胖鸟从睡醒后，就看花花在摇椅上晃悠着发呆沉思。 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自己从他眼前都路过两圈了，他都没给个眼神。 “花花！！”小胖鸟很是不满被忽视，上前用小翅膀推了推他的脸。 “你想什么呢，我都从你眼前走两圈了你都不看我。” “啊。”李莲花回过神来，伸手托住小家伙，想说些什么，可对上它可爱的小豆豆眼又不禁陷入沉思之中。 好像就是小鸟儿当时用留影石录了小皇帝的模样回来循环播放，自己才莫名对他生起了些同病相怜的同情，一时心软来了这宫中。 不然，就凭这些凡人，怎么可能留得住自己。 现在好了，这一留就留出了问题。 百思不得其解，好端端的，齐焱怎么会对自己有意思呢？ “唉~”小胖鸟眼睁睁看着花花定定望自己一会儿，眼神闪过很多复杂的情绪之后，突然悠悠叹出一口气。 不是，它怎么了嘛，花花干嘛对自己叹气。 小胖鸟顿时慌了，脑子里把最近做过的事情都想了个遍。 不是啊，它不就是去御膳房拿吃的回来之前多吃了两个鸡腿，一盘子肉和……而已嘛。 难道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它顿时心虚地凑上前蹭蹭花花，腆着笑脸卖乖。 “花花你别难过嘛，我以后不会这样了。我找到好吃的都带回来给你~再也不独自偷吃了。真的，我发誓。”它甚至还举起翅膀显示真心。 “嗯？”李莲花眨眨眼，顿时提起了注意力：“什么？你背着我在外面偷吃？” “嗯？”小胖鸟倒吸一口凉气，猛地往后退了一步：“你不是为这事儿叹气？” 李莲花眯着眼捏上它的脸，笑的很是温柔：“当然不是啊~小鸟儿。” “啊啊啊，花花我错了。”片刻之后，整个房间里响彻了小胖鸟的叽喳声，叫声持续了好一会儿。 “哈哈哈，别挠，求求你别挠了，哈哈......” 等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小胖鸟已经瘫在李莲花手心成了废鸟一只。 好吧，虽然它受了点惩罚，但花花总算是露出笑脸了。 “花花你是不是开心点了？”等缓过气来了，小胖鸟捧着自己的小圆脑袋歪头卖萌，乐嘻嘻着哄他。 “嗯，开心。”看着小家伙可爱的样子，李莲花一扫满心惆怅，有小鸟儿在身边这么哄自己，也没什么好烦恼的。 “那花花你说说，你在这里长吁短叹的是为什么嘞？”小胖鸟眨动着好奇的小豆豆眼，已经在心里已经开始想要怎么给花花消愁解忧了。 若是小鸟儿不问，李莲花也不会主动说，但它既然问了，自己也不会瞒。 “小鸟儿~”他指腹在小家伙身上抚过，给它顺着方才被弄乱的毛毛。 “我发现齐焱好像对我有点不一样的心思。” “他不一直都这样嘛！”小胖鸟不以为意。 “他眼光多好啊，在茫茫人海中一下就看到了最厉害的花花，拉着你入伙给他帮忙。” “唔~”李莲花尴尬地挠了挠鼻尖：“嗯，我是说类似男女之情的那种心思。” “男女之情不就是......”小胖鸟迟钝地抬起头看向莲花花，愣愣道：“不就是甜甜蜜蜜，卿卿我我的情情爱爱吗？” 它脑子宕机了一瞬，停顿了片刻才终于重新成功连线。 “啊？啥啥啥？”小胖鸟整个鸟都支棱起来，瞪大了眼。 它不停转着脑袋看看外面又看看花花，两只小翅膀来回挥动指着，忙碌半天都不知道看哪边好，也想不出句完整的话来。 最后目光定在花花身上，满肚子的话归于一个字：“哈？” “嗯哼。”李莲花抱着手臂耸了耸肩膀，抿着唇点头。 “虽然...但是...可是...”小胖鸟努力组织着语言，可怎么都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形容它对这件事的震惊态度。 思来想去，它脑海中同时浮现出莲花花和小皇帝这两人的模样。 他们两个都好看的人，明明就一点......（好般配啊） 他们俩性格差这么多，明明就很不......（好互补啊） 可小皇帝明明对我家花花一直都很......（很照顾呢） 小胖鸟挑来挑去，整个鸟都陷入了无法自拔的思维漩涡。 呜呜~天知道，它听到有人抢它的莲花花，它多生气的。 可那个人是漂亮的美人小皇帝哎~怎么越想越觉得不错呢，美色误我。 它捂脸，从小翅膀的缝隙中偷看自家花花，又不禁幻想，花花恋爱会是什么样子嘞~ 嘿嘿，其实也有点想看花花的恋爱故事呢。 “那花花，你是怎么想的？”它试探地问起花花的态度。 “小鸟儿，他是皇帝啊。撇开感情不谈，为传承国祚，他日后定然要娶妻生子的，我们没可能。” 小胖鸟慎重点头：“也是，皇帝都要三宫六院，开枝散叶的。” “而且，男子相恋向来为世所不容，更何况他还是天子，万民表率。” 小胖鸟沉吟思索：“没错，天子就是要给所有人做表率，不能行差踏错。” “况且，我们本是此界过客，因一时机缘在此略做停留罢了，游历凡间的逍遥圣人，又怎会驻足停留呢。” 说这句话时，李莲花的眼眸略有些失神，眼前不知为何浮现起齐焱那双倔强隐忍的眼睛。 小胖鸟觉得花花说的都很对，但凡事都有意外不是吗？ “若是他愿意放弃皇帝身份，不要佳丽三千，不顾世俗蜚语流言，执意就喜欢你，坚定地爱你，选择你呢？” “过客虽不会停留于此，但也没人说不能带走点土特产吧。” 李莲花眼睫眨动，愣怔一瞬后忽而笑道：“怎么可能。” ...... 晚间，忙碌一天的齐焱从办公的宫殿回到寝宫。 空闲下来的脑子很自然就想起白日里靠近他怀中的李莲花，想着那完完全全拥他入怀的模样，脸上自然浮起笑意。 总是懒洋洋的，在哪儿都能睡着觉。 他大步往前走着，刚走过一道长廊，敏锐地发现了前方屋顶闪过的人影。 那样子，竟然是程若鱼。 都已经被逐出宫门的人，为何会大晚上鬼鬼祟祟出现在皇宫里。 略一思索后，齐焱挥退了身后跟随的一众内侍，朝着程若鱼的方向追了过去。 第32章 与君歌(32) 一路跟踪，竟来到了紫衣局门前。 齐焱动作迅速换上夜行衣，蒙面跟了进去，发现她是来找程兮的。 “八年磨一剑，也不知道磨得行不行，什么时候才能真正上阵。” “九百人反复淬炼，只剩得这三百个，人人可以以一挡十。” 齐焱武功高，轻而易举听到了屋内程兮和玉容的这两句对话。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见程若鱼要踏入屋内现身。 他想听她们说清楚些，抬手就去拦人，意图阻止她打断讲话。 可惜没能一招制敌，给了程若鱼反击的机会，动手惊动了里面的人。 齐焱毫不恋战，甩开程若鱼，转身就跑。 程兮和玉容追出来，只拿下了自己人程若鱼一个，却不知另一人是谁。 等回到寝殿之中，齐焱打开抽屉拿出了紫衣局的名录。 她们对话说什么？九百人反复淬炼，剩得三百个。 而这名录上呢？记录在案者却仅仅三十六个。 他目光冷冷，嘴角轻嘲：“呵，三十六人。” 陛下将名录狠狠丢回柜中，心里最后一丝对程兮的信任也彻底消失。 “程兮，你果然不可信。” 第二日，齐焱练剑时特意招来了程兮说话。 竟以箭术不精为借口，强硬提起要紫衣局的宫女们当靶子陪他练箭，程兮跪地惶恐不已，却无法反抗。 等回到紫衣局细想下来，顿时想到了前一晚鱼儿口中那个逃走的黑衣人。 玉容形色慌张从外面跑回来，推开门忙问：“尚宫，这是真的嘛，陛下要我们去当箭靶陪他练箭。” 程兮拧紧眉头，神情慎重：“陛下开始怀疑我们了，昨夜，跟在鱼儿身后的蒙面人，就是陛下。” “他肯定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心中起疑，才会用此法试探我们。”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程兮瞬间做出了决断：“三十六人可弃，但玉珍坊三百人可是多年的心血。命她们速撤，为免陛下追查到，加快速度，抹除痕迹。” “是。”玉容领命，马不停蹄出门去办。 与此同时，宫中的齐焱也查起了自己历年的账目。 翻到一本数量极大的开支数目，不禁有些疑惑。 “这是什么？” 高平回答：“这是陛下这几年，打猎的开支明细。” “这么多？”齐焱翻动着账目，细细看过每笔账的开支名目。在看到一笔突兀的庞大酒钱明细时，顿住目光。 “酒钱。”他语气慢悠悠的，合上账目随手丢下。 一手撑着座椅扶手，抬头看向桌前自己的贴身大太监程怀智，面带笑容，却笑不达眼底，满目质疑。 “朕倒不知，朕狩猎时，还喝了这么多酒啊？” 程怀智知道齐焱方才一直在查紫衣局的账目，这会儿又从他自己的账上查出了不对劲，程怀智心头一惊，心道不会是妹妹程兮犯事儿了吧。 他哭着跪倒在地只做不知，齐焱噙着笑静静看着，很是耐人寻味。 程怀智什么都不知道，程兮受了试探依旧装傻充愣，闭口不言。 齐焱思来想去，程家一共三人，两个大的指望不上。若是想弄清真相，怕还是只能从没脑子的程若鱼身上找突破口。 他早早就寝，借就寝的名义换了夜行衣快速往宫外掠去。 又一次目睹了陛下这副装扮的李莲花在门口停住脚步，目送齐焱远去的背影，不明白他这就是要去干什么。 “遭嘞~小皇帝上次这装扮出门就带回来老长一条伤口，怎么还不长记性，这才几天，就又这副装扮以身犯险去了。” “不行，小皇帝是我朋友，珠珠我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小胖鸟着急忙慌地想飞着追上去，结果翅膀才扇起来，就被李莲花一把按住。 “花花你拉我干嘛，我得去保护小皇帝，他那么菜，万一出去又被人伤了怎么办，万一伤得更重了，回不来了怎么办！！” 它还用翅膀拍了拍花花的手手，像哄小孩一样的语气：“你乖乖在家等我，我很快就回来哒~” 李莲花没好气地说：“你只是个普通小鸟，就算遇见危险你又怎么救人，显出神通，暴露身份吗？” “我可以......” “我跟你一起去。” 小胖鸟话没说完，直接被李莲花打断。 它呆愣了一瞬，偏头盯住自家花花，却见他面色如常，淡定如斯。 然后抓着自己往肩膀上一放，带着自己就跟了上去。 小胖鸟笑眯眯戳了戳李莲花，看好戏一般问起：“花花，你是不是也很关心，哦不，是担心小皇帝啊。” 李莲花淡定解释：“我只是担心你不小心露出马脚，惹人怀疑。” “哦？”小胖鸟探着脑袋去对他双眼，很是质疑：“是吗？” “当然。”一个指头稳稳按在它脑袋上，把小胖鸟按回肩膀上。 “哼。”小胖鸟挫败地蹲回去，撇撇嘴很是不服气。 它有理由怀疑花花是听了自己的话担心小皇帝才跟来的，但是它看不穿花花的淡定平静，找不到证据。 小胖鸟叉腰，生胖气！！ 齐焱去了蔡氏酒肆盯梢，巧的是，人刚到没多久就看到程若鱼鬼鬼祟祟从已经被查封的蔡氏酒肆中走出来。 “果然有动作。”他手中握着剑，悄无声息跟了上去。 小胖鸟和李莲花跟在后面，不明所以。 小胖鸟：“怎么又是程若鱼，齐焱这天黑了不乖乖在宫里睡觉，在外面跟踪她干什么？他忘了之前被程若鱼伤的事儿吗？” 李莲花扬了扬下巴提醒：“这程若鱼不也入夜不休息，大半夜还鬼鬼祟祟在外面跑。齐焱说不定是发现了什么问题，前来查探的。” “也是哦！说有问题，这程若鱼才是不对劲的。”小胖鸟拍拍他的肩膀，一颗八卦好奇心被彻底点燃。 它激动催促：“花花快跟上，咱们今天肯定有精彩好戏看。” 李莲花不紧不慢坠在齐焱身后，很快来到了一处叫玉真坊的地方。 程若鱼一点江湖经验没有，丝毫没有发现被人跟踪的事，左右简单扫视一圈，没发现人，就提气从墙边跳进了玉真坊内。 小胖鸟啧啧摇头：“夜探他人住宅，还是翻墙的方式，要做的事肯定见不得人。程若鱼这小姑娘，道德意识有待加强。” “哎~小皇帝跟上去的动作真利落，发现坏人作祟，明察秋毫。不惜以身犯险查清坏人阴谋，匡扶正义值得鼓励！” 李莲花不禁追问：“那我们呢？” 小胖鸟一锤定音：“正义卫士，道德标杆，当然是大加赞赏！！！” 第33章 与君歌(33) “花花，他们都进去了，我们快走吧。” “等等。”李莲花按住小胖鸟，他偏头朝街道尽头处看去，动了动耳朵。 他眼眸转动，眉头微蹙：“有大队人马正在靠近，先看看情况。” 小鸟儿眨眨眼，不是吧，这恒安城内是有宵禁的，除去不睡觉偷摸翻墙的程若鱼和齐焱，哪儿来的这么多人。 它乖乖在花花肩膀上蹲住，一人一鸟稍候片刻，就看到了大队人马的人影从街道尽头快速跑近。 “仇。”小胖鸟一眼就看到了那马车上挂的小旗子。 整个恒安，马车上会用这个字的，除了仇子梁就只有一个人，仇烟织。 仇子梁的排场可比这个大多了，以他的地位，也不会大晚上不睡觉出来忙活，很明显，这就是仇烟织的座驾了。 再看到马车旁随行的严修，他们更确定了来人的身份。 这大半夜的，仇烟织带着大批将棋营的人马出动，明显是有大行动。 “包围此地，静待掌棋人命令。”严修一声令下，将棋营的人便将这玉真坊包围起来，个个手持武器，严阵以待。 “芜湖~”小胖鸟越发来了精神：“今晚这趟果然没来错，本来想看小皇帝的好戏，没想到还牵扯了多方势力，一场大戏啊！！” 说完这话，小胖鸟立马就想到已经进了玉真坊的齐焱：“不对啊，仇烟织就这么猖狂吗？明目张胆设计包围皇帝？” “你忘了齐焱前面的程若鱼。”李莲花淡淡道：“但只是一个程若鱼还远不够格让将棋营这般兴师动众，说不定，程若鱼也只是仇烟织钓鱼的鱼儿呢。” 小胖鸟歪着脑袋问他：“那小皇帝呢？小皇帝在这里面凑的什么热闹？” “齐焱。”李莲花垂眸深思，袖中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想了想道。 “或许就是凑热闹刚刚好撞上来了，不管背地里如何，至少明面上，仇烟织绝不会如此大动干戈对付齐焱。” “不过......”李莲花话音拉长，意味深长道：“可以肯定的是，这玉真坊里面肯定藏着了不得的秘密，是他们几方都想查清的东西。” “那还等什么！”小胖鸟连连拍着花花的肩膀：“咱们快进去看看啊~什么惊天大阴谋，肯定逃不过花花你的法眼。” “嘿嘿~珠珠我最喜欢探秘了。” 小胖鸟迫不及待地催促李莲花行动，李莲花无奈，只好迈步往里面走去。 整个玉真坊都被将棋营的人围得水泄不通，哪怕是只蚊子都别想能从他们面前穿过去。 可偏偏李莲花却带着小鸟儿光明正大从人群中穿行，所有人都跟瞎了一样，根本看不到他们的存在。 从严修身边路过时，小胖鸟还很是手欠地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 别问，问就是记恨他之前带人来抓他们的事儿，虽然已经报复过了，但还是要见一回打一回。 被打了一个趔趄的严修猛地往前一扑，勉强靠着习武之人的身体掌控力稳住身形，旁边的仇烟织慌忙扶了他一把。 “阿修。”向来运筹帷幄的掌棋人眼中难得出现点懵懵的无措感。 她眼里浮起关切之意：“是腿还没好吗？要不坐下休息一会儿？” “我没事，是......”严修回头看去，身后根本没有任何人。他眉头微蹙，想不通刚刚那突如其来的推攘感是从何而来。 “嘻嘻。”已经走远的小胖鸟回头给了他个得意地小眼神，被李莲花捏着小圆脑袋抓了回来，玩一玩得了。 “阿修？”仇烟织看他神色不对，投来疑惑的目光。 “哦，没事，就是腿抽了一下，已经好了，不用休息。”严修低头，目光落在仇烟织扶住他手臂的双手上，不禁有些欢喜。 仇烟织淡定自若放开手，理了理衣袖，重新看向玉真坊大门。 “没事就好，多注意周围，今晚的事非同小可，可不能让人跑了。” “是。”严修收起失落的情绪，重新打起精神。 在玉真坊外时。 齐焱看到牌匾便心头猜测，此地或许就是那三百人藏身之所。 见程若鱼进入其中，他只以为程若鱼也是知道藏人之事，和程兮沆瀣一气欺瞒于他的。 只是出乎意料的，在尾随程若鱼进入玉真坊后，发现她的态度不太对。 程若鱼在玉真坊内四处查探，放话挑衅，意图逼人现身，也一副全然不熟悉此地的样子。 ‘难道她不知道这是何地。’齐焱眼底闪过思索，心头疑惑。 就在他略一失神思索的片刻，未曾来得及躲闪踪迹，竟叫四处转悠的程若鱼发现了他的踪迹。 “又是你。”程若鱼一眼就认出这是上次在将棋营以及昨日的紫衣局中遇见的蒙面黑衣人，堵着一口气上前追击。 齐焱自不可能在原地等她抓，转身就跑，奈何这玉真坊四周是圆形通道，他跑得再快，还是被反向堵路的程若鱼撞个正着。 “这次我绝对不会让你再跑掉了！”程若鱼冷哼着，拔剑就朝齐焱攻去。 齐焱眉头轻皱，他是来调查那三百人的事，并不想和程若鱼在此处动手，肯定会打草惊蛇的。 可他若是开口说话定然会暴露身份，想要掩藏身份的齐焱也只能沉默以对，只快速抬起手中长剑抵挡。 齐焱无意伤人，只和程若鱼对峙，未曾拔剑全力反击。 两人交手几个来回后，程若鱼踏窗借力，推着齐焱一路后退落到大堂之中。 他们未曾注意，自己落下的地方正好在这大堂中心的圆盘之上，且那圆盘中的隐秘机关还被无意间踩到开启。 二人僵持之际，机枢转动的声响传来。 原本装饰一般的几个大型圆筒突然转动起来，其上密集遍布的漆黑小圆洞中咻咻射出密集凌厉的小暗器，直奔二人而来。 两人瞳孔微缩，哪里还顾得上打架，连忙快速动作躲闪暗器。 四面八方的暗器防不胜防，两人抵抗片刻后很快便躲闪不及，齐焱的手臂猝不及防被一道小飞箭划破。 他翻身躲闪，却见程若鱼那边正有一道暗器冲要害而去。 “小心。”他大声提醒，将手中长剑掷出打开那道暗器，下一瞬，他腿上却被飞出的暗器狠狠扎上。 小胖鸟摇着头很是无语：“这程若鱼是齐焱的专属扫把星吧，小皇帝怎么一碰到她就会受伤。上次被她伤，这次为救她伤。” 说不定真是命数相克。 李莲花打量场内躲闪暗器的两人，眼中忽而闪过一道灵光。 他眨眨眼，看着那连接两人，若隐若现的姻缘线，不由微缩了下瞳孔。 天定姻缘，命定爱侣。 第34章 与君歌(34) 掩在袖中的手打了个不轻不重的响指。 李莲花眼中灵光褪去，那显现眼前的突兀姻缘线也渐渐隐没不见。 怎么说呢，意料之中吧。 齐焱又不是什么天煞孤星的命格，原本命运中就该有姻缘的。 若不是自己的缘故，这姻缘线或许会更凝实一点才对。 可现在这姻缘线若隐若现，似有要消散之意，倒是让他有点心虚尴尬。 自己无意扰乱他人命运的，是齐焱非要自己凑上来的，和他其实也…… 咳咳，没多大关系的，对吧？ 齐焱掷出的长剑击飞了暗器。 带起旁边的铃铛一阵摇晃作响，于此同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钟声。 钟声就是点燃这寂静夜晚的引线，钟声响起，将棋营的人动了，玉真坊藏匿于暗处的那些人也动了。 不过，将棋营的人闻声朝玉真坊内部包抄而来。而暗处的那些人却如潮水般沿着密道快速退离此地。 李莲花自然发现了那些人的行踪，在心里猜测，她们或许就是将棋营借程若鱼之手想要钓出来的目标。 他眉头微挑，笑道：“看样子，将棋营今晚的打算要落空了。” 小胖鸟轻哼一声：“将棋营的人可不是什么好人，就是要让他们落空才好。” 它才不管这些人是好是坏，只要能给将棋营添堵，珠珠就乐见其成。 不过，下一刻它就一拍脑袋，大叫不妙。 “那些人跑了，可小皇帝还在啊。他这瞎掺和，反倒成了瓮中之鳖。” “花花，将棋营的人马上到了，咱们得赶紧带小皇帝离开这里才是。” 此时的玉真坊大堂之中，齐焱和程若鱼依旧还在躲闪四面八方的暗器小箭。 约莫是程若鱼通过声音认出了齐焱身份的缘故，她没有再如之前那般防备蒙面的黑衣人，两人且挡且退。 在暗器凶猛的攻势之下，翻身后退，眨眼地功夫齐齐退到了那圆盘之上。 看到两个人背靠背的样子，李莲花轻笑一声。他算是明白了，齐焱这哪里是倒霉受伤啊，被瓮中捉鳖呢。 这明明是天定姻缘在给他和人家姑娘牵红线，培养感情呢。 这伤啊，它就得受。 不这样，怎么让两人共渡难关，激发深情厚谊。 没困难，如何能经历并肩生死，共促惺惺相惜。 这不，两人刚刚背靠背退到一处，就那么恰好地踩到了停止暗器的机关。 “好像停了。”程若鱼警戒四周，发现转动的圆盘也好，攻势凌厉的暗器机关也好，竟都慢慢停了下来。 齐焱也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目光扫过玉真坊大堂的影壁、窗户，肉眼可见有很多人影正朝他们所在之地急奔而来。 他眉头轻皱，正想着要如何脱身，忽而听到脚下传来一阵轻响。 ‘哐当’一下，两人脚踩的圆盘猝不及防打开，他们防备不及往下摔落而去。 小胖鸟大惊，哎哟喂，这扫把星威力可真大，我的美人小皇帝啊！！ 好在它旁边的花花动作够快，扯下悬挂的布帘丢出去，卷住齐焱下坠的身体，将他快速拉离陷阱。 至于程若鱼，哦，掉得太快了，只来得及抓住个脚腕呢。 “小鸟儿，走了。”李莲花拉着布帘纵身离开此地，用灵力在房顶开了个天窗，扯着下面的两个人，从上方完美脱身。 “给我搜，把人找出来。”严修严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将棋营的人鱼贯而入，在大堂散开，开始搜查。 仇烟织鬼使神差抬头往上看去，却只看到个完好无损紧封密闭的屋顶。她摇了摇头，立马把目光转向其它方向。 “花花，这个扫把星你救她干嘛。小皇帝被她带得又差点掉进陷阱，指不定还要怎么受伤呢，这人多讨厌呐。” “你忘了，那次在大街上她也是为我们说话解围过，这因果虽小，也得还啊。” 小胖鸟这才想起，那次小皇帝说想召花花入宫为太医，被拒绝。 虽然现在回想，觉得小皇帝就是色厉内荏，也不见得会把他们怎样。 不过也确实，那次是程若鱼开口为他们解围的。 小胖鸟不情不愿道：“好吧，她帮我们说了两句话，咱们救她一次，扯平了。” 齐焱整个人被布帘紧紧裹住，看不见外面的情况。但他能感觉到自己被带离了玉真坊的地盘，至少不会被将棋营的人包围住了。 不过也不知绑了他的人是敌是友，程若鱼呢？她人怎么样了？ “程若鱼，程若鱼！”齐焱连叫几声，都没听到她的回应，不禁有些发慌。 该不会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吧，他暗自挣扎着，试探自己能否挣脱开这布帘的束缚。不能指望别人是好人，这种情况首先要自救。 李莲花和小鸟儿聊着天，没发现身后的齐焱从布帘里露出双眼睛，等他察觉到背后的目光时，齐焱已经看到了他的背影以及他肩膀上的小胖鸟。 “李莲花？”这一瞬间，齐焱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不是啊，他认识的李莲花应该是个不会武功的病弱神医啊。 怎么会有本事把他从玉真坊救出来，还...... “嗯？”齐焱脑子空白了一瞬。 前面一身青衣的人转过头来，虽和李莲花的装扮很是相似，却有一张全然不同的样貌。 最关键的是，这人是个......女子。 落到地面上，齐焱从布帘中脱身而出，看到旁边同样获救的程若鱼紧闭双眼昏迷不醒。 他上前探了探呼吸，轻舒一口气，还好人没事。 不过，凑近了之后他也发现程若鱼脑门上一个肿大的包。 青衣女子抱着手臂，懒洋洋解释：“撞到脑袋晕倒了而已，没什么大碍。” 小胖鸟暗自对着她举起小翅膀，表示点赞。撞晕了好啊，扫把星一个，谁知道还会闹什么幺蛾子。 齐焱也没说什么，命都被救了，撞晕了而已，不算什么。 “感谢姑娘相救之恩。” 他站起身来，不由打量起眼前这个和李莲花装扮十分相似且还带着他的专属小鸟的陌生女子。 “不知姑娘是何人？为何会...会和小鸟儿在一起，还出手相救？” “啊~”这一声出来，齐焱整个心都高高悬起，太像了。 该不会她真的是…… 女子略一挑眉，眼眸转动，笑道：“在下李莲叶，家中有一兄长，名为李莲花。” 齐焱的心猛然落回胸口，他一脸懵地眨眨眼：“你是李莲花的妹妹？” “正是。”她点点头，肩膀上的小胖鸟也跟着点了点头表示证明。 第35章 与君歌(35) 齐焱从未听李莲花说过他还有位妹妹。 可看到站在自己面前全然是两个人的李莲花和李莲叶，再多的疑虑都敌不过铁证般的事实。 “你妹妹，倒是和你长的不太像。”他看看哥哥，再瞧瞧妹妹。 除了这打扮有点相像，说话的调调有点相同，从性别到模样全然是两个不同的人。 齐焱方才竟还有一瞬间以为，李莲叶就是李莲花。 想到这个荒谬的念头，他都不由嘲笑自己，还真是魔怔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李莲花抬眼瞥他，翻个白眼送给他，勾起嘴角打趣。 “陛下和你八弟鞍王殿下长的也不像啊，哪怕是双胞胎都有模样不同的，更何况只是兄妹而已。” “倒也是。”齐焱点点头，心道自己还真是说了句废话。 “陛下。”李莲花突然叫了他一声，齐焱闻声看向他，见李莲花朝他扬起个灿烂的笑容，脑子很不争气地被迷了个晕头转向。 结果下一瞬：“我...唔！！” 李莲花眼疾手快把堵嘴的布巾塞进他嘴里，堵住他到嘴边的惊呼。 只是瞬间，齐焱额间的汗就噌噌往外冒，而李莲花则淡定自若将手中刚从齐焱腿上拔出的暗器丢进盘子里。 他擦擦手，若无其事道：“好了，暗器拔出来就可以清理伤口上药了。” 等这口气缓过来，齐焱扯掉嘴里的布巾，气呼呼瞪向李莲花。 要拔暗器连个心理准备都不给自己，还用上了美人计迷惑，简直过分。 “办法不重要，有用不就行了。”李莲花端着换药的工具盘走过来，抿唇微微一笑，温柔可亲的李神医又开始散发他的魅力，简直犯规。 “若是提前告知你要拔暗器，你定会紧张，到时候绷紧肌肉反倒不利于我取出，说不得还会加重伤势。” “陛下，我是神医，你要相信我的专业性。”他朝齐焱扬了扬下巴，手很是不客气地拍了拍陛下的腿，拍得他一整个龇牙咧嘴。 报复是吧，绝对是报复自己对他的质疑，李莲花，你敢不敢心眼再小点。 小心眼的李神医曲指敲了敲桌面，颇有些鄙视地催促：“愣着干什么，让你把裤腿撩起来，怎么这么笨？” 齐焱瞪大眼，什么笨，你就拍了拍我，我哪儿知道你是让我撩裤腿。 莲花神医双手抱在胸前定定看着他，自有一股来自大夫对病患的压迫感扑面袭来，陛下深吸一口气，埋头乖乖撩裤腿。 伤口刚露出来，还没来得及叫疼的陛下就听到耳边传来某人的话音。 “陛下真是厉害，这么深的伤口都没叫一声，我都没见过你这般能忍的病患，瞧瞧这都快穿碎骨头的伤口，换了人还真是不行。” 不蒸馒头争口气，刚想说痛的陛下立马忍住了到嘴边的话，抿着唇强忍疼痛，坚强得像个刀枪不进的小铜人。 李莲花眼底浮起笑意，扒开糖纸塞了颗甜糖到他嘴里。 指腹擦过那因失血略有些苍白的双唇，眼神一闪，倒是挺软的哈。 “这么乖的病患，值得一颗糖的奖励。” 这话说的，齐焱抿嘴轻咬了一下嘴里的糖，垂眸掩住心底的慌乱，当自己是小孩子呢，还用糖做奖励。 齐焱低头看李莲花正认真为他处理着伤口，能得他这般悉心照料，突然有种受伤也值得的感觉。 “你放心，给你用的伤药都是最好的，只要你最近别乱蹦乱跳，伤口很快就能愈合。你乖乖的，这段时间就别想着老往外跑了。” 熟悉的清凉舒适感从伤口处传来，很快压过了伤口那刺骨的疼痛。这样的感觉让他忘却了自己的伤，忘却了背叛和疼痛。 “这几天就先别沾水了，若是想沐浴也要注意避开伤口，还有......” 絮絮念叨的话，本会让人觉得啰嗦的，可听到齐焱耳中却让他格外踏实安心。 摇曳的烛火照映出李莲花那如水般温润的眉眼，为他笼罩上一层昏黄的暖意。 在这和往日一般无二的凉夜之中，齐焱感受到了独属于他的这份温暖。 而这温暖，来自于眼前人，填满了他整个心房的人。 处理完腿上严重的入肉伤，李莲花又转头去处理他手臂的划伤，这次倒是不怎么严重，仅仅只划破了一层薄薄的皮肉。 没多久，处理完毕，李神医舒了口气。 “呐~谁说专属太医轻松的？我看一点也不轻松。” “这全太医院的太医加起来都没我忙，又是解毒养身，治疗失眠多梦，又是多次处理各种暗器伤。” “陛下，上次给你提的加俸禄一事可有得说了，咱们打个商量，这个月开始月银翻个倍如何？” 李神医绝对是得寸进尺的典型案例，在搂银子这方面从来没让人失望过。 齐焱不在意这点钱，但他就是不想让李莲花这么容易得逞，于是端着架子轻哼一声：“如果没记错，上次你已经加过月俸了。” “有吗？”李神医装傻充愣：“没有的事啊。” 莲花花理直气壮倒打一耙：“肯定是你记错了，我月俸明明一直都这么低的，从来都没有涨过。” 他小眼神瞥过去，上下打量着齐焱，挑眉轻哼：“陛下你若是不想给我涨月俸大可以明说，月俸低点嘛，也不是不能过活。” “大不了我就拿着你给的令牌去宫外重操旧业，摆摆摊，卖卖药。也能贴补贴补家用，勉强养活一下自己和小鸟儿。” 他眼睛扫过一旁静坐发呆的李莲叶，又添了一句：“就是要我妹妹自己去讨生活了。唉~谁让你哥哥没用呢，只能赚这点窝......唔。” 眼见他是越说越离谱，齐焱直接一个捂嘴大动作打断莲花花施法。 他长叹一口气，满脸无奈：“加，给你加两倍月俸。每次给朕疗伤，还给你加奖金好不好？” 莲花花笑弯了眉眼，竖起大拇指表示认同。 看到他这副开心的模样，齐焱也不禁露出笑意来。 只是加点月俸就这么开心，若是多给他点金银珠宝，不得乐呵到跳起来。 不过只是些身外之物，他没权，可他还有钱啊。 若是李莲花想要，自己的所有私产都可以尽数给他。 第36章 与君歌(36) 等李莲花开始收拾东西时，齐焱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那边静坐发呆的李莲叶，觉得她有些过于奇怪，像是失魂了一般。 “你妹妹为何从进屋后就一直安静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哦。”李莲花看了眼李莲叶，淡定解释：“她就是困了。” “我这妹妹呢有个毛病，一旦困了之后就全无精神，做什么都提不起来劲儿。” 他当着齐焱的面拍了拍李莲叶的肩膀：“我在旁边房间给你准备好了休息的地方，我让小鸟儿陪你去休息好不好？” 李莲花给小鸟儿使了个眼色，小胖鸟暗自点了点头表示包我身上。它飞落到李莲叶身上，偷偷用灵力操纵着这具身体行动起来。 齐焱看到没什么动静的李莲叶乖乖点了点头，等小鸟儿落在她肩膀上之后，就起身很是自然地朝隔壁走去。 直到人消失在了视线中，他心头那股不对劲的感觉都一直挥之不去，这样的李莲叶总觉得和他之前见到的那个灵动女子不像是同一个人。 可又觉得自己还真是爱多想，明明从自己被救离玉真坊之后，李莲叶一直都在自己身边待着，又不可能有谁能当他面把人掉包。 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当是李莲花说的那样，人困了的缘故吧。 齐焱好奇地向李莲花问起：“为何你妹妹会突然出现在恒安？我之前都没听你说起过她。” “啊。”李莲花啊了一声，合上药箱的手轻拍一下：“这就说来话长了。” “前段时日我被将棋营的人拦在恒安不得脱身，陛下你也是知道的，我呢为了能顺利离开恒安，便写信给了莲叶让她来助我。” “助你离开恒安？”齐焱不由侧目，悄悄攥紧了手心。 “对呀。莲叶武艺高超，虽不抵千军万马，但将我一人安全带离恒安还是绰绰有余。陛下你也知道，我在恒安无所依靠的，我总要想办法自保。” 齐焱理解，如果他是李莲花也会给唯一能帮忙的亲人写信求助的。 李莲叶的武功，能把他和程若鱼二人安然无恙从将棋营的包围中带离还不被发现，足以可见其顶尖水平。 而这样武功水平的李莲叶想要把独身一人的李莲花安全带离恒安，易如反掌。 “只是没想到，她还没赶到，我就被陛下召进宫做了太医。现在成了记录在册的正式医官，倒是不好离开了。” 离开啊…… 齐焱一直没忘过他的话，他说他最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他说他不喜欢被很多事牵扯，他只想快活。 陛下抿了口茶水，故作无所谓地笑道：“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离开。” “李莲叶武艺高超，有她在你身边保护，你想如何自在快活都可以。” 李莲花笑意淡了两分，抬头看向他，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但莫名让人有些心酸。 明明自己在泥中深陷，却还心心念念顾忌着别人，自在快活他从不缺，真正需要的应该是这位一直困于此地的陛下。 李莲花挑眉望着他，故意道：“陛下可是刚刚承诺给我涨了两倍月俸，这钱还没到手就赶我走，怕不是想故意赖账呢吧。” 陛下无语，大方表示：“朕赠你黄金万两送行，足够你吃穿不愁，能抵你几十年月俸。” 莲花花夸张地惊叹一声：“嚯，这么大方，陛下你这条件我很容易禁不住诱惑的。” 李莲花勾唇笑笑，话音一转：“不过，我可是陛下的专属太医，我走了，陛下再受伤怎么办？” 齐焱拂袖，很是不以为意的傲娇模样：“朕有偌大的太医院，怎会找不到给我疗伤的太医？” “嗯～”李莲花煞有其事点点头：“普通的伤当然能行，可这些见不得人的伤，你敢召普通的太医问诊吗？” 李莲花一句话把齐焱堵住，惹来他一个无话可说的无奈表情。 “所以啊，没有我，陛下怎么办呢？” 莲花花笑意吟吟看着嘴硬的皇帝陛下，一双笑眼简直要把人溺死在里面。 陛下不自在地别开眼不去看他，尴尬的拿起桌面的茶杯猛灌了两口茶水，妄图压住心底疯狂失衡的心跳。 他抿了抿唇，总觉得莫名干渴，嘴硬狡辩着：“没有你，朕就自己上药，不过些许外伤而已，总不可能治不好的。” “嗯～也是，顶多是治的不够妥当罢了。说不得留下些什么后遗症，并发症之类的。想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莲花煞有其事地吓唬着齐焱，眼睁睁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心里乐成一团。 花花逗过他以后渐渐收了笑意，正色道：“陛下，如今我已身在局中，落到仇子梁眼中，我就是你的同党。” “不管我走到哪里他肯定都会怀疑我是不是在暗地里为你做了什么事。你应该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既然如此，我与其离开恒安，四处躲避仇子梁追杀，倒不如就在这里看陛下如何战胜他，等着他彻底落败，没有翻身之日的那天。” 齐焱不知道自己听了这话该开心还是如何，开心于李莲花并未想要离开，可又忍不住担心他的未来。 因为就连齐焱自己也无法保证能够战胜仇子梁得到最终的胜利，他也无法保证，是否能一直护佑李莲花无虞。 他神色失落：“李莲花，我可能……并不够能力一直保护你，留在我身边，有太多不确定。” “现在的我抵抗不了仇子梁，我依旧只是那个仰他鼻息的傀儡皇帝，我甚至不知道哪天会被仇子梁从皇位上拉下来，被人取而代之。” 齐焱甚至将自己的无能直白地剖析给了李莲花看，毫无保留的。 莲花花抿着口中的茶水，低垂的眼眸里闪过动容之色。这样的小皇帝，真的很容易让人心软心疼。 “没关系，我会自保。” “陛下，李莲花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你大可以放心去干你想做的任何事，我不会成为你的负累，更不会做拖你后腿的累赘。” 齐焱沉默不语，可心底却有巨浪翻涌。在对付仇子梁这条路上，他一直是孤独的，寂寞无依的。 他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个人坚定地和自己站在一处，毫无保留相信着自己。 或许他并不能给自己多大的助力，可他却会成为自己最终的精神支撑。 给予他支撑到最后的力量。 齐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李莲花，他试图在李莲花身上找到吸引自己的特质，可思来想去才发现。 这个人的方方面面都吸引着他，外貌也好，内核也好，都是最契合他的模样。 “李莲花，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第37章 与君歌(37) 只是，齐焱还是好奇。 李莲叶怎么会半夜出现在玉真坊还恰好救了自己。 “哦。”李莲花眸光一转，淡定解释：“是我让小鸟儿带她去找你的。” 顶着齐焱疑惑不解的目光，他面不改色胡编乱造。 “说来也巧，今日我从药房回来刚好看到陛下出宫的身影。我想着，你上次穿夜行衣出宫就带了那么深的伤口，这次万一又有危险呢？” “正好莲叶前两日到了恒安，暂居城中。我便遣了小鸟儿给她带信，让小鸟儿带她去找你，保护你。” 他瞥了眼齐焱手脚上包扎好的伤口，略有些歉意：“只是小鸟儿和莲叶好像还是去晚了一步，陛下依旧不慎负伤。” 李莲花自带的圣人亲和力，本就很容易让人轻信于他，更别说他此刻还特意做出温和的态度迷惑于本就信赖他的人。 所以，对他说的话，齐焱丝毫怀疑都没有，点头就信了。 不止信了，还满心欢喜呢。 他悄悄扬起嘴角，差点没忍住直接乐出声来。没想到李莲花这么关心他的安危啊~ 看到他出门，就担心他会出事，还特意找了人来保护他。 哎呀~他的李神医可真是贴心到不行。 “咳咳。”齐焱压住情绪，故作淡定道。 “谁说晚了，她来得刚刚好。朕受伤本就与她无关，她能在危急关头救了朕，朕感激她还来不及。” 齐焱很是大方表示：“你...和你妹妹，都是朕的救命恩人。若是想要什么奖赏，尽可提出，朕都满足。” 李莲花双眼一亮，勾起唇角点头应下：“谢陛下隆恩。” 这可是皇帝陛下亲口答应的奖赏，吃大户的好机会。李莲花可得好好斟酌一下，嗯~向齐焱要点什么好呢？ 送走齐焱后，李莲花房中只留下一盏微弱烛火摇曳。 他盘坐在床边，闭眼等待着什么。 没多久，旁边的窗户快速开合，一道人影带着微风从外面钻进来在李莲花身前站定，这人的肩膀上还蹲着个胖团团小鸟儿。 小胖鸟拍着胸口松了口气：“呼~花花你总算将小皇帝忽悠过去了。” “晚上的时候多险啊，差点就被小皇帝发现你隐藏身份欺瞒他了。还好你机智，及时变换容貌骗过了小皇帝。” 李莲花睁开眼，他对着眼前木讷的李莲叶招了招手，原本还是个成年女子模样的人瞬间化作一根莲花簪落在他手中。 小胖鸟也顺势落在他掌心，歪着脑袋撒娇蹭了蹭。 说来，李莲叶也确实一直都没离开过齐焱的视线。 但在他带着李莲叶回宫，敲开李莲花房门的那一刻，齐焱身后的李莲叶就变成了莲花簪所化的人偶。 而真正的李莲叶早就闪身回了房间，恢复成一晚未曾外出的太医李莲花。 “是啊，可真是太险了。”他揉了揉小胖鸟悠悠然道：“早知道直接把齐焱打晕了丢回皇宫，还省了我后面费这么大功夫遮掩。” 倒不是说被齐焱发现了身份会怎样，李莲花只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而已。 欺君之罪的罪名还是很重的，他还想好好的过过安稳日子呢。 他可不想自己还没在这个世界玩够，就被皇帝满世界通缉。 说起打晕，小胖鸟就乐呵起来：“嘿嘿，也多亏花花你聪明，一开始就把程若鱼给打晕了。咱们就只需要忽悠忽悠小皇帝，省了麻烦。” “哎哎。”李莲花抬手制住它的话头，慎重为自己正名。 “什么叫我给她打晕了，她是自己不小心撞晕的，和我可没关系。” 他李莲花正人君子，从不做这种暗算他人之事好不好。 莲花花故作凶狠指了指它：“你这么胡说八道，当心我告你诽谤哦。” 小胖鸟丝毫不受他威胁，捧着肚子大笑不止：“是是是，是她自己不小心撞晕的，和我家花花一点关系都没有。咱们还好心救了她呢~” “就是！”李莲花眉头微挑，颇有些得意：“像我这么助人为乐还不求回报的人可不多了。” “不过，花花你编出李莲叶这么个身份来，今晚还能用木偶糊弄一下，时间久了很容易让人发现问题的。” 小胖鸟拍了拍他手里的莲花簪：“这李莲叶，要怎么解决善后呢？” “这还不简单，明日就跟小皇帝说她不喜欢待在宫里，自己溜了呗。我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哥哥，又怎么拦得住武功高强的妹妹呢？” 小胖鸟直接给他竖起了小翅膀，点赞。 确实，让一个不存在的人出现或许还要圆一下身份什么的，可一个存在的人消失不见就太简单了。 不知道，不明了，我管不着。 紫衣局中。 昨夜程怀智带来了齐焱不见踪迹的消息，又说了他查账一事，程兮当时就知道齐焱肯定是起了疑心有所行动。 后来，玉真坊传来了有人闯入的消息，她就知道遭了。 哪怕因有人敲钟示警，齐焱在玉真坊什么都没找到，事情也很难善了。 玉容：“尚宫，陛下在玉真坊并没有发现什么，我们还是装作不知情的好。” 程兮摇头，一脸凝重：“撤得太匆忙，留下太多痕迹。那么大一个八卦阵，知情是罪，不知情是无能，他既已起疑，迟早会查清楚的。” 玉容也不禁面露难色：“那怎么办？” 程兮握着手中记录了玉真坊三百人的名册剑器行，犹豫良久后下定决心。 “若一味否认，定会失了圣心。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我去跟陛下坦白。” 皇帝寝殿中。 托李莲花的福，齐焱虽受伤了，也还是睡了个好觉。 用了最好的药，倒是丝毫没受伤痛折磨，他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刚刚用过早膳不久，李莲花就借着问平安脉的由头跑了过来，其实是给齐焱检查检查伤口，确认一下病患状况。 “看来我这外伤药实在效果绝佳，再给你换个两天的药就好了，陛下放心，等伤好了你身上伤疤都不会留。” 李莲花收起药盒，起身在旁边早已备好的热水盆中净手。 齐焱倒是很无所谓：“只要伤好，留疤也无碍。朕又不是娇滴滴的姑娘家，不必在意。” “嗯~话不能这么说。” 莲花花回头静静打量着正在整理着装的陛下，心道确实不是娇滴滴的姑娘，可也是金尊玉贵的天子啊。 他这一身皮肉，可比天底下那些娇滴滴的姑娘家都养的好呢。 第38章 与君歌(38) “上好的美玉既能修复到完好如初，又何必留着瑕疵，平白让人叹息。” 李莲花笑着说起，语气中的赞叹之意不掩。 什么上好的美玉！！ 齐焱听着这话直接红了耳朵。 他看了眼正认真净手的李莲花，神色平静看不出什么。倒让齐焱有些不知道他只是随口一说，还是故意为之。 他眼睫闪动，开口问道：“你，你不喜欢我身上留疤吗？” 李莲花又转头去收拾药箱，没注意他的模样，只随口回应着。 “嗯，不喜欢啊。漂漂亮亮的陛下，留了疤痕可不好看哦。” 对着他的笑眼，齐焱耳根更红了，嗯嗯应了两声，低头没有再说什么。 他摸了摸上次那道三寸长的伤口处，在好药的伺候下已经开始结痂脱落。指腹的触感确实不是很好，和旁边完好的肌肤相比，更是突兀。 等结痂脱落后，应该会长好的吧，会和以前的皮肤一样光滑的吧。 嗯，应该不会不好看的吧。 “哦对了。”李莲花开口，正想说李莲叶的事：“陛下，我妹妹她......” “陛下。”程怀智走进来通报：“紫衣局程尚宫求见。” 程兮。听到这个人，齐焱的眼神顿时冷沉一片。 “宣。”玉真坊的事情，那三百人的事情，他倒要听听程兮有什么说法。 李莲花识趣地闭嘴，正想说告辞，却见齐焱示意他稍等片刻。大概是以为自己方才有什么事情要说，就没让他离开。 得，李莲花索性直接坐下，那就等等吧。 齐焱起身去了外间接见程兮，隔着屏风，李莲花能清晰听到二人的对话。 对已经确定对他有二心的程兮，齐焱的态度已没了往日那般亲近信任。 陛下漫不经心揉捏着掌心，双手手肘撑在膝上，看程兮的目光淡淡，不露神色。 “程尚宫，你来做什么？” 程兮心头惴惴，她也拿不准齐焱的心思，只能按原定计划坦白。 她跪倒在地，双手捧着一本册子递到齐焱面前。 齐焱淡淡瞥了一眼：“这是什么？” “这是真正的紫衣局名录。” 齐焱似笑非笑扯了扯嘴角，接过名录翻阅，听程兮说了名录如何解读，大致了解了这名录之上除去记录的三百人名字，还记录了她们这些年的训练过程。 这么详细的训练啊，三百死士，程兮竟当真瞒了自己这么久。 “所以，紫衣局另有暗部势力之事，你一直隐瞒着朕啊。”齐焱笑着，笑却不达眼底，对他而言，程兮此刻的坦白不过是被动之举罢了。 程兮一字一句道：“奴没有隐瞒，而是遵从，先帝遗旨。” 齐焱假做惊讶模样：“哦？” “你说，是皇兄让你这么做的？” “是，朝露之变后先帝被仇子梁软禁难有作为，便私下令奴挑选有练武天赋的女童，重建紫衣局，这事，陛下也是知道的。” “朕确实知道。”齐焱笑意收敛，声音冷沉：“但皇兄，可没有让你再建一个玉真坊啊。” ‘啪’地一下，齐焱将那名录摔到程兮面前，天子之怒终是显露。 程兮心头一惊，也不禁害怕到呼吸都急促了些，但依旧强装镇定为自己解释。 “长明宫内全是宦官耳目，千人之数过于庞大，未免引起仇子梁注意，只能一点点的筛选出优秀的孩子，送往宫外训练。” 齐焱轻嗤一声，开口质问：“是吗？那朕上位之后，你为何不如实交代。” 程兮垂眸，慢慢道出想好的借口：“先帝有言，若新帝有鸿鹄之志，可辅佐之，若是......” “若是认贼作父，孱弱无能，便要另立门户是吗？”齐焱替她说完这话，脸色已然冷沉一片，怒意盈于眼眶。 程兮惶恐跪伏在地，声声认错，认错，却也是狡辩。 李莲花攥紧了手中的茶杯，神识透过屏风看向外面的帝王，向来坚强的帝王眼中泛起苦痛之色，竟隐有泪意浮现。 认贼作父，却其实是卧薪尝胆。 孱弱无能，但也已经拼尽全力。 世人不理解他，万人唾骂他。可他坚定不悔，承受着所有的骂名坚定向前。 为求天下太平，为除宦党之祸，为这早被蛀虫腐蚀的偌大王朝。 程兮的话很伤人，但他努力在程兮抬头之前平复了情绪，不让外人看到他的丝毫软弱。 只是目光扫过屏风的方向时，这一刻，齐焱有些后悔将李莲花留下。 他不堪，被人道破不堪皆无所谓。只是不愿让李莲花看到他的狼狈。 李莲花望着手中的茶杯，眼底泛起复杂的情绪，齐焱…… 齐焱定了定心神，又对程兮问罪之后，责令她交出玉真坊。 程兮迟疑片刻，试探问起：“敢问陛下，打算派何人前来接管？” “怎么？朕想如何安排还要经过程尚宫你的同意？”齐焱面露嘲讽，威严的双眸扫过程兮，隐有警告之意。 “奴不敢。”程兮慌忙俯首认错：“只是这玉真坊和紫衣局的人手培养不易，奴只是担心，若无能人接管，怕会损伤陛下势力。” 程兮是知道的，陛下身边根本就无人可用，她多问这一嘴，不过是想借机把侄女程若鱼重新推回执剑人之位，接管这两处势力而已。 毕竟那是自己一手培养的侄女，玉真坊交到她手中，也不算脱离她手。 “陛下，鱼儿身为前任执剑人，虽行事莽撞了些，对陛下的忠心却毋庸置疑。如果可以，希望陛下能考虑一下鱼儿。” 齐焱身边也确实无人，程若鱼，从玉真坊一事看来，她确实不知道程兮做的这些事情，也还算是心性赤诚。 在无人可选的时候，他也确实只能选程若鱼。 可谁说，他身边无人呢？ 齐焱偏头看向屏风后，李莲花歪着脑袋露出一张笑脸，张着嘴和他比口型，说了一句：李莲叶。 程兮埋首在地上，加之背对的缘故，没看到李莲花，自然也没看到和李莲花对上眼神的陛下，眼里那清浅的笑意。 齐焱懒懒地往后一靠，翻着手掌漫不经心道。 “这就不劳程尚宫费心了，朕自有人选，比你那鲁莽愚蠢的侄女聪慧能耐，再是适合不过。” “程尚宫，准备准备，把玉真坊和紫衣局整理好交出来吧。” 第39章 与君歌(39) 来见齐焱之前，程兮虽忐忑，但自认为一切还都在掌控之中。 齐焱软弱无能，根本就没人愿意追随于他，所以他手中也根本没有可用之人。 也就是自己，和自己那老实的哥哥程怀智还一心效忠。 这么多年自己安然执掌紫衣局，得齐焱重用，不也是因为他身边愿意效忠之人寥寥无几，他当然得珍惜她这个难得的忠心之人。 她知道玉真坊一事会触怒齐焱，哪怕自己坦白，齐焱也定会龙颜大怒。 只是自己都如实交代了，他大不了就惩罚一顿，也离不开自己的支持才是。 哪怕怒而撤了她的职，她也做好准备，把侄女程若鱼推回去就是。 可大大出乎自己意料的事情发生了，齐焱不要她，也不要程若鱼。 他竟然要派一个自己全然不知道的人出来，全权接手玉真坊和紫衣局，更是扬言此人比之鱼儿更优秀合适。 “陛下。”程兮眼中神色阴沉，只是跪伏在地让人看不见。 “程若鱼乃紫衣局多年培养的心血，最是忠诚于陛下之人。她经历了紫衣局的重重选拔，能力有目共睹。” “若是贸然派遣他人前来接管，仅是紫衣局中便难以服众，更遑论收服玉真坊三百死士。” “而且这外来的人跟随陛下日短，无法保证对陛下的忠心。如何能将如此重任轻易交托？” “还请陛下三思，莫要受奸人蛊惑。” 齐焱听着她这冠冕堂皇的话，只觉得可笑：“跟随日久，难道就能保证忠心？依朕看，跟随朕多年的程尚宫也不见得有多忠心，不是吗？” 程兮抿紧双唇，头埋得越发低了：“奴对陛下忠心无二，望陛下明鉴。” “奴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失了陛下信任。可哪怕被陛下厌弃，这些话奴也不得不说。陛下身边处处是危机，每一步都大意不得。” “玉真坊和紫衣局是您手中难得能对付仇子梁的存在，绝不可轻忽大意。若是接管之人无能，只会毁了好不容易培养的助力。” 程兮一副大义凛然，冒死进谏的样子，还真是让人动容呢~ 可她说的话，齐焱一个字都不信。 尽管如此，齐焱也给了她一个机会，用事实说话，让程兮自己死心。 他煞有其事点点头，很是赞同：“程尚宫所言也不无道理。若是能耐不够的人不止无法服众，定然也不堪重用。” “不如这样，三日后，紫衣局重择执剑人。朕的人，你的侄女同台竞技，共同参与评比，另紫衣局有意者也皆可竞争此位。” “胜出者为紫衣局新任执剑人，直接接管玉真坊三百死士，如何？” 这样的结果显然不是程兮想要的，最好的是齐焱直接任命程若鱼为执剑人，同时接管玉真坊和紫衣局。 可她也知道，自己只能让齐焱松口到这个地步了。 在心中规划算计了一番，程兮觉得不管是什么人来，她都有信心能把人拉下来，推鱼儿上位，于是她点头应下来。 “奴遵命。” 等程兮走后。 齐焱收起了那副不近人情的模样。 他起身走回内室，看到李莲花正坐那儿吃吃喝喝。 区区一个小太医，吃着皇帝的茶水早点，还真是一点不见外。 “李莲花，你还真是把朕这儿当你自己家呢？”说着问罪的话，可陛下眼里却一点怒气不见，语气更是轻快带笑。 原本因程兮而积攒心间的郁气，在看到鼓着腮帮子嚼嚼嚼的莲花花时也消散一空，心情一下就好了起来。 李莲花对他的调侃充耳未闻，只是拿了块糕点递过去，倾情推荐：“这款糕点味道最好，陛下你也尝尝。” 他弯着眼笑，无意识散发着魅力，迷惑了对他毫无抵抗力的陛下。 齐焱垂眸，望着递到自己面前的糕点，在莲花花手中显得格外诱人。 他并未伸手接过，而是一手握住皓白的手腕，就着那手吃了一口。 糕点入口，是极合李莲花口味的加倍甜口。对齐焱而言，这个口味本该有些过于甜腻的，可现在尝来，却觉刚刚好。 “嗯，味道是还不错。”陛下舔了舔唇，认真品评。 李莲花握着糕点的手不自觉蜷缩，那握着他腕间的手掌像是升温的暖炉一般，竟让他觉得有些灼烫。 他不由愣怔，在齐焱含笑的双眼中悄然乱了心神。 “那陛下就多吃点。”李莲花直接把手中的一整块怼进齐焱嘴里，也借机挣开了他掌心的桎梏，不动声色收回了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李莲花总觉得在放开手的时候，齐焱的指腹好似在自己的手腕内侧摩挲了一下。 嗯，好不容易摸到手手的陛下觉得有些遗憾，李神医真是‘不近人情’。 齐焱拿住半塞进嘴里的糕点三两口吃完，那过甜的口味让他连灌了三杯茶水才把腻歪劲儿压下去。 明明刚刚吃着刚刚好的糕点，这会儿又觉得腻了，呵。 “对了，方才程兮来之前，你准备说什么？你妹妹怎么了？” 提到这个李莲花就不由想叹气，他本想说妹妹已经连夜出宫离开了，也借此把这个临时假造的身份从身边抹除。 却没想到方才听到齐焱和程兮的对话后，一时冲动又把李莲叶推出去了。 小皇帝实在是可怜，被手下人这么蒙骗，花着他的钱却瞒着他养了那么大群死士，忠诚都是假的，他信任的人竟如此光明正大欺瞒糊弄他。 关键是，都到那个份儿上了，程兮还换汤不换药推她侄女上台掌权。 不就是拿捏着齐焱身边无人，选无可选嘛。 紫衣局和玉真坊需要一位女性掌权人，武功高强，够有能耐。李莲叶正好满足条件，也可以全然为齐焱所用，别无二心。 “哦。是这样，我妹妹她本就是收到我传信来保护我的。如今我暂时留在恒安，她也打算留在恒安陪着我，我本想着找陛下为她讨个差事来着。” “这不正巧了，听到陛下这里需要人，就厚着脸皮给你推荐她。” 第40章 与君歌(40) 如果没有玉真坊这事儿。 齐焱定会把人安排到李莲花身边做个药童，也好圆了他们兄妹团聚。 可玉真坊的事儿出来后，他身边实在是缺人，特别是缺李莲叶这种武功高强能独当一面的厉害姑娘。 单论武功，李莲叶甩程若鱼几条街，执剑人之争，她必胜。 至于够不够尽职尽忠，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有李莲花在，总是比作为程兮亲侄女的程若鱼可信的。 “你妹妹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执剑人之职她定能胜任。” “只是。”齐焱想了想，还是违背利益开口劝着。 “若是她接管紫衣局和玉真坊，日后便无法护佑你左右，保护不了你。而且，做我的执剑人会遇到很多危险，会被仇子梁重点针对。” “李莲花，你不妨再和你妹妹好好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短短两句话，关心了李莲花的安全，考虑了李莲叶的安危。却独独没有考虑过自己缺了这么个人会如何被动，行事如何艰难。 若没有李莲叶，齐焱或许就得憋着气接受程兮的建议，起复程若鱼。 到时候，紫衣局也好玉真坊也好，这股得来不易的势力又如何能放心为他所用，他在对付仇子梁这方面也会劣势更大。 李莲花眸光闪动，露出清浅的笑意回道：“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莲叶自来有忠君报国的理想，为陛下做事也算得偿所愿，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出来做事的，哪儿能没点危险。莲叶武功高强，这天底下少有能奈何得了她的，陛下你尽管放心。” “至于我，成日在陛下身边，安全得很。假使有人想害我，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也不是吃素的，逃命的本事还是有的，你就不用多担心了。” 这番话说的很明白了，李莲花也好，李莲叶也罢，都是坚定支持着他的，绝对不后悔也绝对不会临阵退缩。 身处这样复杂的环境中，齐焱其实很难全心全意去相信谁，但李莲花是例外。 不止因为自己喜欢他，还有他对自己无条件的支持。不管外面的人如何看自己，他始终坚定相信自己这个万人唾骂的陛下。 相信他是在惩奸除恶，体谅他隐忍蛰伏的辛苦。费心为自己祛毒疗伤，治病救命，放弃离开的机会，只为自己需要。 如今更是赔上了妹妹都要支持自己，他真的押上了所有筹码。 齐焱本就坚定的心此刻更是坚如磐石，他一定会战胜仇子梁，清除宦党，肃清朝政。让大兴安宁，百姓安居。 他喉间有热意滚动，竟觉有些许哽咽。陛下眼底似有水光泛起，然面上却露出温柔的笑意，他扬起唇角，立下承诺。 “朕一定会赢，赢到最后。” ...... 小胖鸟一觉睡醒，整个鸟都懵了。 “什么！！李莲叶不走了，要跑去给小皇帝当执剑人？” “不是不是啊，花花你不是说要让李莲叶这个身份消失的嘛。” “你现在搞这一出，我们去哪里找个李莲叶出来，难不成要你堂堂圣人男扮女装去服侍小皇帝？” 小胖鸟承认它是挺喜欢小皇帝的，也确实想着帮一帮他之类的，但这帮助绝对不包括委屈自家花花去给他当牛做马。 小胖鸟叉腰大叫：“不行，不可能，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不是花花你说的，若是随意灭杀凡人，于修道不利，易生心魔。这什么执剑人可是皇帝手中最利的剑，怎么可能不杀人。” “我们帮帮小皇帝，就给他解毒救命，治病疗伤，保护他安全不也挺好的嘛！” 李莲花把激动的小胖鸟按住，手指轻轻抚摸着给他顺毛，挑眉说道。 “谁说我要扮做李莲叶去给小皇帝当牛做马了？” “小鸟儿你别忘了，我可是修得造化法则圆满的圣人。” “李莲叶这个人，没有，她也可以有。” 小胖鸟脑子宕机了一瞬，而后眼底亮起精光，对吼~ “造化法则圆满的圣人，凭空造人也是很简单的事情啊。可是花花，此界能承受得住你造人的雷劫吗？” 李莲花想了想道：“要求放低一点，就弄个普通的凡人，挑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让天雷随便劈一劈，问题应该不大。” “也......行吧。”小胖鸟一拍翅膀，说干就干。 说是搞个普通的凡人，自然也不能用太好的原材料。李莲花索性就地取材，用了他莲花楼种萝卜的泥土。 嗯，虽然有点肥力流失严重，但这也是他从洪荒挖出来的泥土啊，不差。 和泥的自然是三光神水，这玩意儿能保证肉身成形，还自带百毒不侵体质。然后剩下的就是莲花圣人的手艺活时间~ 以莲花圣人做了上万年手工活儿的精湛技艺捏泥人塑形。 在花花巧手之下，一个巴掌大的‘李莲叶’模样小泥人就新鲜出炉。 说来，为了能把这个小泥人捏成‘李莲叶’的模样，李莲花也是微调了好多次，一直忙碌到了大半夜。 好不容易搞好了，连夜带着‘莲叶’小泥人奔赴人迹罕至处，迎接雷劫。 深夜，某无人踏足的沙漠绝地之中。 李莲花和小鸟儿隐没于夜色之下，他一手将捏好的小泥人推至半空，一手开始注入造化法则，为小泥人赋予生机。 在造化法则开始流入小泥人身体之中时，原本一片星辰闪烁的明亮夜空忽而卷起阵阵黑云，方远百里之内顷刻间被黑云覆盖。 小泥人开始褪去一身泥土之色，身体之上闪烁显现起了人体筋脉血管。 随着小泥人发生变化，天上的雷云也不再只是黑沉一片，陆续开始闪烁着骇人的惊雷，闪电划破夜空，像是在警告着什么。 可被警告的对象，李莲花和小鸟儿却一派淡定，还在讨论着要给小泥人教点什么东西，好让她能胜任执剑人的职位。 “武功就不说了，花花你不是武林至尊天下第一嘛，就把你以前凡间的那些武功教给她不就好了。” “相夷太剑，扬州慢，婆娑步。哈！！”小胖鸟用小翅膀比划着，将自己带入天下第一的江湖大侠角色，莫名升起一股豪气。 小胖鸟突然心血来潮，说起：“要是有机会回你原本的世界，看到年少时的花花就好了。” “呵呵。”李莲花敷衍笑了两声，并不是很想看到呢。 小泥人浑身的泥土色已经全部褪去，肌肤接近透明，肉眼便能看到造化之力作用下，她体内生长出内脏筋脉的画面。 于此同时，天上的闪电越发狂暴，雷声更加急促。 等身体彻底成形之后，李莲花掌心转动，双指并一道灵光点在小泥人眉心。 小泥人浑身光华大作，由巴掌大小骤然展开，化身为成人大小。 天上的雷电终于按捺不住，携万钧之势骤然落下。 雷电自她头顶落下，进入她体内的一瞬，终于激活了这个被创造的新生命。 只见那一身青色劲装的姑娘缓缓睁开眼，眼中先是只有木讷之意，随着天雷一道道落下，眼中的神色越发灵动。 在最后一道雷霆落下之后，原本涣散的目光彻底有了焦距，成了真正的，人。 “李莲叶，欢迎来到这个世界。” 第41章 与君歌(41) 大概是那晚夜色太暗，未曾看清吧。 齐焱摇了摇头，都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对李莲叶的第一印象像极了老狐狸一般的李莲花，这明明就是个有点呆呆的天真小姑娘啊。 齐焱不禁生出疑问：“这天真好骗的样子，真能胜任执剑人一职吗？” 李莲花眼眸灵动狡黠，抱着手臂站在一旁，但笑不语。 能不能行的，单凭肉眼观察外貌可看不出什么，还是用事实说话吧。 李莲叶得圣人之力造化，天生聪慧非常。李莲花和小鸟儿珠珠阅历非凡，虽只短短塞入了几十年的经验见闻教导于她，也足够她消化成长。 她眼神清澈是因刚成人，未曾被俗世沾染，但人家可不是脑子空空的人哦~ “能与不能，陛下可亲自考察试试。”李莲叶端正站好，不卑不亢，小脸上没什么表情，却做好了随时迎接考核的准备。 齐焱倒是来了兴致，一口答应下来：“好。” 先是武，由齐焱亲自试了她的身手，令人心惊的是这一场打下来手段尽出的齐焱甚至都没有能逼得李莲叶拔剑。 后是文，有圣人点播速成，更是不在话下。虽因常年避世清修的缘故，对朝堂之事认知不足，但只要稍加引导她便能很快领会，甚至举一反三。 同样的不识朝政。 李莲叶会冷静思考，细心观察，而后在职责范围内作出最利齐焱的选择。 而程若鱼却愚蠢地认不清现状，极易自作主张、莽撞坏事，甚至牵连齐焱。 这样冷静自持，性情沉稳且能文能武的李莲叶简直就是为齐焱量身打造的执剑人，要他说，紫衣局精心培养多年的执剑人应该是这样才对。 而真正多年精心培养的程若鱼，实在是太不够看了。 不够看的程若鱼此时收到了来自姑姑的征召，正打算往宫内赶去。 她那日从蔡氏酒肆醒来后，对自己如何从玉真坊出来的事一无所知，更不知道是谁出手救了自己。 整个人一头雾水，思来想去，或许只有陛下能回答她的疑惑。 但陛下在宫中，她如今只是一平民之身，哪里是说见就能见到的。 正巧这个时候玉容姑姑来找到她，说是姑姑找她有要事，专程来带她入宫回一趟紫衣局，她不假思索便答应下来。 “姑姑。”看到程兮，程若鱼开开心心跑上前去。可走近了才发现，姑姑的脸上的表情并不是很好看，很是苦恼的样子。 她忙关切问起：“姑姑，你这是怎么了？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嘛？” 程兮轻叹一声，看程若鱼的眼神很是复杂。她都有些怀疑自己以往把鱼儿培养成这么个天真的性子是不是对的。 本想着这样的性格肯定能让齐焱喜欢，打动他的。 却没想到，也是这样天真的性子坏了事，反倒让她招了齐焱的厌弃。 不过事已至此，再想那些也是无用，还是专注当前最为紧要。 “鱼儿。”程兮拉着她坐下，慎重说起重选执剑人一事。 “如今执剑人一职空缺，陛下将择日重选执剑人，你是紫衣局的希望，一定要赢下这次竞位之争。” 程若鱼很是不解：“姑姑，我已经被陛下罢免职位，如何能重新竞选执剑人。再说了，我本也不想做这什么执剑人。” “不，你必须做执剑人。”程兮神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她抓着程若鱼的手有些过于用力，握得程若鱼都有些发疼蹙起了眉毛。 “紫衣局是你的家，你难道就忍心看着它落入外来人之手吗？还有我多年的心血，玉真坊那......”程兮话音突然顿住。 “总之，这次的竞争你必须赢，我已在陛下面前为你求来一个名额。这两日你就留在紫衣局做好准备。” 程若鱼是程兮养大的，对她来说，只要姑姑想让她去做的事她自然会去做。但在此之前，她必须知道一件事。 “姑姑，玉真坊和你有关系是吗？那玉真坊之人杀了蔡婶你可知道？” “是我派人去杀的。”程兮起身，背着手立身站在程若鱼面前。 “但我也是为了保全大家，我们中了仇烟织的计谋，若不杀她灭口，定会招来更大的祸患......” 她简单解释了玉真坊的事情，但在她的口中，自己可不是什么背弃陛下，挪用陛下的钱偷偷养死士的不忠之人，反而是为效忠陛下殚精竭虑的忠心之臣。 反正程若鱼明白了，不止姑姑中了计，那日被仇烟织引到玉真坊的自己也是仇烟织计谋中的一环，她也上当了。 她虽为蔡婶一事难过，却也无话可说。 很快，时间便来到了紫衣局重选执剑人的这天。 紫衣局中，齐焱带着李莲叶姗姗来迟。 程若鱼已经重新换上了紫衣局宫女的服饰，看到那跟在齐焱身后样貌出色的清澈少女时，程若鱼有瞬间的愣怔。 她脑海中想到那日齐焱和她并肩作战的模样，有种说不出的情绪在心间翻腾。 程兮也是第一次见到齐焱说的执剑人候选人，出乎她意料的年轻，而且看起来也实在是稚嫩了些。 这般年轻的姑娘，能有什么本事，她不由有了轻视之意，只觉今日之事十拿九稳。 当然，事实很快就会教会她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程尚宫，开始吧。”齐焱施施然坐在上首，淡定吩咐。 此时的李莲叶已经站在了一众紫衣局竞争者队伍之中，她身边就是本次执剑人选拔中她最大的对手，程若鱼。 她目不斜视，握剑傲然而立，没有和任何人打过招呼，谁都不放在眼里。 程若鱼也自有傲气，她可是紫衣局第一人，对自己的实力有足够的自信。 “是，陛下。”程兮眼神微动，不动声色扫过一众紫衣局宫女。 “执剑人是陛下手中最锋利的剑，是陛下的第二条命，最重要的就是要能护卫陛下的安全。” “所以，考核很简单，比武场范围之中，相争相斗，站到最后者，胜。” 她朝旁边玉容挥了挥手，玉容走到一面大鼓之前猛敲一下。 “新任执剑人选拔，开始。” 第42章 与君歌(42) 锣鼓声落下。 场内除去李莲叶之外的十九人都动了。 她们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争斗竞争，手中的剑毫不犹豫出鞘杀击而出。 程若鱼更是直接把剑尖对准了身旁的李莲叶，然而，她剑尖还没碰到人，就见李莲叶风轻云淡偏头，稳稳躲开她这一击。 而后往后一退，精妙的步伐带着她的身影眨眼间离开了比武台中心处。 说来也有意思，只是没了个李莲叶，那群人的剑竟齐齐交缠在一起，剑身相击之声此起彼伏，怪刺耳的。 李莲叶轻哼一声，撇嘴一个白眼丢过去：“乌合之众。”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这些人看似是对身旁人动手，但其实所有人都将杀意对准了她，那比武台中心，就是为她精心准备的包围圈。 “哪里跑。”程若鱼倒是有些本事，紧跟着李莲叶身后追来，挥动手中长剑杀来，没被陷落在包围圈中。 李莲叶甚至连剑都没拔，脚下婆娑步快速腾挪，无声无息转至她身后，直接一脚将人踢出，直直砸进紫衣局人堆里。 以程若鱼为武器，一下撂倒一大片，砸得大家晕头转向。 程兮神色大骇，怎么可能，这人怎么会这么厉害。 “尚宫。”玉容拉住往前迈出一步的程兮，朝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旁边。 程兮转头看向旁边的齐焱，淡定自若，平静沉稳。 他显然早已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今日的比试，也全然在他意料之中。 程兮咬紧了牙根，整个人都气得发抖。她若是知道齐焱身边有如此武功高强之人，她定不会答应今日比试。 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这比试反倒给了齐焱光明正大推人上位的理由。 “哈哈。”李莲叶幸灾乐祸的笑声响起，抬着下巴得意扫过倒地狼狈的众人。 “乌龟叠王八，倒地容易翻身难啊~有趣，真是有趣。” 程若鱼捂着胸口爬起来，剑尖指向李莲叶：“你休得出口侮辱我等，方才不过是我轻忽大意，胜负未定，你可不一定是最后的赢家。” “我不会输给你的，再来。”说着，她提剑又杀了上去。 旁边紫衣局其它人也暗自对了眼神，各自提剑厮杀起来，但若是仔细观察，会发现她们都在无意间朝李莲叶靠近包抄。 李莲叶耸了耸肩：“输赢可不是嘴上说出来的，逞嘴上功夫谁不会呢？” 她闪身躲开这一剑，手中剑柄轻巧地挑起程若鱼下巴，在她恼羞成怒之前快速自其侧颈划过。 “咻。”她甚至还轻快地给自己配音，像是在享受游戏。 身形鬼魅地李莲叶从她旁边擦身而过，留下一句含笑的提醒：“你死了哦~” 程若鱼惊骇失语，她懂这句话的意思，如果刚刚划过她颈侧的剑是出鞘的，她现在已经没有命了。 这一刻，她握着剑的手竟有些颤抖，怎么会......这么强。 “鱼儿！”程兮还是没忍住提醒，比武场上发什么愣呢。 要说程若鱼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大概就是够小强，怎么都打不死。 在被提醒之后，她立刻回过神来，转头看李莲叶已经被众人包抄，她定了定心神，又提剑重新杀过去。 齐焱对此不置可否，程兮提醒也好，紫衣局的人围攻也好，都无所谓。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些都是纸老虎，不堪一击。 这不，在经过激烈的角逐（单方面群殴）之后，所有紫衣局的人全都被打倒在地且倒地不起，而李莲叶抱着未曾出鞘的剑站在最中央，淡定如初。 程兮已经气到眼睛都发红了，却也不得不在齐焱的目光下站出来宣布。 “执剑人比试结束，胜者......”她话音一顿，发现自己连人名字都叫不出来。 “李莲叶。”齐焱噙着笑意为她补上。 程兮瞳孔震颤，李莲叶，这人要是和李莲花没关系，她程兮的名字倒过来写。 难怪，陛下身边的人向来有定数，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出现这么个从未见过的高手，原来竟是拜那李莲花所赐。 那个人，自己当初就不该轻忽大意，任由他留在陛下身边。 “朕的新任执剑人便由李莲叶担任，今后，也将由她带领紫衣局。” 齐焱站起身来，掸了掸衣袖，漫不经心道：“明日早朝，为新任执剑人授职。程尚宫今日好好休息，别误了早朝。” 说完，他迈步离开，李莲叶跟着他身后离去，护卫其周身，已然自觉上岗了。 齐焱只提紫衣局不提玉真坊，只因玉真坊暂时还不能摆在明面上，但他不说，程兮却无法装傻充愣，当其不存在，紫衣局和玉真坊她都保不住了。 玉容：“尚宫，紫衣局便罢了。玉真坊是我们多年的心血，难道真就这样交出来吗？” 程兮脸色阴沉，掌心紧攥成拳，冷声道：“交出来又如何，那是我培养出来的人，可不是谁想用就能用的。” “她打赢了紫衣局的人算什么，玉真坊的人，可不是这群酒囊饭袋能比的。” ...... 齐焱有了新任执剑人的事，很快就传到了仇子梁耳中。 仇烟织站在他身旁，低眉垂首，自请认罪：“是女儿的错，没有及时发现齐焱身边出现这么个高手。” “高手？”仇子梁用手中的推杆挪了一步棋，笑笑，不以为意。 “紫衣局那群绣花枕头，随便谁都能打过，算得上什么高手？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打打闹闹罢了。” 在武功方面，仇子梁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这么多年来，他长盛不衰靠的就是他这一身无人能敌的武功。 不过一个二十年华的年轻女子，再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他不放在眼里。 “既然齐焱要换执剑人，就让他换好了。”仇子梁并不关心什么新任执剑人的事，他关心的是那逃走的三百死士。 能在他眼皮子底下不动声色养了这么多人，实在让他大动肝火。 还有仇烟织说过的，那背后搅动风云的第三人，也要尽快找出来，必杀之而后快，以泄他心头之愤。 仇烟织拱手俯身：“爹爹放心，女儿定会尽快查明真相。” 第43章 与君歌(43) 打了胜仗的李莲叶一路跟在齐焱身后，不骄不躁，平静淡定。 单看外在表现，只会觉得她真是个心态极好，性格成熟的稳重之人。 可等进了陛下的宫中，见到在那儿等他们凯旋的李莲花和小胖鸟时，她顿时原形毕露，越过齐焱蹦跶着跑过去。 “哥哥，珠珠~我赢啦！！” 咱们的新任执剑人在家人面前露出小女儿姿态，笑弯了眼在李莲花面前炫耀自己的能干。 “那些紫衣局的人简直不堪一击，我不过稍稍微动了半分力就打得她们全无招架之力，轻轻松松赢得第一哦。” 她竖起食指比出个一，得意的样子像个讨糖吃的小孩子。 小胖鸟拍着翅膀给她鼓掌喝彩：“莲叶出征，寸草不生。你就是最优秀的天选执剑人，超棒的！” “珠珠你在夸我吗？哈哈哈。” 听到它叽喳叫嚷，李莲叶乐呵呵伸手去捧小胖鸟，捧到脸边和它蹭蹭，惹来小胖鸟热情地回应。 李莲花也毫不吝啬夸奖，笑着说：“莲叶真厉害，哥哥为你骄傲。” “嘿嘿！”这么简单一句夸奖，直接把人乐成傻子。 她遵循本能亲近着李莲花，张开双臂想去拥抱他，结果双手扑了个空，脚步趔趄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等稳住身形抬眼看去，陛下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把自家哥哥拉到他那边。 别说李莲叶了，就是李莲花也被拉了个趔趄，直接摔进陛下怀里。 一阵莲花香随着摔入怀中的身影扑入鼻尖，咱们陛下一手握着莲花花手臂，一手伸出顺势搂住莲花花的腰。 他懒懒瞥了眼莲花花，目光放回李莲叶身上，一本正经教育起来。 “男女授受不亲，就算是亲兄妹也要注意距离。” “呵呵。”小胖鸟抱着翅膀但笑不语。 要不照镜子看看你自己的眼神呢？ 明明是占有欲上头，还在这里揣着私心说官话，非要拉虎皮扯大旗。 李莲花踉跄稳住脚步，手撑在齐焱的手臂上，抬眼就看到近在咫尺的一张漂亮脸蛋，属实有点懵。 他倒是没有说什么拆齐焱的台，毕竟就算齐焱不拉他，他本也是要躲开的。 在李莲叶脑子里，自己是他最亲的哥哥，但自己知道不是，他不习惯也不喜欢和女子这般亲近。 不过，李莲花低头看了眼扶在自己腰间不松开的的手。 嗯~倒也不必吧？ “陛下，手！”他很是无奈，拍了拍陛下的手背提醒。 “哦，朕就是怕你摔倒，扶了一下。” 小皇帝放开手，自然地为自己找补，那面不改色的样子还真是会演。 “呵。”莲花花撩着滑落前胸的发丝往后丢，不咸不淡瞥了眼故作镇定的陛下。 他轻嗤一声：“陛下若不拉我这一下，我应该也不会摔倒。” “男女大防不可轻忽，李莲花，朕是为你好。”陛下理直气壮，背着手微笑凝视他，就差没把四书五经拿出来为自己佐证了。 “哦，那我谢谢你啊。”莲花花无语，转动眼珠挪开眼去，没眼看。 齐焱抿了抿唇毫不心虚点点头：“客气了，朕向来爱助人为乐。” 瞧着两人的拌嘴互动，小胖鸟蹲在李莲叶肩膀上眯着眼笑得格外慈祥。 李莲叶则呆呆歪着头，不懂为什么陛下可以抱哥哥，她不行。 明明在她的观念里，妹妹和哥哥这样的亲近是很正常的啊。 “哥哥，我不能抱你吗？”她选择向最信任的李莲花开口发问。 “啊，这个。”李莲花啊了一声，想想开口道：“也不是不行，只是这男女八岁不同席，年纪大了呢确实不能和小时候一样了。” “不止是哥哥，你平日和别的男子来往时也要注意保持距离才是。” 李莲叶很聪慧，但她脑海中的东西毕竟是囫囵塞进去的，一些生活常识还有日常的认知还是需要多加引导才是。 她乖乖点点头，脑海中回想起方才陛下搂着哥哥的模样，好像明白了些什么，恍然大悟道。 “我明白了，我是女子不能和身为男子的哥哥过于亲近。” “但陛下是男子，所以能够对同为男子的哥哥为所欲为。” “咳咳。”李莲花被这句为所欲为呛得直咳嗽。 他摆着手连忙纠正：“不是，不对啊。就算是性别相同的人也得注意保持距离，亲近也有尺度，为所欲为是绝对不可行的。” “可是刚刚陛下不就对哥哥为所欲为了嘛，他拉你的手，还搂你的腰。” “这不是......”李莲花抬手准备解释，齐焱一把拉住他，往前一步挡在他和李莲叶中间，物理隔绝两人交谈。 “普通人无论男女自然都不能太过亲近，可我跟你哥哥不一样。我们俩可是过命的交情，自然无需太客气。” 他捏了捏莲花花的手臂，笑得像个诡计多端的小狐狸。 “莲花救了我的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们确实是过命的交情，没错吧？” “呵呵，陛下说的是。”莲花花扯着嘴角敷衍一笑，转头给李莲叶强调。 “但什么关系也要保持距离，为所欲为是断不可取。” “还有，为所欲为也不是这么用的。有时间呢你还是多花些心思在读书上，别整日沉溺习武，偏科要不得。” 这话也算是给李莲叶找补了，让人只当她是太痴迷习武，读书这方面学得不精说话才闹了笑话。 齐焱也发现，李莲叶虽然很聪明，却有些不谙世事。 想来应是避世隐居太久的缘故，等多多接触，长长见识就好了。 当然，这样也不耽误她胜任执剑人就是了。 第二日，齐焱难得上了早朝。 只为给李莲叶这位新任执剑人授职，赐剑器。 从齐焱手中接过清光剑，李莲叶朗声念出她早已记牢的誓词。 “天地神明，剑器之灵。吾心如剑，镇恶除邪。吾剑如心，护国忠君。” 看着这一幕，齐焱有些恍惚。 不过月余之前，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上演。 当时的他对执剑人并无太大的期待，事实也证明，无需倾注太多期待。 而现在，全然不同了。 他也如皇兄那般得到了忠诚无二，合心意的执剑人了。 第44章 与君歌(44) 仇烟织安静地观察着这位新任执剑人。 是个模样漂亮的年轻姑娘，眼神清澈，看起来没什么心机。 不过，程若鱼是真正一眼能看透的性子，这个嘛......很爱笑，笑起来很好看，外貌具有极强的迷惑性。 这不，散朝的时候，她还朝着自己笑了笑，真是友好又和善。 可她掌棋人的身份与执剑人全然算得上是敌对，哪儿来的友好可言。 足以可见，这李莲叶可不是程若鱼那种好拿捏的愣头青。 “李莲花，李莲叶。”仇烟织扶额摇头：“不是说那个李莲花无亲无故吗？怎么会突然钻出来个亲妹妹来？” 严修：“据说这李莲叶一直避世隐居清修，在此之前从未出山过，是以在外时李莲花从不提起妹妹，兴许是怕李莲叶受打扰。” “这次她来恒安，是因之前李莲花被我们留下不得脱身，收到传信专程前来救她哥哥离开的。只是......” 仇烟织接过他的话头：“只是李莲花因被爹爹为难，被救人的陛下带入皇宫做了太医，她来晚了，便顺势也留下了。” “正是如此。”严修也不知道怎么好说，只能说一句阴差阳错。 “这么说来，这人还是被我们给招来的。” 仇烟织轻叹一声，她直觉这李莲叶不是个什么善茬，以后怕是会带来不小的麻烦。 “之前你派出去调查李莲花的人一点都没查到李莲叶的消息吗？” “属下失职。”严修躬身垂首，这件事连他自己都没搞清楚。 将棋营的卒子想查一个普通百姓，竟然还能失手，真是说不出的荒谬。 仇烟织捻着手中棋子，有种不知如何下手的无奈。 这两兄妹，全然出乎意料的变数，查不到任何消息，更是无法摸透。 “与敌对弈，要想赢，必得知己知彼。什么都不知道，太过被动。” “阿修，派人手出去，加倍的人手，一定要查清楚他们的底细。” “是。” 皇宫之中。 李莲叶正翻阅着程兮交出来的那本玉真坊名录。 剑器行，上面记载的三百死士无一不是经历了严格的筛选留下的。 “这三百死士是程兮一手培养，既然她都不忠诚陛下了，那这群人必定也无法放心使用。强行使用，怕会反噬。” 她偏头看向齐焱：“陛下，您说这群人该如何处置为好？” 齐焱不禁陷入沉思，他手里缺人。如果可以，他当然想让这群已然培养成熟的死士能为他所用。 “你说的有道理，刀再是锋利，若不能为我所用也只会伤了自己。但三百死士不是小数目，也不可能因此猜测就全然丢弃。” 齐焱正苦恼的时候，旁边逗鸟玩儿的李莲花还不忘泼一盆冷水。 “你们别忘了，程兮来上交玉真坊时可说过，这些人皆是以死士标准培养的。死士可不是军队士兵，令行禁止，并不一定会受执剑人信物或身份调遣。” “虽说莲叶手中的清光剑为玉真坊调动的信物，但那些人若是不认，根本不听宣召又该当如何？” 齐焱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李莲花说的情况很大可能会发生。 李莲叶啊了一声，道：“要真是这样，咱们好不容易从程兮手里抢来的玉真坊岂不是毫无价值，白费功夫了。” “嗯哼。”李莲花抿唇颔首：“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 “理论上？”执剑人小妹疑惑不解：“哥哥何出此言？” “嗯~”莲花花饮下一口茶水，一副不紧不慢的姿态，看得人着急。 好在旁边两个人都是沉得住气的性子，慢慢等他组织好语言，听得他说。 “死士这个群体呢很特殊，极度忠诚，却又不那么忠诚。” “她们忠诚于培养她们的规则，但这规则却并不能全然定位于某一个人。” 死士的培养，不管是在哪里都很残酷的。 以生死相逼，用最原始最残忍的野兽求活本性去激发他们最大的潜质，用养蛊的方式留下最得用的。 但在这过程中，他们的培养也是有偏好的。 比如家族死士就会更注重忠诚的培养，最忠诚的才能留到最后，活命。 忠诚和活命挂钩，这是他们的生存规则。 拿捏了这个规则，就可以拿捏他们的生死。 玉真坊又是另一种情况，这三百死士是带着任务诞生的，她们生来的宿命就是为了对抗仇子梁，更注重的是对她们能力的培养。 “玉真坊的三百死士遵循的是优胜劣汰，强者为尊。她们的生存规则和实力挂钩，能掌控她们的规则自然也在实力，而非某一人。” 李莲叶点点头：“所以哥哥你的意思是，只要我的实力足够能镇压她们，她们就能听我的话，受我掌控。” “说对了，但只对了一半。”李莲花勾唇一笑，不紧不慢说起：“这规则只对遵从于规则的跟随者管用。” “而玉真坊里面，还有一部分拿捏规则的引领者。她们成为了规则中的强者，得到了弱者的追随。” “她们引领着余下的跟随者行动，而掌控她们的关键，是制定规则的人。” 齐焱若有所思道：“若是在培养死士时另有足够的人手分别掌控所有人，就可跳出死士圈子，让我们无法拿捏。” 李莲花：“可偏偏，陛下缺人，培养玉真坊的程兮，她也缺人啊。她想要掌控羊群，只能从羊群中挑选头羊行事。” 齐焱也笑了，可不是嘛。当年的程兮什么都没有，哪儿来的额外的人帮忙呢？ 要不是体恤她这么艰难的条件还将紫衣局维持起来，自己也不会这么多年对她如此宽容信任。 玉真坊中，程兮培养这群人，也要掌控这群人。但偏偏，她人力有限，无法同时顾及到每个人。 所以她制定了胜者为尊的规则，在训练这些人优胜劣汰的同时，选出最优秀的人来统领剩下的人。 而她要做的，只要让这个统领的人是保证效忠的就好了。 李莲叶小脸挂上笑容，手掌比着小刀的姿势，天真又残忍。 “这小部分人就是突破口，杀掉她们，再以实力强压，取而代之。” “成为掌控规则的引领者，拿下剩下的跟随者，便易如反掌。” 第45章 与君歌(45) 李莲叶横空出世，打了所有人一个猝不及防。 本想借玉真坊一事将程若鱼推回执剑人之位的仇烟织目的落空，程兮亦然。 另外，珖王齐宸也第一次有了种局势失去掌控的感觉。 “陛下身边能用之人本就不多，鱼儿忠心赤诚，本是最适合的执剑人。”珖王轻轻摇了摇头，很是为齐焱惋惜的样子。 他没说的是，玉真坊一事他本以为齐焱会摔个大跟头，自己也好趁机提出回京帮他，可现在......倒有些事与愿违了。 “袁都，玉真坊那三百人如何了？” “禀殿下，她们平安撤离恒安后往祁山方向退去，现在，应当已在祁山落脚。” 珖王听后，眸光闪动，神色若有所思。 此次玉真坊之事的结果虽有些出乎意料，但总体局势还是在他手中的，问题不大。 “给陛下送信，就说，鞍王伤势痊愈不日便要启程去往他外祖家，问他可要在鞍王离开前，再见一面小八。” 宫内的齐焱很快收到了珖王的信件，看到信中所言，他思虑片刻后还是打算走一趟，至少亲眼看看八弟身体康健才安心。 不过这次就没带李莲花了，而是换上了新上任的执剑人李莲叶。 “这就是陛下的新任执剑人吧。”珖王惯常和善的带笑模样，不动声色打量着恪尽职守护卫在齐焱身后的李莲叶。 很年轻，这是珖王的第一印象。年轻又天真的模样，好似能一眼看透一般。 只是，若当真这么容易能看透，想必也不会成为齐焱的执剑人。 “能从紫衣局遴选中脱颖而出，能力定然相当出众。恭喜陛下麾下得了一力干将，有执剑人在陛下保护，我也更放心你的安危。” 珖王做足了关爱侄子的长辈姿态，说的话都很是中听，不至于让场子冷下来。 齐焱笑笑：“劳王叔担忧了，八弟人在何处，我想见见他。” “哦。”珖王朝袁都挥了挥手：“去请鞍王殿下过来。” 鞍王之前被程若鱼救下送到珖王处，之后便一直在此处养病休息，这次见他时，倒是比之前瞧着脸色红润不少，看着状态很不错。 “参见王兄。”鞍王一副畏手畏脚的样子，在齐焱面前怂兮兮的，说话都不敢大声，听齐焱关心他，也毕恭毕敬很是害怕的样子。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看到弟弟在自己面前这样他也忍不住失落。 他知道自己在外名声不好，鞍王怕他也是正常的，可这毕竟是他的亲人，都对他如此避之不及，怎能不让他难过。 李莲叶眨眨眼，把这一幕记下，打算回去告诉给哥哥知道。他们俩过命的交情，让哥哥安慰安慰陛下好了。 齐焱咽下苦涩之意，扯出个勉强的笑容：“身体好了就好，下去准备准备吧，珖王叔会派人送你回外祖家。” 听到这话，鞍王显而易见松了口气，在齐焱拿开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后，鞍王更是如释重负，忙不迭拱手离开。 珖王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轻叹一声，上前拍了拍齐焱的肩膀。 “小八不懂事，总有一天他能够明白陛下的无奈和苦心。” “王叔不必多说，我不会怪他。”齐焱收回目光，他不会怪任何人，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众叛亲离不也早在意料之中。 只要最后能达成目的，只要亲人们能平安，千夫所指也无悔。 珖王眸光闪动，面上一片悲戚之色，很是心疼这样一人单扛所有压力的陛下。 “陛下这么多年很累吧。”他轻叹一声，很是懊恼。 “都怪我，明知道陛下最是需要人在身边帮忙，却还是选择了独善其身。” 齐焱连忙拦着他的自责之语：“王叔切莫这么说，当年你选择隐居也是被逼无奈，无可指摘。” “可我......”齐宸很是愧疚，眼底闪现泪意。 “陛下，眼睁睁看你落入险境，我如何能再心安理得隐居避世。” 他抬臂拱手，眼神坚定下来：“陛下，我回来帮你。” “吾血如心，永忠大兴。吾心如血，誓除逆贼。” 齐焱对珖王说要回来帮他一事自然很是感动，情真意切到眼眶都红了，还承诺一定会找到合适的机会把他召回恒安。 等他带着李莲叶离开珖王住所后，却很快就收起了感动的模样，冷冷淡淡。 他脑海中思考着珖王叔这一举动的目的，说什么是想回来帮他对付仇子梁。 嗯，对付仇子梁可能是真的，但是不是为了帮他可就不好说了。 唉~不知道怎么的。若是以往能出来走这一趟见过两位亲人，齐焱总是开心的。今日呢却觉得格外的疲惫，心累。 这种情况下，真想赶紧回宫见到心爱的莲花花呀。 想到此处，齐焱甩着马鞭又加快了速度：“驾！！” 李莲叶不语，只是尽职地加速跟上突然抽风的陛下。 宫中，日常吃吃喝喝睡懒觉的莲花花刚刚睡了个午觉醒来。 他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从床上挪到摇椅上，拿起之前还没看完的话本又接着看了起来。 摇椅旁的小桌上，还摆满了一堆准备好的瓜果小食。 小胖鸟扇着翅膀跑人家宫廷舞坊去看排练表演，刚回来就被李莲花抓住，按在小桌上给他剥坚果。 小胖鸟叉腰很是不忿地抗议：“花花你欺负鸟，这些坚果你弹弹手指不就能剥好了，干嘛要我来。” 李莲花叹气：“可我总觉得自己剥的没有小鸟儿你剥的好吃，肯定是咱们小鸟儿手艺格外的出众，能最好的保留坚果的美味吧。” “如果吃的不是小鸟儿剥的坚果，吃这些东西味同嚼蜡。” 上一刻还在抗议的小胖鸟听了这话立马多云转晴，扬着小脑袋一脸傲娇。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帮你剥一次好了~” 虽然话里还有些嘴硬，但小胖鸟已经很诚实地开始给他开坚果。 剥好后还好贴心地全部堆在小盘子里，小盘子还推在李莲花最顺手的位置。 “哇~”一口坚果入口，李莲花立马竖起大拇指开启赞叹模式。 “小鸟儿剥的果然最好吃，又香又脆，可口美味。瞧瞧这完美剥出的果肉，一点损伤都没有，完美保留了它最好的本味......” 根本顶不住花花甜言蜜语吹捧的小胖鸟嘴角越咧越大，不知不觉就答应了以后承包花花所有坚果剥皮的事。 迷迷糊糊中，小胖鸟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来，小鸟儿这么辛苦，你也吃。”贴心花花持续叠加柔情攻势。 哎！哪里有不对劲，我花花吃东西都不忘喂我呢。 他对我这么好，给他剥个坚果怎么了？什么问题都没有！ “花花你吃多了坚果肯定口干对不对，想不想吃水果，我切果盘给你啊~” 第46章 与君歌(46) 叫嚣了一路的心，在看到那个期盼的人儿时骤然安静下来。 看李莲花在躺椅上晃晃悠悠看着书，还不忘吃吃喝喝逗小鸟的悠闲样子，齐焱脸上的笑容就怎么都忍不住。 只要能一直看到这般闲适自在的花花，做什么都值得。 “花花，小皇帝回来啦！”小胖鸟率先发现了齐焱的身影，叫嚷着飞过去和美人小皇帝贴贴，得了齐焱亲昵地回应。 李莲花意犹未尽从话本里抬起眼睛，往门口处看去，直直落入了那含情带笑的漂亮眼波之中。 莲花花眸光闪动，他算是发现了，这家伙的目光是越发不加掩饰。 再这么下去，自己就是想继续装视而不见都难了。 在齐焱说话前，他先开口提醒：“珖王殿下的住处也有些距离，陛下辛苦赶路，不妨先去洗漱一番解解乏。” “时间也不早了，让程公公给陛下准备好晚膳，陛下洗漱后正好可用。” 齐焱低头看了眼身上的外袍，这来回骑马疾驰，也沾了不少尘灰。李莲花那挑剔爱干净的性子，这会儿肯定不愿意自己往他身边凑。 他于是定住脚步没再往里面走：“也好，李莲花，你可用过晚膳了？” “晚膳倒是不曾用过，但方才吃了不少零嘴，腹中饱胀，一时半会儿是吃不下东西了。”说着，他还指了指旁边的小桌。 齐焱看过去，上面满满当当的坚果壳，还有不少水果皮和糕点碎屑。 吃那么多，还真是不知节制：“零嘴终究不能当正餐吃，以后你吃这些东西也注意些，适当就好，怎能因此误了正经膳食。” 李莲花讪讪笑着：“那这不是一时不察就吃多了嘛。” 莲花花摆摆手表示：“也不常这样，偶尔为之，不妨事。陛下您快去沐浴更衣好了，一身风尘，不嫌难受吗？” “李莲叶，快去告知程公公，让他给陛下准备热水沐浴。” “哦，好。”李莲叶听话得很，立马点点头跑出去。 齐焱无奈，他怕李莲花嫌弃他身上脏，只能转身往自己寝殿中走去。 在齐焱沐浴的间隙，李莲叶也快速洗漱了一番，不过她没陛下那么讲究，动作快得多，很快就一身清爽回来。 她坐到李莲花对面，也不嫌弃地吃起了哥哥剩下那些瓜果糕点。 一边吃，一边说起今日陛下心情不太好的事儿。 “鞍王殿下对陛下的态度很是诚惶诚恐，好似他是什么凶神恶煞会吃人的大魔头一样，避之不及。” “陛下虽然没说什么，但也看得出来心里不好受，肯定自己憋着难过呢。” 听了李莲叶的话，李莲花略有些失神，怎么可能好受呢。 众叛亲离四个字说起来轻飘飘的，可真落到人身上，得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忍住痛，打落牙齿活血吞。 “说起来，陛下回宫时行马很是急促，我本以为他还有要事处理，却没想到入宫后第一件事却是来这里看你。” “哥哥，看来陛下心里很是在乎你这个过命之交啊！” 在哥哥面前，李莲叶说话很是直来直去。却不知道她这些话有多容易让人乱想，实在扰得莲花花不得清净。 所以是急着回来见自己吗？ 小胖鸟拍了拍李莲花：“花花，我看小皇帝真的很在乎你哦~” “说不定还真能被我说准了呢，万一他真的就愿意为了你什么都不要呢？” “小鸟儿你肯定饿了吧。”李莲花捂着它的嘴，笑眯眯把它抓着塞进李莲叶的手里，交代李莲叶。 “你正好要用晚膳，带着小鸟儿一道去，多给吃点，吃饱。” 吃饱了把嘴堵住，就不会在这里看自己的热闹，还说那些有的没的。 “好啊~”李莲叶还记得刚刚哥哥说他腹饱不食，带着小胖鸟就跑了。 珠珠略微挣扎了一下，听李莲叶说今日晚膳有很多它爱吃的东西，立马就放弃挣扎，好好好，走走走。 留在屋内的李莲花，终于得了清静，可拿着话本却怎么都静不下心来看。 齐焱啊，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好。 实话实说，自己确实对他颇有些怜惜，也许是那双隐忍倔强的眼神太打动人，让他想到曾经的自己，感同身受。 但这怜惜也并不一定就是事关情爱的，或许说，他其实也并不太明白这是一种怎么样的心理。 毕竟对比他的年纪来说，他的情感经历还是挺匮乏的。 真要谈情说爱，他也并不比普通的小年轻愣头青有经验。 关键的是，齐焱的情缘线在往他身上牵引他是知道，齐焱对他有意他也知道，可人家并未直截了当对他说过任何示爱的话啊。 毕竟人家是皇帝，身份不一般，做事也多需利弊衡量。 动心是一回事，但也许根本就没想要和他有什么感情发展呢？ “李太医。”正出神想着些乱七八糟的，房门口突然被人敲响，是陛下身边的大太监程怀智。 “程公公怎么来了？”李莲花起身，正打算请人进来。 程怀智摆摆手说不用了，他道：“陛下方才用过晚膳后说有些头疼，遣了奴才过来请一趟李太医去看看。” 李莲花眉头轻皱，提起药箱就走：“好，我这就随你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齐焱特意交代的缘故，程怀智送了李莲花到门口后就停住脚步，只叫他自己进去便是。 李莲花只当齐焱不想受打扰，挎着药箱迈步走进去。 寝殿之中，今日的陛下穿了一身明黄色的宽袍寝衣，静坐在桌边。 他一手撑着额角，垂眸呆呆看着手中一块染有血渍的手帕，神情恹恹。 看那手帕上的血渍显然是被清洗过的，只是未曾洗净留下的印记。 李莲花直觉这东西不是齐焱自己的，他好像，是在通过这手帕怀念着谁。 “你来了。”齐焱听见脚步声，闻声望向站在身旁的李莲花。 等他抬眼望过来，李莲花这才看到他眼底氤氲起的雾气，带着难过和委屈的神色，还有迷蒙的醉意。 他鼻尖动了动，闻到了清浅的酒意，这才发现齐焱手边还有一壶酒。 齐焱放开撑着额角的手，伸过去拉住李莲花的衣袖，往下拉拽着他。 李莲花无奈，放下手中的药箱，顺着他的力道蹲下。 他像哄小孩一样问：“陛下可是喝了酒后才觉头疼的？若是这样，我给你拿颗醒酒药服下，很快就好了。” 齐焱摇摇头，只是直勾勾看着他却什么都没说。 李莲花张了张嘴，这样委屈难过的眼神，还水汪汪的，就这么直直不动看着自己，谁顶得住啊。 他轻叹一声，垂眸看到齐焱揪着自己衣角不放的手，都有些紧到泛白。 “陛下~”他轻轻叫了一声：“哪里不舒服，告诉我好不好？” 犹豫片刻后，他还是将那攥紧到泛白的手握入掌心。 奇怪的是，捏得那么紧的手在他触碰下却那般轻易松开，乖乖被他握住。 第47章 与君歌(47) 齐焱很爱狩猎，箭术更是高超。 所以他指腹会有常年练箭磨出的茧，并不那么柔软，但手指骨节分明，修长匀称，一点不影响它的漂亮。 李莲花正端详着被纳入他掌心的手。 垂眸，就见那五指很是不安分地在他掌中动作起来，反抓住他的手。 李莲花愣了一下，还没作何反应，就听得面前的齐焱开口。 “李莲花，我头疼。”他话音软软的，握着李莲花的手贴在自己的额间，应当是在催着李莲花帮他看病。 李莲花顺势探了探齐焱额间的温度，是有些热意，但这热意不过是酒意上涌带起来的脸红而已，并未发热。 “喝酒后才疼的吗？”他耐心询问有些晕乎乎的陛下。 陛下点头不语，只是一味地看着他，让李莲花心软不停。 他轻叹一声，从药箱里拿出颗药丸来递过去，齐焱却还是只望着他，不动也不接。 李莲花只能把那药丸喂到他嘴边，这下倒是配合了。 微微张嘴含住药丸，双唇贴到了他的手指，像是低头亲吻过他指尖一般。 莲花花眼睫闪动，没说什么。 他转头将倒好的水送到齐焱唇边，陛下乖乖喝下，茶水浸润了那双唇，显得嘴唇更加莹润饱满。 伴随着吞咽的动作微微张合，配合那含着水雾的双眼和因酒意上涌而带上粉红的双颊，组合起来散发着一股无言的诱惑力。 齐焱长的很好看，虽样貌和以前的自己很像，可气质全然不同，平日里的李莲花看到齐焱也很少会想到曾经的自己。 他眉眼上挑，总是一副骄傲的模样，很多时候都像是妩媚勾人的狐狸。 别的不说，能让小鸟儿都沦陷，称赞不停的美貌，还用多说吗？ “陛下。”李莲花眼神微暗，指腹轻轻擦过那唇角沾染的水意。 指腹带起一阵酥麻之意，惹来齐焱的注视，却只换回李莲花一个挑眉轻笑。 “慢点喝，不着急的。”他这般说着，自然而然收回了手。 “陛下的酒量好像不太好，日后少喝些酒，免得头疼难受。” 李太医尽职尽责交代着，盖回药箱，像是要收拾离开一样。 齐焱迟钝的大脑丢开刚刚的不对劲，抓着李莲花的那只手稍稍微紧了两分。 在某人纵容的态度下，将自己的五指穿过对方指间，成了十指紧扣之态。 “不要走，你，你陪陪我。” 大概是酒的后劲上来了，酒意越发上头，他说话都有些不太连贯起来，但意思还是能明确表达。 想了想，陛下又拉着他的手贴在心口处，很认真地强调：“这里，也疼。” 许是想到之前喝酒的缘由，他瘪着嘴眼里雾气更甚：“难受，你帮帮我。” 这撒娇委屈的小模样，惹得心软的李神医很是叹气无奈。 说心里难受，也不说是为了什么。他目光扫过桌上的手帕，眼神闪烁，开口问齐焱。 “陛下可否告诉我，这手帕是何人之物，陛下为何要拿出此物来看？” “是......”齐焱摸了摸手帕，眼中悲伤更甚：“是王兄之物。” “先帝之物。”李莲花若有所思，那也是陈年旧物了，竟然被保存得这么好。 “陛下可是思念王兄了，所以心里难受？” 齐焱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想到王兄说，要我保护好兄弟姐妹们。” “难过的是，我已经很努力保护他们了，可他们却都不喜欢我，还怕我，躲着我。” 李莲花顿时想起李莲叶说过的事，鞍王殿下对陛下的态度，让他很难过。 方才陛下刚回宫时还和他有说有笑的，他还当齐焱已经想通了呢。 合着这是自己回了寝殿又想起此事，还想到了先帝，越发难过起来了。 “我告诉自己，这不重要，只要他们都好好的，这些都不重要。可是，我还是会觉得很难受。” 齐焱说话的声音很小，小到某些字句都只剩下气音。 这宫殿之外监视他的人太多了，他不敢大声说话，或者说，在李莲花出现之前，他甚至都不敢把这些话说出来给任何人知道。 李莲花拍抚着他的后背，轻柔地安抚着陛下的情绪。 “咱们陛下重情义，把家人放在心里很重要的位置，所以你保护他们、也在乎他们，陛下做的很好，没有辜负先帝所托。” “至于他们对你这般，是因他们愚昧盲从，眼瞎看不出陛下的一片真心。陛下又何必因此难过，总归不是所有人都会这样眼盲心瞎的。” 世人多愚昧，人云亦云。 齐焱用冷血无情，昏庸残暴的外壳包装自己是一回事，可以说他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可他从未将剑尖对准过自己的亲人。 哪怕仇子梁都能看得出他对那些兄弟姐妹的维护，那些当事人却看不清，这便是个人的问题了。 李莲花用手指摸过他的长发，冰冰凉却顺滑无比，像极了最顶级的绸缎。 “陛下这般好的人，是他们看不懂，陛下又何需介怀。” 他轻柔地拍抚抚慰着齐焱焦躁的心，那些难耐的情绪也在他温柔的嗓音中渐渐消弭，齐焱只觉得这温柔他很喜欢，眷恋不已。 见他愣住不动，李莲花只当他还是难受得很，安慰着他。 “陛下别担心，臣最会治病了，很快就不难受的。”李莲花掌心贴住齐焱的后心，正想用灵力化去他体内的酒意，让他身体舒服些。 毕竟身体舒服了，心情总会好一些的。 可还没等他动作，齐焱突然拉着李莲花的手又放在了心口处，只是手捂得更严实了，也贴得更紧了。 “不用治，有你就好了。” 齐焱扬起笑容来，脸还带着粉色，眼中雾气尽散，只余下满心的缱绻深情，注视着眼前人。 李莲花愣怔呆住，这双眼睛真的很漂亮，也真的很......打动人。 陛下倾身，将蹲在他面前的莲花花整个拥入怀中，带着热意的脸贴在他的颈窝。 呼吸喷洒，惹得李莲花一阵酥痒，不由瑟缩了脖颈。 这么近的距离，李莲花清晰地听到了齐焱鼓噪的心跳声，还有那紧张的呼吸声。 第48章 与君歌(48) 齐焱确实是紧张的。 可紧张之余，更多的却是心里的满足感。 将莲花花拥入怀中，嗅着他身上清浅的莲花香，感受着他的体温。 这样的满足感，足以抵消他所有的坏情绪，让他由心而发的欢喜。 “陛下。”李莲花愣了一会儿率先回过神来，叫了他一声。 李莲花好似并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对，只是笑着拍了拍齐焱的后背。 “抱一下得了，我这蹲得腿都酸了。” 这样的表现，像是只把齐焱当成了求安慰的朋友一般，对这样的拥抱也并未多想。 齐焱眼底划过一抹失落之色，他既想要李莲花能明白地知道自己的心意，又怕自己说出来反而惊扰了他，怕打破了两人如今的和谐关系。 压着心底的不舍，齐焱不情不愿放开了怀抱，可那耷拉地眼角很明白地显示着他现在的失落心情。 美人做这种神态，总是很容易让人心软动容的，更何况陛下这样格外招人的美人。 “好了好了，抱一下别难过了。”莲花花直接妥协，主动将人抱住。 凑上前将人拥入怀中，安慰着酒后格外脆弱的美人陛下。 不过还没等陛下反应过来，他就一个趔趄松开了手。 “哎呀不行了，陛下扶我一把，腿真的麻了。” 还没来得及回味莲花花主动的拥抱，齐焱就被李莲花撑着手臂当支架撑住。 听到他的叫嚷声，什么都顾不得了，连忙把人扶到座位上坐下。 莲花花摆着手诉苦：“我这腿脚确实是不行，实在太容易酸麻了，好在今天及时反应，这要再过一会儿头都要晕了。” 瞧他这咧嘴皱眉揉捏小腿的样子，齐焱不由在心里叹气，这自己就是大夫，身子骨怎么能这么差呢。 刚刚莲花花抱了自己，自己都还没好好感受一下呢。 陛下忍着委屈，气呼呼扒开李莲花的手，主动帮他揉捏起了小腿。 李莲花挑眉笑着：“这做臣子的让陛下给我揉腿，那多大逆不道啊。” “朕乐意，谁都管不着。” 咱们陛下直接呛声回应，不轻不重瞪了眼莲花花，破坏气氛你第一名。 李莲花扬起好看的微笑：“那臣就不好意思，麻烦陛下了。” 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实则很是坦然接受着陛下的揉捏服侍。 齐焱没好气地瞥他一眼，这人要真的会不好意思就好了。 酸麻都是假的，但被这么揉捏按摩一下的舒服却是真的。 莲花花舒服到长舒了一口气，感觉是时候开发一下小鸟儿的新功能了，虽然它小小一个，但按摩什么的肯定难不倒它。 他静静看着垂眸认真为他揉腿的陛下，那低垂的眉眼带着说不出的温柔乖巧，一身宽大的明黄色寝袍在他身上衬得人格外明亮。 果真好看呢，明艳照人的美人陛下。 “李莲花，你这样不挪眼地看着朕，就不怕朕治你冒犯之罪？”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陛下生得这般好看，臣多看两眼也不算罪过吧。” “呵。”齐焱轻笑一声。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取悦了陛下，他眼波流转，唇角扬起，很是开怀的样子。 稍稍微揉了一会儿，李莲花见好就收，没让陛下再多忙活。 “想来刚刚吃的药也起效了，陛下头不疼了吧？” “嗯，好多了。”齐焱揉了揉额角，确实好受不少。 只是头不疼了，困意却突然汹涌袭来，只是一句话的功夫，他就打了好几个哈欠。 李莲花静静看着，在心里默念了三个数，刚刚念完，齐焱撑着额头困顿地闭上了眼睛，已然沉沉睡去。 他收起脸上清浅的笑意，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 “啧，真淡啊~”莲花花咂吧着嘴里的酒，应是宫人怕陛下喝了烈酒伤身，特意上了这种口味适中却酒意甚浅的酒水。 这样的酒，怎么可能让齐焱能醉到迷糊成那样呢？ 瞧瞧，刚刚不是很快就‘清醒’过来了嘛。 咱们陛下还是很清楚怎么能让他心软的，行得很啊，这就对自己用上苦肉计加美人计了。 李莲花伸手捏了捏齐焱的脸蛋，惹得他眉头轻皱，身形一晃就往旁边倒去。 不过呢，旁观者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软乎乎的陛下就这么摔倒在地上。 他的手恰到好处扶住陛下倒下的身体，一手揽着肩膀，一手穿过腿弯将人打横抱起。 陛下顺着他抱起的力度，脑袋歪歪靠在李莲花胸前，毫无意识地蹭了蹭，惹得李莲花动作一僵。 一声沉沉地吐气声传出，压住了心头的无名火。 烛火照映下，那怀抱着陛下的身影终于还是动了，迈步朝着床边走去。 床前一片珠帘被不明力量稳稳撩开，没有发出丁点叮当撞击声。 李莲花抱着人不受阻挡地穿过珠帘，来到床边，左膝半跪在床榻上，抱着陛下的手稳得没有半点晃动，将人轻轻放下。 调整了一下枕头的位置，摘下那头上的玉簪，让他睡得更舒服。 而后就着半跪的姿势撑在陛下上方，倾身去拉放置在内侧的寝被。 只是......在拉回被子时，李莲花看着身下睡得香甜的陛下，不由顿住。 卷翘修长的睫毛在眼下打下一层阴影，偏着头更显无辜招人。脸蛋白里透红，双唇更是莹润又饱满，惹得圣人都乱了心绪。 就这么毫无防备舒展地躺着，乖巧得不像话。 李莲花眼神微暗，停顿片刻后拉开被子把人盖好。 只是在他转身正欲离开的时候，床上的陛下却又轻声呢喃着什么。 李莲花脚步一顿，目光定定落在陛下脸上，又听得他软软叫了一声。 微张的红唇倾吐着藏于梦中的心意，那个午夜梦回惦念不休的名字，李莲花。 “陛下啊~”微凉的掌心覆在陛下紧闭的双眼之上。 珠帘外的烛火摇曳，照出床榻处的人影，好似正隐有重叠之意。 一声嘤咛自陛下口中泄出，他眉头轻皱，略有些难受地张着唇想要获得更多的氧气。 可缓过一口气来后，那一丁点的动静很快被人吞没。 睡意沉沉的陛下尚且不知，他的苦肉计和美人计也并不是全然失效了。 只是，他自己没尝到胜利的果实。 第49章 与君歌(49) “吱呀”一声，寝殿的房门从里面拉开。 温润儒雅的李太医一脸平静挎着药箱从门里走出。 守在门口的程怀智见他出来，连忙上前询问：“李太医，陛下情况怎么样？” “哦。”李莲花转头对着他回答道。 “已无大碍，陛下用过药刚刚睡下。还要劳烦程公公带人进殿灭了烛火，好让陛下睡得更安心才是。” 程怀智连忙应下，挥手带着两个小太监轻手轻脚走进去。 先是去床边看了看陛下的状态，面色红润，气色绝佳，呼吸平稳有力，睡得很是香甜。他顿时放心下来，慢慢退开。 只是低头时看到陛下内侧的脖颈处好像有处红印，想细看时，陛下却突然翻身朝内，留下个背影给他。 他探着脑袋望了望，无果，不敢打扰还是选择退开。 李莲花踏着月色慢慢走回住所，心情很是不错，还饶有兴致地哼哼着小调。 回到房中，吃饱喝足的小胖鸟早已回来，窝在床头那专门给它做的小鸟窝里舒适地打盹，听见动静，强打着精神和花花挥了挥翅膀。 李莲花笑笑，把它的小脑袋按回窝里，让它乖乖安睡。 简单洗漱之后，他盘腿坐在床上，先是丢出个结界将房间封锁起来。而后掏出了自己囤的宝贝慢慢清点起来。 鸿蒙量天尺，少师剑这一类的攻击型灵宝先收起来。 净世白莲、五方旗之类的辅助型且兼防御的灵宝算一个分类。 还有很多品类丰富的珍稀财宝，他手指滑动，很是整齐地分类收放好。 助力修行的奇珍也单独收放，效用从低到高按需分好。 他这动静打扰不到别人，却很难不被小胖鸟发觉。 珠珠感受到各类灵宝散发的蓬勃灵气，迷迷糊糊醒过来，发现花花大半夜在这里搞收纳。 “这些东西在这个世界又用不上，花花你清点它们干嘛？” “先理好，等要用的时候就方便了。”李莲花转头看向迷迷瞪瞪的犯困鸟，想到它混沌珠里面还放了好多东西。 索性将东西全部拿上，化作一道流光直接进了混沌珠小世界之中。 混沌珠里有先天葫芦藤、混沌息壤、三光神水池还有各种各样的灵果灵茶树。 李莲花在混沌珠小世界之中忙活个不停，小胖鸟感知着他的动作，大为不解。 算了，全当花花是不想睡觉闲得慌，它没多想，脑袋一歪又睡了过去。 第二日，睡醒起来的陛下只觉格外神清气爽。 他张开手任由宫人服侍他穿衣，程怀智正给陛下整理腰带，抬眼发现陛下左边的脖子上还真有个红印。 “哎呦，陛下这脖子上的红印，难道是被虫子咬了不成？” “红印？”齐焱让人拿了镜子来，伸着脖子照了照，还真有。 他伸手摸了下，不疼也不痒，本想说不用管。 程怀智一副天塌了的样子，连忙说着要去请李太医来看看：“就算不是虫子咬的，也难免是碰到什么东西过敏了呢。” 一听到要叫李莲花过来，齐焱就闭口不言了，那也行。 “啊~”李莲花不由笑笑，这个啊，他还以为怎么了呢。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齐焱摸了摸那红印，这不痛不痒的，应该没事吧。 “臣先检查后才能说得准，陛下莫动，让臣看看。” 听了这话，齐焱乖乖坐好，伸着脖子扬起脸来。李莲花俯身凑近查看，微凉的指腹抚摸过那红印，带起一阵酥麻之意。 看齐焱不适应地瑟缩起脖颈，李莲花眉头微挑，眼里浮起笑意。 他指腹划过轻撩一下，动作亲昵又撩拨，实在很有些挑逗意味。 齐焱心间一颤，眼眸转动看向他，却见李莲花神色如常收回手，好似只是无意之举。 “李太医，这红印是什么东西啊，对陛下身体会不会有伤害啊？”程怀智很是关切地询问着，满脸着急。 “无事，应当是不小心磨到留下的印子，原本过几日自己也会好。我这儿有膏药擦上，用后可加速痊愈。” 说着，他掏出一盒药膏来，用指腹沾了点擦上，认真地像是在对待易碎的瓷器一般，格外的专注。 齐焱眼睫闪动，不自觉收紧了呼吸，喉间滚动：“李莲花，好了吗？” “好了。”李莲花开口说道：“不是什么大问题，陛下不用担心。” 话音落下，随着李莲花退开，齐焱悄然松了口气。 他端起茶杯喝口水压压惊。 怎么回事，今天和李莲花相处起来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可又看不出哪里有问题。 早朝，朝堂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朝堂之上，文武百官齐齐躬身拜首。 一身朝服的陛下端坐其上，眼观此景竟有种豁然开朗之感。就好似，从前所害怕的那些骤然变得不值一提了一般。 明明仇子梁还坐在下首的副座上，一如既往地搞特权，虎视眈眈。 齐焱想不通，索性只当是心情好的缘故。 他主动开口提起了太皇太后寿诞一事，言及寿诞操办之人。 陛下挂着笑容询问：“楚国公，你可有合适的人选啊？” 楚国公放下茶杯，慢悠悠道：“老臣岂敢多言，太皇太后的寿诞，理应由陛下来定夺。” 齐焱笑容不变，接话道：“朕想了下，不如此事，就交给珖王叔来做吧。楚国公以为如何？” 仇子梁扯着虚假的笑容没说话，还没等他想清楚齐焱搞这一出是为何。 这边齐焱已经直接敲定下来：“好，此事就这么定了。” 也不管仇子梁会怎么想，反正他的目的达到了。 为此，齐焱可是大清早跑去找太皇太后告罪，毕竟借了她寿诞名头，却是为了叫回她最不喜的珖王。 仇子梁实在想不通召回珖王对齐焱有什么好处，思来想去，他怀疑是不是安分了这么多年的珖王终于坐不住了。 “召右马来见我。”他丢下这句话，甩袖回府。 下朝之后，齐焱带着李莲叶回了宫中。 “陛下，这是臣重拟的紫衣局章程。”李莲叶将折子奉上给齐焱检阅。 “恕臣直言，这批说是严选留下的紫衣局宫女资质都很是普通，唯一算得上好的也就一个程若鱼。” “陛下，我猜测，好的苗子应该都被程兮选入了玉真坊。全然不是程兮说的那样，玉真坊之人都不成气候。” 第50章 与君歌(50) “嗯，意料之中。”齐焱看着手中的折子，点了点头。 当年建紫衣局时的一千人，有九百人都被程兮暗度陈仓拿去培养玉真坊了，那她肯定是挑着最好的那些拿去用的。 李莲叶见状继续说起：“除去资质问题，程兮对紫衣局这些人的培养也很是不尽心，饶是其中资质最佳的程若鱼，她的亲侄女，也没学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这些时日，臣已经理清了紫衣局的情况，重新制定了一番训练计划，从昨日开始，已在紫衣局开始推行。” 齐焱在折子上看到她做的那些调整，若是真能按照计划严格执行，假以时日，哪怕是一群资质不佳的紫衣局宫女，也能尽皆化作可用之人。 “做的很好。”齐焱翻到折子最后面，看到李莲叶竟然选了程若鱼做为训练紫衣局这些人的带头人，还挺惊讶。 “没想到你竟会放权给程若鱼，你就不怕她是第二个程兮？” 李莲叶抱着手臂笑笑：“这还要多亏程兮，把程若鱼教成个死脑筋。对皇家足够忠诚，满腔正义不折不屈，好忽悠得很。” “虽然鲁莽愚蠢，但只要不做决定，只做个乖乖听话的下属还是很好用的。” 她笑容狡黠，扯着唇角有些不怀好意：“用的好了，说不定，还能成为一把对付程兮的好刀呢。” 齐焱发现啊，这有能力会做事的下属用起来就是舒心。 分内的事儿都会完成得很好，一点不需要自己操心，也不会来找自己晦气。 “做的很好，继续努力。”陛下满意地合上折子，如是点评。 当然，也不是全然的好，偶尔呢也会有些过于尽职尽责。 夜深时刻，一身寝袍的陛下本还在等着心腹复命。 却没想到，人是等到了，却是以意想不到的方式等来的。 “陛下，这家伙鬼鬼祟祟，行踪可疑，肯定是不怀好意的刺客。”李莲叶一把将被她点穴瘫软成一团的人丢在齐焱面前。 她右脚把人踩在脚下，剑握在手中，已经做好了随时出鞘的准备，只待齐焱一声令下，就把人直接干掉。 齐焱沉默不语，看着眼前被打为‘刺客’的心腹如此狼狈，在自己这新任执剑人手底下可怜巴巴，毫无反抗之力，真是不忍直视。 他正准备开口解释的时候，外间拿着药盒的李太医就施施然绕过屏风走进来，吸引走了他的全部心神。 “你怎么过来了？”齐焱眼神一亮，盯住花花不松眼。 “哦。”李莲花扬了扬手中的药盒：“怕陛下身上的红印未消尽，想着睡前再给陛下上一次药。” “朕没什么大碍。”陛下嘴上说没事，却没见让人回去，说不用了。 小胖鸟一看这屋里的情况，直呼热闹：“花花你看，地上那人就是咱们刚刚看到的黑影。” “哈哈，真不愧是咱们亲手教的武林高手，莲叶这身手真不错。” 小胖鸟飞过去，用小翅膀拍了拍李莲叶的脑袋，以表夸赞。 李莲叶也拍了拍小胖鸟的翅膀回应，然后扬起笑脸得意地炫耀：“哥哥你看，我今晚上抓到个刺客呢~是不是很厉害？” 李莲花看了眼地上只有丢脸羞耻表情的‘刺客’，再看看有些神色不自在的陛下，觉得情况好像不太对劲。 果然，被李莲叶这声刺客提醒回神的陛下终于反应过来。 他扶额无奈道：“这是朕的人，不是刺客，你把他放了吧。” “啊？”李莲叶笑容僵住，低头对上某人悲愤的目光，这多尴尬啊。 幸灾乐祸的莲花花不由失笑，走过去拍了拍傻眼的李莲叶。 “还愣着干什么，不赶紧把人扶起来。” “哦好。”李莲叶讪讪笑着挪开了自己的脚，看那黑衣服上显眼的几个脚印，很是心虚不已。 给人解了穴，还没等她去扶，地上的韩定就自己起了身。 李莲花自然而然走到陛下身边坐下，看了看他脖子上的红印，已经消得差不多了，但再上一次药也无妨。 “陛下别动，臣再给你上一次药，这红印明日就彻底消了。” 齐焱乖乖坐好，伸着脖子任他施为，感受着那冰凉的药膏抹在脖子上时，还是有些不适应地瑟缩了一下。 陛下脖子没敢动，只眼睛转动着打量面前闹了误会的二位下属，开口道。 “正好你们俩都在，也认识一下，省得再误会。” 韩定拍了拍身上显眼的脚印，没好气道：“左千牛卫中郎将，韩定。” “紫衣局执剑人，李莲叶。”莲叶小妹扬着笑脸诚心致歉：“不好意思哦，之前误会你了，你别介意啊！” 韩定还能说什么，人执剑人本事大，把陛下保护得这么好，没让外来不明人员靠近。把不认识的他给当刺客捉拿了，他也只能认栽。 他转向陛下躬身行礼，正想说什么，看到在给陛下上药的李莲花，还有这旁边的李莲叶又犹豫了。 齐焱只道：“无妨，查到什么尽管说便是，他们都是朕的人。” 话音落下，陛下忽然脊背一僵，就在那句是朕的人话音落下时，正在为他上药的李莲花突然在他脖颈处轻轻吹了一下。 不是，这早上上药时也没见你吹这一下啊，这这这…… 李莲花却淡定非常，吹完就收手，拿了手帕擦干净指腹的药膏残留，盖上药盒。等不紧不慢做了这些，才又看向望着他的陛下。 莲花花微微歪头，眨眨眼表示疑惑，怎么了？ 齐焱按捺住心头的悸动，看着他的眼神闪烁不定，朝他摇摇头。 应该，大概，也许不是故意的吧。 这边韩定已经掏出了他准备好的折子递上：“陛下，您让臣查的事已经查到了，请陛下过目。” 齐焱接过密折，翻开认认真真看起来。他抬手示意韩定和李莲叶都坐下，于是四人围坐桌前。 就是，四方桌上，本该每人坐一边的。 可韩定、李莲叶是单坐一个方向了，李莲花却还是之前凑到身边给陛下上药时的位置，靠着陛下坐着。 李莲叶见怪不怪，还很是贴心地接过了小鸟儿，拿着肉干喂起了鸟。 韩定看看喂鸟的李莲叶，又瞧瞧给大家倒茶像主人一样的李莲花，然后是看着折子对这休闲二人组毫无反应的陛下。 他沉默了一瞬，怎么有种他们是一家，只有自己是外人的感觉。 第51章 与君歌(51) 齐焱合上折子，神色若有所思。 “宁和姑姑。”还真是个全然出乎他意料的人物啊。 背后设计挑拨他和仇子梁关系，想让他们两相争斗的第三人。 韩定在一旁补充解释，从郑妩出发查到的宫女红姑曾是宁和侍婢，这么多年也只接到过一封从宫外来信，而信来自庐从。 齐焱明白：“庐从，也正是宁和姑姑所在。” 李莲叶：“所以唆使郑妩行刺仇子梁，引发出后面一系列事情的第三人有可能就是宁和郡主？” 她托着下巴总结了一番道：“因为庐从大乱后她无处可去，想要回到恒安，又因其和仇子梁有仇，怕自己无法平安回归。” “于是，她在幕后设计了这一切，想引得陛下和仇子梁两相争斗，借陛下之手对付仇子梁，好让自己能够平安得归恒安。” 韩定严谨纠正：“目前查到的东西，确实可以推出这个可能性，但远不够作为真相盖棺定论。” “当然。”李莲叶点点头：“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一切都只是猜测。” 韩定看了她一眼，转头继续道：“查到这些后，臣又亲自去了庐从一趟。” “所以你查到了什么？”齐焱抬眸，神色淡淡询问着。 “庐从如今局势大乱，宁和郡主不知去向。” “给朕继续找。”齐焱眉头微皱，语气坚定非常，隐约透露出些许着急。 李莲花察觉到了他的意思，陛下这是......在关心宁和郡主的安危啊。 韩定得了齐焱的命令，马不停蹄又走了，去调查宁和郡主的下落。 “陛下让韩定查宁和郡主下落，是担心她出事吧。” 李莲花这话倒是让齐焱愣怔住，他反问：“为何不能是我怀疑她是第三人，想进一步查证呢？” “不是。”李莲花话音不高，语气却笃定：“陛下语气虽平缓，却也听得出隐约的急切之意，你急着想确认她的平安。” 话说到这儿，李莲花忽而笑笑：“而且，陛下向来心软，对亲人尤其如此。” 李莲花的笑容一点点驱散着齐焱心头的愁绪，哪怕不是第一次听李莲花说自己的好话，齐焱还是会每次为他的话欢喜。 哪怕所有人都只看到他不堪的表象，但终究有这么个人会拥抱他纯粹的灵魂。 “嗯。”陛下露出笑来，承认了所想：“宁和姑姑虽有可能是第三人，但她首先是我的亲人，无论如何，我希望她平安。” 其实宁和郡主出嫁时他年纪尚小，对这位长辈没太多印象。就算如此，齐焱依旧认真地记着这是他的亲人，他得保护他们。 李莲花在心头轻叹，心软有善良的陛下，若真碰见心怀鬼胎的亲人，这样很容易受伤的。 “陛下也要学着多为自己考虑，保护他们的你，未必能得到他们的回护。” 齐焱却道：“朕也并不求他们回报什么，只是答应了王兄的事，总要做到。” 瞧瞧，平日里看着多精明的陛下，其实也还是傻乎乎的。 仇子梁也不是毫无征兆就爬到这个位置的。当年，仇子梁不过是个洗马的小太监，得了先帝赏识才慢慢出头。 先帝重用仇子梁，培养他对抗打压了上一任势大的宦官，可明明有前车之鉴在，却还是没能吸取教训，遏制宦官势力。 宦权来自于皇权，仇子梁不是天生虎狼，是先帝亲手养出了这么个祸患。 只是先帝无能，养大了他，却反被他所制。他有心无力，于是留下这么个烂摊子丢给了小皇帝。 要李莲花说句不中听的，齐焱如今的苦难，半数都是拜先帝所赐。 可对齐焱而言，先帝是他敬爱的兄长，甚至为了兄长临终所托赔上了所有，也实在是傻得可爱。 当然，先帝再有错，仇子梁才是罪魁祸首。 无论如何，宦官势大这个事情，都是应该被彻底解决的。 “陛下。”李莲花端了杯茶水喂到陛下嘴边。 大概是提到先帝的缘故，齐焱情绪略显低落，颇有些失神。 他想都没想下意识张嘴就喝，等茶水入口后才发现，是莲花花在喂他。 “咳咳。”小皇帝顿时乱了心神，不慎被呛水，捂着嘴咳嗽。 李莲花连忙放下茶杯，给他拍背顺顺气。 咱们贴心的李神医一手从前扶住陛下肩膀，一手从后给他拍背顺气。这模样，像是把小皇帝一整个揽在怀中。 咳嗽的陛下浑然不觉，缩着胸腔的模样，像极了往李莲花怀中缩。 小胖鸟啃小肉干的动作都停了，微眯着眼打量眼前的莲花花，智慧八卦的眼睛里露出了玩味的笑意。 有意思哦~咱们的莲花圣人，该不会是动凡心了吧？ 莲花圣人镇定非常，面上愣是一点情绪都不露。可小胖鸟是谁啊，那是和花花朝夕相处几十万年的小伙伴。 它最是了解不过，花花对任何人都很疏离冷淡的，向来不喜和人亲近接触，更别提是主动做出这样近乎搂抱的姿态。 嘿嘿，小胖鸟乐呵呵想着，那可有得热闹看了。 李莲花察觉他的打量，抬眼回了个淡定的眼神，什么都没说。 可小胖鸟明明白白从他身上提取到了一个信息，尽在掌握。 啧啧啧，小胖鸟在心里止不住地偷笑摇头。 小皇帝你完蛋了，圣人花的陷阱已经朝你徐徐展开，你逃不掉啦！ 好不容易把气顺过来了，齐焱刚想开口说没事了，就见得李莲花拿着手帕给他擦唇边的水渍。 齐焱瞪大了眼，眼睁睁看他靠近，感受到他拿着手帕擦拭唇角的动作，心跳全然都不受自己控制了。 李莲花他对自己这么亲近，该不会是...... 念头还没落下，人就收起手帕退开。齐焱瞧他那坦然自若的样子，刚刚冒出头的妄念又缩了回去。 应该，大概，对李莲花而言就是顺手的事儿吧。 李莲叶眨着眼睛默默观察两人，心里还在想着，这过命的交情难道都像他们这样吗？怎么看起来有点不太对劲嘞。 第52章 与君歌(52) 说来巧合，刚刚才被告知宁和郡主失踪。 这没过两日，齐焱就在早朝时知道了宁和郡主的下落。 镇吴使臣抵达恒安拜见，带来了她的消息。 齐焱合上奏折，抬眼看向使臣：“你说宁和姑姑在你们手上？” 使臣躬身行礼，既是解释也是纠正：“陛下，是我们镇吴勇敢的弥纱郡主，从庐从叛党手中救回了宁和郡主。” 仇子梁阴阳怪气：“那你们还挺见义勇为的。” 镇吴使臣义正言辞：“护送宁和郡主回恒安，镇吴义不容辞。” 按使臣的话说，弥纱郡主善良又热心，不止救了宁和郡主，还主动提出要护送她平安回归恒安娘家。 话里话外，没少称赞他家弥纱郡主。 但凡有政治敏锐度的人，都能够从他的话里行间窥见些许意思。 刘弥纱好端端的不在她镇吴待着，突然要蹦出来，找了这么个理由往恒安来，很明显，这个人是冲着陛下来的。 想来齐焱登基以来，后宫空置无主，也是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了。 这使臣也实在是头铁，竟敢在朝堂上公然开麦反问楚国公，难道不同意宁和郡主回来？ 楚国公气得发笑，好久没人敢这么对他说话了。 楚国公嘴上说着没有，虚伪地表示欢迎，但心底杀念已动。 他曾说过，绝不许宁和回恒安。既然她非要来闯，那就让她死着回来。 下朝后，回到寝殿中。 “宁和郡主想回来，怕是不易。”哪怕是李莲叶都看出了仇子梁在朝堂上虚伪笑容下的心狠手辣。 齐焱坐在桌前，静静思考着：“仇子梁此人言出必践，他曾放话不会让宁和姑姑回恒安，那就必然会做到。” 所以，要如何在仇子梁的手段下，把人平安带回恒安呢？这件事，很难。 “陛下你才是皇帝，只要你想，宁和郡主就能平安回来。”李莲花给他斟了杯茶水，稳稳递到齐焱面前。 齐焱神色微动，伸手接过茶杯却没喝，眉间难掩失落：“在楚国公面前，朕翅膀还不够硬。” “陛下妄自菲薄了吧。”李莲叶疑惑不解：“不就是个仇子梁，连我都能直接取了他狗命，有什么了不得的。” “什么？”齐焱突然呆愣住，他是听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了嘛。 “你能杀得了仇子梁？李莲叶，你莫不是在开玩笑。”齐焱都怀疑他的执剑人是不是在说什么胡话，仇子梁大内第一高手。 要不是有那一身绝世的武功，仇子梁早不知道死了多少遍了。 “没开玩笑啊。”李莲叶很是认真，微微蹙眉看了看自家淡定信任她的哥哥，又看了看一脸不相信的陛下。 她都觉得奇怪，这是看不起谁呢。 “虽然我没看过仇子梁出手，但我见他行走坐卧，那内息浮动的程度，应当不是我的对手，要赢他，我还是有信心的。” 李莲叶说得轻松，可齐焱听到耳中却如白日惊雷炸响，心底瞬间掀起惊涛骇浪。 不是啊，这是仇子梁，赢他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吗？你开玩笑吧。 谁啊，这天下间有谁能这么笃定能杀了仇子梁的。 如果杀仇子梁这么容易，他哪里还需要蛰伏这么多年，耗尽心血算计。 齐焱张了张嘴，好半晌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若是让你和他单打独斗，你有几层把握能拿下他。” 李莲叶伸出手指比了个八，小脸骄傲：“至少八成。” 齐焱头晕眼花，好像被天上落下的馅饼砸懵了一样，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陛下连灌了两杯水才稳下狂跳的心：“你既然能直接杀了仇子梁，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以为你知道。”李莲叶一脸懵懂：“陛下你不也是习武之人，你亲眼看过我出手，不是早该看明白我的武功在什么水平。” 齐焱沉默了，他是看过李莲叶出手，也认可她是高手。 可李莲叶对付的那些人也没什么水平，显不出来她啊。 虽然她从将棋营包围中救人如探囊取物，虽然她以一敌十九轻松扫平紫衣局。 呃……其实也已经很厉害了。 那他为什么没有意识到李莲叶能和仇子梁对抗呢？ 李莲花提醒他：“仇子梁威势太盛，这么多年来，给大家都留下了不可战胜的印象。陛下是陷入自己的思维误区了。” 齐焱呆愣愣地看着他，是这样吗？ 他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是这样没错。 哪怕是他，也只想过政治斗争赢过仇子梁，而从来没想过从武功层面。 看他这傻愣愣的样子，李莲花眼里浮起笑意，伸手掐了把陛下肉肉的脸颊，手感绝佳，果然好捏。 齐焱捂着脸瞳孔微缩，不是啊，李莲花你再这样我真的要误会了。 花花笑着说道：“莲叶确实可以单杀仇子梁，但陛下你要对付的却不仅仅只是一个仇子梁。” 若只是杀了仇子梁就能结束一切，李莲花早就建议李莲叶去把仇子梁干掉了，正好他带着他的小皇帝远走高飞，逍遥自在去。 “仇子梁背后还有将棋营，他掌握着中央军权，有三万神才军可调遣，更笼络了半数朝臣结党抱团，形成了庞大的宦党集团。” “若要彻底解决宦党之祸，必须要整个瓦解他们的势力，才可高枕无忧。” 这话把还没来得及开心激动的陛下又按了回来，他眉头皱起，想到后面还有这么多麻烦没解决，整个人都不好了。 “陛下莫要忧虑。”李莲花点了点他的眉心，笑着提醒。 “虽然暂时没办法把祸患都除尽，但正如莲叶所说，陛下也无需妄自菲薄。在仇子梁面前，你的翅膀还是可以硬起来的。” 李莲叶连忙点头附和：“对啊，除掉宦官团体不容易，但若是仇子梁非要惹事，那咱们就先杀了他出出气呗~总不能让他把陛下欺负了去。” 听着兄妹二人的话，齐焱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拼尽全力求而不得的东西，突然就送到你嘴边了，像做梦一样。 他好像……真的不用怕了哎～ 第53章 与君歌(53) 所有的恐惧都来源于火力不足。 继得知李莲叶能战胜仇子梁之后，齐焱又得到了玉真坊三百人已尽数被李莲叶纳入手中的消息，他整个人都傻了。 在外人面前机灵聪慧的陛下，此刻瞪圆了眼睛，显得格外清澈又茫然。 “不是，你什么时候去的祁山，把那些人收入麾下的？” “就之前咱们商量过解决办法之后啊~”李莲叶一脸理所应当：“那商量出解决办法了，不该赶紧落实吗？ 齐焱不懂的是：“你不是一直都在宫中吗？你哪里有空去的？” 作为执剑人，李莲叶平日里是需要时常护卫在自己身边的，明明上朝或是外出的时候，李莲叶都一直随侍身旁的。 “前几日陛下拉着哥哥陪你练箭的时候啊。不是你说不需要我，特意给我放了几天假，还不让我往你身边凑嘛，我就趁机跑了一趟祁山。” 呃......齐焱脊背一僵，饶是他没转头去看，也能明显感觉到李莲花忽然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哦~”李莲花带着笑意微微上扬的语调：“原来是‘特意’放假啊？” 陛下抬起左手假装挠挠额头，刚好借着宽大的衣袖遮住自己的脸，好阻挡从左边投过来的视线。 说谎被拆穿，这还真是，尴尬哈。 他那几日借口练箭容易受伤，把李莲花拉着在身边陪着练箭。 然后以放假的名头把李莲叶支开，却跟李莲花说她有事要忙，所以不在。 那什么，他不是想着那几日没什么事儿，就想找机会和李莲花多相处相处嘛，既然都相处了，不得努力营造个两人世界啊。 李莲叶那么大个人，挤在中间显眼又多余，肯定要支走的对吧。 当然，陛下也想过两兄妹会对口供。可李莲花被他成日拉着，李莲叶也找不到机会和李莲花独处。 等李莲花被他放开了，李莲叶就要回他身边当值，这不就正好错过。 陛下委屈，他明明都算好，两人不会有机会套话穿帮的。 他动了动耳朵，听到身旁传来一声轻笑声，耳朵顿时红成一片。 还以为会被李莲花质问，可却听得李莲花说：“陛下还真是体恤下属，还特意让莲叶找机会休息，我这个当哥哥的可要替妹妹好好谢谢陛下才是。” 李莲花剥好了橘子，绕过那挡脸的衣袖精准喂到他唇边。 “我挑了最甜的橘子，特意剥给陛下吃的，陛下赏个脸如何？” 齐焱故作平静放下衣袖，一脸镇定道：“朕向来很体恤下属，这也不算什么。” “不过，既然你都剥好了，那朕就尝尝。”说着，他伸手去接橘子。 却没想拿了个空，那拿着橘瓣的手往后一躲，没让他碰到。 “这橘子汁水溢出了，难免会弄到手上，臣喂陛下吃就好。”李莲花眉眼温柔带笑，就这么凝望着他，让他拒绝不得。 剥皮的橘瓣又送回了他嘴边，轻轻碰了碰他红润的嘴唇。 齐焱掩在袖中的手不自觉捏紧，眼睫微垂，敛住眼底的波动，而后乖乖张嘴吃下。 “如何？够不够甜？”李莲花喂人吃就算了，还非要问。 “嗯。”齐焱嚼着橘子果肉，含糊点头应了一声。 那可太甜了，配着那好看的笑容，简直甜到了他心坎上。 李莲叶噘嘴不服气道：“哥哥你都不给我剥橘，你偏心！！” “哦。”莲花花的回应敷衍至极，暗自瞥了她一眼。 哥哥的目光威慑力十足，李莲叶顿时就怂了，拿了橘子自给自足。 不给就不给嘛，她自己剥自己吃就是了。 刚刚剥好橘子，小胖鸟就适时拍了拍她的手，朝她张开了嘴。 李莲叶看着嗷嗷待哺的小胖鸟，根本无法拒绝，欲哭无泪开始喂鸟。 呜呜~不止没有人剥橘喂她，她还得剥橘喂小鸟儿，心酸了！ 齐焱心头更是雀跃，不是说为了妹妹感谢自己嘛，怎么连妹妹也不见多关爱，就顾着喂自己吃了呢？ 李莲花，你是不是，只是为了对我好啊？ 陛下睁得圆圆的眼睛直直望着李莲花，亮晶晶像含着星辰一般。 若不是此时有李莲叶在面前，他高低得问一句：李莲花，你是喜欢我了吗？ 不过.....陛下暗自瞥了眼李莲叶，很是嫌弃。 这家伙果然多余又碍事。 接连被嫌弃的李莲叶：……那我走？？ 言归正传，在确定玉真坊当真被李莲叶收归手中后。 在宁和郡主一事上，齐焱就多了很多可操作性，保证她平安回归恒安不是大问题。 李莲花问他：“陛下是想迎宁和郡主平安回恒安，还是想保她长久平安？” 齐焱略沉思之后，回道：“自然是保她长久平安。朕明白你的意思，哪怕她躲过仇子梁的围追堵截回到恒安，可这里是仇子梁的大本营，后面肯定有更多的暗箭等着她。” “如今的恒安对她而言并不是个好去处，若是哪日彻底清除了仇子梁以及其一系的宦党集团，朕随时欢迎她回来。” 齐焱很聪慧，一点就透，他从李莲花的只言片语中看出了他的意思。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平定庐从之乱，让宁和姑姑回去庐从。” 李莲花扬起笑容：“回答正确，奖励陛下一颗糖。” 莲花花掏出他的新款果糖喂到齐焱嘴里，又是投喂，这么亲密的亲手投喂啊～ 齐焱忐忑地抿了抿唇，他心想，说不定他可以大胆地去猜测： 李莲花他就是喜欢自己了，肯定是。 “庐从之乱本就是要解决的事，陛下不如借此机会和宁和郡主合作。通过她联系庐从之中史佺中的旧部，里应外合，解决此事。” 李莲叶举手发问：“可若是宁和郡主拒绝合作呢？毕竟她很有可能是居心叵测的第三人，她也不见得就愿意配合我们。” 李莲花挑眉一笑，敲了敲她脑袋反问道：“若你是宁和郡主，被人杀了丈夫，逼到无处可去。你会忍得住这气，不想报仇吗？” “唔~忍不住。”李莲叶捂着脑袋，小脸皱巴巴地摇头。 不过呢，想要和宁和郡主单独取得联系，剑指庐从，还有个很重要的问题。 李莲花和齐焱四目相对，异口同声道：“镇吴。” 陈胤台是勾结了部分镇吴军杀死了史佺中，而如今宁和郡主又落到了镇吴的手中。 要联系宁和郡主，镇吴是必须要绕过去的一个坎。 “哇~哥哥和陛下好默契哦！”李莲叶捧着小脸笑眯眯的。 “真不愧是有过命交情的好友呢。” 小胖鸟翻了个白眼，直接一翅膀扇在她后脑勺。 傻不拉几，这是好友吗？这是有奸情！！ 第54章 与君歌(54) 要在镇吴的包围下不动声色接触到宁和郡主。 能做到这件事的人，必须有足够高超的身手，显然，李莲叶是不二之选。 不过，在领命离开之前，李莲叶还向齐焱禀报了一件事。 她拿出了一幅画像来：“陛下，这是我在玉真坊坊主玉娘屋里发现的东西。” 齐焱接过画像，眸光微沉：“珖王叔。” 怪了，程兮一手打造的玉真坊，坊主屋内却挂着珖王的画像。 “说是因珖王以前救过玉娘，玉娘对其感恩非常，于是挂了画像瞻仰敬拜。” 说到这里，她话音一顿，凑近两人悄悄说着：“但我看啊，这玉娘肯定是心系珖王，偷偷暗恋人家嘞~” 小胖鸟一个白眼送给她，这会儿你眼睛倒是灵光了哈。 李莲花好笑地看向她，她看自己和齐焱就是好朋友，怎么看别人倒是一下子眼睛擦亮了，这么明白呢？ “哥哥，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你别不信，我可不是信口雌黄哦~在玉娘面前提起珖王殿下时，她眼睛亮得不行，我看得清清楚楚的好不好！” “嗯~没说不信你。”李莲花挪开目光，转头去看齐焱手里的画。 那画像还真是生动又形象，一眼就能看得出作画者对画中人付诸了很强的情感。 “陛下觉得这画如何？”李莲花开口问道。 齐焱静静打量着这画，手指轻轻点在画中人的眼睛上。 “这眼睛格外传神，竟似珖王叔本人一般，若是日日被这样柔情似水的目光看着，你说，这赏画之人岂能不对画中人倾心相付，死心塌地。” “陛下说的在理。”李莲花拉着齐焱的手从画像上挪开，不知从哪儿掏出个沾湿了的手帕为他擦手。 齐焱眼睫闪动，直直看着莲花花低头为他擦手的认真模样，心跳得快要从胸腔中蹦出来，这接二连三的撩拨，他真的顶不住的。 他喉间滚动，双眼紧张地睁圆了：“李莲花，你......” “墨擦干净了。”李莲花放开他的手，也打断了他的话。 齐焱：深呼吸，吸气，吐气。 “除去作画格外投入感情，这幅画能如此被玉娘珍重地带到祁山，也足以可见玉娘对珖王殿下的重视，绝不一般。” 已知，当时玉真坊被将棋营盯上，撤退时很是仓促，说是逃命也不为过。 可这么紧急的情况下，坊主却不忘带上这幅画，到了祁山后也要挂在房中日日瞻仰欣赏，她对珖王或许不是单纯的爱慕。 “她效忠的人，是珖王。”齐焱眸光沉沉，落下了这个定论。 “珖王叔早就知道了玉真坊的存在，却在面对我时只字不提。呵！” 饶是之前猜测珖王要求回恒安是不怀好意，但真的知道他不那么简单，且根本对自己毫不坦诚的时候，齐焱还是觉得心寒。 “朕说过，他说的话，我一句都不信。” “现在看来，他和程兮一样，从来不可信。” 小皇帝憋着闷气一把将画丢开，不开心的情绪溢于言表。 “陛下只要信我就够了。”李莲花偏头朝他露出微笑，适时显示存在感。 齐焱看到他这笑脸就又忍不住心动，想到这两天被李莲花各种小动作撩得七上八下的心，他都有些咬牙切齿。 陛下没忍住伸出魔爪在莲花花的笑脸上捏了一把。 “是啊，我就只信你，李神医啊~” 莲花花神色无奈，含笑望着他任他施为。 李莲叶托腮，一手把小胖鸟举到自己面前，悄声道。 “小鸟儿，我怎么觉得哥哥和陛下看起来好和谐，好般配呢？” “我是不是疯了？他们是纯友谊的啊明明。” 小胖鸟长叹一口气，挥着小翅膀在她额头上摸了摸。 摸摸脑袋，变灵光啊！ “笨蛋，别说你是我教出来的。” 小胖鸟转头不想理她，一翅膀把她凑过来的脑袋推开，面向两人蹲住，继续看甜甜的恋爱。 陛下被莲花花一双笑眼盯着，很快就缴械投降，红着耳朵放开手。 “陛下，你和哥哥玩好了嘛？”李莲叶，破坏气氛的顶级强者。 陛下直接一个白眼送给她，接着问起了坊主玉娘现在何处。 “关起来了，和她那个副手夏紫苑关在一起的，留给陛下发落。” “夏紫苑。”齐焱顿住：“这也是珖王的人？” 李莲叶抿唇，遗憾摇头：“不，她效忠的另有其人，但她不肯交代。我本想着回来找哥哥问问有没有什么药可以逼她开口，拿去试试。” 听了这话，齐焱的心情越发复杂难言。沉默良久后，他慢慢道出一句话。 “程兮真是个废物。” 她一手建立的玉真坊，坊主念着珖王，坊主副手也效忠他人。 这两个引领玉真坊的关键人物都没真心向着她，这玉真坊岂不是白养了。 程兮除了仗着他的信任重用在他这里欺上瞒下，偷钱偷人搞小动作以外，她还能干得成什么？ “确实废物。”李莲叶很是赞同。 “她估计到现在都没发现过来，玉真坊已经彻底落入我们手中了，愚不可及。” 报告完玉真坊的事情后，李莲叶就连夜动身出宫去找宁和郡主了。 这边，齐焱还没去找珖王，倒是他先找上门来。 哦，肯定不是来坦白自己背后做过什么，而是前来禀报操办太皇太后寿诞一事。 “布饭施衣，能得一时，不得一世。倒是可以效仿西汉时的黄霸，鼓励乡亭小吏蓄养家畜，再让他们接济给鳏寡贫户。” “如此也算是借太皇太后寿诞之名，恩泽百姓。” 齐焱笑道：“还是王叔考虑得周全，就这么办吧。” 他不动声色打量着自己这位看似效忠于他，勤恳做事，心怀百姓的王叔。 从面上看，实在是个很淡泊名利，不慕权势的世外之人。 但真正洒脱的人他已经见过了。 细想之下，他做的事情，其实都很有目的，为名！光风霁月的珖王啊。 送走珖王后，齐焱直接迈步去了李莲花的住处。 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李莲花不紧不慢将笔下未完成的画作收起。 他抽了张新纸出来，随意写画了几笔，一幅青竹落笔而成。 齐焱走进去时，看到他在桌前作画，还很是新奇。 “这青竹画的真好，寥寥几笔，形神俱全。” “谬赞了，陛下不妨指点指点，我这青竹有何欠缺之处。” 陛下站到他身边，欣赏这刚起笔的画作，略一思索后拿了笔在旁边简单添几笔。 青竹上添了几片飘舞的竹叶，似微风吹动，顿时有了生机。 “如何？”陛下挽袖执笔，颇为傲娇地挑眉问道。 “画龙点睛，妙趣无穷。”莲花花毫不吝啬夸奖。 两人相视一笑，香炉中飘起袅袅青烟，围绕在二人身旁，恍惚如神仙眷侣。 【今天朋友结婚，山高水远奔波一路，所以晚了很多。】 第55章 与君歌(55) 韩定能查到的事情，仇烟织自然也能查到。 不需要程兮为保玉真坊特意放出消息，仇烟织就已经顺着红姑那条线查到了宁和郡主身上。 她将此事禀报给了仇子梁，直接把人都气笑了。 “她想借齐焱的手对付本公，好顺利回归恒安。呵呵，好啊，她想回来，那就让她回来，完完整整、顺顺利利的回来。” 仇子梁长叹一口气，手指揉着额角，很是为这些上跳下窜的跳蚤而烦心。 闭目思忖片刻后，他睁眼看向仇烟织：“本公派神才军三千给你，出恒安去把宁和给本公带回来，她要玩，本公就好好的跟他玩。” 仇烟织双手交握置于腹间，听到这话手指悄然握紧了两分，她知道这次宁和郡主是真的惹怒仇子梁了。 他现在不止想要宁和郡主死，他还要折磨她、让她死不瞑目。 “是。”仇烟织垂首领命。 三千神才军从恒安出动，齐焱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本来因李莲叶亲自出马而放下的心立马就又乱了起来，仇子梁这是明着要下死手了，三千神才军，希望李莲叶那边一切顺利才是。 可有些忧虑不是在心里安慰自己就能有用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齐焱把这忧虑都带到了梦中，竟梦到他去宫门口接回归的宁和郡主时，掀开马车车帘却看到她七窍流血的尸体。 “姑姑！”齐焱皱紧眉头，心慌不止从梦中惊醒。 他这般的动作，自然也惊动了守夜的程怀智：“陛下，可是做噩梦了。” 他上前，扶着脸色苍白的陛下坐起身来，见他揉着额角皱眉不舒服的样子，不由担心起来，试探着提了个建议。 “陛下，头疼吗？不如老奴去请李太医来给您看看？” 齐焱扶额半阖着眼，本想说没事的话到嘴边被吞了回去。 轻轻瞥了眼着急又体贴的程怀智，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去。 程怀智领命躬身往殿外退出去，他自己都没发现，原来很少叫太医的陛下，现在见太医的次数是越来越多了。 而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程怀智也习惯了有点不对就去找李莲花来看。 关键每次李莲花来了之后，陛下的状态就肉眼可见好了起来，让程怀智根本就没觉得哪里不对，反而越发认可他的医术。 陛下殚精竭虑，身体不舒服的时候鲜少叫太医，这叫讳疾忌医，可要不得的。 现在知道关心身体，照顾自己了，才是正确的！！ “陛下哪里不舒服。”李莲花脚步急切，三两步走到床边。 掀开珠帘就看到一身浅黄色寝袍，墨发披散的陛下懒靠床头。 他眉眼低垂，目光放在自己搭在被子上的双手上，正失神地揉捏着，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像极了发呆的小猫咪。 这样的陛下，卸去了白日里独属于帝王的威严之态，也不复平日里那般神采的骄傲模样，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柔软，也格外的让人心软。 听到珠帘掀开的动静，齐焱抬眸看过来，瞧见李莲花时亮了两分的眼神，在瞥到旁边多余的程怀智时，立马电量耗尽。 “有李莲花在这儿照顾就够了，怀智，你先下去休息吧。” 程怀智满脸担忧：“老奴放心不下陛下，要不就让老奴留这儿照料您吧。” 齐焱顿时闭上眼扶额皱眉一整套：“行了，你又不是大夫，留这儿能干什么。有他在这儿，朕好得很，你好生休息就是了。” 那好吧，程怀智拗不过陛下，只能乖乖退走。 在跨出寝殿之前，他回头看了眼，看到了李莲花在陛下床边坐下搭脉的模样，心里还想着，这大半夜的，李太医也是挺不容易。 “陛下哪里不舒服？”李莲花坐到床边，自然而然拉过陛下的手把脉看诊。 “身体康健，只是思虑过多，导致心绪不宁，心火旺盛。” 他挪开把脉的手指，细心地为陛下拉下衣袖，而后将陛下的手放回原处。 正欲退开时，陛下却紧跟其后，拉住了他的右手不放。 什么都没说，可那望着他的直勾勾眼神却又好似什么都说了。 李莲花瞥了两人交握的手，没有拒绝反抗，这让试探的齐焱很是开心。 “陛下是因为担心宁和郡主吗？”李莲花用空余的左手亲昵地撩开陛下散落胸前的碎发，细心地为他理顺鬓边的发丝。 他声音轻轻的，眼神更是温柔，温柔得让人沉溺其中，醉不愿醒。 齐焱在这样的温柔之中被轻易撩拨了心神，乖乖将心事倾吐而出。 “嗯。”他应了一声，略有些忧愁。 “仇子梁派出三千神才军，我不知道李莲叶能不能顺利行事，能不能保护得了她。” “若是要一人力敌三千人或许为难，可若是让莲叶护着宁和郡主逃开三千人的围堵却是简单。” “陛下不必忧虑，宁和郡主不会有事的。” 小皇帝垂眸难掩愁绪：“方才我做梦，梦到自己去宫门口接她，可她却七窍流血死在了马车上，死在了回家的最后一步路。” “梦都是假的，陛下怎么还当真了。”他敲了敲齐焱的额头，笑着打趣他：“不过是陛下忧虑过盛，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已。” “但是，如果陛下一时放不开忧虑，臣倒是有一个法子能安慰陛下。” “什么？”齐焱耳朵竖起来，好奇询问。 莲花花笑着朝他张开手臂，在齐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将他整个人拥入怀中。 齐焱神色惊愕，整个人僵住不敢动弹。 耳边传来了李莲花慵懒的声音：“陛下，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齐焱眨眨眼，第一次如此清醒的情况下和李莲花拥抱，还是李莲花主动的哎。 他脑子里一团乱麻，愣了好半晌才理清头绪，抓住了乱麻堆的线头。 齐焱抿了抿唇，开口道：“这样的拥抱，可不是正常君臣该有的距离。” “李莲花，你是不是有些僭越了？” 说出这话，齐焱顿时懊恼不已。 都到跟前了，他反而不敢将想说的话直白地说出，可这拐弯抹角的话，该不会让他误会自己很嫌弃介意吧。 “嗯，确实有些僭越了。”李莲花顺着他的话回应：“臣如此行为实在不该。” 齐焱一秒心慌，张嘴想解释其实还好，他也并没有很介意。 可突然，耳边就传来了一声轻笑，而后是带着笑声的温柔呢喃。 “可是陛下，臣不想只做你的臣子，也并不想只当你是我的君王。” 咱们向来镇定的陛下彻底慌了心神，他咽了咽口水。 “那你想做什么？”齐焱听到了自己略显颤抖的声音。 “嗯~”莲花花沉吟一声，懒洋洋地偏头，双唇凑到陛下耳边。 “作为臣子，自然是想陛下所想。” “所以陛下，你想做我的什么，你想~我们是什么关系呢？” 第56章 与君歌(56) 陛下的脑中轰然炸响，整个人被蛊得晕头转向。 他想做什么，想他们是什么关系，那还用说，当然是...... “爱人。”他声音不重，但格外笃定说出这两个字。 在说完这两个字之后，齐焱就感觉自己的神魂像是从身体里抽离了一样。 身体还在李莲花的拥抱中，可神魂却游离在外，似是个旁观者一般。 他整个人都不在状态，惴惴不安，紧张等待着李莲花的回答，或者说是宣判。 “啊~”李莲花啊了一声，尾音上扬，让人根本摸不透他的情绪。 李莲花手掌抚摸着齐焱散落后背的发丝，长发如瀑，顺滑得像是最顶级的绸缎，手感绝佳，让他爱不释手。 “爱人。”他轻轻咀嚼着这两个字，低沉的声音带着笑意在齐焱耳边响起。 他埋首在齐焱的颈间，双唇贴上那看似格外脆弱的脖颈。 一股酥麻感自脖颈处传遍全身，齐焱双手攥紧衣袍，把原本平整顺滑的布料攥得皱巴一片，险些撕裂开来。 “唔~”齐焱慌忙闭嘴，将吐出的轻呼吞回去。 他双眼瞪大，眼里的光芒闪动，震惊到难以言喻。 李莲花他，他在干嘛...... 齐焱清晰地感受到了脖颈处传来的吮吸感，轻轻柔柔，温柔的双唇一点点摩挲着他的脖颈，让他身体涌上了难耐的痒意。 “李莲花。”齐焱开口叫了一声，声音低沉喑哑，双眼都泛上了红意。 “陛下。”他终于放开了双唇，抬起头来，也放开了怀中拥着的陛下。 两人间的距离拉开，齐焱心头一窒，看着眼前神色平静的李莲花，突然有点拿不准他的意思。 晃眼之间，李莲花不知从何处掏出块小镜子。 “陛下，这是我的回答。”齐焱听到李莲花这样说着。 他顺着李莲花抬起的手看向了李莲花掌中的小镜子，镜子正对着他的脖颈处，恰恰好照到了刚刚被他双唇碰过的地方。 可原本该是干干净净白皙一片的地方，此刻却落着一块不大不小的红印。 齐焱顿时瞪大了眼，这红印它怎么和前几天那个印子这么像，他碰了碰，还一样的不痛不痒，但就是不消。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后知后觉看向李莲花，眼神质问。 莲花花丢开镜子，一脸无辜地看向他，却没否认。 “李莲花！你，你以下犯上，你放肆！”陛下顿时满脸通红，摸着红印的手像触电了一般慌忙放开。 “不能怪我，是陛下先动的。”嗯，他先诱惑的，睡着了都没少诱惑自己。 那晚上，齐焱记得自己好像喝了点酒，然后喝醉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本要走，是陛下拉着我的衣袖叫我。”李莲花拉上他的衣袖，给他完美还原了一番当时的场景。 “是陛下，口口声声叫着李莲花呀~是陛下，主动留我的。” “君命难违，臣自当听令。”他笑得像个狐狸精一样，格外招人。 齐焱简直不敢相信，他说的是假的吧，他怎么可能呢。 见他不信，李莲花沉吟一声，又继续道：“我想想，当时......” “李莲花！你不许说。”齐焱羞得浑身都开始泛红，扑过去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再说。 莲花花扶着陛下的腰顺势被他扑倒在床上，这一上一下，两人四目相对，暧昧的气氛在目光之中流转。 “看吧，是陛下先动的手，可不怪我。”莲花花笑意不减，可扶着陛下腰间的手却一点不见放开，愣是没给人起身的机会。 齐焱看着身下笑意盈盈的莲花花，心头猛地蓄起了一腔冲动。 他喉间滚动，下一瞬直接以吻封唇彻底堵住那张惯会调侃人的嘴。 两人嘴唇相贴的那刻，齐焱只觉有一股热气从身体里直冒天灵盖。 贴住了，亲到了，然后呢？ 毫无经验的陛下就这么呆在了那里，心里的那股气像被戳破的灯笼一样，顿时瘪了下来，一鼓作气，再而衰。 他无措地眨着眼，和李莲花四目相对，傻愣着实在可爱。 莲花花眼底笑意更深，扶着他腰的双手腾了一只按在陛下脑后。 他含糊间吐出一声轻叹，而后反客为主将趴在身上的陛下轻轻咬住，开始享用这次主动送上门的，格外香甜的美味。 呼吸越发急促，齐焱能清晰听到李莲花喉间吞咽的声音，是毫不掩饰的渴求。 他无比清醒地认知到，这个轻而易举牵动自己心神的人也和他一样怀着相同的心思，正如自己喜欢他那般，也喜欢着自己。 想到此处，齐焱已经彻底被汹涌的欢喜淹没了，所剩无几的理智也直接被欢喜的浪潮冲散。 他双唇微张，迟钝地开始回应着身下人的亲吻，跟着本能行事，迟来地感受到了和心上人唇齿交缠的滋味。 夜晚安静的寝殿之中，摇晃的珠帘将床榻内外隔绝成了全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珠帘之外，万物静谧，只余烛火摇晃的光影。 珠帘之内，交叠地身影散发着暧昧的气息，欲念渐深，难耐的喘息声，隐隐泄露出的轻声哼吟，是情动的信号。 本被压在身下，位置上全然处于弱势的李莲花却强势地掌控着节奏。 他带着小皇帝一点点沉溺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情欲之中，失了神，丢了魂。 两个人其实都没什么这方面的经验，但都是成年人了，凭着本能，很快就找到了节奏。 亲密的气氛越加升腾，渐入佳境。 直到感受到一种濒临失控的感觉，李莲花才终于放开了齐焱，没有再深入。 他揽着趴在自己身上的小皇帝不松手，听着耳边陛下急促的呼吸声，手指穿过他的长发，一点点往下顺抚。 发丝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传入心间，慢慢抚平他内心的躁动。 两人就这么相互依偎着，什么都不说，静静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就很满足。 之前因为噩梦而困扰心头的愁绪，已经彻底消散了。 陛下此刻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美妙。 缓了好半天，感觉李莲花冷静得差不多了，陛下又低头埋在李莲花颈窝。 张嘴，学着他的模样轻轻吮吸着，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李莲花呼吸一滞，扶着他腰肢的手复而收紧，喉头滚动，目光越发幽深。 等陛下抬起头来时看着他时，还没来得及张口得意炫耀，就又被人拉住。 “陛下如此厚意，臣自当消受。” 第57章 与君歌(57) 虽说齐焱遣了程怀智回去休息。 但他也不太放心陛下的情况，于是就去了殿外等候。 本想着等李太医出来的时候好好问问陛下的情况，正好还能在回房路上顺势送一送李太医。 结果久等人不出来，他都想着要不进去看一看情况了。 好在殿门终于从里面打开，门后显出李莲花清瘦的身影。 他连忙凑上去询问：“李太医，陛下他......” “哦，已经睡着了。”他回答着程怀智的话，脚步却顿在门内未曾迈出。 程怀智正奇怪他怎么不出来，就听得他颇为忧虑地说起。 “只是陛下受朝政困扰，心中郁结，现在虽睡下了，也难免再被噩梦惊醒。” “程公公，今夜我便在陛下床边守候一夜，观察陛下入睡情况。还劳烦你吩咐一下宫中内侍，今夜若无事，便无需进殿查夜了，以免惊扰。” 程怀智一听只觉甚好，难怪陛下如此重用李太医，这人家多负责啊。 “左右这查夜也是为防陛下有什么需要，咱们照顾不到的。既然有李太医你在，老奴就放心了，老奴这就去交待他们莫要打扰。” 他心想着有太医整晚守着肯定没问题，程怀智于是放心下来，笑着退开。 李莲花扯着微笑将殿门关上，一道殿门彻底隔绝出独属于他们的二人世界。 他转身踱步走回床榻处，陛下侧躺在床榻上，白皙的脸上还泛着些许薄红，白里透红闭眼打盹，很是惹人喜欢。 听到动静，困意上涌的陛下只半睁眼确认是他后就又阖上眼帘睡去。 不过，他懒懒地朝李莲花探出了手，很是依赖的样子。 “呵。”李莲花轻笑一声，轻轻放下珠帘后，上前握住陛下的手。 陛下的手修长漂亮，被他握在掌心轻轻揉捏，很是催人入眠。 他稍加了两分力捏了捏，道：“陛下，等我先脱了外袍可好？” 齐焱没应，但李莲花把他手放下时他也没有多言，只闭着眼懒懒地像是彻底睡着了一般。 确实快睡着了，但还差点，差个陪着的人。 李莲花是就寝后被程怀智从被窝里拉出来的，只需脱了外袍就可直接入睡，他身着素净的白色里衣，掀开寝被明目张胆爬上龙床。 陛下早已给他让好了位置，李莲花安稳躺下后，转身伸手就将睡意渐深的陛下捞进怀里。 齐焱本就是熟睡中惊醒的，此时时间已过子时，进入了下半夜，向来作息规律的陛下此刻早已困倦难耐。 等入了他怀中，齐焱脑袋试探着蹭了蹭，很快找到最合适的位置，然后啪嗒一下把脑袋栽上去。 听着莲花花的心跳声，他伴着从未有过的安心幸福感沉沉睡去。 李莲花搂着怀里新出炉的爱人很是欢喜，低头在他额间落下一吻，手拉过被子为他盖好后背，将整个人都拥入怀中。 “晚安，我的陛下。”他掌心灵力拂过，让齐焱的睡眠更是安稳了几分。 随着他闭上眼睛，寝殿之内的烛火瞬息灭了大半，只余寥寥几盏勉强照亮。 火苗摇摇晃晃，带着缕缕缥缈青烟送有情人入香甜梦。 第二天一早，李莲花远比齐焱要醒得快很多。 休息一晚后回归岗位的程怀智轻手轻脚推开殿门走进来。 李莲花眨眼的功夫便从床上离开，穿戴整齐坐在了床头的凳子上，开挂的人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甚至都根本没惊动床上的陛下。 等程怀智绕到床边时，看到的就是个撑着额角在座椅上守候了一整晚，困顿到打盹的李太医。 “李太医。”程怀智轻轻拍了拍他肩膀，悄声叫他。 莲花花一副被惊醒的模样，抬眸看过去，眼底还带着显而易见的困倦之色。 程怀智心道，陛下身边可就是需要得有李太医这种人啊，全心全意为陛下着想，尽职又尽责。 “李太医，天都快亮了，您先回房休息吧，这儿有老奴就行。” “也好。”他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轻手轻脚从座椅上站起来。 程怀智很是贴心地为他拎上药箱，跟在身后送他离开。 然后，本在爱人怀中安睡的陛下，醒来却个影子都没看到。 程怀智伺候着齐焱起身，给他穿衣时说起：“多亏李太医一夜守候在陛下身边，才让陛下安睡整晚，今早起来陛下的气色都格外的好。” “嗯，那他人呢？什么时候走的？”齐焱状似无意地问起。 程怀智回道：“天刚亮那会儿，老奴过来殿内值守便换了李太医回去休息，陛下放心，老奴亲手把他送回房间的。” 程怀智还在说他早上发现李莲花时他如何疲惫困倦，说着他各种好话。 却没看到，听到是他把人送回去的陛下朝他发送了死亡凝视。 要你多事！！ 天都差不多亮了才回到房间的莲花花，被小胖鸟堵了个正着。 刚进屋，迎面就被闪现的小胖鸟珠珠堵住，一双小豆豆眼闪着八卦的亮光，自上而下打量着一夜未归的莲花花。 “花花你不老实哦，你夜不归宿，还和小皇帝单独过夜。” “吼，被我逮到了吧。老实交代，你们俩都背着我干了些什么。珠珠我可是你的亲亲家属，对你的感情状况有独家知情权！” 李莲花放下药箱，懒洋洋伸了伸手臂，面对穷追不舍的小胖鸟很是淡定。 “小鸟儿，好奇心何必这么旺盛呢？” “我这觉都没睡好，你别吵了，让我先好好休息一会儿。” 莲花花揉了揉小胖鸟的脑袋，绕开它直接走向床边。 小胖鸟哪里肯罢休，它现在十分极其特别地急切想要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花花哎，莲花花和美人小皇帝的爱情故事，它等了这么多年才等来的顶级八卦，最新鲜的一手消息。 “花花，花花！！”小胖鸟追着他不放，凑在他耳边纠缠不休。 直接问不出，就开始撒娇耍无赖，非要听到花花把经过说出才罢休。 “好了好了。”李莲花被它闹得不行，按住小胖鸟的脑袋无奈交代。 他偏头望着小胖鸟，脸上扬起微笑说道：“已经互通心意了，嗯，正式的。” “真的啊！！哈哈哈，我就知道。”小胖鸟激动地扇着翅膀，从他手心钻出来，绕着莲花花连飞了好几圈，叽喳不停。 “小皇帝那么喜欢你，长得还那么好看，花花你怎么可能不喜欢他的嘛。连珠珠我都会被小皇帝打动，受他美色蛊惑的好不好。” “我就觉得你们俩再是般配不过，都长的这么好看，是我超喜欢的模样。” “嘻嘻。”小胖鸟说不到两句就开始偷笑，我嗑的cp成真了哎~ 日后可以看到更多的花花恋爱日常啦！它一定要好好记录下来。 小胖鸟重新落到李莲花肩上，凑近他耳朵开启八卦模式。 “花花你说说，你们是怎么确定心意的？” “你们都做什么了？发展到什么程度啦？” “还有还有，你......” 李莲花后悔，他就不该开口。 【有约外出，第二章晚点！么么～】 第58章 与君歌(58) 在神才军接到宁和郡主之前。 李莲叶确实提前一步来到了镇吴护送宁和郡主的歇脚处。 而且，她来得时候还刚刚好。 “郡主小心。”李莲叶刚刚偷偷摸到宁和郡主的房间，就看到突然冲出来一群人朝着房间内的宁和郡主刺过去。 宁和郡主虽然看到了刺客逼近，但她只是个没有武功的普通人，脑子知道自己该躲，可真的行动起来身体却全然跟不上脑子。 正此时，后方窗口处突然传来了一声提醒，而后一道拉扯力扯着她往后躲去，紧随其后一柄小剑从耳畔划过，利落将她前方的刺客撂倒。 然刺客远不止这一个，除去面前这个，房中还有几个相互配合望风的。 宁和郡主紧张之余还算镇定，她不知敌友，但至少判断出身后的人不是来取她命的，于是配合着身后的拉扯力动作躲闪。 她想呼救，但又怕惹怒了身后的人，自己被她把在手中，人家要拿捏她的命简直易如反掌。 不消片刻，潜入房中的刺客就已全部被撂倒，宁和郡主那种命悬一线的提心吊胆之感暂且落下，但也没彻底放心。 宁和回头看向身后的人，发现竟是个格外年轻的姑娘。 她怀着警惕开口问道：“你是谁？” 李莲叶扬起笑脸，拱手见礼：“臣紫衣局执剑人李莲叶，见过宁和郡主。” ...... 起床没见莲花花的陛下心情不是很好。 他挥退内侍，看似不慌不忙、实则脚步匆匆跑到李莲花的住处。 敲了敲门，没人应。 还想继续，就发现这房门竟然在他的敲击下打开了一条缝，没锁啊。 陛下抿了抿唇，直接推开房门，刚打开就看到扇着翅膀迎接他的小胖鸟珠珠。 当然是我助人为乐的珠珠帮忙开的门呀！ 小胖鸟乐呵呵看着美人小皇帝，等着瞧小皇帝和莲花花的情侣互动，看好戏兴致盎然。 哈哈哈，它刚刚还给莲花花丢了个静音咒，让他听不见小皇帝的动静。 打算给他个惊喜！ “小鸟儿~”齐焱伸手将小毛团接到掌心，挠了挠它的下巴，问它：“李莲花在哪里，你知不知道啊？” 小胖鸟早等着看小皇帝和莲花花的激情碰撞了，激动地挥着小翅膀往里面指。 “在那儿，在那儿。他可舒服的睡觉呢~” 它指的正是李莲花床榻的方向，齐焱心梗，气呼呼念叨：“我倒是眼巴巴跑过来找你，结果你倒好，还睡着呢！！” “对对对，他背着你睡觉，快去找他算账。”小胖鸟叽喳叫嚷着，催促齐焱去找莲花花调情，哦不，算账。 它才刚说两句话，齐焱突然转向它，朝它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小鸟儿，他在睡觉，别吵到他了。” 小鸟儿沉默了，不是听他话沉默的，是被他的偏爱干沉默的。 哎不是，你上一刻还在说他的啊，怎么下一刻就维护起来了。 小胖鸟敏锐地察觉了不对劲，但它决定再观察一下。 齐焱绕过屏风来到床边，看到莲花花乖乖平躺在床上，睡得很是香甜。心里那点小意见顿时就消散不见，只剩下一腔柔情。 他下意识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坐在床边静静看着熟睡的莲花花，很是开心。 “哎你叫醒他啊，你不摸摸脸抱抱人亲亲嘴什么的吗？”小胖鸟飞上前，叽叽喳喳叫嚷着，快速挥动小翅膀提醒。 齐焱连忙拉住小胖鸟，捧在手心哄着：“小鸟儿，我等会儿让御膳房给你做好吃的小肉干，你现在先不要打扰他休息好不好？” 小胖鸟微眯着眼，小皇帝啊，小焱焱啊，你瞧瞧你这不争气的样子吧！！ 它轻叹一声，看样子想让美人小皇帝先出击是不成了，小胖鸟点着脑袋先把小肉干应下，然后悄悄解开静音咒。 齐焱安抚好小胖鸟珠珠，看它乖乖蹲在床边的小秋千上后就没再管。 他在床边坐下，伸手碰了碰莲花花肉肉的脸，脸上露出很不值钱的笑容。 “睡得这么香，真是没心没肺。”他说话的声音很小，虽是抱怨却不掩爱意。 没了静音咒屏蔽的莲花圣人自然敏感地听到了他的动静，在齐焱手指悄悄碰到他脸颊时，他慢悠悠睁开眼。 “唔～陛下这话可没道理，臣为防陛下再受噩梦惊扰，可是在陛下寝殿中苦苦守候了一整夜，程公公可是能为我作证的。” 许是刚刚睡醒的缘故，他的嗓音比较喑哑低沉，慵懒招人。 “说我没心没肺，陛下，我冤枉啊～”尾音长长拖起，他嘴角扬起，露出调侃的笑来。 “胡说八道，你何时为我守夜了。”陛下据理力争，他明明在自己榻上睡的。 忙于争辩的陛下没看到那从床被中伸出的手臂，啪地一下，陛下一时不查被李莲花拉着扑倒在他身上。 耳边传来莲花花理直气壮的倒打一耙：“哎呀，陛下这是要砸死我，直接杀人灭口不让伸冤吗？” “天道不公，六月飞雪啊……” “李莲花，你别太过分！”齐焱发现了，这样放肆的李莲花还真不是自己能招架得住的。 或者说，从第一次见面开始，自己就从来没能奈何得了无赖的莲花花。 “过分？”莲花花偏头亲了口陛下泛起羞意的脸：“说两句就过分了，那我还多的是过分的事情没做呢。” 齐焱瞪大了眼，圆睁的双眸震惊不已。 愣怔片刻后他抿紧双唇什么都没说，悄悄埋首在李莲花肩头。 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 嗯，好像就是说，那你想做什么也不是不行。 啊哈哈哈哈！！！小胖鸟捂着嘴，好险没让自己放声笑出来。 这才是我助人为乐、乐善好施的天下第一混沌珠珠该看的东西啊~之前那些什么话本，在现场恋爱面前都弱爆了。 甜呐，就要这种甜呐！ 小胖鸟宣布，这对情侣必须给我锁死，谁都不准拆。 可惜，不是所有人都像小胖鸟这么知情识趣，知道不打扰。 门外，程怀智匆匆赶来敲响了李莲花的房门。 他扬声喊道：“陛下，老奴有要事禀报。” 被打断和莲花花贴贴的陛下，现在想一脚把程怀智给踹开。 但理智拉住了他，陛下垮着个脸走出来：“什么事？” 程怀智低着头没发现陛下的黑脸，只躬身禀报。 “陛下，昨夜在泾州，宁和郡主遭刺客夜袭，受伤昏迷不醒。” 第59章 与君歌(59) 仇子梁既然动用了三千神才军，就必定不会再派人去暗杀宁和郡主。 可除去他，齐焱实在想不到，还有谁会这么想要宁和郡主的命。 直到李莲叶带着消息风尘仆仆赶回来。 李莲叶因是暗中离开恒安，回来时也是悄悄的，并未惊动旁人。 她先是去房间里将假扮自己的紫衣局宫女换出，而后洗漱一番后去了陛下寝宫中拜见。 就是没想到，还没走到陛下寝殿中，就被半路出现的小鸟儿拦下，拉去了哥哥房间。 嗯？？为什么陛下会在哥哥这里。 还没来得及问，齐焱就向她问起来宁和郡主的事情，李莲叶便暂且把疑惑抛之脑后。 她解释道：“郡主确实遭遇了刺杀，但我恰好赶到将其救下，只受了些惊吓，人并无大碍。” “遇刺昏迷者不过是我特意找来的替身，已将宁和郡主换出，以保其安全。” 听到这话，齐焱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陛下这次总能放心了吧。”李莲花挑眉看向他，颇有些看笑话的意思。 前一日才刚刚因此做噩梦惊醒，今晚又因刺杀消息睡不着觉，跑过来找他寻安慰。 “是朕多虑了。”齐焱握拳轻咳两声，真是显得他太不稳重了。 “执剑人的能力自不必说，这次多亏执剑人救下姑姑，朕定有嘉奖。” 李莲叶听到有嘉奖，顿时开心起来。办差嘛，有奖励才有动力呀。 不过，她还是稍稍微客气了一下：“嘿嘿，为陛下办事，臣分内之事啦。” “哦，那朕不给奖……” “别别别！！”李莲叶立马抓住陛下手臂，拦住他的话头。 “陛下一诺千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臣多谢陛下恩典，却之不恭。” 狗腿的样子，让旁边的小胖鸟都捂着眼睛没脸看，有本事你大胆的说，我了不起、我清高，我就不要啊。 小胖鸟叉腰，正打算教育她一番，旁边的李莲花适时送上今日的新鲜小肉干。 哎？真香～ 莲花花瞥了眼李莲叶抓着陛下不放的手，很是自然而然把她扒开，然后将小皇帝的手拢在自己手心。 嗯？？哥哥你嫌弃我。 不对，哥哥什么时候和陛下亲近到能随便拉手的程度了。不行啊，朋友也要注意距离的。 她上手把两人扒开，很认真提醒：“哥哥，你和陛下来往也要注意距离。” 上次被教训以后，她可是去重新学习了的，男女，男男都要有适当社交距离才对。 小胖鸟吃小肉干的动作都顿住了，牛啊李莲叶，你竟然敢亲手拆官配。 陛下淡淡瞥了她一眼，又反手把莲花花的手拉住，十指紧扣的那种。 “陛下，你们过命的交情也不能这样，你和我哥哥只是朋友，又不是爱侣。” 人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齐焱拍开她又伸过来拆散他俩的手，轻哼一声。 “李莲叶，你的奖赏没了。” 晴天霹雳，李莲叶傻眼：“为什么啊？” 小皇帝握着李莲花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哥哥是我的，我的爱侣。” “……”她呆呆望向哥哥，发现他不曾反驳，甚至还对自己笑了笑。 她聪慧的脑子终于转动起来，往昔种种不对劲都被翻出来，那什么过命之交的洗脑包终于被她卸载了。 李莲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干了什么蠢事，她在拆情侣啊！！！ 她捂着脸避开对面两人的视线，低头又对上小鸟儿看傻子一样的眼神。 尴尬到抠脚，连发现两人恋情的新奇感都没了。 求问，同时冒犯了哥哥和顶头上司怎么自救？ “陛下，我妹妹辛苦跑这一趟，还救下了人，奖赏还是不能少的。”终究还是贴心的莲花哥哥站了出来，为妹妹说话。 “朕吓唬她而已，怎么会不给。”陛下懒懒瞥着他，不轻不重瞪一眼。 他才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好不好！ 莲花花笑容回应：“陛下最宽宏大量啦～我替莲叶谢过陛下。” “哼。”傲娇陛下轻哼一声，看似掌握主动，实则被稳稳拿捏。 色厉内荏没跑了，陛下啊！！ 李莲叶捂嘴偷笑，还是哥哥厉害呢～ 话归正题，虽然人没事，刺杀却是真的，齐焱开口又问起刺杀之人的身份。 提起正事，李莲叶当即正色道：“禀陛下，刺杀宁和郡主的是郑氏旧部。” 齐焱神色微动：“郑氏，郑妩？” 李莲叶点点头：“没错，就是郑妩她家。” 前有郑妩行刺仇子梁，后有郑氏后人行刺宁和郡主，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齐焱很是不解：“行刺仇子梁是为报仇，那对宁和姑姑动手又是为何？” “因为郑妩死后，他们行刺陛下不成，又恰逢宁和郡主在镇吴手中，他们便想杀了宁和郡主以引起陛下对镇吴的怀疑，好挑起两方相斗。” 李莲叶摊手：“也算是因为郑妩的死，让他们狗急跳墙了，毕竟仇子梁杀不了，陛下杀不了，他们也只能干点这种事搅浑水了。” “刺杀陛下不成。”李莲花和齐焱四目相对，想起来之前对齐焱的三场刺杀。 猎场一次，吃面那回在蔡氏酒肆一次，后来陛下再探蔡氏酒肆又是一次。 “对，郑氏的人亲口交代的，刺杀陛下一事确为他们所做。” 李莲花追问：“那他们和蔡氏酒肆的蔡婶可有什么关系？” “这倒是没问。”李莲叶来的晚，对之前的事只知晓个大概，具体对李莲花和齐焱猜测蔡婶和刺客有关联的事是不清楚的。 她眨眨眼，见二人没话再问就又说起审问的结果。 “那群人的领头名叫郑天，八年前抄家的时候，拼死护着郑禄的女儿逃出恒安，去了凤阳。” 李莲花挑眉，疑惑：“抄家的时候定然守卫森严，他是如何能在仇子梁的人重重包围下把郑妩救走？” “呃…”李莲叶看向齐焱：“我审问时，郑天说是陛下放他们离开的。” 齐焱脸色平静，开口承认：“当年，确实是朕放了他们。” “那郑天还刺杀小皇帝，郑妩刺杀不成还攀扯小皇帝，他们也太没良心了。” 小胖鸟叉腰跺脚，当时它可是亲眼看到的，郑妩刺杀仇子梁不成还污蔑是齐焱指使的，要把他拉下水。 刺杀齐焱的现场，它也是亲眼见过两次，个个不怀好意。 第60章 与君歌(60) “对救命恩人这么恩将仇报，简直过分。” 小鸟儿叽叽喳喳为小皇帝鸣不平，齐焱哪怕听不懂它的话也能感觉到它的情绪。 他笑笑，无所谓道：“我虽救下郑妩，可当年也是我亲自带人抄了郑家满门，他们恨我也无可厚非。” 郑天是知晓他身份的，可郑妩，或许都不知道当年送她离开恒安的人是谁。 但这都不重要，齐焱不需要他们的感激，就让他们恨着自己也无妨。 “况且，我拿她试箭，也不算什么好人。” 李莲花不相信齐焱会拿真人试箭，他看着小皇帝，等待他的解释。 接收到他的信号，得到爱人这般信任，齐焱自是欢喜不已。 他慢慢解释起来：“老师曾告诉我，人体有一处被射中后，能致人假死，若及时施治，人便能活。” “这一箭若成，会很有用。” 原来如此。 郑妩本是必死之人，齐焱选中她试箭，虽心存利用，却也让她有了活命机会。 郑妩运气不错，齐焱练成了那一箭，也帮她从阎王爷那里捡回了一条命。 他没有害人之心，且有救人之实。 说到有用这两字，齐焱眼里隐隐泛起红意，有用，却没那么有用。 “我本想用这一箭救下老师，却被仇子梁抢先一步杀了老师。” 老师的死，是齐焱心里永远的痛。 他亲眼看着仇子梁杀了老师，他阻止不了，也救不了。只能装作不在意的模样，冷眼旁观，甚至…助纣为虐。 “是我没用。”齐焱摇摇头，露出自嘲的笑容，似带哽咽。 “我救不了老师，便用手中弓箭射向老师的两个孙女，可我回去也没找到她们。” “我不知道她们有没有活下来，但我很想她们活着，哪怕像郑妩那样，活着回来找我复仇。” 齐焱垂眸掩住眼底的悲伤，静静低着头，看似风轻云淡，实则情绪汹涌。 现场沉默一片，连叽喳的小胖鸟都说不出话来。 小皇帝，是一个越深入了解，越让人心疼的人。 它转头看向花花，李莲花目露怜惜，用手抚上齐焱的脑袋。 “肯定还活着。”他说话的声音很是温柔，安抚着自家受伤的陛下。 “我们陛下这么厉害，既然能救活一个郑妩，自然也能救下那两个姑娘。”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既然没找到人，或许在陛下去之前，她们就已经被人救走。” 难以想象，齐焱这么多年有多愧疚自责。 那两箭射出，成了，他救下老师的两位孙女，为老师家留下香火。 可若不成，他就是杀死老师后代的刽子手，背负一辈子的罪责。 甚至这一箭，他本是为他的老师准备。 成或不成，他都会背负弑师的名头。而弑师的帝王，是会被载入史册受人唾骂的。 当年的齐焱，已经竭尽所能。 小皇帝倚靠着李莲花，很是依赖的样子，这能让他内心平静不少。 他什么都没有了，但好在，他现在还有李莲花。 情绪悲伤，但齐焱却很快调整好了自己，他继续问起刺客的事。 李莲叶沉默了一瞬，继续道：“郑天他们逃出恒安后，先是去了趟凤阳，取了郑禄就任凤阳节度使时留下的珠宝后逃往了河东。” “一年以后时局渐稳，正好仇子梁要创立将棋营，需要各地去挑选合适的好苗子，于是左相去挑了郑妩进来。” 齐焱眉头轻蹙，道：“左相既然亲自挑选，不可能没发现郑妩的身份有问题。” 李莲叶摊手：“没错，郑妩所有的手实户籍，都是左相编造的。” 不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就不得而知了。 “郑妩在筛选时被淘汰，却不知怎地被乐署坊相中了推荐给了程兮，最后程兮就让郑妩进了紫衣局。” 到这个时候，才算是把郑妩的来历给彻底搞清楚，还真是处心积虑下又阴差阳错。 “自此之后，郑妩在宫里，郑天他们在宫外，这样一内一外，互相通过红姑来通传书信。” 齐焱这才想明白：“所以红姑收到的书信，其实都不是来自庐从，而是来自河东？” “嗯。”李莲叶点头。 齐焱眼神微闪，判断得出：“所以，宁和姑姑不是背后第三人。” “确实不是。”李莲叶给了他肯定回答。 可郑妩的来历弄清楚了，又产生了新的疑惑，就是她行刺仇子梁一事。 李莲花开口问：“既然郑妩蛰伏这么多年，又为何会突然出手，在没有练好武功，没有合适时机的情况下选择行刺仇子梁？” 对于这个问题，或许直接去问郑妩本人更合适，就是她被收敛的尸身。 李莲叶做事实在缜密：“我回宫之前去查验过郑妩的尸骨。在她骨节上布满了黑色斑迹，也不知是病变还是中毒。” “但可以肯定的是，她时日无多，且日子很难熬。” 齐焱：“所以她索性放手一搏。” 然后不出意料失败了，死了。 她一死，郑天就不顾一切前来拼命。 然后有了后续的一系列事情。 齐焱若有所思：“左相，紫衣局，程兮还有朕。这件事里牵扯到了这么多方，看起来像是所有人的疏忽，造就了这么一场巧合。” “但，这些话并不可信。”李莲花饮下一口茶，笃定下了结论。 “有我的药在，莲叶审问出的定是真话，说出这些，不过是因为他们只知道这些。” 李莲叶之前找他拿了审问的药，本来准备用来撬开夏紫苑的嘴。 莲花圣人出品，能让人说真话的药，那定然童叟无欺。 只是没想到，夏紫苑没用上，倒是先让郑氏旧部用上了。 李莲叶托腮，笑道：“确实，因为这郑天也并不是幕后第三人，还有人在躲猫猫啊～” 陛下神色平静：“第三人才是推动局势发展的关键，他知道所有情况，不动声色下完了这一整串暗棋。” “陛下说的对，我也是这么想的。”李莲叶抚掌附和。 她意识到这个事情的时候，就清楚，宁和郡主的事情必也在其掌控之中。 “所以我擅自做主让人代替了宁和郡主，做出受伤昏迷不醒的模样，继续让镇吴的人，将宁和郡主护送回恒安。” “做的很好。”齐焱给了她个赞许的眼神。 “既然这第三人推动了宁和姑姑回恒安，那他后续必有动作，借用此事，我们可以将后面的第三人钓出来。” 李莲叶得了夸奖，笑得眉眼弯弯。 “我还顺势将郑天那群人丢给了将棋营，这第三人想让我们打架，我偏不如他意。” “仇烟织那么聪明，肯定也会想尽办法找出第三人。集我们之力，不信找不出来他。” 齐焱也笑了，眼眸之中带着冷光。 “是啊。毕竟这捉迷藏的游戏，明处的人，才是猎手。” 第61章 与君歌(61) 说完了刺客，齐焱便问起了另一件事。 “宁和姑姑那边怎么说？” “宁和郡主已经答应了我们的合作。” 李莲叶拿出了一封宁和郡主的亲笔信递上，齐焱拆看了看，里面除去说同意合作之外，多是宁和郡主作为长辈和齐焱说的一些亲近话。 不管外面的人怎么诟病齐焱，但事实就是如今坐在皇位上的人是他。 宁和也不傻，就算齐焱懦弱不堪受权臣辖制，但他也已经是唯一能帮她对抗仇子梁的人了，她想活着，自然是要接下这送过来的好意。 而且，从李莲叶找到她合作，她也看出，这位外界从不看好的陛下也并不是什么软弱无能之辈。 从大义上，她是大兴皇族之人，自然要支持齐焱。但在支持之余，用长辈的亲近口吻示好，拉近关系也是她的智慧。 若日后齐焱真的斗赢了仇子梁，她和齐焱也能有份姑侄情在。 “臣已经派了玉真坊的人前去探路，如果顺利的话，过几日我亲自跑一趟， 定能将庐从之乱平定，为陛下分忧。” “而且咱们还能借机将庐从握在手中，得到庐从的兵力支持。” 李莲叶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适时提醒齐焱：“不过陛下，这接替庐从的节度使人选，你可得提前准备好了。” 齐焱他势力发展不起来，最大的问题就是手下根本没有可用之人。 作为帝王，他这个身份天然能吸引人效忠。 但关键是，以前的他就算找到人才了也护不了、留不住、用不成。 在有了李莲花和李莲叶助力之后，他才开始大胆在背后筹谋人才，如今倒是也搜罗到了些，不过这些人本是为接手神才军做准备的。 如今看来，比之还没机会的神才军，还是眼前的庐从更为要紧。 齐焱点点头：“朕知道了，人选我会准备好，你尽管放手去做。” 说完正事，李莲叶就起身告辞了。 房间之中留下齐焱和李莲花二人大眼瞪小眼，哦，还有个看热闹的小胖鸟。 李莲花手指把玩着茶杯，掀起眼帘看了眼不动如山的陛下。 这家伙，看起来是一点要走的迹象都没有啊。 莲花花眨眨眼，试探提醒：“陛下，天色不早了。” 陛下看了看窗外夜色点点头：“嗯，今晚夜色倒是不错。” 咱们陛下低头喝了口茶，躲开莲花花的目光，装傻就不说走。 李莲花点了点他手背，噙着笑意眉眼上挑看他：“陛下，你再不回去，程公公可要来请了。” 陛下瞥了眼不安分的手指，顺势将那手握住。 他拿出帝王的威势，轻哼一声：“朕是皇帝，几时轮到他来管我。” “嗯，说的有道理。”李莲花煞有其事点点头，很是认真点头附和。 “可这夜深，臣也困了，怕是难再招待陛下了。”说着，他还扶额做出一副困顿的模样。 “啧啧。”小胖鸟摇头品评，好演技，还真是说困就困呢。 陛下眼风扫过那边的床榻，握拳在唇边轻咳两声，一本正经说着。 “那也巧了，朕也困意深重，我看你这床也挺宽的。” “哦~”李莲花这一声意味深长，调侃的目光看得齐焱顿时红了耳根。 小胖鸟蹲在小秋千上占据最佳观影位，瞧见两个钓系美人之间的暧昧拉扯，整个鸟笑得嘴都合不上。 是啊是啊，这床挺宽的，花花你留他下来一起睡呗。 咱们陛下输人不输阵，硬撑着挺直了背故作镇定回望过去。 “这整个长乐宫都是朕的，朕在何处休息不得？” “那倒是。”莲花花故意逗他。 “既然陛下看上我这张床了，不如今晚就让给陛下休息，我呢~就在外间小榻上将就一下。” 齐焱抿唇，小眼神咻咻瞪他。 谁稀罕你那张床啊，朕稀罕的是你好不好！！ “不过呢~”李莲花话音一转，眼眸流转很是狡黠。 “毕竟陛下初次在臣这儿留宿，难免会不适应。陛下若是有什么需求可尽管提出，臣自当鞠躬尽瘁，尽力满足。” “毕竟，君命难违呀。” 他用被握住的手在齐焱掌心挠了挠。 轻轻地，却像是挠动在陛下的心尖上一般，勾得他又酥又痒。 陛下的眸光微暗，此时一脸温柔笑意，最是清雅不过的莲花花在他眼里就是最勾人的狐狸精，分分钟把他迷得神魂颠倒。 “哦呵呵~”小胖鸟假装用翅膀捂住眼睛，实则小豆豆眼从翅膀缝隙中穿过，目不转睛看着面前两个甜死人的小情侣。 李莲花目光懒懒扫过看热闹的小胖鸟，手指轻弹了一下，在小秋千上晃悠的小胖鸟就被猝不及防砸进它的小鸟窝里面。 “啊！！花花你偷袭！”小胖鸟叽喳叫着，挣扎爬起来。 它刚刚探出个脑袋，就看到小皇帝受不住诱惑，凑上去一口亲住花花。 它一脸的怒气立马转变为看好戏地笑容。哈哈，精彩，爱看，多来。 结果还没看两眼，小鸟窝上从天而降一块毛毯，把它盖得个严严实实。 “花花你不讲武德！”小胖鸟怒气冲冲，正要冲出去和花花理论。 结果就听到花花传音许诺了一个月的大餐给它，它可耻地心动了，沉默一瞬之后选择了就地躺平。 唔~保卫花花和小皇帝的爱情，它义不容辞，从自身做起，从现在做起。 小胖鸟还主动给自己加了个屏蔽。 啊，真困，睡！ “花花，小鸟儿它.......” “它困了，回窝休息呢。” 李莲花把走神的陛下拉回来，化被动为主动，揽住他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这一下，齐焱哪里还能想得起来小鸟儿。 刚刚和对象好上，正食髓知味的年纪，干点什么不香。 不过遗憾的是，陛下终究没能如愿在李莲花这里留宿。 因为咱们尽职尽责的程公公他真的来催人了。 “咚咚咚。”房门被有节奏地敲响：“陛下，您该回殿就寝了。” “唔。”齐焱感觉到嘴唇被李莲花不轻不重咬了一口，他瞪大了眼，在他调侃的目光中气呼呼起身。 他很想就这么一枕头丢过去，让程怀智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可是他不能。 没有如李莲叶这般的高手随身保护，他不放心让毫无武功的李莲花暴露在仇子梁眼皮子底下，不愿让他冒一点风险。 临走前他又瞪了眼笑着摆手的莲花花。 心头暗下决心，等着吧，我以后一定会好好讨回来的！！ 第62章 与君歌(62) 镇吴传回宁和郡主重伤昏迷的消息。 倒是让仇子梁想要抓人回来折磨的打算落空了。 人都不醒，折磨她，跟折磨一具尸体有什么两样，无趣！！ 仇子梁将手中的把玩的物件丢下，背着手脸色不是很好看。 “哼，倒是让她暂且逃过一劫。” 仇烟织低着头，宁和遇刺一事，也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仇子梁不是很开心地看向她：“烟织，你不是说那宁和是背后的第三人，可她如今遇刺昏迷不醒，你又怎么说？” “是女儿判断失误。”仇烟织当即跪地认错：“之前的证据皆指向宁和郡主，女儿不慎受其误导，让爹爹失望了。” 仇子梁按了按眉心，很是不耐烦。 他不喜欢手下人说自己有多无能，他只想听到让他顺心顺意的好消息。 “爹爹放心，那刺杀宁和郡主的人已被我将棋营拿下，女儿定会查清真相，将幕后第三人挖出来。” “人抓住了？”仇子梁投来目光，他略一思索后朝她摆了摆手。 仇烟织接收到信号，俯身叩首之后起身离开。 她眼里露出拭目以待的神色，她承认第三人很聪明，但迎接挑战她从来不怕。 镇吴的人上报了宁和郡主受伤昏迷不醒一事，齐焱虽知道人没事，也还是派了李莲叶亲自走一趟，以表关怀。 李莲叶去到驿站看了看，顺便和之前没有正面打过交道的镇吴等人打了个照面，哦，特别是远道而来的镇吴弥纱郡主。 “你们陛下怎么没来？”弥纱没急着让李莲叶去见宁和，反倒是问起了齐焱。 李莲叶顿时起了疑心，她打量着弥纱郡主的神色，这亮晶晶的眼神，特意改做了恒安女子装束的打扮。 哼，花枝招展的，肯定居心不良，这家伙绝对是冲着陛下来的。 呵，就你，还想跟我哥哥抢人，撬他的墙角，做梦！！ 李莲叶脸上带着笑容解释：“陛下日理万机，忙于朝政，不得脱身。所以特意差遣了臣过来查看情况。” “弥纱郡主若是想见陛下，镇吴军士进京叩拜时自可见到。” 刘弥纱听她这么说顿觉失望，她都期盼这么久了，竟然还要等到进恒安后才能看到人。 李莲叶看她这模样，立马警惕大起，心里念着要赶紧回去给哥哥通风报信啊，这弥纱郡主心怀不轨，来势汹汹，可得提前防备。 因为昏迷的假郡主就是她安排的，李莲叶也就是随便看了看就赶回去复命了。 从陛下殿中出来，她立马加快脚步往哥哥住处跑去。 小院子里，李莲花正在摆弄他的药材，好多从太医院薅回来的好东西，他得空了就会拿出来整理一番。 小小的庭院里摆满了不少架子，都是他处理过后正在晾晒的药材。 此时他正坐在特意搬出来的小桌前，不紧不慢地搓药丸。 旁边小胖鸟也跟着帮忙，用它的小翅膀搓啊搓，没两下就能搓出个完美药丸。 “哥哥，出事了，出大事啦！！”李莲叶急急忙忙跑过来，一把将清光剑拍在桌上，连倒两杯茶水给自己缓了口气。 “咋啦咋啦！！”这是闻风而动，咻一下抬起头的小胖鸟。 “怎么了？”李莲花诧异，这能出什么事了，着急忙慌的。 闷了两杯茶水后，她将茶杯放在桌上，连忙说起：“哥哥你不知道，我这次见到镇吴的弥纱郡主，她打扮得可漂亮，张嘴就问陛下怎么没来。” “提起陛下，那眼睛可亮了。我跟你讲，她肯定是对陛下有意思。” “啥啥！”小胖鸟立马放下手里的事，扇着翅膀凑上前。 “她胆子还真大，敢在我花花的地盘上动土。不行，绝对不行！！” 守护花花的爱情我珠珠责无旁贷，谁都别想拆珠珠我看好的cp，谁都不行。 李莲叶拉了个凳子过来坐下，煞有其事分析着：“这镇吴的郡主不好好的在镇吴待着，非要跑来恒安，说什么仰慕恒安盛景。” “我看呐！八成是冲着陛下那空置的后宫来的，想做陛下的后妃。” 她拍了拍李莲花的手臂，慎重提醒：“哥哥，这刘弥纱不怀好意，这是冲着挖你墙角来的，你可得好好防备才是。” “哦，就这啊。”李莲花笑了一下，不以为意。 他低头重新把注意力放在手上的药丸上，这事儿还没他手里的药丸重要。 “不是啊哥哥，你得重视这件事。”李莲叶把他手里的活儿抢过来放下，掰着李莲花的肩膀转过来看向自己。 “有人要抢你的陛下了，你怎么能不理会呢？那刘弥纱身后可是镇吴，这么大的政治助力，万一她拿这些和陛下谈条件，咱们可就被动了。” “对啊对啊~”小胖鸟都飞到李莲花肩膀上，在那里煽风点火。 “要不我先去把那个什么弥纱郡主拿下，丢回镇吴好了。” 李莲花先是把李莲叶的手拨开，又用力揉了把小胖鸟的脑袋，让它稍安勿躁。 两个小家伙着急上火，他倒是一派淡定，根本不见慌张。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不是外人想插就插得进来的。陛下对我的心意我知道，他不会理会旁人的。” 李莲叶眉头皱起：“可万一那刘弥纱使诡计，她先迂回进攻，不求那什么感情，用政治手段去和陛下谈判，先拿下陛下后妃之位呢？” “到时候不管怎样，她都是名正言顺的那个，那你怎么办？” “不用担心，齐焱是什么人我很清楚。”李莲花无奈地瞥她一眼。 “他绝不可能会靠女人来做事，更不会靠出卖自己的婚姻来达成目的。” 说句不好听的，若是真想用婚姻去换助力。 早在那过去的这么多年里，齐焱就该娶妻纳妾，广开后宫了。 当然，这些年，仇子梁肯定也对他的婚姻指手画脚，不准他这么干。 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真想要靠女人，也不见得就要摆在明面上，暗中勾搭也可以的啊，许诺一切事成后兑现也不是不行。 可齐焱做了嘛？ 他没有，因为他根本不屑为之。 李莲叶还想说什么，被李莲花抬手制止，他并不是很在意这莫须有的情敌。 “如果对自己，对自己的爱人连这点信心都没有，这感情不谈也罢。” 小胖鸟和李莲叶都被他按下，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好吧，说的也对。 他看了看两个小家伙，笑道：“感情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退一万步说，如果感情淡了，另一半不忠了，大不了就是一拍两散，没什么的。” 小胖鸟想想也是：“对啊，我花花堂堂圣人，想要什么人找不到，这个世界不行，就咱们换个世界。” “没什么了不起的，咱们才不做那种争风吃醋的事情呢！跌份儿。” “是啊~”他揉了揉小胖鸟的脑袋，顶多就是失恋，谁还没失过恋呢。 又不是要命的事情，不要那么担忧啦！ 当然，李莲花这么淡定，还是在于他对自己的另一半足够自信，也对自己足够自信。 第63章 与君歌(63) “掌棋人有礼。” “执剑人，有礼。” 仇烟织打量着这位自上位后便一直未曾和她打过交道的新任执剑人，还是一副天真的模样，清澈的目光。 见人的时候带着笑，总让人错觉很好拿捏的样子。 可她也知道，这些都是表象。 就看她在这地牢之中，对这满目血腥无动于衷就能知道，这人不是简单的小姑娘。 李莲叶越过仇烟织目光落在那些被严刑拷打的刺客身上。 是之前被她逮到过那些郑氏旧部，现在已经被严刑折磨得不成人样。 “陛下特命我来问问审讯的结果如何，劳掌棋人告知，可有问出些什么，这些人刺杀宁和郡主是为何，可有幕后主使？” 仇烟织见李莲叶面上带着笑，说话时很是客气又礼貌，好似自己真是她同僚一般。 与之前每每见面便和自己针锋相对，视自己为敌对方的程若鱼全然不同。 但并不是说这样友好的李莲叶就更好对付了，事实恰好相反。 仇烟织：“阿修，说说结果吧。” 严修接到命令，朝执掌审讯的左士点了点头。左士扯着手套丢下，慢慢将审讯结果一一道来。 结果嘛，和李莲叶审问出来的别无二致，除去没有齐焱放走郑妩的那段。 不是没问出来，是李莲叶花了点手段给他们下了心理暗示，让知道此事的郑天说不出来，把齐焱从这件事里摘出去了。 毕竟她是陛下的执剑人，一切行为准则，当以陛下利益为第一优先。 李莲花给的药很好用，能不动刑让人说真话，事后却什么都不记得。这些人再见李莲叶，也并不记得被她审问过。 “知道了，辛苦掌棋人，我会将结果如数回禀陛下。” “陛下身边还需要人，我就先行告辞了。” 听完结果她便匆匆告辞回宫，仇烟织等人只能目送她离去。 “这李莲叶比之前那小杂鱼可难对付多了。”严修抱着手臂如是说道。 仇烟织神情严肃，突然有点后悔之前为什么突然想不开把那个李莲花拦截在恒安，后面不仅留下了他还招来这么个拿不准的执剑人。 “这两兄妹，就像凭空出现的一般。派出去那么多人，都没查到有用的消息。要么，是他们藏得太好了。要么，是他们当真隐世隔绝。” 但不管是哪种情况，对仇烟织而言都不算好。显得她很无能，且让她在面对这两人时很被动无力。 “阿修，李莲叶的武功具体在什么水平，你可探清楚了？” “只能说，深不见底。”严修实话实说：“她当时出手镇压紫衣局，甚至连剑都没拔过，只凭拳脚功夫和轻功便能力压全场。” “找不到理由和她交手，只能凭她紫衣局的表现暂且判断，真实实力根本摸不透，只是表露出的轻功和拳脚功夫便已是当世绝顶。” “当世绝顶。”仇烟织眼神闪动：“想办法让她出手，探清楚她的底。” 仇烟织想了想又问：“程若鱼现在如何？” 严修摇头感叹：“不如何，没了执剑人身份，她也不过只是个紫衣局小宫女而已。” “说来奇怪，之前各种上蹿下跳的小杂鱼，现在在李莲叶手底下竟然格外安分，每天勤勤恳恳帮她管理着紫衣局，倒有些不像她了。” “没什么好奇怪的，只能说李莲叶手段高超。看似什么都没做，放养紫衣局，实则什么都心有成算，拿捏在手。” “那她兄长李莲花呢？有没有什么消息？” 严修依旧无奈摇头：“什么都没有。生活很规律，就是整理药草，炮制药材搓药丸，然后时常给齐焱治治头疼失眠什么的。” “这都算勤快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在浇花逗鸟，晒太阳看话本睡大觉，以及在长乐宫的鱼池里钓鱼玩。” “此人......”严修停顿了片刻，说实话，让人嫉妒。 李莲花在这局势紧张的恒安，在最受束缚的皇宫，愣是过出了所有人都没有的悠闲舒适生活，比皇帝还逍遥。 让人嫉妒的李太医今日闲来无事，出宫逛街。 本只打算带鸟出行，却没想到临时黏上来个缠人的小皇帝。 作为土生土长的恒安人，齐焱对恒安简直不要太熟悉，一路上都在给李莲花各种推荐好吃的好玩的。 “桂花糕，花花尝尝。”齐焱带着笑意递上了一块香甜的糕点。 甜甜的味道瞬间吸引了李莲花的注意，他垂眸看去，捂着肚子有些意动。 “馄饨快好了，吃了糕点会影响胃口吧。” “尝一块没关系。”齐焱拿起一块直接喂到他嘴边，主打一个诱惑不停。 伴着陛下那笑眯眯的蛊惑模样，李莲花还是没忍住咬了一口。 这一口下去，眼睛都亮了。 他本就喜欢吃甜甜的东西，这桂花糕甜而不腻，口感绝佳，比御膳房也不差了。 李莲花直接伸手接过，自己吃了起来。 “陛下特意为我买的？”莲花花眼眸转动，带着星光一般望着齐焱。 “嗯，这家很畅销，去晚了买不着。” 齐焱自己也拿了一块吃起来，小时候常溜出皇宫的他总会来这儿买上一包桂花糕，全恒安，就这家最地道。 李莲花：“这糕点我很喜欢，多谢陛下。” 齐焱眼里泛起笑意，他喜欢就好，也不枉自己排那么久的队。 李莲花吃东西很斯文，但速度不慢，两三口将一整块桂花糕吃下，看得出来确实很合口味。 “再吃一块？”齐焱捧着桂花糕的油纸包往他面前送。 “不了，先吃热乎的。”李莲花拿手帕擦擦手，刚说着，馄饨就端了上来。 “客官，您的馄饨，请慢用。” 李莲花拿起汤勺拌了拌，热气升腾，带着香味飘入鼻尖，让人食欲大开。 “陛下可要尝一尝？闻着这么香，生意也最好，想必味道也不会差。” 齐焱看了眼碗里，随着木勺的翻拌，一个个小馄饨在汤中漂浮滚动，很是诱人。 只是他也没有很饿，吃不了多少，只尝个味道买一整碗也是浪费。 “那还不简单。”李莲花招手找老板要了个小碗和勺子。 匀了一些出来，让齐焱尝个味道又不至于吃不了浪费。 “来，请慢用。”李莲花将小碗端到他面前，为他摆好了汤勺，细致又贴心。 “好吧，那我就尝尝。”齐焱弯着唇角，拿起汤勺慢慢吃起了。 两个样貌格外出色的人，在这个街边小摊上就这么慢条斯理吃馄饨。 旁的人不经意瞥到这一幕，恍然觉得这小摊周边的环境都因为他们俩的存在，显得明媚起来。 小胖鸟伴着两位的美色，馄饨都多吃了两碗，秀色开胃啊。 第64章 与君歌(64) 说来，自登基以来，齐焱还没好好逛过如今的恒安城。 作为大兴都城，它一如既往的繁华，吸引着四方的游人前来。 李莲花：“恒安盛景美名远扬，我当初便是因此被吸引，慕名前来。” “确实如众多游人、诗人传颂的那般，市道繁盛客纷纷，坊街兴隆车滚滚。” 齐焱听见他赞叹恒安，不由心内欢喜，这不就是另一半在夸他家好嘛。 不过呢，陛下偷瞄了一眼莲花花，没忍住旁敲侧击。 “其实，恒安除去这街市盛景，还有很多其它的东西值得流连的。” 李莲花起了好奇：“哦？陛下说来听听。” 陛下眨眨眼道：“别的不说，单就这辉煌大气的皇宫也值得书就一番。历来不少文人墨客诗书赞叹，不失为恒安一绝。” “哦～”李莲花打量着他不自然的神色，聪明地了解到了他的意图。 他笑容绽开，很是认可地点头附和：“所言极是，只是宫殿终究是死物，单赏其景总觉得差了些什么。” “依我看呢，还得要有这住在里面的人加持，才够生动绝丽。” 齐焱一脸平静，小眼神却不停望他这边偷看，一副我爱听，你继续说的样子。 李莲花不由失笑，借着衣袖遮掩捏了捏陛下的指尖，而后凑近悄声补充。 “特别呢，是这皇宫的主人，咱们风姿独绝的陛下，不可或缺。” 强装镇定的陛下眼眸转动，四处张望，就是不看笑眯眯凑上来的李莲花。 看似并没有很在意的样子，实则被红透的耳根出卖了个彻底，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陛下耳朵好红啊～”李莲花带笑的声音传入耳中，让那白皙的脸颊也泛起了红意。 齐焱轻轻撞了他一下，迈步往前走。 嗯，恼羞成怒了？ 李莲花笑意更深，不紧不慢跟在身后。 他悠悠然叫着：“陛下走慢些啊，臣这身体虚得很，跟不上呀。” 话音落下，齐焱脚步立马慢了下来。 真乖啊～李莲花跟上去，走到他身边，拆出一颗糖喂进陛下嘴里。 “谢谢陛下体谅，来，吃颗糖甜甜嘴。” 齐焱舔了舔甜糖，不轻不重嗔了他一眼，才一颗糖，就你会打发人。 两人又走到并肩的位置，慢慢聊着天往前逛着，闲适漫步。 “我年少时总爱偷溜出来闲逛，在街边看杂耍，听戏，做什么都觉得很有意思。” 齐焱带着李莲花往前走，走到了一处皮影戏戏台前，指了指前方的位置。 “我以往就总爱坐在那里，看台上的皮影戏，看到忘了回宫。” “每次呢，都是王兄出宫找到的我，他不放心我安危，每每都亲自前来。” “然后呢？”李莲花偏头看他，笑道：“调皮的皇子殿下会被逮回去挨揍吗？” “那可不会。”齐焱得意，抬起下巴很是骄傲：“皇兄最是宠爱我，生气也顶多说我两句，才舍不得对我动手。” “啊～”莲花花斜斜瞥了他一眼，眼尾上扬，眸中神色意味深长。 这么招人稀罕的陛下，若是再配上撒娇求饶，换了他也下不去手，舍不得打呀。 “李莲花，你想什么呢？”齐焱微眯着眼，打量他的神色。 “想……陛下呀！”他眼底笑容洋溢，像蕴满了星光，闪得齐焱心跳都乱了节拍。 齐焱真想把这双眼中的景色就此珍藏，只让他一人独自欣赏。 不过，这风景本也就为他一人展现。 “正好来了，不如今日陛下也陪我看看戏，我也想试试陛下少年时的惬意。” 李莲花拉着齐焱并肩坐下，跟着台下的观众们一起欣赏起台上的表演。 此时的台上正唱着这出皮影戏的精彩处，伴随着叮叮当当的锣鼓声，高潮迭起，挑动着观者的情绪，叫好声不绝于耳。 “好！”李莲花也跟着叫好，鼓掌。 齐焱偏头凝望着身旁爱人，愣怔间仿佛回到了那个快活自在的年少时。 锣鼓声，欢呼声，掌声。 还有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唱腔唱调，都将他拉回少年的美好时光中。 而这美好中，又多了一抹亮色，笑靥如花的爱人，长在他心间的莲花。 此时此刻，对齐焱而言，确如他少年时同样美好。 当年的他，身边有亲人相伴。而今的他，也有爱人携手作伴。 时光匆匆走，年华不停留，温暖却依旧。 “看我干嘛，看戏呀。”李莲花推着他的脸转向戏台，拉着他鼓掌，融入叫好人群中。 慢慢的，齐焱也放开来，放下他作为天子的矜持，和众多百姓一般享受起这热闹的气氛。 “陛下。”正高兴的时候，突然有紫衣局的人上前禀报。 “收到消息，弥纱郡主提前进城了。” 齐焱笑容渐收，听到这消息，眼前的戏顿时失了意趣。 “要回宫了？”李莲花也听到消息，知道这会儿是没空在外闲逛游玩了。 “嗯。”齐焱眼带遗憾：“今日不能陪你再玩了，天色还早，你逛尽兴再回吧。我先回宫准备接见镇吴使臣。” “我陪你回去。”李莲花也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袍，自然而然说道。 “今日也玩够了，你瞧瞧小鸟儿，吃饱都犯困了，改日等陛下得闲我们一起。” 以往孤身一人就罢了，现在明明都有了伴侣，出街游玩自然是要结伴同游的。 不然，多没意思啊。 李莲花朝他扬了扬下巴：“走吧，时间不等人，陛下还得要回去梳洗一番才是。” 城门处。 镇吴使臣团正缓缓踏入恒安城中。 弥纱郡主高骑马上，脸上带着欢快的神色，左顾右盼，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她是草原长大的姑娘，鲜少见到如恒安这般城市的繁华盛景。 听了那么多传闻，早对此处心驰神往。 “这就是恒安啊，真漂亮。”她不禁感慨着，少女娇俏的面容上满是天真烂漫之色。 “恒安这么好看，不知道恒安的陛下会是什么样子。” 正想着，弥纱身下的马儿大概不适应都城的喧嚣，突然被路边的动静惊了一下。 马儿发狂往前疾奔，坐在马上的弥纱只能死死拉住缰绳，吓到花容失色。 “让开，快让开。” 街道上的人纷纷避让，整条街顿时乱成一团，在这么下去必然会出事。 忽然，马儿前蹄高高扬起，猛地将马背上的弥纱郡主甩出去。 正此时，两道身影从不同方向飞身而出，一人接郡主，一人去控马。 “郡主，又见面了。”李莲叶揽着弥纱稳稳落下，朝她露出个明媚的笑容。 而另一边，齐焱也稳稳将马儿控住，避免了在街市伤人。 第65章 与君歌(65) “执剑人李莲叶，我记得你。” 弥纱郡主有惊无险被救下，拍着胸口略有些后怕，心里还是挺感激的。 “谢谢你救了我。”她平静下来后，对李莲叶笑着道谢。 “郡主客气，是臣应该做的。”李莲叶朝她拱手回了一礼。 “这街道喧嚣，马儿容易受惊，郡主骑马时要多小心才是。”她说完，转身去看前方的齐焱。 “陛下没被伤到吧。”李莲叶走过去，从齐焱手中接过缰绳。 躁动的马儿在齐焱手中已经安静下来，看得出齐焱的御马术还真不赖。 “朕没事。”齐焱拍了拍手掌，也就是掌心勒红了点，小问题。 “陛下，你是陛下？”弥纱耳聪目明，听到李莲叶的称呼，快步跑近前。 她双眼亮晶晶看着齐焱，没想到当今圣上竟然是如此容貌出挑，英武不凡的英俊人物。 “弥纱见过陛下，多谢陛下帮我控住马儿，不然这马儿伤了人，我可罪过大了。” “陛下您身手真好，比我们草原上的勇士也不差，弥纱久闻陛下英名，一直想找机会向陛下讨教。” 对李莲叶态度只算得上亲和的弥纱郡主，在见到齐焱后，堪称热情如火。 “郡主受惊，不妨先和使团会和，稍加休整。陛下还有政事忙碌，就先行告辞了。待使团入宫觐见，自有见面说话的机会。” 李莲叶适时挡在刘弥纱面前，虽不算多高大，却也足够把两人隔绝开来。 弥纱郡主笑容淡了两分，想说什么，却见齐焱朝她点点头后就转身离开了。 “哎？”刘弥纱伸手想留人，却绕不过李莲叶的防守，只能眼睁睁看人走远。 “郡主，臣告辞。”李莲叶脸上客气带笑，等人走远了，这才离开跟上去。 “真是的。”刘弥纱颇有些懊恼，她还想和陛下说说话呢。 这执剑人也防得太严实了，她又不是什么不明身份的刺客。 小胖鸟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落到李莲叶的肩膀上，小翅膀拍着她的脑袋夸奖。 “小叶子做的真棒，以后继续努力，绝不能让别的人靠近小皇帝。” 听不懂它的叽叽喳喳，但不妨碍李莲叶和它交流：“哼，陛下可是我哥哥的，想在我面前跟陛下走近，想得美。” 她可是执剑人，陛下身边的贴身近卫，谁都别想绕过她和陛下亲近。 陛下是他哥哥的，就只能是他哥哥的。 “哈哈哈，小叶子说的没错。”小胖鸟很是欣慰，不枉自己和花花培养她一番。 真是贴心小棉袄，小姑娘就是可爱。 回到宫中。 “陛下，那刘弥纱明显冲着你来的，你可不能被她迷惑，乱了心神。” 李莲叶胆大包天，直接贴脸劝诫陛下，生怕陛下被刘弥纱给哄了去。 齐焱看了眼旁边的李莲花，很是没好气地瞪她：“要你多话，朕是这种人吗？” 李莲叶努着嘴小声叨叨：“那可说不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李莲叶！！你……”齐焱抬手指着她，正想教训一下这口无遮拦的家伙。 结果手一抬起来，不对，不对劲…… 他手臂僵住，神色凝滞，眼睛落在自己手臂上，尴尬到说不出话。 旁边两人一鸟奇怪地看过来，盯着他。 陛下讪讪一笑，不好意思地偏开头，手臂依旧没放下。 李莲花愣了一下，轻轻压了压他手臂，陛下立马露出难受的表情，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怎么了？”李莲叶托着下巴，眨巴着眼睛很是疑惑。 李莲花淡淡道：“哦，没什么，肩关节脱臼了而已。” 他瞥了眼挪开眼不好意思的齐焱，只觉得好笑，陛下这是觉得丢脸了啊。 李莲叶一点面子不给，嫌弃地奚落：“陛下你说你，不行还逞什么强。” “当时那么多护卫，还有镇吴的侍卫和随从，哪里就需要你自己跳出去了。” 齐焱真想借小鸟儿的翅膀扇她一巴掌，这家伙，说的话没一句她爱听的。 “当时情急，朕还不是怕冲撞了百姓，我是为了……啊～” 话还没说完，李莲花按着齐焱的肩臂快速一扭，治个脱臼简单高效，手到擒来。 齐焱的脸皱巴成一团，伴着一声惊呼，手臂关节归位的喀嚓声响起。 “哈哈哈。”莲叶小妹幸灾乐祸乐呵不停。 “你笑什么？”齐焱威严的目光扫过去，瞪得李莲叶不得不收敛一下。 “没什么。”莲叶小妹脸上笑容收起，眼底却笑意不减。 齐焱哼了一声，一个白眼翻过去。这家伙，简直毁他在花花面前的形象。 陛下转头去看李莲花，见他也跟着乐，顿时就不服气了，必须给自己挽尊。 他甩开衣袖，摆开架势，表示不屑：“这点伤算什么，想当年，朕驯服如风的时候，那才叫一个惊心动魄，惊险万分。” 李莲花很是捧场，立马惊讶跟上：“啊，如风竟是陛下亲自驯服的。” “那是自然。”陛下下巴一扬，小骄傲模样劲儿劲儿的。 莲叶小妹轻咳一声，好险没让自己笑出声，陛下还真是好哄。 小胖鸟更是捂脸憋笑，努力让自己别在此刻拆了小皇帝的台，哈哈哈。 “那陛下怎么驯服的，说来听听，也让臣开开眼界。”李莲花面露敬佩之色，捧上一杯茶水，哄得傲娇小皇帝更是得意。 一口茶水饮下肚，齐焱立马支棱起来，拽拽的炫耀着。 “朕当年得到如风的时候，他们说此马性格十分凶烈，非真英雄骑不得。” “朕一听，就立马脱掉了上衣，骑上…” “陛下！”李莲叶实在没忍住打断他，举手提问：“你为什么要脱掉上衣？” 这不重要，精彩之处还没讲到呢，搞什么打断我节奏。 齐焱抬手示意稍安勿躁，强调表示：“听重点，不要打断，你要注意细节。” “朕骑上……” “陛下！！”程怀智不是很适时的出现，打断了陛下的显摆。 陛下很是不爽，棱他一眼。 程怀智埋着头禀报：“陛下，弥纱郡主吵着叫着要见您。” 齐焱一点也不想见她，可镇吴的人突然提前进京，定有问题。 仔细思量片刻后，他还是开口。 “传旨，摆宴紫宸殿，朕要好好答谢镇吴的勇士们，送姑姑归国。” 第66章 与君歌(66) 紫宸殿宴会之上。 弥纱郡主借口仰慕恒安盛景，请求在恒安多待几日。 齐焱举杯应允：“姑姑的性命都是郡主所救，别说几日了，几年都行。” 漂亮话一出，弥纱顿时欢喜雀跃，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对齐焱，弥纱的主动性非常强。 酒杯刚放下，就恭迎说齐焱的箭法如神，说想要和陛下切磋一二。 此时，咱们尽职尽责执剑人挺身而出。 “既然郡主有兴趣，不如臣陪郡主玩玩。” “怎么又是你？”弥纱有些不满意，这李莲叶怎么回事啊，老挡在陛下面前。 李莲叶：“臣是陛下的执剑人，自是随时随地为陛下分忧，陛下身体不适，不宜拉弓射箭，自然由臣代劳。” 齐焱也适时提起：“至于箭术，李莲叶并不逊色于朕，想来也不会让弥纱郡主扫兴。” 弥纱无奈，只能退而求其次接受了。 弥纱出箭，李莲叶只接却不还手。不是赢不了，而是让着她，毕竟客人嘛。 结果把人给惹恼了，弥纱竟使出压箱底绝招，三箭齐发。 这熟悉的箭式，顿时让齐焱顿时提起了注意，脑子飞快转动，打量起一直未曾正眼看过的弥纱。 这一箭不错，可惜，还是连李莲叶的衣角都没碰上。 李莲叶未曾拉弓，只用手臂掷出一根长箭，将那齐发三箭凌厉的攻势截停。 其箭后势不减，裹挟着三箭调转回去，漂亮的一招，四箭齐齐落回弥纱箭筒之中。 “郡主，承让了。”李莲叶依旧是那般天真无害的微笑模样，却让在场众人都变了脸色。 齐焱：“郡主虽败，但箭术也实在上乘，不知郡主师承何处？” 被这么一问，心虚的弥纱慌了心神，随意敷衍两句竟直接离席跑走。 镇吴使臣连忙起身告罪：“失礼了，陛下，请容我们先行告退。” 齐焱点头应允，镇吴使臣退走。 整个紫宸殿，便只剩下齐焱和仇子梁的双方势力了。 仇子梁微眯着眼，不由坐直了身体。 见了李莲叶这一手，他才发现，齐焱这个新任执剑人的武功，被自己低估了。 “好！”仇子梁先声夺人为她叫好。 “真不愧是陛下亲选执剑人，武功竟这般了得。今日老臣见猎心喜，也想与执剑人切磋一二，不知陛下可否应允？” 齐焱没想到仇子梁会跳出来凑热闹，他看了眼好整以待的李莲叶，见她点了头，便应下此事。 他对李莲叶招招手：“既然楚国公有兴致，便叫执剑人陪楚国公玩一玩。” 李莲叶的水平在那儿放着，藏也是藏不住的，不如亮出来看看，大家玩一下。 李莲叶拱手道：“承蒙楚国公高看，只是这宴会之上舞刀弄枪未免粗鲁，不如臣和楚国公也以射箭切磋，如何？” “好。”仇子梁应下：“那便简单些，你我同时发箭，一箭决胜负。” 仇烟织和严修对了个眼神，不需要他们试探，仇子梁都亲自动手了。 大殿之上，仇子梁手握弓箭，蓄势待发。 李莲叶，弓箭在手，胸有成竹。 “咚！”地一声敲锣响起。 仇子梁快速搭弓射箭，一气呵成。 而李莲叶，右手执箭却不搭弓，只双目含着凌厉之色，抬手空掷而出。 仇子梁见了这一幕，不可谓不心惊。 两箭对向发出，在半空中交汇，明明同样形制的箭，却愣是如良马之于劣马一般，碰撞出压倒性的胜负。 搭弓射出的箭分明应该威势更胜，竟抵不过那随手一丢。 仇子梁的箭在半空中被李莲叶的箭横空劈开，狼狈散落成数根细条，啪嗒落地。 而她的箭却不减攻势，一往无前，直刺向对面的楚国公。 仇子梁冷眼稳稳立住，不动如山。 长箭从他耳旁擦过，直直射入身后的房柱，入木三寸有余。 “楚国公，承让了。” 李莲叶笑容天真，然手段碾压且挑衅。 仇烟织骇然失色，这一场较量的结果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她神色复杂，慌忙跑上前：“爹爹。” 惊愣的朝臣们也回过神来，纷纷上前。 “大人。” “爷爷。” 一时之间，殿内各种叫声响起，众人乱作一团，齐齐朝楚国公涌了过来。 却见楚国公抬手挥退众人，不怒反笑：“哈哈哈，好，好个执剑人李莲叶。你有这般本领，做执剑人倒是大材小用了。” “你若愿意，本公倒是可以给你提供更大的平台，尽情施展你的本领。” 李莲叶心里撇撇嘴，谁要给你个狗太监做事啊，她脸上笑容不减，坚决拒绝。 “执剑人誓死效忠陛下，生为其人，死为其鬼。楚国公的好意，臣心领了。” 楚国公啧啧摇头，很是失望此事不如他意，眼里的惋惜险些要漫出来了。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有多爱惜人才呢。 “可惜。”他长叹一声，压下心头怒火，摆摆手很是不尊敬告退。 “陛下，老臣醉了，先行告辞。” 他说完，不等齐焱点头，直接拂袖转身，挥挥手，带着一众同党离开。 仇烟织也好，半数宦党朝臣也罢，统统跟着退出紫宸殿。 “恭送楚国公～”李莲叶高声喊着，少女娇俏的声音传遍整个大殿。 很好听，却让所有人心头一震。 仇子梁脚步微顿，偏头朝身后瞥了眼，什么都没说，沉着脸大步离开。 “哥哥，我今日在殿上大获全胜，把那刘弥纱和仇子梁都对得哑口无言，我厉害吧。” 宴席散后，李莲叶蹦蹦跳跳回来炫耀。 齐焱跟在她后面，慢悠悠走着，面露沉思之态，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李莲花简单夸奖了一番妹妹，而后越过她来到齐焱面前。 “啪”，李莲花在齐焱眼前打了个响指。 “陛下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齐焱略沉吟后开口道：“弥纱郡主最后那三箭齐发的一招。” “三阳开泰，我认得。” 李莲叶凑过来，好笑道：“不就三箭齐发，也没什么特别的，还有名字呢？” 齐焱白了她一眼，这家伙真是对射箭一窍不通，能赢全凭武功高强，内力高超。 俗称，一力降十会。 “这是朝露之变前，当时的大将军韩岳的绝技。可韩岳……” 齐焱皱眉，把玩着手中的长箭，心绪复杂不已。 “第三人，会是他吗？” 第67章 与君歌(67) “唉～”仇子梁靠在座椅上，手中的小锤慢慢敲打着肩背，闭着眼长叹一声。 仇烟织跪在前方，面色惨白，浑身更是冷汗淋漓，后背已是一片惨不忍睹，鲜血浸透了衣袍，透出一道道血痕。 “烟织，爹爹这么看重你，你可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李莲叶，武功绝顶在我之上，这么重要的消息将棋营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任由这么一个人，留在齐焱身边，还做了他的执剑人，你让爹爹怎么说你好呢？” 仇烟织强撑着跪直了身体，张嘴说话时嘴唇都在不住地打颤，疼的。 “爹爹恕罪，李莲叶的武功，女儿一直在想办法试探，只是没找到机会逼她出手。直到今天，爹爹亲自出马，才，才探出虚实。” 仇子梁猛地睁眼看向她，眼神凌厉又气恼：“没机会就创造机会，这还要我教吗？” “暗杀、刺杀、哪怕光明正大围杀，只要能达到目的，还需要挑选方法犹豫吗？” 仇烟织接收到他的怒气，跪趴在地：“爹爹息怒，是女儿的错，爹爹莫要因此事气坏了身子。” 其实也不怪仇烟织，之前郑妩刺杀，玉真坊的事以及宁和郡主的事牵扯了她太多的精力。 李莲叶在这样多事之秋悄悄钻出来，又是光明正大做了齐焱身边的执剑人。 年轻，是个女子，长的单纯无害的模样，实在太容易让人放松警惕了。 别说仇烟织了，当初执剑人授职时，仇子梁不也见过她，根本也没放在心上。 仇子梁心知肚明，这件事纯属他们被齐焱给耍了一顿。 “行了，你起来吧。”他不耐烦地摆摆手，事情都这样了，怪谁都晚了。 将棋营还需要仇烟织打理，他暂时也找不到更好的人来接手。 仇烟织哆哆嗦嗦站起身来，惨白的脸上一派平静之色，她真的有足够倔强能忍。 “爹爹，现在齐焱身边有了这么个高手，怕是再不能像以往那般，任爹爹拿捏了。” “齐焱已有异心，定然是要对付爹爹你的。接下来，爹爹你打算如何。” 仇子梁手握大权，身居高位这么多年，早已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根本就容不得人忤逆自己，更不可能容忍齐焱反抗甚至对付自己。 “任她再厉害，终究不过只是一个人，她是能保得住齐焱。可我有将棋营，有数万神才军，他们又能奈我何？” “可万一，齐焱让她来刺杀爹爹你。” 仇烟织话音刚落，前方突然传来咔嚓一声，她抬眼望去，是仇子梁把他手中的敲背锤给折断了。 紫宸殿上，他没躲李莲叶那一箭，是因为知道她不敢对自己动手。 但是私下里，他也拿不准，到他这个地位和年纪，就没有不怕死的。 仇子梁向来遵循一个原则，有威胁，就消灭威胁，趁还没有养大到自己无可奈何的程度，尽最大可能将威胁消灭在摇篮中。 “那就先下手为强，斩草除根，永除祸患。” 仇烟织眸光闪烁，开口说道：“我知道爹爹无法容忍齐焱如此反叛于您，只是如今有第三方在背后蠢蠢欲动，本就希望爹爹和齐焱两相争斗，两败俱伤后好坐收渔翁之利。” “若是爹爹此时对齐焱出手，岂不是正如了那第三人的意。到时候，就算收拾了齐焱，怕也会助涨第三人的气焰。” “而且，爹爹你对齐焱足够了解，对付起来还算得心应手，对后面藏匿的第三人，却全然不知，太过被动。” 仇子梁撑着额角沉思片刻，抬眸看向她：“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仇烟织垂眸掩住眼底的莫名情绪，慢慢开口说起：“烦请爹爹再给女儿一些时间，让我将这背后第三人抓出来，先绝后患。” “而后，我们再集中对付齐焱，将他一举拿下，为爹爹除去心头大患。” …… “大将军韩岳。”李莲花翻动着手中的书册，找到了朝露之变的那一段。 大将军韩岳，狼子野心，随叛党郑禄、李叙造反，仪王亲手将其射杀，死于宰相王阳府邸。 当年的仪王，不就是现在的陛下。 李莲花转头看向身旁的齐焱，发现他对韩岳可能还活着的事情并不惊讶。 仅仅只是对韩岳是否第三人很困惑。 要知道，朝露之变时，韩岳可是当年参与埋伏仇子梁的主要人员，仇子梁是决计不可能放过韩岳的。 除非...... 李莲花眸光闪动，掐了把发呆的陛下。 “当年，是陛下救了韩岳一命吗？” 齐焱呆呆转过头来，脸颊还在李莲花手上掐着，看起来傻乎乎的，很是可爱。 “花花！”陛下瞪他一眼，自以为很有杀伤力的眼神落到李莲花眼里，和撒娇无异。 李莲花轻笑一声，看到他的模样，更是笃定此事是他做的。 “是陛下吧，能在仇子梁手下救了人，还偷瞒到了今天。” 他的陛下，在外面的人看来冷血无情，杀人如麻的狼心狗肺之人。 其实一直在做好事，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救人，救一个又一个的人。 “是。”齐焱无奈，也不挣脱他的手，甚至按住手背顺势在他掌心蹭了蹭。 齐焱不是很爱提起朝露之变，也并不是很愿意提及那时的故人。 这会让他陷入自责愧疚的负面情绪之中，会让他需要更费力去控制自己。 “是我救了他，但也是我害他至此。” 当年韩岳等人围杀仇子梁失败后，先帝将传位珖王的诏书交给了韩岳，让他将诏书交给宰相王阳，也就是齐焱的老师。 仇子梁知道此事，派出大批人马围追堵截韩岳，意图抢回诏书。 在追堵韩岳时，齐焱跟在仇子梁身边，朝他射出过一箭，韩岳没死跑了。 他顺利去到了王阳府邸，将诏书交托，却被仇子梁的人堵死在王家府邸。 是齐焱，带头追杀。 韩岳被一箭射中左眼，当场晕死过去，丢了半条命。但最后，他剩了最后一口气，被找回来的齐焱救下。 齐焱哂然一笑：“他也并不知道是我救了他，活着回来复仇的韩岳，应当恨毒了我。” “若说是韩岳在背后搅弄风云，他倒是有这个本事，也有这个动机。” 第68章 与君歌(68) 小胖鸟飞到花花肩膀蹲住，很是无语。 “这算什么事儿啊，前有郑妩后有韩岳，都被小皇帝救了命，但又都不认得救命恩人，还多年潜伏都跑来恒安找小皇帝晦气，想杀他报仇。” “小皇帝救了他们干嘛呢，救回来给自己增加生存难度呢？” 说真的，小皇帝当年投靠仇子梁，抄家都是仇子梁的手下动的手，真正动手伤过的也就这几个人。 但偏偏，伤过的几个人，都是被他捡回了性命，从必死的局里活了下来。 小皇帝卧薪尝胆这么多年，本来就够苦的，受千夫所指，万人唾骂就算了。 还要被自己救的人恩将仇报。 这真是，委屈死了都没地方说。 “我看你不叫小皇帝，叫小冤种好了。” 小胖鸟又生气又心疼，它想着如果不是他们来到他身边帮衬。 小皇帝迟早被这些人给生吞活剥。 “花花，你好好教教他，别这么傻了，做好事不留名，还心甘情愿被人报仇。” “要报仇就去找仇子梁啊，去找一手把仇子梁养大的先帝啊，去找没本事还逞强推动朝露之变的郑禄、李叙啊。” “他当年才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莫名其妙要承担这么多，那些人都没有心！！” 李莲花眼底怜惜愈深，在自己掌心蹭蹭的陛下，脸上带着笑意，好似全无忧愁。 其实，受了多少委屈都只会自己往肚子里咽，从来只考虑别人，不顾自己。 “陛下，如果后面的人真的是韩岳，你要怎么做呢？” 齐焱眸光微沉：“找到他，阻止他。” “他想要报仇无可厚非，可他将庐从、镇吴都牵扯入其中，这是在乱大兴根本。” “朕不会允许他再这么闹下去，仇子梁要杀，但绝不能赔上百姓安宁。” 说到这里，齐焱抬眸看向面前温柔的李莲花，不由扬起笑容。 若是没有花花，他或许会和弥纱郡主虚与委蛇一番，借口答应她所求从她口中套出那位教导她“三阳开泰”的师父身份。 不过现在，感情上有了花花的他也不想和任何人扯上什么关系。 实力上，李莲叶完全可以帮他查清楚背后的事，也没必要非要他去牵扯弥纱。 李莲花眼睫眨动，认真承诺：“好，陛下想做的，我都会帮你。” 齐焱笑眼弯弯，捧着他的手缱绻温柔。 “花花可是神医，屈尊留在宫中做我一人的太医，帮我祛毒治病救了我的命。” “后面呢，又带来这么厉害的执剑人，你已经帮我很多了。” “这些事情，我自己可以的，你不必为我再多费心。” 李莲花点点他脑门：“陛下这么容易满足啊，其实除了医术好，其它的方面我也很厉害的，陛下不用我帮忙，可是很可惜的。” 齐焱摩挲着他的手背，满目柔情：“我不需要，我只想花花你吃好睡好，保重身体，好好活着，长长久久、开开心心的活着。” 这句话，将李莲花整个定在原地。 他愣怔失神，脑海中浮现出一道埋藏很久的声音。 “我不要你做什么大人物，我就要你吃好喝好，好好活着就行。” 李莲花活了太长的时间，身边的人熙来攘往，大多是过客。 长留他心间的人，真正爱着他的，把他放在心中最重要位置的，小鸟儿算一个，其次，想想便只有师父师娘了。 他脑海中对感情最真挚的表达，便是这句再朴素不过的话。 曾经最爱他的师父说过，现在，爱他的齐焱也说了。 李莲花突然有些恍然，他其实对齐焱很认真的，他的感情是真的。 但又好像，在这句话出来以后，才终于破开了最后一层屏障，彻底将最真实的他从端坐的云上拉了下来。 好像真正才开始正视，齐焱对他并不止是喜欢，而是挚爱，最爱的那个。 “花花。”齐焱捧着他的手放在唇边，落下轻吻，无比珍重。 “我的身边到处都是刀，你仅仅待在我身边，便已身处危险之中。” “若不是李莲叶在，我是如何都不放心放你留在我身边的。” “我自私将你留下已是对你不起，又怎能再将你扯入更深的漩涡之中。” 齐焱在李莲花面前都是傲娇自信的，何时曾表露过如此不自信，歉意愧疚的模样。 “我希望我的花花，永远安康。” 他没说的是，他早就做好了准备，如果哪天他败了，就让李莲叶带着他远远离开。 若不是有这么一条退路，他也不敢放任自己沉溺于这段感情之中。 他身处恒安的泥潭之中，怎么能毫无顾忌把心爱之人拉进来呢？ 至于他自己，他是大兴的天子，当然要和整个大兴共存亡。 “我当然会好好活着。”李莲花回过神来，眼神是难得的认真。 他一字一句道：“我和陛下，都会好好活着，陛下放心，我这个人运气很好的，有我在，你想不赢都很难。” 确实好，齐焱发现自从花花来到他身边，他做什么事情都很顺利。 “那就借花花吉言，我肯定能赢。”齐焱和李莲花相视而笑，至于让李莲花帮忙的事，却是只字不提。 李莲花帮他捋了捋耳边的鬓发，心里已经想着，如何把人找出来后合理地圆过去。 哦，还有之前王阳那两个孙女的下落，他本也想帮齐焱找一找。 可他也怕找出来人已经死了，反而彻底让齐焱释怀不得，他便犹豫了。 李莲花思索片刻后，突然开口：“陛下，你想知道你老师两个孙女的下落吗？” “想，但也不太敢想。”齐焱实话实说。 “我想知道她们还活着，又怕她们已经不在人世。” “花花，我怕我没法向死去的老师交待。” 齐焱无疑是坚强的，但在某些事情方面，也有自己无法承受的痛楚。 不过他没想到，李莲花问他这句话是真的字面上的意思，要不要把人找到。 听了齐焱这么说，李莲花想了想，还是自己先偷偷算一算人在哪儿。 要是好消息就告诉他，如果坏消息，就不说了。 希望她们都好好活着吧。 第69章 与君歌(69) “嘶~这有点......太戏剧了吧。” 小胖鸟倒吸一口凉气，脑海中浮现出的测算结果实在让它大跌眼镜。 原本花花打算帮小皇帝算一算他老师家的两个孙女下落，小胖鸟自告奋勇抢着要为好朋友帮忙，接过了这件事。 没想到哦，这不算还好，一算简直了。 李莲花给它顺了顺毛，问起：“结果不好吗？” “也不算吧。”小胖鸟神色复杂：“花花，你都想不到，小皇帝一直记挂着的那两个姑娘竟然一直都在他身边。” “就是仇烟织和程若鱼，现任掌棋人和前任执剑人。” 听到这个结果，李莲花顺毛的手指都顿住，眼里浮起诧异之色。 这还真如小鸟儿所说，堪称戏剧。 不过，只稍稍微愣了一下，他就反应过来，脸上扬起笑容。 “这么说来，她们两个都活了下来，而且现在还活得很好。当年齐焱那两箭，当真帮他老师家留存了血脉。” “若是他知道这个消息，定然欣喜非常。” 小胖鸟连连点头，也不由乐呵起来，在查之前，他们想过各种可能。 一生一死、双双身死。没想到是最好结果，双双生还啊。 “我就说小皇帝这么好的人，老天爷总是眷顾他的。” “你看吧，他那么努力想救下的两位老师孙女，都被他救活了，他的努力没有白费。” 小胖鸟扒拉着李莲叶送来的两人生辰八字看了看：“按照生辰八字的因果线对应，仇烟织就是姐姐王若清，程若鱼是妹妹王若泠。” “说来也是造化弄人，两人本是亲姐妹，长大后却对面相逢不相识。” 要不是李莲叶横插一脚，作为掌棋人和执剑人的姐妹俩，可是天然阵营对立的仇敌，说不得在仇子梁和陛下交锋时会对对方出手嘞。 小胖鸟啧啧摇头：“现在想来还好程若鱼没做执剑人了，要是以后和她姐姐手足相残，那可就人间惨剧了。” 说到立场问题，小鸟儿又有了新的问题。 “不对啊，仇烟织是王阳的孙女，她怎么可能甘心为仇子梁效忠呢？她不应该是恨不能生啖其肉吗？” “还有程若鱼，当年小皇帝虽暗地里救了她们，但明面上确实带人抄了她家，她还能安安心心给小皇帝做执剑人？” 我嘞个盘古大神啊，简直细思极恐。 小胖鸟瞪大了眼看向花花：“她们玩儿政治的人真是心黑套路多，搞来搞去，个个都是卧底，每一个都带着目的做事呢。” “不对。”李莲花脑海中浮现出和这两人打交道时的模样，将齐焱和李莲叶处得到的有关两人的消息整合考量。 “仇烟织或许是卧底仇子梁处伺机而动，可程若鱼......” 李莲花和小胖鸟对了个眼神，耸了耸肩，话都在不言中。 小胖鸟呵呵嘲讽：“也是，她也不是有那演技完美伪装自己的人。” 实话实说，小胖鸟就是看不起程若鱼，一个把愚蠢都长在脸上的蠢货，看到她就来气的那种。 当初她能做执剑人都是多亏她姑姑给她开挂，把真正的好苗子都送去了玉真坊，恰好她还有点习武天赋，天时地利人和，直接保送。 “花花啊~那我们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给小皇帝知道吗？” “自然。”李莲花应下，不过他还在想着怎么把这个消息合理地让齐焱知道。 “过一段时间吧。” 到时候让李莲叶把消息呈给齐焱，正好这段时间反推完善一下证据链，好让消息来源看起来合理些。 刘弥纱如愿留在了恒安，但事情却全然不如她意料的发展。 她来到恒安是为了做齐焱的后妃，她身后有整个镇吴，有八万镇吴精兵作为她的嫁妆，对如今四面楚歌的齐焱，应当是一块大肥肉。 可她都送到面前了，齐焱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除去那晚紫宸殿宴会后，她就没有再见过齐焱了，更别说单独相处的机会。 “不行，我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刘弥纱拍桌站起身。 “我这就去求见陛下，将我们镇吴的合作一一道出，我不信打动不了他。” 说着她就直接出了驿站往宫里去了，一如既往的，求见齐焱失败了，陛下直接用政务繁忙的借口打发她。 刘弥纱挫败不已，想了想，直接去了太皇太后宫中。 齐焱本不想搭理她，却没想到刘弥纱竟然请动了太皇太后为她说话。 太皇太后：“弥纱郡主远来是客，陛下成日操劳也要注重休息，我看今日天色不错，正好弥纱郡主在此，你便带她出宫游玩一番如何？” “皇祖母见谅，孙儿还有要事忙，暂时没时间闲玩。” 太皇太后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那你说说，你有什么事情要忙？” 都是二十有五的年纪了，还独身一人，丝毫没有迎娶后妃生儿育女的苗头。 这刘弥纱好歹也是藩镇郡主，有样貌有背景，接触下能怎么着？ 齐焱脸色都不带变的，张口就要推脱：“孙儿......” “行了。”太皇太后直接摆手打断他。 “再是忙碌，几个时辰时间总是能抽的出来的，齐焱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好好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 齐焱看到太皇太后那副伤神的模样，到嘴边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 他知道皇祖母的心思，并不是多看重刘弥纱，只是想让他能有个伴。 沉默了片刻，他还是应下：“是，孙儿遵命。” 在齐焱带着刘弥纱离开后，太皇太后叹气感慨：“齐焱怕还是忘不了李家那个姑娘啊，实在可惜那么好的姑娘了，当真是有缘无分。” 齐焱带着刘弥纱出了太皇太后宫里后，便遣人把她送走，而后打算直接回宫去。 在太皇太后面前他尚且还敷衍一下，出来之后，直接算了。 “陛下！”刘弥纱不甘心，甩开内侍追上去。 “陛下，弥纱千里迢迢来到恒安是为了什么你不知道吗？为何陛下对我这么冷淡，连一点相处的机会都不肯给。” 齐焱顿住脚步，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哦？为了什么，弥纱郡主来到恒安不是为了送宁和姑姑归国吗？” “我......”弥纱咬唇，这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借口而已，谁不知道。 可要让她直白说出只是利用宁和郡主达到目的，她又有些张不开嘴。 齐焱笑容收起，静静道：“朕很感激郡主以及镇吴勇士送宁和姑姑归国，郡主若是瞻仰恒安盛景想在恒安多逗留游玩，朕也很欢迎。” “只是再多的，朕就无法满足郡主所求了。郡主，这皇宫之中到时辰也该落锁了，时间不早，我让人送你回驿站。” “哦对了。”齐焱走了两步转过来补充道。 “今天的事希望郡主不要再做了，皇祖母年纪大了，不喜欢被人打扰，朕也不喜欢外人打扰她老人家。” 说这话时，齐焱的眼里含着寒霜，浓浓的警告意味。 第70章 与君歌(70) “陛下。”刘弥纱也收起了讨好的模样，摆出认真的姿态。 她直白地道出：“我镇吴有八万精兵，皆是我的嫁妆，任凭调遣。更有一整个镇吴藩镇能为我做后盾，可随时为陛下效力。” “只要陛下你点头，答应迎娶我为后妃，一切立马兑现。” 齐焱深吸了一口气，眼底闪过不耐烦的气恼之色。 还真是笑话，他是天子，这整个天下的臣民都是他的。 可现在，他却被他手下的臣子，拿着本该属于他的东西来跟他谈条件做交易。 庐从也好，镇吴也好。对他而言都是野心膨胀的地方割据势力，没什么两样。 他不曾再回头，只是冷声交待：“来人，送弥纱郡主出宫。” 话音落下，齐焱迈开脚步大步离去，一步又一步，沉稳且坚定。 “陛下。”刘弥纱还想追上去，却不知被从哪里钻出来的李莲叶直接拦住了去路。 她想动手，却被李莲叶一把抓住手臂就再动弹不得。 李莲叶也很是不客气：“郡主，出宫的路在那边，请吧。” 刘弥纱挣扎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齐焱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她气恼地跺脚，狠狠瞪了眼面前的李莲叶。 她算是知道了，这家伙就是她靠近陛下最大的障碍。 不知道怎么地，她看着眼前模样漂亮的李莲叶，思绪突然就跑偏了。 “李莲叶，你该不会是喜欢陛下吧，所以故意这么拦着我，还每次都是你。” “无稽之谈。”李莲叶直接一个大白眼翻给她，拉着弥纱的手臂把人往外带。 “郡主收收你的想法吧，我是陛下的近身护卫，绝对忠诚的臣子，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你简直就是侮辱我的职业。” 刘弥纱哎哎叫嚷着，却根本挣脱不得她的掌控，就算从上次比箭之后她就认清了自己武功不如李莲叶，可也没想到能差到毫无反抗之力啊。 “不是就不是嘛，你干嘛这么用力拉我。”弥纱气呼呼甩开她，噘着嘴哼哼，理了理自己的衣袖。 要不是看在这家伙救过自己的份上，她才不会这么容忍李莲叶呢。 “哦。”李莲叶很不走心地哦了一声：“天生力气大，抱歉啊。” 刘弥纱还了她一个白眼，但也没有真的和她计较什么。反正也不见了齐焱的身影，她索性就跟着李莲叶往宫外走去。 在路上时，她还是有些不甘心，于是拉住李莲叶打探消息。 “李莲叶，既然你不喜欢你家陛下，那你跟我讲讲，他是不是另外心有所属啊，不然他怎么这么抗拒我，都不正眼看我的。” 李莲叶呵呵笑了，我是知道，可我才不会随便乱说。 再者说了，她哥哥可是天底下最好看，最能干，最有魅力的人，谁都不能跟他比的好不好。 正腹诽着，李莲叶突然就听得刘弥纱说：“他喜欢的是李则宁吗？陛下是不是还在惦记他以前那个未婚妻李则宁？” “可李则宁都抛弃他，和他解除婚约离开恒安了，他干嘛还念念不忘啊。” 弥纱郡主还在叭叭说着，没看到身边的李莲叶已经眯着眼露出了危险的神色。 李则宁，未婚妻？？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 “我堂堂藩镇郡主，哪里就比那个什么李则宁差了。”弥纱捧着自己的脸，心道在他们草原上，她也是一等一的美人儿好不好。 “弥纱郡主。”李莲叶突然开口问她：“那个李则宁，你了解多少啊？” 弥纱转头就对上李莲叶笑意盈盈的双眼，她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这家伙虽然是在笑，怎么莫名看起来有点瘆人呢。 “我，我也了解得不多。就只是知道，她曾经被皇太后指婚给当时还是仪王的陛下，成了陛下的未婚妻。” “只是在他们大婚之前，朝露之变爆发，其父李得昀被调离恒安，她就和陛下解除婚约，离开了。” “哦~”李莲叶抱着双臂意味深长。 原来是在朝露之变后，陛下最困难的时候抛弃了陛下的坏女人啊。 以陛下的性格来说，应该早就把这个人拉入黑名单了，这种人不足为虑。 “不过，听闻陛下和这李则宁乃是青梅竹马，感情甚笃。” “有传言说，陛下这么多年未曾娶妻也是一直在等着她呢，说不定，后位都是给她留着的。” “而且那李则宁在随李得昀调任离开后，这么多年也一直未曾婚配。指不定就是郎有情妾有意，藕断丝连呢。” 弥纱郡主煞有其事推测：“这李得昀可是大兴文官之首，在朝中很是有威望，对陛下也很有助益，有她爹在，她的背景也不差。” “如果，哪日李德昀调任回了恒安，李则宁也跟着回来，那他们岂不是又有了机会。” “完了，陛下肯定眼里只看得见他了，那我岂不是更没希望了。” “不可能！！”李莲叶黑着脸直接宣判：“她和陛下绝对不可能。” 我哥哥的人，谁都别想碰。 什么未婚妻不未婚妻的，敢伸手，打断她的手。 刘弥纱偏头疑惑地打量她：“你反应这么大，该不会你真的对陛下有意思吧。” “郡主有这个功夫瞎编乱造，不如好好练练你的武功吧。”李莲叶撇撇嘴很是无语，直接推着她把人塞进了马车里。 马车里传来了扑通一声的动静，李莲叶充耳未闻，一拍马屁股，直接让马车赶紧把人送走。 “李莲叶！！”马车里的弥纱稳住身形，从窗口探出来气恼地叫她。 却只看到腰间挎剑的李莲叶扬着笑容朝她摆手，得意又欠揍。 她握着拳头，发誓下次一定要讨回来。 送走了弥纱郡主，李莲叶本想着直接回去和哥哥通风报信，但走到一半又想着这李则宁和弥纱郡主还不太一样。 弥纱顶多是肖想后妃之位，意图达成镇吴野心，和陛下可没什么真感情在。 可这李则宁，是陛下曾经实实在在的青梅竹马，订过婚约的前未婚妻啊。 这要是给哥哥知道了，他心里肯定不舒服，这不是添堵嘛。 她托腮思量片刻，还是作罢了。想着自己多注意就是了。 要是以后这家伙不出现，那就算了。 要是她敢出来，自己直接把她按死。 谁都不能成为我哥哥感情的绊脚石，如果有......呵呵。 李莲叶一拳砸在走廊的房柱上，轻飘飘一下，硬生生砸出个拳头印。 “那就比比你的命和我的拳头，谁更硬！” 第71章 与君歌(71) 夜深时刻，李莲花房中。 小胖鸟拍着胸口保证：“花花你就等着吧，我很快就回来了。不就是查一查程若鱼的情况嘛，手到擒来啦~” 李莲花唇角勾起笑容，摸了摸小家伙的圆脑袋：“小鸟儿这么能干，我当然放心，我在御膳房花钱给你订了桌好吃的，等你回来。” 一听有好吃的，小胖鸟顿时双眼放光，干事儿的热情更高了。 “好好好，我这就去了。”话都不带说完，它眨眼就消失在了原地。 待小鸟儿离开后，李莲花才又拿起自己的话本子慢慢看了起来。 他本想去查探一下程若鱼的身体，搞清楚她是失忆了还是怎地，可白日不太好出现，晚上呢他一个男子更不方便夜探女子房间，于是便派了小胖鸟出马。 刚刚把书拿起来，没看几个字，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外面响起说话声：“李太医，奴才给你送膳。” 哦，巧了不是，这么快就到了。 他起身开门，刚拉开房门就看到两个御膳房小太监拎着两大个食盒，低眉顺眼头都不敢抬，很是紧张。 越过他们的肩头，两人身后一身玉白色圆领锦袍，头戴银冠的陛下正扬着笑容，抬起手掌朝他招了招。 “李太医，朕也有些饿了，不介意朕在你这儿蹭一口吧？” “陛下光临，臣的荣幸。”李莲花大开房门，抬手迎陛下进内。 两个小太监退到一旁，先让齐焱踏入，后才拎着食盒毕恭毕敬跟着走进来。什么话都不说，只乖乖摆好饭菜后便识趣退走。 等房门重新被关上，齐焱才落下笑容，双臂抱在胸前凶巴巴瞪着莲花花。 “哼，你想吃东西不会跟朕说吗？这是朕的皇宫，还能缺了你一口吃的不成，用得着你花钱去御膳房打点？” “李莲花，你是不是不把我当自己人看！” 开玩笑啊，他可是皇帝，皇宫就是他的私家住宅。哦，自己心上人在家里吃点东西，还要花钱，他要不要面子的？ “呵呵，误会。”莲花花连忙给陛下斟茶倒水，顺毛灭火。 “我这也不是花钱买吃的，这是给人家御厨加班的补偿。” “陛下你想想，人家都是该休息的时候了，大晚上还为我忙碌做吃的，给点打赏补偿也应该的吧。” 李莲花看了看桌上的饭菜，解释道：“而且这些食材配料的，不都是陛下的东西，我其实也是吃着陛下的啊。” 他一杯茶水喂到陛下嘴边，陛下斜斜瞥了一眼，傲娇地转过头去。 就会狡辩，分明就是见外了。 “陛下~”李莲花歪头去望他的双眼。 “我怎么可能不把你当自己人呢，你是知道我的啊，我可喜欢陛下了。” 四目相对间，莲花花扯出个可爱的微笑，看得陛下一秒破功，根本撑不住。 齐焱一把接过他的茶杯一口饮下，哼，每次就知道用这招哄我。 “那你下次别这样了，要什么都告诉朕，吃的喝的穿的，朕都能给你最好的。” “朕好歹是天子，不至于连这点东西都拿不出来。” 李莲花笑意渐深，点点头应下：“好，我记得。” 在他面前，齐焱就是个纸老虎。凶不到两秒，立马转换为体贴甜心模式。咱们陛下不待花花发话，就主动拿碗给他添饭布菜。 “知道你饿了，我特意让御膳房又多加了些菜，都是平日你爱吃的。” “啊。”李莲花接过碗筷，道：“难怪我觉得这菜量大了两倍，陛下对我这么好，臣都无以为报了。” 陛下眉尾轻挑，噙着笑意：“无以为报，不如以身相许。” “啊！”莲花花抱着碗筷装作受到惊吓的样子：“不是吧，一顿饭就得卖身相许，陛下这也太黑了。” “嗯哼~”陛下扬着下巴得意威胁。 “那可不是，在朕的地盘上，就得听朕的规矩。朕的饭菜呢，就是这个价。” 莲花花捂着肚子摇头叹息：“民以食为天，一顿饭难倒英雄汉。” 正当齐焱以为他要顺着自己的话以身相许呢，结果就听得李莲花一句又快又急的‘陛下张嘴’。 对李莲花的声音毫无抵抗力，齐焱一听到就下意识把嘴张开，然后一块糖就这么猝不及防丢进了他嘴里。 再转头去看李莲花，已是一脸得意。 “这糖呢是我最宝贝的东西，花了我众多珍材异宝，半数身家制成，天底下唯此一颗，珍贵得很呢～” 莲花花摊手：“陛下你吃了我独一无二的宝贝糖果，可是要了我半条命啊~那不行的，今天你必须赔给我。” 好一个倒反天罡，反客为主。 齐焱不可置信，被他的离谱操作整到发笑：“哦，那你说说，要怎么赔？” “那可要赔大了。”李莲花掸了掸衣袖，很是厚脸皮地狮子大开口。 “这么珍贵的东西，陛下要是不把自己赔给我，怕是很难收场哦。” “呵，好啊，李莲花。朕堂堂天子就只值你一颗糖的价值是吧？” “哎~”李莲花摇着手指纠正他：“陛下此言差矣，这不是简单的糖，这是世上唯一最珍贵的糖，是我的半条命啊。” 编，你就编。一颗普通的糖能给你说出花来。 齐焱好整以暇撑桌托腮，眼神戏谑直勾勾盯着眼前人，他倒要听听李莲花还能扯出什么离谱的话来。 莲花花笑意盈盈：“既然陛下你吃了我的糖，那你变成我独一无二的糖，就是我的那半条命了呀~” 轰地一下，齐焱脑子里骤然冲上一股热气，耳根瞬间红透。 他眼珠转动四处张望，就是不看李莲花。撑着下巴的手掌慢慢往上挪，悄悄遮住自己控制不住上扬的唇角。 不过呢，嘴角遮住了，笑意浸染弯起的眼角遮不住啊。 齐焱舌尖拨弄着嘴里的糖，心里比嘴里还要甜上不知多少倍。 这么解释，也～行吧。 “花花，我回来啦~” 小胖鸟叽叽喳喳跑回来，没有预料到齐焱这大晚上还在花花房间，直接是闪现到的两人面前。 齐焱眨眨眼，看着眼前这个凭空出现的小白团子，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第72章 与君歌(72) 一人一鸟四目相对，都愣怔在原地。 好半晌，齐焱才呆呆地转头看向李莲花，不可置信地开口。 “花花，小鸟儿怎么会‘砰’一下，突然就出现了？” 小胖鸟尴尬不已，糟糕，露馅了啊。 珠珠紧张搓手，齐焱怀疑人生，倒是李莲花镇定自如，一点不见慌张失态。 他伸手将小胖鸟拢入掌心，淡定解释：“哦，陛下眼花了吧。” “兴许是刚刚小鸟儿飞得快了，你也没注意它回来，一眨眼它就冲到你面前了。” “这速度快了呢看起来，就像是凭空出现的，其实也就是错觉。” “是吗？”齐焱揉了揉眼睛，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开始自我怀疑。 “难道是近来处理政事，眼睛太累了？” 李莲花打了个响指，认真道：“那肯定是了。” “小鸟儿不就是个普通的鸟而已，怎么可能凭空出现呢，多离谱的事。” 说着，他还点了点小胖鸟的脑袋：“明明是咱们小鸟儿飞的快对不对？” 小胖鸟眨巴着清澈的眼睛，连连点头，对对对，我就是飞的快而已~ 齐焱看着格外通人性的小胖鸟，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觉，说什么都能听得懂，还能及时回应的小鸟，是不是有点太神奇了？ 不过，李莲花并未任由他多想，而是添了一碗饭递过去。 “陛下，饭菜都快凉了，快吃吧。” 齐焱愣愣接下，慢吞吞吃了起来，应该是错觉吧。 他的面前，小胖鸟珠珠也被分了一碗饭，津津有味吃了起来。 齐焱看着小胖鸟十分肖人的模样，那股奇怪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它吃这些食物没问题吗？这比它都大的饭碗，满满当当的，它吃不完的吧。” 一人一鸟愣住，悄悄对了个眼神。 小鸟儿埋着头开始慢悠悠数米粒，像一只正常普通的小鸟一样。 “哦，是吃不完。”李莲花忽悠的话张口就来。 “小鸟儿最近有个习惯，它碗里的饭必须要和我一样多，不然它就会不开心。” “本也没想它吃完，只要它开心就好，浪费就浪费吧。”听听，多体贴的人啊。 小胖鸟风评被害，立马抬头瞪向李莲花。 “花花你不要胡说，珠珠我才不是小心眼的鸟。” “这点饭我根本就不会浪费好不好，都不够我塞牙缝的！” 它公平扫射，转头又对上齐焱，气呼呼瞪他。 “小皇帝你关心关心国家大事就行了，别盯着珠珠我吃饭这种小事好不好~” “好奇心那么重干什么，有些事情糊涂一点不好嘛~” “嗯嗯。”李莲花点了点小胖鸟的脑子，对着齐焱展示。 “看吧，它闹起脾气来就是这样，叽喳个不停，很不好应付的。” 齐焱放下奇怪的念头，很是认可地点点头：“说的也是，一碗饭而已，它要给它就是。够不够？小鸟儿再吃块肉。” 小胖鸟沉默地看着落在自己碗里的肉，想了想，打算暂时原谅他。 它埋下脑袋，故作斯文地吃了起来。结果，斯文的代价就是嘴巴都嚼酸了肚子还没有丁点饱腹感。 唔~要不还是别原谅了，你搁这儿看着，我都不敢放心大胆的吃。 小鸟儿是真怕自己吃多了又引起小皇帝不必要的怀疑，毕竟它是个会说话会仙法的鸟这种事太荒谬了，别把人吓坏了才是。 在齐焱回去休息之后，小鸟儿才放开手脚把剩下的饭菜一扫而光。 “唉~”小胖鸟摊在花花的掌心，长叹一声：“总算是有点饱腹感了。” 李莲花手法娴熟给它顺毛，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个小玉梳来，一点点给小胖鸟梳着毛毛，挠得小胖鸟浑身舒畅。 “小鸟儿若是没吃够，明日我再给你叫一桌，让你吃个够。” “好啊好啊。”小胖鸟拍拍自己的肚子，开始给自己表功。 “我今天出去办事也好辛苦的，一顿大餐一点都不够吃呢。” 得意的小鸟儿仰着脑袋，一点不知道客气为何物，看得李莲花发笑。 他笑着开口补充：“那给你再加两桌？” “嘿嘿，也不是不行。”小胖鸟乐呵呵开始报菜单。 “那我要自己点菜，要炖排骨、红烧肉、清蒸鱼......” 等它念叨完了，李莲花直接点头应下，小鸟儿顿时心满意足。 它翻了个身，脸在花花掌心蹭了蹭，暖暖的热意，熏得鸟睡意上涌。 不过它还没忘了自己今天出去办的事情还没说呢。 “花花，我去探了一下程若鱼的身体，她确实是有头疾，想来也是因为生病的缘故，才把小时候的事情给忘记了。” “果然。”这事也在李莲花意料之中。 “只是，当年的程若鱼身中一箭受了重伤，程兮救她回去时不可能不查她的来历。” “如果程兮知道她的身份，却还是选择以亲人的身份收养她，帮她隐藏身份。怎么说，都该是对程若鱼有几分真心的。” “可她又偏偏要把程若鱼推到陛下身边，不顾她可能暴露身份的危险。”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程若鱼，是她专门为齐焱准备的棋子。 “有意思。”李莲花轻笑一声，手指抚着小鸟儿的毛毛，哄着它慢慢入睡。 程若鱼，年轻貌美的执剑人，成日陪伴在陛下身边，后面会发生什么呢...... ...... “异想天开，嚣张猖狂！” 齐焱直接把手中的奏折摔在桌上，眸色沉沉，酝酿着怒火。 一个诛杀地方节度使，叛乱上位的不臣之人，竟然也妄想倒逼朝廷给他正式册封节度使。 如果齐焱手中有兵权，他恨不能立马亲自带兵平叛，把陈胤台斩于马下。 “陛下息怒。”程怀智战战兢兢躬身低头。 息怒，如何能息怒。 李莲叶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满屋内侍被齐焱赶走的场景，等她进去，就只看到个在桌前气恼地揉额头的陛下。 “陛下，臣有事禀报。”她倒是不怕齐焱发脾气，毕竟他从来不会迁怒旁人。 齐焱轻吐了一口气，平息怒火后接过她手中的折子。 翻开折子，快速扫过内容。 “啪嗒”一下，折子掉到桌上，齐焱双眼泛红抬头望向李莲叶。 “她们，她们当真活着。” 第73章 与君歌(73) 王家姐妹的消息是李莲叶得了哥哥指示上报的。 为此，她还特意根据结果反推两姐妹经历，把整个证据链凑齐才呈的折子。 “挺好的，活着就好。” 齐焱本激动到站起身来，可这会儿却骤然平静，只喏喏说了这么一句后，激动的情绪便尽数收敛。 他垂眸让人看不清神色，只在原地沉默片刻后，又慢慢坐回座椅上。 记载了王氏姐妹消息的折子被重新折好收放在一旁，他竟好似已不在意，一副不欲多理会的样子。 这样的表现，让李莲叶不由困惑。 “陛下你不是很在意她们的下落，为何知道后没什么反应。” “只要知道她们还活着就好了。”齐焱平静说着，面上看不出什么。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有多开心，有多庆幸。 他庆幸于自己真的做到了，救下了老师的两位孙女。同时，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心里的负担也减轻很多。 如果以后自己能成功收回皇权，他会为王家平反，让她们重新以自己的身份回归。 “陛下。”李莲叶顿了顿，提醒道。 “程若鱼失忆暂且不论，那仇烟织摆明了是来复仇的，她并不知道你救过她，只会视你为仇敌。” “若不告知她真相，解除你二人误会，日后怕是她会危及陛下。” 齐焱如何不知呢，可他并不想要多余去解释什么，他如今的处境也并不适合。 “让她恨着我，也许不是件坏事，仇恨，能撑住她。” “待一切事了，若是她想来报仇，我把这条命赔给她也无妨。” 哪怕一切都是他和老师王扬商议好的计划，哪怕他做的一切都情有可原，但齐焱始终觉得自己是对不起老师一家的。 他愧疚，愧疚于老师的死，愧疚于王家姐妹的苦难经历，愧疚于王家的灭门。 听了这话，李莲叶不赞同地皱起了眉头：“陛下如此轻言生死，将我哥哥置于何地？他是你的爱人，你若死了他该多难过。” “陛下还是赶紧收起这以命赔罪的念头，不然就赶紧和我哥哥一刀两断，趁早和他撇清关系，省得到时候惹他难过。” 这不客气的话，说得齐焱哑口无言。 他怎么会舍得花花为他难过，可让他放手和花花分开，他也是如何都做不到的。 李莲叶拽拽的，根本不给齐焱面子，直接要齐焱说个定话。 “陛下考虑好了吗？要是你坚持赎罪，我这就去告知哥哥，让他和你一刀两断，送他离开恒安，日后再不回来。” “不行！！”齐焱拍桌，怎么能把花花从他身边带走，绝对不可以。 莲叶小妹耷拉着眼皮，一副死鱼眼的模样看着他：“哦，所以你还死吗？” 齐焱尴尬地双手交握，搓了搓手心为自己解释：“朕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真的不顾惜性命，好端端的，谁会想死呢。” 李莲叶撇了撇嘴角，要不是舍不得我哥，你不就想以死赔罪了。 齐焱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提醒：“咳咳，那个。方才说的话，只是朕与执剑人的闲话而已，就不必往外说了。” 得，还怕她回去给哥哥告密是吧。她是亲妹，还能说这些让哥哥知道了难过？ “是。”李莲叶没好气地应了一声，转头又说起另一件事。 庐从的前期准备工作已经做的差不多了，李莲叶得去一趟庐从，带着玉真坊那群人和宁和郡主帮助下联络上的史佺中旧部行动。 “臣离开恒安这段时间，就烦请陛下多为臣打打掩护了。” “哦还有，拜托陛下照顾好我哥哥。” 这下换齐焱没好气地瞪她了，点谁呢，他还能亏待委屈了花花不成？ 李莲叶偷偷离开了恒安，之前那个假扮她的紫衣局宫女又被她调了过来。 自上次之后，程兮便一直很注意李莲叶对紫衣局宫女的调动，这次人刚被她调走她就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她本想派人去跟踪，但又怕被武功高强的李莲叶发现。 于是程兮直接去找了在陛下身边任职的哥哥程怀智，让他帮忙注意一下那个紫衣局宫女的动向。 程怀智不解：“兮儿，你干嘛要我去打探那个宫女动向？” 程兮直接开口诓骗：“那个宫女之前在紫衣局时便鬼鬼祟祟的，我担心她有异心，若是真有问题的人还得了陛下重用，后果不堪设想。” “哎哟！”程怀智一听立马着急起来。 “那我得赶紧去告知陛下，让陛下赶紧把这人抓起来审问，可千万别害了陛下。” “哥哥。”程兮眸光闪烁，拉住自己的傻哥哥：“这只是我自己的猜测而已，若是误会就不好了。” “哥哥放心，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哥哥你帮我多注意她的行踪，我自有判断和对策。” 程怀智对自己的妹妹还是很相信的，听她说有准备，考虑片刻后就点头应下。 答应不先报给皇帝，且帮她看着那个宫女的动向。 没想到，这一看就看出了问题。 “兮儿，你说的那个宫女自从进了执剑人屋里之后就再没出来过。咱们宫中送膳小太监说，只看到执剑人进出，屋里根本没有第二个人。” 程怀智看了看左右，靠近她悄声道：“你说，是不是执剑人也发现了那人有异心，已经偷偷把人给处理了？” 程兮紧蹙眉头，百思不得其解。说人有异心是她骗程怀智的，这个猜测根本不成立。 可进了李莲叶房间里就消失了，这其中定然有问题。 “兮儿？”程怀智在她眼前挥了挥手。 “兮儿，我看那宫女多半是被执剑人处理了，执剑人能力出众，你就别多操心了。” 程兮勉强扯了扯唇角，点点头把他敷衍过去，而后打发了人。 “尚宫。”等程怀智走后，玉容走出来，也是神色严肃。 “这件事肯定不简单，李莲叶接连两次叫她出去办事，分明是重用她。就算人真有什么问题，也不可能叫到陛下宫中去解决。” 没错，执剑人的住所其实也在陛下的宫中，毕竟要随时随地保护陛下。 “宫女进，人不见了，只见李莲叶出。”程兮思索着，突然脑中灵光一闪。 “房间无暗道，人却无故消失。不对，一人进刚好一人出。进去的一定是宫女，出来的可不一定是李莲叶。” 玉容面露诧异：“尚宫你的意思是，出来的是扮做‘李莲叶’的宫女？” 程兮眸光闪动，意味不明：“是不是的，试试不就知道了。” 外貌能模仿，身手还能模仿吗？ 第74章 与君歌(74) 程兮直接让玉容亲自出手去试探。 结果当真不出她所料，这人根本就不是李莲叶。 “看样子，上次也好，这次也罢。李莲叶都是让人扮做她的模样，自己偷偷离宫去办事了。” “她要办什么事我不清楚，但既然她离宫了，就别想再活着回来。” 自从李莲叶接手紫衣局之后，她虽还挂着个尚宫的名头，实质上却逐步失去了对紫衣局的掌控，程兮如何能甘心。 这宫女做的明明是假装李莲叶掩护她离宫的事情，上次她询问却根本不如实告知她。 程兮现在才明白，李莲叶对紫衣局这些人的掌控远超她的想象。 玉容叹气：“唉~别说这些宫女了，就是鱼儿也对那李莲叶推崇备至。” 程兮眼中闪过危险的暗光，她踱步往前，狠狠道：“有李莲叶在一日，这紫衣局就没有我们的位置。” “有她在齐焱身边，任何人想要撼动齐焱皇位、对他动手也难如登天。她只会坏了我们的事，李莲叶，她必须死。” “玉容，将李莲叶出宫的消息放给仇子梁知道。上次紫宸殿的事之后，仇子梁定然已视她为眼中钉，有了这么个机会，必会杀之而后快。” 而且，没了李莲叶在身边的齐焱还能有什么倚仗。 鞍王早就被仇子梁接到了身边，就算李莲叶命大活着回来，可只要仇子梁动作够快，把这皇位上的人一换。 到时候她这个执剑人被新皇废弃，她什么都做不成。 程兮神色冷冷，是齐焱先不仁厌弃了她，也休怪她不义。 当然，她也不会让鞍王就这么安稳继位。这皇位，只能是她弟弟的。 “去办吧，速度要快。” “是，尚宫。” 仇子梁很快就得到了李莲叶离宫的消息，他直接召来了仇烟织让她从出城之人中调查，查清楚李莲叶的去向。 “这么好的人才，可惜不能为本公所用。”仇子梁摇头晃脑很是惋惜。 而后，他一双浑浊的眼睛凝起杀意：“烟织，不惜代价，诛杀李莲叶。” 仇烟织袖中的手渐渐收紧，她本想着有李莲叶在可牵制仇子梁，她就可以和齐焱合作，里应外合拿下神才军。 可没想到，合作的事情还没搞定，就出了这么个事。 仇子梁让她去诛杀李莲叶，可她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大的助力。 正当她心里想着要怎么放李莲叶平安归来时，突然又听得仇子梁补充了一句。 “此次我派右士与你一同去办，烟织，别再让爹爹失望了。” 仇烟织沉默了一瞬，这是对自己的办事效率不满意，对自己不够信任了。 “是，爹爹放心，女儿定当完成爹爹嘱托。”有仇子梁的人监督，她自然也不可能再在里面做什么手脚。 不过一瞬间，仇烟织就在心里打定了主意，牺牲个李莲叶重新换回仇子梁对自己的信任。 齐焱可以倒，但她还有机会。 李莲叶是绝顶高手，但她毕竟只有一个人。她不是当年的仇子梁，除了一身绝世武功之外还掌握着中央军权，能和满朝文武对抗。 围杀掌握军权的高手很难做到，但围杀落单的高手却简单很多。 李莲叶离开了，虽换了人假装她的身份，但没了她，陛下身边的防卫却骤减。 因此，在离开前，她特意去交待了紫衣局的人，每日轮流分班值守在陛下身边保护陛下的安危。 而作为留下这些人的领头，程若鱼自然是带队的那个。 “臣程若鱼，奉执剑人之名前来保护陛下。”程若鱼带着一群宫女，跪地见礼，很是恭敬有礼貌。 这态度，倒是比以前做执剑人时在齐焱面前乖觉多了。 齐焱看着这位老师的孙女，心绪难宁。 以前嫌弃程若鱼莽撞愚蠢，现在想想却很是愧疚，老师的孙女本该是世家贵女，应该无忧无虑，安稳快乐的。 哪里需要如现在这样，在他身边做个紫衣局宫女，为他效命。 “起来吧。”他收回目光，没有表露出什么多余的情绪，也没再多说什么。 “谢陛下。”程若鱼起身，带着一群宫女退到了她们该在的位置。 期间，她悄悄打量着上首正处理公事的齐焱，抿了抿唇，还是学乖了。 整个恒安还是一片繁华盛景。 暗地里，却有多方势力动作不停，这一汪池水终究还是要乱起来了。 “陛下。”久违的韩定带着消息出现。 “经过调查，此人现在应当是镇吴的军师。此次镇吴进京的队伍中并没有镇吴的军师，但在使团入城后，另有一大队庐从商旅也进了城。” “说是来做生意，但那些人花钱很是阔绰，根本不像急于赚钱的缺钱商旅。臣怀疑，镇吴军师就是藏身其中。” 齐焱点点头：“好，继续查，把人找出来带来见朕。” 在韩定调查人下落的时候，李莲叶已经从之前那个被关押的玉真坊坊主副手夏紫苑口中问出了，她效忠之人正是韩岳。 是以，镇吴军师就是韩岳的事情，齐焱已经确定无疑。 韩定：“陛下，将棋营的人也调查到了镇吴军师。” 齐焱略一思忖：“他们只知道这背后第三人可能是镇吴军师，可我们却知道他的身份，在这一点上我们更有主动性。” “韩定，你加快速度，一定要在将棋营之前把人找出来。” “是。”韩定颔首应下，很快又投入了牛马生活开始忙碌。 在离开时，他还在院中看到了正在逗鸟散步的李莲花，心头一哽。 这家伙，简直悠闲得让人嫉妒。 小胖鸟挠了挠头：“花花，韩定那是什么眼神，他怎么看着像是嫉妒你呢？” “有吗？”李莲花根本没注意，他不就是个平平无奇，只会吃喝玩乐的小太医。 韩定可是陛下身边最受重用的重臣，他有什么好嫉妒自己的。 “看错了吧。”李莲花摆摆手，从袖子里掏出颗糖吃下。 吃着甜甜的糖，吹着舒适的晚风，身旁有小胖鸟作伴，隔壁还有爱人随时能贴贴。 这日子，怎一个惬意了得。 第75章 与君歌(75) “陛下，将棋营和神才军出动了大批人马离开恒安。” 韩定神情严肃说着：“时间紧迫，属下未曾查到他们的目的，但看他们离开的方向，似乎是追着执剑人去的。” 齐焱听了这话，握着笔的手不自觉收紧，俊秀的眉毛向中间聚拢。 “仇子梁很少会派遣神才军离开恒安，如果真被他得知了李莲叶离京的消息，他定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所以，有很大可能如韩定所说，这些人就是冲着执剑人去的。 关键是，李莲叶离开的事情，就连他身边最亲近的宫人程怀智都不曾发觉，这消息到底是谁泄露出去的。 眨眼之间，齐焱脑海中闪过了很多信息。不过现在去计较怎么泄露的消息已经没意义了，关键的是怎么帮李莲叶应付仇子梁的围杀。 “执剑人前去庐从本就和陈胤台等人有一战，若仇子梁的人是朝着她去的，到时候必然会和陈胤台的人一前一后夹击于她，定然危险非常。” “韩定，你亲自走一趟，带人前去接应，务必保证李莲叶的安全。” 韩定听后略有些犹豫：“陛下，若是属下带了人离开，你身边......” “你放心去，朕在宫中自有办法保全自己。哪怕仇子梁想要换掉我，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成的。”齐焱神色沉静，是很能让人安心信服的模样。 他很冷静地说着：“况且，只要顺利拿下庐从，你和李莲叶平安的消息传回，仇子梁便不敢再轻举妄动。” “朕是否安全，关键不在身边的守卫，而在你们。” 这么多年，齐焱从来都是在悬崖走钢丝，要做成事，哪有不冒险的。 齐焱目光坚定，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带着庐从的胜利和执剑人一起回来见朕，朕在恒安等你们凯旋。” 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韩定只能咬紧牙根点头应下，快速离开。 等他离开后，齐焱叫来了宫中伪装‘李莲叶’的紫衣局宫女，询问她这几日身边可有什么异常，可有什么可疑人等出现。 宫女细细思索后道：“除去紫衣局每日轮班值守的宫女，便只有陛下宫中的宫人。若说还有什么人，便只有昨日的女官玉容。” “她来过？”齐焱眯起眼，心头冒起怀疑。 这玉容是程兮的心腹，程兮在接连失去紫衣局和玉真坊之后肯定是对李莲叶有意见的，可这段时日却一直都没动静。 对付李莲叶，她有足够的动机。 “对，说是受程尚宫之命来给程若鱼送东西。还请我帮她拿了一段路。” 齐焱眼神凌厉，猛然抬头望向她：“你和她接触过了？” 宫女被这眼神看得心头一骇，脊背猛然绷直，哆哆嗦嗦道：“奴，奴谨记执剑人交代，没有和她多话，也没答应她。” “只是。”宫女顿了顿，说道：“她东西没拿稳时，我帮她托了一把。” 听到这里，齐焱都不用再问就知道出问题了。定然是她托了这一把，被玉容探到了内息，发现了不对劲。 他没有再问什么，只挥手让她下去。这宫女的惩处，等李莲叶回来后再说。 等人走后，齐焱眼里闪过寒光，手中的毛笔都被徒手折断。 “程兮。”他嘴里吐出这两个字，恨得牙痒痒。 一而再，再而三。她还真以为她是王兄留下的人，自己就不会对她怎样吗？ 程兮太自大了，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实则漏洞百出。 在接到被贬为庶民，下狱收押的圣旨时，她整个人都傻了。她不相信齐焱会这样对她，这么多年，她一直在齐焱身边效忠。 “程尚宫，哦不，庶人程兮，走吧。” 前来传旨的紫衣局宫女直接把程兮和玉容都押住带走，程兮眸光闪动，没有在这皇宫之中公然抗旨，跟着走了。 陛下宫中，程兮的侄女程若鱼本就在陛下身边护卫，在得到消息后竟就这么不管不顾直接冲到了齐焱面前。 紫衣局的宫女们快速围挡在她四周，将齐焱护在身后。 “陛下，臣有话说。”程若鱼梗着脖子，还是那副莽撞不顾后果的样子。 齐焱眼眸微动，朝旁边挥了挥手，让她们放程若鱼过来。 程若鱼气呼呼走上前，开口就是质问：“敢问陛下，我姑姑这么多年为陛下殚精竭虑，再是忠心不过，到底做错了什么事，值得陛下对她下如此狠手。” “忠心？”齐焱嗤笑一声：“看来你是一点都不了解你这位姑姑。” “玉真坊是你亲眼所见，你的好姑姑花着朕的钱，培养了整整三百死士。” “就这，你还敢说她对朕忠心？” 程若鱼呐呐张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就算是错了，也罪不至此，玉真坊不是已经交给陛下你了。” “所以呢？错就可以当没有吗？加上这次的事，朕没有直接杀了他已是朕仁慈。” “你若还想为你姑姑求情，便和你姑姑一道贬为庶民，给朕滚。” 程若鱼这个人向来莽撞经不得激，听了这话顿时气上心头。 “那就请陛下将臣贬为庶民好了，臣小小宫女，怎配为陛下做事。” “好啊。”齐焱冷冷看着她，一字一句道。 “自今日起，将程若鱼贬为庶民，立即出宫，不得耽误，永不录用。” 被贬是她求的，可真被贬了程若鱼又觉得难受委屈。 她气恼地瞪了眼齐焱，嘴硬念叨着：“走就走，谁稀罕给你做事。” 而后转身离开，程兮没救着，自己还搭进去了。 程若鱼丧气极了，出宫之后直接就去找了珖王殿下。她在齐焱面前说不上话，但珖王殿下不一样，他肯定可以救姑姑。 齐焱眼睁睁看着程若鱼离开，也稍稍微放下了心。 早点让她离开这权力争锋的漩涡，对她这种性子来说，才是最好的保全之法。 ...... “程若鱼被陛下赶出宫了啊。” 李莲花就住在隔壁，很快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结合最近的局势想了想，大概也能理解齐焱的想法。 小皇帝向来如此，什么都不说，却默默做着一切保全他人的事情。 他搅了搅刚熬好的莲子羹，豪放地丢下一把糖，然后盛好放入食盒。 “小鸟儿~走了，我们去看看陛下。” 【这两天被智齿折磨得不行，今天痛定思痛去医院拔牙。结果排了一下午队，人家说我要先吃几天药消炎还不能拔牙，呜呜~~难受。】 【回来晚了，第二章正在加班加点，稍等。】 第76章 与君歌(76) 小鸟儿蹲在花花的肩膀上，幽幽叹气。 它瞧着齐焱这不争气的笑容，已经开始为他默哀。 不要听到是花花亲自给你做东西吃就很开心啊！小皇帝真是天真，都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什么，开心的太早了。 齐焱乐呵呵接过李莲花递来的小碗。 碗里还飘着热气，散发出些许甜味以及…嗯，错觉吧，怎么会有辛辣味。 嗯，反正看着很不错的样子。 “这是什么？”齐焱用勺子挖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热气。 “莲子羹啊，我早上特意去御花园的莲池里采的新鲜莲子。”李莲花理直气壮说起自己薅公家的羊毛。 齐焱也不在意，只要他喜欢就好了。 至于御花园池子里养的是什么特意引进的珍贵莲种，重要吗？ “哦~”齐焱看了看碗里装点的红色食材，猜测道：“枸杞莲子羹是吧。” 话说完，他就把勺子里的莲子羹一嘴吃下，东西刚刚入嘴，就听得旁边迟来的一句解释。 “不是啊~辣椒莲子羹。” “辣椒是什么？”齐焱一脸懵懂望向李莲花。 说来巧了，这个世界有辣椒，但是还没有传入大兴。齐焱到现在也根本没有吃过辣椒，根本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这玩意儿是李莲花自己的私藏，从别的世界带来的。 “就是一种配料，和枸杞差不多。”李莲花随意解释着。 “枸杞莲子羹陛下吃着也不新鲜了，我就换了个搭配。陛下你看看，和枸杞也很像对不对，但是味道很不一样。” 好像，似乎，是不太一样。 我！！齐焱才咽下去一口，嘴里就仿佛有一把火烧起来了，灼烧着他的舌头。 啊啊，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辛辣，难受。 花花你胡说八道，这玩意儿和枸杞除了颜色像，还有哪里相像的。 “哎？”李莲花眨眨眼：“难道搭配又失败了？” “又失败？”齐焱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几个字，被辣红的眼睛闪着水光，朦胧又委屈地看向一脸无辜的莲花花。 “啊~”李莲花挠了挠鼻尖。 “那什么，我就是创新意识比较强，比较喜欢探索，失败率稍稍微高了点。” 小胖鸟不给面子的拆穿：“那是稍稍微高一点吗？那是相当的高，几乎没有成功过！” 然后小脑袋被两只手指捏住，转开，手动闭麦。 齐焱沉默，所以他是被花花当做小白鼠了是吧。 “哈哈哈。”小胖鸟被闭麦也不难过，很不厚道地笑了。 这么多年，除了自己终于又出了个被花花的厨艺坑到的倒霉小皇帝。 “这可是花花自己悉心培育的小辣椒哦~小皇帝你也是有口福了。” 齐焱看向叽叽喳的小胖鸟，仿佛接收到了它的嘲笑，把碗送到它面前开始诱哄小鸟。 “小鸟儿，你不是最爱吃好吃的嘛，你尝尝花花的莲子羹，很特别的。” 小胖鸟惊恐地往后退开：“小皇帝你不安好心，花花做的东西和毒药有什么区别，是特别，特别的要命好不好！！” 喂！李莲花一个小眼神丢过去，你就站我肩膀上，当我听不见嘛？ 小胖鸟叉腰：“我实话实说有什么错，花花你做的东西，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直言不讳的小胖鸟然后就遭到了暴力镇压，一个脑瓜崩送上，彻底安静了。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齐焱还是没敢再吃第二口。 最后这碗辣椒莲子羹只能在李莲花不舍的目光中，被宫人拿下去销毁了。 李莲花很是伤感：“唉~我亲手辛苦种出来的辣椒呢！” 齐焱适时转移话题：“花花，近日宫中的池子里新进了几尾新品种鱼，听说特别傻，很好上钩。” 李莲花眼睛一亮，抿唇扬起微笑：“陛下，今日真是个钓鱼的好日子对吧。” “对，没错。”齐焱点点头，扛上鱼竿就走：“朕陪你去钓鱼。” ...... “掌棋人。” 严修走进来，一眼便看到在棋桌前端坐的仇烟织。 看似一副平静的样子，实则却满腔烦闷难诉。 “嗯。”仇烟织轻轻应了一声，看着这棋盘却神思飘远。 这段时间还真是所有事情都堆在一起了，让她都有些抓不到头绪，宁和郡主、镇吴使团、幕后第三人、执剑人。 “阿修，镇吴的军师可有消息了？” 严修走上前禀告：“已经确定他就是潜藏在庐从商旅之中混入的恒安，我已经找了由头将庐从商旅下狱审问，却还是被他逃过了。” “唯一消失不见的那个，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镇吴军师。” “逃了。”仇烟织笑道：“也是，能在背后如此搅风搅雨的人哪里是这么容易被抓到的，但他既然来了恒安，总不可能一直当缩头乌龟。” “继续找，只要人在恒安，总会找到的。” 仇烟织没想到，她还没把人找到，人家先把她给抓住了。 趁严修不在她身边的间隙，一直深恨仇烟织的左马露出真面目，终于动手用药迷晕了她把她掳走。 等带到了地方，左马才用解药把她唤醒。 仇烟织醒来，警惕地打量四周，发现自己竟然被带到了将棋营的地下密道中。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还真是会选。”开口就是嘲讽，她对左马这种一而再再而三背叛她的人，没什么好话说。 她转头，看到旁边齐焱竟然也和她一样中了药被抓到了这里。 齐焱看到仇烟织，眼中神色更冷了。 他本是收到珖王叔和程若鱼一道失踪的消息而出来追查的，没想到中了计被抓到这里，发现仇烟织也在。 这么一来，老师的两位孙女都落入了他们的手里。 齐焱心里想着，要怎么好保全她们的性命。 “仇烟织，八年，我被你压制了整整八年。要不是你陷害我刺伤你，让楚国公以为我伤了你心脉，我怎么会被冷落，在掌棋人竞争中输给你。” 仇烟织冷静得很，才不会顺着他的话承认什么：“我心脉是你伤的，多亏爹爹明鉴，你想怎么狡辩都没用。” 左马被她激得愤恨更深，抬手掐住她的脖子：“死到临头了你还在污蔑我，仇烟织，你心脉的伤分明一直都有，和我根本没有关系。” 被掐住脖子，窒息感很快笼罩了仇烟织，让她脸色涨红，很是痛苦。 “你害了我，还害死我哥哥右马，这笔账，我早该和你算了。” “放开她！！” 在仇烟织喘不过气来的间隙，旁边稍稍微恢复丁点力气的齐焱抄起腰间的挂坠丢过来，迫使左马放开了手。 仇烟织得了喘息之机，捂着脖子咳嗽不停，同时很诧异齐焱相救的举动。 左马往后退了一步，眼神恶狠狠地看向齐焱。 “怎么，陛下就这么怜香惜玉，这么个一直和你作对的女人你也要救。” 齐焱不动声色，神色冷冷：“欺负弱女子的无能之辈，朕只是看不过眼。” “你！”左马捏紧了拳头，正想动手，身后的石门突然被打开。 一个左眼戴眼罩的男人显出了身形。 仇烟织在看到来人的第一眼，眼中就闪动着激烈的情绪，若是仔细看，她竟似有泪意闪烁。 韩岳，齐焱定定看着来人。 意料之中，毫不惊讶。 第77章 与君歌(77) 齐焱撑着旁边的小凳半倚着身体。 抬头直直望向韩岳，不躲不避，平静镇定，丝毫没有沦为阶下囚的慌张感。 “对亲友狠下毒手，对敌人倒是照顾有加，你真是虚伪得可笑。” 韩岳走近前，目光扫过齐焱和仇烟织二人。 方才他在门口也听到了齐焱对仇烟织的维护，这种杀人如麻的畜生竟然还有会出手保护人的时候，虚伪至极。 齐焱无所谓韩岳怎么说自己，难听的话他听的多了，不多这一句。 “珖王叔和程若鱼在哪儿？”他直截了当开口就问。 “你想问的是那个小宫女吧。”韩岳嗤笑一声：“你这种无情无义之人，连曾经把你一手带大的先帝都能害，又怎会在意珖王的死活。” “本来呢，我还打算用那个什么李莲花引你来。没想到，带走珖王时顺便带上的小宫女才是能牵动你的那个。” 韩岳没看到，他说到李莲花时齐焱眼底快速闪过的凌厉寒光，以及那搭在衣摆骤然攥紧的拳头。 “倒是意外之喜了。”韩岳笑着：“两次贬为庶人，齐焱你保护人的手段还真是叫人意外，差点就被你给骗过去了。” 仇烟织听到这话很是困惑，以她的观察来看，齐焱对程若鱼根本就没有任何男女之情，甚至连赏识都算不上。 要说齐焱会为了程若鱼而落入韩岳手中，她听着怎么这么不真实。 “你倒是挺会臆想，一个蠢货而已，哪里值得朕费这么多心思。” “是吗？看样子这人也没什么用处，不如把她杀了，省得她出什么幺蛾子，坏了我的事。” 齐焱坐直了身体，笃定地说着：“你不是滥杀之人。” 这话让韩岳只觉得嘲讽好笑，他嗤笑一声，笑意转为愤恨：“是，所以从前的那个我，死了！” 他死死瞪着齐焱，未尽的话都在眼神之中。 曾经的我就是被你，你齐焱生生害死的，你亲手杀了我。 齐焱眸光闪动，他接收到了韩岳的愤恨，但他报仇归报仇，程若鱼却不能死。要让韩岳放过她，以及......他看向身旁的仇烟织。 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齐焱冷静开口：“我想跟你谈谈。” 仇烟织也正想说这句话，却被齐焱抢了个先。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齐焱刚刚看自己那一眼有些别的意味。 齐焱强调：“单独的，没有第三人在场，就我和你，谈谈。” 毕竟也是在他这里很有分量的仇人，韩岳也想听听齐焱能说出些什么来。 于是他挥手，让左马先带仇烟织离开。 仇烟织皱眉，齐焱这一下倒是打断了她想和韩岳单独说话的机会。 “等等。”她叫停左马，朝韩岳道：“我也有话跟你说，很重要的话，左金吾卫大将军。” 她一语道破韩岳的身份，让韩岳疑心大起，仇烟织怎会知晓自己是谁。 齐焱眸光转动，想了想，猜测仇烟织或许是要和韩岳坦白身份。既如此，便也无需自己多此一举了。 以韩岳对自己的仇恨，自己说的话，他也不一定能信。 “算了，你们谈吧，我没什么好说的。”齐焱直接放弃和韩岳谈话的机会，撑着膝盖准备站起身来离开。 只是身体没什么力气，还没站直就往旁边倒去，恰恰好倒在仇烟织身后的小桌上，停顿了片刻才缓过力气重新撑着站起来。 左马得了韩岳的眼神示意，直接上前把齐焱拉起来，连拖带拽地拉走了他。 而仇烟织却呐呐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张嘴说不出话来。 ‘程若鱼，王若泠。’ 她被齐焱悄悄留下的这句话惊到整个人都僵住，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齐焱为什么会告诉她这事，他是知道自己身份了吗？ 还有，最重要的是，他说的是真的吗？ 她的妹妹真的是程若鱼，若泠真的，还活着吗？ ...... 皇宫之中，皇帝寝宫鱼池旁。 一把巨大的遮阳伞架在池塘边，伞下放置着一张摇椅。 李莲花悠闲地坐靠在摇椅上，晃晃悠悠打盹睡觉。 身前，架着根精致的鱼竿，伴着夕阳的金晖，在水面上投出细长的倒影。 可惜，平静到一点涟漪都没起。 “花花，花花你该醒啦~”小胖鸟用翅膀在他脸上挠啊挠，愣生生把睡得正香的人给挠醒了。 李莲花慢悠悠睁开眼，手习惯性揉了下小鸟儿的脑袋。 “花花你看看，太阳都要下山了，咱们该吃晚饭啦！” “好啊，正好今天钓鱼，咱们吃烤鱼好不好？” 小胖鸟沉默，它偏头望了眼旁边空空荡荡的水桶，实在点不下这个头。 它还是给花花留了两分面子，委婉说着：“御膳房送饭的人应该也到了，我们就不忙活了，回去吃现成的吧！” 李莲花顺着它目光看向令人唏嘘的空桶，停顿了一瞬，然后若无其事地起身收起了鱼竿。 “也好，人家做好的饭菜总不能浪费。” 等李莲花收好东西，拎着装备打算回住处，在路过齐焱前殿和寝殿都没发现他的踪迹时，才突然发现了不对劲。 哎？我那么大一个小皇帝去哪儿了。 他和齐焱平日并不时刻黏在一起，再亲密的人都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嘛。 齐焱是皇帝，每日政务繁忙。他也有自己的小生活，吃喝玩乐。 谁会随时随地盯着爱人的行踪呢？ 又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控制欲爆棚。 所以直到这会儿才发现人不见了，不止齐焱不见了，连那群护卫在他身边的紫衣局宫女都不见了半数，那就有问题了。 “老奴也不知道啊。”程怀智也急得原地打转：“陛下今日收到个密信之后就带着人出宫去了，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李太医，你说陛下要是在宫外出了什么事儿该怎么办呐。” 作为一国之君，皇帝向来是不会随意在外留宿的。 要么就会传回消息，阖宫上下都知道。要么，就是在外面想回回不来。 李莲花眉头皱起，捻了捻手指，眼中闪过几不可见的灵光。 程怀智还在说着担心的话，不知道在他面前浮现出了一块他根本看不见的灵幕，上面正投射出他心心念念的陛下。 可怜的陛下正坐在简陋的茅草上，周边的环境更是差到不行，瞧一瞧这漆黑阴暗的地方，分明就是牢房啊。 小胖鸟蹲在李莲花的肩膀上，看着这画面顿时不淡定了。 “花花，小皇帝进大牢了，他出事了呀。” 李莲花眼底泛起一片冷色，打了个响指，眼前的灵幕消失。 “小鸟儿，走了。” “去接陛下回家。” 第78章 与君歌(78) 齐焱不知道外面的时间过了多久了。 这地牢之中也不透光，连天色都看不见，但以他的感知应当已经天黑了。 他静坐着，看似闭目养神，但满脑子都想着宫里的李莲花。 都这个时候了，花花肯定会发现他没在宫里。天黑都未归，他那么聪明，大概率也会猜到自己出事失踪了。 这会儿他肯定很着急，很担心。 一想到李莲花一个人在皇宫之中无依无靠，孤立无援还着急到不行，齐焱心里就跟有火烧一样。 但是急也无济于事，他只希望花花能乖乖在宫里待着，千万别想着出来找他。 皇帝、珖王、掌棋人同时失踪，仇子梁肯定也发现了，他必定会出动大批人马全城搜寻，又有韩岳的人在外捣乱。 恒安如今肯定闹成了一团，花花如果出宫找他就太危险了。 虽然他留了一半紫衣局的人守着花花，可万一呢？万一没看住呢？ 他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就听到一阵熟悉地叽叽喳喳声。 “小皇帝，我们来救你啦！！” 齐焱连忙睁眼望去，看到牢房外的通道尽头快速冲过来一个小白团。 “珠珠。”他都忙不得去想小家伙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眼神不停往后探看，生怕看到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出现。 人没看到的一瞬间，还悄悄松了口气。 “哪儿来的东西。”牢房门口的守门人见状立马要把它打下来。 却见小家伙翅膀里挥出个什么粉粉来，piu~地一下，人就被药粉撒了个满脸。 小胖鸟得意：“珠珠大人的路你也敢拦，不知好歹。” 下一瞬，牢房中的几人就听得一声重重地‘扑通’倒地声，然后看到人狠狠砸落在地。 嘶～程若鱼倒吸一口凉气，这一下，头上摔出好多血啊。 “这鸟也太厉害了。”程若鱼震惊过后眼里又泛起了亮光，要是她也有这么厉害的宠物鸟就好了。 “珠珠大人我厉害还用你说！！” 小胖鸟鄙夷地瞪它一眼，肯定是这个扫把星连累的小皇帝，每次看到她都没好事。 齐焱撑着身体走到门边，朝小胖鸟伸手，把小家伙接住。 “珠珠你怎么来了，花花呢？花花没有跟你过来吧。” “来了啊，花花说突然出现怕吓着你，还在后面找通道走过来呢。” 齐焱听不懂，但他揉着小胖鸟的脑袋，眼里还是浮起担忧之色。 小鸟儿只是个鸟，它能在地面上的空间四处乱窜，可若是没人带领，它怎么可能来到这处于地下的密闭通道之中呢。 能带着它来这儿的，除了不在恒安的李莲叶，就只有李莲花了。 “哎哟~”齐焱正想着，就听得熟悉的声音伴随着一阵推门声传来。 他浑身一震，快速抬眼望去，就瞧见他瘦弱的花花从一扇机关石门里跌出来，跌了个踉跄，险些没站稳摔倒了。 “好险好险，差点摔倒了。”李莲花拍着胸口，一副受惊的模样。 看着这一幕，齐焱恨不能立马跑到他身边扶着他，把人抱在怀里。 “花花。”他叫着来人，要不是这牢房门挡着，这会儿估计都跑到人身边了。 李莲花站稳身形，转头就看到小皇帝捧着小胖鸟一脸着急地望着自己。 他目光打量着齐焱，发现他除了精神不好之外，嘴角竟有青肿，被打了！！ 该死的，竟然敢对他的小皇帝动手。 他眸光骤然沉下来，寒气四溢。 阴暗的通道中，隔着距离，几人没能看清他眼中的骇人冷光。 但除去齐焱和小胖鸟的另外三人都不约而同感觉到背脊升起一股寒意，让他们没来由地打了个冷颤。 “花花，你不该来这里的，这里很危险，你赶紧离开，乖乖回去好不好？” 齐焱不管李莲花是怎么来这儿的，他只知道这地方不能久留，他只想让李莲花赶紧离开回到安全的地方去。 “好啊~”李莲花答应着，脚步却不停，一直往前走过来直至听到牢房门外。 “只是外面天黑了，我一个人走着害怕，得陛下陪我一起回去才行。” 他弯腰拾起守门人身上的钥匙，咔嚓一下，打开牢房。 齐焱眼睁睁看着牢房门被推开，那个芝兰玉树的人儿笑着朝他伸出了手，像是他生命的一道光，突然撒在了身上。 他听得心上人说：“陛下，我们回家了。” 一时之间，他竟然愣怔在原地，什么都说不出，什么都做不出。 “小皇帝，你傻站着干什么，走啊！”小胖鸟一翅膀拍着他后脑勺，总算是唤回了齐焱的神智。 李莲花朝他招招手：“陛下不陪我吗？我胆子很小，真的很害怕的。” 齐焱心头酸涩，不顾几人惊诧地目光，直接拉上李莲花的手，把他的手指紧紧团在掌心。 “花花不怕，我陪你回去。” 这……几人的目光在两人之中来回打量，半天说不出句话来。 难怪。 仇烟织恍然大悟，难怪齐焱对这人如此维护，甚至羽翼未丰时都不惜为了他和仇子梁对峙。 “李莲花。”仇烟织凝眸打量着这突然出现的人，发现自己实在太小看他了。 别的不提，就他今天出现在这里就很叫人想不明白。 这可是将棋营的地道，据她所知，李莲花是不会武功的，他是怎么穿过将棋营的包围，摸到这隐蔽的地道中来的。 而且，还无视众多机关，这么顺利地来到了他们面前，找到了这牢房。 仇烟织开口问：“你是怎么进来的？这是将棋营的密道，外有将棋营的人，内有韩岳的人。” “两方戒严，看守如此严密。你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如何能找到还进来这里？” 小胖鸟飞到花花肩膀上，扬着脑袋得意到不行。 “你都说是普通人进不来啦，我花花又不是普通人，要不是怕吓到你们，直接闪现在你们面前哦~” 虽然大家听不懂它说话，但是不妨碍小胖鸟炫耀，它自己说高兴了就好。 “啊，巧了不是。我家小鸟儿有寻人的本事，我跟着它一路找着就到这儿了。” 李莲花一脸镇定解释：“倒也是碰到些凶神恶煞的人，但在下呢虽不会武功却配得一手好药。” 他眼神丢向地下那个晕倒的守门人，示意：“呐，就像这样，把他们放倒，我不就能顺顺利利走进来了。” 几人看着倒地的看门人，不得不承认他配的药确实是有点厉害。 仇烟织抿唇，继续问：“那这地下的密道机关呢？该不会你的小鸟连机关也会开吧。” “这个呀。”李莲花笑得腼腆，温和无害。 “这行走江湖，总得会点什么嘛。在下正好有一好友是机关大家，我也耳濡目染对这机关术略知一二。” 李莲花四处看了看，淡淡道。 “哎~这是将棋营的密道对吧，掌棋人这机关设计得还真不错，花了我不少功夫才走到这里呢。” 仇烟织沉默，一时不知道他是夸奖还是嘲讽。 【卡文，我已经在电脑前坐了8个小时了。】 第79章 与君歌(79) “可你.......” “我是陛下的人，还轮不到掌棋人来管。” 李莲花直接打断仇烟织的问询，他没有这么多耐心应付她。 他看似温和的眉眼透露出凌厉之色，眼里隐隐压抑的暴躁毫不遮掩投向仇烟织，让她不由心头一震，生出阵阵畏惧。 “我有没有问题，陛下自会分辨。掌棋人要想审问我，先征得陛下同意后再来和我说话。现在，恕不奉陪。” 至于陛下会不会同意她的审问，呵，大家看到直接把李莲花挡在自己身后的齐焱就明白了。 这是毫不掩饰的偏爱，护犊子一样，谁都不许碰的警告姿态。 “掌棋人逾越了。”齐焱这冷峻的模样，和方才与李莲花说话时温和柔软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当然，那样温和的齐焱也和几人认知中的陛下大相径庭。 “陛下。”这个时候，老好人珖王自然就跑出来打圆场了。 他挂出惯常亲和的笑容，道：“烟织只是谨慎过了头，没什么坏心。此地不宜久留，不如我们先离开再说。” “对，要不我们先离开这里吧。”程若鱼站在珖王身边，表示附议。 本就是来救人的，救到了人自然要尽快离开。 珖王转向仇烟织：“烟织，这里是将棋营的密道，你对这里最是熟悉，不如你来带路，我们先齐心协力逃出去。” 仇烟织捏紧了手心，犹豫了片刻。 她和韩将军的计划还没有成功，如果现在就放他们离开，万一出了纰漏怎么办。 尤其是齐焱，这可是关乎皇位最重要的人物。 但是，她转头看向一旁懵懂无知的程若鱼，眼里浮起动容之色。 如果这真的是她的妹妹若泠，还是要尽快把她送走的。 “好，我知道一条路很安全，我带你们离开。”不过她脸上突然露出很不舒服的样子，捂着心口大口喘气，冷汗直冒。 程若鱼作为唯二的女子，又是个热心肠的人，连忙上前搀扶住她。 “仇烟织，你这是怎么了，该不是心疾发作了吧？” “没事。”仇烟织紧紧握着她的手，摇了摇头，坚强道：“只是有些无力，劳烦你先扶着我走一段，我带你们离开。” “哦好。”程若鱼连忙扶好她：“你指路吧，往哪边走？” 仇烟织垂眸掩住眼底的情绪波动，她朝右边的死路看过去：“那边有一处机关，打开后可以通到城外，很安全。” “好，我扶你过去。”程若鱼一点没多想，顺着她的指示就带她走过去。 李莲花不动声色打量着仇烟织，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没关系，正好他憋了一肚子火不知道往哪儿发。 “陛下，请。”珖王倒是很有规矩，直接让齐焱他们先行。 李莲花暗自捏了捏齐焱的手，一个眼神，齐焱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齐焱道：“王叔先行吧，朕有武功在身，若有情况也好断后。” 珖王犹豫了一下，在齐焱坚定的态度下还是先走了一步。 李莲花扶着又累又困的陛下往前走去，他揽着齐焱的肩膀，让他半身的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看似瘦弱实则很是强有力支撑着他。 两人在最后面，低声说着悄悄话。 “陛下，这仇烟织有问题，她怕是不想我们离开。” “嗯，她大概和韩岳坦白了身份，达成了合作。” 齐焱虽然在这里面坐牢，但仅凭短暂的观察他就把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他们定然是想引来仇子梁，将其诛杀。 说真的，对他而言，这个时候还真不是对付仇子梁的好机会。 至少也要等李莲叶和韩定带着玉真坊的人和庐从的胜利回来才行。 这个时候若是杀了仇子梁，神才军的兵权可就指不定落到谁手里了。 “韩岳想杀仇子梁，也想杀朕。”齐焱轻声说着：“所以，她会留下朕。” 小胖鸟听到他们的悄悄话，顿时瞪大了眼，恨不能立马冲过去给仇烟织和韩岳一巴掌，什么人啊这么对自己的救命恩人。 什么？你说不知道齐焱是救命恩人。 那也不行，反正错的都是你们。 小胖鸟轻哼一声：“花花，他们想要小皇帝的命，我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八年前没死成，这次直接送他们上西天。” 李莲花没回应它，但眼里的寒光不减，他倒是要看看这些人能把他怎样。 前方，仇烟织在程若鱼的搀扶下来到了机关处。 在打开机关时，仇烟织突然轻声在她耳边问了一句：“你胸口处是否有一蝴蝶状胎记。” “你怎么知道？”程若鱼下意识回问。 等她奇怪地回望仇烟织时，却看她眼底竟泛起了红意，似喜似悲。 不知道是什么情绪，却看得她心头也跟着难过。 “偶然瞥见，有些好奇。”仇烟织捏紧手心，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她的目光却直直盯着程若鱼，贪婪地流连。 “你，你这么看着我干嘛。”程若鱼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要不是正扶着人，这会儿铁定要往后远远退开。 仇烟织含着泪光笑笑：“没什么，只是觉得，你长得真漂亮。” “喂，你别不是喜欢我吧。”程若鱼想到身后的同性恋人，立马防备起来。 “呵呵。”仇烟织亲昵地想去捏她的脸：“长得这般漂亮，我当然喜欢。” 程若鱼仰着头躲开，暗道不妙：“你别动手动脚的，我跟你可不是一路人。” 这句话，让仇烟织顿时冷静下来。 她看着自己白净的掌心，看起来很干净，但上面早已染透了鲜血。 妹妹她，或许并不希望自己的姐姐是这么一个不择手段的人。 “轰隆”一声，机关门被打开。 她拉着程若鱼静候在门口处，等珖王走过石门后，猝不及防将程若鱼推过去，机关门快速合上，没等让齐焱和李莲花通过。 不待说话，程若鱼和珖王已经被关在了机关的另一头。 于此同时，密道的另外两端，出现了密集地脚步声。 是已经被她暗自发送的信号引来的韩岳一方人，以及严修。 第80章 与君歌(80) “齐焱，我说了，你和仇子梁的命我都要。” 韩岳走上前来，手持大刀直直对上他们二人，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严修上前护在仇烟织身旁，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李莲花的眼神有些可惜。 可惜这李莲花如此芝兰玉树的出众之人，竟然为了齐焱只身涉险，落到了这般境地。 “缩头乌龟，终于出来了。”小胖鸟抱着翅膀有恃无恐地冷笑。 “正等着你冒头呢，敢伤我的美人小皇帝，今天直接送你们去见阎王。” 看起来，这么一群人把两人一鸟给包围了，他们插翅难逃。 然而，小胖鸟扬着小脑袋得意洋洋：“不，是咱们三个，把你们给包围了。” 可惜齐焱听不懂小胖鸟的话。 他只知道自己连累了花花，让他陷入如此险境，而自己却保护不了他。 “陛下不用忧心，我们不会有事的。”李莲花实话实说地安慰，却只得到齐焱一个悲伤歉疚的眼神回应。 他真的很想回以微笑让花花安心，但他现在，实在笑不出来。 齐焱拉着李莲花的手坚定地将他护在身后，心里很是后悔不该冒险，不该让花花担心，害得他牵扯进来，和自己一道落入险境。 “韩岳。”齐焱努力让自己冷静，开口和韩岳谈条件。 “你所求的，不过是朕和仇子梁的命。朕的命给你，此事和他无关，你放他走。” “哇哦~”小鸟儿呆呆地叫了一声，愣怔着转头去看花花。 发现花花也和他一样呆愣在原地，目光直勾勾看着齐焱，眼中闪动着复杂的情绪。似是感动，又有欢喜。 小鸟儿摇着脑袋拍翅膀，不得不说，这一刻的小皇帝简直像在发光。 哈哈哈，真不愧是它珠珠看准的人。 “不可能。”韩岳根本不给他讲条件的机会：“我等了八年才等到唯一一个能报仇的机会，决不允许有任何纰漏。” 不过，他打量着齐焱和李莲花紧握的手，忽而嘲讽大笑。 “哈哈哈，你齐焱竟然也会有动真情的时候，真是笑话。” “当年先帝一手把你栽培养大，对你那么宠爱，你都能丧尽天良弑兄篡位。如今，竟然为这个小白脸甘愿赴死。” “先帝啊，你看看，这就是你的好弟弟。可笑，何其可笑。” 他真的宁愿齐焱坏得彻底，也不愿意在他身上还能看到人的温情。 “倒是我走眼了，原来你喜欢的不是程若鱼，而是这么个空有皮囊的漂亮小白脸。真不愧是你，无能昏庸，有你做皇帝简直脏了大兴的名号。” 韩岳悲愤到眼里都显出热泪，看着他的眼神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 “齐焱，你根本不配坐在皇位上。无情无义的白眼狼，你该下地狱！” 话音刚落，韩岳的脸上就被“啪”地扇了一巴掌。 众人看着闪现到他面前的小胖鸟，难以置信，韩岳竟然被一只鸟打了。 “你算什么东西，恩将仇报的狗东西，竟然敢骂我家小皇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小鸟儿。”李莲花神色淡淡叫回了小胖鸟，抬眸看向韩岳的眼神已和看死人无异，他才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齐焱是绝对不会下地狱的，但他们，自己可以好心送一程。 韩岳只当自己是一时大意被那鸟偷袭，但被当众打脸也已是怒火中烧。 他声音冷沉，抬手挥下：“抓住他们。” 齐焱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少力气，想着自己武功还算不错，脑子疯狂计算着要如何能以最快的速度为花花打出一条生路，送他离开。 韩岳目前只是想抓住他，没想下死手，他可以趁机夺过一把兵器，然后...... “咻”地一下。 耳边突然传来了长剑出鞘的凌厉之声。 齐焱转眼看去，瞧见李莲花长臂挥甩，一道亮光自他袖中掷出。 眼前一闪，那冲过来抓他们的几个人就被银蛇般的亮光快速划过手腕，齐齐挑断了手筋。 “啊啊！！”接连几声痛呼响起。 几人手中的武器哐当落地，捂着手腕连连后退，痛色难掩。 顺着那道亮光回望，一柄漂亮的长剑落到了如玉的手上。 那手，五指纤长白皙，指腹柔软毫无剑茧，根本就不是一双习武之人的手。 “花花？”齐焱震惊不已。 他是知道花花聪慧，有很多别的本事，可在会不会武这方面，他是真的从来都没怀疑过。 “小鸟儿，看着陛下。” “保证完成任务！”小鸟儿抬起翅膀乖乖应下，蹦跶着落在齐焱的肩膀上。 李莲花没回应齐焱的震惊，只是握着剑神情淡漠看向前方的韩岳。 那么多难听的诅咒，他家陛下听了多难受啊，该打。 李莲花抬起少师直指韩岳，明明还是那张脸，但整个人气势大变，毫不掩饰的嚣张傲然释放开来。 他们都有一种，猛兽被放出来了的惊心骇意。 “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很护短的。” “想杀我的人，只能请你们先去死一死了。” 话音落下，这道飘逸素色身影便动了起来。狭窄的密道之中，他却迈着灵巧的步伐在韩岳带来的一众人手中穿梭自如，如入无人之境。 昏暗密道中只有摇曳的烛火照亮，烛光将那道素色身影投射在墙面上，只见他出手如风，其剑如龙，势如破竹。 精妙的步伐时快时慢，把握着巧妙的节奏，很是赏心悦目。 长袖随挥剑的手臂飞舞，在空中划过好看的弧度，配合那张好看到让人挪不开眼的冷峻脸蛋，简直让人以为在欣赏一场绝美的表演一般。 然而这美，却处处都是杀机。 韩岳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带来的人在一道道剑光下毫无反抗之力地倒下。 他目眦欲裂，提刀冲过去。 “自寻死路。”冷冽的寒光在眸中闪过，李莲花眼底的轻蔑毫不遮掩。 “我杀了你！”韩岳看着人都快死光了，他心态都要崩了。 一出手就是拼尽全力的杀招，然后...... “咻~”小胖鸟挥着翅膀远程配音。 随着它小翅膀落下，韩岳高高跃起的身体也重重跌下。 落在地上，像条死狗一样，喘着粗气挣扎。 “啊……” 好久未曾活动的李莲花长舒一口气，总算把心里的火气散出来了。 第81章 与君歌(81) “咚咚...咚咚...” 周遭的一切都被虚化，眼里只剩下那个持剑而立的清隽身影。 齐焱的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静到他只听到自己鼓噪的心跳声，是只为那个人跳动不止的心跳声。 往昔他认识的李莲花，敛尽了锋芒，温和到毫无棱角，是最柔和的月亮。 而现在面前的这个李莲花，桀骜嚣张、锋芒毕现，是最耀目的烈阳。 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子，却也不影响齐焱为他心动。 “你到底，是什么人？”韩岳伤重倒在地上，执着想要一个答案。 八年蛰伏，只为成功复仇。却没想到整个计划在一个全然意料之外的变数掺和下就这么半路夭折，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江湖游医，李莲花。” 嗓音清润如水，一袭素衣更显其人清雅出尘。哪怕手中提着剑，也不影响他的气度风姿。 若不是亲眼见他出手，谁能知道这是个如何危险的人物。 “不，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只是个江湖游医。”扮猪吃老虎，韩岳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想法，这样的人物，怎可能如此籍籍无名。 李莲花淡淡瞥了他一眼，都只剩一只眼睛了还在这里搞职业歧视。 他本来就只是个江湖游医，从二十岁的时候就一直都是，也没人规定江湖游医不能武功高强吧。 但韩岳也并不那么纠结于李莲花的身份，他只是一味的愤恨，恨天恨地恨这世道不公，总让好人枉死，坏人长命。 “齐焱！！”他咬紧牙根，恶狠狠瞪向那边置身事外的陛下，恨意滔天。 “今日就算我败了，也一定会有别的人杀了你，替那朝露之变死去的数以千计无辜者报仇，用你的血为亡者祭奠。” “我就算死也不会放过你，化成鬼，我也要拉你和仇子梁下地狱。下地狱！！” 他癫狂大吼着，那遮掩着左眼的眼罩已经脱落，露出了那只丑陋不堪的瞎眼，配合那狰狞的神情，狼狈的形象，真就有如讨债的恶鬼一般。 齐焱静静看着这一幕，喉间滚动，手掌收紧。他从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可对在这些事情中牺牲的无辜之人，他也常怀愧疚。 曾经的左金吾卫大将军，其实也只是政局下的牺牲品。眼见他落到这个地步，看似心硬，实则心软的齐焱很难不为之动容。 他动容不忍，李莲花就是动怒生气了。 “那我定先让你魂飞魄散，做鬼都做不成，永不超生。”李莲花冷着一张脸，剑尖指着韩岳唯一剩下的那只眼睛。 剑尖凝起阵阵杀意汹涌地扑向他，韩岳只觉胆寒，神魂都发出了尖唳地警报。 好像在告诉他，眼前这个人真的能说到做到，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啊！！”韩岳突然发出了尖锐地痛呼声。 他突然捂着自己的眼睛痛苦挣扎，那简直要凝成实质的杀意直接摧毁了他那充满仇恨的眼睛。 那满眼对齐焱的仇恨和诅咒，实在太过碍眼。李莲花不喜欢。 “韩将军。”仇烟织往前迈去，想要去帮帮恩人。 她之前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吓懵了，明明只是抓一个无能的皇帝和不会武功的太医，怎么就变成了李莲花的单人碾压局。 严修拉住她，朝她摇了摇头。这个人很危险，冷静些，不要激怒他。 而且他悄悄指了指身后的机关，示意他们可以从这里逃走，千万不要冲动把自己也赔进去了。 仇烟织犹豫了，她要报仇，她得活下去。 正在这个时候，那边的李莲花突然开口说起了当年的朝露之变，将她的脚步彻底定在了原地，一点点，将她身体的力气抽离。 “韩岳，你落到今天这番田地，你是该恨。” “你可以恨仇子梁宦官专政，架空皇权，害你至此。可齐焱，你该谢。” 李莲花摇了摇头，他明白齐焱的处境，他做的一切不能告知别人。因为知道的人越多，他的伪装就越容易有暴露的风险。 但他也实实在在为他的小皇帝委屈，他明明才是牺牲最多的那个人，只因为坚守对先帝的承诺，坚守和老师的约定，坚守收复皇权的使命...... 他坚守着一切，独独放弃了自己。 “当年，是陛下从尸山中把命悬一线的你救回来，续了命送到了珖王府门口。你本该直接死在朝露之变的，是你一心仇恨的人，让你活了下来。” “不，不可能。”韩岳摇着头不想相信，齐焱这么个无情无义的家伙，怎么可能是他救了自己呢。 可当年他活下来的事情本就是秘密，除了他和珖王这边，几乎无人知晓。 那这个李莲花又怎么知道，自己是被人送到珖王府门口的呢？ “还有你。”李莲花目光清凌凌，直直看向一旁被这消息吓到的仇烟织。 “王扬的大孙女，王若清。” 他一脸平静道出：“当年仇子梁亲自带人围杀你王家，你以为你们两姐妹区区十几岁幼女又是如何能活下来的？” 仇烟织眸光闪动，看向那边的齐焱，心里浮起不可置信的猜测。 果然，下一刻就听得李莲花说。 “是陛下，用反复练习的那能让人假死活下来的一箭，亲自动手，骗过仇子梁的眼睛，才侥幸留下你们的命。” “当年的郑妩，便是因这一箭得以保住了性命。” 仇烟织抿紧双唇，眼底泛起挣扎，她不想相信，但又觉得这是真的。 她双唇颤抖，哽咽着开口：“既然他能用这一箭救下我们，又为何要一箭杀了爷爷。” “我宁愿他当年救下的是爷爷，活下来的是爷爷，而不是我。” 既然他们都知道自己是谁，仇烟织也没有多抵赖，也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齐焱沉默了片刻，愧疚道：“我本是要救老师的，只是仇子梁抢过我手中的弓箭，先我一步将老师射杀，我没有机会。” 仇烟织情绪激动：“胡说，明明是你射杀了爷爷，我亲眼......” 说到这里，仇烟织突然顿住。 她当真亲眼见到齐焱杀了爷爷吗？好像并没有。 她当时牵着妹妹往前跑，等听到声音回头时，只是看到爷爷中箭倒地，然后齐焱手拿着弓箭。 她下意识就以为那一箭是齐焱射出的。 可如果仇子梁射了这一箭，又把弓还给了齐焱呢？ 这下换齐焱觉得奇怪了：“没救下老师，我很抱歉。可仇子梁亲手射杀了老师，当时在场的人有目共睹。你为何说是我杀的？” 仇烟织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她是掌棋人，想问清楚这件事的真相很简单。正如他所说，在场的人很多，齐焱没必要在这么容易被拆穿的事情上说谎。 可如果不是他杀的爷爷，他朝自己和妹妹射出的两箭也不是为杀她们，反而是为了救她们。 那这么多年来，她岂不是都恨错了人？ 第82章 与君歌(82) “错了，真的错了吗？” 韩岳和仇烟织都在心里问着自己这个问题。 不，没有错的。齐焱他就是认贼作父，助纣为虐，坏事做尽。 韩岳摇着头，怒吼着控诉：“就算你救了我们，也不能抵消你在朝露之变做的那些恶事。” “齐焱，先帝是被你害死的，朝露之变那么多无辜枉死之人都是你带人屠杀的。” “如果你以为你救了我们，就能赎清你的罪孽，那我把这条命还给你就是。” “好啊。”李莲花直接应下：“那你们便自戕还命好了。” “你韩岳，你王若清、令妹王若泠。还有先帝和王扬，你们所有人都欠他的。” 齐焱抬头红着眼眶望过来，想说什么，却被李莲花直接点了哑穴，强行闭嘴。身体更是直接动不了，只能像个雕塑一样站在那儿。 仇烟织皱紧眉头，抬眸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齐焱投靠仇子梁的计划是你爷爷定下的，齐焱搅和进这滩浑水，成为如今受制宦奴的傀儡皇帝是受先帝所托的。” “怎么？你们以为他最坏，他最可恨，他该死是吗？” 李莲花摇摇头，目光里满是怜惜：“可他才是最无辜，最可怜的。因为你爷爷的计划，因为韩大将军你先主先帝所托。” “他顶着万人唾骂，走上了这条罪人之路，无人理解，无人帮携。” 如果齐焱不是有了自己，他就算最后成功，也命不久矣。 “他可以苟且存活，置身事外的。但他选择以身入局，认贼作父，只为重振大兴，挽留这摇摇欲坠的王朝。也同时，还以天下太平，百姓安宁。” 韩岳也好，仇烟织也好，他们也想复兴大兴，但他们更多想要报仇。 他们的理想不够纯粹，真正纯粹为国为民，一心只为大局的人，从始至终就只有齐焱一个人。 所以他是孤独的，毕竟理想者，向来是孤独的。 “陛下。”李莲花踱步走到齐焱身边，将动弹不得的齐焱拥入怀中。 小可怜陛下红透了眼眶，只是硬撑着没让自己的眼泪流下。 他觉得自己做的事是对的，可这一路走来牺牲的人太多，无辜者的鲜血、那些哭嚎求饶、咒骂仇恨，他全盘接收。 是的，这些都被他算作了自己的罪孽。 所有人都说他是个罪人，他也觉得自己就是个罪人。 他从不奢望能有人可以无条件支持他，包容他所有的一切。 可这个人真的存在了，他心里的委屈却怎么都止不住。 他只想像个什么都不用管的小孩一样，扑进爱人怀里，拥抱他唯一的温暖。 在两人相触的那一刻，齐焱发现自己能动了。 他毫不犹豫紧紧回抱住李莲花，将头埋进他的肩窝，一直忍住的泪水才终于悄悄落下，泪湿了爱人的衣襟。 李莲花掌心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对他而言，整个世界都不过是过眼云烟，什么朝堂斗争，什么世事变迁都抵不过眼前这个真实存在的人。 他不在乎这些人的死活，唯一只在乎眼前的齐焱而已。 他笑，自己也开心。他哭，自己就心疼。 “陛下啊~”李莲花轻叹一声，这眼泪透过衣袍烫到了他的皮肤上，真真是烫得他心软成了一滩水。 他曾经只是想做个过客，绝不参与这世间的一切俗事。 后来他心态变了，对齐焱起了怜惜，便想着就算不参与，保他安康也无妨。 然后，又发现他孤苦无依的，连个手下都没有，热血上头便送了他个好帮手，做个随时保护的执剑人嘛，安全有了保障也有了人可用，这总该够了吧。 可人呐，有一有二就有三，最经不得感情的腐蚀。 这不漂亮可怜的美人陛下把自己的心都直接给套牢了，再说自己要袖手旁观，独善其身，也是做不到了。 “陛下不难过。”李莲花早已收起了少师，他双手捧着齐焱的脸，用掌心的热意慢慢捂热他冰凉的脸庞。 指腹轻轻摩挲着嘴角的青肿，很是疼惜：“以后不要再这么以身犯险了，受伤会痛，多难受。瞧瞧，咱们美人陛下这么漂亮的脸蛋，伤了可就不好看了。” “没事的，我会一直陪着你，陛下想做的，我都会帮你。” 他用自己的温柔安抚着齐焱的心酸委屈，好半晌，终于让陛下平静下来。 “花花。”齐焱嗓音哑着，突然开口：“你不是说你不会武功吗？” 呃......李莲花讪讪笑了两声，尴尬了。算账只会迟到，不会不来。 “这行走江湖嘛，总要多留个心眼，就跟财不外露一个道理，做人要低调。” “哦，所以你是跟我留了个心眼是吧？” 陛下顶着红彤彤的眼睛抬眸望着他，李莲花低头，两人四目相对，这眼神真的让莲花花久不见动静的良心罕见地动了一下。 然而，人要学会自洽。要去怪责外因，而非向内自省。 “没有啊。我一腔真心为你，陛下怎么能这么想我。明明是陛下你不够了解我，太缺乏对我的深度观察了。” “陛下，对爱人的了解，是要靠自己发现的，你是不是对我不上心啊？” 呵呵呵，小胖鸟笑了，莲花花的经典倒打一耙，反客为主。 齐焱沉默了片刻，咬着牙低头把脸上的眼泪全都蹭到李莲花衣服上。 好险没有鼻涕，不然两人的感情怕是要产生裂缝了！ 但是擦眼泪呢，李莲花也只能叹着气接受了。 自己的爱人自己哄，没办法，谁让他就是这么善解人意，体贴入微呢。 当然，肯定不是因为自己心虚的缘故。 “眼泪都浸透了，陛下，你得赔我衣服啊。” 齐焱咬牙切齿：“赔，朕给你做一百件不重样的，你天天换！” 真相总是让人出乎意料。 仇烟织也好，韩岳也罢。都不过是政治斗争浪潮下随波逐流的小鱼。 从前他们把控不了自己的命运，现在，他们依旧没能搞清楚自己身处的环境和立场，像个找不到方向的无头苍蝇。 “韩将军。”仇烟织半软着身体往后倒去，好在严修接住了她，没让她摔倒。 韩岳死了，死在了真相的暴击之中。他可以接受自己报仇失败，却无法接受，在这件事情里一直以为正义的自己反而成了做错的那个。 他恨了八年，竟然恨错了人，像个笑话一样。 仇烟织捂着嘴泣不成声，得知了这般真相，又亲眼看到恩人死在眼前，她又如何能不难过，不怀疑自己。 只是她终究还是心态强大的，悲痛没多久，她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重新收拾好心情，挣开严修的搀扶来到齐焱面前。 “臣女王若清，愿与君共诛仇贼，复我大兴。” 第83章 与君歌(83) 在知道李莲叶能胜过仇子梁的时候，仇烟织便想和齐焱求合作。 如今，二人之间前仇尽释，连最后那点心理阻碍都没有了。 仇烟织毫不犹豫投向了齐焱，愿意和他一起，杀仇子梁报仇，也愿能完成爷爷当年未成的遗愿，重振大兴。 “陛下，我们可以继续韩将军的计划，引仇子梁来此，将其诛杀。” “臣有一计，可确保仇子梁一定会来此。陛下身边这位李太医武功如此高强，只要仇子梁中计单独进入密道，定能趁机将其诛杀。” 知道爷爷是仇子梁亲手射杀的，仇烟织将曾投注在齐焱身上的仇恨加倍地转移到了仇子梁身上，她现在恨极了他，太想杀他报仇了。 齐焱稍微一想便明白了：“你想透露出你王扬孙女的身份，让他愤怒。” “对。”仇烟织点点头，冷静分析起来：“仇子梁不会在乎一个掌棋人的死活，所以以我的命引不来他。” “但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轻视和背叛。” “若他知道，他一心栽培的我，是王扬的孙女，且一直在他身边处心积虑的想要报仇，他一定会亲自来处置我这个叛徒。” 齐焱却在她期待的目光中摇了摇头，否决了这个提议。 “为什么？”仇烟织有些着急，但看见两人亲密的姿态，她恍然大悟。 仇烟织定了定心神，又重新说起：“若陛下担心李太医的安危，臣也有另一办法能取了仇贼的命。” “这将棋营密道中早埋好了我预设的炸药，我们可以在人进入密道后，先以机关密室困住他，而后引爆炸药，取其狗命。” 只是这个办法就不如直接当面诛杀那么保险，有可能会出现意外。 “仇子梁现在还不能死。”虽然很抱歉，但齐焱暂时还不能让她报仇。 仇烟织拧紧眉头，很是不能接受，这么好的机会，为何不杀仇子梁。 “杀仇子梁容易，但要彻底清除宦党，完整接过神才军军权才能保恒安不乱，保大兴的安宁，也同时，不会让背后的第三人渔翁得利。” 若是以前，齐焱也和仇烟织一样，以诛杀仇子梁为最终任务。但在这个任务早已能轻易通关后，他想的便是如何利益最大化。 之前他们都猜测韩岳是第三人，然而韩岳咽气前，齐焱开口问起过此事。 韩岳言及，这些年他为了能留在镇吴获取他们的信任已经耗尽了全部的力气，根本没有余力遥控恒安，郑妩刺杀等一系列的事不是他做的。 “第三人......”仇烟织沉默了片刻，开口道：“陛下，你觉得会是珖王吗？” 齐焱背着手挺直而立，目光远放，看向了之前珖王和程若鱼离开的暗门处，眼中的神色明灭不定。 “你先回去吧，做好你的掌棋人，朕答应你，会让你亲眼看到仇子梁死。” 他终究还是没有回答仇烟织那个问题，如果可以，齐焱不想去怀疑自己的亲人，但珖王却很难让他放下疑心。 玉真坊坊主、韩岳、程若鱼，这些人都受过他的恩，得他相救过。而这些人都和近来发生的种种事情分不开关系。 明面上，他更是众所周知先帝曾经想要传位的继承者。 可此时坐在皇位上的人是他齐焱，珖王齐宸真就对皇位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陛下。”仇烟织敛眸，跪下对着齐焱行了个大礼。 “已经来不及了，韩将军已经将我的身份透露出去，仇子梁，怕已经在来此的路上。” 原本韩岳想约仇子梁去晴雨亭，可他根本不搭理。 按理说这天色渐晚，也不急着启动第二计划，把仇烟织的身份说出去。可谁叫李莲花突然来闯大牢救人，惊动了韩岳。 她早就和韩岳做好约定，如有变故，尽快传出消息，未免迟则生变。 刚刚韩岳带人来包围齐焱和李莲花的时候，其实计划就已经启动了，只待拿下他们俩，然后再引仇子梁入密道，最后炸毁密道。 只是他想让齐焱和仇子梁都死在这里面，却没想到自己在齐焱这里就栽了。 齐焱静静看着她，眼里慢慢酝酿起寒光。 他并不生气仇烟织或者韩岳设计他，想杀了他。想报仇，他都接着。 他是生气，他们竟然想一同杀了花花。 如果花花当真没有武功，如果他们的计划成功。 是不是，花花就会和他这个坏事做尽的傀儡皇帝一同葬身地下。 “仇烟织，你是在逼朕配合你报仇吗？” “臣不敢。”仇烟织解释：“当时我并不知陛下是恩人而非仇人，否则必不会违逆陛下所愿。” “臣有罪，任凭陛下处置。” 仇烟织叩首认错，她是真没想到事情会发生这么大的转折。 齐焱也好、仇子梁也好，之前都只是她要报复的仇人而已。 她孤军这么多年等来韩岳这么个友军，韩岳又已经抓了大家，开启了复仇计划。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自是全力配合其计划，与其合作报仇。 可谁知道，朝露之变内中竟还有这般隐情，齐焱根本不是仇人。 这件事，是恩仇颠倒的乌龙。 “陛下不必忧心。”李莲花笑着抚平他眉间的褶皱。 “不过是个仇子梁，早晚都要杀，既然送上门来了，不如我就帮你解决了，也算是给李莲叶减轻些工作负担。” “至于神才军和那螳螂捕蝉的第三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之前他不想多掺和凡俗之事，仇嘛让齐焱自己去报，想怎么做也由他自己安排好了，自己做好旁观者就是。 可现在既然都开口子动手了，他也不介意再多做点。 “就是就是。”小胖鸟在旁边叉腰起哄。 “也就是我花花不喜麻烦，不然那些人还不就是一个手指头的事儿，小皇帝你别担心啦~” 小胖鸟的小翅膀拍了拍齐焱的脑袋，但是并没有安慰到他。 他都愧疚得快要哭出来了，拉着李莲花的手一个劲儿说对不起。 “花花，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就像李莲花想要他平安喜乐一样。 齐焱也只想要李莲花逍遥快活，清清白白，不受世俗沾染。 第84章 与君歌(84) “砰”地一下，李莲花弹指给了他个脑瓜崩。 “知道对不起就好。”李莲花直截了当收下他的道歉。 他打了个哈欠，故作困倦的模样。 “你都不知道我今天为了你少睡了多少觉，这年纪大了休息很重要的，我这熬了个大夜，得好好补补才行。” “先说好啊，你得为我身体负责，补偿必须给够。” 陛下又心酸又感动，花花怎么这么好啊，这么包容自己，还故意用轻松的语气把话题带过，不让他多想。 他坚定地承诺：“好，只要花花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想要的啊~李莲花想了想，挑眉回望，目光落在眼前一脸歉疚的小皇帝身上。 他抬手掐了掐小皇帝的脸，扬起笑容懒懒说道：“陛下啊。” “嗯，什么？”齐焱以为他叫自己呢，还傻乎乎应了一声。 结果见他只是眨眨眼，笑容更深，却什么都没解释。 齐焱愣了一下，慢慢回过味儿来，脸瞬间就红透了。 不是在叫陛下，是要的补偿，是陛下啊...... 仇子梁确实已经收到消息，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他让人堵住了将棋营的几个出口，只留下最后一个通往将棋营广场的通道，等他们出来。 几人出了密道便来到将棋营的广场之上，放眼望去看到的就是广场之上成片的将棋营卒子，以及仇子梁带来的数千神才军。 齐焱、李莲花，仇烟织和左士严修。 他们四个人在这么多人的围困下，就像是待宰的羔羊，势弱且无助。 当然，这也不过是表象而已。真正的猎人到底是谁，可就说不准了。 “不应该的。”仇烟织皱起眉头。 按照她的预计，哪怕仇子梁来也不该是带着这么多人，如此兴师动众的围堵。 “掌棋人，左马。”严修提醒她站在仇子梁身边得意洋洋的左马。 看到他那样子，仇烟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家伙继背叛自己后又紧接着背叛了韩岳，还真是个十足的墙头草小人。 怕是韩岳提前动手让他察觉了问题，趁乱逃出，在放出的消息传入仇子梁耳中的同时，还全盘托出了他们要围杀仇子梁的消息。 “陛下，情况有变。”仇烟织低声提醒着。 有这么多人在，想要直接杀了仇子梁怕是不成了。 “陛下？”仇子梁还挺意外的，齐焱竟然没死在韩岳手里。 他还以为出来的会是韩岳和他的掌棋人呢，没想到，会是齐焱。 仇烟织心思百转，眼见着计划失败，直接诛杀仇子梁已经没什么机会了，就开始想着如何说辞，让自己摆脱嫌疑先骗过仇子梁。 可如果要骗过他，必然要牺牲已经死去的韩岳，就连死了都得不到安宁吗？ 仇烟织垂眸，痛惜地闭眼，想要利用恩人遗体脱罪，她真的很卑鄙。 “无妨。”就在她即将跪下，开口辩解时，李莲花扶住了她。 看她那纠结的样子，李莲花大概也能猜到她的意图，只是，没什么必要。 仇烟织震惊又不解，就算他武功高，能从这么多人中杀出重围。 可今日仇子梁已经囤了重兵，敌人众多，而他们才区区四个人，这怎么打？ “既然选择变回王若清，就不要再向仇敌下跪了，陛下不会忍心，你爷爷也不会忍心。” 李莲花这番话，直接将她硬控在原地，她心头颤动，未语凝噎。 “放心吧，我保你们活着，安安稳稳从这里走出去。” 大概是李莲花的目光太过平静，让她的心情也跟着平静下来。 她含着热泪，抿紧双唇，坚定地将目光投向仇子梁。 第一次，不想用理智去权衡利弊，只想感性地任性一回，大声的和仇人宣战。 失败就失败吧，至少，可以站直了去见爷爷。 小胖鸟淡定如斯，在旁边啧啧摇头，小豆豆眼里满是不屑。 “区区数千小兵，我方花花一指碾压，优势在我，不足为虑。” 这也就是大家听不懂它说话，不然指定以为它失心疯了。 再厉害的江湖高手，也不可能一个打数千个啊。 “看来，还是小看陛下了。”仇子梁坐在高台上，居高临下看着几人，他脸上带着笑，眼里却满是寒光。 韩岳小看了齐焱，自己也小看了他。 瞧瞧，他多能干啊，竟然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把王扬的孙女救回来。 这还不算，还能单枪匹马把准备齐全回来复仇的韩岳给解决了，全身而退，真不错。 “还有掌棋人，我的好烟织。你竟然是王扬的孙女，你真是瞒得爹爹好苦。” 他做出痛心疾首的模样，扶着脑袋很是叹息。 这两个都是他曾一心栽培的人，怎么偏偏都不听话，全都要背叛他呢。 就和当年的先帝一样，明明是他帮先帝铲除奸佞坐稳了皇位。可转头来，先帝却要背叛他，想要杀了他，还真是让人寒心。 他仇子梁此生最恨背叛，这两个他曾最为看重的人竟也走上了先帝的老路，那就怪不得他要下死手了。 “陛下真是有本事，能在本公眼皮子底下放走王扬的孙女。当年你求我的时候，本公是真的欣赏你，所以那么帮你。” “是本公，帮你坐上了皇位，有了今天的你。” “本以为你和先帝不一样，没想到，没想到啊~” 仇子梁仰着头眨眨眼，一副被伤透了心，含泪欲泣的模样。 “你们齐家的人，个个都是一样的德性，背信弃义，实在让本公寒心。可惜本公的一腔真心，终究是错付了。” 他说得情真意切，还装模作样揩了揩眼泪，当然，眼泪是没有的，都是表演。 “不过本公不怪你。”他话音一转。 “我会像对先帝一样，好好留着你的命，让你长长久久的活着。” 话音落到最后几个字时，骤然变得阴沉下来，让人不寒而栗。 朝露之变后，仇子梁本可以直接废了先帝，或者直接杀了他。 可他没有，他将先帝幽禁了整整八年。 这八年，先帝挂着皇帝的名头，却活得像个囚徒。 这样长久的，生不如死的折磨，才让仇子梁爽快。 第85章 与君歌(85) 齐焱眸光一片冷沉。 他当然相信仇子梁会说到做到。 若是今日自己真的落到他手里，定然是生不如死的。 环顾四周的数千围兵，饶是他认可花花的武功，也不觉得他能带着他们几个从这么多人的包围中全身而退。 他沉默地闭了闭眼，而后睁开，心头下了决定。 “花花。”他拉着李莲花的手细细摩挲着，冷静的交待。 “我会给你打掩护创造机会，等会儿你看我眼色行事，抓住机会就往外跑。” “凭你的武功，只要没人拖累，没有任何人能留得住你。” 李莲花没有答应下来，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齐焱，轻声反问。 “那你呢？陛下打算怎么办？” “朕。”他抿了抿唇，扯出个笑容来安抚他。 “你不是刚刚也听仇子梁说了，他不会杀我，朕不会有事的。花花，只要你离开，去找到李莲叶和韩定回来救我就好了。 实话实说，仇子梁两线出动，一边围杀李莲叶，一边围困齐焱。 就是齐焱自己也没有信心，李莲叶和韩定那边真的能顺利躲过仇子梁的围杀、还能拿下庐从，带着庐从的藩镇支持回来支援。 但至少能有个理由让花花先离开，只要离开这里，让花花和李莲叶会和，以他们兄妹俩的实力，谁都害不了他。 齐焱转头看向一旁的王若清，看她强撑着挺直的脊背，心内动容。 “花花，如果可以，能不能带着她离开？”齐焱眸光闪烁，略有些心虚地看着李莲花，他怕李莲花听到这话会生气。 生死之间，他放弃了逃离的机会，让爱人带着别的人逃生。 这样的要求，实在是有些难为人。 可他留下来，还有生机，若是让仇烟织落到了仇子梁手里，她就必死无疑。 “小皇帝你是不是脑子昏头了，你救她都不救自己。”小胖鸟都被他气笑了，这哪儿来的大傻子，这么有奉献精神。 “我真想把你的脑子撬开看看里面是什么，你要是真把自己交待在这里了，你就没想过花花会多难过伤心吗？” “要是花花真的只够保一个人，你是要让他遗憾难过一辈子吗？” 小胖鸟上蹿下跳，扇着翅膀飞到齐焱身边，直接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 虽然含着怒气，但它小小一个没动真格的情况下也打不痛。 齐焱捂着脑袋很是无奈，他心虚地看着李莲花，瞧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心头更是惴惴，拿不准花花的心情。 “花花，对不起，这是我能想到保全大家最好的办法了。” “只要你们能离开，有李莲叶和韩定在外，我肯定不会有事。你真的，相信我，仇子梁他暂时还不敢杀了我。” “花花。”他哽咽着，执着地望着李莲花。 “我答应过老师，会留住他的血脉，她活着，我才会安心。” “求求你，答应我。”他拉着李莲花的手臂，恳切地说着。 李莲花静静看着他这样子，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果然还是那个善良到只顾自己付出的小皇帝，真是想把他抓回去好好教训一顿。 “我不答应。”李莲花摇了摇头，直截了当拒绝。 “陛下，你要知道，对我而言，这个世界上没人比你更重要。” 他的掌心贴上齐焱的脸庞，指腹在他的眼角按了按。 这双含着可怜祈求的眼睛一如既往的好看，但他觉得，还是含羞带怯的、直白热烈的更美。 “你可以和我提要求，我爱你，大都会答应你，可绝不能是以你自己的牺牲做前提。” “没有你，其它人又有什么所谓呢？” 齐焱咽了咽口水，他能感觉到李莲花这笑容和平日或温柔、或狡黠的笑都全然不同，他在这里面感觉到了危险，有种天地将倾的感觉。 可巧了，正当他有了这个念头的时候，天空突然风雷大作，成片的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聚拢。 黑云压城，惊天之势让现场轰动。 这样突如其来声势浩大的变天让仇子梁莫名觉得有些不安。 他向台下看去，齐焱正和他身边那个长相出色的小白脸卿卿我我。 还真有些让他意外，不过天子养男宠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只是这个人，比较特殊。 执剑人李莲叶的哥哥。 “难怪李莲叶这等高手会被你给挖出来，忠心耿耿为你卖命，陛下真是好手段，这一手美人计使得实在妙啊。” 仇子梁为他鼓掌称赞，实话实说，只要付出点感情就能换来个天下顶尖的高手，实在是很划算的一笔买卖。 齐焱皱起眉头，自己对花花一片真心，从来都不是为图他什么。 “聒噪。”李莲花斜斜投去个不耐烦的眼神，丢下两个字。 仇子梁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愣怔了片刻，突然捂着喉咙面色有些不对劲。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自己突然就发不出声音了，是下毒？ 他啊啊张嘴，不停尝试却无果。 心领神会地，他将目光投向台下的李莲花，只一眼，瞬间呆愣在原地。 在对方冷冷的目光中，他神经骤然发出尖锐地嗡鸣，心高高悬起，每一下心跳都像带动着神魂震颤。 恐惧，爬满了他的全身。 仇子梁想指他，可手臂颤抖却动弹不得，啊啊张嘴，想开口说拿下他，也说不出一个字。 他心惊不已，这会儿了还在想，自己到底什么时候中的毒。 这黑夜之下，他的不对劲并没有第一时间被发现。 天上的乌云越积越厚，风雷滚动，竟似有天地倾覆之态。 漫天风雷吹灭了将棋营的所有烛火，整个将棋营校场全部纳入了黑夜的包裹之中，只余下漫天闪烁的闪电照亮着现场。 这狂暴的风雨欲来之姿，让在场的数千兵众都开始慌张起来。 “这天色也太可怕了。” “怎么回事，好像天要塌了一样。” “该不会是老天爷发怒了吧？” 李莲花懒懒歪着头，黑夜并不影响他视物，惊雷也并不影响他的听觉。 在听到这句老天爷发怒的话时，他眉尾一挑，灵光一闪。 眸光转动，不紧不慢落在了仇子梁落脚的那处高台，那是整个将棋营校场的中心，也是校场最为显眼醒目的地方。 仇子梁正捂着脖子尝试开口说话，肉眼可见慌张起来。 不过，这只是自己送给他的开胃菜而已。 第86章 与君歌(86) “奸臣佞贼仇子梁，叛逆天子当受天惩。” 明明不高的一声，全场数千人却每个都清清楚楚听进了耳朵里。 下一刻，“轰隆”震天惊雷响，闪电劈下，划破天际照亮了整片黑夜。 雷电夹杂着惊天威势在众目睽睽之下劈落在高台之上，瞬间便将整个高台夷为平地，其上的人除了仇子梁，尽皆化为飞灰。 仇子梁在雷电落下的前一瞬不知怎地福至心灵，从高台上一跃而下。 可虽险险躲过此劫，在跳落的时候，他却忽感浑身武功尽失，竟提不起内力施展轻功。 身后又有雷霆之威横扫而来，轰出强大的气浪，将其狠狠轰甩推远。 没有内力护体的仇子梁无法抵挡，重重砸落在地。 肉体凡胎无任何保护，当即便震得内脏破裂，猛地呕出鲜血一堆，若有人凑上前去查看，还能看到些许内脏碎肉被吐出。 李莲花微微敛眉，张口继续说起。 “陛下真龙天子，得天庇佑。仇子梁怀不臣之心，迫害天子违逆天意，今天降雷霆之罚，显上天之威，令逆贼伏诛。” 依旧是并不算大声的话语，却清清楚楚落入了在场所有人耳中。 话音刚落，漫天乌云之中又是一道震天雷霆劈下，带着照亮夜空的闪电，让所有人清晰地看到了雷霆的落点，在仇子梁身上。 仇子梁在雷电之中颤抖挣扎，像条缺水的鱼，整个人痛苦得血管都要炸裂开。 实实在在亲眼所见的一幕，震慑了全场。 仇子梁何人，是权倾朝野的大宦官，武功高强独霸大兴朝堂的权臣，是他们的带头人，是平日一念便能决定他们生死的主子。 如此位高权重的人，如今却因为反叛天子，而众目睽睽之下遭了天谴。 现场寂静一片，除了雷声，再没有任何动静。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切惊到动弹不得，这全然突破了他们认知的一幕，吓傻了众人。 这个封建王朝，谁都没见过鬼神，但没有人全然不相信鬼神。 他们僵直了身体，眼底皆浮起了恐慌之意，如果对真龙天子出手会遭天谴…… 那如今正在助纣为虐围困天子的他们，又会是什么下场？ 果然，下一刻，那不知从哪儿出来的声音又在他们的耳边响起。 “助纣为虐者，亦同受天罚。” 话音落下，整个笼罩在头顶的乌云骤然降下漫天的雷霆，除去中心的齐焱四人一鸟，无一例外全都受了雷劈。 但是......被雷劈过的众人只是觉得肺腑疼痛，却并没有如仇子梁那般痛不欲生的感觉，这让他们很奇怪。 “尔等助纣为虐，本应与仇贼一道命归黄泉。然天子宽怀众生，谅尔等未曾铸成大错，予尔等一线生机。” “缴械俯首者，誓死效忠陛下，可恕其无罪。” 黑夜之中，只有时不时出现的闪电照亮。 所有人努力眨着眼往中间看去，明明站着四个人的地方，却独独只能看得清大兴天子的巍峨身影。 就好似他是唯一被上天照亮，眷顾的那个。真龙天子，得天庇佑！ 这样的视觉冲击，心理暗示，让所有人心头一震，不自觉生起敬畏之心。 别说包围在四周的那些人了，就是在中心包围圈的仇烟织和严修都被震慑住了。 他们明明挨得这么近，却和那些人一样，都只能看到被老天爷青睐的齐焱。 因为近距离的缘故，他们俩收到的震撼更深更强，已经彻底被折服，对天子得天庇佑一事，深信不疑。 受命给小皇帝打主角光的小胖鸟珠珠：都是我的功劳好不好！！ “花花，这么做有用吗？这就能轻而易举的唬住这么多人啊？”小胖鸟凑到李莲花身边和他说传音说悄悄话。 从齐焱身边退开，将自己隐匿在黑夜之中的李莲花还很有兴致地挠了挠小家伙的下巴，逗着它玩。 “行不行的，很快就会知道了。” 他转眼看向前方，被李莲花定住根本动弹不得的齐焱，直直挺挺站在那处，负手而立，很有帝王的霸气威严之姿。 很好，这个样子保持的真不错。 看那些人迟迟不动作，李莲花还以为是效果没做到位，想了想，又瞥向那些人里仇子梁的几位心腹。 决定了，拿他们开刀好了。 本来已经被吓破胆的几人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了一腔冲动，突然开口叫嚣。 “装神弄鬼，什么天罚，都是装神弄鬼。” “对，那雷劈下来都没事，肯定是吓人的。” “不要怕，齐焱就是故弄玄虚，绝对是假的。” “杀了他们，杀了齐焱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也不知为何，此时雷霆之声正好消下去，他们的咆哮在空旷的校场回荡，安静的场地之内，正好让大家听到了这些嚣张的话语。 还别说，真有人有被他们给煽动到，竟狗腿子地跟在后面冲上去。 不怕死的一群人就这么从大队伍中冲出来，扛刀提剑，面目狰狞如恶鬼。 然，他们才刚刚迈出几步就听得安静的天空骤然一阵雷响。 几道骇人地惊雷就这么不偏不倚正正劈落在他们身上，闪电适时照亮了现场，让所有人都看清了他们的下场。 李莲花收回自己的手指，呐，看看吧，叛贼的结局。 雷霆之威，将几人定在原地，叫嚣声瞬间消失，几人也僵直着再无动作。 “呼~”不知从哪儿吹来了一道微风，风儿刮在了那几人身上，原本还活蹦乱跳地几个大活人竟化作飞灰，随风飘扬。 飞灰落入数千的人群之中，将他们强忍多时的恐惧都全然引爆。 “臣服，或者死。” 几个字如当头棒喝，在他们耳中炸响。 李莲花给了小胖鸟一个眼神，小鸟儿立马心领神会，闪身去到人群之中。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等誓死效忠吾皇，永生不叛，至死不休。” 没人知道是从哪儿传出来的声音，但在这声音响起的刹那，所有人都齐齐整整单膝跪下，起身高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苍天为证，臣等誓死效忠吾皇。” “永生不叛，至死不休。” 李莲花一脸平静，轻轻打了个响指。 天空黑压的乌云渐渐散去，露出了今晚本明亮高悬的圆月。 月光照洒，照亮了整个将棋营校场。 数千人齐齐跪服，垂首诚心效忠陛下。 直至此刻，他们心头那股濒死的危机感才终于散去。 恰合方才所言，誓死效忠者，得此一线生机。 当今圣上齐焱，得天庇佑，真龙天子。 这场声势浩大的装神弄鬼，将会带着神秘的色彩，在史书上大书一笔。 而现在，嗯，只是帮陛下完美渡过了一场危机。 第87章 与君歌(87) 好消息，危机解除了。 坏消息，彻底掉马了。 齐焱只是被李莲花定住了动弹不得，但他人一直都是清醒的。 他清醒地看到了李莲花做的那一系列小动作，关键是这人根本就没想瞒他，直接就在她面前隔着几丈远的地方，面对面对着他操作的。 在数千人齐声高喊万岁时，齐焱就发现，自己能动了。 可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定定看着眼前骤然有些不认识的花花，怀着万千复杂的心绪，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 他是大兴的天子，是这天下的主人，他有至高的权柄和地位。 然，在面对这样真正呼风唤雨、抬手能令天地大变的李莲花时，齐焱还是无法抑制地自卑于自己的渺小。 花花他，是仙？还是神？反正不可能会是凡人。 是了，仙神入人间游历，自然是要隐藏身份的。 齐焱并不介意花花对自己隐瞒身份，对李莲花而言，这是保护，如果他知道只会帮花花瞒得更严实。 他只是难受，这样不凡的花花，根本就不是他一个凡俗之人能配得上的。 齐焱垂首敛眸，自然垂落在身侧的两只手渐渐收紧。心脏像是被人用绳索紧紧勒住，让他痛苦到有些窒息。 仙神能享无疆岁月，可得长生永寿。而他只是一介凡人，会老会死，他和花花根本就没有未来。 或者说，就算二人此刻两心相许，他也只会是花花生命的过客吧。 想到这些，齐焱心痛得险些要掉下泪来。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无能，他做不好一个皇帝，甚至都无法和相爱之人长相厮守。 他倒宁愿花花一直骗着瞒着他，至少他还能期望和心爱之人携手一生，他认知之中，真正意义的白头到老的一生。 “陛下。”李莲花察觉了齐焱的不开心，他微微皱眉，只以为是自己隐瞒身份的事情让他伤心了，他迈步上前，想解释一二。 齐焱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情绪尽数收敛起来，抬头看了眼李莲花。 只是这一眼就将李莲花的脚步定在了原地，他清晰地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陌生和疏离，是拒绝靠近的情绪。 李莲花眼眸闪动，掩于袖中的手指不安地摩挲着。 为什么？是......害怕他了吗？ “陛下，这些人该如何处置？”身后，仇烟织开口问着。 齐焱表现出一派平静的模样，目光不过稍稍微在李莲花身上停留一下就转开了，全然投入到后续的处理中去了。 他有条不紊地安排着现场那些已然投效他的人。 将棋营的便交给仇烟织处理，而神才军的人则回归军营，以他们去联络剩余数万的神才军将士，使其尽快归心。 至于明面上的军权，虎符什么的，仇子梁都栽了，自然也都是齐焱囊中之物。 今日这一场天罚之戏后，齐焱成了大赢家。不止干掉了最棘手的敌人，还无伤拿下了他一直觊觎的神才军军权。 他是上位者，要对这些人做出安排也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情。 等三言两语交待完之后，齐焱背对着李莲花站在那儿，虽没回头，却丝毫不影响他能感知到身后人投在他身上的目光。 他僵直了脊背，不敢回头，不敢去面对，胆怯得像个缩头乌龟。 “陛下，仇子梁还没死。” 仇烟织在前方，震惊又惶恐地朝他看过来，在她面前是已经被雷劈得一片焦黑的仇子梁。 仇烟织本是想去欣赏一下仇人的死状，却没想到凑上去才发现，人确实是不行了，但也是真的还没咽气。 齐焱愣了一下，走上前去，一低头就对上仇子梁挣扎求生的双眼。 虽然没死，也已经是个彻底的废人了，再没可能能在朝堂之上搅风搅雨，做那不可一世、位高权重的楚国公。 想到刚刚那几个闹事的人都被直接劈成飞灰，没道理同样的天雷会劈不死一个肉体凡胎的仇子梁。 除非，是李莲花故意留下了他的性命，为了让他们亲手报仇雪恨。 齐焱闭眼将泛起的酸楚泪意死死压住。 他的花花呀，总是这么体贴温柔，做任何事都考虑着他的感受，让他如何不沉溺，如何不贪恋。 可他齐焱，说是皇帝，实则也只是个不值一提的凡夫俗子，还是个什么都要别人帮忙才能有所作为的无能皇帝，终究只是个累赘。 自己好像，只会将高高在上的仙神拉入这污浊的俗世中，对其无任何助益。 定了定心神，他宣布了仇子梁的结局。 “留着他的命，明日早朝，朕亲自为王家翻案，以他的鲜血，为王兄、为老师、为朝露之变的无辜者祭奠。” 给他带来无尽痛苦的宦官权臣，就这么轻松伏诛。好似他之前那么多年的挣扎都只是一场梦，虚幻得不真实的梦。 “好。”仇烟织含着泪意重重点头。 她想要仇子梁死，也更想让仇子梁这个罪魁祸首亲眼见证着她为王家洗刷清白。 还有妹妹，她要带着妹妹亲眼见证这一切，为爷爷正名。 仇烟织急急忙忙朝齐焱告辞，重新走进密道之中，去追程若鱼。 现场的人走的走散的散，剩下一些被仇烟织安排着护送陛下回宫，但也只是围绕在四周不远处，很是敬畏，不得命令不敢靠近。 李莲花眼中光亮明灭不定，他拿不准齐焱的心思。 不知道齐焱从能行动自如以来一直都不和自己开口说话，不理会自己是什么意思。 “花花，小皇帝忙完了，咱们上去找他啊！”小胖鸟拍着李莲花的肩膀催促，它还很是迫不及待想去找小皇帝邀功呢。 就凭珠珠我今天在这场大戏里出了那么多力，小皇帝不得给它整个百味珍馐好好奖赏一下啊。 还有那些各种口味的好吃小肉干，都多多的来，一想到这些，珠珠就开心得不行。 “花花。”小胖鸟奇怪地歪着脑袋看他：“你愣着干什么呢？” 李莲花要想隐藏情绪的时候，小胖鸟又哪里能看出来，他扯出个笑容来顺手揉了揉小家伙的小圆脑袋。 “没什么，就是有些困了。” 第88章 与君歌(88) 也是该困了，小胖鸟心疼地贴了贴花花的脸。 “忙碌了一整晚，熬通宵了都。花花哪里受过这累，回家，立马回家休息！” 小胖鸟挥舞着小翅膀，转头朝着那边傻站着不知道干什么的齐焱看过去，这小皇帝怎么一点都没眼色，懂不懂体贴啊你。 它飞上前去一翅膀拍在齐焱后脑勺，没好气地说：“小皇帝你傻站着干嘛呢，还不赶紧回宫休息，花花都好累好困了。” 齐焱捂着脑袋一脸懵，不是啊，小鸟儿怎么会说人话了。 “我一直都会说话啊，只是怕吓着你而已。小皇帝你既然都发现了我们的不同寻常了，珠珠我就不藏啦~” 也是，李莲花都不是凡人，他身边的小鸟儿又怎么可能普通。 现在回想起它之前那些聪慧过头的表现，其实也是处处可疑，只是寻常人哪里能想到它会成精这个可能。 小胖鸟乐呵呵笑着，终于能以真面目和小皇帝交流了，真开心。 “好啦好啦，你知道就行了。我就给你一个人开通了语音包哦，除了花花也就只有你能听懂我讲话的。” “哎呀，别扯远了。说你呢，你不累我花花也累啊，小皇帝你赶紧带着花花回去休息啊，我们等你好久了。” 听到李莲花累，齐焱心里更不是滋味，要不是因为自己...... “陛下。”有了小胖鸟打头，李莲花也迈步走了过来。 齐焱闻声望去，眼眸终于看向了一直躲避不敢去看的李莲花，只一眼就将他整个人硬控在原地，那眸中的暗色让他有了一丝危险的感觉。 是之前，风云雷动之前，他看到过的危险的花花。 “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宫休息了。”他噙着笑意轻声说着，伸手拉过自己的手，如往常那般温柔亲昵。 很好，没有拒绝靠近，看样子不是感情出了问题。 李莲花指腹在齐焱手背摩挲着，脑子里正思考着要如何逐一排查故障，好让他可爱粘人的小皇帝赶紧回来。 他眼皮往上抬，漫不经心的目光打在齐焱的脸上，瞧着也没有被害怕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像是被他那些雷霆手段吓到了。 嗯，就他了解的齐焱，也不是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差的人。 “回吧。”他抿唇笑笑，没给齐焱多话的机会，直接拉着人就走。 齐焱根本抗拒不了李莲花的任何亲近和要求，他抿了抿唇，目光放在二人相交的手上，犹豫了一瞬，就毫不犹豫乖乖跟着走了。 独自纠结的这么久，只要莲花花稍稍出手就直接举手投降。 该说不说，恋爱脑就是这么没有原则。 等回到宫中时，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半夜，再过两个时辰就到了上朝的时候。 齐焱眼睁睁看着李莲花一路拉着自己越过了寝殿门口，直接来到了他房门外，还很认真和自己解释。 “此时睡下没多久也要起，容易引发头痛，不如来我房中喝杯茶醒醒神，也不耽误早朝。” 他沉默着应下，乖乖被拉着进了房间。 说着困倦的李莲花饶有兴致地烧水泡茶，反倒是一直精神奕奕的小胖鸟，刚沾上它的小窝，就困得不行，倒头就睡。 在这升腾的袅袅热气之中，齐焱不安的心也平静了下来。 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和花花安安静静的待着就足够让他满足了，至于自己忧虑的那些问题，此刻全被他抛之脑后。 “陛下，喝茶。”李莲花将茶水推到了他面前，眼神闪烁，看着齐焱将‘茶水’一饮而尽，还给他续了一杯再喝。 接连三杯下肚，齐焱突然就觉得不太对劲，怎么脑子有点晕乎乎的。 响指打过，桌上的茶水炉的炭火才刚刚烧起来，炉上的茶水壶还是一片平静，壶中的茶水根本连滚烫的迹象都没有。 齐焱摇了摇头，手肘撑在桌面上，一手撑着额角靠在桌边。 他眼眸转动，目光扫过前方的桌面，只看到个不大的酒壶和两只素净的酒杯。 “花花。”他轻声呢喃着，眼前的酒壶突然变成了两个，视线开始模糊。 李莲花不紧不慢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品尝。 等齐焱眼神彻底朦胧不清，才放下酒杯开口说话。 “陛下可否说说为何疏远我，可是不喜欢我的做法？” “唔~”齐焱摇了摇头，动作幅度有些大，险些直接把自己晃倒。 在他身体倒下的时候，一只手臂从旁伸出，及时将他揽入怀中。 齐焱的头懒懒靠在李莲花的肩膀上，鼻尖是他再喜欢不过的清浅莲花香，他下意识深吸了一口，喜欢地蹭了蹭。 “喜欢，我永远都喜欢花花，不管花花做什么，我都喜欢。” 这酒醉人，也迷人心神。都说酒后吐真言，喝了这酒，还真就能让醉了的人将心里话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李莲花垂眸看着颈窝不自觉说着情话的陛下，心间一直燃着的火气像是被一阵春雨轻轻浇灭，只余下一点点烟雾缥缈。 他轻叹一声，掐了掐陛下泛红的脸，继续追问。 “那为何陛下不理我，不看我？那般冷淡。” 沉默了一瞬，他哽咽着开口。 “因为我知道，哪怕是皇帝，也无法企及仙神。” 喝醉的小皇帝整个人委屈巴巴往他怀里钻，把纠结了一整晚不愿为人道的心思全都吐露出来。 “花花~你站得太高了，我跟不上。” 齐焱彻底装不下去了，第一句话开始，心里话就止不住往外倒。 “你是不凡的仙神，长生永寿。我却只是凡俗之人，终有一死。” “我不能和你永远在一起，我只会是你生命的过客，漫漫时间长河，你总有一天会把我彻底忘掉的。” “想到这些，我就好难过。” 他拉着李莲花的手往自己心口放，难过得眼眶都红透了。 “我明明都是皇帝了，这天下之主，却连和心上人长相厮守都做不到。” “我真的很没用对不对。处理不好朝政，也抓不住你。” “花花。”他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拉着李莲花的手一个劲儿痴缠。 “你答应我，就爱我一个人好不好。” “不要和别的仙神好，就算他们能长长久久的陪着你也不要。” “我不会祝福你和别人的。” “我会嫉妒，嫉妒那个人不是我。” 第89章 与君歌(89) “陛下是我见过最好的皇帝。” “你勇敢，善良，正直，坚守。爱国爱民，心怀天下。” 这些所有的夸赞之语都是李莲花由心而发，齐焱或许不是最出色的，但一点不影响他是个好皇帝。 仅仅是这胸怀和志向，便已让他胜过了绝大多数帝王。 李莲花眼里满带柔情，心里眼里都是他，这个泪眼婆娑的小可怜，轻而易举拿捏了他的心。 “有这么优秀的陛下做我的爱人，我怎么会喜欢上别人呢？” “不会有其他人能代替你，我的心里只有你。” 不需要齐焱要求，李莲花也会只喜欢他。除非哪日齐焱先说不爱他了，要离开。 只是，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齐焱的患得患失，就源于他全心全意的爱意，他的真心可见，李莲花能感受得到。 他相信，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是我做的不好，没有让陛下安心。” 这可怜又可爱的模样，真让人止不住心软。李莲花捧着他的脸，轻柔地擦去他脸上的泪水。 “陛下是我认定的爱人，我怎么可能自己长生永寿，看着你死呢？” “我这个人向来很贪心的，和陛下相爱携手一时又怎么能满足，自然是要长长久久、永永远远的在一起才够啊。” 李莲花有些自责，他之前还猜想齐焱是不是因为自己表现出来的手段害怕自己，所以故意疏远。 但其实，是自己太过低估齐焱对自己的在意和包容，低估了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 “陛下。”他指腹落在齐焱泛红的眼角，一颗晶莹的泪珠滚落，沾湿了他的指尖。 滚烫的泪珠砸进李莲花平静的心湖之中，荡起了阵阵涟漪。 “相信我，这世上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的，死亡也不能。” 他准备了那么多的聘礼，已经想好了要带着他的爱人如何修炼。 他们会一起遨游混沌，在三千世界游历，共享人世繁华，携手长生相伴。 齐焱听了他的话，却并没有好过来，反而更加难过了。 他摇着头，泪水越发汹涌：“我不要，我不需要长生。” “为什么？”李莲花愣了一下，耐着性子为他擦眼泪，温柔问起。 “凡人寿数是天定，若我想长生，花花你肯定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为所欲为。将欲取之，必固与之。我不需要花花为我牺牲，我只想你好好的。” 齐焱红着眼却慢慢挤出个笑容来，他抬手抚上李莲花的脸庞，像是要将这个人死死刻入心里。 “我也很贪心，贪图和你的长久未来。能得花花青睐，已是我天大的福气。” “将来太远，我只求现在。” 他眸光一变，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在李莲花惊诧的目光中，齐焱主动凑上去，吻住了他的双唇。 齐焱闭上眼，泪水从眼角滑落，是苦涩的味道，搅得他肺腑生疼。 “花花，我真的好爱你。”他呢喃着，从口中含糊吐出几个字。 这样崩溃绝望的齐焱，真叫李莲花哭笑不得，怎么好端端的他说真话也没人信了。 不过，负面情绪是这样的，会一点点把人往下拽，如脚陷泥淖一般，难以挣脱。 “陛下，我有话说。”李莲花按住齐焱的肩膀拉开两人间距离，他想和齐焱说个清楚。 结果人根本就不听，直接把他整个推倒在地，不管不顾直接堵住他的嘴，像是享受最后的疯狂。 牙齿轻咬着唇瓣，主动到根本无法拒绝。 李莲花倒在地上，整个人予取予求，双手被齐焱压在耳边，全然一副任由摆布的姿态。 他微微愣怔了片刻，看着在他身上越发放肆的小皇帝，清澈的眼睛也渐渐染上暗色。 不紧不慢回应着陛下的亲吻，他喉间滚动，俨然被齐焱挑起了欲念。 他手腕稍稍用力，便挣脱了齐焱的桎梏，反客为主揽住齐焱的腰。 心念一动，两人便从地上转到了床上。 不过，身体上下颠倒，齐焱成了躺在下面的那个。 被按倒在床上的齐焱还有些呆愣，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抬眼望着上方虎视眈眈的爱人，晕乎乎的脑袋一时有些理不清思绪。 “花花。”他呐呐叫了一声，看着眼前的爱人有些痴迷。 “嗯。”李莲花懒懒应了一声，情欲上涌却还是克制着最后一丝理智。 “陛下可否相信我，这一次我真的没骗你，我们可以......” 不等李莲花动作，齐焱直接搂着人把自己送上去，急切地堵住他的嘴。 齐焱不想听他那些话，情绪复而上涌，他也不管现在谁上谁下，只知道凭着本能行事。 悲伤的情绪占据主导，他想着自己不能和花花长相厮守，那就抓住当下。 “陛下你可考虑清楚了。”李莲花按住冲动的齐焱，最后给了他一次机会。 “花花。”齐焱委屈地含泪望着他：“都等不到我死，你现在就不喜欢我了吗？” “唉~”李莲花轻叹一声，看样子是直接说不通了。 他挥手将床帘放下，还顺道给小鸟儿设了个结界，嗯，怕打扰它休息。 然后，将齐焱的手重新放回自己的肩膀上，顺着动作往下靠近，含住红润的双唇。 哭的太多了，泪水都淌进了嘴了，李莲花尝到了泪水的咸味，吻得更深，将齐焱的满心苦涩渐渐消去。 陛下盛情难却，他便却之不恭了。 反正这张嘴也说不出什么中听的话来，既然说不听，就身体力行让他相信好了。 相信自己，是真的很喜欢他，真的不会离开他，想和他永远......在一起。 齐焱仰起脖颈，双手环抱着他的后背，眼眶还是泛红的模样，氤氲着水雾。 只是这时的泪意已没了先前的委屈和苦涩，只余下难耐之意。 手指不自觉用力抓紧，却又还留有理智，不想伤了爱人，于是敛住自己的指甲握成拳，手背的青筋都鼓了出来。 两人的衣袍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剩下毫无阻碍的肌肤相贴。 体温逐渐升腾，床帐里的气温也随之升高，染红了齐焱的脸颊和耳根。 第90章 与君歌(90) 每一下落到肌肤上的亲吻，都会带起一阵战栗。 齐焱活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过这种体验，很新奇、期待，又带着无措。 他是醉了，但他脑子是清醒的，清醒地感受到了爱人的每一下触碰，小心爱怜。 那碍事的发冠早不知道被丢哪儿去了，齐焱一头青丝披散在床榻上，和白皙的皮肤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反衬，配合着实在漂亮的脸蛋，就是个活生生的妖精。 双目含羞带情，眼波流转间更添魅惑，让人越发欲罢不能。 早想将小狐狸叼进窝里了，正巧他自己送上门来，哪里拒绝得了呢？ “陛下，抱着我好不好？”他低头在齐焱耳边轻语。 齐焱没有犹豫，便放开握紧的拳头用手指交错的方式环抱住他。 这么乖巧听话的样子，让李莲花的眼里泛起满足的笑意，他偏头在齐焱耳垂落下一吻。 他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想着齐焱今天还要去上朝处理政务，得速战速决了。 不等齐焱反应，李莲花吻住他的双唇，直接将那欲出口的呻吟惊呼吞入口中，一瞬间，陛下的眼尾红意更深。 床帐之中，春意弥漫，忙碌许久，云雨初歇。 李莲花将齐焱脸上的发丝抚开，低头将下巴搭在他肩头，与他脸颊相贴。 两人相拥着，听着耳边彼此粗重的呼吸声，胸膛有节奏的心跳声，慢慢平静下来。 忙碌了这么久，齐焱的酒意也彻底消散了，他眨巴着眼睛，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木已成舟，我都献身给陛下了，就永远是陛下的人了。” 李莲花慵懒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一声轻笑声。 “陛下，你可不能不认账啊。我这清白之身，你必须负责到底。” 哎不是，到底是谁献身，谁失了清白啊！！齐焱瞪大了眼，想为自己争辩。 可李莲花他犯规，那靠在他肩膀上的脑袋撒娇一般蹭了蹭。 本就温柔的声音刻意放软，故意示弱：“若是陛下不认，我可没脸见人了。” “朕，朕也是第一次的清白之身，明明该你负责的。”齐焱颇有些委屈：“花花你不讲理。” 李莲花笑了，顺势应下：“那我为陛下负责，陛下为我负责。” 他将手指穿过齐焱掌心，与他十指紧扣：“自今日起，我们便是彼此认定的伴侣，此心不负。” 齐焱愣愣看着李莲花的双眼，瞧着他认真的神色，不禁涌起心酸。 “可我只是一介凡人......花花，你与我只有这人间数十载。” “啊~”李莲花拉长了语调，面露伤感之色：“陛下竟只想与我相伴人间短短数十载吗？” “可你我水乳交融时便已定下同生之契，以后只要我活着，陛下就不会死呢~” “ 怎么办，若是陛下不愿与我长伴，我岂不是......唉~” 齐焱呆住，什么同生之契。他下一秒反应过来，猛地翻身将李莲花压住，上下检查他的身体。 本就没穿衣袍，被他这么上下其手，李莲花哪里受得住。 连忙按住小皇帝不安分的手，眼神质问他这是想干什么。 “不是啊，花花，这什么同生之契，在哪里定的，怎么定的，你快把它解除啊。” 齐焱急得不行：“这是分享你的寿命，我不要。” “陛下，陛下！”李莲花心头一暖，他傻乎乎的小皇帝啊。 没想到他第一时间不是开心自己寿数延长，而是担心他的身体。 “你放心，这契约并不会损伤我的身体。” 他是圣人，天道不灭他不死，他的寿数等同于无穷，根本没关系。 “如果你不放心，以后你乖乖修行，自己努力走上长生之途，这契约便也形同虚设了。” 同生之契，也是为了给齐焱修行的保障。别还没等他修行得道，人就死了，那他去哪里再找一个这么可心的爱人。 当然，也有别的办法帮他延续寿命，只是李莲花愿意如此。 他认定一个人，就不会变，他愿意给爱人最好的条件。 “我也能修行？”齐焱的思维还是凡人的认知，哪里觉得自己也能成神仙啊。 “当然可以，只是在此界不可。”李莲花拉着他躺下来，把人抱在怀里，轻抚着他的发丝慢慢解释起来。 什么是混沌，什么是三千世界。说这个世界没有灵气，无法修行，必须带他去到可以修行的世界才行。 齐焱听得一愣一愣的，整个人的三观都被颠覆了。 小时候，他生长在皇宫，便以为皇宫是世界。 而后稍大些，知道了国家，便以为大兴是世界。 长大读书后，知晓了大兴之外还有其他国家，便以为生长的天地是世界。 现在，却被告知，这一整个天地，竟然都只是混沌世界的沧海一粟。 “所以，陛下愿意和我离开这片天地，遨游万界吗？” 叮！你的心动爱人莲花花向你发出了组队邀请，接受or拒绝。 齐焱毫不犹豫搂住爱人：“当然愿意，花花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我要和花花永远在一起，谁都不能把我们分开，死也不能。” 李莲花将他紧紧拥住，眼角眉梢都是掩饰不住的欢喜。 呐，爱人还真是粘人呢~ ...... 可怜咱们的陛下，被吃干抹净之后还要去上早朝。 好在莲花花给他喂了些好东西，瞬间恢复状态，没让他猝死在朝殿上。 精神抖擞的陛下告别缠绵多时的爱人，急忙赶回寝殿中收拾一番，踩着点踏上了朝殿。 “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齐焱端坐于龙椅之上，悄悄深呼吸平息自己急促的气息。 也不知道是不是认知变了的缘故，他现在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躬身的百官，心态格外沉稳。 “众卿平身。”他抬手，叫起众人。 朝殿两边，以仇子梁为首的宦党，和以齐焱为首的文臣保皇派泾渭分明。 昨夜将棋营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他们不可能没察觉到。 只是事发突然，又收场很快，哪怕派人去查探，也没了解到什么内情。 大家都等着早朝时候，弄个明白。 “早朝开始，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随着太监一声高喝，今日这改变大兴局势的早朝拉开帷幕。 第91章 与君歌(91) “陛下。”宦党那边，一位官员开口。 虽然是拱手尊敬的姿态，但他看向齐焱的眼里并没有多少尊敬。作为仇子梁的亲信，他们这些人向来嚣张惯了。 “楚国公大人还未到，这早朝，不如等等。” 齐焱不由发笑，瞧瞧，这就是他的朝堂。天子已至，发话宣告开始还做不得主，这早朝还得等着一个宦官。 “身为朝官，擅自缺席朝会，本就是对陛下的大不敬。楚国公不敬陛下已是有罪，作为臣子，难道还要陛下等着他不成？” 右边队伍中，有那不忿的文臣直接开口讥讽。 宦党的人威胁地瞥了眼说话的文臣，冷笑道：“楚国公不过身体偶感不适迟了早朝而已，何时擅自缺席，不敬陛下了。” “大人为我大兴鞠躬尽瘁，呕心沥血。陛下向来宽宏大量，可不会做出无故治罪的事，故意寒臣子们的心。” 听起来像是夸齐焱心胸宽广，实则还是在暗自警告，这些人借着仇子梁的势向来嚣张惯了，从来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齐焱冷眼看着台下的争吵，神色越发冷沉。 这就是势大的宦党，哪怕没有打头的仇子梁在，他们依旧在朝堂之上作威作福，这也是齐焱一直在筹谋机会，想要将他们一举拿下的缘故。 “江大人所言极是。”齐焱打断他们的交锋，脸上挂着笑容，看起来还是以往那般懦弱可欺的样子。 “楚国公不来，今日这早朝自是不能开始。” 他这话出，文臣队伍里不少人露出了失望之色，暗自叹息。他们以为齐焱又像以往那般，无能地向宦党妥协。 齐焱面色不改，看向殿门的方向，道：“请楚国公入殿。” 他搞这一出，倒是让大家有些不懂了。众朝臣纷纷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殿门处，却见到了让他们大跌眼镜的一幕。 将棋营掌棋人仇烟织，携曾经的前任执剑人程若鱼，身后带着一队将棋营的卒子，抬着个简陋的担架，上面是形容狼狈，不知生死的楚国公。 宦党一派看到这一幕人都麻了，愣了片刻才纷纷围过去，叫大人、叫爷爷的都有，悲痛得不像演的。 “这，这是什么情况。” “发生什么事情了，这是楚国公？” “真的假的，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该不会是做戏给我们看的，他在耍花招吧。” 朝堂之中顿时乱成一团，有哭天抢地的，有不明所以的，有幸灾乐祸的。 “肃静！”程怀智在齐焱的示意下出来主持纪律。 宦党一派的人见此不由心慌慌，直接先发制人开口。 “陛下，楚国公大人变成如今这模样，定然是受了小人暗算，您一定要为他主持公道，将凶手绳之以法啊。” 是要主持公道，但不是为仇子梁，而是为被他害的那些人。 仇烟织顶着一众朝臣惊诧的目光跪倒在地，铿锵开口。 “臣女，前宰相孙女王若清，今御前状告楚国公仇子梁。蓄意编纂莫须有罪状，以其权柄之私，肆意残害忠良、杀我爷爷、屠我满门。” “求陛下明鉴，彻查王家灭门之事，还我爷爷清白，还我王家公道。” 说完，她含着泪深深叩首，这挺直脊背正直无畏的模样，真让齐焱有些恍惚像是看到了曾经的老师。 “什么！仇烟织竟是王扬的孙女。” “将棋营掌棋人怎么可能是王大人的孙女。” 她的身份，率先引爆了朝堂的气氛，众臣议论纷纷，闹得不可开交。 程若鱼抿紧双唇，看着眼前跪倒在地的‘姐姐’，还有些不在状态。 想到今日凌晨时分，仇烟织带着人去珖王府找到了自己，然后和她说自己是她的妹妹王若泠，她恍惚不已。 她明明是姑姑的侄女啊，她怎么会是王家的子孙。 然后，在她准备去找姑姑伯伯问清楚的时候，珖王殿下竟然站出来，佐证了此事，彻底坐实了自己的身份。 程若鱼自己愣神消化了没多久，就被仇烟织拉着进宫来了这里，说是要让自己和她一起，为爷爷和王家讨公道。 要让她亲眼看着仇子梁被判罪，让亲人们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求陛下，为臣女做主！”仇烟织带着哽咽高声请愿。 听到这悲怆的声音，程若鱼终于回过神来，犹豫过后，她上前一并跪在仇烟织身旁，学着她的模样叩首请愿。 “臣女王扬之孙王若泠，参见陛下。求陛下，重审旧案，还无辜者清白。” 叩首的那瞬，仇烟织泛红的泪眼望向她，她还以其坚定的目光。 虽然对这突然揭开的身世没什么真实感，但她也应该这么做。 应该陪在姐姐身边，为枉死的家人讨回公道，沉冤昭雪。 王家的冤屈只是一个引子，仇子梁眼见着是出气多进气少了，所谓树倒众人推，文臣一派往日惧于他淫威不敢说话的那些人都纷纷站出来讨伐。 宦官一派哪里会让他们就这么盖棺定罪，当场吵闹不休，死不承认。 一群废物，以为仇子梁死了，他们还能拿捏着神才军来威胁文臣们和陛下，殊不知，昨夜一场装神弄鬼，早就把他们的老底都给抄了。 仇子梁的罪证都不需要收集，他妄自尊大，嚣张了这么多年，做坏事从来不遮掩，轻而易举便能找出无数个证明他罪行的证据。 “着大理寺、刑部一同接手此案，还无辜冤屈者清白，查抄仇党。仇子梁罪证确凿，判其凌迟，于午门示众行刑，抄家诛九族。” “仇子梁其党羽判......” 所有罪罚当朝宣判，朝堂之上不少仇子梁的党羽，上一秒还是威风得不行的势大宦党成员，下一秒就成了脑袋马上要搬家的死刑犯。 好多人大喊冤枉，想反抗，却被莫名其妙倒戈的神才军和将棋营齐齐拿下，连争辩的机会都没有。 那些神才军和将棋营的人冲进来拿人的时候，文臣一脉都被吓得够呛，他们缩在一起，眼睁睁看着那些人是如何被一网打尽。 大家这才发现，他们这位大兴的傀儡皇帝，才不是什么柔弱的小绵羊，分明就是凶猛无比的丛林之王。 八载蛰伏，露出獠牙，一朝翻身。 退朝时，已然空了半数的朝堂喊出了比早朝开始时还铿锵有力的敬拜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92章 与君歌(92) 朝堂的消息很快传入后宫。 太皇太后知道这个消息后，激动得手都在抖。 “哀家就知道，齐焱一定会成功的，他从来都不是任人宰割砧板上的鱼，他是我大兴的天子，是我齐氏的好儿郎。” “快，扶哀家起来，哀家要去看看我的好孙儿。” 太皇太后一生历经了五任皇帝，她的公公、丈夫、儿子、孙子以及如今的齐焱，第二位孙辈的皇帝。 五任皇帝之中，齐焱的处境是最艰难的，上位就没实权，傀儡一个。 也是让她最担心，最放不下心的一个。 她常常在想，她这把老骨头还能不能看到大兴的繁盛，能不能看到齐焱成功。好在她还是等到了，活着等到了这一天。 “太皇太后驾到！” 齐焱正在殿中处理政务，便听得皇祖母到来的消息，连忙起身迎接。 “孙儿见过皇祖母。”他上前躬身见礼。 太皇太后很是欣慰，拉着他的手拍着，感慨不停。 总结来说就是，我的好孙儿，你做的很好，皇祖母很为你自豪。 “哀家很高兴能看着你成长起来，今后这大兴，定能在你手中发扬光大。” “皇祖母放心，孙儿定不会辜负您所愿，会重振大兴，建太平盛世。” 他握着皇祖母的手，坚定地承诺。 太皇太后看着他这番模样，又是欣慰，又是心酸。 抚摸着孙儿的头顶，她忽而笑着说道：“皇祖母老了，见你皇权在握固然欢喜，却也更盼着能见你早日娶妻生子。” “陛下总要让皇祖母看到你幸福美满，哀家才能安心瞑目。” 这......齐焱顿了顿，脸上的笑容都不自然了起来。 “怎么了？”太皇太后瞧他不是很对劲。 齐焱犹豫片刻，将殿内的人遣出去，在太皇太后不解的目光中跪下。 “孙儿不孝，不能为齐氏传宗接代了。” “陛下何出此言！！”太皇太后心慌起来。 顶着家长关切的目光，齐焱也不隐瞒，直接实话实说自己喜欢上一男子，这辈子再无娶妻之念。 等太皇太后从皇帝宫中出来，只剩下唉声叹气。 齐焱送她到宫门口，目送她离开后，也再无心思处理政事。 程怀智好心提醒：“陛下，外边风大，先回殿内吧。” 他揉了揉眼角，从被韩岳抓了之后就一直没睡过，这会儿困倦也上来了。想休息，但是不想自己一个人休息。 “不了，朕去李太医处，你们不必跟来。” “啊？”程怀智抬头，只看到齐焱摆手的模样，连忙躬身垂首：“是。” 李莲花也没再休息过，对他来说，一晚上睡不睡的根本没所谓。 齐焱到来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悠闲模样，煮着热茶，拿着话本津津有味看着，手边还准备了最爱的糖果，时不时往嘴里塞一颗。 这不，话本看得入迷的时候，手都不忘往糖盒子里摸。 刚摸到一颗准备往嘴里送，就被突然出现的陛下握着手含住，舌头一卷就把糖截到了自己嘴里。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糖都进他嘴里了，手指还被舔了一下。 李莲花眸光流转，划过指尖，而后落在陛下脸上。 “唔~还是太甜了。”吃着他的糖，陛下还一脸甜倒牙的嫌弃模样，自然到好像刚刚做出那种过分亲昵行为的不是他一样。 李莲花施施然放下书，眉头微挑，笑道：“陛下，夺人所好可不是君子所为。” “花花这么说，我可要伤心了。”齐焱顺势挨着他坐下，手撑在桌边歪头望着他，故意耷拉着眉眼。 “我可是你亲口认定的爱人，花花竟连一颗糖都舍不得给我吗？” 他捂着胸口装难过，可眼神里闪烁着狡黠之色，纯纯的逗趣。 “况且，花花所好难道不是我？区区一颗糖哪里排的上号。”他凑上前，一点不客气亲了一口莲花花，美色诱惑。 李莲花笑意渐深，煞有其事点点头：“确实，这糖甜，也甜不过陛下。” “我所好最爱的，当然还得是陛下了。” 他这话直接说到了齐焱心里，咱们傲娇的陛下扬着下巴一副我就知道的得意模样，若真是个狐狸，怕是这会儿尾巴都翘得老高了。 “不过，陛下抢了我的糖，也该赔偿吧。”李莲花眨眨眼，又是上次的说辞。 “好歹那也是我的珍藏，花了我半数身家、不少好东西才做得唯一一颗。” 齐焱沉默，论厚脸皮，谁比得过李家莲花花。他可没忘了那颗要以身相许赔偿的糖，还是强买强卖的那种。 他没忍住白了一眼：“花花你这身家也是有够单薄的，全部加起来就只够这两颗糖的价值。” 李莲花摇摇头，认真纠正：“表面上这就是两颗平平无奇的糖，可它们落入陛下口中，换回了以身相许的陛下给我，那可不就是我的全部了。” 哦，说自己是他的全部呗~ “花言巧语。”陛下斜斜睨了他一眼，轻哼一声。 看似淡定不为所动，实则开心到心里的小翅膀都飞了起来，眼角眉梢的笑意遮掩不住。 “咳咳，吃了你的糖，我赔你也无妨。那你说，要怎么赔，朕的内库尽可以开放给你，你想要什么任你挑选如何？” “先说好，以身相许是不可能的，朕可金贵着呢~才不是你两颗糖能换的。” “啊~”李莲花啊了一声，颇为惋惜。 齐焱故作凶狠揉着他的脸恶狠狠道：“啊什么啊，朕好歹也是天子，尊贵的九五之尊，你多少尊重一下我吧。” 李莲花配合他的动作，任他摆弄，笑着妥协了。 “好吧好吧，咱们陛下这般尊贵，两颗糖确实换不到。” 他眸光转动，灵动狡黠，在齐焱脸上扫过一圈后落在那红润的双唇上。 “那......换个试吃总可以吧。” 不待他回答，齐焱就被李莲花扯到面前。 嘴里的惊呼还没出来，就被狡猾的莲花花堵了回去。 嗯，经严谨实践派莲花圣人鉴定得出结论。 陛下比糖甜，吃过糖的陛下，亲起来甜度更翻倍。 第93章 与君歌(93) “不对劲。”小胖鸟绕着床边飞了两圈。 好端端的在自己房间里休息，你把床帐放下来就算了，还偷摸设个结界。 有没有搞错，这没灵气的小世界哎！！你设结界？? “嗯？床边两双鞋，花花的以及...小皇帝的！”小胖鸟发现了猫腻，可爱的小豆豆眼望向床帐，很是不理解。 花花和小皇帝同床共枕又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他们干嘛这样防着自己。 尤其是这个结界，莲花花你站出来我们好好聊一聊，这连个修行者都没有的世界，你好好说说这结界它到底是为了防谁？ “不是，两个大美人一起睡觉觉而已，有什么不让看的。” 小胖鸟在结界外嚷嚷：“花花你是不是有了美人小皇帝就不要我了，你见异思迁、你始乱终弃，珠珠我要生气啦！” 话刚说完，围在床帐外的结界就打开了，李莲花撑着头朝内靠着，人躺在床外侧，将熟睡的小皇帝全然护在怀中。 小胖鸟一直以为他俩没正式办婚礼，睡一起也是跟之前一样睡素的，傻乎乎凑上去还打算欣赏欣赏睡美人。 结果刚刚靠近，就被李莲花捏住了命运的后脖颈，给拉到眼前。 “小鸟儿~打扰别人休息不乖哦。”他抓着小家伙捧到眼前，施了个法诀让齐焱睡得更沉了，丝毫不会被外界声响吵到。 “我哪里有打扰。”小胖鸟叉腰，很是不服气：“花花你偏心，明明我跟你才是最好的，你现在都只护着小皇帝不管我了。” “你们俩一起还要防着我，不让我靠近，你肯定是不爱我了！” 小胖鸟珠珠捂着脸开始嘤嘤哭泣，一边嚎，一边还偷偷观察李莲花的神态。 “怎么会，我当然爱我们天下第一可爱聪明又机灵的小鸟儿。”他揉着小家伙的小圆脑袋，又给它顺了顺毛，伺候得可好。 小胖鸟情绪立马好转，但还是不服气地叉腰：“那你干嘛这么防着我。” 这个嘛，李莲花说起来还有些不太好意思：“我和陛下，咳咳，双修之时总得避着些人，不好被打扰。” 等等，小胖鸟的眼睛顿时瞪大了，它听到了什么，双修？？ 小家伙转着脑袋看看睡得正香的小皇帝，敏锐地在他脖子上发现了些可疑的暧昧痕迹，然后又看看花花，彼此彼此。 “啊~你们俩背着我暗度陈仓。”小胖鸟微眯着眼，方才的不快顿时抛之脑后，满脸的明晰之色，瞬间捡起了它的八卦本性。 “嘿嘿，花花你不老实哦~是谁之前还跟我说，不结契才不会做逾矩之事，现在是干什么，偷偷摸摸就犯戒了。” 话音刚落，李莲花就丢出一张灵契来，上面赫赫然写着李莲花和齐焱的大名，这竟然是一张得天道见证的正儿八经结契婚书。 “呃......”小鸟儿的话顿时卡壳了，可恶，竟然是有备而来。 它扬着脑袋兴师问罪：“你们背着我连结契书都签了，我还是最后......” “小鸟儿是第一个知道的。”李莲花笑着拍了拍它的脑袋。 “今早刚刚确定的道侣身份，这不，立马就让小鸟儿知晓了。” 那，那好吧，嘻嘻。 小胖鸟刚刚升起来的火气立马就被浇灭了。 “你知道的，感情这个东西不是那么容易控制的，偶尔情绪上来了，总是容易做些超出预料的意外之举。” “因为小鸟儿是我最亲的家人，所以我第一个向你分享我的喜悦，也希望能得到小鸟儿的祝福，嗯，希望小鸟儿能原谅我的先斩后奏。” 他眨眨眼，一双温柔到摄人心魄的眼睛如水般将小胖鸟照耀着，让它整个鸟都在这目光中软成一团，很不争气地举翅膀投降了。 花花能和小皇帝得成佳眷，珠珠怎么可能不为他们高兴。 它要是早知道花花他们已经是正式道侣关系，它才不会这么没眼色的上前打扰好不好，珠珠我向来很有成人之美的美德。 “好吧。”小家伙晃着尾巴一个劲儿嘚瑟，被花花哄得眉开眼笑。 “看在你跟我道歉的份儿上，我就原谅你了。” “谢谢珠珠大人宽宏大量。” 李莲花捧着小胖鸟在脸边贴了贴，一人一鸟就这么开开心心和好啦。 小胖鸟珠珠是李莲花最亲近的家人，他不会因为有了齐焱就忽略它。 好在小鸟儿也很喜欢齐焱，对美人小皇帝被花花扒拉回家还是很乐见其成的。 “哈哈哈，我说什么来着，虽然咱们迟早要离开这个世界，也一点都不妨碍咱们能带点土特产离开啊。” “美人小皇帝就是这个世界最有价值的特产啦~” 小胖鸟蹲在它的小秋千上，晃悠着欣赏两个漂亮的美人，想到以后每天都能看到这画面，觉得往后的生活都更有盼头了。 土特产！李莲花听到这个说法，差点被口水呛到。 他连忙捂住齐焱的耳朵，可千万别让陛下知道这个说法，不然铁定跟他没完。 齐焱在李莲花这里饱饱地睡了一觉，醒来之后整个人神清气爽，状态满格。 他不知道，他这样明目张胆在李莲花这里留宿，这宫中已经开始有流言传出了，当然，知道了也不在意。 他从来没想过要委屈花花偷偷摸摸和自己在一起。 既然他敢大胆直白地向皇祖母坦白心意，自然也做好了面对朝臣非议的准备。 不过，时间还短，这些传闻要引起朝臣议论还需要些时间发酵。 清算仇子梁及其党羽一事自上而下掀起轩然大波。 在大理寺和刑部以及各个上下机关忙碌不停的时候，齐焱也得去为韩岳这一波引发的麻烦收一下尾。 首先，便是通过紫衣局那些人的查探，在晴雨亭的石桌下找到了被韩岳抓走的鞍王，没了仇子梁推他上位，他这个小棋子自然是被齐焱送回了外祖家。 当然，鞍王的外祖家主动和仇子梁勾结推鞍王上位，这件事情也是要清算的。 先记着账，待他腾出手整治地方的时候，总少不了他们。 第94章 与君歌(94) 然后就是倒霉的镇吴弥纱郡主。 齐焱等人被韩岳抓走后，仇子梁调查到了镇吴军师，将镇吴的人全部抓起来逼问军师的下落，弥纱郡主也遭了难。 镇吴此行来到恒安损失不小，韩岳带的精兵被李莲花干掉了，镇吴使团被仇子梁干掉了，就剩下个弥纱幸免。 “陛下。”刘弥纱被人救出来时，整个人被吓得不轻。 刚一出来，见到齐焱就扑过去将人一把抱住，泣不成声。 “陛下，弥纱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终于来救我了。” 当然，也没抱多久就被齐焱推开。 齐焱救她纯属是不想这个节骨眼上让镇吴来给他添堵，以及不愿牵连无辜。 “弥纱郡主，朕已经准备好了人马，会护送你平安回归镇吴。至于在恒安遇见的事情，你回去后可尽管一五一十与你父王告知。” “我不是你的良配，也无意与你联姻，望郡主能替朕转达这个意思。” 弥纱红着眼眶点了点头：“我知道陛下不喜欢我，婚姻大事本就不可强求。” 她是草原长大的孩子，开朗豁达，既然齐焱不愿意成为她的夫君，那她也不至于在一棵树上吊死。 她刘弥纱长得漂亮家世又好，这天下好男儿那么多，总会找到一个属于她的如意郎君。 刘弥纱还是有些不服气：“也不知道什么样优秀的人才能得到陛下的青睐，日后陛下若是大婚，别忘了给我发请帖，我一定要来看看。” 齐焱笑着答应下来，实话实说，这刘弥纱的性格也还不错。 刚解决了这两件小事，珖王就找上了门来。 那日从将棋营密道离开后，珖王就一直没什么动静，连早朝都接连告假，齐焱也好几日没见到人了。 珖王这些时日借口身体不适在府中休养，于是一见面，齐焱就问起了他身体。 “劳陛下关心，臣只是偶感不适，并无大碍。” “王叔不必多礼，先坐。”齐焱扶了他一把，招呼人坐下。 倒上茶水，叔侄俩坐在一旁慢慢说起了近来的事情。 “没想到陛下竟能一举拿下将棋营和神才军，釜底抽薪将仇党一网打尽，陛下大才，真叫臣敬佩万分。臣没能帮到陛下，也实在惭愧不已。” 齐宸话说得慷慨激昂，但心里却着实不好受。将棋营是他的自留地，他如何查不到当日将棋营校场上发生的事情。 他想过战胜仇子梁的一百种方法，但绝对不包括老天显灵，天罚助力。 关键这天罚他助的是齐焱，岂不是说齐焱才是这老天爷选定的天命皇帝，那他算什么？他这么多年的辛苦筹谋算什么？ 天罚加身，对天宣誓。这完全超出朝堂权谋斗争的手段，不止是把仇子梁的老底抄了，也把他的老底给抄了啊。 天知道，他的人手全都潜伏在仇子梁手下，布局在将棋营和神才军中。 这件事，他憋屈到根本都没地儿说。 好不容易在家闭关几日调整好心情，他这才终于进宫来见齐焱。 “王叔谬赞，不过有些运道罢了。”天罚之事还没大规模传出，但已经在朝堂上慢慢流出了风声。 这戏剧程度，简直比荒谬的戏班子排的戏还离谱。 大家都还有些不太相信，可不信也得信，不然怎么解释仇子梁手底下最得用的两大势力莫名其妙倒戈齐焱。 “运道。”齐宸沉默了一瞬，扯着嘴角附和：“陛下乃我大兴天子，天选之人，自有国运庇身，运道自然不凡。” 齐焱眸光闪烁，低头喝了口茶水，珖王叔的事情他这两日已经有了些苗头，但他并没有直接挑明来说。 对他而言，只要齐氏的亲友们别摆明车马造反，他都可以给个机会。 就之前那种朝局，珖王做那些也无可厚非。若不是齐焱异军突起，说不得后面扳倒仇子梁还得靠他呢。 齐焱扯了扯唇角，放下茶杯道：“珖王叔若是对仇子梁一事感兴趣，大可去向大理寺和刑部询问，今日来此，王叔怕是另有要事寻朕吧？” 珖王点点头，直言道：“今日前来，是为程兮一事。当年是我赏识程兮将她推荐给了先帝，她如今犯了事受陛下责罚我亦有责任，本不该开这个口。” “只是鱼儿为她姑姑求到了我这里，再加之其与我颇有渊源，臣还是厚着脸皮来向陛下求这一次，望陛下能开恩，放她一马。” 程兮这个人，最让人讨厌的不是说她真有多坏，而是她真的有够膈应人。 对齐焱不忠，偷他的钱养自己的人。而后又因不满，故意散布消息给仇子梁，意图害李莲叶的性命。 平心而论，齐焱是真的很讨厌她，如果李莲叶出事，她也肯定活不成。 但好在，李莲叶和韩定那边已经传信回来，平安无虞。 这种情况下，看在程怀智、程若鱼和珖王的面子上，齐焱也不见得非要她死。 “陛下。”齐宸站起身来：“求陛下开恩，放她一次。臣保证，今后绝不会让程兮再出现在陛下面前，也绝不会让她再做任何坏事。” 齐焱狐疑地打量珖王，奇了怪了，珖王叔对这程兮还真是格外上心。想到程兮对他的不忠，齐焱心里猜测。 难道，程兮一直都是效忠着珖王的？ 他脑中思绪百转，但也不过眨眼的功夫就下了决定。 “既然珖王叔开口为她求情，朕便放了她这次。” 珖王从皇宫离开时，身后就多了个狼狈的身影，程兮也是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去牢里走了一趟，外面就直接变了天。 仇子梁死了，齐焱稳掌大权坐稳皇位，珖王被釜底抽薪了。 “十三。”程兮呐呐叫了一声，珖王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这么多年，我们做了那么多，凭什么就让他捡便宜。我们还有机会的，十三，还有遗诏，只要找到遗诏肯定能成功的。” 珖王眸光闪烁，沉默了片刻，王家两位孙女都现身了，遗诏的下落就有了可循之处，不过...... 他回过神来，看着程兮平静道：“姐姐，回去吧。” 第95章 与君歌(95) 珖王对皇位真的没想法吗？ 作为齐氏子孙，哪有不想做皇帝的。 只是珖王聪明，也够沉得住气，所以他运筹帷幄、耐心等待。 等仇子梁和齐焱两败俱伤，等仇子梁彻底倒台，齐焱也后继无力。他总能等到一个完美的时机，名正言顺，坐上那个位置。 原本的故事中，仇子梁没了后，他的拥趸们将写有他名字的先帝遗诏都捧到了面前，他们掌控了朝臣，将齐焱逼到了绝境。 只要珖王点头，他立马就可以拿着先帝遗诏成为名正言顺的帝王。 可他依然拒绝了。他忠心向齐焱表示，他只会是齐焱的臣子，绝无叛心。 是他真就那么淡泊权势，高风亮节吗？ 不见得。 只是哪怕有先帝遗诏，齐焱终究是现任帝王，他逼其退位自立，总归会落人口舌。反正人也活不了几天，何不耐心多等几日。 等待几日的功夫，齐焱死了，他再登位便再无任何争议，也能为自己的完美名声更添一笔。 总归朝堂都在他掌控中，这个帝位也跑不掉。 最后还让所有人都不由称赞，珖王是个何等光明磊落、品行高洁的谦谦君子。 可不争不抢的人，又是怎么做到把所有势力都全部拿下的呢？紫衣局、将棋营、神才军，可全都落入了他的手中。 珖王做的很成功，原本的故事中，他不就名利双收，权势尽掌。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齐焱身边会出现这么大的变数。他想象中两败俱伤的场景没有发生，只有单方面的收割。 他八年的筹谋也尽皆化为虚无，被人以极其离谱的方式偷了家。 将棋营、神才军、紫衣局（玉真坊），全都没了。 仇子梁是死了，可他的好侄子却没给他一丁点的机会。 程兮无论如何都不甘心，她道：“只要有遗诏在，就可煽动藩镇逼齐焱退位，推你上位。” “然后让我受制于藩镇，成为下一个傀儡皇帝？”齐宸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在桌上，神色很是不好看。 “再任由藩镇争权夺利，毁了大兴吗？” “十三！”程兮皱眉，看出他不愿意。 “这皇位本就该是你的，大不了等你上位后再慢慢整治那些不安分的藩镇。” 齐宸眸光闪烁，动摇了一瞬后还是坚定地否决了。 “我对皇位并无野心，我是齐氏子孙，此生唯愿大兴昌盛、天下安宁。此事你不要再提，更不要再想。” 他承认，他想做皇帝。但比起做皇帝，齐氏江山更重要，他绝不会引狼入室，做毁了先祖家业的罪人。 却没想到，他是收心了，程兮却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 先是利用程若鱼打探遗诏的下落，不成，被齐宸发现后派人送走。 然后在半路溜走，打算去找玉真坊的人，带着她们去藩镇地方搞事。 “程兮联系你们，打算带着你们去藩镇闹事造反啊~”李莲叶坐在马背上，听到这事不禁笑出声来。 “啧啧，不枉我让你们敷衍牵制她这么久，这不就让我逮到机会了。” 玉真坊等人早已唯李莲叶的命是从，只是距离隔得远，程兮一直和她们以书信来往，所以一直没发现玉真坊易主之事。 也是她对自己太自信，以为自己培养的死士就会一直听她的，愚蠢。 “那不正好，我等平定庐从回京复命，正好拿下她给陛下多送个见面礼。” 于是，等着玉真坊之人来见自己的程兮，等来了自己的催命符李莲叶。 ...... 庐从之乱平定的消息传回恒安，一石激起千层浪。 恒安的大臣们还沉浸在陛下以雷霆手段清除宦党的震惊中，没想到，不止在中央大展铁血手腕，在地方也不遑多让。 庐从有精兵数万，按照时间推算，陛下布局派遣竟然比处置仇子梁更早。 “宣执剑人李莲叶、左千牛卫中郎将韩定，觐见！” 随着声声传递的叫喊声响起，两道身影自朝殿外款款而入。 李莲叶，之前看着还多亲和的一个人，此刻却带着满身煞气，眼神冷厉随意一瞥，便让不少朝臣望而生畏。 齐焱都有些心惊，这家伙这段时间是杀了多少人。 相较之下，作为男子的韩定反而温和不少，当然，他脸比较冷，也是很不近人情的那挂，这俩人，还真是有点谁都惹不起的感觉。 李莲叶：“臣不负陛下所托，成功平定庐从，叛臣陈胤台伏诛，其余罪臣已押解进京。此行尽收庐从兵权，可随时听从陛下调遣。” 这是齐焱自神才军后，得到的第二支军队。比之腐败的神才军，这支军队才是真正有即战力的强军。 “好！”齐焱抚掌大笑，亲自走下来将二人扶起。 珖王眼睁睁看着三人君臣和睦的画面，握着笏板的手用力到青筋鼓起。 得掌中央军权，又得一大藩镇的地方军权，齐焱这皇位只会坐得越来越稳。除非地方藩镇同时造反，否则，再无人能撼动他。 “二位爱卿乃我大兴栋梁，当赏，重赏！来人，拟旨......” 一通奖赏念出后，李莲叶浑身的煞气都散去一半，扬着笑脸乐不可支。扯着韩定连忙跪地谢恩，把好处彻底坐实拿到手上。 李莲叶也很有礼貌：“陛下，臣也为陛下准备了见面礼，望陛下笑纳。” 一个陈胤台的人头，一个被废半死的程兮。 “此人，前紫衣局尚宫，试图联合庐从反叛势力扩大战事，对陛下不利。臣特意留此叛徒献上，交由陛下亲自处置，以儆效尤。” 这两个人，一个地方叛臣，一个亲信叛徒。 拿他们的命来杀鸡儆猴，既给了地方藩镇警告，也给了朝臣们警告。 告诉他们，不管是在地方还是中央，只要你们敢做背叛陛下的人，他们俩就是你们的下场。 陈胤台死的太快没能带回来让齐焱出气，就拿程兮给齐焱亲手处置出气好了。 齐焱淡淡扫了眼狼狈的程兮，而后目光放在了珖王身上。 “珖王叔当日曾说，今后绝不会让程兮再出现在朕面前，也绝不会让她再做任何坏事。现在如何解释？” 第96章 与君歌(完) “陛下恕罪。”珖王惶恐跪下，认错告罪。 “是臣失职，没能看好她，臣甘愿领罚。”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地上半死不活瘫倒的程兮，眸中闪过痛色，终是不忍。 “臣，恳请陛下看在她未曾酿成大祸的份儿上，饶她一命。” 李莲叶一点不给他面子：“她要行造反之事，如何能饶她性命。若是饶了这次，下次再来谋害陛下，谁又能担得起责任？” “还是说，在珖王殿下心里，陛下的安危不及这个反贼的命重要？” “臣绝没有这个想法。”珖王叩首自辩。 他知道，他的要求确实是有些过分。可这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姐姐，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看着她死。 反正这皇位也没什么指望了，珖王咬牙，直接道：“臣愿永归田园，此生再不入朝堂，求陛下看在你我叔侄之情的份儿上，饶她一命。” 齐宸的话让在场众人惊疑不定。 不是，这程兮和珖王什么关系啊，值得他这么力保，连这好不容易回归的朝堂也甘愿退出。 王若清，也就是仇烟织，暗自叹气后迈步上前。 “陛下，臣有一物献于陛下，求陛下开恩，留程兮一命。” 不管怎么说，程兮是曾经养大她妹妹的人，珖王也是曾经将妹妹从死门关救回来的恩人，仇烟织领他们这个情，她不能见死不救。 什么东西，一幅画，或者说曾经那个传位于珖王的先帝遗诏。 仇烟织交出来的是包裹着遗诏的画，齐焱拿着那东西，顿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交出了遗诏，却不直接展现于朝臣面前，也是不想让他被朝臣诟病。 可齐焱根本不在乎这个，他直接取出遗诏，展于人前。 “传位珖王的遗诏！！”朝臣们看着那东西，彻底傻眼了。 有那脑子灵光的当即就道：“陛下，此物定然是假的，先帝当年根本就没有令各大臣盖章见证，定是有人模仿先帝笔迹写下的。” “对对对，定然是假的。” “先帝绝不可能会传位给珖王。” “陛下得上天垂青，您才是真龙天子。” 王若清和珖王都傻了，齐焱这是干什么，自己给自己留把柄？ “不，这遗诏是真的。” 齐焱的声音落下，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这搞的，李莲叶差点冲上去想让齐焱把话吞回去，陛下你给自己挖坑干嘛。 遗诏是真的，但上面的内容，却不是。 齐焱用了药水沾湿遗诏后，再重新展现人面前，朝臣们这才发现，上面的字变了。 从传位珖王，变成了，传位五弟仪王。 原来，先帝属意的继位者从来都是齐焱，珖王不过是放出来的烟雾弹。 只是珖王没有得到遗诏坐上皇位，成为先帝计划中牵制仇子梁的人，为齐焱争取成长的机会。 齐焱助了珖王离开，自己坐上帝位，独自承下了对抗仇子梁的重担。 皇位继承人没有别人，从始至终都是他，齐焱才是最名正言顺的帝王不二之选。 珖王最后一丝不甘也彻底消失了，只剩下自嘲。 原来，他从来都没有机会，哪怕有了遗诏，他也不是真龙。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李莲叶和韩定带头跪地叩首。 满朝文武愣怔了片刻后，皆心情复杂地跪地叩首，自今日后，再不会有任何人置喙齐焱的皇位得来不正。 程兮一条命，换了齐焱一个高枕无忧，隐患尽除。 “嚯！”李莲叶都想吹个口哨了，留程兮这一命还真是够值的。 反正那人也被她废了，以后就只能瘫在床上，啥事儿干不了。 珖王带着程兮离开了，这次是真正的退隐，再没有变数。 王若清辞去了将棋营掌棋人的职位，带着妹妹和严修离开了恒安，她要去过属于自己的日子了，不要再勾心斗角，只要自己的幸福生活。 哦对了，在离开之前，她还来托齐焱求了李莲花，为她妹妹治好了头疾，也让她恢复了记忆。 程若鱼，终究是幸运的，能和家人一起幸福余生。 ...... “陛下，外面可都传我是妖怪迷了你的眼。说我是狐狸精转世，勾得陛下不纳后宫，不传子嗣，是大兴的罪人。” 李莲花剥了颗荔枝慢悠悠吃着，圆圆的荔枝在他唇齿间破开，冰爽的口感、酸甜可口的味道，实在很叫人喜欢。 他吃得舒爽，旁边看的齐焱倒是越发口干舌燥。晶莹剔透的荔枝，红润可人的嘴唇，相互交织的画面，实在招人。 齐焱正想凑上去亲一口花花，就被这话定住，气上心头。 “不传子嗣就是罪人，那这罪人也该是朕。明日朕就下罪己诏，堵住他们的嘴，省得那群人一天天的不务正业，就盯着朕的私事。” 李莲花目光落在他带笑的脸上，是笃定认真的神色。 他还真打算这么做啊。 “傻不傻。”李莲花敲了一下他脑门。 “罪己诏是能随便下的吗？这可是要随历史流传的东西，会成为洗不掉的污点。” “我不在乎。”齐焱笑着凑上去，终于趁机亲到了一口。 “比起花花开心，其它的都不重要。” 李莲花抿了抿唇：“其实被他们说两句也没什么。” 齐焱却摇头，很认真强调。 “本就是我拉着天上的神仙为我留在凡尘，我得了这么大的好处，又怎能再让花花你为我担此污名。” “花花你放心，以后我再不会让你听到这些流言蜚语。” “你是我的爱人，是我许愿上苍求来的宝贝，我会永远保护你。” 李莲花在感情上比较被动，向来是需要对方的热情来带动。 他的爱人，真的给了他满腔的热情和真心，将他团团包裹，被幸福拥住。 在李莲花的阻拦下，齐焱最终还是没下罪己诏，但他也向天下昭告了他的决心。 直接举办大典，封李莲花为他的皇后。 嗯，历史上唯一一位男皇后。 “朕是天子，大兴的主人，朕要和谁在一起，轮不到你们置喙。” 作为实权在握的帝王，他有这个底气。 除去了宦党，大兴还有一个最大的隐患，藩镇割据。 齐焱通过科举重任了一大批寒门子嗣，一边练兵，一边温水煮青蛙改革，软硬兼施的方法慢慢将权力收归中央。 曾经的藩镇拥镇自大的情况慢慢被改变，有那不服反抗者，也没能扛得过齐焱手里的大军碾压，被彻底踩下去。 等朝臣们回过神来的时候，齐焱已经是实权在握的铁血天子。 他们想在私事上和他唱反调，也只能靠着些流言逼逼赖赖。 所以，最后不但没能把李莲花赶走，还扛不过天子的执拗，让他立了男皇后。 唉～算了，别说了。 再说下去别说陛下不放过，李莲叶那杀神也要来找麻烦了。 哦对了，李莲叶已经是大兴最厉害的女将军了，平定内乱，抵御外敌。 她战必胜，未有一丝败绩。 是大兴之内百姓人人称颂，朝臣退避三舍的凶狠杀神。 人性格还不错，唯一的问题就是兄控，谁都不能说她哥哥一句不好。朝臣们嚼舌根的都被她教训过，简直是闻风丧胆。 李莲花就开开心心接受妹妹和陛下的保护，只需要吃喝玩乐，快乐无忧就好了。 朝臣们有时候就想，为什么不能打仗的是哥哥，嫁给陛下的是妹妹呢？ 唉……倒反天罡。 大兴终究是需要传承的，齐焱最后挑了个聪慧努力但父母双亡的宗室子弟。 性格比较沉稳，能做好一个守成之君，稳住大兴基业就好。 等新君到了能执政的年纪，他就放手离开了，带着他最爱的花花去周游世界。 “花花，我知道你喜欢逍遥自在的生活，谢谢你等了我这么多年。” 李莲花拉着自己的爱人，笑靥如花。 齐焱有自己的使命要完成，作为爱人，总要支持他的嘛。 “那我陪了你十几年，接下来的时光，就要陛下陪着我了～” 齐焱卸下一身龙袍，穿着和花花一样简单素净的衣衫，面容一如往昔俊俏漂亮。 他笑着拉住爱人的手，吻着他的手背。 “长伴君侧，求之不得。” 小胖鸟叫嚷着从前面飞回来，催促着两个拖拖拉拉的人。 “花花，小焱焱，前面有新出炉的热腾腾美食啊，你们快来给我买！！” …… 李莲叶知道，自己不是哥哥的亲妹妹。 说妹妹都是自己占便宜了，她不过是哥哥创造出来，赋予生命的存在。 准确的说，她应该叫哥哥主人的。 哥哥给了她生命，让她成为了一个真正有意识的人，教了她一身不俗的本领。 她很开心，很感激，也很知足。 哥哥不是凡人，他带着心爱的陛下离开，也曾问过自己要不要一起。 但是她拒绝了。 她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她还要继续做大将军，开疆扩土，完成远大的理想。 对她来说，名留青史的一生已经足够了精彩了，她享受当下。 而且留在这里，为他们守好大兴，守好这个家园。 以后，若是他们想回来看看，不至于迷路，找不到方向。 哥哥，陛下还有珠珠。 莲叶祝福你们，要永远幸福啊。 【与君歌剧情结束，明天新卷】 第1章 沉香玄夜(1) 【老规矩，一切重置，以后世界咱们都这样哈】 【纠结两天，还是想写玄夜爸爸~没办法，太喜欢他了】 荒原之上，一袭粗布黑袍的男子正被凶恶的修罗族追赶不休。 他捂着胸口，唇角淌血，已然受伤。他应当修为不高，面对一群乌合之众的修罗族小兵都毫无招架之力，只能狼狈奔逃。 远处正与魔族交手的染青上神抬眼望去，观察到了这个可怜的小妖。 他跑得很慌，好几次都像是要跌倒了一般，却又凭着求生的本能坚强稳住身形，大步不停往前奔跑着，努力为自己寻求生存的希望。 “呼，呼......”他的呼吸急促而粗重，体力渐渐告竭。 受伤的小妖哪敌得过成群结队的修罗族士兵，终于，还是不幸被追上。 小妖仓惶环视，发现自己被团团包围，逃无可逃。眼眸低垂，似乎是丧气认命了，不再躲避，不再挣扎，只任由他们攻向自己。 千钧一发之际，小妖忽感一阵强大神力波动，抬眸看去，身披战甲的女上神从天而降，长枪顿地，神力瞬间横扫而出，将一群修罗小兵齐齐掀翻。 小妖受神力波及，险些摔倒，幸得上神援手相扶。 身影交错间，他转头直直望着救他的女上神，似是不相信自己竟获救了。 待站定后小妖依旧一副伤重难受的模样，脚步虚浮不稳，踉跄了两步。 女上神却并没第一时间看他，而是将矛头对准了追杀他的修罗族小兵。 “修罗族屠戮他族，不义不公，若尔等再不停手，便是与我神族为战。” 女上神并不想多添杀戮，救下人后只先以言语威吓，若修罗族等人不退，她才会直接出手镇压。 在她说话的间隙，被她护在身后的小妖缓缓抬起头来，定定看向女上神，安静打量，只是那目光，意味难明。 修罗族小兵知情识趣，碍于上神威吓，未多犹豫就乖乖退走。 危险退去，小妖撑着的那口气终于松开，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 染青连忙看向他，朝他伸出了手，温柔问候：“没事吧？” 小妖先是慢慢看向她伸出的手掌，再抬眸看了看不含恶意的上神，一番犹豫后才下定决心，撑着她的手站起身来。 真就是个带着警惕防备，小心翼翼，又因选择相信恩人的末族小妖。 “多谢相救。”他道着谢，但说话有气无力。 看得出他状态极差，起身后捂着伤口还踉跄两步，实在虚弱不堪。 染青这时才认真看清了小妖的模样，哪怕一袭简陋的黑袍从头包到脚，也难以掩饰他的出色姿容，是让人眼前一亮的存在。 脸颊唇边的血迹，不止不损其美貌，还更添几分惹人怜惜的脆弱。 她都未曾发觉，自己愣怔一瞬后，说话的声音都变柔了两分。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自己在这里？” 小妖眼眸微垂，似是掩饰心底悲意，他平静地，三言两语道出来历。 “我出生后，便阖家丧命，四处流亡，我没有名字。” 没有哭天抢地卖惨，反而是这样平静的娓娓道来，让人更怜惜不忍。 染青愣了一瞬，有种戳了人痛处的歉意，还没来得及多说，就见虚弱的小妖痛苦地重咳两声，再撑不住晕倒过去。 她将人扶住，如此脆弱无害的美人倒在怀里，哪怕她是个女子，也很难不动容，更舍不得把人就此丢下。 只是，若就此把人带回九重天，怕是多疑的哥哥又要多话。 思来想去，她倒是想到个好地方，正好也能给受伤的小妖治疗休养。 莲花楼。 一栋以马匹机关拉动的简陋二层木楼。 里面有位神秘的莲花楼主，名唤李莲花，常着一身素色衣衫，多见闲懒作态。模样俊秀非常，清雅出尘，世无其二。 无人知其来历身份，他只自称是江湖游医，只做看诊治病之事。 性格温和，与人为善。不参与各族纷争，不挑来访患者身份，问诊者皆可入内看诊，妙手回春，治病之术出神入化。 染青是听闻他四处救治万族，恐有阴谋前去查看，因而与其结识。 虽相识不过数日，却也窥得其人品性绝佳，把受伤的人送去他那里，定然能得到很好的照料，也能顺便安置。 而且，李莲花的医术可比那些天医高明了不知多少。 此时，李莲花正带着他的小鸟在给门前的菜地、花草浇水。 小胖鸟才刚刚和心爱的莲花花从洪荒出来，对种菜一事新鲜感还很高，每日都自告奋勇和花花一道浇水施肥，把菜地盯得很紧。 “花花，这个小萝卜在拱土了，是不是马上就能吃了啊~” “快了快了。”李莲花拍了拍拱起来的小土堆。 以他丰富的种萝卜经验判断，这铁定是个又胖又水灵的大白萝卜。 小胖鸟眼睛顿时就亮了，围着菜地转悠不停，恨不能立马亲手把萝卜扒出来，尝一尝自己亲手种出的成果。 “那什么时候能拔出来吃啊，红烧排骨炖萝卜，我好想好想吃~” 李莲花拿着小水瓢悉心浇撒，淡淡道：“水灵灵的大萝卜，就算不炖肉也好吃，你就洗干净生啃，保准和吃水果一样，清甜多汁。” 小胖鸟兴致盎然，乐呵呵拍了拍露在外面的萝卜穗穗：“那如果冰镇一下，会不会和冰镇水果一样口感更佳，冰爽可口。” “那当然。”李莲花骄傲地挑眉：“我种的萝卜，那还能有差的？” “是我们，我们种的。”小胖鸟飞到他肩膀上跺了跺脚，郑重强调。 它很是不服气，叉腰道：“我也天天给它浇水捉虫施肥的好不好，花花你别忘了我的功劳。” “啊。”李莲花不咸不淡瞥了眼理直气壮的小家伙。 倒是也确实做了，就是添乱比帮忙多，天天的借着浇水的名头玩水，捉虫施肥更是别提了，全然是它的游戏。 为了捉虫把整个萝卜土能翻个底朝天，不知道的以为它是地鼠呢，天天打洞。 施肥更是施出了天女散花的气势，肥料落在地板落到路边落进锅里，就是没落到萝卜地里。 “嗯？”小胖鸟扬着脑袋，睁大了眼睛回望他，毫不心虚。 李莲花点了点它的小圆脑袋，五谷不分、四肢不勤的小家伙。 算了，看在它这么可爱的份儿上，顺着它呗！ “好好好，咱们小鸟儿也是大功臣，是我们的萝卜。” “嘿嘿嘿~”小胖鸟顿时喜笑颜开，腆着脸就凑上去和花花贴贴。 第2章 沉香玄夜(2) 染青来到时，正好就看到李莲花对着小鸟儿展颜一笑的画面。 作为神仙，身边就没有长得丑的。可李莲花的美，还是每每都能让她失了神，这一笑如春风拂大地，带着生机和温暖，暖化了心田。 她愣怔了片刻，在李莲花发觉她到来，投来目光后才回过神来。 定了定心神，她带着昏迷的小妖落在莲花楼门前。 “李神医，打扰了。”染青朝他点头打了个招呼：“送了个病人来。” “什么病人，还要劳烦染青上神亲自走一趟。”李莲花望过来，见那人被斗篷遮了大半张脸，倒是看不清模样。 不过，看得出是个男子就是了。 嗯，素闻染青上神不近男色，这把人搂着还亲自送医，难道是心上人？ “是我方才在战场救下的人，他被修罗族追杀，伤重昏迷。” “天界近来受修罗族所扰，我怕带他回去惹来非议，便送来你处，劳烦你照看一二。” 染青身怀七曜神玉，神器极擅救人治病，只是她事务繁多，无暇顾及。哪怕将玄夜带回，也不过是让天医馆帮忙救治。 既然都是丢给医师，何不找个更好的，况且李莲花对万族都平等视之，也避免了小妖在天界会受人怠慢。 听到这，李莲花顿时收起自己发散的思维，暗自瞪了眼肩膀上的小胖鸟。自己肯定是被八卦的小鸟儿带偏的，才会想那些有的没的。 小胖鸟偏头，无辜眨眼：“花花你看我干嘛？” “没事。”他面不改色伸手把小胖鸟脑袋推回去。 “上神心善，令人敬佩。你放心，我会好生救治，你把人交给我就是。”李莲花将小水瓢放下，擦擦手上前准备扶过晕倒的人。 只是在靠近后，看到那被斗篷遮住了大半张脸的人露出的真实面容，李莲花不由瞳孔紧缩，顿住脚步。 他喉头滚动，脑海中骤然浮现起隐没了数万年未曾想起的那些画面。 脸颊带伤，唇角挂血，伤重孱弱，脸色惨白。若不是有这一头截然不同的灰白卷发，真真像极了东海边的李相夷。 “哇~”蹲在他肩膀上的小胖鸟见到玄夜的模样不由惊呼：“大美人。” 染青被直白花痴的小胖鸟逗笑，还真别说，她迄今为止见过最好看的人，除了李莲花，就是这刚被自己救下的小妖了。 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还是个脆弱不堪惹人怜惜的美人。 “就麻烦李神医了。”染青顺着李莲花伸出的手把人推到他怀里，瞧了眼无知无觉的小妖，竟有些许不舍。 她拿出个荷包来：“这是诊费。我这边还有事忙，就先告辞了。” 没等李莲花说话，小胖鸟就积极地飞上去把荷包接下。 “上神放心，病人交给我们莲花楼，保证药到病除。你等好吧，过两日定然还你个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大美人。” 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小胖鸟已经是个合格的接待小能手了。 “李神医的医术我当然是放心的。”染青笑笑，拱手告辞。 小胖鸟挥着小翅膀笑眯眯送别：“拜拜哦~欢迎下次再来。” 染青上神出手很大方的，它刚刚一接到荷包就知道里面不少钱，这种大方的客人请多多的来好吧！ 李莲花低头看着怀里的人。 啧，这大千世界还真是无奇不有，这张脸，他都想把人拍醒收一收版权费了。 他弯腰，手臂揽过腿弯把人打横抱起，迈步往屋里走去。 “小鸟儿，别数钱了。准备药箱，开工了~” “来啦来啦！”小胖鸟把荷包里的钱往自家钱袋里一倒，开开心心跟上去。 既然要做戏，那自然要做全，玄夜很自信染青绝对不会不管他，于是放心大胆真晕过去，一点都不掺假。 事实上，人家也确实没有不管他，只是也没把他带回家。 他安安心心睡了一觉，醒来后发现不太对劲。不是，这简陋木板搭成的天花板，比他修罗族家里还简陋，这能是天界？ 他眉头轻皱，感知了下周边的灵气，完全没有天界那般得天独厚。 这不是天界。玄夜眼神微暗，难道是他的计划失败了，染青根本就没有上钩。 等等，玄夜思绪一转，稍稍动了下手脚就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已经痊愈了，为了取信染青，他自然是真伤的。 他晕倒在染青怀里，醒来身上的伤痊愈了，那肯定和她脱不了干系。 玄夜打算先观察观察，这要是染青把他送到了别的地方，那他大不了把人杀了，装作修罗族对他穷追不舍，人受了牵连而死。 然后把之前的事重演一遍，到时候，他不信染青还敢再丢下自己。 “啊！太过分了，凶手怎么会是她。” 玄夜听到这句话，眼底瞬间浮起杀意，警惕起来。 “明明她是表现得最无辜的那个，我猜了所有人都没猜她！可恶。” “花花，是假的对不对，这个故事怎么会这么离奇，我之前还同情那个凶手，为她掉眼泪，生气，她怎么能这么骗珠珠啊~” 故事，玄夜敏锐地捕捉到这两个字。 哦，这听起来像小孩子一样的人，是在听故事啊。 “这个故事我不满意，花花，你再换一个给我讲。” 玄夜听着这话，脑海中判断着，这是小孩在和自家大人撒娇？ “行吧。那给你换个轻松的传说故事，很久很久之前，沙漠之中有个神秘的国度......” 这是大人，声音挺好听，这是玄夜的第一判断。 他从床榻上起身，走出门口才发现，自己竟然还是在楼上。 这个地方，好奇怪，简陋的木板搭就的二层小楼，前面还有马儿拉动，倒有些像是人族发明的那什么马车。 “哈哈哈，这个人好有意思，逗得那个骗子团团转。” 玄夜也听到了那个有趣的传说故事，唇角勾起笑来，心道，这个人声音好听，讲故事也有趣。 要是模样不算难看，倒是可以带回去做个逗趣的玩意儿。 他理了理衣袍，施施然顺着楼梯走了下去，脸上是属于一个落魄小妖该有的神情，带着在陌生地方醒来的警惕和好奇，小心翼翼。 木质的小楼梯，走路声还是很明显。 听到下楼的脚步声，楼下的说话声便停了。 玄夜低头看路，眨眼的功夫，眼前突然闪现出一个小白团来。 “大美人，你醒啦~”这个称呼，让玄夜不动声色瞥了眼小胖鸟。 他平静的脸上挂起了笑容，已经在心里给小鸟判了死刑。伸出手，将欢喜的小胖鸟接在掌心。 “是你救了我？”他说话慢悠悠的，很是温柔。 小胖鸟被美色和温柔迷了眼，根本想不到玄夜在心里怎么看它。 它蹦跶了两下，解释着：“是花花救的你，花花就是咱们莲花楼的神医，包治百病，妙手回春哦。” 花花，玄夜心里暗自撇了撇嘴，什么俗气的名字，俗不可耐。 “可我记得，是位女上神救了我。”他表示疑惑，耐心地打探着。 “对啊，是染青上神救了你，然后把你送来这里治病啦，还给了报酬的。” 果然是把他送到了别的地方呢，染青，倒是我小看你了。 “哦，如此。”玄夜笑容更深，托着小胖鸟的手掌渐渐收拢。 既然目标不在，那这里的人也就无用了。 “小鸟儿。”正此时，一楼的门里走出个身影来，素色衣袍，温润如玉。 玄夜循声望去，眸光闪动，再挪不开眼。 第3章 沉香玄夜(3) “花花。”小胖鸟欢快地叫着，离开玄夜掌心飞到李莲花肩头。 花花，玄夜在心头细细咀嚼这两个字，方才还觉得俗不可耐的称呼，在对上具体的人后，突然就变得悦耳起来。 倒确实是像花一般，春桃、夏荷、秋桂、冬梅。 他在哪个季节，就是那个季节最惹眼的存在，美得不可方物。 在李莲花出现的那一刻，玄夜刚生起的杀心便全然消散，小鸟儿飞走，他暗自用力的手就顺势放下，自然得不露半分端倪。 李莲花打量着顿足台阶上的玄夜，摘下了那碍事的黑色斗篷，露出一头卷曲的银白长发，配合生动的神态，瞬间和他记忆中的人区分开来。 五官依旧相似，却再没有一点熟悉之感。 “阁下，就是救了我的医师吧。”玄夜迈步走下最后几节台阶，来到李莲花面前，很是礼貌地对他躬身致谢。 “多谢相救。”他眼神深邃，认真看人时总有种深情的意味。 “今日若不是有幸得医师救治，怕是我这小命就保不住了，咳咳。” 说着，玄夜还握拳到唇边轻咳了两声。 小楼外的风吹动他鬓边落下的两缕长发，发丝拂过脸颊，衬得他格外惹人怜。深邃凝望的眼眸，露出了示弱柔软的神情，叫人很难不动容。 如果不是李莲花为他诊治时察觉他如何神力强盛，怕是也会被迷了眼。 “不必多谢，我也不过是收钱治病，银货两讫的生意罢了。”李莲花神色淡淡，丝毫不为其所动。 目光也只轻飘飘略过他的脸，不带停留，态度很是疏离。 “真要谢，你也该谢谢在战场上救下你，为你出诊费送你来看病的染青上神。” 出乎意料的冷淡，却让玄夜兴致更高了。 聪明的花花，这个世道里，就该这般时刻保持警惕，可不能轻信他人的。 “染青上神固然要谢，但医师为我诊治也是恩人，恩情不得不记。哪怕是生意，也要多谢医师愿意接下这笔交易。” 玄夜低头打量身体曾受伤的地方，手指碰了碰，愈合得十分彻底。 “我内外伤皆有，伤势绝不算轻，可如今不过睡了一觉，醒来便伤势尽复。这般出色的医师，可遇不可求，得你为我诊治，何等幸运。” “呵呵。”李莲花扯着唇角礼貌一笑，撇开他故意示弱染青，假装伤重不谈，这人还真是有够会说话的。 “我是医师，治病救人是我分内之事。至于医术高超，就多谢夸奖了。” 玄夜扬起笑容，正以为自己能用这话和他拉近距离，却听得他话音一转。 “既然你也醒了，伤也都好了，就早点离开吧。”李莲花一边按住热情的小胖鸟，一边扬手直接下逐客令。 还真是，毫不留情呢。 玄夜的笑容淡了下来，垂眸一副委屈失落的模样。 “可是我哪里惹了医师不开心，医师好像很讨厌我。” 深邃的眼眸露出楚楚可怜的神色，轻而易举打动了颜控小胖鸟的心。它也顾不得花花的阻拦，小翅膀一挥扒拉开花花捂嘴的手，积极主动安慰。 “没有的事，花花最是和善可亲，你长得这般好看，他怎么会讨厌你。” “小鸟儿。”李莲花无奈，这小家伙真是被美色迷了眼睛，傻的不行。 对这种实力最高不过准圣的中千世界，小胖鸟毫无畏惧，有堂堂圣人在身边陪着，它更是把警惕防备丢到一边，心大的很。 它凑到花花耳边悄声道：“花花呀，染青上神好歹给了咱们那么多钱呢~就这么急着把人赶走，也太照顾不周了。” 李莲花斜斜丢了个无语的眼神过去。有什么好周到的，留这么个居心不良，别有用心的家伙在家里才是不周到。 还染青上神呢，殊不知这人就是隐藏修为假装示弱骗的染青。 他真就不该瞒着小家伙，该让它自己用灵力探查瞧瞧，它看上的大美人是个怎么神力高超的厉害人物，是如何会隐藏实力。 “花花你别急，看我的就是。”小胖鸟还以为他这眼神是向自己询问怎么做。 它拍拍李莲花肩膀，先是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挺胸抬头，支棱起来。 “大美人你放心，花花只是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有点...唔，内向。他不是故意针对你，也绝对没有讨厌你。” “你伤势刚好，也要注意休养的，外面风大，咱们进屋里坐坐吧。” 李莲花翻着眼皮悄悄白了小胖鸟一眼，一点警惕心都没有，自己都说了是陌生人了还这么不加防备往屋里请。 算了算了，反正这人在他面前也翻不了天，让小鸟儿高兴一下得了。 “这......方便吗？”玄夜先是感激地看了眼小胖鸟，又有些犹豫地将目光投向明显冷淡拒绝的李莲花，失落更甚。 “对不起，是我给医师带来困扰了。他们都说我是个只会给人带来麻烦的扫把星，医师救了我，我也不该留下来免得连累你。” “什么扫把星，没有的事。”小胖鸟哪里见得美人难过，立马上前安慰。 “这些说法都是子虚乌有的，花花说过，世间万事万物发展自有其规律，人不能掌控生死，也无法预知世事。” “那些人这么说你，不过是柿子挑软的捏，欺负你没靠山没帮手而已，你不用把这些话放在心上，认真了才是正中坏人下怀。” 小胖鸟拍了拍玄夜的肩膀，小小一个自己都没活明白，还给别人做人生导师去了，李莲花不禁想笑。 “花花，你看他这么可怜，伤刚好，身体还需要修养的，要不我们就留下他吧。” “再说了，染青上神送来的病人，说不定过两天还要来看呢。要是咱们把人送走了，染青上神来找，咱交不出病人多不好啊。” 李莲花算是发现了，小家伙这是瞧见人长得好看就彻底迷了眼。 他不是看不出玄夜有故意卖惨的嫌疑，但见小胖鸟态度如此热忱，自己也不好一直扫兴。 “寒舍简陋，莫要见怪。”李莲花往旁边退开，让出路请人入内。 想来这人有什么算计也是冲着染青去的，和自己没什么干系，留他也问题不大。 就算有也无妨，李莲花只是不喜麻烦，但从来不怕阴谋诡计。 第4章 沉香玄夜(4) 玄夜顺着李莲花的邀请，慢悠悠踏入屋内。 小小的莲花楼，在玄夜看来不过巴掌大的地方，竟然如此五脏俱全。 厨房、床榻、桌椅板凳一应俱全，衣箱、药柜、生活杂物样样不少。 他目光一点点扫过屋内，处处都是生活的痕迹，展开的书本、打开的糖盒、还有那整齐叠放的床被。 玄夜在不算宽阔的床榻上多看了两眼，嗯，小了些。 视线转开，落在正弯腰收拾桌面的李莲花身上。长长的发丝顺着肩头滑落胸前，腰肢收出漂亮的弧度，纤瘦，盈盈一握。 玄夜眸色渐深，拢于袖中的手指不自觉动了动。 李莲花穿得很素雅，纯色的青袍，未有花纹修饰，简洁随意。 发间只以一根莲花木簪做装饰，垂两条细长的发带，腰带也是以细长的圆绳随意装饰，简单得甚至有些寒酸。 可偏偏这样可以称之为寒酸的装扮，和这如玉般的人儿却如此相得益彰，将他的清雅衬托得越发出色。 越素越美，美得让人挪不开眼，一眼能入心。 玄夜一双含情眼细细描摹着眼前的人，心里升起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喜欢，想要。 “这边坐吧。”简单收拾一下桌面，李莲花招呼玄夜落座。 见他在准备茶具，想是要泡茶的。玄夜踱步走到他身边，想主动帮忙。 这骤然靠近，玄夜才发现，李莲花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香味，味道清浅，但极好闻，沁人心脾，他很喜欢。 “莲花。”玄夜偏头轻嗅一口，判断出香型。 李莲花以为叫自己，下意识转过头，直直撞上一张含笑的脸。 这距离，未免也太近了，李莲花本能想退开，但玄夜比他更快。 玄夜极有分寸地退开，解释：“医师身上的香味，是莲花香。” “你鼻子真灵。”小胖鸟比着小翅膀夸赞他。 “就是莲花香，是我觉得最好闻的香味，我最爱伴着花花的香味入睡了。” “偷偷告诉你，这样会睡得特别香哦~” 玄夜顺着它的话想了想，若是能伴着这香味入睡，嗯，肯定好眠。 “小鸟儿！”李莲花还是没忍住敲了它一下，都说什么呢。 小胖鸟睁大眼无辜地笑笑，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东西嘛，没关系的吧。 “它说的没错，这味道，确实很好闻。”玄夜认真夸赞着，倒是让李莲花怪别扭的。 你这话要是对着女子说，妥妥的孟浪调戏。啧，油嘴滑舌没跑了。 他正在心里批判着，旁边的玄夜又探出手接过他手中的茶具，动作自然随意，又有些让人无法拒绝。 “本是我叨扰，怎好劳烦医师，我来吧。” 李莲花扯了扯嘴角，对两人这过于靠近的距离很是不适。 “那就麻烦了。”他索性放开手，避开玄夜的方向，迈步走到他对面坐下。 这避之不及的动作，真让人不爽。 玄夜敛眸，掩下眼底的暗色。没关系，慢慢来。 他拿着茶具，慢慢忙活起来，先泡好手里这杯茶好了。 “哇~大美人你好会啊。”小胖鸟在旁边花痴不停，瞧着人家行云流水的动作，拍着翅膀开始无脑吹。 李莲花跟着看过去，玄夜动作不徐不疾，也没有用什么花里胡哨的技法，只是简单的冲泡，愣是让他做出了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端坐在长凳上，举手间自带优雅气度，确实好看。 没有人不会被好看的事物吸引，李莲花也不例外。 可惜，好看的事物千千万，偏偏这张脸，李莲花免疫。 “请。”玄夜端一杯热茶送到他面前：“花~花~” 他眼角弯弯带笑，双唇微启，缱绻慢吞道出了一声酝酿多时的称呼。 温柔的语调加上好听的音色，格外抓耳。 李莲花耳朵不由动了动，这个称呼，未免太亲昵了些。 “呵呵，这不过是小鸟儿孩子气的叫法，在下李莲花，你叫我名字就好。” 李...莲花，带着莲花香，住在莲花楼的莲花啊~ “莲花。”他从善如流，重新叫了一遍：“尝尝我泡的茶，可合你口味？” 这个叫法，啧，李莲花咂摸了一下，也行吧。 喝一口茶：“嗯，还不错。” 毕竟这茶叶就够好的，只要不乱来，一杯茶就不可能坏到哪里去。 他放下茶杯，眼眸流转，打量起玄夜：“说来，都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玄夜喝茶的动作一顿，脊背僵住。 小胖鸟很是奇怪：“怎么会嘞，哪儿有人会没有名字的，你家人没给你起吗？” “我出生后，便阖家丧命，四处流亡，我没有家人。”平静的叙述，反而让人揪心。 呃~小胖鸟略有些无措地看向花花，它好像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啊。”李莲花带着歉意啊了一声，微眯着眼打量垂头丧气的玄夜。 从因果线来看，确实是没有亲人的，唔，突然有些为自己的多疑感到不好意思。 “抱歉。”他揉了揉小胖鸟的脑袋：“我不该问的。” “没关系。”玄夜坚强地笑笑，摇了摇头。 身世凄惨还强装坚强，这样的大美人一下揪住了小胖鸟的心，它捂着胸口嘤嘤。 “大美人你也太坎坷了，长这么大，没有亲人，还连个名字都没有。” “以前我无亲无友，逃亡求生已耗尽全部精力。也鲜少与人相交，自然也无取名必要。” 玄夜抬眸偷偷看了眼李莲花，眸光闪烁，试探着开口。 “莲花，若是可以，你为我取名可好？” “啊？这，不妥吧！”李莲花讪讪一笑，取名哪儿能随便。 “你是救我性命的恩人，自然妥当。若是能由你为我取名，我会很欢喜的。” 玄夜眼带祈求直直望着李莲花，像是将他看作自己唯一的救赎一般，将自己的期盼都寄托到了他身上。 若是不答应，感觉人下一刻就要碎掉。 至少小鸟儿根本拒绝不了这样的目光，它拍着花花的手臂催促。 “花花你就答应他吧，只是帮他取个名字而已，助人为乐呀~” “不可以吗？”玄夜眼里的光渐渐落下，失望地缩回了触角。 李莲花闭了闭眼，轻轻叹了口气：“好。” 【起名起名，叫什么嘞？来，集思广益一下。】 第5章 沉香玄夜(5) 说到取名，李莲花还是挺有经验的。 他的那些个武功招式都是他自己起的名，花里胡哨什么都有，实话实说，他觉得都多好听的。 若说称呼的名字，李莲花算一个，给狗取过也算吧，狐狸精，不错吧。 想到这里，他看了眼对面的玄夜，这家伙倒是挺像个狐狸精的，瞧瞧把小鸟儿都迷成什么样了。 “十七。”顶着一人一鸟期盼的目光，李莲花说出了这两个字。 他看了看外面渐落的夕阳，不用多时就会彻底西沉落山，而后夜幕接班，换上明月高悬，挥洒一地月色。 月圆之日刚过，今晚的月亮估摸着也就差正圆一点点。 他慢悠悠说着：“今日十七，不如就取名十七好了。” 十七的月亮依旧圆润漂亮，却不如月圆时圆满，带着缺憾和不完美。 正如面前这个人，表面无可挑剔，可从出现时就带着欺瞒，始终不完美。 “啊？”小胖鸟呆愣住，不是，取名这么敷衍的嘛。 李莲花不好意思地笑笑，道：“我不太会取名，想着名字就是个称呼，怎么方便怎么来。若是要好听些的名字，不如你自己想想。” 其实还是婉拒的意思。李莲花根本不相信他会没有名字，如此神力高超的人，怎么可能是无名之辈，他骗鬼呢！ 玄夜对称呼没什么所谓，小胖鸟还想为他据理力争一下，他却直接点头。 “好，就叫十七。” 李莲花不由侧目，这么敷衍的名字你也答应？ 玄夜为他添了茶水，带着笑意谢道：“多谢莲花为我取名。这是我和莲花相遇的日子，能以它为名，我很喜欢。也永远，不会忘记的。” 他缓缓抬眼，深邃的目光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落在李莲花身上。 这眼神，李莲花敛眸避开，借着喝茶的动作，悄悄皱了皱眉头。 怎么觉得这人好像在勾引自己呢？眼神怪不清白的，像是释放暧昧的信号。 再抬眼，玄夜已经收回了目光，仿佛刚刚那一下都是他的错觉一样。 李莲花摩挲着手指，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应该。 人家这么个容貌出众，神力不凡的人。还是个风华正茂的男子，怎么可能才见过他一面对他有什么意思。 就算是自恋，也得有个度的。 小胖鸟沉默了一瞬，想着既然当事人都欣然接受了，那就不多说了。 不过它还是偷偷瞪了眼莲花花，真是一点都不上心，给人取个好听的名字会怎样，这十七真是敷衍得没边了。 李莲花全当没看见，反正就是个临时性的假名字，他才不心虚。没给他取名叫什么狗蛋之类的已经很客气了好不好。 “时辰也不早了，你先坐着休息会儿，我去做饭。”说着，他站起身来，就往厨房那边走去。 “啊~”刚刚还多有活力的小胖鸟听到这话，顿时就蔫了。 玄夜不明所以，还在为能吃到他亲手下厨做的饭菜而高兴。当然，高兴不到一会儿，等亲口尝到他的手艺后就沉默了。 他看吃得面不改色的李莲花，再瞧瞧一边痛苦还一边大口进食的小胖鸟，有些不知道从何说起。就着李莲花的脸，他还是艰难吃完了这顿饭。 安安静静不动声色吃过饭，玄夜放下碗筷后开口说道。 “莲花你好心收留我，我也不好在这里白吃白喝。正好我也会做饭，不如这做饭的事，就交给我吧。” 玄夜很是优雅地用手帕擦了擦嘴，不慌不忙喝着茶水。大概是他做的太自然，都没人发现，他这已经是开饭以来的第六杯茶了。 “那太好了。”小胖鸟第一个举手积极响应，总不能有人做饭比花花还差了。 李莲花乐得清闲，自无不可。 实话实说，玄夜其实从来都没做过饭。 但他聪明啊，不过看李莲花做过一次就能学得个七七八八，而且还能举一反三，无师自通。 第一次下厨，就做出了厨房老手才能做出的味道。让李莲花和珠珠一点都没怀疑过他会做饭的真实性，还对其大加赞赏。 “没想到十七你手艺这么好，我们莲花楼就是缺了你这么个会下厨的好手。要不你也别走了，就留在咱们这儿，珠珠我养你。” 小胖鸟对玄夜的热情更高，从吃过他的饭菜后，就一直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像极了一个洗脑骗人的传销头子。 玄夜眉眼轻挑，这小鸟还真有用，每每都能提建议说到他的心尖上。 “反正你也没地方去，咱们莲花楼虽然小了点，但是生活条件也不差的。而且留下来，我们还能做个伴，不至于让你孤零零的再四处流浪。” “还有还有，我和花花都很厉害的，可以保护你。只要你留下来，珠珠我保证以后再也没有人会追杀你，你尽可放心。” 小胖鸟的条件实在开的很好，对无依无靠、四处流亡的十七而言，是个绝对无法拒绝的诱惑。 可对野心勃勃的修罗王玄夜，就不够看了。 他虽然被李莲花勾起了兴趣，但也没忘了自己这次出来的首要任务。 取得染青上神手中的七曜神玉，为自己续上千秋万代之寿，带领他修罗族做大做强，成为这六界尊主。 李莲花，他喜欢，想要。这天下，他也不会放过。 “谢谢小鸟儿好意。”玄夜面露憧憬，又带着些许遗憾轻叹一声。 “只是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暂时不能长留莲花楼中，待我做完了事，再回来找你们可好？到时候，我们便能长长久久生活在一起。” 玄夜指腹轻轻揉过小胖鸟的脑袋，说话时的目光却放在对面正拿着医书学习的李莲花身上，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 灼热的目光实在让人无法忽视，李莲花从医书上挪开眼，平静回望。 玄夜回以一笑：“在这里的日子是我这辈子最高兴的时光，能和珠珠，和莲花你在一起，我很开心。” “莲花，待我归来，我们相伴余生可好？” 这几日的相处，李莲花已经习惯了他说话的调调，随时随地开口都像是在告白一样，直白地撩人。 不过呢，李莲花也总结了一下。 这双看谁都深情的眼睛，慢条斯理的语调加上温柔有磁性的嗓音，说什么都会给人情深似海的错觉。 “不好。”李莲花扯了扯嘴角，不咸不淡瞥他一眼。 “收留你几日已是看在染青上神交的诊费面子上。” “我这里呢是私人住所，不是什么客栈酒楼的，一概不接受外人常住。” 再说了，这个世界不过是他和小鸟儿的临时游历之地。他们迟早都是要离开的，又怎么可能违心许下什么常相伴的承诺。 至少对眼前这个不诚实的家伙，李莲花是不会有什么心软动容的。 “不好意思，我还是喜欢独身一人，自由自在，不爱和旁人有什么多余牵扯。” 第6章 沉香玄夜(6) 李莲花的不近人情还是过于出乎玄夜的意料了。 他本以为他们和谐相处这几日后，李莲花已经在心里慢慢接受他了。 没想到，一切都是假象。只要一提起来，还是毫不遮掩的排斥抵触。 玄夜眸色微沉，心里不由升起一股烦躁之意。 他很想直接把人掳走带回修罗族，可自负的修罗王怎么甘心无法得到心上人全心全意的爱呢，他想，他总有一天能得到李莲花的心。 哪怕是哄骗，哪怕是欺瞒，他也要完完整整的得到。 玄夜暗自调整呼吸，压下心里那股烦躁之意，挂上尴尬歉意的神色。 “对不起，是我冒昧了。” “花花~”小胖鸟看情况不太对，耸着脑袋用小翅膀戳了戳李莲花的手背。 李莲花安抚地拍拍它的小圆脑袋，给它个没事的眼神。 他们终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最好不要和这个世界的人或事牵扯太深。 更何况，这个人在莲花楼待了好几天，表现得天衣无缝，饶是如此敏锐的李莲花都没能从他的表现中察觉半分不对。 足以可见这人的伪装之高超，心机之深沉。 若不是他修为更高，探出了这人的实力，怕是他也会被骗过去。 这样的人，更是要早早远离得好，切莫深交。就算他不提他有事要办需要离开，最多一两日，李莲花也是要开口赶人的。 “十七。”这个不算诚心的称呼从李莲花嘴里叫出来，还是让玄夜心头一动。 “好歹相识一场，若是以后你在外受伤，需要诊治，我随时欢迎你前来就诊，只是相伴，却是不必了。” 玄夜心里更是不舒服了，没想到还是在说着把他推远的话。 “莲花医术高超，能得你这句话就足够了，我......”他垂眸，很是失落：“我不敢再奢求更多。” 他把自己的姿态放低，以这副好样貌，做出难过却故作坚强的模样。 如此美人，摆出惹人怜惜的作态，能轻而易举打动小胖鸟，却无法拨动李莲花的心弦，君心如铁，真叫玄夜领教了。 “花花。”晚上睡觉前，小鸟儿凑到李莲花耳边悄悄问着：“为什么你看起来好像很抵触十七啊？是不是他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 李莲花还挺诧异小鸟儿会这么问，他笑道：“你不会觉得我对他太不近人情，过于苛刻了嘛？” “怎么会。”小胖鸟义正言辞：“我花花神魂澄澈，至纯至善，最是和善可亲的人了，才不会故意为难别人。” “你既然对他是这个态度，那肯定是他的错，是他惹了你不开心。” 小鸟儿承认，它是有点看脸，对十七好感度很高。可在花花面前，任何人都要往后排的好不好，在它这里，花花永远都是唯一优选。 “那如果真的是我做错了，我就是故意为难他呢？” “那也是他的错。”小胖鸟无原则偏袒：“我花花做什么都是对的，谁来我都这么说，错的也是对的。” 它的话让李莲花心头涌起一股暖意，他捧着小家伙用额头蹭了蹭，眉眼都泛起欢喜的笑意。 谁不喜欢被无条件的偏爱，被无原则的选择呢？ 被花花这么亲昵地蹭蹭，小白团很快就泛起了粉意，慢慢又由粉变红。 哎哟~花花这么粘人，人家都有些不好意思啦。 “所以花花你是为什么这样呀？” “因为他骗人啊！”李莲花点了点天真的小家伙。 “从来到莲花楼的第一天，我为他诊治时便发现，他身体里藏着一股全然不逊于染青的神力。” “啥！”小胖鸟傻眼：“那他是故意隐藏实力的喽？” 素日里，小胖鸟都是待机模式，从来不会去主动探查身边的人事物。是以哪怕它能把玄夜看穿，也没有发觉他的不对。 李莲花亦然，出于尊重，除非有怀疑的情况下，他也不会主动去查探别人。 如果不是要为玄夜疗伤，他也不会发现这人的不对劲。 “哇哦~”小胖鸟微眯着眼摇头感慨：“那他也装得太好了吧，这么多天，天天都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我料想，他一开始应该是冲着染青去的，只是没想到染青把他送来了我们这里疗伤，他这几日安分守己，也不过静观其变。” 他扒了扒小家伙翘起来的小短毛，用手中的玉梳慢慢梳理着。 “大概你那日说染青上神可能会来，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待在我们这儿也不过是为了等待一个靠近染青上神的机会罢了。” 这也是李莲花一直没受玄夜那些眼神、话语打动的原因之一，就没信过他。 当你对一个人有了居心不良的先入为主认知，他做什么你都会觉得他是别有用心，一举一动落在眼中都是带着目的。 “唉~”小胖鸟颓丧不已，很是失望。 “我就说，怎么可能长得好看的人都像花花你这般好。鱼与熊掌不可得兼，白瞎了他那张脸，竟然是这么心机深沉的骗子。” “枉我还多喜欢他的，还在心里把他当好朋友，还想着把他留下来，为他提供个住处，保护他的安危。哼！终究是错付了！” 小胖鸟珠珠埋着脑袋往莲花花的胸口缩，受伤了，要和花花贴贴才能安慰。 然后被李莲花无情地揪了出来：“趁机耍流氓是吧？” “哪儿有。”小家伙抱着自己的小翅膀，缩着脖子怂怂地：“我是真的伤心了嘛，想找花花你寻求一下安慰啦。” 哼，当他不知道呢。小家伙真正伤心的时候早就把小肉干拿出来左右开弓，气呼呼大吃一顿了。 哪里还有闲心在这里贴贴蹭蹭的，心机鸟。 “睡觉。”李莲花把小胖鸟往枕边的小鸟窝一塞，被子一拉，闭眼入睡。 隔着一二楼的楼板，玄夜正安稳入睡。 自以为伪装得无懈可击的修罗王哪里知道，自己早就露了底，还被人防备了个彻底。 第二日，小胖鸟睡了个大懒觉。 等它起床从屋里飞出来的时候，看到李莲花和玄夜正在外面给花草萝卜浇水。 李莲花是日常悠闲浇水，玄夜是跟在他身后主动打下手。 它瞧着两个大美人一前一后配合做事的模样，实在养眼，赏心悦目。 饶是它已经知道了玄夜的真面目，还是会为这一刻虚假的美好感叹。 岁月静好，不外如是。 第7章 沉香玄夜(7) 美人固然好看。 可是，想到这人一直都在骗它，小胖鸟心里就来气。 它气呼呼冲上前，叉着腰准备直接把人赶走。 结果刚到玄夜面前，就见他对自己扬起笑容，笑的温柔，说话更是周到。 “小鸟儿今早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这，这么贴心呢。 小胖鸟一个急刹，还没出口的逐客令顿时吞回肚子里，开口就变成了。 “肉排手擀面，加肉加辣。” “好，给你两块肉排够不够？” “两块？两块怎么够，我要四块！” 玄夜笑容灿烂，揉了揉它的小圆脑袋，宠溺地答应下来。 嘤嘤，这么温柔亲切会给它加四块肉排的会做饭大美人，真的很迷人好不好。 小胖鸟挣扎了一瞬就彻底把赶人离开的念头抛之脑后。 这么好看做饭好吃的大美人，有点秘密怎么了，隐瞒实力怎么了，对我和花花没坏心不就行了。 “莲花呢？想吃肉排面，还是什么？” 玄夜主打的温柔体贴人夫路线，对李莲花这种生活系玩家，制定策略就从生活的点滴入手，温水煮青蛙。 “随意。”李莲花没什么要求，有人给做，有现成的吃就挺好了。 这几日以来，玄夜也多少把握了点李莲花的口味，想了想，转头在旁边小菜地里摘了把小白菜和小葱就进了厨房。 待人走后，拿着小水瓢的李莲花似笑非笑望着不争气的小胖鸟，轻嗤一声。 “呵。”他就知道，这家伙会是这种表现，所以之前那些天根本就没有告诉他这人的欺瞒，说了也是白说。 小胖鸟讪讪一笑，小翅膀挠了挠头，凑上去为自己挽尊解释。 “花花呀~我想了想，其实他也没什么坏心的嘛。” 说话时，小胖鸟还不忘观察一眼在厨房忙碌的玄夜，偷偷切了个隔音结界。 “你瞧瞧，外面到处都在开战，生存环境这么差，那生活在这种环境中的人他警惕心、防备心强一点，藏点底牌也无可厚非。” 它贴上去戳了戳花花白嫩肉肉的脸蛋，心虚不过一瞬，越说越理直气壮。 “咱们不也藏着实力不轻易显现人前，染青上神身份是高，但也不是和她相遇的人都别有用心嘛。” “咱们不就和她认识还在她面前隐藏实力，可咱们就一点坏心都没有。” 李莲花轻叹一声，简直没眼看，这小家伙不止不计较了，还在这里给自己洗脑，主动找遍理由给人找补，真是没救了。 “推己及人不是这么用的，小鸟儿，你长点心吧。”他戳了戳小胖鸟的眉心，真是恨铁不成钢。 “花花~”小胖鸟笑嘻嘻凑上去蹭了蹭他的手心：“话不能这么说。” “说不定你猜错了，他留在这里根本就不是为了偶遇染青上神，只是单纯感激你的救命之恩，知恩图报对咱们好呢？” “咱们再观察观察呗，也不能凭借猜测就给人下定论，判死刑嘛。” 该说不说，小胖鸟的话还是有点道理的。李莲花顿了一下，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多疑，把人往坏处想了。 可转念一想，他都知道人不对劲的情况下，认真观察还挑不出破绽来，这人就是心机深沉没跑，有什么好解释的。 “他要真是你说的这样单纯知恩图报当然最好，可若不是呢？小鸟儿，我们俩不怕阴谋算计，可若是换了别人，说不得会被骗的命都没了。” 小胖鸟虽然活得久，还去过很多地方，见识广博。但它多是以旁观者的姿态在世界之中游历，没有亲身体会人世百味。 它其实就是个单纯的小孩子，没什么心眼，太容易轻信别人。 “防人之心不可无，不管他抱着什么样的目的，你都要保持警惕。” “唔~”小胖鸟伸了伸脑袋，已经闻到了屋里飘来的肉排香味，刚刚被花花说的动摇的心立马又坚定起来。 “万事无绝对的。”小胖鸟眼巴巴望着飘向的厨房，心思都已经飘远了。 “我觉得他对咱们没什么坏心的呀，相由心生，他长的那么好看，肯定没问题的。” 李莲花无语，把小水瓢往桶里一丢，直接抓着小家伙上下其手挠痒痒。 怎么说你都不听是吧，看脸的家伙，直接上刑，家法伺候。 “啊，哈哈哈，花花别挠了，哈哈哈~~” 做好面出来叫人的玄夜，正好就看见一人一鸟欢笑逗趣的场景，他看到李莲花脸上由心而发的笑容，嘴角也不自觉扬起。 清晨的阳光温暖而不刺眼，柔柔地落在李莲花脸上，将他白皙的脸庞笼上一层荧光，显得人更加圣洁美丽，也更让人心动。 玄夜踱步走上前，看到那被微风吹起的发丝，在空中荡出随意的造型，发尖划动描摹，像是在他心间写字一般，撩人心弦。 玄夜目光徐徐扫过，顺从心意将那不安分的发丝握住，指腹挽绕。 发丝冰凉，触感极佳。停顿片刻后他才放开，顺势将其拢好理顺落在李莲花后背。 “风大，头发乱了。”对上李莲花投来的疑惑目光，他淡定解释。 李莲花眼神往后瞥去，奇怪的感觉在心头升起，方才十七垂眸失神的表情很是真切，真有种像是拿他当宝贝珍惜的感觉。 “早饭做好了，莲花、珠珠，先吃饭吧。” “没浇完的水，等会儿我陪你来做。”玄夜贴心地将他脚边的水桶移到一旁，好让那水桶不至于挡了路。 饶是已经习惯他的亲昵作态，李莲花还是有些不适应。 他心说，你真要用美色勾引人，大可不必对着自己来啊，他是个男的，也根本不吃这一套的好不好。 “走吧。”玄夜放好水桶，抬眸正巧和他四目相对。 好一双爱人的眼睛，里面像含着一汪温泉，在你对上时能随时将你包裹其中，用暖意柔情将人溺在其中，极难挣脱。 可李莲花只是停顿了一瞬便毫无留恋挪开了目光。 理智的聪明花花，才不会被这种虚假的小把戏骗到。 玄夜望着他往屋内走去的背影，上一秒还柔情似水的眼神顿时变得暗沉一片。 还真是，心硬得很呢。 不过没关系，自负的修罗王绝不认输。 第8章 沉香玄夜(8) 玄夜终究不是会为了感情不管不顾的人。 正如他之前所说的有事要办，没多久就提出了要离开。 “你要走多久？有什么事情要做？需不需要我们帮忙？” 小胖鸟围着人家很是热情，厨子要走了，全家就数它最牵挂惦记，万般不舍。 “不用了，是我自己的私事，费不了什么功夫，很快就能解决好。” 玄夜安抚地拍了拍小胖鸟的脑袋，看它那失落的样子，心里明镜一样，这小家伙肯定是舍不得他的做饭手艺。 于是，他拿出了早早准备好的贿赂美食，小肉干。 “啊啊，是珠珠最爱的香辣牛肉干，十七你从哪里弄来的，你也太好了吧~” 小胖鸟扑上去，抱着玄夜的手臂蹭蹭撒娇，这么贴心的十七啊，这谁舍得他。 “知道你喜欢，偷偷给你准备的零嘴。只是时间有限，只准备了这点，小鸟儿你先吃着，等我回来后再给你带。” 说这话时，他偷偷观察着李莲花，见他投来目光似要说话，玄夜心提了起来。 好在他的美食诱惑大法对小鸟儿很是见效，没等李莲花说什么，它就连连点头，拉着玄夜的手臂依依不舍。 “好好好，我和花花就在莲花楼等你回来。十七你在外面不要耽误太久哈，这厨房没了你不行的，没你做饭，我和花花都会饿瘦的。” 玄夜微妙一笑，瞧瞧，这不就有了回来的理由嘛。 花花不留他，小鸟儿惦记他回来也不错啊，真是个非常懂事的小鸟儿。 “哪里就饿瘦了，我什么时候亏待你了吗？”李莲花实在听不下去，伸手把小胖鸟捞了回来，按在手心好一阵揉搓。 他做饭难道就不能吃了吗？他也能做好吃的好不好，只是创新意识比较占上风，总是喜欢尝试新鲜事物而已。 识时务者为俊杰，受制于人的小胖鸟求生欲满满：“没有没有，花花对我可好了，天天给我买好吃的，我超爱花花的。” “知道就好。”李莲花戳了戳它，瞪着眼假装凶狠地警告。 教训完口无遮拦的小家伙，他才把目光又投向玄夜，第一次对他有些改观。 没想到他还真的一点花招都没耍，在莲花楼待了几天，日日做饭帮忙做家务什么的，勤劳一番后，什么都不求直接就告辞了。 李莲花摸了摸鼻尖，他白嫖这么久的劳动力，还在心里一直防备人家。 这想起来，还真有些不好意思的。他不禁反思，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 “莲花，我们......应该也算是朋友了吧？”玄夜试探着开口，小心翼翼的模样实在吧自己姿态放的很低。 之前一直心硬无感的李莲花，这会儿因为误会的歉意终于有了点动容。 他顶着玄夜期盼的目光，犹豫着点了点头。 这小小的一点回应，让从未得到过正向感情回馈的玄夜由心欢喜起来。 “那做为朋友，以后我可以再回来莲花楼看你吗？”玄夜主动上前，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但并未刻意有任何身体接触。 他也知晓分寸，李莲花的性格，还是更合适徐徐图之。 这......李莲花很想说，倒也不必。 可目光扫过小胖鸟手里精心准备的小肉干，扫过干净整洁的厨房，想到他这么多天不求回报的忙碌。 “嗯。”他含糊应了一声，只是拜访而已，也没什么不行的。 听他答应，玄夜脸上笑容绽开，灿烂得让李莲花的眼眸都不自觉闪动。 有一说一，这张脸确实是很好看的哈，也不怪小鸟儿那么着迷。 虽然五官相似，但李莲花越来越无法把眼前的玄夜和记忆中的李相夷联系在一起，他们两个人根本就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一个是冲动自负的天真少年，一个是沉稳温柔的成熟美人。 他想，哪怕是两个人同时站在他面前，若是不细细端详五官，都根本看不出这两人有一点相似之处，这就是性格差异决定了人眼里的外貌认知。 “我会很快处理完事情回来的，莲花，你等我。” 依旧是那般柔情缱绻的调调，免疫的李莲花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虽然还是有点堵心，但今天已经得到了花花突破性的回应，玄夜还是心情很好地离开了。 走出了莲花楼的视线范围后，先前还一副温柔人夫模样的玄夜很快就收起了独属于心上人可见的亲和态度。 只是一个眼神的变化，就浑身气势大变，睥睨之态尽显，目中无人。 “出来吧。”他慢悠悠轻唤一声，将早就得了传唤等候在此的手下叫出来。 修罗族大祭司泠疆眨眼间便出现在玄夜面前，恭敬地朝他半跪行礼。 “泠疆参见尊主。” 玄夜手指往上抬了抬，示意他起身说话。 简单的一个勾手动作，由他做出来也格外好看，哪怕身着简陋衣袍也难掩他作为修罗王的尊贵优雅气度。 泠疆站起身来，眼里满是对自家尊主的崇敬。 “尊主，听从您的吩咐，属下时刻关注着染青的动向。从前日起，便派兵在神族驻扎之地试探，染青如今就在驻扎之地镇守。” “只要您下令攻击，定能招出染青迎战，后续也已经安排好了，绝对不会再发生之前那样的情况。” 美人计加苦肉计，这是玄夜针对强大美丽的女上神制定的计划。 虽然上次出了点意外，但以染青亲自送他去就医，还留下那么多诊金关怀的情况下，玄夜觉得，也不是没用的。 这一次呢，就不要这么草率了，要让她没理由再丢下自己。 “好。” 玄夜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素色衣袍，还是李莲花为他准备的衣服呢，虽然不如何名贵，可意义不同。 他手臂一挥，身上的素袍就被收了起来，又重新换上了那日第一次和染青相见时所穿的那身粗布黑斗篷。 …… 这段时日，修罗族不停在神族的地盘上试探。 虎视眈眈，态度挑衅却又奇怪地按兵不动，未曾直接动手。 染青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又提防着修罗族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动手开战，所以都不得空闲，也抽不开身。 她本想去看看那日送到莲花楼的那个小妖，也迟迟找不到机会。 也不知道那个小妖伤势如何了，身体可有痊愈，可有留下什么后遗症。 第9章 沉香玄夜(9) “染青上神，修罗族有动作了。” 营帐外传来了传信天兵急急忙的通报声。 染青立马收起飘远的思绪，拿起武器走了出去。 站在高处，她往远处眺望，发现一直在外围试探不动的修罗族士兵竟然齐齐朝他们的方向围攻过来。 虽然规模来看，也不过只是一支冲锋小队，但以修罗族的野心去猜测，很难保证不是他们有意开启大战的前兆。 不过现在也顾不得想那么多了，先把这支冲锋小队打回去再说。 “迎战。”染青神情肃穆，挥手大呼一声，而后手持武器飞身带头迎上去。 修罗族人天生神力不凡，骁勇善战。仙神两族天兵在战力上其实并没有什么优势，若不是他们寿命短暂导致族群扩张受限，早没仙神两族什么事儿了。 染青上神之尊，当然不在被武力克制的范畴里。 只是冲锋小队一众精英很有目的地围困她，倒让她稍被绊住了行动。 染青毕竟是六界中的顶尖战力，仗着人多，修罗族人也只能和她周旋片刻，若是耗下去，死的还是他们。 在染青看不见的方向，小队中的人暗自交换了眼神，开始了他们的计划。 众人从不同的方向分散包抄上去，染青美目横扫，神力汇于武器之上，快速应敌回击，这样的攻击虽然不重，却有些让人分身乏术。 随着风声呼啸，染青听到了背后又有一道攻击逼近，她正准备回身去挡时，突然有个身影猝不及防扑出来为她挡下这一击。 染青惊诧不已，飞身向前将修罗族的人扫开，一手揽住那身影将其稳稳接下。 “是你。”这漂亮让人难忘的脸，她一眼就认出了是之前救过的小妖。 修罗族的人已经被开大的染青上神震慑住，带着伤纷纷退走。 染青也顾不得追击，连忙带着玄夜落在地面，扶着他的肩膀查看他伤势。 “他们根本伤不到我，你为何要为我挡着一击。” 玄夜嘴角还带着血，惨白的脸上却带着坚韧执拗的神色：“我知道，可我还是担心他们会伤了你。” 这直白关心的话让染青心头微动，不自觉收紧了手心。 “染青上神救我一次，我也应当还你一次。” 明明实力低微，却因为那点微不足道的恩情愿意以命相还。 这样赤诚之人，真的很难让人不动容。染青抬眸，对上那双含情的眼睛，里面温暖的神色使人不自觉想要沉溺其中，心软又心动。 染青抿了抿唇，揽着玄夜的手收紧了两分，她认真道。 “我带你去疗伤。” ...... 莲花楼并不是固定在某处的。 在送走了玄夜之后，停留多日的莲花楼终于又重新启程。 小胖鸟蹲在二楼的栏杆上往远处眺望，颇有些惆怅：“花花，我们就这么一走了之，十七回来要是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找不到那就是没缘分，没缘分就不要强求。” 李莲花靠在躺椅上，翻阅着手上的医书，很是不走心地回答。 听到这话，小胖鸟回过头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大忽悠花花，明明都答应了人家让他回来的，现在又搞这一出，根本就没想给机会。 “花花，可是你亲口答应可以让他再回莲花楼的。” “嗯，我没说不让啊。莲花楼不就在这儿，他想来，自来便是。” 李莲花很是无所谓地喝了口茶，慢悠悠道：“可我们来到此界是为四处游历，遍赏六界风光。也不至于为了个刚认识几天的人，就放弃本心吧？” 他挑眉看向不服气的小胖鸟，眉眼带着狡黠之意，话音一转。 “我听闻其它几界有很多特色美食，可是在这里吃不到的，要是不去，小鸟儿你不觉得遗憾嘛？还是说，你就只想吃我做的饭菜？” 这话一出，小胖鸟浑身一个激灵，胡说八道，谁爱吃啊。 开玩笑，它这么期盼十七回来不也是为了口腹之欲，要是因为等他还要天天吃花花做的饭菜，这不妥妥的本末倒置。 不行，绝对不行！ “说的对，花花你说的太对了。” 小胖鸟板着脸，一本正经附和。 “生活是自己的，怎么能因为别人乱了自己的节奏呢，我们就得走啊，四海游历才最逍遥自在。” “嗯~”李莲花煞有其事点点头，眼里调侃的笑意简直不要太明显。 小胖鸟假装自己没看到花花的眼神，笑呵呵凑上前去，叽叽喳喳和李莲花讨论起来接下来往哪里去。 “要不去凡间吧，人族的地盘。人族平日就爱钻研吃喝什么的，他们那里好吃的东西绝对是最多的。” “妖族也还行，那些山精野怪聚居的地方都会出产很多高品质的食材，论食物的天然新鲜程度，他们可是最好的。” “还有四海啊，花花，咱们可以去四海逛逛，海鲜盛宴多香啊。” 伴着小鸟儿积极的说话声，莲花楼晃晃悠悠驶离了原本停留的地方，离咱们野心勃勃的修罗王是越来越远了。 尚且还不知道自己被抛弃的玄夜此刻正在染青的清修之所慢慢养伤，和她套近乎，想着怎么骗取人家的七曜神玉呢。 人界凡间，人族聚居之地。 在这座繁华的临水之城中，大街上突然出现了一栋奇怪的二层小楼。 以马匹拉动，下底悬空，装有可移动的大车轮，俨然是一副马车的构造，却又有着房屋的建制，上下两层可住人的宽阔小楼。 当然，宽阔是相较于马车的规格来说的，真要类比房屋还是小了些。 “莲花楼医馆。”有路过的人看到门外悬挂的木牌，念出了上面的字。 “这奇怪的小楼是个医馆啊，那这小楼的主人岂不是个治病救人的大夫？” 就在大伙儿猜测里面的人会是什么样子时，围观的众人隐隐听到里面传来了稳稳的脚步声，隔着房门声音不算大，也能让人判断出是在朝门口走来。 “吱呀~”一声，刻着酒葫芦花样的小木门被人从里面拉开，露出了小楼主人的庐山真面目。 喧哗的人群骤然安静下来，目不转睛看着出现的人，眼睛都舍不得眨动一下。 太姥，我看到神仙嘞~ 第10章 沉香玄夜(10) 一袭月白色素袍，简单到极致的装扮，却衬托的他越发清雅不可方物，如天边的明月，不似凡尘之人。 恰到好处的五官组合，构成了一幅绝美的画卷。美而不惊心，并不是多有冲击力，而是润物细无声，舒适地慢慢沁人心脾，惹人着迷。 李莲花踏出房门，对着围观的好奇百姓们微微一笑。 “诸位父老乡亲有礼了，在下李莲花，乃是这莲花楼医馆的主人，一位医术尚可的江湖游医。初来此地，还望诸位多多关照。” 等他说完，失神的众人才慢慢回过神来，有些不真切地揉了揉眼睛。 “乖乖，这大夫咋长得这么好看嘞，像是天上的神仙一样。” “声音也好听，温温柔柔的，要能让我天天听到，我做梦都能笑醒。” “你可不是做梦，痴心妄想白日梦。” “哎我就不贪心了，要是能让我天天看一眼李大夫，我这心里就满足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起了这个模样好看、声音好听，处处都顺眼的漂亮温柔李大夫，愣是一个关心他医术如何的都没有。 小胖鸟站在李莲花肩膀上，听着大家对花花的夸赞，与有荣焉，挺直了胸膛仰着小脑袋得意到不行。 是的是的，我家花花就这么美好，你们尽管做梦羡慕，反正这么好的花花都是珠珠我的呢。只有我能天天看到还能亲亲贴贴哦~ “李大夫，我今日一早起来就头晕胸闷。” “我我，我比她严重，我恶心干呕，食不下咽，快晕过去了。” “李大夫，我有钱，给你双倍诊金，你先给我看。” 哎哟~小胖鸟被人间这些小姑娘大小姐的女子们蓬勃的热情吓得够呛。 之前在别的地方都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啊，大家都挺守规矩的呀。 它哪里知道，其它几界都是修行者，李莲花虽然长的好看但是他随便放出一点修为就能让他们察觉到危险，乖乖不敢造次。 可这普通凡人又不懂修为，哪里会被无形的修为压迫吓到。个个只当李莲花是个长的好看的普通大夫，无畏无惧，自然就前仆后继。 李莲花端着他和善可亲的笑容，慢慢从身后掏出了个收费小立牌出来，啪嗒一下放在他摆摊的小桌上。 “这啥啊。”也不是所有人都识字的，大家盯着那立牌眨眨眼，不明所以。 李莲花指着上面的收费标准笑着解释：“把脉看诊，五两银子起步咨询费，若有重症，开方等需求，费用叠加，上不封顶。” “嚯！”吵闹的众人齐齐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齐齐往后退开。 大家伙面面相觑，前一秒还争抢得不可开交，恨不能立马翻脸成仇的姑娘们突然变得温柔可亲起来，各个都是素质标兵。 “赵姑娘你先来的，你去看吧。” “王小姐你病得更厉害，不能耽误，我让你。” “孙姐姐你脸色这么差，还是你先吧。” 推来推去，小姑娘们捂着自己瘪瘪的小钱袋，还是推搡着散开了。 只是离开时眼神很是复杂，又想多看两眼长得好看的李大夫，又有点不敢相信李大夫这么清风霁月的人怎么会这么心黑，嘤嘤。 小胖鸟见众人都作鸟兽散，不禁有些惆怅：“花花，咱们收费是不是有点太高了，大家都不敢来看病了呀。” “怕什么，酒香不怕巷子深，我医术这么好，总会有人愿意花钱的。” 李莲花一点都不担心客源，他眼睛从书本上抬起来，扫过那个已经在他摊位前面来回晃悠三圈的富贵男子。 穿着华贵，不是缺钱的主。但面带愁容，抓耳挠腮，犹豫不定。 想来是家中有病人，比较烦恼。想找他这个新来的大夫试试，却又犹豫不知道该不该信。 生病的不是他，他也不急，看这人的样子，最多再晃悠一圈就要上门了。 李莲花收回目光，很是淡定地继续看起了医书。 果然，那人犹豫又犹豫后还是走了上来，开口就是，只要能治好我老母亲的病，不差钱，诊费定不会少。 “赵员外客气了，病人在何处，我这就跟你走一趟。” 李莲花最喜欢听到这种话了，笑容满满，拎着药箱就动身。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隔了几十万年的时光，如今的李莲花早已不是曾经靠扬州慢坑蒙拐骗的假神医了。 他，李神医，妙手回春、生死人肉白骨名不虚传的好不好。 赵员外家老母亲呢，确实病重，药石无医。年龄大了本就身体衰败，还不小心患上恶疾，要不是家中舍得银钱吊着命，早就不行了。 也是好运，遇到了李莲花。几副药下去，再针扎个半月，就恶疾尽去，重新变得生龙活虎起来。 这还是在他只用了凡人治病的办法，没用盘外招的情况下。 若是他用造化之力，那眨眼间便能好起来，但是呢，也没必要。 饶是如此，能把被全城大夫判定为必死无疑，回天无力的赵老夫人救回来，他的医术也足够让大家称奇了。 在赵员外的宣传下，李神医的名号很快就传遍了全城。 哪怕那个收费奇高的立牌还在桌上屹立着，每日也不缺来看病的人。 “哈哈哈。”小胖鸟数着今日的收入，乐得满桌打滚，小财迷属性一览无余。 “花花你也太厉害了，这么轻松就挣来好多好多的钱。有了这些银子，咱们在人间吃喝不愁，顿顿下馆子吃大餐都行了呀。” 其实小胖鸟也不缺钱，它有一整个小世界，富得流油。 可花自己本身就有的钱，哪儿有花从别人身上挣来的钱来得爽快！！ 更何况，这还是花花挣来给它用的，是花花的宠爱呀，用起来就更开心了。 李莲花揉着肩膀松了松筋骨：“正好这些日子我也有些累了。明日咱们休息，去城里逛逛玩玩，吃什么都给你买好不好？” “太好了！花花，我超爱你的。”小胖鸟蹦跶着跳起来，吧唧一下贴到李莲花的脸上。 “去逛庙会，去赏花灯。过几日就是年节了，最近街上到处都热闹起来，天天都有热闹看呢。” “花花，我给你买花灯，带你去游船，买最好吃最甜的糖豆给你。” “小鸟儿这么有心，那我就等着喽。” 李莲花顺手把小胖鸟从脸上扒拉下来，笑呵呵揉着它的小脑袋应道。 第11章 沉香玄夜(11) 在人族，过年就是一年之中最热闹的时候了。 李莲花原本就是人族，自然也是注重过年的，这几日和小鸟儿四处闲逛，陆陆续续准备了不少年货，每日往家里搬一点。 等到正经过年这天，莲花楼里已经早早贴上了喜庆的对联窗花，挂上了李莲花亲手编织的大大福字结以及漂亮的红灯笼。 “来，给咱们小鸟儿也戴上喜庆的福字结。” 小胖鸟端正站着，骄傲地扬着脑袋，像接受表彰的冠军一样。 李莲花笑意盈盈，将自己编织的红绳系在小胖鸟的脖子上。可爱的小白团装点上新年的喜意，喜气洋洋又福气满满。 “嗯，我们小鸟儿就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小鸟。”李莲花毫不吝啬夸奖，夸得小胖鸟越发得意起来，笑呵呵的嘴怎么都合不拢。 臭美的珠珠对着镜子左摇右摆照来照去，满意得不得了。 “果然不愧是我，真好看呢～” 应小胖鸟的要求，李莲花也抛开平日那些素净的衣服，换上一身红色的新年服，第一次见花花穿如此艳色的小胖鸟直接就看呆了眼。 “怎么了？不好看吗？”李莲花低头扯了扯衣袖，颇有些不自在。 好多年没穿过这么艳的颜色了，还有些不太习惯，但应该...不难看的吧。 “不。”小鸟儿咽了咽口水，愣愣点头，像个失了神的人偶一般。 “是太好看了。”话音落下，毛乎乎的小白团很不争气地变了颜色，从小粉团快速向小红团进化。 两只小翅膀害羞地捂着脸，就剩下一双花痴的豆豆眼直勾勾望着李莲花，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红衣花花，再容不下其它。 “简直美得没边了呀，花花你这样好看，谁顶得住哇。” 本来以为温柔的花花最是适合素净的装扮，越素越好看。可没人告诉它，红衣的花花也能这么惊艳，简直要迷死它了。 “呵呵。”李莲花看它这样，也不由发笑。 这一笑，更是把小胖鸟迷得找不着北，整个鸟晕晕乎乎。 李莲花揉了揉它的小脑袋，看外面天色也不早了，就捞过发花痴的小胖鸟出了门去，除夕夜，河边会有一场大规模的烟花盛会，早说好要去看的。 直到外面的冷风一吹，才把小鸟儿的神智找回来，它激动地在李莲花肩膀上蹦跶，把这辈子学过所有的夸赞之语都说了个遍。 听得李莲花都有些耳朵红，他的长相是还不错，但也没这么夸张。 “好了好了。”李莲花从荷包里掏出根小肉干堵住它的嘴。 “说这么多你不累吗？还要去看烟花，逛庙会呢，你省着点体力吧。” “我说的都是实话，由心而发的哦。” 小胖鸟抱着肉干用力咬了一口，又看一眼怎么都看不腻的红衣美人花，顿时感觉鸟生达到了巅峰。 本是来专程来看烟花的，可等来了才知道，烟花要等接近午夜的时候才会放，在新旧年交替的时刻，欢送旧年，迎接新年。 于是他们就先转道去了庙会，这个城市是个极为繁华的大城，所以举办的庙会也格外盛大，吃的喝的样样齐全，舞龙杂耍锣鼓喧天。 小鸟儿就像入了米仓的老鼠，兴奋激动到炸毛，呼扇着翅膀到处乱窜。 “花花快来啊，这边开锣唱戏啦！”小家伙身形小小，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梭如入无人之境，眨眼就不见了影子。 李莲花在人流之中缓步慢行，还没来得及跟上去，就被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一堆大姑娘小娘子围住。 “好巧哦李大夫，你是一个人，小女子也正好缺了伴，不如我们结伴而行啊。” “李大夫，我年方二九，家有恒产，就缺你这么个漂亮夫君呢。” “我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可是咱们十里八街最能干的小娘子，李大夫你家里肯定缺我这么个女主人，你考虑考虑我嘛。” 李莲花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看似被大家包围着毫无躲避之力，实则让一大群人连他衣角都没摸到。 眨眼的功夫，就借着旁边面具摊的遮掩从包围中脱身而出。 看那群热情过头的姑娘们茫然四顾，追着人流慢慢走远，李莲花才劫后余生般拍着胸口松了口气。 “公子，这面具你试戴好一会儿了，到底买是不买？” “啊，买。”李莲花也懒得摘下了，戴着正好避桃花。 他在钱袋里摸出几个铜板递过去。 收了钱的老板顿时开心起来，笑意洋洋说着‘新年好’、‘万事如意’等祝福语。 李莲花礼貌点点头，转身离开，面具的系带却正好勾到了架子上的挂钩，本就松松垮垮系着的面具猝不及防落下。 “哎。”李莲花伸手去接，却只接到了另外伸出的一只手。 而那只手中，握着他刚刚落下的面具，青面獠牙的年兽面具和那只漂亮的手形成反差，显得那手格外好看。 “小心些啊。”低沉的嗓音含着笑意传入耳畔。 李莲花抬眸望去，正对上那双情意绵绵的笑眼，在沿街的暖色灯笼烛光下熠熠生辉，灿若星辰。 “莲花~”玄夜温柔地唤着他的名字，向他道了一声：“新年好。” 四目相对间，这晃人的美人让李莲花恍惚了片刻，他眨动着眼睫，在这醉人的笑意中也不禁扬起会心的微笑。 “十七，新年好。”收回托着他手背的掌心，李莲花也向他道了声祝福。 玄夜握着面具的指腹摩挲了一下，手背的温暖退去，这晚风稍稍一吹，竟让冷热不惧的修罗王罕见地感觉到一丝寒凉。 不过没关系，他的温暖，就在眼前。 他眸光慢慢扫过李莲花全身，眼里渐渐浮起惊艳之色。 红衣的李莲花，就像雪地里的红牡丹，清冷又热烈。两种矛盾的气质完美地融于一身，绘就成了满园芳华尽失色的绝顶美景。 他欣赏着这难得的美景，微张的嘴泄出一声赞叹，是不加掩饰的喜爱。 “这身红衣，很衬你。今晚的莲花，是我见过最美的风景。” 玄夜伸出手，想要描摹这令人惊叹的美景，可掌心顿在离脸半指的地方，就被煞风景的李莲花拦住，嫌弃地推开。 “大可不必如此夸赞。”李莲花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又来这套。 真当他是什么随便能让他骗到手的小姑娘呢，竟然还想趁机吃豆腐，做梦！ 第12章 沉香玄夜(12) “莲花，许久不见，你还是这么见外。” 玄夜自然而然放下手，一点不见被推开的尴尬。 “呵。”李莲花扯了扯嘴角，这话说的还真是不见外，他们是什么可以随便动手动脚的关系了吗？ “我们俩已经是朋友了，不是吗？”玄夜挑眉，噙着笑意反问。 “莲花可是亲口承认的，我清清楚楚记着。”他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善意提醒。 “嗯。”李莲花抱着手臂点点头，倒是没否认。 “不过呢，就算是朋友也要注意社交距离，咱们两个大男人，更要注意分寸，避免让人看了误会。” “误会？”玄夜眼神很是意味深长，他摊手摇了摇头。 “无所谓，若是能误会我和莲花的关系，我求之不得。” “我有所谓！”李莲花没好气地拍下他的手掌，一把拿回他手里的面具。 这家伙，一段时间不见越发得寸进尺了。简直把撩姑娘的那套全部放在了他身上，他要有这个闲心去追姑娘，要什么娘子追不到。 “我，远近闻名的神医，多少大姑娘小娘子追捧的出色人物，要是因为你这么个不知分寸的家伙坏了名声，我还怎么见人，我不要面子的吗？” 白了他一眼，李莲花转身欲走，拿着面具抬手正准备戴上。 手刚抬起，就被身后的玄夜一把攥住手腕，那掌心的温度传到他腕间，突如其来的热意让冰凉的手指下意识颤动了一下。 “莲花可是对外面的哪位女子有了心思？若是有，不如告诉我，我帮莲花你出出主意。” 话音温柔，可那眼底的神色冷得能杀死人。背对他的李莲花没看见，旁边卖面具的老板却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那就不必了。”李莲花无情婉拒，倒是直白没说谎。 “我呢还是喜欢这样自由自在、孑然一身的状态，无牵无挂甚是轻松。” “我对谁都没兴趣，也不用你热情帮忙。”李莲花低头看了眼他紧攥自己手腕的五指，颇有些不自在，甩了甩想要挣脱。 “你拉着我干嘛，我跟你讲，少动手动脚的。” 玄夜眼底酝起的风暴顷刻消退，顺着他甩手的动作就松开了掌心，然后转手拿过了他手里的面具。 “方才系带没绑好，才那么轻易掉下来，莲花，我帮你戴。” 不过，玄夜拿着那青面獠牙的面具打量了一下，真是丑得出奇。丑归丑，可他动作一点不停，甚至加快速度给李莲花戴上。 看到那张漂亮脸蛋被吓人的面具遮住，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这样就不会招别人觊觎了。什么大姑娘小娘子的，谁都别想看到他的花花，唯一的只属于他的漂亮莲花。 李莲花还没反应过来，整张脸就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虽然他也确实是想戴着面具躲桃花，但玄夜这快得出奇的态度实在让人不爽。 怎么，他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脸吗？要这么迫不及待给遮起来！ 他无语地瞪过去，瞧着玄夜倒是一张漂亮脸蛋露在外面，轻松自在毫无遮掩，他顿时就不爽了。 瞥见摊上丑不拉几的面具，他嘴角勾起，掏出铜板拍在摊位上。 “老板，再拿一个。”李莲花挑了最吓人的那个，直接全款拿下。 “既然是朋友，自然要一视同仁，新年过节，送你个年兽面具辟邪。” 都不等他拒绝，李莲花直接上手扣在玄夜脸上，给他直接打了个死结。 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玄夜，宠溺地看着调皮的花花。被要求戴上丑面具也不抵抗，双手垂放在两侧，任由他施为。 李莲花拍拍手，看着全副美貌被遮掩，冷不丁能吓哭小孩的玄夜，满意了。 拥挤的人流之中，李莲花和玄夜却闲庭信步，并肩慢悠悠逛耍着。 从来只醉心于修行和争霸的玄夜，哪里有体验过喧闹的人间繁华。这些东西，在他眼中是无趣且乏味的。 可今日，因为身边多了个李莲花，一切都披上了绚烂的色彩，变得生动而活泼，那些热闹的叫喊声，也不觉得吵闹了。 “走，小鸟儿应该在那边的戏台边看戏呢，我们去找它。” 李莲花指了指那边的戏台，脚尖一转就要向着那边去。玄夜眸光闪动，伸手拉住了李莲花，引来他疑惑侧目。 “哦。”玄夜余光扫到右边的杂耍。 心念一动，说着：“莲花，我看这边的杂耍很有意思，要不我们先去看看杂耍如何？” “这是我第一次见这样的繁华盛会，精彩的杂耍以往也只在别人口中听过，从未见过，莲花，你能不能陪我看一次。” 他放软了声音，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眼尾往下，做出期盼祈求的模样，像个向主人卖乖讨好的小狗狗，很容易让人心软。 大概是过年的缘故，李莲花今日心情格外的好，迎着热烈的节日气氛也不想扫兴，于是妥协地点了点头。 玄夜的小狗狗眼立马变成了欢喜的笑眼，他未曾放开拉着李莲花的手，只牵着他转身往杂耍摊上走去。 若是被牵手，李莲花还要挣扎一下，这被拉一下手臂，他倒是没有多敏感，故而根本没挣脱他的手，跟着就走了。 “轰！”地一下，刚刚挤到最前面的李莲花迎面就撞上热烈地喷火表演。 “哎哟。”他惊得一个趔趄，往后退去。 后背撞上玄夜宽阔的胸膛，稳住了他的身形。 “小心。”玄夜扶住他的腰，一触即离，很有分寸。 只是过近的距离，玄夜说话时都凑到了他耳边，独特的慵懒语调，刻意放软的温柔提醒，在耳边带起一阵酥麻之感。 李莲花眼睫闪动，下意识咽了咽口水，颇有些不自在。 “那个，你不是想看嘛。我让你位置，你来前面更方便。”说罢，李莲花就扯着他手臂交换位置。 “轰！”，火焰爆开的声音又响起，表演高潮不断，一波接一波。 旁观的百姓们顿时欢呼大叫，纷纷簇拥着往前挤。 李莲花还没来得及换好位置，就被推动的人潮挤得水泄不通，根本没有活动的空间。 “不用了，就这样也看的见。”玄夜双手抚在栏杆上，稳稳将人圈在怀中，保护着他不被人潮挤到。 “莲花放心，等表演告一段落，人潮就会散开些。” 前面是人家搭好的围栏，四周是拥挤的人潮，李莲花彻底放弃了挣扎。 后背贴着玄夜温暖的胸膛，前方是一波接一波，高潮迭起的焰火表演，这个寒凉的夜晚，李莲花莫名觉得有些发热。 “很精彩的表演，谢谢莲花陪我。” 怕玄夜看不见，李莲花主动偏头给他让出视野，他却得寸进尺，将头直接放在李莲花的肩膀上。 就在耳边的声音让他的耳朵不自觉动了动，酥痒莫名。 “你凑这么近干嘛？”大概怕硌着他，玄夜脸上的面具不知何时被摘下。 刚一偏头，就对上一张高清带笑的漂亮脸蛋，一双笑眼含情脉脉。 李莲花心头一跳，凶巴巴地抬手就敲了个脑瓜崩。 “都说了，注意距离，分寸懂不懂。” 那被面具遮住的双唇轻轻抿住，李莲花表面镇定地挪开目光。 趁着表演结束，人潮松动的间隙，迈步和身后人拉开距离。 第13章 沉香玄夜(13) 玄夜抚上被他敲过的地方，也不觉生气，这般不痛不痒的触碰，对他而言和打情骂俏无异。 目光跟随着前方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身影，咱们的修罗王笑意渐深，抬步跟了上去。 “哎哟，花花你干嘛戴个这么丑的面具。” 被拍了拍脑袋的小胖鸟转头看到青面獠牙的年兽面具，吓得它一个后仰，要不是太熟悉花花的味道，它差点一翅膀扇过去。 “辟邪挡灾啊。”李莲花晃了晃脑袋，又凑近了两分。 “用凶狠的面具保护自己，能吓走不怀好意的坏东西，这是当地的习俗。” 虽然是入乡随俗吧，可这面具，丑到小胖鸟简直没眼看。 它伸出小翅膀啪叽一下拍在面具上，全身上下都写着两个大字：丑拒。 “小鸟儿，你竟然嫌弃我。”李莲花瞪大了眼，抱臂轻哼一声。 小胖鸟叉腰，仰着脑袋狡辩：“没有的事，是这面具不好看，把花花你的美貌都遮住了，我看不过眼而已。” “花花你要是想戴面具，我去给你另外挑一堆好看的，让你年节天天换。” 颜控还真是毫不讲道理，对美的事物有多推崇，对丑的东西就有多嫌弃。 “我倒不觉得丑，看着还不错。”慢悠悠跟上来的玄夜睁眼说瞎话，还很是满意地欣赏着，笑意盈盈。 “十七！！”看到来人，小胖鸟开心地飞上去，绕着人连转两圈。 “你怎么在这里，你的事情都做完了嘛？” 玄夜伸出掌心接住它，笑着揉了揉它的脑袋。 “算是完成了。来这里，自然是专程找你们的。过年这么特殊的时候，我想要和珠珠，莲花在一起度过。” “就是不知道，你们欢不欢迎我了？” 话是对着小胖鸟说的，眼睛却看着对面的李莲花。 哦，搁这儿点我呢。李莲花瞥他一眼，抱着手臂轻哼，脸皮越来越厚了啊。 “欢迎欢迎，当然欢迎。”小胖鸟热情得很，一点没给花花泼冷水的机会。 不争气的小家伙，看到美人就失了智是吧。李莲花一指弹在它后脑勺，真是丢咱们莲花楼的脸。 李莲花没好气道：“欢迎什么，白吃白喝的家伙，多养一张嘴不要钱吗？我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小胖鸟捂着后脑勺悻悻缩着脑袋：“十七胃口小，也吃不了多少的。” “莲花，这是我的年礼以及生活费。”玄夜适时递出个储物袋，拿着轻飘飘一个，可里面的东西却不少。 小胖鸟替李莲花接过，打开一看，眼睛顿时变成了金钱的形状。 “哎哟~十七你来就来嘛，何必这么客气呢。我们莲花楼二楼的房间随时给你留着，有且只有你一个住客，你放心，谁来都代替不了你。” 小胖鸟表情坚定得好像要入党，用力地把储物袋系起来，一点推脱都没有，毫不犹豫收进了花花的口袋里，还妥帖地拍了拍。 “这礼物我们就收下了，你放心在莲花楼住，有我珠珠在一天，就一定有十七你一口饭吃。” 李莲花眼睁睁看着小胖鸟一顿行云流水的操作，收下了人家的生活费，手指突然有点痒痒，好想把它抓过来狠狠揉搓一顿。 真是好样的，继见色失职后又多了个见钱眼开属性，就贪吧你。 “不过。”小胖鸟收了钱后又话说回来。 “十七你眼睛什么时候出的问题，这么丑的面具你都能昧着良心说还行。” 就是要这样不好看的面具才能遮住他的漂亮花花不被别人觊觎啊。 玄夜当然满意，毕竟他看的是面具下的人，面具，不过是戴给别人看的。 “新年新气象，模样其次，图个吉祥好寓意而已。”玄夜拍了拍自己腰间挂着的另外一个更丑的面具，还有些炫耀。 “莲花也给我买了一个，我很喜欢。” 啧啧啧，小胖鸟摇着头不停感叹：“十七你长点心吧，这么个丑面具都能把你给收买了，你也太不争气了。” 这家伙，肯定是以前没什么人对他好，才这么容易满足。 它转头谴责惯会忽悠人的莲花花，义正言辞道：“花花你看看，你都把十七给忽悠成什么样子了，审美都走偏了。” 李莲花：......好好好，这么说我是吧。 “啊，我知道了，小鸟儿你羡慕了是吧。” 啥？小胖鸟呆住，你胡说什么，我不是、我没有。 “不着急，我怎么会忘了你呢，小鸟儿你也有份的。” 李莲花弹指间变出个恰恰好适配小胖鸟的同款丑面具，不由分说给它戴上。 “啊啊啊，花花你简直就是霸凌珠珠，我不戴，我不......” 呜呜，根本逃不过花花的魔爪，珠珠我好命苦啊。 莲花花拍拍它的小脑袋，微笑着好心提醒：“新年的时候不高兴，接下来一整年都会不开心哦~” 哭嚎声一秒瞬收，坚强地珠珠立马尽扫坏情绪，谁哭了，我才没哭。 “现在不能摘下哦，这面具有挡灾迎福的好寓意，要戴到跨年才行。” 正想偷偷摸摸解下来的小胖鸟立马乖乖放下小翅膀，叉腰瞪了眼笑意盈盈的李莲花，花花你坏！！ 无奈，小胖鸟只能借着接福挡灾的名头给自己洗脑，暂时接受这个丑面具。 一行三个，谁都没能逃得过。本来都摘下了面具的玄夜，也在李莲花催促的目光下重新戴上。 于是，走在庙会中的两人一鸟就成为了一道特殊的风景线。 从后面看，哇哦~两个身段优越的美男子加可爱的小白团小鸟。从前面看，我去~哪儿来的妖魔鬼怪。 “烟花要开始啦，花花十七，你们走快点。” 江边看烟花的地方早就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好在看烟花只需要抬头，站的远近并没什么影响。 李莲花他们索性就站在远处的一处台阶上，遥遥观赏。 随着人群一阵喧嚣声起，“砰”“砰”的烟花爆声紧接着传来。 抬眼望去，绚丽的烟花在天空绽放，交错闪烁，代替了繁星点点，像大地挥洒星光。 眨眼的灿烂也不影响它留在人心中的美丽，瞬间的美好，更让人记忆犹新。 第14章 沉香玄夜(14) 在闪烁的烟花之下，李莲花和小鸟儿相互依偎着欣赏此刻的热闹美景，而玄夜却默默将目光落在李莲花身上。 哪怕面具遮挡，看不清李莲花的脸，但那双被绚丽烟花照亮的眼睛，蕴满了璀璨星光，落在玄夜眼中，比万千烟花还要动人百倍。 玄夜挥手拿出了一面小镜子，将这短暂的烟花盛景记录起来，也同时，记录下了烟花下这道清隽的红衣身影。 这是他独享的私藏，第一份，有关李莲花的美好时光记录。 烟花是今晚最后的盛典，在璀璨的烟火声势渐消时，人群之中此起彼伏地响起了大家大声的新年祝福和祈愿。 玄夜耳朵微动，捕捉到了很多喜庆的祝福语，以及各种各样的愿望。 听来听去，祝福的话他想学的很多，新年愿望却只有一个。 “希望，能和所爱之人两情相悦、白首不离。” 喜庆的节日里，李莲花的心情也随着人群的欢呼飞扬，他笑弯了眉眼，对小鸟儿送出了诚意满满的新年祝福。 而后是默不作声的玄夜，李莲花笑望着他，一字一句道出了祝福。 也算是，第一次，真正地把这来历不明的十七，当做朋友来看待了。 “新年快乐，红包拿来。” 小胖鸟捧着翅膀挨个给他们俩拜年，歪着脑袋嘻嘻笑着，配合那脖子上喜庆的福字编绳，可爱得没边。 他们已经回到了莲花楼中，李莲花笑着摸了摸它的脑袋，从腰间把早就准备好的红包拿出来，拍在了小胖鸟摊开的翅膀上。 “祝我们小鸟儿幸福安康，万事如意，心想事成，新年大吉。” 小胖鸟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转头对上玄夜，本以为他没准备呢，结果人家不慌不忙掏出了两个大红包。 一人一鸟都没落下，还附带了喜庆的吉祥话。 “这红包得年长的发，你给小鸟儿就是了，我不用。”李莲花推拒了一下。 小胖鸟也年长，但它生长期不一样，李莲花也就当它是个小朋友。 玄夜心道，他修罗王难道还能比你一个普通的修士年纪小啊。不过这话他没说，别让花花觉得自己年纪太大了才是。 殊不知，真正的小朋友是他自己。 玄夜表示：“就是个心意而已，不用讲究那么多。” 小胖鸟还在旁边附和：“对啊，心意更重要，年龄算什么。大不了花花你也给十七发一个，你们礼尚往来呗。” 也行，过年嘛，讲个好兆头。把红包往外推，和拒财有什么区别。 于是李莲花转头又找了张红纸，包了个红包递给玄夜：“嗯，新年快乐，祝你身体健康、欢喜无忧、幸福安康。” 玄夜高高兴兴接过，慎重又妥帖地收放好。 作为一族之主，他从来不缺别人给送的东西，但于他而言，从李莲花手中得来的礼物，比族人们送上的所有珍宝都珍贵。 “谢谢莲花，你送的东西，我会好好收着的。” 包括那个恶作剧一样的丑面具，都被玄夜认真收了起来。 见他这般珍惜，李莲花挠了挠鼻尖，莫名有些心虚。 想来十七家人都没了，身边肯定很缺少关怀，所以才这么珍惜他这个朋友送的东西。 早知道，自己就送个好点的礼物了，这丑面具，真是拿不出手。 “多了十七你，莲花楼里就更热闹了。今晚我们一起看了烟花，一起守岁。大家相伴迎新年，都有美好的未来呀！” 守岁一整晚，不找个事情做还是挺无聊的。正好多了个人，李莲花就摆出了自己的棋盘，和玄夜对弈。 小胖鸟则把自己早早准备的零食摆出来，蹲在桌上，嘴巴就没闲下来过。 不安分的小鸟，根本不懂什么叫观棋不语真君子。鸟菜还瘾大，时不时捣乱，指点这个指点那个，挨了几个脑瓜崩才老实下来。 两人下棋只为打发时间，也并不拘泥于要争个输赢。 于是空隙时也有说有笑聊起了天来，玄夜知道李莲花喜欢游历，于是就挑着六界那些有趣的风俗给他讲。 “妖族曾经的万妖之主也是个厉害人物，在百妖争鸣的时候，他......” 李莲花听得来劲儿，索性把棋盘往旁边一扒拉，抓过一把瓜子边嗑边听。目不转睛盯着玄夜，竖着耳朵一个字都不想放过。 玄夜见状，悄悄坐近了些，看他没反应，又挪近一点。直到坐到李莲花身边，和他一条板凳挨着坐才罢休。 李莲花也不在意这些，反而还很主动给他斟茶，怂恿他多说点。 喝着花花倒的茶，一边和李莲花挨近，一边享受着他的瞩目，玄夜心满意足，搜肠刮肚把自己知道的那些百族奇闻慢慢道来。 渐渐的，天边亮起了鱼肚白。守夜的一整晚就这么悄无声息过去。 李莲花撑着脑袋打瞌睡，玄夜也早就讲累了，手臂虚扶在他身侧，好护着不让人摔倒。 外面响起了大声的鸡叫，困顿的花花被鸡叫声惊到，脑袋一晃，还真就往旁边倒过去，栽进了玄夜的怀里。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清雅的莲花香萦绕在鼻尖，玄夜闻着这让人安心的味道，揽着心上人，心里很是满足。 可惜，人醒得太快，还没等他回味就从他怀里撑起来。 “啊，天都快亮了。”李莲花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站起身来。 “十七你也去休息吧，我带小鸟儿去睡了。”他朝玄夜摆摆手，捞过桌上已经睡熟的小家伙，懒洋洋地走到床边。 脱衣，掀被，往被窝一钻，倒头闭眼就睡。小鸟儿则是被他往枕头边的小鸟窝一塞，从头到尾连醒都没醒过，翻个身就把小被子裹上，睡得可香。 玄夜扶额轻笑，也不再打扰，挥手收拾了桌面狼藉，轻手轻脚出了一楼，上楼也休息去了。 不过，楼下的人睡得着，他却不怎么困。 盘坐在床上，玄夜挥袖拿出了一颗明珠状的物件，其上雕刻着镂空花纹，散发出莹白灵光，看起来很是不凡。 七曜神玉，染青上神的神器。 玄夜处心积虑得到的东西，一命千秋的神器，可用其吸食他人寿命加诸己身。改变他修罗族天生短命的缺陷。 这玩意儿他才刚刚从染青处到手，还没来得及使用。 但只要有了七曜神玉在手，他修罗族的霸业定能得成。神族、仙族，都只会是他修罗族的手下败将。 待他续上千秋万代之寿，永夜功修得圆满。统一六界，指日可待。 玄夜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神情，掌心合拢，将神玉收起。 到时候，他以六界为聘，迎娶莲花，和他共享天下。 他们会永远在一起，长相厮守。 爱情，天下，他都会得到的！ 第15章 沉香玄夜(15) “十七公子，又去给李神医送饭啊。” 玄夜刚提着饭盒从莲花楼出来，就碰到热情的邻居大娘和他打招呼。 “是啊，莲花总是忙，顾不得回家吃饭，我总要多挂心才是。”他礼貌带笑朝人点点头，态度很是和善，话里话外又表现了自己的体贴。 大娘对他印象更好了两分，看着他拎着饭盒走远的背影，连连感叹。 “虽然是个男子，可这体贴贤惠的劲儿多少姑娘家都比不得的，还长得这般好看，也难怪李神医会找他做契兄弟。” “唉~其实这两个男子搭伙过活，也不是不行。” 莲花楼医馆的摊位上，李莲花正在给一位慕名而来的病人把脉。 “脉象虚浮不稳，眼中血线偏多。白日心悸多虚汗，夜晚多噩梦还常惊醒。你这情况多久了？” 李莲花眼眸细细观察着病人的情况，时不时问询一二，三两下就把病人的病症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你这病呢，不算太严重，我给你开个方子，你喝上个两三日就好了。” 说着，他提笔快速落下一道药方，落笔的字迹端庄秀丽、入木三分，单就这一手妙笔便让人眼前一亮。 不过见得这一手好字的人往往无心欣赏，都着急忙慌拿着一手好字写就的药方冲进药方，给自己抓药治病呢。 “除去喝药，每日你要注意......” 玄夜从远处走近，就看到李莲花正细心交代病人。 他本人就是温柔的代名词，在面对病人时，更是细心周到，浑身像发着光，吸引着玄夜所有的注意力。 这样温柔善良的花花，在杀人不眨眼的玄夜心里自占一片净土，纯洁无瑕。 越是了解他的好，就越是想靠近。可越是靠近，玄夜就知道，李莲花越是不会喜欢真正的他。想到这里，玄夜眸色微沉，心下一坠。 “谢谢李神医。”病人肉疼地放下五两银子，捧着金贵的药方道谢离去。 李莲花拿起桌上的银子往上一丢，又稳稳捏在指尖对着肩膀上的小胖鸟炫耀地晃了晃，笑意满满。 “五两银子，轻松入账。小鸟儿，又有得排骨吃啦。” 小胖鸟可开心了，主动帮着打开钱匣子，招着翅膀让花花放进去。那钱匣子里面已经放了不少银两，都是他这一早上的收获。 “啪”一下，银子被轻巧地丢进去，为填满钱匣子出了一份力。 李莲花拍拍手，抬头就看到了拎着饭盒笑望着他的玄夜，一瞬间的不自在后很快换上自然的微笑。 “站那儿发什么呆，辛苦你了，快过来坐下。” 嘴上说着话，手上动作也不停，李莲花快速收好桌上的脉枕、纸笔等，将其收放在箱子里，空出桌面来。 “十七！”有吃的，小胖鸟最是开心。扇着翅膀飞过去，围着饭盒连转几圈。 “今天有什么好吃的，小排骨有没有？” “当然有。”收起思绪，玄夜走上前。 将饭盒放在桌上，刚打开盖子，就是扑鼻香味袭来。 李莲花没忍住深吸一口，捂着肚子揉了揉，这饭菜香一出来，本来没什么动静的肚子立马就来了反应，又馋又饿。 “昨天答应要给珠珠的排骨，今天自然不会少。”说着，玄夜陆续从饭盒里面端出热腾腾的菜来。 打头的就是一大份红烧排骨，裹着浓郁的酱汁，只看着菜色便叫人食欲大开。 “还有花花爱吃的鱼，我特意去挑了最新鲜的，清蒸做法，保证鲜甜。” 去腥做的好，这鱼肉只剩下香味，半点闻不见鱼腥气。李莲花凑近闻了一口，香得眼睛都睁大了，竖着大拇指直夸赞。 “十七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这一手清蒸鱼和万珍楼的大师傅比都不差，日后咱们这莲花楼医馆要是开不下去，凭你的手艺也能东山再起，日进斗金。” 听着他的话，玄夜眉眼弯弯，笑意更深。听听，花花这话里话外都把他已经当做莲花楼的一份子了，也把他当自己人看了呀。 “凭花花的医术，肯定不会有那一天。而且，我也只想给你们做饭，让莲花和珠珠你们吃的开心就够了。” 三菜一汤，就他们两个人加一只小胖鸟吃是绰绰有余。 摆好饭菜后，将饭盒放到一旁，玄夜也掀袍坐下，准备开动。 大概是饭菜实在太香，旁边摊位的大哥都没忍住咽了咽口水，对着他们开口。 “李神医也太有福气了，伴侣这么能干贤惠，厨艺比酒楼客栈的师傅们都强了，真是好口福。” 李莲花握着筷子的手顿住，看向玄夜的目光是又无奈又尴尬。 原本他们两个大男人就算住一起，也不至于被人误会到这个地步。 问题就出在之前他摆摊看诊时，被玄夜撞见有人纠缠着他要介绍姑娘。 那时候他正极力拒绝呢，顶着众人惊诧的目光，玄夜走过来拉上自己的手就是一阵表演。 “莲花这手上沾了墨都脏了，我帮你擦擦。”手帕掏出来，握着他手指小心翼翼擦拭，十足体贴。 李莲花瞪大了眼，哎不是，你突然这么亲密干什么？ 没等他说话，玄夜又放开他手，对着街坊邻居礼貌一笑，开始细心地收拾桌面，摆好饭菜，为他放好碗筷，添饭布菜。 活脱脱一个伺候另一半的贤惠内人，贴心得没话说。 嘴上还说着什么：“莲花，昨夜你说那被子都不够松软了，我今天特意把床被挂在二楼晒了晒，还换洗了新的被套，今晚睡着肯定舒服不少。” 听到四周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玄夜还丝毫不加收敛，摆好碗筷后顺势就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捧着喂到李莲花嘴边。 “莲花你在外面挣钱这么辛苦，我今日专程准备了你最爱吃的菜色，你尝尝我的手艺合不合你口味。” 面上，更是一副情意绵绵的神态，主打的一个我俩关系不清白。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下来，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撇开性别不谈，这活脱脱就是个贤惠温柔的贤内助啊。 那给李莲花介绍姑娘的大娘顿时偃旗息鼓，讪讪告辞。 “是我冒昧了，李神医别介意，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我这家里还有事就先走了。” 旁边一堆围着李莲花的莺莺燕燕也顿时做鸟兽散，痛心疾首又无可奈何。 甚至有的看着样貌出色的两人，还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李莲花脑中一片白光闪过，顿时明白了些什么！ 第16章 沉香玄夜(16) 不是啊，你好端端的毁我名声，坏我清白。 李莲花张嘴准备解释，旁边玄夜歪头朝他温柔一笑，悄声劝说。 “莲花向来不爱麻烦，这样一劳永逸打发了她们，不好吗？” 他目光扫过旁边那些退却的烂桃花，眼底闪过几道寒光，很是不耐烦。但转回头时又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温柔模样。 “你看，只是一个假象就让她们心生退意、不再纠缠于你。只是做戏就能省去这么多麻烦，何乐而不为呢？” 李莲花也看到众人的作态，略有些意动，但还是犹豫。 玄夜便道：“再说，我们也不会长留此地，等到了别处就没人知道这事，也不会损坏你的名声，莲花又有什么好顾虑的。” “而且，她们现在都误会了，你若是解释，人家也只当你欲盖弥彰，怎么说都只会越描越黑。莲花，倒不如顺水推舟，将错就错。” 他笑眼弯弯，手上还握着筷子，夹着热腾腾的饭菜喂到李莲花嘴边。 声音突然变大了些，但依旧温柔体贴：“莲花，尝尝？” 鬼使神差的，李莲花眼睫闪动，垂眸低头，将那口饭菜吃下。 而后一脸镇定顶着众人关注的目光点头说了句不错。 自那天起，两人的关系就被街坊们盖棺定论了，他们俩，就是一对儿没跑了。 这个世界呢种族很多，大概也基于此，大家的包容性也很强。 在认识到他俩关系不同寻常之后，大家议论了两天，就自然而然接受了，甚至还觉得他们俩很是般配。 比如现在，旁边的大哥还在说着：“李神医你这么能干会赚钱，你爱人又这么顾家会打理，这日子过的比寻常人家好多了。” “要我说啊，只要真心相爱，感情到位了，其它的也都不重要。” 大哥还一副很看好他们的样子，越说越起劲，吧啦吧啦送起了祝福。 “我看你们小日子欣欣向荣，定能幸福美满一辈子，李神医和十七公子模样都一等一的俊俏，我看啊，你们最是般配不过了。” 李莲花扯着嘴角笑笑，直接打断大哥：“我们吃饭，就先不多说了。” “哎哟，我的错。这饭菜摆出来冷的快，就不打扰二位了。” 大哥收住了话头，李莲花也稍稍微松了一口气。 做戏是他答应下来的没错，但大家的热情还是太出乎他意料，李莲花都有些吃不消了。 这种嘴上说着祝福般配的都算好的，都怪李莲花说漏了嘴，在人家问他婚礼的时候下意识就说了句没办过，都有热心大娘在问他们要什么时候办婚宴了。 他虽来这里才半月，但医术出众，治了不少病人。 不少病人上门来复查的时候，都笑呵呵问他婚礼的事儿，说要来送份礼讨杯喜酒什么的。 玄夜没有李莲花的烦恼，他还在扮演着他体贴贤内助的角色，乐在其中。 “莲花快吃吧，凉了味道就不好了。”贴心地给他添菜，笑意盈盈。 可不得开心嘛，玄夜巴不得那些人能多说点，要是能把他们这段关系假的都说成真的，彻底落实下来，玄夜就更高兴了。 小胖鸟埋头干饭，时不时抬头打量着两个大美人。 心想着，其实他们俩的模样来说，是真的很般配啊，别的不说，有够养眼的。 “你吃吧，我自己来就好。”李莲花把叹息咽在肚子里，先安静干饭。 等用过午饭后，玄夜就收拾好碗筷，拎着饭盒放在一旁地上。 然后施施然在李莲花身边坐下，打算下午就在这儿陪着他看诊，收摊后一起回。 这些时日他们都是这么过的，毕竟一个人在家也太无聊了些。 按玄夜的话说，我在这里还能给莲花你打打下手，顺便也学学你治病看病的手段，以后自己如果有个什么头疼脑热就不用麻烦你了。 都说到这个份儿上，李莲花也不好拒绝，也就随他了。 “请问，是莲花楼的李莲花神医吗？” 下午约莫要收摊的时候，急急匆匆跑来个小厮，点名道姓要找李神医。 “我是。”李莲花放下医书，抬头望过去。 那小厮很是急切：“李神医，我家少爷身体不适，想请你过府看诊。” 他说着，掏出了一大锭银子放在桌上，赔笑道：“这是劳你跑一趟的路费，另有丰厚的诊费，待李神医看诊后再结。” 李莲花瞧了瞧，这一锭就远不止他看诊的五两了，纯赚。 “好，我跟你走一趟。”他收了银两，起身拎着药箱就要走。 玄夜见状，也起身打算跟着他。却被李莲花按住，交代着。 “时间也不早了，你先拎着饭盒带小鸟儿回家等我。这小厮说的地方不远，差不多等你做好晚饭，我也就该回来了。” 玄夜想了想也是，别饿了花花才是：“好，那我在家等你。” 下午时来了个上门看诊的病人，人家给了出诊跑腿费，李莲花就拎着药箱上门去了。 可这一去，直到饭都好了，李莲花还是没有回家的迹象。 看外面天都黑了，小胖鸟开口提议：“十七，要不我去找找花花，看看他还要多久？” “我跟你一起去。”玄夜眉头轻皱，不带犹豫就起身出门。 他们记得刚刚那小厮报的府宅地址，寻着位置找过去。 是一座很气派的宅子，想来也是当地颇有名望的豪绅。 玄夜还算讲道理，走上前和门房交涉询问：“劳烦通传一下，我们来找方才被请来给你家少爷看诊的李莲花李神医。” “什么李神医，我家少爷今天根本就没请过大夫，你找错了吧。” 小胖鸟顿时瞪大了眼，跺脚不信：“怎么可能，那个小厮说的地方就是这里啊。” 门房的话说完，玄夜礼貌的笑容就落了下来：“没有请过大夫？” “没有。”门房摇摇头，顿了顿又道。 “况且，我家少爷这些时日也不在家中。你们兴许是听错了地方，去别处找找吧。” 玄夜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以他的耳力，绝不可能会听错的。 要么，就是那个小厮根本就没说实话。 小胖鸟皱着眉头挠了挠脑袋：“不应该啊，要是这小厮骗人，花花那么聪明也不会上当的，怎么会这么久不回来。” “我算算，我花花到底去哪儿了。” 说着，它眼中灵光一闪，轻而易举找到了李莲花的踪迹。 人确实不在这府宅之中，但隔得也不远，在这隔壁的府宅里。 此时，李莲花在等了许久之后，终于等到了人来请他去看病人。 结果却被带到了一处阴暗潮湿的地下室，越走越不对劲，甚至还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他心思微转，开口询问：“不知你家少爷患的是什么病，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 “李大夫只管看病就是，旁的别问，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方才还很有礼貌的小厮顿时变了一副面孔，看向李莲花的眼神很是不善。 好新鲜哦，被威胁了。 李莲花顿住脚步，挠了挠耳朵。 “态度这么差，那这病我也不治了，告辞。” 他刚转身准备离开，身后就传来了一声不怀好意的笑声。 随后，一个阴湿带着邪气的声音传来。 “来了这儿，可就别想走了。” 第17章 沉香玄夜(17) “嚯，什么鬼东西。” 胆小花花仰头往后退了一步，拍拍胸口压压惊。 前一秒还在身后说话的家伙，转眼就蹿到了他面前，乌漆嘛黑一团搞不清成分的东西，就显出个故弄玄虚的鬼脸来，不堪入目。 “哎不是。”李莲花别开脸，简直没眼看。 “这位兄台，长得丑呢就别出来丢人现眼，很吓人的好不好。” “瞧瞧你这样子，吓吓别人就算了，吓坏了我怎么办？” “我可告诉你，我是很金贵的，吓坏了我你可担待不起。” 李莲花理直气壮指指点点，小眼神灵动地翻了个白眼，嫌弃得毫不遮掩。 见他不止没有害怕的情绪，甚至还很不把他放在眼里，好一顿埋汰，那团丑不拉几的黑雾气得雾团闪烁。 大概是为了给自己正名，黑雾幻化成人形，变成了个成年男子模样。 “啊~”李莲花目光一点点扫过这人的脸，双手抱臂，突然恍然大悟。 “原来你找我不是为了治病，是为了变脸啊。嗯，也是，长的这么难看确实有点太见不得人了，不换张脸，实在有碍观瞻。” 李莲花呵呵笑了两声，耸肩表示无能为力：“抱歉啊，这丑症呢我治不了，你还是另寻高明好了。” 向来被人夸赞长的俊的男子哪里听得他这般嘲讽，气到胸口剧烈起伏，恨不能下一秒就把李莲花大卸八块。 “牙尖嘴利，等会儿我定要一点点敲碎你的牙齿，拔掉你的舌头，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哦。”李莲花漫不经心抬眸望向他。 目光在落在男子身上时骤然变得凌厉起来，带着暗藏的冷意杀气。 “就凭你？”声音懒懒的，却莫名让人胆寒。 男子不自觉捏紧了手心，暗自咽了口唾沫，竟生出畏惧。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这人就是个普通大夫而已，只是长相出色了些，哪里值得他忌惮。 再说了，这是他的地盘，只要进了这里，不都是他说了算。 之前那么多嘴硬的人，最后不也都跪在他面前磕头求饶，任由摆布。 想到这里，男子的心定了下来。再看向李莲花时已经换上了那势在必得，看猎物一样的表情。 这目光，让李莲花有种被恶心到的不适感，激起他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乖乖的，等会儿我下手时稍微照顾你一点。可千万别学之前那些不识相的，免得多受痛苦，死得难看。” 之前，呵，听到这两字李莲花眼里冷意更甚。 看来这家伙以前没少做坏事啊，这阴暗的私牢里如此浓郁的血腥气，不知道填进来多少无辜性命。 李莲花神识放开，扫过这私牢，发现深处竟然还有一处血池祭台。 除此之外，里面私设的牢房里，还有几个被折磨得面目全非的人，眼见着也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对这种无恶不作之徒，李莲花向来没什么好脸：“说得这么厉害，我倒是真想好好见识见识。” 话音骤然一沉，他眼眸微抬，眸光淡扫，带着看死人一样的不屑。 男子只觉被一股无力反抗的力量猛然压住了全身，身体不受控制摔扑在地。 强大的力压狠狠压迫着他的神经血管，让他浑身充血像是随时要爆炸一般。 他用尽了全身力气抬眼看向李莲花，满眼血丝密布，看起来狰狞又丑陋。 李莲花嫌恶地别开眼，多看一眼都是对眼睛的污染。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他没想到，终日打鹰却被鹰啄了眼。 这个表面看起来纯善无害的神医，竟然会是这么厉害的修士。要是早知道，他哪里会去招惹这人。 “要你命的人。”李莲花冷哼一声，无形的力压又加了两分。 私牢之中传来凄厉的嚎叫声，之前带李莲花进来的那个小厮吓得瑟瑟发抖，缩在角落拼命降低存在感，生怕被波及。 可李莲花又怎么可能放过他呢，为虎作伥的伥鬼，该死。 “说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是少爷要修行，说让这些人受尽折磨、欣赏他们的痛苦，激发极尽的恐惧。” 恐惧，李莲花略一思忖，想到了一个极邪恶的邪术。 以恐惧等负面情绪为食，再以人的鲜血为祭，能快速提升实力，修为大涨。 从这男子身上的气息也能判断得出，他确实是在用这种办法修行邪功。 原本他能修行，肯定也是天资不错，还兼具家里有资源有能力托举。他本也是可以脚踏实地，一步一脚印慢慢来。 却没想竟然因为沉迷修行的速成，踏上了邪修的路子。 “丧心病狂。”李莲花听着小厮说这人祸害人的手段，眉头都拧紧了。 又说到被害人的数量，竟然已有十数之众。而事实上，距离这人接触这种实力增长迅速的邪术，也才不过两个月而已。 他选中李莲花的原因也很简单，单纯看他容貌出色，心里嫉妒。又加之他是大夫，比较方便引来家里。 “无耻，我好好做个治病救人的大夫，我招谁惹谁了？”李莲花生气咬牙，折磨的力道又加了两分。 话音落下，他神色一凝，私牢中又响起了撕心裂肺的嚎叫声。 不管是少爷还是小厮，都对着李莲花不停求饶，好话说了一箩筐，什么条件都许出去了，都根本没用。 李莲花怎会放过他们呢？ 等处理完这两个东西，李莲花又才迈步往里面走去。 打开铁链，走进关着受害者的简陋地牢，里面横七竖八躺着五个人，基本都是青壮年的男子。 他们已经孱弱到连眼睛都睁不开了，甚至有两个都属于吊着最后一口气，要死不活的。可听到这铁链的声音，还是下意识颤抖着。 可见，这几人之前有被折磨得多惨。 要通过折磨刺激出人内心的恐惧，那选的人就不能是大奸大恶之徒，因为他们胆大，恐惧的阈值更高，更费事。 所以这些人，基本都是老老实实的普通百姓，因为坏人的一己私欲受了无妄之灾，若不是碰到李莲花，甚至连命都保不住。 “唉~”李莲花轻叹一声，无声摇头。 人世间繁华盛景让人流连，可那背后的黑暗污浊也无处不在。 第18章 沉香玄夜(18) 他抬手，掌心泛出莹白灵光，灵光挥洒落在几人身上渐渐治愈着他们的身体，不消片刻，那些创伤就彻底痊愈。 但对他们而言，最麻烦的不是身体的创伤，而是心理。 李莲花索性让他们直接忘却这段经历，让他们的记忆回到被抓之前。 “忘了这些，回去过你们该过的日子。”他轻轻一个响指打下，几人脑中的记忆便开始了人为的清除。 他们处于睡梦中都紧皱不放的眉头也渐渐松开，神情慢慢回到了平静状态。 “莲花。”正当李莲花为他们把脉复查时，身后传来玄夜的呼唤。 他刚站起身来，还没来得及回应，就被人一把拥入怀中，抱了个满怀。 “呃...”着急忙慌但是慢了一步的小胖鸟在半空急刹，还是不慎撞到了玄夜的后背上，眼前一黑。 我去，珠珠我竟然在抢占花花怀抱的事情上会有输的这天。 它重整旗鼓，扇着翅膀从玄夜身后绕出来。话未出口，就被接下来这一幕惊掉了下巴，直接麻爪。 李莲花感知到熟悉的气息，所以并未防备。 于是，被人抱了个正着，然后，抱着他的人就这么毫不客气埋首吻在他颈侧，温热的唇落在微凉的皮肤上，存在感格外的强。 他直接愣住，双手举在半空，无处安放。抬眼和钻出来的小胖鸟望了个正着，一人一鸟相对而视，不约而同懵了。 这根本就不是无意间的触碰，李莲花能感受到那双唇的吮吸，虽不重，却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力道。 小胖鸟做为旁观者看得更是分明，那毫不掩饰的亲密行为，全身上下几乎要溢出来的占有欲，很难忽视的好不好。 它甚至能看到十七脖颈处冒出的青筋，压抑克制的禁欲感。像是濒临失控的野兽，抱着自己的解药努力压制自己的失控。 小胖鸟咽了咽口水，这是可以说的嘛，这样的十七莫名有点野性的性感，这还是那个温柔体贴，贤惠可人的小娇夫吗？ “嘶。”李莲花眼眸微眯，不自觉倒吸一口凉气。 突如其来的痛感让他终于回神，将抱着他的人一把推开。 “干什么呢，你属狗的吗？”李莲花摸了摸颈侧被咬的地方，竟然被这家伙留下了牙印，这是咬得多用力。 “弄疼你了？”被推开的玄夜也不气馁，厚脸皮地凑过来，指尖抚上那牙印，眼里竟泛起满意的神色。 “对不起，莲花，我只是太害怕。害怕失去你，担心你出事。” 玄夜的眼神暗沉，指腹拂过肌肤的触感让李莲花不自觉泛起些许酥痒之感，他眼眸闪动，有些猜测从心底升起，慢慢被坐实。 “啪”一下，李莲花拍开他的手，不客气道：“什么德性，你害怕你咬我？” “还有，有什么好怕的，我是修行之人，难道还会怕了区区凡人不成？” “可我仍旧担心，他们会伤了你。”玄夜眼神缱绻，深情的目光一点点将李莲花包裹住，让他根本忽视不得。 “多余担心。”李莲花别开眼，有点不敢对上那目光。 他退，玄夜就进。 厚脸皮的人拉着人的手将其再次拥入怀中，把心上人抱了满怀，这满足感让玄夜在心底不由一声喟叹。 “哎你差不多得了啊。”李莲花反应过来，推搡着他肩膀。 “是不是还想咬我来着，我本来什么事儿都没有，平白被你咬一口。没找你算账都算好的，你赶紧给我放开，少趁机占我便宜。” 他不放开，反而抱着人的手臂又收紧了两分。低头吻在刚刚咬过的牙印处，伸出舌头轻轻舔舐。 没想到他会这么做的花花，彻底傻眼，难得有些不知所措。 李莲花无奈地闭了闭眼，不是啊，你咬我一口我还能说你有毛病，可你这又亲又舔的，我还怎么装傻充愣糊弄过去。 玄夜不知道李莲花的想法，他看到了李莲花身后地上的那些人，眼里一片阴沉。 这破地方，李莲花能一眼看出不对劲，玄夜自然也能，这里面的气味很恶心。 把他的花花带到这里来，肯定是打着不良的心思，想干什么？想要伤害他的花花吗？真是该死。 他心里翻腾起杀人的暴虐，若不是李莲花在这里，怕吓到他，他此刻已经把这一整座城的人都屠戮一空。 低头，鼻尖嗅着清浅的莲花香，才勉强让他心里的翻涌的杀意稍稍平息。 感受到他鼻尖在颈侧的触碰，李莲花心头一跳，乖乖，我莲花圣人还能站着让你占便宜没完了不成？ 他抬起手，打算用点强制手段把人隔离开来。 只是，正欲推开人时，李莲花突然顿住动作。这一刻，他敏感地感受到了十七身体里神力的活跃暴动。 “莲花，伤害你的人是谁，告诉我。”他定要让那人生不如死，翻来覆去的痛苦不休，折磨到他神魂都消散。 这是，因为自己情绪失控了？ 他知道十七实力不凡，他这种实力的人，可不能神力暴动。要是不把人安抚下来，万一做出什么事儿，那影响可就大了。 “骗我来此的人，我已经让他得到应有的教训了。”李莲花悬起的手犹豫半晌后还是放在了他后背上。 配合着自己与生俱来的神魂亲和力，掌心轻轻拍抚后背，安抚着他的情绪。 “我实力不俗，也未曾受到任何伤害，你放心就是。” “瞧瞧，我来这一趟还救了几个人，也不算白来，好歹是功德一件。” 玄夜只觉得这温柔的语调让他很舒服，心里也渐渐平静下来。 察觉他情绪稳定的李莲花稍稍松了一口气，便顺势退出他的怀抱。 他转身又蹲下，借着把脉查看这些人的状况，躲开玄夜的目光。 “他们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尽早把他们带出去为好。十七，你帮我扶着那两个。” 说着，他就要把面前的人扶起来。 旁边却插过来一只手按住他，玄夜不想让花花去碰他们。 “只是送他们离开，何需你亲自动手。”说着，玄夜抬掌将五人控住，掌心一收几人便不见了踪影。 “待出去后，将他们放出就好。”玄夜温柔地说着，伸手将李莲花的手团入掌心，已经是半点不想遮掩自己的态度了。 “呵呵。”李莲花挣扎了一下，无果。 他讪讪一笑：“我又不是小孩，不会走丢的，你不用这么拉着我。” “而且，我们两个大男人，只是朋友，真的没必要这么亲密。”李莲花委婉的提醒，希望十七能理智点保持距离。 玄夜却根本不接受他暗戳戳的提醒，反而将手指直接插入他指缝，十指相扣。 “朋友。”他努嘴摇了摇头：“不，我不想只做你的朋友。” 他抬眸定定看着李莲花，眼底的缱绻深情越发浓郁，让人退避不得。 “莲花，我心悦你，我只想做你的伴侣。” 第19章 沉香玄夜(19) “啊...”李莲花啊了一声，这，这么直接呢。 玄夜眼波流转，含情带笑，一双藏着星光的眼睛直勾勾望着心上人，并不催促他给个答案，也并不给他机会逃避。 莲花花感受到手背被指腹摩挲的触感，暗自用力想抽回手来。 可玄夜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反而将手收得更紧，若不动点蛮力还真难以抽出，真叫李莲花头大。 他用另外没被拉住的手挠了挠眉心，低头垂眸，眼底是难掩的苦恼之色。 小胖鸟在旁边捂着嘴瞪大了眼努力降低存在感，眼底的八卦之光简直比正午的太阳还亮，两个大美人谈情说爱啊，它爱看。 真是伤脑筋，哪怕没抬头，李莲花也能感觉到那存在感极强的目光。 怎么说呢，他其实已经预料到了十七对自己生了不一般的心思，只是装傻充愣不想戳破，在感情上，他确实是有些被动且逃避。 一来是性格慢热，且不喜和人多牵扯。二来是他单身太久了，习惯了没有另一半的感情状态，也并没有做好迎接爱情的准备。 他低垂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眸光闪动不定。 如果真动手，他不是挣脱不了，只是想到这人可能露出的委屈难过模样，就有些犹豫，一犹豫，就僵持住了。 脑海中，这些时日两人相处的画面不断闪现。 新年那日庙会昏黄灯光下回眸一望的惊艳重逢，同赏烟火的并肩温暖，莲花楼里热腾腾的一日三餐。 还有那每日出诊时的安静等候，一同浇花种萝卜、一道下棋看书的点滴陪伴。 其实，好像，也不是，全然无动于衷的。 除去隐藏身份和实力的问题，这个人也确确实实是对他很好，他能感觉到这感情不假，没有算计和坏心。 明明也才月余的时间，他的生活就被这人全面入侵，买菜做饭是他，养花种草有他，出摊看诊他伴，宅家下棋他陪。 唉~李莲花在心里轻叹一声，心里实在乱得很。 “那个，家里应该做好饭了吧，回家，先回家吃饭。” 拿不定主意的李莲花选择顾左右而言他，也不看玄夜，指了指前路就迈步要离开。 可他手还被人握着，哪里是想走就能走的。玄夜稍一用力把他扯回来，直接揽着腰把人锁在怀中。 看着近在咫尺的玄夜，李莲花瞳孔微缩，心头不由一跳。 “莲花，你并不排斥我。”玄夜眼里泛起笑意，如是说着。 他放开两人交握的手，掌心轻轻贴上李莲花的脸颊，李莲花眼睫闪动，想躲，却又被他锁着腰身躲无可躲。 李莲花故作镇定，抬手想把那掌着腰肢的手扒拉开，气短但是嘴硬。 “那又怎样，只要对我没坏心的人我都不排斥。这不是你试图占我便宜的理由啊，赶紧放开，我急着回家吃饭呢。”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他掌心翻转，把那不安分扒拉的手一并抓住，按着腰让李莲花和他紧贴在一起。 他的嗓音本就低沉又好听，此时凑在耳边说话，放低音量的轻语显得格外诱惑人，带着李莲花耳朵都一阵酥麻。 “对我，你并非全然无动于衷。” 李莲花抿住嘴唇，被动的性格让他很难直接点头明确给出回应。 “我们相处这么多时日，生活很合拍，不是吗？”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一辈子为你洗手作羹汤，我也会爱你一辈子。” 玄夜垂眸，眸光落在那漂亮的双唇上，眼底暗色越深。 “莲花，答应我，好不好？” 他温柔蛊惑着心慌意乱的心上人，双眼微眯，是瞄准了猎物的神色。 根本不等李莲花做出反应，他不假思索就吻了上去，在李莲花瞪大的双眼中，稳稳含住他的双唇，尝到了这觊觎多时的美味。 滋味很好，玄夜一手捧着李莲花的脸，轻柔地亲吻着，心满意足。 在情事这方面，虽然他没什么经验，但不影响他无师自通，对自己想要的事物，他向来是又争又抢。 在李莲花愣神这片刻，他已经快速占据主动，大吃了几口豆腐。 李莲花第一反应，完了，我这保持了几十万年的清白没了。 他忽略了自己心跳加速的变化，只是懊恼自己明明知道这家伙不讲规矩，竟然还犹犹豫豫放任他到这个地步，实在失策。 “芜湖~”小胖鸟直接看呆了眼，这画面，刺激啊。 它珠珠活了这么多年，什么热闹没看过，可哪个比得上花花的热闹好看。 十七，你真牛哇！咱们莲花圣人的便宜都能让你占到。 果然，勇敢者先享受快乐，诚不欺我。 只是，它刚刚在心里夸完厉害的十七，就听得他突然闷哼出声。 “唔。”是带着痛意的闷哼声。 方才还心上人在怀的玄夜，此刻已经被身手敏捷的莲花花反手掐住手腕一把推开，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想要说些什么，刚动了动嘴唇，就有刺痛感传来。唇上破了个口子，正缓缓往外渗着血，很明显，被咬的。 李莲花抬手指腹用力地抹过嘴唇，擦下了刚刚染上的鲜血。看着指腹上鲜红的血迹，他勾起唇角轻哼一声。 “行啊你，占便宜没完了是吧。” 他堂堂圣人，豆腐是这么容易吃的吗？他不要面子的吗？ “对不起，是我太喜欢莲花，没忍住。”玄夜脸皮厚，嘴上说着抱歉，脸上却带着笑。 若是再来一次，他还是会亲下去。大不了就是被咬一口，索性便宜也占到了，不亏。 就是这一下咬得真挺狠的，玄夜这一说话，被扯动的嘴唇就传来一阵刺痛。 听到这话，李莲花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喜欢就能随随便便亲我了吗？你得到我同意了吗？你懂不懂礼貌的！” 登徒子，就该重新丢进学堂好好学学礼数。 “是我的错。”玄夜乖乖认错，就是眼里的笑意半点不减，一点都不真诚。 李莲花咬牙，真后悔刚刚没咬得更重一点，看他那样，根本不诚心认错。 他眼珠转动，落在玄夜的嘴唇上，瞧着那因说话扯动冒出的大颗血珠，莫名有些不自在。 他掏出手帕丢过去：“自己擦。” 玄夜稳稳接住手帕，攥在手里意味深长打量着，不由笑意更深。 “莲花，你这是关心我吗？” “少说废话。”李莲花白他一眼：“回家！” 第20章 沉香玄夜(20) 李莲花算是看明白了，这家伙之前的有礼有节都是装的。 他根本不讲规矩，逮到点机会就打蛇上棍、得寸进尺。 “小鸟儿你还看热闹，不讲义气！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我被别人欺负是吧？” 李莲花顺手把乐呵的八卦鸟抄上，狠狠揉了揉脑袋。 小胖鸟委屈巴巴，缩着脖子小声哔哔：“花花你不讲道理，你牵连无辜。珠珠我明明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给你的幸福未来创造机会好不好。” “蹦”地一下，小圆脑袋上就挨了个结实的脑瓜崩。 小胖鸟捂着脑袋气到膨胀，瞪着始作俑者莲花花，发誓一定要报复。花花你完辣，我要把今晚的肉菜全都抢光！！ 从私牢中出来后，李莲花并没有直接回家。 他把这家少爷作恶的证据找出来整理了一番丢给官府，眼看着官府的人打着火把气势汹汹冲进这家府宅才放心离开。 至于那五个被救出来的人，他们会忘记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安安心心继续过自己的生活。 玄夜静静看着行善的李莲花，心头越发笃定了，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切不可告知他自己的身份，更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修罗族统一六界，手上怎能不染血，以花花的善心，定然无法接受。 等他们回到莲花楼的时候，家中的饭菜还冒着滚烫的热气。 是玄夜出门前特意施法保持好温度，就为了让李莲花回来能吃到一口热饭。 “莲花你在外面吹了冷风，先喝口汤暖暖身子。” 玄夜为他盛好鸡汤，撒上自家种的小葱葱花，还特意用勺子搅了搅，好让热气散开些不那么烫嘴。 热气袅袅，烛光摇摇。暖色的灯火和飘扬的热气绘就成一幅温馨的画卷，配合那香喷喷的饭菜香，眼前人体贴的温柔叮咛。 李莲花愣怔不动，一时失了神。 这寻常百姓家的平凡温暖，让李莲花心里涌起点点暖意，也莫名有些心口泛酸。 “应该不太烫了，莲花你喝一口尝尝味道。”玄夜直接端着碗喂到他嘴边，体贴得让小鸟儿都不由咂舌。 “我自己来。”李莲花眨眨眼，掩住眼底的意动，匆忙回神接过碗勺。 很鲜美的鸡汤，想来为了炖汤他花了不少功夫。 拿起筷子，又挨个尝了他做的菜，荤素都有，味道各有各的不同，却都一样的好吃。 他看了看在旁边吃得头都抬不起来的小胖鸟，慢慢咀嚼嘴里的食物，舌尖传来美味的信号反馈。 李莲花不由想着，要真能一辈子吃他做的饭菜，也挺不错。 “莲花喜欢吃海鲜，我明日早些去岸边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的海货。” 玄夜一边给他添菜，一边还在说着明日要做些什么好吃的，就像是两个平凡的夫妻自然地讨论一日三餐。 这样的生活，李莲花很喜欢，平凡普通却温馨。 他安安静静吃饭，并不多话。对玄夜的添菜照顾等行为却来之不拒，耳朵竖起认真听着玄夜闲谈，灵动的眉眼渐渐爬上笑意。 从私牢出来后，玄夜并没有再逼着李莲花给他个明确的答复。因为他看懂了李莲花对他的态度，默认的放纵。 这就是一种无声的正面回应，他已经得到了靠近他心的机会。 “李神医，你家那口子又来送饭啦。” 正在给人看诊把脉的李莲花听到这话抬头扫了眼拎着饭盒的玄夜，眼里没有了之前的躲闪不自在。 反而眉眼带笑，朝他使了个眼神示意他先等等，自然而然的亲密互动。 “你这病不算什么，就按照我之前给你的方子继续吃，再......” 见他忙着和病人说话，玄夜也不多打扰，自顾自走到他身边。 没等他说话，李莲花就主动挪了挪屁股，给他让出一半的位置来。 再看他人还在和病人说着话，根本注意力都不在玄夜身上。 这样下意识的让位，是已经习惯了他存在的下意识反应，玄夜很开心。 玄夜也根本不和他客气，挨着他就坐下，将饭盒放在桌边耐心等待他忙完。 等送走这个病人后，李莲花正整理手里的东西，嘴边就被喂过来一口刚剥好的虾，还沾着他喜欢的酱汁。 他不假思索一口咬下，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实在有点太香了。 “哎哟，还亲手喂虾吃呢，李神医你家这口子对你也太好了。你们俩这日子真是越过越甜蜜，看得我这老婆子都心口泛甜。” 旁边小摊的奶奶笑眯眯打趣两人，说得李莲花耳朵都有些发痒。 这段时间里，十七把他照顾得越发无微不至，李莲花也从一开始的别扭不自在，到现在的习以为常。 想来曾经自主自立的莲花花，现在也越来越习惯被人照顾，真是堕落了。 “今天的虾肥美鲜甜，是我特意挑的品相最好的大虾，再吃一个。” 李莲花又是毫不客气地一口吃下，鲜甜美味的虾肉俘获了他的味蕾。 嚼吧嚼吧的李莲花心想着，堕落就堕落吧，谁不喜欢这样的快乐呢？ “唉~”自给自足的小胖鸟轻叹一声，总有种争宠要败给十七的感觉。 莲花花，你也太容易被糖衣炮弹给腐蚀了，真是不争气。 “珠珠也吃，今天准备的量很多，能让你吃个够。” 感慨的话还在肚子里没消化，小胖鸟就马上抛之脑后。 它乐呵呵埋头吃着送到碗里剥好的虾，在心里给十七点了一百个赞。 除去平日看诊，李莲花也会抽空出去踏青游玩，特别是钓鱼这项活动，可是莲花花的心头好，时不时就要走上一遭的。 正好这城临海，鱼鲜资源丰富，也方便了李莲花大展身手。 只是他总爱天不亮就去钓鱼，玄夜也不懂为什么，但他体贴人设不倒。 在李莲花扛着鱼竿兴冲冲往外跑时，总是不忘做好后勤保障。 “外面风大，莲花莫要着凉。”他拿出斗篷给李莲花披上，细细为他整理好兜帽，尽可能不让风吹到。 然后再借机抱一抱香香的莲花花，趁其不备在脸蛋上偷亲一口。 李莲花一手拎着鱼竿饵料，一手拎着个水桶。根本腾不出手来推搡他，灵动的眼眸只能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你不要太过分啊。”嘴上说着不轻不重的话，一点威慑力没有。 “莲花早去早回，我在家里等你。”玄夜厚脸皮地笑笑，又快速亲一口，然后推着人赶紧往外去。 要问他为什么不陪李莲花钓鱼，因为空军大佬严令禁止钓鱼圣体玄夜在他身边搞他心态，所以不准不许。 等送走了李莲花，玄夜脸上的笑容才渐渐落下。 他看了眼小窝里，小胖鸟还在家里熟睡着，才放心地关上房门离开。 “参见尊主。”早已等候在城外的泠疆躬身见礼。 “嗯，准备得如何了？”玄夜脸上带着不近人情的距离感，让人不敢直视。 “所需战俘已经准备妥当，只待尊主回归，随时可用。” 玄夜招手放出七曜神玉，唇角勾起，满意地喟叹一声。 “很好。” 沉寂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开始行动了。 第21章 沉香玄夜(21) 素净优雅的花花，端坐在桌边手执书卷。 只是这般安静看书的模样，就已是一幅绝美的画卷。 阳光透过窗棂洒落，让那侧脸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分外清透白皙。沐浴在阳光之下的花花，美得像是可望不可即的美梦。 玄夜呼吸一窒，没来由生出一丝惊慌恐惧。 他失措地伸出手，去抓这美好得过分的眼前人，直到掌心握实的触感传来，才让他后怕地松了口气。 拿书的手被玄夜握住，李莲花这才从书本中分出了注意力。 “嗯？你回来了。” 他转头微微一笑，配合那恰到好处的光线，脸庞笼罩在似梦似幻的光晕之下，像极了随时要消失的幻象。 玄夜刚安下的心又升起一股空落落的感觉，莫名出现的负面情绪一时难以消解，他眉头紧皱，捂着胸口隐隐泛疼。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见他如此情态，李莲花也慌忙丢下书本扶他坐下，又反手握住他手腕把脉探查。 这一动，便从那不真实的光晕中脱身而出，回到了现实之中。 玄夜再看李莲花，触手可及的真实，近在咫尺。手腕能感觉到他指腹传来的体温，耳边清晰听到他温柔的关切话语，空落落的心才落回原处。 “身体康健，并无异样。”李莲花把过脉没什么问题，又用手贴了贴他的额头，没有发热、没有虚汗。 “十七，你是哪里不舒服？细细说来，我好为你诊治。” 缓过来的玄夜轻舒了一口气，回以一安抚的微笑，摇头轻声道。 “我没事，应该就是昨晚没睡好，有些头晕而已。”他拉着李莲花一道在身边坐下，握着他的手未曾放开。 李莲花微微蹙眉，看他还是自己出门时那副装扮，不由问起。 “你什么时候起来的，难道从送我出门钓鱼后就没再睡过？” “嗯。”玄夜点点头：“有些睡不着，在家待了一会儿就出门去了。” 话音稍落下，他又先发制人开口解释。 “哦，是去集市逛了逛，买了些最新鲜的食材，还有些水果。没注意时间，就回来得晚了些。” 一大堆的食材水果在桌上摆着，李莲花不用提醒也看得见。 他敲了下玄夜的脑袋，故作气恼教训他：“我出门时间那么早，你一共加起来怕都没睡上两个时辰，休息不好就算了，没吃早饭还出去逛这么久，你不晕谁晕。” “莲花教训得是。”玄夜乖乖听训，笑容甜甜的，这哪里是教训，分明是关心。 这温顺的模样倒让李莲花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人家睡不着出去逛也是惦记着给家里买菜买水果什么的，倒也不必苛刻。 “张嘴。”李莲花摸出一颗自己的甜糖喂他嘴边，这种空腹犯晕的情况，吃点甜甜的正好能缓缓。 玄夜乖巧听话，张嘴将糖含入口中。 “好了，你不舒服就坐这儿休息会儿，今早不用你做饭了，我来就是。” 玄夜刚扬起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连忙按住蠢蠢欲动的李莲花。 “没关系的，我现在好多了，花花你钓鱼忙碌也一夜没睡，还是我来吧。” “呵。”李莲花似笑非笑瞥他一眼，当他不知道这什么意思呢，不就是和小鸟儿一个德性，觉得他做饭难吃嘛。 玄夜顶着他的目光慢慢闭嘴，扯着嘴角假笑附和：“那就麻烦莲花了。” 他向旁边小窝里还在呼呼大睡的小鸟儿投去个同情的目光，让他吃花花做的饭倒也不是不能忍，只是小鸟儿，怕是要大哭一场。 真是生气，自己做饭哪里就这么难吃了，他只是爱创新。要是克制一点，也可以做出味道很不错的饭菜的好不好。 李莲花没好气地戳了戳他脑袋：“算了，既然这么不放心，那你指导我做好了。” 想到自己曾经的多次失败经历，李莲花还是稍稍微妥协了点。 左右这屋子就这么大点，随便说话都听得见。他就坐这儿边休息边指挥，自己跟着他的指导做，这总不能错了吧！ 玄夜想说自己能行，但难得享受花花的关心体贴，他也不想拂了这好意。于是就听了他的建议，在旁边逐一指点。 不过不是坐在桌边休息只张嘴，而是跟在李莲花身边，边打下手边教。 “嗯？这桶里怎么还装满了水。”在厨房走动时，玄夜无意间踢到了桌下的水桶，这水桶向来只有空桶无用时才会放这儿的。 李莲花眉眼一挑，得意地抬高了下巴，继续忙活手里的事什么都没说。 可那小眼神却偷偷观察着弯腰查看的玄夜，瞥见玄夜把藏在下面的水桶拉出来就立马收回目光，假装根本没偷看。 玄夜拉出水桶，看到里面还活蹦乱跳的两条鱼，顿时明白了。 他配合着悄悄想炫耀的莲花花，先是露出了震惊不敢相信的表情望过去。 “这里怎么会有两条这么新鲜的鱼。” 随即恍然大悟，惊叹道：“啊，该不是莲花你今早钓的吧，这么大两条。” “嗯哼。”得意的莲花花压着嘴角的笑，故作不在意地点点头，嘴硬得很。 “也不是很大，小小两条，勉勉强强吧。” 玄夜憋着笑继续吹捧：“这还不算大，我今早去市场上看到的鱼没一条比得过莲花你钓的这两条，莲花真厉害。” “正正好还是最肥美的鱼种，不如做个一鱼三吃，才不枉莲花辛苦一番。” 听着玄夜的赞叹，李莲花心里都乐开了花，但面上还是矜持着。 “这也不算什么，你随便做做就行了。” “那不行！”玄夜认真强调：“莲花亲手钓的鱼，这么珍贵，一定要好好吃。” “嗯~”莲花花抿着唇沉吟一声，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咳咳，那就随你吧。” 哈哈哈，玄夜偷偷观察着莲花花暗喜的小表情，乐不可支。 只觉得他这暗戳戳炫耀又傲娇克制的小模样实在过分可爱，根本忍不住。 他擦干手上的水，趁着李莲花揉面占着双手的空档，捧着那肉肉的脸就直直亲上去，把满腔的喜爱都倾注到这一吻中。 李莲花猝不及防又被占了大便宜，想把人推开，抬起手发现满手沾了面粉，洁癖的花花犹豫僵住。 没等他犹豫好要不要下手推拒时，占便宜没够的家伙已经开始舔舐着嘴唇，慢慢用舌尖挑开他的防线，进一步攻城掠地。 我纯情莲花花彻底傻眼，不是啊，这也太嚣张了。 之前不还最多碰一碰嘴就了事的嘛，你突然玩这招，这谁招架得住。 第22章 沉香玄夜(22) 好在玄夜并未放纵太久，亲吻片刻便放开莲花花。 “饭前小甜点，很甜。” 占了便宜，还要出言调戏，玄夜不负所望遭了花花的小黑手报复。 玄夜不敢再惹他，退到一旁继续帮忙备菜打下手。 嗯，就是咱们花花难得羞红了耳朵。 抿着嘴安静揉面，想着刚刚的亲吻，竟觉得感觉还不错。 “莲花，菜都洗好了，配料也都准备好了。” 玄夜作为一名优秀的配菜师，快速做完了所有事，看李莲花还在和那面团较劲，靠过来从后面把人环住，搂着腰整个人贴上来。 怎么又来？李莲花眼睫眨动，无奈无措。 “要不我来？”他下巴垫在李莲花肩膀，偏头亲了亲泛红的耳垂，含着笑意声音轻快地提议。 “看不起谁呢，要你多事？”李莲花故作镇定，斜斜丢过去个警告的眼神，不客气地一手肘怼过去。 可惜，被身手敏捷的修罗王稳稳挡住，甚至还发出了一声轻笑。 眼见莲花花有要炸毛的趋势，玄夜立马投降哄他：“好，我不多事，我就等着吃咱们莲花揉的面条。” “走开，少影响我。”李莲花毫不客气赶人：“要不是你，我早做完了。” “遵命。”玄夜举着双手乖乖退开，可也没走远，就弯腰撑在那桌边，掌托着下巴欣赏能干的莲花花。 宽大的衣袖被他半挽起来，露出了劲瘦的半截小臂，用力和面团时手臂还会鼓起青筋，倒是很有力量感，揉出的面也肯定劲道。 “啊！花花，怎么是你在做饭。” 睡了个大懒觉的小胖鸟一起来就看到花花在往碗里盛面，整个鸟都不好了。 它幽怨地目光投向‘助纣为虐’的玄夜，却见玄夜毫无反应，甚至还开开心心给莲花花帮忙。 同谋！居心叵测，沆瀣一气的同谋。 该死的恋爱脑，珠珠我是不会屈服的！ “嗯~真香。”小胖鸟埋头大吃一口，吸溜喝完最后一口汤。 它拍了拍肚子，还有些意犹未尽，于是扬着小圆脑袋眨眼卖乖撒娇。 “花花，我还想吃一碗呢。” 还别说，有十七指点的花花，厨艺还真不错。 …… “什么，你又要出门一段时间。” 小胖鸟简直不能接受，它家莲花花都赔进去了，这大厨怎么还要往外跑啊。 你不是恋爱脑吗？你怎么舍得离开的。 “嗯，去干嘛？”李莲花也投来目光询问。 听到花花问，玄夜还挺开心。 前次他离开的时候，花花不止无动于衷，还很迫不及待欢送。这次都主动开口询问了，多了多少关心啊。 “啊。”他心念一转，把事实变了个说法：“是我族中的事，族中发出诏令，召全族齐聚，说是有很紧要的事情。” 也不算说谎，只是避重就轻。 没说这发诏令的是他，这个族是修罗族，紧要的事是征伐六界。 “哦。”李莲花秉承着他人之事不多问的原则，也没多问。 小胖鸟还很是惊奇：“你说你阖家丧命，我还以为你就是孤零零一个人呢，你还有族群在啊？那你是什么族的。” “微弱小族，不足挂齿。”玄夜淡淡一笑，并没多说。 此界有族群上万，李莲花和小胖鸟也是初来乍到，在未曾盘根问底探寻，又有玄夜的刻意遮掩下，并不太能判断玄夜是哪族。 而且，他一直隐瞒身份，李莲花想着定有隐情，是以并不多问。想着，等哪天他想说了，总会一五一十告知自己的。 身份和实力这方面，他不也藏着掖着，没有主动如实告知嘛。 李莲花心想着，等十七愿意全盘托出的时候，自己就也全部告诉他。 “不会很久的。” “莲花，等我。” “嗯嗯嗯，一路平安，快去快回。” ...... 魔界，修罗族。 “恭迎尊主。” 整个修罗族摆开声势浩大的阵型，齐齐半跪在地，拜见他们的王。 神秘的修罗王迎着族人的跪拜缓缓走出。 内着红色常服衣衫，外搭一身繁复花纹装点的华丽黑袍，宽大的兜帽遮住了那一头标志性的银白长卷发，黑色暗纹面具半掩了面容。 哪怕看不清模样，也不影响他一身摄人的气势威压全场。 眼眸淡淡扫过下首，那玉白的手微微抬起，无需多话，庞大的队伍便齐齐起身，昭示着他们对尊主的绝对服从。 “带上来。”修罗族大祭司泠疆，玄夜的第一传话人率先开口。 在他话音落下后，修罗族的队伍从中间分开，让出了一条长长的通道。一群群狼狈无助的别族之人被接连带上来，队伍长到看不见尽头。 “跪下。”泠疆冷冷扫过这些人，目空一切，态度极其傲慢，根本不把这些战俘放在眼里，当成人看。 一声令下，这些被绑缚了双手的战俘皆在修罗族人的压迫下或惧怕或不甘地跪倒在地。 “尊主，所有存留战俘皆已带到。”泠疆转身面向高台，低眉颔首的态度和面对战俘时的高傲全然相反。 “做得好。”玄夜满意地喟叹一声。 “我族天生命短，即便神力盖世仍难成就霸业，而今，得七曜神玉在手，只待革除弊病，便再无阻拦。” 他抬掌在空中一抹，掌心翻转间闪着灵光的镂空圆球出现在面前。 一命千秋的七曜神玉，能取命续命的神器，玄夜玩味地打量着，真就是天生为他修罗族准备的好东西，完美适配的神器。 玄夜挥动衣袖，神玉忽而飞至半空，灵光大盛旋转不休。 他操纵着神玉，开始吸食下方所有战俘的寿命，一时之间哀鸿遍野。 整个修罗族对这些痛苦的哀嚎充耳不闻，玄夜面具下的双眼轻轻闭起，微仰着头发出满足的长叹声，似乎对这场景还颇为享受。 很快，战俘们的寿命被吸食殆尽。无论男女老少，都呈现衰老之态，肉眼可见快速化为枯骨一副。 旁观的修罗族人们见状，不止没有恐惧之色，反而激动兴奋起来。 只见玄夜掌心转动，吸食了庞大寿命的神玉便也跟着逆方向转起来，那些被存入神玉中的寿命尽皆倾泻而出，均等分落在每一位修罗族人身上。 感受到寿数的充盈，修罗族人纷纷跪地叩拜：“谢尊主。” “吾等誓死效忠尊主，助吾主踏平六界，一统万族，得登尊位。” 泠疆崇敬地望着自家尊主，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激动之色：“尊主，我族再无寿数之弊，世上也再无可阻拦我修罗族的存在。” “大军已准备就绪，只待尊主一声令下，随时可开拔奔赴战场。” “不消多时，我族定能横扫六界，荡平万族，推翻仙神，得成霸业。” 第23章 沉香玄夜(23) “啊，还真是要天下大乱了。” 晦暗不明的天机，昭示着风雨欲来的不平静。 李莲花抬头静静观察天象，感觉快要乱成一锅粥了，饶是他也看不出什么头绪，不过也是，未来之事难以预料，岂能轻易看得分明。 “花花，我知道啦！！”探消息的小胖鸟急匆匆跑回来。 小毛团‘嘭’一下蹦出来，浑身干燥顺滑的毛毛随着它的动作‘duangduang’抖动，很是生动可爱。 看小家伙那显摆的样子，显然是带来了明确的前方最新消息。 “是魔界修罗族向仙神两族全面宣战了。我嘞个乖乖，花花你是不知道，这群人有多凶悍。” “我就在战场边悄悄观察了一小会儿，就看到修罗族势如破竹，横扫千军，仙神两族抵抗艰难，那些追随的小族则根本不是对手。” 哪怕六界有万族之众，修罗族也是最突出，最显眼的存在。 天生神力，实力不逊于执掌六界的仙神两族。魔界恶灵之首，行事张狂，野心勃勃，实力强还心黑手狠，常令各族闻风丧胆。 整个六界，敢长期和仙神两族别苗头，摆明态度剑指天地尊位的，也就独此一家。 “早听说修罗族对仙神两族的地位虎视眈眈，迟早有此一战，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修罗族还真是实打实的行动派！” 小胖鸟主动领命去查探消息，本来碰上这种事关天地之争的大热闹还挺感兴趣，可看到战场上那些血腥厮杀，实在不喜，就匆匆赶回来了。 仙神两族执掌六界，修罗族不满其统治，想推翻仙神上位。这和人族的朝代更替一个样，简而言之一句话，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 在李莲花看来，都是寻常事，无甚稀奇。 他收回观天象的目光，足尖轻轻点了点地板，身下的摇椅就悠悠晃了起来。 懒懒道：“安久必生乱，世界不会永远安宁稳定。” “仙神两族维护六界安宁的本心虽诚，但他们也因此位高一等，长久压在各族头上，矛盾日久愈深，不甘长居其下的人自然会举旗造反。” 小胖鸟点点头：“对对对，特别是修罗族这样野心十足的狂妄之辈，不肯一直被仙神压制，就想翻身自己做老大。” “嗯。”李莲花应了一声，强者为尊嘛，是这个道理。 正如当初闯荡江湖的他，有实力，那肯定要坐上天下第一宝座才心念通达。 哪有人喜欢自己头上有别的人压着呢？ 小胖鸟托着下巴细细思索，随口说道：“我看那修罗族的人实力强劲，颇有些势不可挡，仙神两族这次兴许还真要栽。” “那也无妨，总归与我们无关。” 李莲花淡定得很，他才不在乎谁是六界之主，尊重他人命运，顺应世界发展，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才最重要。 小胖鸟眨眨眼，咧着嘴笑容微妙：“也不是全然无关的嘛，万一十七这次被族中召回，就是因为此次开战，要上战场去嘞。” “那他要是遇到危险，花花你帮是不帮？” 李莲花别它一眼，八卦小鸟儿，看热闹都看到他身上来了。 “他哪里需要我帮，就他隐藏的修为，若是全然放开，神力都不下于上始元尊染青。真叫他上了战场，谁需要被救还说不准呢。” 玄夜虽然可以隐藏实力，可奈何李莲花修为比他高，为他诊治的时候早就探到了那压制的蓬勃神力。 李莲花根本不为玄夜担心：“他心眼那么多的人，别说修为高了，就是真的修为低了也能算计死别人，自己全身而退。” “那也是哦，毕竟他能从花花你身上占到那么多便宜，才不是省油的灯。” 李莲花一个死亡凝视丢过去，胡说八道，我莲花圣人哪里被占便宜了，明明是双向的，我又没吃亏。 小胖鸟微笑着眨眨眼，花花你再嘴硬呢？ 莲花花理不直气也壮：“哼，我只是心善，不跟他计较。” “哦~”小胖鸟摇着头夹着嗓子调侃他。 “是了是了，咱们花花才不是被十七撩到心神荡漾，心动得嘞。” “小鸟儿，今晚我做饭。”李莲花幽幽丢下这句话，一语绝杀。 小胖鸟得意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一瞬变脸，扑上去求饶。 “花花不要啊......” 修罗族攻打天界的事实在声势浩大，在暂时未被波及的人界中也掀起了轩然大波，生活在人界的李莲花明显发觉周遭环境和人都变了样。 一扫之前祥和安宁的气氛，逐渐升起了焦躁不安的风气。 “道友心火旺盛，思虑过重，还是要保持平心静气方能修行畅通。否则就算这次治好了，下次你还是会运气受阻，极易走火入魔。” 李莲花耐心交待着眼前来寻他看病的人族修士，他的神医招牌在这块地界已经打出了名头，现在除去普通老百姓，修士们也会来找他看病。 “多谢神医提醒。”那修士忧心忡忡接过药方，仍旧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李莲花见状也只能心头叹息，都说了要开怀少忧虑，这还没从他摊位上离开呢，眉头都皱得更紧了，根本不听医嘱嘛！ “若是道友实在忧愁不宁，这段时日不妨先把修行放下，待念头通达后再行修炼，不然，恐会伤及己身。” 他是好心规劝，可人家不领情，当即便摇了摇头。 “人族仅我等修行之辈尚有微弱战力。若是不再加紧修行，他日修罗族攻入我人界时，如何能抵抗。” 李莲花理解他担忧战事波及人界的忧虑，可这修罗族只是和天界争六界之主的位置，与人族何干。 “道友不知，修罗族虽神力强大，但寿数短暂，所以之前一直蛰伏不动。如今开战，是因其得了邪术，以攫取他族寿命加诸己身，再无寿数之忧。” “他们本就残暴无道，肆意屠戮他族，吸食战俘增强修为。如今为了寿数，更是肆无忌惮暴虐屠杀。” 说到这里，修士望向开战的战场方向，忧虑更深，竟隐有绝望之色。 “现在战场上，修罗族所向披靡，仙神两族节节败退，已无人能挡其锋芒。” “我人族孱弱却族群兴盛，若是修罗族得胜，人族怕是会成为供养他们寿命的鱼肉，任其宰割。” 李莲花很少关注战事，乍一听到这些消息，实在心惊。 若真如此，有朝一日被修罗族坐上这六界之主的位置，真是六界万族的劫难了。 他眼眸闪动，扯了扯嘴角劝慰了两句。 “若修罗族当真如此行事，怕是会沦为万族公敌，也不见得就能赢。” “道友不必忧心，总归邪不胜正的。” 第24章 沉香玄夜(24) 回到莲花楼中，李莲花放下药箱失神落座。 从刚刚听到修罗族的消息后，他就一直这副神思不属的样子。 小胖鸟举着小翅膀在他眼前挥了挥：“花花，你这是怎么了？好歹也是堂堂圣人，总不能是被修罗族的行事作风吓到了吧。” 李莲花眼神举起焦距，落在可爱的小白团身上，他轻叹一声，捧着小胖鸟揉了揉，稍稍缓解了心里的不适。 “小鸟儿，你说，十七会不会是修罗族的人。” “啊？”小胖鸟愣住，有些傻眼。 搁今天之前，它才不在意十七是哪一族的，可听到那些传言后，它还是很不希望十七是修罗族人。 李莲花抿唇，将自己的猜想道出：“我就是想，他神力高超，不逊于染青上神。之前又刻意在染青面前示弱隐藏修为，大概率不是和染青一条道的。” 小胖鸟顿时明白了：“所以他很有可能是和天界作对的那方。” “而和天界最不对付的就是修罗族，正值开战的时候，他就族中有事离开了。” 完了完了，要这么推算下来，十七是修罗族的事情十之八九。 “而且，能和染青实力匹敌，怕是只有那修罗王了。”李莲花轻轻吐出这句话，眼眸里的光彩渐渐黯淡下来，平白有些难过。 他之前不是没猜想过十七的身份，这六界之中能和染青实力齐平的屈指可数，修罗王玄夜便是其一。 不过他并不在意十七的身份，修罗王玄夜也好，其它隐世上神也好，都没什么关系的，只是个身份而已。 然，他能接受自己的道侣是任何人任何身份，却无法接受，他会是如此残暴杀生，视人命为草芥的人。 小胖鸟有些麻爪，挠着脑袋绞尽脑汁找理由找借口。 还别说，真被它想到一个。 “肯定不是，十七要是修罗王，常年带兵和修罗族对战的染青怎么可能不认识他，还亲自送他来我们这儿疗伤。” “别说修罗王了，但凡十七是修罗族的，染青也不会对他那么好说话吧。” 话虽这么说，可当初十七是刻意隐藏自己的，他能看透十七，不代表染青能看透。 李莲花很理智地提醒：“实力相当的情况下，他想骗过染青并不难。” 小胖鸟哑口无言，耷拉着脑袋，顿时整个鸟都不好了。 “十七那么温柔的人，哪里会是杀人如麻的修罗王嘛，花花你只是猜测而已，又做不得准。” 李莲花神情一顿，摸着桌上的茶杯灌了杯冷茶入肚，他眼睛失神地望着手中的茶杯，手指摩挲着。 良久，轻声道：“你说的对，我们也只是胡乱猜测而已。” “是不是的，总要见过他本人才知晓。” ...... 魔界，修罗大军驻地。 泠疆笑意满满，意气风发，难掩得色。 “恭喜尊主，又得一胜。那染青已全然不是尊主对手，我族大军所向披靡、无往不利，想来天界也抵抗不了多久，很快就能被彻底拿下。” 玄夜慢慢收掌成拳，感受着身体中神力的强大，眼里满是势在必得的自信。 “我永夜功已至臻境，这世上再无人是我对手，天下，只会是我的。” 泠疆冷哼一声：“只是这仙神两族实在不识抬举，染青带着天兵拼死抵抗，无论如何都不肯投降，才令战事焦灼，乾坤难定。” 玄夜勾着唇角很是不屑：“不服，杀光便是。不要松懈，乘胜追击，别给天界任何喘息的机会。” 泠疆自是领命：“是，尊主。” 玄夜拿出那雕刻了莲花的木簪，细细摩挲着，面露柔情。 他因战事牵绊，这一走就是数月，这么久不见莲花，心头甚是牵挂。 不过也很快了，待拿下这天下，他便以六界为聘，向莲花提亲。到时候，他便能和莲花长长久久在一起，再不分开。 想到天下爱人尽皆入怀的画面，玄夜不由心情大好。 正此时，外面突然飞进来一只小麻雀，玄夜见状眼前一亮，抬手将那小麻雀纳入掌心，眨眼间就变作了一封信件在手中展开。 细细看过信中内容后，玄夜脸上笑容大盛，愉悦更深。 泠疆试探问起：“尊主，可是前方又有喜报？” 玄夜只道：“我且有事离开片刻，泠疆，你敦促手下练兵莫要松懈，待我归来一举剿灭仙神两族，统一六界。” 泠疆不明所以，正想开口询问，他那么大个尊主就不见了踪影。 只听得尊主丢下的一句话回荡在耳边：“速战速决，莫要耽误我迎娶帝后才是。” 好的，明白了，这信多半是从莲花楼楼主那儿传来的，这离开片刻多半也是去会他心上人了。 也不知道这莲花楼主给尊主下了什么药，把尊主迷成这样。 泠疆轻叹一声，重新打起精神，拿捏好他大祭司的威严走出去，练兵练兵，全都给我练起来。 莲花楼里。 李莲花只见得眼前一闪，熟悉的人影便出现在面前，不待他说什么便将他一把拥入怀中，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这，这么快就回来了呢。”李莲花有些猝不及防，讪讪一笑。 “莲花唤我，我怎会耽误。”玄夜偏头吻在他脸颊。 亲了一口香香的莲花花，眼底眉梢都扬起满足的神色。 “你送信给我，我很开心，莲花，这是你第一次如此主动说想我，想见我。” 李莲花不是缠缠绵绵的性子，所以之前哪怕有联系方式，也没有主动给他送过信。 这几月来，倒是他手中攒了不少玄夜送来的信件，多是诉说思念之情。 李莲花神色无波，只抬手将他拥住后，把目光放在小胖鸟身上。 玄夜沉溺于和爱人相拥的喜悦之中，未曾发觉身后的小胖鸟正眼泛灵光。 片刻后，见小鸟儿丧气地跌坐在桌上，对着他点了点头，靠在玄夜肩头的李莲花不由紧闭双眼，心头一沉。 他掌心贴在玄夜的后背，神识探出，眼前轰然炸开了一大团血色。 这是玄夜身上背负的血债，不是因生存所迫或上战场杀过几个人就能有的，这么庞大的孽力业障，至少得有数万的性命堆叠。 “吸食战俘增强修为，攫取他族寿命以增己寿。残暴不仁，杀生无道。” 李莲花推开拥抱着的眼前人，静静望着他，嘴角扯出嘲讽的笑意。 “修罗王玄夜，认识这么久了，不该好好自我介绍一下吗？” 第25章 沉香玄夜(25) “你都知道了。”玄夜眼波流转，往前迈了一步。 他含着兴致扫过冷脸的花花，哪怕是这样不近人情的样子，也格外好看。 “莲花，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十七。” 玄夜脸上还带着笑意，并没有被拆穿后的心虚无措，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一如既往对李莲花温柔亲近。 他伸手想去抚摸李莲花的脸颊，却被他偏头躲开。 悬在半空的手指无处安放，显得有些许落寞，玄夜眸光微黯。 他蜷缩着手指下落，想去牵花花的手，人却直接往后退开，拉开距离。 见心上人如此排斥，玄夜眼底的神色稍沉了两分。 “对不起莲花，是我的错，我不该瞒着你。” “你向来喜好和平安宁，我族如今四处征战，我只是怕你知道后会不喜。” “可我无意一直瞒你，我本想待战事落定后，就来向你告罪坦白的。” 他说话的语气还是那般温柔，眼中柔情似水，哪里看得出半分修罗王的影子。 那个杀生如喝水的修罗王，怎么会是他呢？可自己确认了，他也亲口承认了。 “我不怪你瞒我身份。”李莲花如实道来，低头，神色黯然。 对方姓甚名谁、是何来历都不重要，只要他对自己是真心的，没有阴谋设计，刻意欺骗感情就好。 “既然你不怪我，也莫要再生我的气好不好，小心气大伤了身体。” 玄夜闻言很是开心，又厚脸皮地凑上去想和李莲花贴贴，试探地拉住了他的衣袖，轻轻抓住。 玄夜乖乖认错毫不含糊，态度更是温柔体贴，让李莲花的心情愈发复杂起来。 他低头看着玄夜拉上他衣袖的手，心里像压着一块巨石，沉闷难受。 玄夜对他的感情不假，但又偏偏是那么个不择手段、视人命为草芥的人。 李莲花曾经是万人敬仰的大侠，他以除暴安良、铲除奸佞邪祟为己任。哪怕世事变迁，他的本性不会变。 他永远都是那个心怀大爱，善良正义的正道第一人。 “我不怪你隐瞒身份、隐藏实力。但我接受不了自己的另一半，是个残暴无道、屠戮弱小、肆意杀生灭族的人。” 他收起眼底的不舍，换上坚定的神色，一点点地将那拉着他衣袖的手指掰开。 “你我二人好聚好散，就此分开吧。” 他不可能在明知道玄夜是什么人后，还心无芥蒂和他继续谈情说爱。 接受不了，那就放弃，哪怕难过，也只是暂时的。 小胖鸟耷拉着脑袋，突然有些后悔，当初不该被美色迷了眼，让花花和玄夜有了这么多牵扯，以至于现在让花花断情伤心。 它狠狠地瞪了眼玄夜，本想着他虽隐藏身份，对花花的心意不假就够了。 却没想到，他竟然背后干了这么多缺德冒烟的事情，人品有大问题。 玄夜不可置信望着自己被丢开的手，目光一点点转到李莲花的脸上，四目相对间，他轻轻皱起眉头，眼里满是不解。 “分开？莲花，你要和我分开？” “就为了那些微弱小族，那些你根本不曾见过的蝼蚁？” 李莲花目光含着冷色，直直望向玄夜。在他的脸上还真是一点对弱小无辜的怜悯都没有看到，他杀戮屠族，却如此理直气壮。 入不得眼的微弱小族、不值一提的蝼蚁，他怎能藐视生命到如此地步。 “我眼中，他们的生命和你的生命并没有什么不同。” “至少在我这里，对生命需怀有敬畏。所有人，非奸非恶，便不能以一己之私，恃己之强随意决定其生死。” 玄夜只觉得他天真：“这世道向来强者为尊，莲花，你知道的。” 李莲花当然知道，他也认可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的生存法则。 所以他并不置喙修罗族推翻仙神，意图上位的行为。 只是...... “强者，绝不是以屠戮弱小为强，更不是踩着万人尸骨站在高处为强。” “人至少不能、不该如此藐视生命，玄夜，做事做人，总该有底线。” 玄夜眉头紧皱，努力压住心底的烦躁。 他不懂李莲花莫名的坚持，对他而言，那些都是不重要的东西，为了达成目的，小小牺牲何足挂齿。 但他知道，此刻不能强硬的和李莲花对着杠，这绝不是明智之举。 “莲花，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很是认真，诚恳道歉：“对不起，是我失言。” 玄夜垂眸，掩住眼底闪烁的暗光，再抬头，已然换上示弱的神态。 “只是我从小生长在这种环境中，早已习惯想要的东西要拼尽全力、不择手段去抢。” “仙神两族执掌六界，独占天地最好的资源。我修罗族却居于灵气稀薄、生机不存的荒漠之中，生存艰难，不得上天垂怜。” “我们想活下去，活得更好，只能尽力为自己搏一条生路。” 玄夜苦笑一声，眼神放远，望向李莲花身后的窗外，感慨悲叹。 “奈何我族天生神力，却被上天诅咒命短寿夭，无奈只能杀生自救。” “所以便滥杀无辜，以邪法取他人寿命加诸己身？”李莲花明白了，但并不认可。 邪法，玄夜心念一动，看样子莲花并不知道他盗取七曜神玉一事。 李莲花皱眉道：“哪怕修罗族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这也不是你们滥杀无辜的理由。” “莲花，没人教过我怎么做才是对的。”玄夜眼尾下撇，无辜且无措。 “若是我做错了，也不该被一杆子打死，一点机会都不给。” 他迈开脚步，一点点试探着靠近：“人族常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可以慢慢教我，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那些不懂的，我都可以学。只要你留在我身边，你说的，我总会听的。” 那双含情的双眼带着祈求之色，诚恳地道歉，承认错误，保证改正。 李莲花皱紧的眉头稍稍松开了些许，垂于袖间的手指动了动，生出意动。 毕竟生了情，又怎会不因他动摇。 此界的因果事端，他无意插手。谁杀谁、杀了谁，他或许看不过眼，却也不会多事。 如果做这些的不是玄夜，他都不会多问一句。 只因是他所为，李莲花才格外在意，难过且无法接受。 第26章 沉香玄夜(26) 他失望，所以选择分开。 可想来，直接放弃玄夜，看着他身上业障愈深，走向一条死路，终究不忍。 若无人劝诫阻拦，他定会一错再错，业障压身，最终被天道清算、身死魂消，飞灰湮灭。 可若能劝他改正，不止能阻止他再滥杀无辜，也能拉他回归正道，挽回生机。 见李莲花稍有意动，玄夜乘胜追击，轻轻牵过他的手握在掌心。 “莲花，我不愿和你分开。我心悦你，所言皆出自本心，无半点虚言。” “相信我，我不会骗你的。” 不滥杀无辜而已，他杀人也不过为了取寿续寿，反正他已经通过七曜神玉续了千秋万代之寿，不杀便不杀。 在爱人和天下不冲突的情况下，什么要求，他都可以让步。 李莲花动了动手指，犹豫片刻，还是将手从他掌心抽出，他想劝玄夜回到正途，但心里还是无法接受和他重归于好。 思来想去，先拿自己做鱼饵，暂且稳住他好了。 “我认识的是十七，不认识修罗王玄夜，更不知其秉性。你想让我相信玄夜能做到、能改正，那就做给我看。” 虽然依旧态度冷硬，但听起来明显是松口了。 玄夜露出笑容，贴过去想抱一抱莲花花，却被他抬手阻拦。 瞧着他冷峻的模样，玄夜缓了缓，识趣地退开。是了，花花还在生气呢，要慢慢等他消气才是。 “莲花放心，我会让你知道我的心意不假，等我。” 前方战事吃紧，玄夜作为主将不能久离，没多久，他就离开了。 目送人离开后，李莲花长叹一声把自己摔进摇椅里。 再是嫉恶如仇的圣人，终究也会为私情所扰。 哪怕想要置身事外，终究还是因不舍，不忍他走上死路而多事插手。 随着摇椅慢悠悠摇摇晃，他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思绪得以理清。 感情先抛到一边，不管怎样，不能让玄夜再这么错下去。 让他不要再滥杀无辜只是第一步。 还有那些已经无辜身死的生灵，玄夜那满身业障，大麻烦。 想了想，李莲花转头望向小胖鸟：“小鸟儿，若是以功德送亡者转生，可能消除杀生者身上业障，助亡者来生顺遂。” “自是可以。”小胖鸟警惕地抬头望过来：“花花，你想做什么？” “小鸟儿，我想去一趟那些无辜者身死之地，赔无辜者一个来生顺遂。” “况且，玄夜身上的业障不除，孽果难还，迟早会被天道清算，身堕无间，魂飞魄散，我......不想他死。” 小胖鸟垮着脸，欲哭无泪：“那可是功德啊，那些无辜身死者不知凡几，你这得赔进去多少。” 李莲花揉了揉小鸟儿脑袋，功德而已，说白了也不过身外之物。 那些无辜之人身死之处，多是在修罗族的地盘上。 李莲花和小胖鸟找来此地时，这简陋到无法形容的黄土小房子首先就惊到了他们。 “不是吧。”小胖鸟揉了揉眼睛，怎么眨，眼前都是这荒茫凄凉的画面。 “玄夜这次还真不是刻意卖惨，他们修罗族这生活环境，灵气不充裕，黄沙漫天，连根荒草都不长，比人界还不如。” 至于和天界，就更没得比了，也难怪人家会想造反，翻身自己做主人。 李莲花蹲下身，手指捻了些许黄土细细感知。 土质很差，还严重缺水，普通植物根本无法存活。连植物都不能活，自然无法为这片土地提供生命力，灵气也难以留存。 越是灵气流失，土质就越差，就越是恶性循环。 “若是能留住灵气，修复土质，植物也能慢慢存活下来，时间久了，这地方总会慢慢养回来的。” 小胖鸟却不是很看好：“这么大范围的贫瘠土地，有那把它养回来的功夫，我不如另外给你造个福地洞天来得轻松。” “而且花花你也能感知到吧，这魔界有一股特殊的先天煞气，正是有这煞气作祟，才让灵气无法留存，也是这恶性循环的元凶。” “煞气不除，干什么都是徒劳的。” 李莲花眼望四周，忽而抬起手臂捻动手指，一股无形的煞气被他汇于指尖。 小小一团，但很是活跃。先天煞气，是世界形成之初就存在的东西，早已和这片土地形成共生，土地不绝、煞气不息，不是随便能解决的。 他手里倒是有个除煞气的好东西，只是面对生生不息的煞气，也只能解一时之渴，根治不得。 小胖鸟拍拍他肩膀，提醒：“花花别看了，我们来这儿可不是为了搞环境改造的。先做正事吧！” 也是，李莲花拍了拍手心，带着小鸟儿来到了修罗族的广场上。 此时修罗族大半的人都在外面征战，自家大本营里留的多是些老弱病残，李莲花和小鸟儿隐住了身形，没人能发现他们。 “花花，此处血气最重，怨气最深，怕是有不少亡魂徘徊。” “好，那就在这里吧。”李莲花深呼吸，给自己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才并指掐诀在眼前抹过。 他双眼闪过一道灵光后，眼前的画面骤然大变，原本荒凉贫瘠的修罗族贫民窟，被浓到简直聚成液体的怨气、血气遮蔽。 小鸟儿有样学样开了神识之眼，直接被眼前这一幕吓得从李莲花肩膀上趔趄滚了下去，好在被李莲花伸手接住。 小胖鸟咽了咽口水，缩在李莲花掌心愣怔失语。它抬头去看花花，虽然脸上还算平静，但已是咬紧了牙根，脖颈青筋暴起。 “花花别气，大不了我把玄夜给你抓来，让你天天打，随时出气。” 本就还对玄夜心有芥蒂的李莲花看到这一幕更是难受，一股憋闷堵在心头，郁气难消。在他心里，对玄夜的芥蒂更深了。 他对玄夜生了情，不忍看他去死，却也无意再和他在一起了。 “呼~”闭眼轻吁一口气，李莲花睁眼重新投向这黑红交织的气团。 “小鸟儿你为我隐蔽，暂且退开些。” 他话音落下，小胖鸟便主动从他掌心飞走，退到后方，浑身灵光闪烁，将这片空间遮蔽锁住。 小鸟儿看花花动作起来，还是没忍住唉声叹气。 这可是功德啊，要送这么多冤魂往生，这得费多少功德。 小鸟儿比着翅膀一算，他们只是吃了玄夜几十天的饭菜，却倒赔这么多功德进去。 它活这么多年就没吃过如此昂贵的饭菜。 天价消费的家常菜厨子！！ 简直天坑！！堪称诈骗！！ 第27章 沉香玄夜(27) 封锁的空间里，黑红交织的晦暗中亮起了一片璀璨金光。 圣洁的功德金光自李莲花的功德金轮朝外扩散，刚接触到那些气团就分化成了无数缕钻入气团中。 直到金光和气团贴上，这才清晰地看到，每一个气团都是成百上千个残缺冤魂相互交织而成。 他们虽成规模聚在一起，可相较于杀了他们的敌人，仍旧是力量弱小的微弱存在，于是只能以这看不见的形态在死去的地方不甘徘徊。 若是怨气不消，便无法入轮回，最终只能消散天地间，顺便为这片贫瘠的土地贡献一点灵力。 “魂凝魄聚，灵神归一，合。” 花花口中念咒，手掐法诀，挥手间那黑红交织的残魂便在造化之力的作用下慢慢褪去了怨念深重的色彩。 残魂重塑，每一道残魂都与一缕功德金光融合一体。 “怨散魂宁，往生清明，开。” 莲花花闭合的双眼缓缓睁开，随眸中灵光探去，一道无形地往生大门在前方打开，重新变得透明的魂体们争先恐后朝大门涌去。 见状，李莲花双手合十，虔诚地闭上双眼，诵梵音送其往生。 待所有魂体没入转生门，就算是完成了一次冤魂净化， 而这样的净化和送功德行为，对李莲花来说，还要重复很多次。 在他为了玄夜忙碌奔波时，玄夜正带着修罗族大军在战场上和仙神两族打得不可开交。 染青应该是如今最为懊悔的人，谁能想到堂堂修罗王会装作一弱小妖族来她身边潜伏，趁她不备盗走神玉。 想到自己当时竟因他的美貌迷了心智，落入他的陷阱里，染青恨不得能时光回溯把当时的自己拉出来狠狠敲醒。 如今每每在战场上看到玄夜，染青心头的怒意便节节攀升，郁气难消。 先是以报恩的借口为自己抵挡攻击，受伤晕倒，轻易地让自己放松了戒备，引狼入室，将其留在身边养伤。 而后以那张漂亮脸蛋迷惑，加之温柔的态度，不自觉就中了他的计，给了他近身的机会，让他轻而易举盗走神玉。 七曜神玉落到玄夜手中，他已借此将永夜功练至登峰造极，修罗族的全族寿命都被他提高一大截，修罗族最大的弊病已除，比往昔难对付太多。 她成了大战失利的罪人，若天界沦陷，六界落入修罗族掌控，她万死难辞。 “在如今的修罗族攻势下，我们也只能勉强抵抗些时日。染青，仙神两族此次怕是浩劫难逃。” 天帝也已经走下神坛亲自加入了这场大战中，他放眼望去，目光扫过那些疲惫不堪的天兵，眼里哀色渐浓。 染青面色坚毅，握紧手中武器：“没走到最后，决不认输。” 天界这边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修罗族突然就画风大变，一改之前无脑屠杀的作风，转性一般收敛起来。 对那些微弱小族大放水，基本上只打不杀，莫名其妙口碑逆转。 原本跟随在仙神两族身后坚定支持的那些族群，本就是见修罗族行事太过，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才提前防范选择对抗修罗族。 现在见他们转了性，又因为战场局势一面倒，修罗族明显占优，这些墙头草觉得修罗族也不是不能称王，没必要和他们死磕。 然后，仙神两族身后的跟随队伍就越来越小，那些还没退走的族群也有不少开始犹豫，和仙神两族渐渐离心。 关键他修罗族对所有人都放水，唯独对仙神两族赶尽杀绝！！ 染青他们哪怕想保全力量谈和，都一点退路和机会不给。 玄夜表示，我只是答应不滥杀无辜，仙神两族是正儿八经的对手，敌人，杀他们可不算伤及无辜。 又是节节败退的一日，染青浑身是血狼狈退回后方，身上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下，天帝就迎面急急忙走过来。 “染青，你好似曾说过，认识那莲花楼楼主。” “李莲花李神医，确实认得。”染青撑着武器，疲惫地点点头：“怎么了，可是天医馆遇到了麻烦，需要另请医师。” “不。”天帝双眼泛起亮光，急切道：“此战的破局处，或许就在此人身上。” “我们的人得到消息，玄夜对此人情根深种，之前对别族手下留情也是因此人劝诫才刻意收敛。若是能说动他......” 染青困惑不已，都怀疑天帝是不是在拿自己开涮，玄夜和李莲花？？ ...... 玄夜杀无辜弱族，主要为了两个目的。 一是吸食战俘增强修为，二是杀生取寿以续长生。 李莲花耗费了许多精力和功德，连日奔忙超度着这些无辜亡灵，见得越多，就越是心冷，对玄夜那点感情也越来越淡。 “总算处理完了。”小胖鸟看到花花收手，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些消耗的功德让小胖鸟心头滴血，它真是恨不得把玄夜逮回来一天三顿的打，哪儿来的败家玩意儿，简直就是先天破财衰神。 好在花花只渡无辜身死之人，没把玄夜在战场上杀生染上的那些血债也一把子揽过来，不然它就真的要吐血了。 李莲花会管玄夜不要滥杀无辜，却不会多事去干涉他在战场上拼杀，修罗族为了发展，要夺取天地之主的位置，这无可指摘。 正如他不会管玄夜杀了多少仙神，他也不会在意仙神杀了玄夜多少族人。 这段时间，见了那么多无辜亡灵，李莲花的心情着实不算好。 事情告一段落，他也就回归了平静生活，晒晒太阳钓钓鱼，让自己放松心情。 “花花，我去战场上看了，玄夜确实是照着答应你的去做了。” “他没再做滥杀无辜的事情，还管束了手下修罗族人，哪怕在战场上碰见了，对那些小族也多是手下留情。” 小胖鸟以为李莲花还打算把玄夜那小破烂捡回来用用，所以很上心地在收集情报，给他传达玄夜的近况。 但它不知道，李莲花早就在心里放弃这个人，这段感情了。 之所以没告诉它，也是怕它藏不住事被玄夜看出来。 毕竟他正利用这感情钓着玄夜，让他不要滥杀无辜，走上正道。 第28章 沉香玄夜(28) 李莲花神色平静，静静听着小胖鸟说的话，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只低头往鱼钩上认真地缠着鱼饵，不消多时，绑好鱼饵后便手臂一挥，扬起完美的弧度，将鱼线甩入水中。 “小鸟儿，今晚若是钓到大鱼，我们做烤鱼吃如何？”他淡淡说着，打断了小胖鸟的喋喋不休。 “好啊。”小胖鸟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花花虽然做饭不咋地，但烤鱼却是例外，也算是他唯一能稳定发挥且拿得出手的吃食了。 “那你多放点鱼饵啊，就鱼钩上那点哪里吸引得来大鱼。” 小胖鸟挖了一大捧鱼饵抛洒在水里，大方得简直可以称它一声打窝仙人。 效果卓群，立马就有大群的鱼儿朝这边聚集，它乐呵呵蹲在岸边，满心期待等着傻鱼上钩。 要不是怕打扰了花花钓鱼的兴致，它能直接抄网把这些家伙一网打尽。 看着小胖鸟天真可爱的模样，李莲花不由扬起唇角，就他和小鸟儿作伴，这样的生活也很好。 “远来是客，这手边只有清茶一杯，阁下莫要见怪。” 李莲花偏头看向出现的人，挥手在身旁又添上桌凳一副，茶杯一只。 “李神医客气，是我叨扰了。”染青迈步上前，对他点头见礼。 她目光落在李莲花脸上，细细打量着他的模样，思绪繁杂。 如李莲花这般芝兰玉树、清俊不凡的人物，玄夜会痴情于他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 “染青上神，别来无恙。”他微笑打着招呼，抬手请人落座。 “多谢。”染青沉默片刻后，压住心底的焦躁慢慢坐下。 李莲花选的这处钓鱼点风光很不错，山水映衬、花木繁茂，刚坐下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染青就受自然风光感染，平心静气不少。 她常忙于政事，久未静下来欣赏风景，没想到在战事最为焦灼的时候，反倒有了这么个机会放松片刻。 “李神医这般潇洒恣意的生活，当真让人羡慕。” 李莲花只是笑了笑，并未接这话。如今修罗族都快把天界逼到绝境了，染青作为天界主帅，日子应当不好过。 反之，自己却如此悠闲自在，说什么都不合适。 “李神医。”染青抿唇，鼓着勇气开口。 “前方战事想必你也有所听闻，我仙神两族实在走投无路，冒昧打扰，只求李神医能援手一二，助我族解此死局。” 李莲花眸光闪动，看她这个架势就知道她是冲着什么来的，无非是知道了他和玄夜的关系，想利用自己来影响玄夜罢了。 他了无意趣扯了扯嘴角，眼睛只认真观察着他的鱼钩，淡淡道。 “染青上神说笑了，我就是个普通江湖游医，没那么大本事。” 染青急了，李莲花已经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若是被拒绝，他们仙神两族便只有战败而亡一条路可走。 “李神医，你既然能劝玄夜不再滥杀无辜，为何不......” “抱歉。”李莲花直接抬手打断染青的话，不给她机会，直截了当拒绝。 “我只会看病治病，若你来求诊，我欢迎，其它的，恕我无能为力。” 李莲花斟了一杯茶搁在染青面前，抿唇微微一笑，表面看起来有多温和，实际便有多冷漠疏离。 茶水只是温热，倒在杯中后那点点残留的热度很快就随风流走。 染青愣怔盯着渐凉的茶水，想着仙神两族如今的处境，不由涌起凄凉之感。又思及落此境地的缘故，她心头悲愤异常。 “你这般向着玄夜，不过是因你与他生情，可他那般野心勃勃，只重权力的人，你安知他上位后还能真心待你。” “李神医，你可知他为何能如此短时间永夜功大成，带领修罗族所向披靡？” 染青的话似有内情，李莲花偏头静静看着她，想听听她会说些什么。 “因为七曜神玉。神器七曜神玉，一命千秋，可取人寿数加诸己身，正好助玄夜革除修罗族短寿之弊。而此物，本是我的法器。” 李莲花眼眸微垂，握着茶杯的手不自觉收紧，落在它肩头的小胖鸟也下意识转头看向花花，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假意示弱于我，扮做实力低微的妖族靠近我身边，引我放松戒备，受其蛊惑，我松懈大意，让他得了机会从我身边盗走神玉。” 虽然玄夜没有明确的用感情为饵勾引染青，但不得不说，染青也确实在他的美色下曾动了些心思，这很难不说是玄夜故意诱导她误会的。 “李神医，玄夜是个彻头彻尾的野心家，感情也好，其它什么都好，不过是他随时能牺牲，为他野心铺路的工具。” “他或许真心爱你，却也能背着你在我面前装模作样，诱骗我动念，骗取神玉。他这种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若是让他得统六界，必是天地大祸。” “李神医，就算此刻他能因你劝诫收敛，不再屠戮弱小。可若有一天，权力和感情冲突了，他未尝不会选择牺牲感情。” “哦。”李莲花眼眸流转，抬头望向她，淡淡道。 “既然你都说在他心里野心更大，你又来找我做什么？就凭他对我那点薄弱的感情，我能干涉得了什么？” 染青说这些，也不过是想激起他对玄夜的不满，拉他入局罢了，谁又比谁好。 “我......”染青哑口无言，在李莲花平静的目光下，竟生出了些许心虚怯懦。 李莲花捻着鱼食往水里丢，在水面惊起点点波澜，面上依旧平静无波。 “他做戏示弱欺骗你，你该找他讨公道。我只是莲花楼的江湖游医，和修罗王玄夜已没有任何关系，你真的找错人了。” “染青上神。”他话音轻轻的，却让人无法忽视他话中的坚决。 “这天地广阔，我只想过自己的自在日子，你请回吧。” 染青看懂了他的态度，没能说服李莲花她很失望，但她也不会用强硬的手段为难李莲花，只是起身选择离开。 “成王败寇，哪怕我仙神两族落败而亡，我也认了。” “只是这七曜神玉不能再留在玄夜手上。哪怕他现在暂时收手，可修罗族短寿之弊无解，他迟早也会有再杀生取寿的那天。” “若是我没能在战场上毁掉此物，还请李神医为天下苍生，出手相助。” “务必一定，毁掉它。” 第29章 沉香玄夜(29) 第29章 沉香玄夜（29） 染青走后，李莲花手握鱼竿呆坐着。 看似平静，其实心里已经被烦杂的情绪填满，失望、怅然。 鱼线动了，他却没有心情再拉杆起鱼。手中的鱼竿晃动得越来越厉害，他只觉疲惫，不想管，不想理。 “啪”地一下，他直接放开手，任凭那鱼儿将鱼竿拖入水中溅起一片水花。 “花花。”小胖鸟瞪大了双眼，这是咋啦，转头去看花花。 却见他往后一倒，将自己整个砸在椅背上，愣怔失神，情绪很不对。 染青说的是，他说着爱自己，却也能背着自己在染青面前假意亲近，诱骗她动念，从而放松警惕达到他的目的。 他虽没对染青说过喜欢，爱。可这样刻意的行为，做了和说了有何区别，就算是作戏。 李莲花本以为，玄夜虽行事极端，在感情上至少真心不掺假。可在玄夜这里，感情也可以为权势让步，成为算计的工具。 他真心爱的，其实只有那至高无上的权力吧。 哪怕李莲花过不了心里的坎，不想再和玄夜和好，但他心里的感情还是在的。不然他不会忙忙碌碌，为玄夜做了那么多。 而现在，李莲花觉得这感情也实在是错付，该收回了。 ...... 战事推进得很快，没多久就传来了染青战死的消息。 她拼死想和玄夜一换一，但对她无意的玄夜连近身的机会都没给她，以至于她最后退而求其次想要毁掉七曜神玉也没能成。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李莲花正在家里给他的萝卜地翻土。 说是萝卜地，其实就是他自己做了个钉在莲花楼侧面的大木箱，里面填了土，能随时跟着莲花楼移动。 因为菜地不大一个，也不好用大锄头，他就搞了个手臂大小的小锄头，挽起袖子在那儿慢悠悠的翻土起垄。 “花花我回来了。”前方战事记者小胖鸟，带着它的一手新闻出现。 “大战彻底落幕。染青、天帝战死，仙神两族皆陨，其余万族尽皆归服，尊玄夜为新任天地之主。” “哦。”李莲花不咸不淡应了一声，朝它招招手。 “小鸟儿，把屋里桌上的新种子拿来，我这土翻得差不多了，该播种了。” 小胖鸟呆呆眨眼，歪头凑到李莲花眼前：“花花，我说玄夜打赢了，成了天地之主，修罗族也成了万族之首啦~” “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是个小小游医而已。” 李莲花说得很随意，毫不在意，注意力都放在他手上的事情上。 他把锄头翻转，用连着木棍的根部在起好的垄上点出一个个播种的小圆坑，一个挨着一个，留的间隙恰到好处。 什么天地之主，万族之首。能比种好他新一茬的萝卜更重要吗？ 小胖鸟沉默了，它发现了花花提及玄夜时越来越冷淡，好像根本没想过再和他和好。他好像，已经不在乎这个人了。 “发什么呆呀，不想吃新萝卜了？快去拿种子啊。”李莲花用还算干净的手背碰了碰发呆的小家伙，催促着。 “哦。”小胖鸟顺着他的推搡先进屋把新种子拿过来。 不大的田垄上，已经排列好了所有播种的小土坑，李莲花接过种子，每个坑丢四五粒，挨个播撒过去。 旁边的小胖鸟满脸纠结，犹豫片刻后，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他。 “花花，你是不是不要玄夜了？” “啊，人家堂堂天地之主，我小小游医，哪里要得起。” 李莲花现在彻底把玄夜当路人，什么东西，不认识，不知道。 他一手撒种子，一手拿着铲子把土埋回去，动作行云流水，种地也格外好看。 “胡说八道，你可是堂堂圣人，什么人什么东西你要不得。”小胖鸟扬着脑袋很是不服气，它不允许花花贬低自己。 “好好好。”李莲花笑笑：“那就换个说法，我不要了。” “啊......”小胖鸟拖着长音啊了一声，果然不出所料啊。 其实从那天染青来过之后，花花就隐隐表现出不对了，真是，唉～都是玄夜的错。 李莲花本以为它叹气，是有点舍不得玄夜，却听它说：“不要就不要吧，三千世界如此广阔，我再给你找个更好的。” “哎，那就免了。”李莲花抬手婉拒。 他从这失败的两段感情来看，自觉自己确实是不太适合谈恋爱，不如直接别沾了，省得麻烦。 “我看我现在的状态就很好嘛，有小鸟儿你陪伴，足够了。” “嘻嘻。”小胖鸟有被这话取悦到，但随即想到什么，又气呼呼炸毛。 “花花笨蛋，你既然都不要他了，干嘛还要管他死活，花那么多功德费那老大劲儿去给他消业障。” “现在好了，赔了夫人又折兵，咱们莲花楼什么时候做过这种赔本买卖。” 小家伙甩着翅膀直呼心疼，怄得吐血。 真想去找玄夜把那些花掉的功德要回来，可想想那家伙就知道打打杀杀，功德，呵，那铁定是没有的。 “这......”李莲花挠了挠鼻尖，其实也还好，就当日行一善呗。 “还是先种萝卜吧，还要埋土浇水呢。”李莲花转移话题，捏着种子又开始往小圆坑里丢。 再等珠珠说下去，它怕是今晚饭都不用吃，气都气饱了。 正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莲花。”声音很动听，含着万般柔情，撩动人心。 李莲花眼神闪动，捏着种子的手收紧了一瞬。不过很快，一个眨眼的功夫他就收拾好了情绪，转过头去时，面色平静什么都看不出。 不同于十七时的低调朴素，此时的玄夜穿着深色的华服，衣袍上绣满了精致华丽的暗纹，装点着他作为新任天地之主的威严。 以往朴素的发冠也换了，换上了镶嵌着灵珠宝玉的华冠。 样貌还是这副样貌，浑身的气势却大变。他自信张扬…… 不，那眼角眉梢带着的应该是桀骜张狂，胜利者的张狂，傲视天下的自负。 眉间露出了独属于修罗王的红纹，衬得那张得天独厚的脸更添神秘魅力。 他这外貌是真的很有资本，很诱惑人。 看看，上一刻还在骂着要去找玄夜算账的小胖鸟，这一下看到高配装备美貌升级版的玄夜，又不争气的哑火了。 瞧瞧，多有魅力啊。 第30章 沉香玄夜(30) 第30章 沉香玄夜（30） “莲花。”玄夜噙着笑意慢慢走近，停在李莲花面前：“我好想你。” “对不起，这段时间战事焦灼，忽略了你。如今战事已了，再没什么事牵绊我脚步，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再不离开了。” 他伸出手去握李莲花的手掌，可还没碰到，就被他冷淡地抬手躲开。 玄夜笑容一滞，顿了顿问：“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他目光扫过那躲闪的手，慢慢上移，落在了李莲花略显疏离的脸上，眼眸微沉，面上还是带着温柔的笑意。 “莲花，我已经改正了。你看，你不喜我滥杀无辜，我便再没对那些小族动过手。” “你不喜我胡乱杀生，哪怕是战场上和我作对的他族生灵，我也管束族人，手下留情，留下他们性命，未曾赶尽杀绝。” 玄夜迈步又靠近了些许，抬手想去抚摸李莲花的脸，发觉他躲闪，顿了顿，转而抓住了那被风吹乱的长发。 小小一缕发丝，凉凉的，被他握在手心，就像是努力抓住眼前的这个人。 “莲花，我说过，只要你说的，我都会听的。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只要让你不再生我的气，你说怎么罚我，我都认。” “好啊。”李莲花直接一巴掌把他的手拍开，笑对着他。 “那就罚你，离我远点，莫来沾边。” 玩世不恭的笑容，像开玩笑一样说出的话，玄夜却听出了认真的意味。 “莲花，这玩笑不好笑。”玄夜的神情都有些不自然，这不是他想听到的话。 “呵呵。”李莲花皮笑肉不笑扯了扯嘴角：“不，我向来不开玩笑的。” 在玄夜笑意渐消的目光中，李莲花平静道：“玄夜，我仔细想了想，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人。你向往权势，想做天地之主。而我心无大志，只想做个小游医。” “我们呢有太多不合适，本也不该有交集，勉强牵扯在一起，就是个错误，不如就此别过，余生各自安乐。” “不可能。”玄夜声音骤然沉了下来：“我说过，我绝不会和你分开。” “莲花，我们俩一定是这世上最般配，最合适的，你莫要再说那些气话。” 小胖鸟暗自腹诽，这个世界最合适是你，那说不定别的世界有更合适的呢。 我花花要什么人配不得，你心眼多还人坏，难道还要在你一棵树上吊死不成。 “那是你认为的，我可不赞同。”李莲花摊手，他就觉得他俩不合适。 李莲花如今对玄夜的态度，就像是退回了第一次见面时，心头防备的陌生人。拒人千里之外，不近人情，油盐不进。 他朝玄夜摆摆手：“行了，你呢也别在我身上费功夫了。我们好聚好散，好歹给各自留个体面不是。” 说完，他转身拿着工具又开始种他的萝卜，啥事儿能比种萝卜重要啊。 好聚好散，在玄夜这里，只有聚、没有散。 玄夜咬紧了牙根，又气又委屈，他一把攥住李莲花的手腕，压着怒气质问。 “李莲花，你没有原谅过我是不是？哪怕我改了，你也始终没有想过原谅我、接受我是不是？” 李莲花静静望着他：“我可从来没说过，你改了，我就要接受。” “你......” 玄夜想说什么，可脑海中想到之前他们的对话，他确实没有说过自己改了他就会接受，只是那松口的语气让自己错觉以为是。 玄夜简直不敢相信，所以他这段时间的努力改变，殷殷期盼算什么？ 他克制了自己的本性，管束了整个修罗族，就为了让他看到自己的决心。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争取李莲花的改观，为了留住他。 可现在，李莲花却跟他说，这一切都是他的自作多情，他早就是被李莲花放弃的，没有转圜的被放弃。 他红着眼眶，说出来的话都带着颤音：“所以你之前，说让我做给你看，只是想让我放过那些小族。现在战事落定，你就连敷衍我都不屑了。” 李莲花一点都不犹豫，点头应道：“啊对，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 “我不过戏耍你罢了，我就不可能会喜欢一个无恶不作、杀人如麻的大魔头。” “绝！不！”他一字一顿，用力扒开玄夜握着自己手腕的五指，重重甩开。 玄夜不想放手，却又怕伤了他，不敢用力挣扎。被甩得踉跄往后退了一步，手僵在半空中，无处可依。 看到他无情的模样，玄夜心口像被掏了个大洞，呼呼灌着冷风，寒冷刺骨。 “你不会这么对我的。莲花，你最是心软，说的都是气话。” “我...”玄夜略有些哽咽，扯着僵硬的笑容：“我真的爱你，咱们不分开，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那红着眼眶假装镇定、眼带祈求的样子，瞬间勾起了李莲花残存的感情，心头动容不忍，他眉眼皱了皱，压住涌动的情绪，别开眼不去看他。 李莲花喉间滚动，手心不自觉收紧，很快重新坚定了念头。 他若无其事笑笑，毫不在意的模样：“那抱歉了，我不爱你啊。” “这感情的事，总不能勉强吧。毕竟，强扭的瓜不甜的。” 说完，他抿唇依旧微笑着，脸上的表情很礼貌，就像是婉拒陌生人一般。 陌生人，怎么能是陌生人呢。 “甜不甜的，总要尝过才知道。”玄夜神色执拗，他不会放手的，绝不会。 深吸一口气，玄夜用力闭眼，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知道你只是生我的气，没关系，我可以慢慢等你原谅。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不着急，慢慢来。” “莲花。”玄夜的语气骤然温柔下来，温柔里带着疯狂的偏执。 “我愿用这六界为聘，求娶你，与你共享天下。” 他朝李莲花伸出了手：“做我的帝后吧。我们永不离散，白头到老。” “哎哎。”李莲花直接抬手拒绝。 “那就免了，这天下我无福消受，你且自己收着吧。” 他把东西一丢，带着小鸟儿就往屋里走，根本不理会他。 玄夜眼底翻涌着疯狂之色，再抑制不住心头的暴戾，他笑着。 “莲花，是不是我杀光了那些人，你就会回到我身边。” 李莲花顿住脚步，回头望向他。 “你杀光这个全天下都跟我没关系。” “玄夜，我不在乎你，就什么都不在乎。” 第31章 沉香玄夜(31) 第31章 沉香玄夜（31） “为什么？”玄夜紧锁眉头，摇着头困惑不已。 “既然你不在意其他人的死活，却要因那些人与我一刀两断。” “呵。”李莲花低头轻笑着，玄夜不懂，他也不想再多解释什么。 在玄夜看来，他对自己的感情确实不假，也确实因为自己做出了改变。他情真意切，且知错能改，罪不至此。 可他做过的事情不假，大肆屠戮无辜也好，诱骗染青偷盗神玉也好，是事实。在李莲花这里，就是过不去的错处。 他嗤笑道：“只是不爱了而已，或者说，也从来就没有爱过。” 李莲花攥紧了衣袖，将所有情绪克制在内里，半点不曾表露。 “细细想来，我确实从来没说过爱你，不是吗？” 听到这话，最震惊的不是玄夜，而是旁边的小胖鸟。 啊不是，你是没亲口说，可你干的事情可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不是因为爱。 玄夜困惑地紧锁眉头，微微偏头，疑惑得像是个懵懂的孩子。 他一直相信，他们是两情相悦的。 他知道花花没有明言过爱，只以为是因他性格内敛，不爱把这些感情挂在嘴边。 现在却告诉他，不说，是因为压根就不爱，对他从来没有过爱。 “不可能，你骗我。”玄夜下意识否决。 他不相信，嘴上说着不信，那闪烁的目光却泄露出他的不安。 他咬紧牙根，倔强地望着李莲花，试图在他脸上找出说谎的痕迹。可怎么看，都只有一张平静的脸，冷漠疏离不见丝毫柔情。 李莲花只是冷冷地，平静而淡漠地回望着，什么都不说就足以将他的心防击碎。 这一瞬间，玄夜甚至有点恨他的绝情。 哪怕心痛到无法呼吸，玄夜脸上却依旧倔强保持着镇定。他迈步走近，一点点靠近着李莲花，眼神越来越危险。 “要对我动手吗？”在他伸手之前，李莲花率先开口。 那带着神魂之力的反问，将濒临失控的玄夜从边缘拉回。 他下颌微扬，平静的目光照在玄夜身上，将他那些阴暗见不得人的心思遍照无余，让玄夜有些狼狈，无所适从。 “不。”玄夜顿住脚步，眸光闪烁挣扎着寻回了理智。 “不。”他冷静下来，摇头嘴角轻扬，带着点病娇的意味。 那侵略性十足的目光一点点描摹着眼前人的模样，声音喑哑而低沉，说出的话，像是一场深情而慎重的告白。 “莲花，你是我此生所爱，唯一。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的。” 他抬起手，掌心比划着他脸颊的弧度，想要去触摸，却克制地停住。 “我会给你最盛大的婚礼，迎娶你做我的帝后。我们有很多的时间可以培养感情，你总会爱上我的。一年不够十年，十年不够百年。” “哪怕是死，我也绝对不会放手。”说这话时，他眼底的偏执疯狂之色隐现。 这确实是个疯子，李莲花能看得出他的情绪在失控边缘疯狂游走。于是也沉默着，并没有多说什么去刺激他。 “莲花，等我。”他含着笑意，温柔地叮咛。 说完这话，玄夜根本不等李莲花有所回应，就转身离开，离开时的背影竟有些许慌张失措。 “什么意思。”小胖鸟眨了眨眼，偏头看向花花：“强制逼嫁，先婚后爱？” 李莲花望着他离开的方向，眼神闪烁不定，眼底隐有懊恼之色。 他上一个认识的对感情如此偏执疯狂的人，叫角丽谯。 没想到啊，自己不过一时心软动了下情念，就遇到个不相上下的同款。 这还真是，实在让人消受不起。 玄夜是什么人，霸道强势的野心家，说要造反就直接干翻仙神，转眼坐上天地之主的位置。他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成。 他如今都直接放话，要迎娶自己为帝后，那这回去估计就是直接筹备婚礼，等不了多久，迎亲大队伍应该就直接堵在他门口了。 “唉~”李莲花叹气，得赶快想想怎么脱身好了，不好办呐。 小胖鸟双翅交叉抱在胸前，小脚在桌上‘哒哒’点踏，直截了当道。 “这有什么不好办的，他就是再厉害还能厉害得过你啊~你不嫁，不配合，他能把你怎样？” “大不了就打一架喽~看谁手腕更硬呗。” 话是这么说，可要是打一架就能把玄夜给甩脱，那他也不必苦恼了。 就玄夜这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除非像笛飞声直接杀了角丽谯那样，把玄夜直接杀掉，不然就别想摆脱他。 关键是，他只是和角丽谯一样对感情倔强偏执。他又不是角丽谯，从来没做过任何伤害自己的事。李莲花没有理由，更狠不下心要他的命。 “不然就直接走呗。”小胖鸟歪着脑袋，提出了第二个建议。 “他再如何痴缠不休也要找得着你才行吧，咱们可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外面还有三千世界等着咱们游历，去别的世界，让他找不着不就行了。” 李莲花略一思索，点点头：“这倒是个好办法。”惹不起，总躲得起嘛。 “对吧。”小胖鸟小翅膀一摊，耍赖道：“他虽是此界修为最高者，但也不过至高准圣之境，可破不开世界壁垒离开这里。” “只要咱们走的远远的，任他如何痴缠也只能扑空喽~” “不错，那我们现在就走。” 李莲花拍板敲定，跑路这种事情，宜早不宜迟。他抓着小胖鸟就要去收拾东西开溜，却被小胖鸟拉住。 小胖鸟珠珠挠了挠头，略有些犹豫道：“可就这么走了，玄夜会不会直接发疯，把六界万族都折腾个遍，为了找你到处杀人啊？” 李莲花动作顿住，和小胖鸟四目相对，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不确定。 “不如......”莲花花脑海中闪过一个绝妙的，曾经用过的办法。 他朝小胖鸟眨了眨眼，沉吟着吐出几个字：“假死脱身？” 玄夜确实是回去准备婚礼的一应事宜了。 直接让泠疆他们把那些大战后续的处理都先搁置一旁，忙活这件事。 以他如今的地位，不过一日之功便准备好了所有。 待他领着那迎亲队伍浩浩荡荡来到莲花楼门前时，意外看到了已经站在门口等候的李莲花，让他倍感惊喜。 第32章 沉香玄夜(32) 第32章 沉香玄夜（32） 玄夜脸上露出笑容，向后抬手，泠疆就捧着准备给帝后的喜服送到他面前。 他拿着喜服走到李莲花面前，欢喜地送上：“莲花，我来娶你了。” “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喜服，今日，便是我们大喜的日子。六界万族都会为我们的喜事庆贺，我们的爱情会得到天地祝愿。” 他期盼地望着心上人，坚定地认为，他们会有美好的未来。 他会有很多很多时间，把心上人的心拉回来，让花花爱上自己。他们会永远在一起，直至生命的尽头。 想到这些，玄夜脸上的笑容更深，捧着喜服的手又往前送了一些。 “莲花，相信我，我会让你幸福一辈子。” 看着期盼和爱人长相厮守，这般深情的玄夜，小胖鸟都有些动容。但想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它莫名有些不忍地别开眼去。 “噗...”在玄夜的殷殷期盼中，李莲花猛地吐出一口血，而后迎着他震惊恐慌的目光不受控地软身倒下。 “莲花！！”玄夜慌忙丢开手中喜服，扑过去将他接入怀中。 半跪在地的修罗王，从未有过如此心慌恐惧的时候，他怀抱着自己的爱人，往日提剑杀人都十分利落的手此时却不受控地颤抖起来。 指腹抹过那淌血的嘴角，想要擦干净那鲜红的血迹，可血怎么都止不住，他越擦越多，也越来越慌。 “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莲花。”他语无伦次，手忙脚乱。 掌心聚起神力贴在李莲花心口，不停地灌输神力到他身体中，却只看到那神力进入身体后便如入漏斗一般，飘扬溢散，半点留不住。 李莲花扯着嘴角，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开口道：“困于牢笼，从来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与其互相折磨，我想...彻底了断更好。” “对不起，我是个没有心的人，你就当从没遇见过我吧，永...别了。” 说完，他歪着头倒在玄夜的怀中，彻底没了生息。 玄夜愣愣看着心上人在自己怀中咽气，大脑一片空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面上显出茫然的神色。 下意识眨动酸涩的眼睛，下一瞬眼泪就大颗砸落。他翻动着眼皮，想要压住泛滥的泪滴，身体的本能却根本不受控制。 “你真的，好狠的心。”他抬手，颤抖着抚上已了无生机的脸。 目光回落，怀中爱人还是那般温柔恬静的模样，却没了往日的灵动生机。 玄夜多想他能睁眼再看看自己，哪怕含着冷漠、排斥也无所谓。 心痛到麻木，这宁死也不要和自己在一起的决绝，让顺遂一生的玄夜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痛不欲生。 心脏一寸寸被撕裂，丢在地上踩得稀碎，还要被丢进火里烧成灰。 看着他心痛的模样，本以为自己会无动于衷的李莲花也不由捂上胸口，只觉心头阵阵钝痛。 他想，他是不是有些太过残忍，亲眼让玄夜看着心爱的人死在面前。 以这样的方式来斩断他对自己的心思，想来，虽直接了断，却也难免会给玄夜留下心结。 只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小鸟儿，走吧。”李莲花垂眸，掩下眼底的悲色。 小胖鸟无声轻叹，最后看了眼痛失爱人的可怜玄夜，希望他尽早释怀吧。 “莲花，你错了。”刚转身准备离开，身后便响起了玄夜低哑的声音，叫他不由停住了脚步，转头回望。 “不会互相折磨，我们会幸福的。”痛到麻木后，玄夜反而冷静下来。 他望着怀中的人，露出了初见钟情时的温柔缱绻目光，只是那眼底又藏着暗暗的疯癫，偏执浓到化成了实质。 “我们会幸福，我会证明给你看。” 依恋地将头靠在爱人头上，泪水从眼角滑落，淌过鼻尖，聚成泪珠。 玄夜收紧了怀抱，把渐渐失去温度的爱人紧紧搂住不放。 “我可以改写我们的结局。” “莲花，等我。” 说话间，他抬手唤出自己的神器转息轮。 这玩意儿一出现，小鸟儿和李莲花就感受到了那上面浓郁的时间法则。 “等等，他想干什么？”小胖鸟睁大了眼，有种不祥的预感。 “寿数，花花，他在献祭寿数。” 李莲花和小鸟儿同时出手，想要阻止他的行为。 可惜，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玄夜已经完成了消耗寿数、成功启动转息轮逆转时光的流畅操作。 他们的阻拦落空了。 周遭的一切开始疯狂逆转，这些自修罗族而来的迎亲队伍，抱着假尸体的玄夜都随着画面倒转离开。 整个世界都在白天倒黑夜，黄昏倒清晨地不停变化着。 唯有重新显露了身形的珠珠和李莲花清醒地站在原地，身边伴着同样因不属于这个世界而没有发生变化的二层小楼。 小胖鸟合上因惊诧张大的嘴，转头看向李莲花，愣愣开口道。 “遭了。花花，时间逆转，这个世界的空间也封锁了。要想离开，要么等到时间线回到原点，要么，就得动点真格的了。” 至于怎么动真格法，那就得把这个世界的时间长河拉出来，直接跳进去找到正确的时间点进入，然后以绝对暴力打破屏障离开。 当然，因为在时间长河动了暴力手段，会引发这个世界产生怎样的乱象，那就不可预料了。小则晨昏紊乱，大则时间潮汐。 一个日月颠倒一段时间，度过就好。一个则是世界级灾难，所过之处无差别绞杀所有存在。 虽然给出了两种选择，但小胖鸟知道，以花花那么软的心肠，其实只会选第一个。第二个不确定性太强，他不会为一己之私拿这个世界去冒险。 “等等吧，不过两三载时光，也等得起。” 李莲花望着已经不再变化的天色，掐指算了算，也就是倒退到他们刚进入此界不久的时候。 而这个时间，也正接近他与玄夜初识之时。李莲花垂眸看向莲花楼门外随风晃动的牌匾，莲花楼医馆。 若是此次他未曾和染青相识，应当也不会再和玄夜相遇，再生纠葛了。 “花花。”小胖鸟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举手发问：“我有个问题。” “你说玄夜心中最爱权势，可他却愿意为了改写和你的结局，牺牲寿命逆转时光。” “他放弃了费尽心力才打来的大好江山，放弃了已然到手的至高地位。” “是不是说，他其实……” “爱你，胜过权势。” 第33章 沉香玄夜(33) 第33章 沉香玄夜（33） 魔界，修罗族。 仞魂剑被修长的五指握在手中，柔软的锦布一寸寸擦拭过剑身，深邃神秘的双眼流转生辉，饶有兴致欣赏着自己的佩剑。 准确的说，他是在透过这把陪他征伐血战、尽剿仙神的佩剑，看他的天下。 虽回到了大业未成之时，但已经成功过一次的玄夜，如今对统一六界已是胸有成竹，再不似之前那般急切和不确定。 对如今的他而言，天下就在那里，早已是他囊中之物，只看他何时去取。 待他寻回爱人，再慢慢拿下这天下。届时，天下、爱人，尽皆在手。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莲花对自己失望，再离开他的。 “见过尊主。”泠疆从外面走进，对玄夜尊敬见礼。 “嗯。”玄夜心情还算不错，眼角含着笑意问起：“查的如何，人在何处？” 泠疆神色微僵，面带难色迟疑道：“尊主，您说的那个莲花楼医馆也好，李莲花神医也好，属下亲自带人遍寻魔界也没发现。” “而且，我们的人将仙神两族踏足过的地方都找了一遍，也都没有。” 玄夜原本期盼目光顿时沉了下来，那握着剑柄的手用力收紧，心里骤然有种事情超出掌控的不安。 “没有？怎么可能？”玄夜质疑地望着泠疆。 逆转时光，但曾经发生的事情是不会变的。 这会儿的花花应该就在仙魔交接的地方游历，所以才会认识了染青，自己也才会被染青送到他的莲花楼中。 他是想跳过染青直接认识花花，所以才派人去寻他下落，好找机会上门。 可现在却告诉他，原本应该出现的人根本就没有。玄夜是真的有点慌了，如果他连人都找不到，他还能顺利的和爱人在一起吗？ “确实没有。”泠疆察觉玄夜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危险，额角不由浮起一层冷汗，他虽不知这李莲花是谁，但找不着人就是他办事不力。 泠疆连忙单膝跪地，说道：“尊主息怒，属下已经派人去其它几界探寻此人下落，假以时日，定能为尊主带来好消息。” 虽然不知道这个人什么来头，但想来尊主肯定有他的深意，只要尊主吩咐的事，泠疆都会无条件服从，全力去做到的。 玄夜暗自咬牙，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擅自找人打乱了和花花相遇的时机，所以才会出现如此纰漏。 他当时在莲花楼醒来时，花花确实是在泠疆寻找的范围内的，可想来，在他被染青送到莲花楼的时候，未必就在那个地方。 或许，在他昏迷那段时间，花花带着莲花楼移动过。 “人你继续找。”玄夜打定主意兵分两路，一边让泠疆找着人，一边自己再如原本的那样去会一会染青。 荒原之上，上始元尊染青正带领士兵在清扫作乱的修罗族人。 打斗之际，她听得不远处传来了叫喊声，是一群修罗小队在追击一名身着黑袍的男子，那男子捂着胸口狼狈奔逃，屡屡踉跄，险些跌倒被追上。 染青看得心头一跳，总怕他下一秒就遭了修罗族的毒手。 她纵身飞去，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那被追赶的柔弱小妖。 “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会一个人在这里？”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人，同样的问题。没有变化的一切让玄夜心下稍安，他想，染青肯定能带他找到花花的。 “我......”他深思一顿，敛垂的双眸轻轻闪动：“我叫十七。” 再一次被染青救下带走，醒来后，本以为会看到心上人的玄夜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他不在莲花楼，也没有看到李莲花。 “染青上神。”仙娥急匆匆走到染青面前，快速见礼后说道：“您带回的那个小妖突然伤势复发，状态很不好。” “天医呢？不是已经请了天医看过。”染青拧紧眉头，天医都怎么照料的，好端端的人还越治越糟糕了。 “这......”仙娥神色尴尬，说话突然变的犹犹豫豫的。 “前方伤兵多，天医馆忙碌，实在缺人手，天医无暇顾及。” 听到这里，染青顿生怒意，就算前方战士需要诊治，也不至于连个小妖都顾及不了。不过是见那小妖身份低微，所以才不上心罢了。 “行了，我亲自去看。”她冷着脸放下书卷，起身赶往玄夜所在之地。 玄夜的伤重是自己搞的，天医不爱搭理他，他也不稀罕那些捧高踩低的东西。 做这一遭，不过是为了引来染青，也趁机提及李莲花而已。 “咳咳。”察觉门外的动静，玄夜捂着胸口猛咳几声。 下一瞬，染青便脚步匆匆从外面走进来，见状连忙用神力为他舒缓身体。 很快，玄夜的状态就稳定下来，他虚弱地站起身来朝着染青见礼。 “多谢染青上神。”话刚说完，就又控制不住身形不稳。 染青上前连忙将人扶住坐下：“不必多礼，你既身体不适就好生养病。” 话说完，就见玄夜露出不自然的神色，染青当即想到那怠慢的天医，柔声安抚。 “你放心，我既然把你带回来，肯定会治好你，你且安心待着就是。” 玄夜很是虚弱的模样，却扬起感激的笑容，温柔又坚定。 “染青上神救我一命我已是感激不尽，岂能再给你添麻烦。” “我一个妖族，长留九重天也会给上神带来非议。虽伤势未愈，但上神救了我，我不能让上神为难，不如我此刻便动身下界，咳咳......” 这么善解人意的柔弱美人，看得染青不由动了恻隐之心，不过是个实力低微的小妖，偌大的九重天哪里就容不下了。 “你伤这么重又无家可归，还能去哪里。你别担心，放心在这儿养伤，有我在，不会有人敢对你说什么做什么。” 玄夜听了这话，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谁要留在这破地方养伤了。 我在你这破地方就养不好伤，就不能直接送我去莲花楼吗？ 他按下心里的烦躁，抬眼看向染青，状似无意地提起：“听闻下界有一医馆名为莲花楼，楼里神医心地善良，医术高超。” “此地终归不适合我长留，若是能去莲花楼求医，既能养伤也能免了麻烦。” 第34章 沉香玄夜(34) 第34章 沉香玄夜（34） 听了他的话，染青也有些无奈。 这小妖大可不必如此小心翼翼，九重天好歹是她的地盘，收留他一个小妖何足挂齿。 玄夜又挂着一脸委屈小心的神色，轻声说道：“上神，我听说，那莲花楼神医看病从不挑病人身份，很是和善温柔......” 染青顿时明白了，他怕是见了这九重天上天医的态度，有些介怀。 她沉默了片刻，这小妖心思敏感，若是一直在九重天待着不开心，也不利于养病。 如果这什么莲花楼的神医真的医术高明又和善可亲，未尝不是个更好的选择。 “既如此，那莲花楼在何处，我送你去。” “你不知道？”玄夜震惊，不假思索脱口反问。 “嗯？”染青疑惑，她该知道吗。 见她如此情态，玄夜连忙找补解释：“哦，我就是听闻神医四处游历，常常有救治一些仙兵，还以为上神也认识。” “原来如此。”染青仔细搜索了记忆，确实是没印象。 于是摇了摇头：“可能是我没太注意，暂时还没听说过此人。” 玄夜认真地观察着染青的神色，确认她真的没有说谎后，整个心都沉了下去。 不对，不应该，怎么会这样。 他手紧紧攥住衣袍，难以抑制的恐慌从心底翻涌而起。 ...... “花花，求求你了，就现在，现在就给我编嘛~” 小胖鸟绕着李莲花转来转去，卖萌撒娇痴缠不休。 “嗯嗯，等会儿哈。”李莲花懒懒敷衍一声，把手中的书本举起挡住小鸟儿，目光落在书页上不愿离开。 奈何小家伙小巧又灵活，直接从他臂弯钻过去，趴在书页上，直接耍赖。 “花花，求求你啦～”可爱的小白团歪着脑袋撒娇，看到它软乎乎的模样，哪怕再捣乱都让人生不起气来。 李莲花笑着戳了戳它脑袋，没好气道：“不都说了等我看完书就给你编，你怎么就这么急性子，一点等不得？” 小胖鸟装傻嘿嘿笑着：“因为花花给我做的编绳太好看了，我特别特别喜欢，我就好想好想要，实在等不及了嘛~” 说来也怪玄夜，好端端的逆转时光，搞得他们家好多在这个世界买的东西都没了，小鸟儿脖子上花花亲手编的编绳也不见了。 就因为那编绳的材料是在这个世界买的，时光逆转，原本做编绳的原材料自然也回到它原本该在的地方去了。 “那好吧。”既然它都夸得这么好听了，就满足它一回。 莲花花放下书本，朝小胖鸟伸出手，小家伙就拿着新买的丝线乐呵呵放在他手掌心，还附带了一堆漂亮的珍珠宝石。 不对吧，莲花花眯着眼颠了颠颇有些分量的材料。 “我是答应帮你编点亮晶晶的东西上去，可你这珍珠宝石的这么多，加起来都快比你身体大了，这怎么能行？” “可是它们都好漂亮，我已经挑挑选选筛出来很多了。”小胖鸟苦恼地扒拉着珠宝，感觉每一个都很舍不得。 见它选择困难，李莲花索性直接帮它做主了，挑了个椭圆的红宝石，其它的就全部充公装进小钱袋里。 “你要戴在脖子上，这一个就够了，再多可就喧宾夺主，衬不出咱们小鸟儿的好看了。小鸟儿也不想被挂坠夺了风头吧？” 真是个完美的理由，小胖鸟立马举起翅膀一百个赞同。 用了墨绿色的编绳，另配两颗圆润的玉珠点缀，在莲花花一双巧手下很快就做好了个简单却不失大气的小挂坠来。 小家伙板正地站着，骄傲地扬起脑袋，让花花给它戴上。 还别说，这白色小毛团配个红宝石，还真是相得益彰，互衬其美，很是相宜。 “谢谢花花，我超爱你的。”小胖鸟笑眯眯凑上去和花花贴贴，然后就迫不及待要照镜子臭美。 李莲花一手撑着下巴，一手帮它举着镜子，配合小鸟儿的自我欣赏。 自那日时光逆转后，他们就远远避开了是非之地。 但凡是参与战争的妖魔冥仙神几界他统统都绕开，开局就躲进人界。 人界虽是六界之一，但他们实在是因为族群庞大无法忽视才自成一界，实际上呢，实力低微和其它几界都没得比。 所以，在起纷争的时候，通常大家都会把他们排除在外。 这么说吧，仙神和妖魔冥就像是皇帝和诸侯王的关系，他们相互争夺天下，打的不可开交。而人界，就是那个谁打赢跟谁走的平民百姓。 你看，之前人界修士虽然杞人忧天。但到最后，他们连上战场的资格都没有。到玄夜统一天下，人界还是一片平静。 所以他也就想着，搞事业的修罗王没事儿应该也不会来这儿。 当然，最关键的是，人界也是李莲花最熟悉、最自在的环境。 “花花，今天我们去珍馐楼吃大餐吧。” 小胖鸟站在镜子前扭来扭去欣赏自己的漂亮挂坠，觉得这实在是一件很值得吃大餐庆贺的事。 在莲花楼，不是要做出什么成功的事情才值得庆贺，花花说了，只要你今天心情好，那就值得庆贺一番。 “好啊。”莲花花自无不可，等慢悠悠看书到了下午，就带着小胖鸟出了门。 哪怕加上时光逆转前，他们在这个世界待的时间也不长，说是游历，去过的地方也很少。 这次呢，他们来到的是一座四季如春的城市，因为气候好，所以遍地都种有各种各样的鲜花，走在街道上都好似入了万花园一般。 随意呼吸一口，就有各类或清甜、或浓郁的花香争先恐后涌入鼻尖。 李莲花走过路边的花树下，因过于繁茂，重到压弯了树枝的花朵调皮地垂落在他眼前，随着风吹一晃一晃的，像是在和他打着招呼。 李莲花笑意盈盈，不由顿足，来了兴致伸手去碰那调皮的花儿。 这下午的阳光已从亮眼的金色变为漂亮的昏黄，甚至还带了点红。 透过树枝的间隙，落日余晖将花儿的形状映在他漂亮的脸蛋上，像是贴上花钿一般，为其平添一抹艳丽。 繁茂的鲜花，温柔的晚霞，以及这素雅的美人。此情此景，美如画卷，直想让人将其珍藏起来。 玄夜站在不远处，愣愣看着这一幕，一如往昔惊艳失神。 恬静的笑颜映入眼帘，驱散了眼底的灰暗，带来了明媚的色彩。 那慌张的心，终于安稳落下，他也终于感觉到，自己真正活了过来。 第35章 沉香玄夜(35) 看他踮着脚，捧花轻嗅，微眯着眼享受花香。 微风拂过肩头，吹动他的长发，丝丝缕缕在花香中飘扬，向花儿借一缕芳香，染落在主人身上，美好得让人失语。 他偏头和肩上的小鸟儿分享美好，唇角扬起，惬意微笑。 小鸟儿摘下一朵花想要插在花花头上，他后仰着去躲，和小鸟儿玩起躲闪游戏，快步往旁边避开，用垂落的花枝为自己掩护。 灵巧的身形，让小鸟儿追不到他，不甚一头栽进了盛放的花簇之中。 始作俑者莲花花却幸灾乐祸，笑得狡黠，像调皮恶作剧得逞的小狐狸。 这样鲜活灵动，生机四溢的花花，引得玄夜也不由露出笑来。他不受控制迈步靠近，想要去触碰真实温暖的花花。 刚迈开脚步，就见李莲花转头看过来。 玄夜呼吸一窒，屏息停住脚步，和那含笑的目光正正对上。 只是不过眨眼的功夫，他的目光就快速转开，如看到街边任何一个陌生人一般，毫不停留略过。 陌生人，玄夜的心被紧紧攥住。 哪怕知道他什么都不记得，可乍一看到爱人这样陌生的态度，他还是难以抑制想起了花花和他诀别的场景。 “从来没有爱过，离我远点，就此别过，别再纠缠......” 字字句句都是尖利的刀，一下下扎在他心头，让他呼吸都生疼。 不，只是暂时的而已。 玄夜捏紧手，很快压下那些负面情绪，再抬起头来时，又恢复了他修罗王的风采。 抬眼看去，那令他朝思暮想的人已渐行渐远，但他却没追上去。 花花是个警惕心很高的人，这样贸然凑上去，很容易引起他的反感防备。玄夜只静静凝望着他的背影，暂解相思。 另一边，转身离开的李莲花却轻蹙眉头，困惑非常。他挠了挠眉间，怎么都想不通为何会在这里看到玄夜。 小胖鸟也很是不解：“不应该啊，他堂堂修罗王，不忙着争他的天地之主，好端端跑到人界来干嘛？还好巧不巧被我们给遇见。” 李莲花偏头，借着看小鸟儿的视角，余光往后瞥了眼。 发现玄夜竟还望着他的方向，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只是见他并没有别的动作，一时又有些不太确定。 “没事，可能就是碰巧路过。”他拍了拍小家伙，说这话也不知道是安慰谁。 好在直到他们饱餐一顿回到莲花楼，都再没遇见过玄夜。那刚挑起的疑虑也就暂时被花花打消了，不过很快就知道，放心的太早。 “请问，阁下可是莲花楼李神医？” 这熟悉的声音，让低头看书的李莲花不由眼眸闪动。 昨天刚刚偶遇，今天就特意找上了门来，还真是......不对劲呐~ 他藏好情绪，若无其事抬头望去。 还是那张素面朝天却依旧招摇迷人的脸，装扮素净又简单，整体气质温柔且高亲近感，是玄夜最擅长伪装的温和无害模样。 如果不认识他的人，只这一眼就足够对其心生好感。 “谁？”他摇摇头，说谎都不打草稿的：“我？不是啊。” “李神医，这么早就出来摆摊啦~”路过的大婶热情地同他打招呼，拆台，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李莲花心想，他是不是触发了什么被动，这场景怎么似曾相识呢。 “阁下不是说......”玄夜挑眉，含着笑意调侃他：“你不是吗？” “啊！”莲花花面不改色解释。 “在下不过一普通江湖游医，这神医之名自觉是担不起的，你若找神医，那我确实不是。” “哦~”玄夜慢悠悠长吟一声，目光落在他身后挂起的布幡上，上面写着硕大的八个字——‘包治百病，妙手回春’。 莲花花放下医书，静静望着他。 怎么了，夸张宣传不可以啊，有什么问题？？ 可爱的花花。 玄夜眼底笑意更深，上前掀起衣袍在他摊位桌前坐下，还没等莲花花开口赶人，就一大锭金子放在桌上。 “我近来总觉胸口滞闷，听闻李神医医术高明，特来求诊。劳烦李神医为我看看，身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小胖鸟悄悄看了眼花花，不知道要不要收这个诊费。 收，送上门的金子，不收白不收，谁会和钱过不去。李莲花丢了个眼神给小胖鸟，它立马麻利地把金子捞过丢进小木盒里。 “手放上来吧。”他点了点脉诊，朝玄夜示意。 在那玉白的手指把在手腕时，玄夜眼睫颤动，险些直接反手将那手握入掌心，真想就这样把人抓住，再也不放开。 “胸口滞闷的症状多久了，什么时候开始的？” 玄夜望着他的手，痴痴说着：“之前做过一个噩梦，梦醒后便有了，已足足有三月之久。” 李莲花心头一跳，三月，正是自时光逆转以来的时日。 而三月前的噩梦，他顿时就想到那场仓促的自杀假死，脑海中浮现出玄夜抱着尸体痛苦落泪的模样。 若是这场时光逆转中，玄夜真的未曾忘却前尘，那还真是麻烦了。 “哦。”他放开把脉的手，自然地拿起毛笔快速开方。 “没什么大事，不过是被噩梦惊魇，待我给你开上两个方子就好。” 开的是助眠的方子，若是神思烦扰的人，多休息总是没错的。 “这位病人，你......” “十七。”玄夜提醒他：“叫我十七就好。” 执拗认真的目光，让人很难视而不见。 李莲花下意识望过去，只是四目相对，平静的脸上没有一丝因这个称呼而表露的异色，玄夜心里有些失落。 他既想花花忘却那些不开心，又不愿他就此忘记自己。 李莲花捏着笔杆的手悄悄收紧，十七，果然是没忘啊。 他垂眸，镇定地写下最后两个字，拿着药方吹了吹墨，递给他。 “十七。”这两个字叫出口的时候，难耐的情绪在心底翻涌。李莲花眉头微动，又瞬间恢复平静。 “你拿着这药方去旁边安和堂抓药就是，小火熬煮，每日喝两次。” 说完，他又从旁边药箱拿出几张膏药来：“这膏药睡前贴一张，双管齐下效果更佳。” 将东西一股脑塞进玄夜手中后，他摆手赶人。 “好了，走吧。” 第36章 沉香玄夜(36) 能再听他叫一声十七，玄夜很开心。 如果他看自己的目光不要那么陌生，态度不要那么冷漠就更好了。 听他赶人，玄夜也没离开，转而说起。 “我初来此地，还没找到地方住下。李神医的莲花楼......” “街头悦来客栈，上等客房也只需两百文一晚，加餐食也不过一日三百文。服务周到，可帮煎药。住上一个月也花不了一锭金子，你尽可放心。” 都不等他说完话，李莲花直接给他指了条明路。 不过厚脸皮这件事，玄夜和李莲花不相上下。 咱们修罗王摸了摸腰间空荡荡的荷包，面露难色：“可我囊中羞涩，方才最后的钱，都给了你。” 李莲花斜斜睨他一眼，信你个鬼哦，你堂堂修罗王拿不出来点住店钱。 “没钱你起手就是一锭金子？” “李神医你看诊，不是五两银子吗？”他无辜地眨眨眼，指了指旁边的收费牌，清清楚楚写着，问诊开方五两银子起。 咋地！进了我包里的钱，你还妄想我给你找零？ 莲花花面无表情敲了敲那个起字：“五两起，上不封顶，最终解释权归我所有。我给你的方子值得一锭金子，有什么问题？” 玄夜沉默了一瞬，哎不是，我花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黑，啊不，财迷了。 等等，他想到最开始他被李莲花收留那几天，说是看在染青给的诊费上。后来入住，好像也是他先上交了一袋子的生活费。 发现了真相的玄夜立马改变策略，话音一转道：“我只是暂时身无分文，待我传信一封，管家就会送钱来。李神医能不能收留我几日，我给住宿费，加倍。” “不好意思啊，小本生意，概不接受赊账。况且，我是给人看病的游医，不是开客栈的掌柜，也没地方给你住。” 李莲花主打一个油盐不进，说什么都不给玄夜赖上他的机会。 果然，起始花花对陌生人的防备心可真够重的。玄夜看了眼他身边的小胖鸟，原本他最大的助攻，现在正屁股对着他，抱着小肉干吃得喷香。 这还真是难搞了，对小鸟儿而言，在吃的面前，美色都要暂退一步。 看样子这时机不是很好，玄夜眼眸流转，拿出了他的看家本领——装可怜。 “咳咳。”握拳在唇边轻咳两声，美人耷拉着眼角很是柔弱惹人怜惜。 “可我如今无处可去，又身无分文，拿了药方也治不了病。” “医者向来慈悲心肠，李神医你心地善良，能不能收留......” “喏！”一锭十两的银子递到玄夜面前，打断他施法。 李莲花轻叹一声，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你说的对，医者仁心。这银子就施...赠与你，够你等到管家来了。” 在玄夜惊愣的目光中，李莲花弯起嘴角呵呵假笑：“助人为乐嘛，不用谢。” 小胖鸟暗戳戳瞪了眼玄夜，果然，这家伙自带破财属性！！哪有来看病还反从大夫手里要钱的，你交了一锭金子也不行。 纠缠无果的玄夜，只能拿着花花施舍的十两银子，带着药方膏药悻悻败走。 等他走后，李莲花幽幽叹了一口气，摸着小胖鸟的脑袋无奈道。 “小鸟儿，看样子，我们得换个地方了。” 元麓山，一座风景秀丽却与世隔绝的大山。 山上的一处小村寨中。 “李神医。”黑壮的半大少年从门口探进个脑袋来，目光找到屋里闲坐的李莲花立马咧嘴笑开，一张黑黑的脸，把那口白牙衬得格外亮眼。 “阿木啊，站门口干什么，进来啊。”李莲花朝他招招手。 那少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憨憨的：“我阿莫（母亲）说，不能随便进李神医家里。” 李莲花笑笑：“没事，我邀请你进来。有什么事找我吗？” 阿木这才放心地走进来，拎着个小背篓，里面装了各种各样的新鲜菌子。 他把菌子递过来：“昨天下雨，都是我摘的，送给你，谢谢你之前救了我阿达。” 阿达就是父亲，之前他们寨子里的人组织围猎，却遇见了凶狠的野兽，好多人受了伤。 他阿达就是受伤最重的那几个，寨子里的巫医束手无策，眼见着是不行了。 李莲花就是这个时候来到的寨子里，用一手高超的医术救了不少人，阿木的父亲也好运地捡回了一条命。 原本排外的寨子，也因为这件事，热情地接纳了李莲花，他也成了第一个住进这避世山寨的外来人。 “不是都谢过了，村长给我送了不少东西。”他指了指角落的那些特产。 “那不一样。”阿木嘴笨地辩解着，说了好半天才说服李莲花收下一半，累得口干。 不过这回少年还不是专程来给他送菌子的，主要是来邀请他参加婚礼。 是他哥哥阿洛和隔壁村寨的沙玛依的婚礼，这婚事是早就定下的，原本因为他阿达差点出事，这婚事差点就办不成了。 没想到峰回路转，李莲花把他阿达救回来，人都快彻底痊愈了，婚事也就照常进行。 “婚礼好玩的，有篝火，大家唱歌、跳舞、喝酒，李神医你一定要来。”阿木努力邀请，完成他阿莫的交待，一定要请来恩人。 还没等李莲花表态，旁边的小胖鸟已经叽叽喳喳蹦跶起来，热情呼应。 “去去去，我们一定去。”小胖鸟最喜欢凑热闹了，这什么篝火晚会，一听就有意思。 “好。”李莲花按住激动的小家伙，对着阿木点点头：“到时候我会去的。” 阿木刚离开没多久，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嚷声。 李莲花出门去看，一眼就瞅见了在一群黑皮村民里面，白得亮眼的玄夜。 此刻他正被排外的村民们驱赶，黑着脸已经准备动手了。 “等等！”李莲花连忙叫停大家，可不能让玄夜出手啊，这些村民敌不过他一指之力。 村民们齐齐转头看过来，玄夜也发现了他的身影，顿时眼冒金光，黑脸变笑脸。 这家伙迟早要做世界之主，不能让村民们把人给得罪死了。 无奈，李莲花只能出面调停。 李莲花头皮发麻，顶着那发光的眼神很是无奈的解释：“这人我认识，不是坏人。” 第37章 沉香玄夜(37) “莲花。”玄夜遥遥望着一袭素衣的心上人，欢喜溢于言表。 还真是不见外，这就叫上莲花了。李莲花白了他一眼，要不是现在情况不对，自己定要和他赶紧撇清关系。 “李神医，这人你认识？”村长站出来主持大局，拦住排外的村民们。 他看了看玄夜又看看李莲花，还别说，这俩人都如出一辙的好看，真就像一家子。 “啊对。”为了避免双方起冲突，李莲花只能认下，然后顶着村民们好奇的目光把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带回住处。 山路不便，加之为了躲玄夜，李莲花早把莲花楼收了起来。 来到这里后住的是当地的房子。不大的小院一个，有民居两间加个厨房，院子里还晒着不少炮制好的草药，推开院门就闻到浓郁的药草味。 “进来吧。”李莲花的态度一如既往冷淡，但玄夜选择视而不见。 他跟着走进去，将自己拎着的东西一股脑放在李莲花的桌上。这些都是他给自己做掩护带来的礼物。 他笑眯眯看向李莲花，解释道：“之前得莲花为我诊治，我的病已经大好。这些是我准备的谢礼，希望莲花你能喜欢。” “哦，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跟踪我？”李莲花双手抱在胸前，露出了怀疑的神色，依然装作并不认识他，一副警惕戒备的姿态。 玄夜心想，要真能跟踪到他就好了。 他本想慢慢找机会和李莲花接触，结果找他看完病转头的功夫人就消失个没影，他这又找了许久才找着人。 “当然不是。”玄夜微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温和无害些。 “我想感谢你，特意派人打听了你的消息，听闻这里出现一位俊美非常、医术高明的神医，我就猜想这个人可能是你，来这儿也是碰碰运气。” 蹲在花花肩膀的小胖鸟直接翻了个白眼，暗自唾弃。 装！你就装！！ 把自己说的多知恩图报，还跑这么远来找花花致谢，说来说去，不还是因为馋它家花花。 哼！！居心叵测。 “对了，还有小鸟儿，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 他掏出一大袋香喷喷小肉干，这熟悉的味道，一闻就知道是他做的，稳稳拿捏着小鸟儿的口味。 小胖鸟咽了咽口水，但没动。它是花花一头的，才不会对坏人妥协。 “行，我替小鸟儿谢谢你。”它倒是顶住了，李莲花却来者不拒，直接接过小肉干喂到小胖鸟嘴边，让它放心大胆吃。 莲花花对着小胖鸟使了个眼色，送上门的东西，不吃白不吃。他都说了是感谢，又不要咱们做什么回报，白嫖谁不会啊！ 有道理，小胖鸟坚定地点点头，抱着小肉干一口咬下。 哼，就算我吃了肉干，也不会受糖衣炮弹腐蚀的，我珠珠，唯花花是从。 再说了，玄夜可还欠着我家花花那么多功德，算起来还是他们比较亏。 唉~可惜时光回溯，那些功德却回不来。 毕竟玄夜是真真实实吸取了那些人的寿命，杀人造了孽，哪怕他用这些寿命去逆转时光，也复活了那些人，算是间接把寿命还了回去。 毕竟业障不会因为时光回溯被消除，还得是功德才行啊。 这就像是偷窃的人，哪怕把赃款都还回去了，没有造成实质损失，但做了就是做了，还是摆脱不了偷盗的罪名。 花花的功德就好比给受害者的赔偿款，换来了撤诉谅解书，然后为犯罪小达人玄夜抹平罪名，保住了档案清白。 “小鸟儿要是喜欢，我随时给你做。”玄夜伸出手想摸摸小胖鸟，却被它躲开，还转身用屁股对着自己，一心啃着小肉干。 玄夜只当它在吃东西不喜欢被打扰，自然地收回手，也没多在意。 “多谢莲花今日为我解围，要不是你，我定在村民们那里讨不着好。莲花你真是我的贵人，又帮了我一回。” 真会装啊，他刚刚要是不站出来打圆场，遭殃的只会是村民。 他是帮玄夜解围吗？他明明是帮村民们免受无妄之灾。 花花干笑两声：“啊，助人为乐嘛，不用谢。” 他给玄夜倒了杯水，指尖在桌上点了点，等他喝了这杯茶就开始赶人。 “既然你东西也送到了，我也收到你的谢意，趁着现在时辰还早，你赶紧下山回家去吧。” 走，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玄夜眼眸微动，慢悠悠说道：“我虽吃了莲花的药病情好转，但时有心情烦闷的状况。” “此地山水宜人，风景绝佳，说来也巧，我来到这里后心情就开阔不少，便想着在此地暂留些时日，好放松放松心情。” 呵，真是找了个好理由。李莲花总不能直白的说，你别来，我就不让你好过。 “哦，那你可得趁早找村长租个住处，晚了人家可就休息了。”李莲花小眼神丢过去，催促着他赶紧离开。 玄夜顿了顿，拿出一包银子来：“我在此地人生地不熟，唯独认识你一人，暂留这些时日，与你作伴同居如何？我交生活费。” 花花不为所动，无情拒绝：“我不喜与外人同居，你另寻他处吧。” “唉~”玄夜耷拉着眉眼，歉意道：“我也不想打扰莲花你。” “可是方才我与村中的人起了冲突，也是借了莲花你的面子才得进村，若是你我分居两处，他们定然知晓你我关系生疏，怕会赶我离开。” “不能留下倒是次要，万一村民们不高兴，闹误会动起手来就不好了。” 听起来是合理担忧，但落在李莲花耳中，就是这家伙在暗戳戳威胁想搞事。 能赶他离开，李莲花当然求之不得。可这家伙不愿意，说不定真会和村民们动手闹起来，真行啊你玄夜！！ 李莲花皮笑肉不笑，扯着嘴角应下：“你说的对，万一起冲突就不好了。” “可是怎么办呢。”莲花花撑着额角挠了挠，苦恼道。 “我家里只剩下个四面漏风的柴房了，这也不好住人啊。” 玄夜看向那边的客房，又看向说话的李莲花，意味很明显。 “哦，那间是小鸟儿的住处。你别看它只是个鸟，但我当它是我最亲的家人，家里当然要有它一间屋子。你应该能理解的吧？” 莲花花捧着小鸟儿亲昵地揉了揉，脸上的笑容可爱到犯规。 “当然理解。”玄夜挑眉，扫了眼简陋的柴房，面不改色应下。 “柴房也可以，能有个睡觉的地方就足够了，我不挑的。” 嚯！这都赶不走，你修罗王对居住环境能不能有点追求，挑剔一下。 第38章 沉香玄夜(38) 柴房的环境确实很差。 狭窄，四面漏风，还啥都没有。 睡觉只能随意搭块板子当床，躺上去就不能乱动，一动就要翻。 “看吧，这地方它真不适合住人。” “你要不还是回家吧，像这样风景好的地方多的是，你要散心真没必要非得在这儿。” 莲花花靠在门边，双手抱在胸前，颇有些心累地真诚劝他。 然咱们修罗王根本不听劝，直接把钱袋递过去，表示我住定了。 李莲花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一把拿过钱袋轻哼一声走了。 爱睡睡吧，好日子不过，非要来这儿吃苦，给你能的！！ 玄夜并不在意环境，他在意的是能尽可能离李莲花近一些。 只要能有靠近他的机会，其它都不重要，况且，环境好坏也都是暂时的。 晚上时，他懒懒躺在硬木板上，脑海中回味起花花生动的可爱模样，笑意挂在嘴角，怎么都落不下去。 “叩叩。”根本合不拢的门，轻敲两下后直接就被推开了。 门打开，映入眼帘就是玄夜干躺着发呆的模样。身下的木板只铺了稻草和薄床单，身上也只搭了层薄布。 如此寒酸的环境，他倒很是自如，脸上还带着笑，一点不见窘迫局促。 这样简陋的床板，愣生生能让他躺出华床玉席的感觉来。真是不管什么环境下，都不失姿态的修罗王呢。 李莲花沉默了片刻，不由在心里唾弃自己，简直多此一举。 “给你的。”他没好气地把手上的被褥棉絮放下，别了玄夜一眼，转身就走。 玄夜话都没来得及说，那摇晃的门板就被砸关上，只剩吱呀晃悠的声音。 愣了片刻，玄夜才反应过来，花花这是怕他睡的不好，特意给他送软乎的床上用品呢。 “哈哈。”他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将被褥什么的都铺上才又重新躺下去。 嗯，得了善心莲花花关心，开心。 这几日雨水丰沛，山中的菌子争先恐后往外冒。 村民们对捡菌子的活动很是热衷，每次下过雨的第二日清晨就会背着背篓成群结队上山捡菌子。 之前阿木来送菌子，李莲花就让他下次捡菌子记得叫自己。 这不，天还没亮，阿木就敲响了李莲花院中的大门，不过开门的不是他预想中的李神医，而是另外那个模样俊美的外族人。 不知道是不是天色暗的缘故，阿木总觉得这个人眼神暗沉有些吓人。 “有什么事？”玄夜脸上没什么表情，说话也冷冷的。 要是没事吵我花睡觉，有你好看的。 阿木不由有些结巴道：“李神医说，说要和我们一起去捡菌子，我来叫他。” 捡菌子？玄夜心道，还真是花花会去凑的热闹。 还没等他说什么，听到动静的李莲花也起床拉开房门，他揉着惺忪的睡眼，肩上托着小胖鸟。 刚走出来，看到阿木就知道什么事了。 “阿木你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好。”说完，还被动地打了个哈欠，快速洗漱过后走到屋檐下，拎起个小背篓准备背上。 “我来吧。”旁边伸出手来，从他手中接过背篓：“正好我也睡不着了，跟你一起去。” 李莲花转头就对上一双含光的笑眼，那被他碰过的手指不由动了动。 “随你。”他轻轻应了一声，平静地别开眼去，没多说什么。 腿长在玄夜身上，就算自己不乐意，人家也能自己跟上来。他要主动帮忙，也省了自己背背篓的力气。 下过雨的山林，路面大多湿滑。村民们都是走惯了的，不觉有怎样。李莲花和玄夜就纯靠身法好，如履平地，鞋不沾泥。 天边已经露白，渐渐有阳光升起，一个个冒出头的鲜菌在阳光照耀下无所遁形。 “花花快看，这个菌子好漂亮。”小鸟儿拿着个彩色菌子炫耀，还顶在头上招摇，像是撑了把漂亮的小伞。 “嗯嗯，漂亮。这个有毒，你别吃啊。” 越是好看的越是毒性大，李莲花这还是知道的，他跟着村民学，不认识的一律不摘。 “我知道，我就摘来玩嘛。”小胖鸟顶着小彩菇开开心心转了两圈，又飞走继续去丛林探险。 “小心点，别乱吃啊。”他叫着提醒，见小胖鸟朝他挥了挥翅膀，就没管了。 能避免中毒最好，要真中毒其实也奈何不得小鸟儿，问题不大。 哇！大胖菌子。 李莲花弯腰看到胖胖的菌子，眼睛都睁大了，这炖汤得多香啊。 啪啪两下拍在菌子伞盖上，发出了‘邦邦’地空鼓声，莲花花露出满意的笑容，真是个完美的好菌子。 他揪着根部摘下，没等回头，背篓就伸到了面前。 玄夜拎着背篓，配合他的动作适时接上，自觉站在助手位置。 李莲花也没客气，手一抛，胖菌子“啪嗒”落入背篓，收获+1。 捡菌子这件事，一旦开始就像打开了什么机关，根本停不下来。 +1 +1 李莲花越摘越来劲儿，仗着视力好作弊，专挑那又大又肥的下手。 双手并用，左手‘邦邦’拍两下，右手就‘啪嗒’把菌摘下。 别误会哦，拍菌子不是什么恶趣味，是把孢子拍下来让它还能在原地重新长。 在玄夜眼里，蹲在那里乐此不疲的莲花花就像是朵可爱的刚冒头小菌子，可爱得他想一把摘下，咬上一口。 玄夜伸手轻轻拍了拍李莲花挽起来的小发包，就像是李莲花拍菌子伞盖的那样，拍完还自己乐呵呵笑着，惹来花花一个怒瞪。 “有落叶，我帮你拍拍。”他扬着笑容，睁眼说瞎话。 李莲花怎么那么不信呢，他轻哼一声：“最好是真有。” “当然是真的。”玄夜目光真诚，眼眸转动，指着前面草丛引走他注意力。 “莲花快看，那里有个好大的。” 李莲花顺着他手看过去，眼睛一亮，哇！巨无霸大肥菌。 蹲在斜坡上，他开心地揪住菌子根部，用力一扯。 拔出来了，但是这块地土质松软，轻易就拔出来，搞得他用力过猛带着身体不稳。 小斜坡加上本就湿滑，身体不受控地往后跌坐去，这湿透的泥巴路要是一屁股坐下去，洁癖花花能难受死。 好在玄夜反应迅速用干净的脚背垫在他屁股底下，小腿抵住他的后背。 一手拎着背篓防翻洒，一手握住他扬起的手，把人稳稳扶住。 李莲花仰头望去，对上他低头的目光，深邃而神秘，含情带笑引人沉溺。 “莲花小心啊~”低沉的嗓音拖得长长的，含着笑意像在耳朵上挠痒痒。 李莲花心里就一个念头，真是个妖精！ 第39章 沉香玄夜(39) 乖乖靠坐着他，睁着漂亮干净的眼睛抬头望着他。 这样的花花，就像个掉入陷阱而不自知，天真懵懂的小动物。 玄夜握着他的手捏了捏，嗯，还是个正好被他抓住，软乎乎的小白兔。 “我拉你起来。”他眉尾微挑说着。 下一瞬不等李莲花反应就直接把人拉站起，只够着他手心当着力点，李莲花被带的根本找不着重心。 狡猾的修罗王一把放开握着他的手，惹他身形不稳时，伸手搂住细腰，将人揽在怀里，清浅的莲花香伴着一阵微风涌入鼻尖，很是怡人。 微凉的发丝因身形晃动而飘起，轻轻划过玄夜的脸侧，挠得他略有些发痒，可这痒意也不随发丝落下而消退，反而渗入心底，越发闹人。 爱人在怀填满了他心头的空落感，这久违的满足让玄夜眷恋上瘾，那按着李李莲花腰间的手臂又收紧了两分。 眨眼的功夫就被人给按在怀里，搂着占了便宜。身后紧贴着玄夜的胸膛，体温透过衣袍传到他后背，存在感强得让人无法忽视。 耳畔传来玄夜略带满足的喟叹声，低哑又惑人，闹得李莲花心跳都乱了两拍。 他喉间滚动，愣了片刻才找回神智：“你少给我动手动脚的。” 反应过来后一把拍开那占便宜没够的手，仓促迈步往前，拉开距离。 厚脸皮总是趁机占便宜，每次都是这一招，有没有点新鲜的，啊？？ 莲花花面上不显，实则心里哼哼唧唧，有个小气球慢慢鼓了起来。 “我只是为了扶住你，怕你摔倒而已。”玄夜无辜摊手，正直又善良。 “那我还该谢谢你哦。”莲花花似笑非笑，死亡凝视。 玄夜微微一笑：“助人为乐嘛，不用谢。” 啊你，你抄袭我的台词是吧！厚脸皮。 李莲花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握着手里的罪魁祸首大胖菌子用力丢回背篓里，瞧那力道，多少是有点小情绪在。 某人：嗯，花花发脾气的样子也很好看。 玄夜眉开眼笑，拎着背篓不紧不慢跟了上去。 可惜，这后半段有了戒备的花花就没再给他亲近的机会。而且还多了个话痨小胖鸟，一直拉着花花叽叽喳喳，他连跟花花说话的机会都没找到。 玄夜幽幽望着小胖鸟：小鸟儿你不对啊，都不给我创造机会了。 回到小院，打了水将采摘的菌子清洗一番。 除去立马要吃的，其它就放在簸箕上摊开晒着，等到晾晒干了，就成了可以放置很久的干货。后续想吃时拿出来泡开就好，一样的好吃。 “正好这两日下雨降温，天气凉，今日我们做个菌汤暖锅怎么样？”玄夜捧着刚挑好的一盆菌子，对李莲花提议道。 提及做饭，他就很是自觉地接过了下厨的工作，操持起了他们的饭食。 “嗯，可以。”李莲花应了一声，起身拿了个簸箕走到墙角，开始挑挑选选摘些自种的新鲜蔬菜。 吃鲜香的菌汤暖锅，当然少不了脆爽清甜的蔬菜啦。 等他抱着洗好的蔬菜走到厨房门口时，玄夜已经生火熬起了汤底，挽起了宽大的衣袖，手握锅铲正认认真真忙碌着。 柴火劈啪作响，汤底咕嘟翻涌。李莲花看他用小勺舀了一口汤尝过咸淡，像是不太满意，又拿了罐子少量加起调料。 谁能想到，高傲不凡、不可一世的修罗王竟会在这烟火缭绕的厨房，心甘情愿洗手做羹汤。 李莲花扯了扯唇角，想笑，心里又有些酸涩。 那日小鸟儿问他，玄夜既然能放弃那些已然到手的权势逆转时光只求和他的圆满，是不是说明，玄夜爱他胜过权势。 当时他并没有做出回答，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隐约感觉到，在玄夜心里自己的分量比自己想象的重，可又不敢相信。毕竟在感情上，他向来不那么勇敢。 时间重来，一切回到最初。原本他想着，既然他们的感情如此狼狈收场。这一次，也许不再牵扯更好。 可玄夜却什么都没忘，那么执着地靠近他身边，又一次强势闯入他的生活。 不见，便可不念。既见，怎能不念。 那些惨剧都还没发生，一切都还有改变的可能。 是否，他也在心里问自己，他和玄夜是否可以有不一样的结局。 “莲花，家里的碳锅你放哪儿了？”玄夜在橱柜里翻找着，开口询问的语气像是这个家的另一位主人，亲昵而自然。 李莲花眨眼，掩下眸中的情绪，重新挂上那副不待见他的模样。 “你什么眼神，不就在你腿边的矮柜里，这都找不到。” 他放下菜盆走过去，从矮柜里捞出个碳锅来，中间烧炭保证温度，旁边一圈放汤菜炖煮，菜一直都是最热乎的状态。 天冷的时候吃上这么一口暖呼的，身体由内到外都舒坦。 “喏，这儿呢~”莲花花拍拍锅肚，不忘吐槽他：“长个大个子就只知道往高处看是吧，笨不笨呐。” 玄夜被他说了，不止不生气，还没忍住笑了笑。 这样不轻不重的话语，更像是对自家人亲昵的念叨，不带恶意，却带着花花只对自己人才显露的小脾气。 要知道，咱们李神医在面对外人的时候，从来都是温文尔雅不失优雅风度的，唯有亲近之人能看到他更真实的另一面。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李莲花心道，这家伙该不是脑子有什么毛病，说他笨还搁这儿乐。 “没什么。花花说的对，是我太笨了。”玄夜笑意不减，嘴上说着自黑的话，可态度却是明显对李莲花的包容，十足的宠溺。 李莲花懒得理他犯傻，细细看过碳锅，里面因为不常用都有了灰尘，于是把玄夜丢在身后，拿去外面井边冲洗了一番。 洗了锅，加了炭，再把菌汤打入锅中，摆上烫煮的肉片和蔬菜。 菌汤暖锅，开动！！ “嗯~”一口鲜汤下肚，美滋滋又暖呼呼。 小胖鸟舒服得浑身的毛都张开了，味蕾和肚子都得到了满足，这才是生活呀。 虽然玄夜不是什么好人，但他这手厨艺是真的好，深得珠珠我心。 本着吃一顿赚一顿的心态，小胖鸟埋头就是干，嘴都不带停的。 第40章 沉香玄夜(40) “莲花，你吃着味道怎么样？” “嗯，挺好的。”李莲花夹了块菌子放在嘴边吹吹热气，一口咬下，菌子里吸饱的汤汁就在嘴里蹦开，美味不可言。 有一说一，对玄夜的厨艺，李莲花还是认可的，不过，他有些好奇问起。 “没想到你看起来养尊处优，做饭倒是一把好手，是从小就学的吗？” 毕竟作为修罗族尊主，玄夜好像也没有做饭的需求，厨艺这么好实在很意外。 玄夜眼眸流转，温柔地看向他：“唔~原本不会做，为了心上人自学的。” 李莲花吃东西的动作一顿，什么意思，他不是一直都会做饭吗？ “我想着，若是心上人好口腹之欲，却不擅厨艺。我能做得一手好菜的话，或许能更讨他欢心，多喜欢我两分呢。” 等等，等等。你这个好口腹之欲还不擅厨艺的心上人，该不会是我吧。 玄夜夹了菜给他，又道：“莲花可是第一个吃到我做饭的人，不如你给我提提意见，看看哪里还能改进一下。” 我是第一个？李莲花看着碗里冒热气的美味菌子，怀疑自己是不是中毒了，不然为什么感受到了这么浓烈的世界恶意。 玄夜的意思是，他原本不会做饭，是遇见自己后才开始自学的？ 莲花花沉默了。 难怪之前觉得玄夜的手艺精进得那么快，合着人家是现学现卖每天进步呢！！ 听懂这话的小胖鸟也抬起头，向莲花花投来个意味深长的目光。 啧，天赋这玩意儿还真是不饶人啊。 有些人，生手装熟手也像模像样。有些人，熟手却比生手还不如。 “嗯......”李莲花沉吟片刻：“我觉得你厨艺也不用太好，万一你心上人很爱下厨，你表现太好岂不是剥夺了他的乐趣。” “啊，好像也有道理。”玄夜煞有其事点点头，莲花还真是菜又爱玩的典型，虽然做不好，耐不住他爱做啊。 “话不能这么说！”花花你这么说，珠珠我可忍不住了。 它举起小翅膀义正言辞纠正这种阻碍进步的不良思想。 “就算你心上人爱做饭，你也得有更好的厨艺才能更妥帖地帮他打下手，帮助他做出更美味的饭菜，才能有助家庭和谐，增加幸福感。” 小胖鸟一脸严肃，这可是个大问题，不能随便敷衍的。 有玄夜指点做饭的花花和自己埋头做饭的花花，简直判若两花。饭菜味道更是天差地别好不啦！ “嗯~小鸟儿说的也不错。”玄夜若有所思点点头，又倒戈到小鸟儿这边。 “我还是继续精进厨艺好了，这样以后我心上人想吃什么我都能做给他吃，他呢就只需要乖乖坐着看看书喝喝茶，等着吃就行。” 玄夜温柔的目光直勾勾望着心上人，认真地征询他的意见：“莲花，你觉得这样好不好？” 四目相对间，那缱绻柔情毫不遮掩投向李莲花，惹得他不由愣怔。 好在莲花花很快找回理智，若无其事转开眼。 “好不好的我说了又不算，你问我做什么？”他自然地低头吃起了饭，直接回避了玄夜过于赤裸的眼神。 “莲花说的就算。”他放下筷子，手撑在下巴笑意盈盈盯着他，满心满眼都只有眼前这个人，藏都不藏了。 “呵呵。”李莲花眼珠转动，扫了他一眼，扯着嘴角干笑两声。 “我只是为你看过病而已，你真不用这么感激我，如此重视我的意见。” “可不止因为你帮过我，还有......” “还有这个菌真好吃，你快尝尝。” 李莲花生怕他又直接告白，慌不择路，夹起一大块菌子就塞进玄夜口中。 倒是打断他说话了，可这......他用自己的筷子喂玄夜，怕是有点不对。 玄夜那带着钩子一样的眼神扫过他手中的筷子，而后落回李莲花的脸上，眼底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住。 他咀嚼着嘴里的食物，细细品尝咽下后很认真点评。 “嗯，确实不错，果然好吃。” 一句话，三个肯定，眼神还分寸不移看着李莲花，很难说不是故意的。 调戏，他绝对是在用眼神调戏我！！莲花花心里拍桌，太猖狂了。 莲花花怒而起身，顶着玄夜的凝视强装镇定道：“我换双筷子。” 然后跑回厨房拿筷子，回来埋头继续吃，啥眼神，我看不懂。 玄夜笑笑，见好就收，也不拆穿花花的装傻充愣，来日方长嘛。 “莲花，再喝碗汤啊～” “啊，小鸟儿你再来一碗。” …… 没过两日，迎来了阿木哥哥的婚礼。 之前答应过要去参加，李莲花自然不会忘记。 不过这里的婚礼的仪式在晚上举办，李莲花也就不急不忙，天都快黑了才带上礼金从家里出发。 当然，后面少不了一个粘紧不放的尾巴，修罗王玄夜。 婚礼仪式很简单，祭神拜天地，然后给新人绑上红线寓意祝福就好了。 “绑上红线，新人的命运就紧紧绑在一起，长长久久，幸福长寿。” 听到这话，玄夜顿时心念一动，手掌一翻幻化出一根神力筑就的红线来，悄悄绑住他和李莲花的手腕。 没等莲花花发现，就施法把红线隐没不见。 他满意自得，却没发现状似认真看仪式的花花，眉眼闪过一抹无奈之色。 那垂于袖间的手慢慢捏紧，又渐渐放开，终是什么都没做。 玄夜撞了撞身旁的莲花花，问起：“莲花你喜欢什么样的婚礼仪式？” “我又不成亲，你问我干嘛。”李莲花斜斜瞥他一眼，并丢回了个拒绝。 “假设呢？如果花花你成亲，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玄夜偏头怼到他眼前，追问不休。 不用想就知道玄夜问这话什么意思，眼前的漂亮脸蛋诱惑着他，让他不由思维发散想到了婚礼...... 李莲花垂于袖间的手指摩挲着，心跳也乱了节奏，他抿唇压住情绪，一巴掌按在玄夜脑门上把人推开。 “思春了你吧你，想这些有的没的，要不要给你介绍个对象啊？” 玄夜顺着他的推搡往后仰头，笑吟吟抓住那只手，耍赖不放。 “介绍对象可以啊，我指定人选行不行？” 第41章 沉香玄夜(41) 那笑着耍赖的模样，含着星星般的笑眼，勾人动心失神。 李莲花手指蜷缩，明知自己应该抽回手，却被他的笑容定住不得动弹。 “轰”地一声，前方的空地骤然燃起个大火堆。 敲锣打鼓的声音响起，带起了村民们的热情，也惊醒了失神的人。 李莲花反手挣开玄夜的掌心，慌张往后退开。 两人距离拉开的瞬间，喧嚣的人群往前方的火堆聚拢涌去，人影在二人间穿梭，彻底隔开了两人。 “莲花。”玄夜的心骤然一紧，慌张地伸手去抓爱人。 伸出的手却被一个个人影撞落，一次次落空。好不容易，终于抓住个衣角，还没握紧就被急速冲过来的人影撞开，从指尖溜走。 不过眨眼的功夫，明明刚刚还在眼前的人就不见了踪影，再寻不到。 无法抓住的宿命感揪住了他的心。 玄夜低头看着空落落的手心，眼底暗色翻腾，有股无法控制的暴戾从心底涌出。 “愣着干什么，还不走，等着被拉去跳舞吗？” 即将失控时，温柔的嗓音传入耳畔，手臂被那纤长漂亮的手指抓住，拉着往旁边离开。 李莲花数落他：“没看到人家青年男女都围着火堆欢歌跳舞，明摆着是为未婚男女准备的相亲活动，你还在那儿站着，真想去相看姑娘不成？” 听着他温柔的碎碎念，玄夜眼底惊慌退去，脸上只剩下后知后觉的茫然，有种不真实的恍然之感。 被人群冲开的瞬间，他骤然忆起了失去李莲花的那种恐慌。 快速闪动的画面在他眼前无限放慢，只看得见李莲花远去直至消失的那一幕。 李莲花碎碎念着，饭也没吃上。 本来留着肚子来吃席，结果开席才发现，大家吃饭是次要的，拼酒才是主戏。 要不是李莲花跑得快，差点被村长他们拉过去灌酒。 只是逃了酒，饭也没得吃了，他揉了揉肚子，真饿啊~ “唉～只能回去吃了，十七，你做饭啊。” “莲花。”玄夜从恍惚中回神，轻声叫着他，脚步停住，拽着李莲花也停下。 “干嘛！”李莲花回头很不客气地在他额头敲了一下。 “让你回家做饭你就停住不走，想造反呐？” “没有。”玄夜摇头，根本没听他刚刚在说什么，莫名挨了这一下，眨眨眼懵懵的。 “没有就好。”李莲花轻哼一声。 看着面露无辜的玄夜，他的良心都不带动一下的，拉着人直往家里赶，还不忘吐槽小胖鸟。 “去凑人家唱歌跳舞的热闹，直接玩疯了，叫它都不回。不过它肯定不会饿肚子，吃东西它最积极，这倒不用担心它。” 玄夜被拉着往前走，黑黑的村间小道上，唯有点点月光照亮前路。 李莲花未曾放开抓着他的手，掌心的热意透过衣袖传到他手臂上，让他的焦躁略有缓解，但不多。 “吱呀”，破旧小院的大门被推开，两人越过门槛，又将院门合上。 “你等等，我去点灯。”李莲花放开手，转身回屋去找火烛。 虽然四下一片漆黑，但他的目力很好，在黑暗的房间中顺利找到了火折子和油灯。 “呼”，对着火折子一吹，火光便燃了起来。 只是没等他点亮油灯，就听得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小尾巴一样跟进来。 他握着火折子回头望去，一张如画的脸被火光照耀，如梦一般映入玄夜眼帘。 李莲花疑惑开口，问：“怎么了？” 那张合的唇瓣，在火光的照耀下格外诱人，玄夜看着，眸色愈发深沉。 “想你，想见你。”玄夜哑声回了一句，伸手接过他手中的火折子。 “啪嗒”，火折子滚落脚边，被熄灭后无情抛下。 李莲花被他那几个字砸晕了头，下意识后退一步，却被绊倒跌坐在身后的长凳上，后背紧靠着桌边。 不等他说什么，玄夜撑在他两边的桌沿，将他整个圈在怀中。 低头，精准地吻住那漂亮的双唇。 李莲花瞪大了眼，将玄夜闭眼沉溺的模样看得清清楚楚。 “咕嘟”，喉咙滚动，咽下口水。 他想推开身前的人，却听得他低哑含着惶恐不安的话音开口道。 “莲花，别离开我，别丢下我。” 推人的手僵在半空，再使不出力来。 玄夜一手按在他后颈，一手捧着他的脸，俯身贴近，让他退缩不得。 吮吸、舔舐，甚至用牙齿去咬那饱满的唇瓣。急切，慌张地占有，循着本能想要去渴求更多。 只有这样，才能压住他心底的不安。 这个吻很强势，强势地主动进攻，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却也同样弱势，不安的慌张在心内翻腾，他在向爱人求救，寻求安宁。 李莲花愣怔呆住，接收到了他的不安。 他本以为时间逆转后，之前的事玄夜已经不在意了。可显然，他不是不在意，只是压在心底，未曾叫自己察觉。 亲见爱人死在怀里，怎能不疯。回到过去，该出现的人却消失不见，如何不惶恐。 若不是最终找到了他，玄夜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李莲花心头泛起酸涩，他没有继续刺激玄夜，只软软放任着他的动作。 亲吻，更像是他情绪的解药。 “唔...”只是太被动的仰头姿势，让李莲花有些不舒服，不由发出一声闷哼。 玄夜动作一顿，拉着人起身，搂着腰将人抱起。 啊喂！李莲花被他抱着颠了颠，下意识揽住他的肩膀。 不过几步的距离，就被玄夜放在了床上。哎哎，不对不对，这什么情况，我堂堂圣人...... 玄夜又俯身吻下，把他还没来得及出口的话直接堵了回去。 这次的节奏放缓了许多，动作轻柔而珍重，细细品尝着久违的美味。 他沉溺欢愉，却又不满足爱人的不专心，轻轻咬了口饱满的唇肉，耍脾气一般提醒着他专注些，不痛，却格外暧昧。 手掌上移，覆住李莲花睁大的双眼，莲花花慌了神，视觉被遮蔽，其它的感官却被加倍放大。 听觉，两人相互交融的粗喘呼吸声，玄夜喉咙滚动的吞咽声，清晰无比。 触觉就更不必说，他从未觉得自己双唇的触感如此灵敏，能感受到玄夜的温柔进攻，寸寸侵略，撬开他的牙关，攻破防守。 哦，或许也根本就没有防守。 他身体里的欲望被过于放肆的亲昵所勾起，无声配合着对方的索取，也跟随他的节奏沉溺其中。 只要人是对的，情事本就是叫人愉悦的，选择享受也无可厚非，对吧？ 第42章 沉香玄夜(42) 在李莲花这里，玄夜就是个勾魂夺魄的狐狸精。 每天都在变着法儿的勾引他，行动上暗戳戳的，眼神上勾勾搭的，他再是清心寡欲的圣人，也不可能全然无动于衷。 大概也是被撩起了情欲，玄夜左手撑在他脸边，手指轻抚着他的发顶，意动不止。 覆在他双眼的右手往下挪动，掌心从他身下穿过，搂住后腰向身体贴近。 这主动的行为，惊动了咱们一直伪装示弱的莲花圣人。 李莲花很早就说过，在他这里，单方面占他便宜的事是不存在的。 如果发生了，那就是半推半就，你情我愿的双向互动。 他不是不能掌握主动，只是能享受就没必要，但某些时候得例外！！ 呼吸越发粗重，李莲花虚垂在两侧的手捏紧又放开，忍了又忍，还是没抵住心头翻腾的胜负欲。 唉~这该死的胜负欲，就不能稳稳的躺平享受嘛。 莲花花在心底轻叹一声，抬手揽住玄夜的腰，反客为主就在一瞬间。 咱们霸道强势了两辈子的修罗王，妥妥的六界至尊，天下无人能敌的霸主。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爱人如此轻易翻身压倒。 但是，玄夜愣了一瞬很快自洽，他想着，肯定是因为自己没防备，掉以轻心了。 李莲花露出了和往日温柔无害截然不同的一面，外表柔弱都是假的，骨子里的强势比玄夜有过之而无不及。 “礼尚往来啊。”李莲花笑着解释。 手指撩过玄夜散落耳边的发丝，满带侵略感的目光一点点描摹过玄夜的面容。 这样的李莲花很陌生，却让玄夜眼底兴味更浓，很新鲜，有意思。 他喑哑着嗓音开口：“莲花有这么一面，我竟一直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李莲花轻哼一声，压着人直接亲下去。 这还是玄夜两辈子以来第一次主动被李莲花亲吻，得爱人主动亲近，哪怕暂时在下面，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 嗯，暂时，自信的修罗王此时此刻就是这么想的。 方才玄夜如何进攻，这次李莲花就如何反攻。而且，真实的来说，活得更久见识更多的李莲花才是两人中更有经验的那个。 不过片刻，玄夜就被他牵引着情欲翻涌，身体本能的欲念激发出难耐的酥痒，他仰着脖子去渴求更多的亲吻，想要止住那不受控的痒意。 如何舒缓，自然是饱欲解馋。可他发现，越是吻的深，这痒意却越深。 像是有头不受控的野兽在咆哮，挣扎，意图破笼而出。它在叫嚣着，想要自由自在、酣畅淋漓地打一架。 欲念上头，玄夜便将身上的人搂的更紧，直往身体上压，贴得密不透风。 李莲花哪里能感觉不到他的沉迷，可这个情况，再下去就要失控了。 “呼~”李莲花暂时放开他的唇，轻吐出一口气，努力控制自己。 他张大眼睛，用力眨动，想压下那濒临失控的感觉。可骤然停下，正沉迷其中享受不已的玄夜又如何肯罢休。 他抬手搂着莲花花的脑袋把人往下按，被动的身位，主动的求取。 他这种人向来不在意合不合规矩，直白地遵从自己的欲望。 想要的，此时此刻，就一定要得到。 李莲花停顿了片刻，喉间滚动，刚压下的欲念复又席卷重来。 眼底好不容易找回来的清明，也被迷离的欲色彻底踩回脚底。 他带着点情绪，狠狠咬了口勾引人的家伙。沉迷享受的修罗王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痛得泄出一声轻呼。 嘴唇很脆弱，却又很坚韧，把控着力道，让他疼却没破开留下伤口。 只是，那下唇也肉眼可见有些红肿。 莲花花伸出舌头舔一舔，假意安慰一下。不待它平静，就越过受伤的唇肉，开始向更深处探索，慢慢的攻占着它防守的领土。 但玄夜又何尝肯认输，他唇舌强势地反攻，和来犯者形成攻守相抵之势。 两人互相较劲，你来我往间，交流了数个回合，谁都没赢，但却寻得了个诡异的平衡点，让对方都享受到了充分的愉悦。 也更加的，渐入佳境。 玄夜的掌心贴在李莲花的后腰处，有衣袍的阻隔，这样的贴贴，总觉不满足。 他本能地想寻求那肌肤贴合的触感，于是扯开那腰间多余的腰带，挥手丢到床边，解开打结的系带。 伴着李莲花纵容的配合，轻松扯开了他的衣袍，嫌弃地甩开。 手掌抚上腰身，毫无阻碍地贴合在肉体上，终于得了满足的反馈，舒服。 他倒是舒服了，被扒光了上衣的李莲花却不由提出了反抗。 “你呢？”李莲花含着唇瓣，轻轻咬着，不轻不重警告他。 “想要，自己拿。”玄夜哑着嗓子，眼底欲望深深，如是教导。 李莲花眼眸流转，闪过一丝狡黠。 他捧着玄夜的脸，指腹轻轻摩挲，在那深邃神秘的眼睛上落下一吻。 “我不会啊。求求你，教教我呀～” 那带着喘息的，刻意放柔，意在蛊惑的声音就这么传入耳畔，叫人如何理智。 眼底最后一丝清明湮灭，玄夜眸光彻底暗了下来。 “可以。”玄夜指腹划过他的脸颊，按在那饱满的唇肉上。 他笑声低哑，道：“不过，先交报酬。” 李莲花拉下他的手收在掌心，低头亲了一口：“这样吗？” 一触即离，还没尝到滋味就溜了，真是狡猾又吝啬的狐狸。 “不够。”玄夜摇摇头。 他仰头吻住红润的双唇，用那越发娴熟的吻技勾着莲花花又沦陷在情事漩涡之中。 与此同时，那被花花握住的手也反客为主，开始兑现他的教学指导。 玄夜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腰带上，引着他解开，一步步，带着他教着他如何拆开自己的衣袍。 从腰封，到系带。从外袍，到里衣。 直至那衣袍被彻底掀开，露出了赤裸的胸膛，这场教学才算结束。 肌肤相贴的那一刻，两人都不由发出了满足的喟叹。 果然和隔着衣袍是全然不一样的体验，舒适，满足，让人上瘾。 第43章 沉香玄夜(43) 第43章 沉香玄夜（43） 只是简单地指尖划动，便能轻松引起对方身体颤栗。 无关恐惧，而是被骨子里渗出的难耐酥痒侵扰，无法自控。 玄夜享受地用掌心寸寸抚过李莲花的脊背，一点点描摹着背骨的轮廓，仅仅只是手心比量，也能得窥其修长完美。 本以为花花会很瘦弱，却没想到只是骨架偏小，紧实的皮肉包裹着骨架，劲瘦却肌肉满满，丝毫不缺肉感，光滑却弹性十足，手感绝佳。 他是真的有些上瘾，掌心划过脊背，渐渐往下探寻来到腰间，摸到了后腰两边的腰窝，指腹在其上打圈，颇有意趣。 玄夜突然好奇，这两处凹陷腰窝，若是按下去会怎样？想到便试试，他稍稍用了些力按下，意料之外听得身上的人突然发出一声闷哼。 惊讶的探索者不觉张大了眼睛，愣了一瞬后，眼里泛起惊喜之色。 连李莲花自己都不知道，那竟是他的敏感处，被按这一下，原本虚虚撑着的腰一下软了，泄了力砸在玄夜身上。 软了腰落下的是他，闷哼的却是身下的玄夜。 李莲花那带着水光的眼眸转动看向玄夜的脸，看到他脸上那似痛苦又有些愉悦的表情，渐渐回过味儿来。 饶是活了这么多年，脸皮足够厚的李莲花，也不由红了耳根。 “莲花，我们成亲好不好？”玄夜抱着趴在身上的莲花花，含着他的双唇亲吻不休，温柔地诱哄。 哪怕都被濒临失控的欲望折磨得红透了眼，也不忘记问上这么一句。 他还是知道得定下名分才能继续吃下去，不然，明日醒来花花怕是要翻脸。 “和我成亲，结为道侣，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他的声音本就好听，刻意放缓了语调，酥酥麻麻在耳边轻语，迷得人头晕。 “好。”李莲花脑子里一片浆糊，迷迷糊糊就在他的诱哄下点了头。 在他点头之后，玄夜浑身都萦绕起愉悦的气息，他手指拨弄着李莲花散落发丝，露出那漂亮的锁骨和颈窝，而后在那上面落下虔诚一吻。 “莲花，我心悦你，此生不渝。” 他话音落下后，眼神骤然变得危险起来。 被迷晕了头的花花一时不慎失了警惕，眨眼的功夫就被强势的修罗王重新反压在了身下，玄夜的神情带笑，爱人在怀、志在必得。 他直起上半身，双腿跪在李莲花身体两侧，手指轻轻挑开裤装的腰带绳结，一点点将其从身下人的身体上剥落。 床帐放下，里面伸出一只手来，手中握着刚脱下的裤装，手指放开，那团布料便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有那么一瞬间，李莲花懒惰地想着，要不这样算了，躺平享受也不错。 可当玄夜步步紧逼，攻势愈发强劲时，他骨子里的争强好胜本能根本忍不住。 在玄夜俯身下来，准备开吃时，李莲花突然按住他那不安分的手。 难耐的欲望被拦住，玄夜眉头都不由轻皱起来，那欲望升腾的双眼带了些些急促焦躁，疑惑地望向李莲花。 “对不起。”莲花花无辜地眨眨眼，没头没脑说了这么一句道歉。 “什么？”玄夜歪头，困惑不解。 李莲花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一手按住他的腰身，沉默反攻。玄夜瞪大了眼，用力压住他肩膀，防备较劲。 之前只是他大意疏忽，才让花花得了翻身的机会，这都要进入正题大宴开席了，肉到了嘴边怎么能让。 绝对不行，想都别想。 果然没这么容易，李莲花暗叹一声。 在玄夜惊讶的目光中也分毫不让，摆出了自己的执着态度，他握着玄夜的手腕暗自用力将其掰开。 玄夜微眯着眼，眉尾上挑，若是再这么下去他可就要动真格的了。 他眼眸意味不明扫过花花的脸，噙着笑意漫不经心开口：“莲花，莫在执着了，小心伤了你。” 李莲花根本不理会他的‘好心’提醒，反而煞有其事点点头，自顾自说着。 “嗯，你放心。我会小心些，绝不会伤了你。” 这么倔强，玄夜当下甚至觉得花花有些可爱，他不慌不忙调动起体内的神力一点点加诸在掌心，想要将‘异想天开’的莲花花乖乖压回去。 李莲花抿唇，天真无辜睁大了眼，暗自调动修为抵挡。还分心想着要不先让他挣扎一下，免得等会儿触底反弹，逆反太重，真伤到了怎么办。 嗯？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玄夜神力越加越多，却根本拿身下的人没有办法，他眉头紧皱，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怎么可能奈何不得，难道是莲花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段？ 李莲花眼看着他的神色从一切尽在掌握的志在必得，慢慢转为困惑不解，而后惊疑不定。 嗯，心里拍案定论，是时候了。 “该我了哦。”李莲花手指轻挑地在他大腿上划过。 下一刻，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揽着玄夜的腰翻身占定主位。 玄夜只听得懒洋洋的声音传入耳畔，而后自己便抵抗不能地被人放倒在了床上，上下位又这么被轻易的颠倒了。 这次可没什么掉以轻心的借口可以解释了，玄夜都用尽了全力还是落到了同样的境地，他脑子都宕机了，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咱们自信甚至到自负的修罗王，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大的瘪。 “莲花，你一直在隐藏修为？”玄夜要是还发现不了李莲花的修为比自己高，那就真的是傻了。 李莲花掐了把他的脸，宠溺笑道：“做人要低调的，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像你这般张扬，我的修罗王殿下。” 这个称呼一出，玄夜更是惊愕。 时光逆转后，记忆消除的花花是不可能会知道自己身份的。 除非，他根本就没忘记过。 聪明的修罗王瞬间就想通了所有的事，为什么时光逆转，所有都不变，唯独李莲花却消失不见，他根本就是自己躲开的。 “你......呃啊~” 玄夜质问的话未来得及开口，双手骤然握紧身下的床单。 强烈的感官刺激激得他头皮发麻，他双眼紧闭不受控地仰起了头，脖颈青筋暴起。 眉头紧紧蹙起，难耐的感觉让他无法自控地呻吟出声。 半张脸都偏头埋进了枕头里，眼角有因刺激而渗出的生理性泪水。 眼尾泛起的红意，将这张本就美貌魅惑的面容渲染得更是蛊惑迷人。 “乖，放轻松些~”李莲花低头吻在他耳垂，轻声诱哄。 第44章 沉香玄夜(44) 第44章 沉香玄夜（44） 什么轻松不轻松的，玄夜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现在是又羞又恼，大好的局势竟然在最后时刻被爱人强势反转，功亏一篑。 这样的结果让向来傲气自负的修罗王如何能接受得了！！ “呃~”趁他失神的空档，莲花花倒是毫不客气，大快朵颐。 玄夜捏紧拳头，暗自懊恼。 大意，他就是大意了。有来有回，他下次肯定会找回来的。 李莲花吐着热气不停调整呼吸，好让自己不要太过失控，毕竟美味正餐得慢慢品尝，可不能囫囵吞枣，不然，如何品得其中滋味。 他眼尾染上了红，看似瘦弱的身体却藏着极强的爆发力，稳稳压制着不服输且随时还想要反攻的不安分爱人。 哪怕到了这个地步，玄夜还是没放弃想要翻身做主人的念头。 呵，莲花花笑他天真。既然一开始就赢不了，后面又怎么可能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见玄夜抿紧双唇很是不忿，他眉眼微挑，攻势愈发凌厉...... 原本闭眼装傻的家伙，不得不耗费更多的心力去抵抗不受控的本能反应。 玄夜咬紧了牙根，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响，埋脸在枕头上像个鸵鸟一样。 李莲花笑意愈深。还是不肯面对现实啊，以为自己闭着眼不看，沉默不说话就能当这一切都是假的不成？ 他想要蒙混过关，想要自欺欺人，李莲花偏偏不让他如意。 “闭眼做什么，不是想我、想见我嘛。怎么不敢睁眼看我呢？”李莲花手指划过喉结，往上轻轻挑起他下巴，话音含笑轻佻。 玄夜气闷不已，他要是早知道李莲花的修为这么高，他就会做好万全之策。 绝对，一定，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动受他调戏！ “这次不过是我大意了。”玄夜睁眼，怒气冲冲瞪向他，声音低沉又憋闷。 事到如今了，嘴还是硬得很：“下次，我不会让你。” “真的是让我吗？”李莲花埋首在他颈间，闷声轻笑，还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给咱们修罗王留，不掩饰地嘲笑。 玄夜咬牙，不然呢？反正他是不会承认自己输了的。 趁李莲花笑不停，防备略有松懈的时候。 狡猾的修罗王眼眸一转，悄悄酝起神力试图偷偷为自己扳回一城。 强者，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翻身的机会。 可惜啊，被咱们神识强大的莲花圣人看穿，揪住了蠢蠢欲动的手手。 李莲花流转的目光扫过他的双手，而后落在玄夜漂亮的双眼上。 “别再挣扎了，小心伤了你。” 玄夜沉默，这是自己刚刚说过的话，现在从李莲花嘴里说出来，真是道不尽的嘲讽。 他深吸一口气，凶狠放话：“你别以为你修为高就可以为所欲为，我不会认输。” 莲花花眉眨眨眼，根本不以为意。 他攥着玄夜不安分的双手压过他头顶，手掌伸出床帐，手指一勾招来床边散落的腰带。 “没错啊~”他耸耸肩，笑容很是得意。 “修为高，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呢。” 俯身往前，将那蠢蠢欲动的手绑在床头，还特意用圣人之力施加了法诀，保证挣脱不开。 玄夜震惊，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你想干什么？” 本来打不过被碾压已经够被动了，现在这样，直接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可以说是，完完全全被莲花花拿捏。 玄夜眼前一黑，他修罗王的一世英名彻底毁掉了。毁灭吧，就现在。 “你太不乖了。”李莲花耸了耸鼻头，食指按在那饱满红润的双唇上，懒洋洋、漫不经心地点了一句。 “这样更好......”他凑在玄夜耳边，轻吐出了最后一个字。 玄夜心头一跳，下意识想骂出那句粗鄙。 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李莲花唇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容。 下一刻，新回合开始，让他再忙不得想别的了，一肚子的话也只能含泪吞回去。 容貌昳丽，一头灰白长卷发散落铺在身下，红透的眼尾映衬着那含着水光的深邃双眸，整个人艳丽得不可方物，像是深海中最勾魂夺魄的海妖。 只看那含水的眼眸，眼巴巴望着你，还真有些委屈可怜。 可要是真以为他委屈可怜，心软同情他了，那遭殃的就得是自己了。 李莲花深谙此理，所以并不为此心软，掐着他的脸，不给他转头躲避的机会。 低头，用力地吻上去，舔舐轻咬、蓄意挑弄。舌尖撬开那紧闭的牙关，逼得他无处可逃，勾着他与自己共舞。 来软的没用，玄夜也发了狠，别的地方讨不回场子，嘴上就不能输给他。 唇舌相交，愣是和李莲花较劲个没完，可李莲花不跟他争锋，你进我退，用软和的方式一点点瓦解他的理智。 亲吻虽是最简单直接的亲昵方式，但在安抚情绪，调动欲念这方面也是效果卓绝。 玄夜那点较劲的心思哪里能抵得过本欲的冲击，很快便软了态度。 李莲花并不是只顾自己舒服，除了不给他翻身的机会外，从上到下都给他伺候得妥帖。 玄夜只听得见两人交互的喘息声，脑中一片空白，已然无暇他顾。 到后面，也彻底放弃挣扎，打算摆烂一局，先躺平享受。 当然，就这一次啊。可不是代表他就彻底妥协了。 反攻，绝不放弃，永不认输！！ 还别说，他这态度一软下来，磨合得更好了。渐入佳境，欢愉更甚。 毕竟互动性才是促进交流的良方。 玄夜向来是遵于本我的直白性格，在尝到甜头之后，甚至开始得寸进尺指使起出力的莲花花如何动作，好让自己更舒服。 然后，得寸进尺的代价就是，原本还略有收敛的花花直接放开了上强度。 贪杯的玄夜尝到了恶果，怎么不算是得偿所愿呢？ 帐内的温度不断升腾，飘摇的帐帘藏住了春色旖旎，只有那断断续续的声响，持续许久。 待春雨稍歇，饱餐一顿的莲花花起身倒了杯冷透的茶水。 凉茶入肚，慢慢才让那翻涌的热意降了下来。他坐回床边，戳了戳疲惫的爱人。 玄夜懒懒地踢他一脚：“给我放开。” 有点凶，但不多。李莲花解开法诀，把他双手解放出来。 握着手腕，看到上面磨出的红痕，他眼睫闪动，脑海中又不禁浮起许多画面。 灵力抚过，手腕又重新变得白皙光滑，指腹揉捏着，给他舒缓酸麻感。 “抱歉。”他低头在玄夜的手上落下轻吻。 玄夜垮着脸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莲花花又笑眯眯凑上来亲他。 “别生气，原谅我好不好。” “好啊～”玄夜斜斜瞥他一眼，傲娇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那下次你让我来。” “想得美。”莲花花一秒变脸，双手捧着他的脸揉搓，凶巴巴的。 玄夜气到用脸骂人，微表情骂人宗师，看得出来，骂的很脏。 然后就又被拉回去亲了几口，连带着洗漱服侍一番。 好吧，生气暂停，先抱香香的花花睡觉。 第45章 沉香玄夜(45) 第45章 沉香玄夜（45） 我叫珠珠，一只可爱的小胖鸟。 我要报案，举报修罗王玄夜偷家。 天知道，我不过是凑热闹，去人家婚礼上篝火晚会多玩了一会儿，顺便吃了顿饱饱的喜宴，回来得晚了点而已。 嘿！您猜怎么着？卧室我进不去了。 我的睡觉搭子莲花花，他被玄夜这个心机深沉的男狐狸精给勾走了。 说好的不爱了呢？莲花花你这抵抗力也太低了，这么不争气，如此轻易就又中了玄夜的迷人陷阱。 虽然他确实是长的很好看，温柔体贴、勤劳能干，有一手好厨艺还...... 好吧，小胖鸟承认，玄夜确实有让人沦陷的资本。有那个样貌就算了，还又争又抢，手段高超。 不止极为擅长利用自己的美貌优势，甚至还无中生有主动创造厨艺优势。 最重要的是，他对花花一片痴心，两世不渝。 唉～小胖鸟托腮：要不是花花在前面顶着，面对美人的温柔以待，天天被美食诱惑的它早就撑不住了！ 想到这里，小胖鸟目光幽幽望向紧闭的房门。哼，但那也不是他们把自己关在门外的理由啊，两个不仗义的家伙。 你说放我进去干什么？开玩笑，那当然是查房啊！！ 两个孤男寡男大晚上同在一间不开灯的房间，还紧锁房门。 我有理由怀疑你们俩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申请查房检验。 正义小胖鸟挺直胸膛，小眼神机灵地转动着，挂着兴味十足的好奇之色，悄悄探了个小jiojio过去。 嘻嘻，两个大美人的热闹哎~想看。 然后，刚一碰到结界就被温和的圣人之力给反弹回去，一点空子不给钻。 小胖鸟顿时垮着个脸，不嘻嘻了。 真是吝啬。 哼，不看就不看，小胖鸟扇着翅膀气呼呼去了客房休息，用力摔上房门。 睡下好一会儿，闭着眼的小胖鸟还是没忍住发出一声长叹。 唉~早知道就不在外面贪玩了，外人的婚礼哪有花花的洞房有意思。 翌日。 玄夜是以半压着李莲花的姿势醒来的。 这房间里的床榻本就是李莲花为自己一个人准备，多了个人，就稍显得有些拥挤，两人紧贴在一起，睡着睡着就成这样了。 他看着睡颜恬静的李莲花，定定有些失神，这做梦一般的场景如此真实地出现在眼前，真让他有些不敢相信。 失而复得的迟来满足感。 好消息，爱人真的回到他身边了，而且两人关系大有进展。坏消息，他没能占据主动，成了被吃的那个。 “嗯~”眼前熟睡的爱人忽然轻吟一声，翻身朝他的方向转过来。 玄夜半边身子都还靠在李莲花身上呢，待他这一动，也被他带动着往旁边落开。 腿从他身上滑落，轻薄的里衣根本隔不住他察觉到那清晨时分的蠢蠢欲动。 他眉眼微敛，目光寸寸扫过李莲花温柔的眉眼，往被窝的方向看去，勾唇挑眉，最后落回莲花花饱满漂亮的唇上。 想到昨晚自己被欺负的那么惨，玄夜心念一动，被子里的手掐出个法诀来，快速伸出点在熟睡的李莲花额间。 指腹在即将触及花花额间的那一瞬，玄夜的手腕被一只皓白的手不轻不重地抓住，再寸进不得。 玄夜定睛看去，明明刚刚还在熟睡的人此刻已经睁开眼，笑吟吟看着自己。 “别白费力气了。” 李莲花握着他的手在唇边亲了一下，这慵懒还带着睡意的声音很是悦耳，可这话玄夜一点不想听。 功亏一篑的玄夜没好气地甩开手，又开始用脸说脏话， “呵。”李莲花笑着将人搂过来哄，揽着他翻身压在自己身上。 “呐~别生气了，让你在上面一次好不好？” “当真？”玄夜眼神一亮，立马来了精神，一个弹指就把碍事的衣服除去。 半晌后，咱们重整旗鼓失败的修罗王颓丧懊恼地趴在狡猾的莲花圣人身上，面色潮红，喘息急促。 情事余韵还未散去，极致的快感酥得李莲花头皮发麻。 他掐着玄夜的腰暧昧地摩挲，同时也让不安分的爱人半点逃脱不得。 玄夜气极，眼尾已然红透，眼眸带着水光狠狠瞪了眼套路极深的李莲花，低头一口咬在莲花花肩头。 “嘶~”牙尖嘴利，还真叫他一口咬破了皮肉，惹得李莲花一声痛呼。 见那被他咬破的伤口渗出了血滴，玄夜低头用柔软的双唇贴了上去，含住那血滴轻吮，很快，伤口便恢复了光洁一片。 只是那白皙的肩头却多出了个红色的图腾印记。 “嗯？这是什么？”李莲花发觉肩头处有些发热，还感受到了一丝法则气息。 玄夜指腹轻轻抚过那图腾，眸中隐显出些许偏执之色：“既然你什么都没忘，时光流转后我却找不到你，想来是你刻意躲着我了。” “这是独属于我的印记，有了它，无论你走到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李莲花偏头看到玄夜脸上的神情，心绪有些复杂。情缘也好、孽缘也罢，他也认了，这个人终究是他躲不开的劫。 “莲花，你是我的。从今往后，你永远都别想再丢下我。” 玄夜低头虔诚而珍重地吻在那红色的图腾上，毫不掩饰显出他的占有欲。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肩头，带起一阵痒意，让李莲花不由瑟缩一下。可他并没有躲开，而是收紧手臂将玄夜抱得更紧。 “嗯，我是你的。”李莲花手掌轻抚着他的脊背，在侧脸落下安抚的一吻，轻轻的不带丝毫情欲。 之前二人的关系止步于谈情说爱，亲昵也只限于亲吻的程度。李莲花狠狠心倒是勉强还能斩断这情缘。 可如今什么都发生了，哪怕是秉承着负责的态度他都不可能会再丢下玄夜。 更遑论，除去责任之外，他也是真的喜欢怀里这个人。 “不会再丢下你的，我保证。”他许下了终身重诺，便再不会背弃。 推翻仙神，统一天下，得掌无上权力。 人生而有欲，玄夜有这样的权势欲望也无可厚非。 想来，他也不过是太遵于本能之欲，求取想要的东西时手段简单粗暴了些。 若是改变行事方法，玄夜再想去争抢六界至尊之位，李莲花不会拦。 他不过就是想要做个天地之主，让他满足又何妨。 第46章 沉香玄夜(46) 第46章 沉香玄夜（46） 得了爱人的承诺，玄夜自然是开心的。 可他还是对一件事无法释怀，想要求一个答案。 “莲花，你之前，真的没爱过我吗？” 当日决裂时，李莲花口口声声说，他从未爱过自己。 哪怕玄夜刻意忽略不去在意，可这件事就像深埋心底的刺，每每想起总让他心痛难忍，日久折磨。 他拔不出来这刺，能帮他的，只有眼前的心上人。 听到这个问题，李莲花下意识看向他，见到那忐忑不安的神色，心生酸涩。 “假的。”李莲花贴着他的侧脸，认真地说：“以我的修为，若是对你无意，又怎会放任你亲近，肆意占我便宜。” “怎会不爱呢。”他扯了扯嘴角，苦笑着解释：“那样说，不过是为了让你死心。” 李莲花轻叹一声，将其中的事情细细道来：“你妄自杀生，会身染业障，时日久了，业障滔天迟早会被天道清算。” “我约束你莫要妄造杀孽，不为无辜苍生，独独只为救你。” 玄夜心头一震，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他。 李莲花静静道出：“在乎众生，不过是因我在乎你。” “所以，怎会不爱呢。” 眉头微微皱起，玄夜眼眶闪动着茫然泪意，误会得解，又因太惊喜而不敢相信。 那时他以为花花是因太过心善，怜悯苍生，所以才因他滥杀无辜而选择与自己分开，为了留下他，甚至说下了杀遍那些人的话来威胁他。 他恍惚回忆起那时花花的回答：我不在乎你，就什么都不在乎。 那时初听不解其意，而今回想才得明了。 被真相砸晕的脑袋好半晌才缓过来，迟钝的反射弧慢半拍地搅动着他满腔复杂心绪，玄夜眼底竟泛起些些委屈来。 他咬牙反问：“既然爱我，为何又那么狠心丢下我，决绝地离开我。” 这个问题，说起来还有些复杂，李莲花顿了顿，整理了一番思绪后娓娓道来。 “你已造下杀孽，业障缠身。我为消你业障，曾踏遍无辜者身死之地，以功德为其超度，助其转生。玄夜，我见过那数不尽冤魂的凄惨模样，我无法不介怀。” 玄夜无法理解，第一反应，就这？ 直至现在，玄夜也根本不在意那些人的死，更不为杀了他们而抱歉。 说句冷血的话，他现在甚至有点后悔怎么没把他们杀干净到魂飞魄散，让他们吓到了花花，影响了他们的感情。 这些事里，他唯一动容的是李莲花在背后为他做的事。 功德。哪怕他没有，也知道这东西难得：“花花你耗费了多少功德，可影响到你了？对你可有损害？” 这一瞬间，他脑海中闪过了很多危险的念头。 要是损害到了花花，他就算背着杀孽把那些人再杀一遍，杀到他们魂飞魄散也要把花花付出的那些讨回来。 “没事的。”李莲花敏感地察觉到了这个法外狂徒散发的危险气息，拍抚着他的后背，用神魂之力安抚着他的情绪。 “你可别小看我，我功德深厚，这么些许，不过九牛一毛。” 说到这里，他连忙告诫：“你既知晓功德难得，日后也切莫再滥杀无辜，若是再染得一身杀孽，我的功德可就白白浪费了。” “先说好，要是明知故犯，有你好看。” 玄夜心想，不滥杀无辜可以，那就杀那些和他作对的，尤其是仙神两族。 反正这些拦路虎总是要清理的，死之前取了他们的寿命也算物尽其用吧。 结果紧接着就听到李莲花说：“更不能再去骗染青的神器七曜神玉，取寿续命。” 玄夜听到的重点不在让他不得取寿，而是惊诧于：“你知道我用了七曜神玉？” 李莲花神色微妙地点点头，说实话，想到这件事就来气。 “你竟然敢背着我在别人面前用苦肉计、美人计，真是出息了哈！！” “还想一直瞒着我，把我蒙在鼓里。” “玄夜！你以后绝对不能再敢做这种用感情做工具耍手段的事，不然就分手。” 他揉着玄夜的脸气呼呼警告，他最是介意感情不真挚，不然也不会因为听了这件事，才下定决心要和玄夜一刀两断。 “对不起，不会了。”玄夜听后，直截了当认错道歉，什么分手的话，可不兴乱说的。 不过，道歉归道歉，还是得问清楚。 “莲花，这件事谁告诉你的？”玄夜状似顺口无意问起，眼里却闪过杀意，要让他知道谁说的，必要把他抽筋扒皮。 李莲花没说，但玄夜也猜得出来，知晓这件事，还认识花花，能到他面前告状的，除了染青别无他人。 染青，当时还是让她死得太便宜了。 他说呢，花花明明都点头放软态度了，怎么突然就要跟自己决裂，原来是染青在背后挑拨离间。 不就是个七曜神玉，他借来用用而已。这些天界之人吃了那么多好资源，他不过借了个神玉，就值得他们这般要死要活？ 玄夜甜言蜜语开口哄花花：“莲花，我自见你第一眼起，便真心爱慕。天地可鉴，对你的心意绝无半分虚假。” 莲花花听了他的话自是心内欢喜。 既然都是能开诚布公说出来了，过去那些便也就放下了。 一切都已重来，一切都会不同的。 “莲花。”玄夜眼眸闪烁，在心里衡量着自己和花花实力的差距。 确认自己确实没有任何能制衡他的手段后，还是犹豫着把真话说出来。 “莲花，我答应你，不会再用这种方式哄骗染青。可这七曜神玉，我必须得到，取寿一事更是不得不做。” 李莲花心头一沉，瞬间头大。 玄夜翻身坐起，脸上是桀骜张狂的神态，修罗王玄夜的真面目啊。 他不忿道：“我修罗族天生神力，却因命短寿夭，始终难以降服各族。若不能杀生自救，如何推翻仙神，逆天改命？” “莲花，你该知道的，我修罗族的困境。” “我答应你不滥杀无辜，只对战场上的敌人下手，如何？” 莲花花静静看着他，沉默不说话。 这样的神情，恍惚让玄夜看到了和他决绝时的李莲花，他不由有些心慌。 李莲花也坐起身来，先是体贴地为自己和他穿回里衣，而后盘腿与他对坐，细细与他分辩。 “你说你现在只对敌人下手，好。” “那作为修罗王，你定然想要修罗族世代传续，永生长寿，永恒存在对不对。” “以你的性格，既然想，你就会去做。” “正好七曜神玉在手，有吸寿续命之能，有成功经历在前，你当然会继续选择这个捷径对不对？” “那你告诉我，选择这个捷径后，后续需要的寿命你又从何处取得？” 玄夜锁眉沉思，他知道花花的意思，是怕他殊途同归，还是走回屠杀无辜这条路。 第47章 沉香玄夜(47) 第47章 沉香玄夜（47） 李莲花知道，玄夜能乖乖坐这儿听自己讲这些已是极为难得。 于是哄小孩一般给他嘴里塞了颗糖，又继续说着。 “想来你也能预料到，此事后果不可控。杀生取寿之事，不能开了口子。” “况且，这事本就有违天道。那些用了杀生而得的寿命续命的修罗族人，亦是难逃业障，时日越长，业障越深。” “没有功德消业障，天道之罚，谁都逃不掉。玄夜，到时候，等待你修罗族的只有灭族一条绝路，这是你想看到的吗？” 玄夜捂着额角揉了揉，拿出耐心把他的话听完。若是别的人来说这些，他早把人砍死了，更别说听进去。 只是，耐心听完不代表他就赞同李莲花的话。对他来说，目的先达到再说，后果根本不在他当下考虑的范围。 玄夜静静看着李莲花，咔嘣一下咬碎了嘴里过于甜腻的糖豆。 他嗤笑一声，摇了摇头：“莲花，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可我修罗族连当下的困境都未跳出，又何谈以后？” “与其在这困境中挣扎，慢慢等死，不如主动出击，放手一搏。你也说了，业障深重才会引来天道惩罚，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不是吗？” 见李莲花张口还要说什么，玄夜抬手直接打断他，心里隐隐升起烦躁。 “若不能延续寿命，我修罗族短命之弊不除，如何能降服各族？” “我族神力强于他族百倍，与仙神争锋亦不逊色。偏偏他们却无寿数之弊，高高在上执掌天地。既然天道不公，我为何不能自己争个公平。” “凭什么要让那些仙神一直高高在上。”玄夜难掩心头不忿，一字一句反问。 “我凭什么天生低他们一等？” 他这种想法李莲花并不是不能理解，曾几何时，刚出江湖的李相夷不也傲气比天高，因有一身高超武艺，不甘屈于人下。 年少气盛的十五岁，桀骜张狂独挑全江湖，登上了天下第一的宝座才算罢休。 不过自家这个道侣和当年的李相夷情况还不太一样，李相夷桀骜不驯却还有分寸有底线。玄夜性格更偏执极端，做事可以全然不顾后果。 若是放任他以自己的性情毫无顾忌行事，毁天灭地的事他也干得出来。 “说得对，没错。”李莲花一本正经附和他：“我们尊贵的修罗王殿下凭什么就不能做这天地之主，六界至尊。” “那些仙神！”他抖着手往天上指，一脸愤慨：“就他们的资质、脑子，哪一点能比得过你，他们有什么资格在你面前高高在上。” 玄夜被他这一出搞得有点懵，他还以为花花会继续说教他一番呢，他都做好了和花花争执的准备了。 结果，他突然调转方向来赞同自己。 “我理解你。”李莲花很是善解人意地拉过他手拍了拍。 “修罗族住的那个环境我也见过，风沙漫天，黄土荒漠。” “可仙神两族呢？琼楼玉宇，灵山碧水。” 莲花花努嘴摇头，很是同仇敌忾为他抱不平：“仅是生存环境便是天壤之别，如此不公待遇，别说你了，就是我也实在看不下去，根本忍不了。” 愣怔过后，玄夜也不由愉悦起来。 花花果然是深明大义，和那些惯会讲大道理的道貌岸然之徒不一样。 “我就知道，莲花你会理解我的。” 玄夜心头烦躁退去，脸上扬起舒心的笑容，拉着花花的手手揉捏摩挲，开心极了。 “我当然理解你，你才是我的道侣，我还能站别人的立场和你不对付吗？” 莲花花笑着掐了掐他的脸，谁还没个私心呢，圣人也会徇私护短的好不好。 “不过呢~”他眼珠咕噜噜转着悄悄观察玄夜，话音又是一转。 “想要降服各族，赢过仙神，做那六界之主。也不见得就没有别的办法啊。” 玄夜神色沉静，慢慢抬眼看向李莲花，只见得眼前人朝他回了个温柔又干净的笑容，带着莫名让人安心的力量。 …… “哎哟！”莲花花刚拉开房门，就被吓得往后猛退一下。 本就怨念颇深的小胖鸟，看到花花在它眼前砸进玄夜怀里，直接投怀送抱，还被那心机深重的家伙搂着腰抱住，更气了！ “我说小鸟儿啊，你这样很容易吓着人的。”莲花花絮絮叨说着，还不忘拍拍胸口压压惊。 这打开门，猝不及防就对上小胖鸟的死亡凝视，确实吓一跳。 “哼，莲花花你重色轻友。你有了玄夜就把我丢在一边，害我一个鸟孤零零在客房睡了一整晚，你没有心！！” 小胖鸟先发制人，开口就是怨气满满的批评，势要为自己讨公道。 “呃~这个......”莲花花心虚地挠了挠鼻子，开口狡辩。 “小鸟儿你也长大了，其实，也是时候可以学着自己独立睡觉了。你看你这不就做到了，多厉害啊。” “我那是被你逼的，你太过分了，直接把我拦在门外，都不通知我一声。” 小胖鸟叉腰，气得直跺脚。 “什么学着独立，分明是你们两个背着我偷偷搞小团体，排挤我。” “这个家都没有我的位置了~哼，花花你心里没有我了是不是？” “那绝对不是。”李莲花连忙上前把小家伙捧在手心温柔轻哄，顺毛说好话。 “误会了，怎么会排挤你，没你的位置呢，小鸟儿在我心里最重要了。” “你可是我们家的定海神针，这家里没了谁都可以，没了你绝对不行。” “昨晚是我错了，应该提前告知你的，对不起，小鸟儿原谅我好不好？” 小胖鸟别开脸不看他，小翅膀抱在胸前，扬着脑袋一副我哄不好了的样子。 生气的小朋友，确实不是那么好哄的。李莲花向玄夜投去了求助目光，这要哄好小鸟儿，还得对症下药啊。 “今早我们起晚了，珠珠你还没吃东西吧，我去给你做爱吃的鲜肉小馄饨怎么样？” 玄夜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体贴地建议。 小胖鸟眼睛滴溜溜转动，看似没在意，实则已经竖起耳朵开始意动。 玄夜笑笑，继续加火：“或者小鸟儿想吃肉酱面？给你加满满一碗的肉酱如何？嗯，再加个香煎肉排，一块应该够了吧。” “那怎么能够，起码得要四块啊！”小胖鸟猛地回头，瞪大双眼望过去。 刚说完，就看到两个大美人笑意盈盈看着自己。 糟糕，中计了！ 第48章 沉香玄夜(48) 第48章 沉香玄夜（48） 太过分了，你们两个竟然套路我。 小胖鸟扬着脑袋哼了一声，誓不屈服道：“别以为这么容易就能哄好我，我才不是这么容易被收买的。” “哦~那可就遗憾了。”玄夜装模作样摇摇头，转头对李莲花说起。 “莲花，我最近新学了不少好菜，本想给你们俩吃的，现在只能你一个人吃了。” “新菜还挺多的，要不我都做出来你帮我尝尝味道，好看看需不需要改进。” “好啊。”李莲花欣然应允，但又有些面露为难：“不过，做很多的话，我们吃不完会浪费的吧。” 浪费什么浪费，给我吃不就行了。 小胖鸟悄悄偷看他们，用翅膀扇了扇风，试图让他们想起可爱的珠珠。 “也是。”玄夜很是赞同，托腮想了想，忽然灵机一动。 “不如这样，多的那些咱们就送给你交好的村民，请他们也尝尝。” 啥啥啥！！小胖鸟瞪大了眼，它都不够吃，怎么能送人。 莲花花食指点点一脸赞同：“哎，好主意。那你说说，都有些什么新菜？” “那可就多了。四海的海鲜大菜，用最肥美的海鲜，佐以......” “还有妖族那边的特色菜，特别选用最新鲜的灵珍，伴着.......” 小胖鸟听得直咽口水，听到他们已经开始琢磨要送给哪家村民，彻底忍不住了。 “我我我，我不生气了，你们不要送人，这些新菜都留给我，我全都能吃~” 两个心眼子超多的家伙暗自对了个得逞的眼神，很好，家庭矛盾完美解决。 中间一碗热气腾腾鲜肉小馄饨，左边满碗肉酱手工面，右边还摆着整盘的酱汁浓浓香煎肉排。 小胖鸟埋头大吃特吃，嘴巴就没停下来过，美得嘞。 要不说家里是得有个厨子呢，这没了玄夜，它哪里还能起床就吃到这么丰富美味的早餐啊。 不是吃不到这么丰富，重点是要美味。 心满意足饱餐一顿的小胖鸟一边揉着肚子回味，一边小翅膀一挥，大气表示。 “你们的婚事我同意了。” “从今以后，玄夜你就是我们莲花楼的一份子，你放心，有什么事情我珠珠都会罩着你的。” 玄夜随意地点了点头，并没怎么把小胖鸟的话放在心里。他只是打不过花花而已，还不需要靠一只小鸟来罩着。 原本爱四处游历的李莲花之所以安居在这个小村子里，本是为了躲玄夜。如今他们俩和好了，他也没必要待下去了。 在告别村里人的时候，村民们真的是百般挽留，万般不舍。 谁不希望自己的身边有这么个医术高超的神医呢，只是人家这种厉害人物能遇见已是万幸，也实在不能奢望人家能长留在这偏僻小山村里。 “李神医一路平安啊，再见啦。” 挥别村民们后，李莲花和小胖鸟跟着玄夜直接回了魔界修罗族。 一如既往满目荒凉，四处都是茅草砌顶，石头黄土垒墙的穷哈哈土房子。 小胖鸟啧啧摇头，悄声吐槽：“这条件也有点太艰苦了，花花你嫁到这种地方，实在寒碜得不像话，究极扶贫了属实是。” 李莲花敲了下它脑袋，提醒：“不是嫁，是娶。这些话你可别当着人家面说，好歹也是玄夜家乡。” “好好，是娶。你放心，我会注意的。”小胖鸟也不是傻的，哪儿会当人家面这么说。 不过它扫过这恶劣环境，心里实在忍不住叹气，这破地方，住久了它都得抑郁。 也难怪人家修罗族的人戾气大，到处打架，不想办法发泄一下，铁定憋出毛病来。 尊主回归，泠疆带着人盛重相迎。 也终于，泠疆见到了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莲花楼神医李莲花。 原本他想着能让自家尊主如此重视，翻遍六界寻找，甚至亲自去找的人，应该是个什么很厉害，不可多得的人才吧。 毕竟之前尊主还说，他是个生死人肉白骨的神医，他就猜或许是对尊主的大业有用，能帮尊主提升修为什么的呢。 于是在见到尊主把人带回来后，他很是热情地迎上去。 “这位便是李神医吧，常听尊主提到你医术高明，很是了不得。你能来到我修罗族，实在是荣幸。” 说着，他就伸手过去准备和人握手。 结果就看到他家尊主很不客气地把他手拍开，长臂一伸搂着那李莲花的腰将人揽到他怀里，还一副很是不爽的样子看着他。 泠疆呆滞地愣在原地，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这不对吧。 啊不是，尊主你怎么和李神医这么亲密，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成何体统。呵呵，你们这种真的很像是爱人，会让人误会的吧。 “这是本尊的道侣，你们的尊后。”玄夜直白的介绍，让泠疆的脑子彻底宕机。 啊？哈？道侣！尊后！ 哦豁，一语成谶，还真是爱人。 泠疆倒吸一口凉气，等等，这位李莲花神医确实貌美如花，是不可多得的极品温柔系清雅美人。 这不是个男的嘛。泠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对上自家尊主警告的眼神，乖觉了。 好吧，其实男女也不重要，尊主你喜欢就是了。 合着尊主你这段时间闹翻天了找人根本不是为了网罗人才，你是在给自己找媳妇啊。 尊主你变了！ 你不是天天琢磨着怎么推翻仙神当老大吗？事业还没成功，你怎么先谈起了恋爱。 “有礼了，在下李莲花。” “属下泠疆，见过尊后。” 呃……李莲花因为这个称呼不由抽了抽嘴角，他真的很想为自己澄清一下，他不是嫁过来的玄夜的媳妇啊。 “莲花～”玄夜搂着他腰的手不动声色捏了捏，那深邃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他，笑容很是迷人。 好吧，真正的实惠自己吃到就行了，名分上让你占占便宜。 修罗族尊主玄夜，那个天天撺掇手下四处搞事情的六界第一事业批野心家，他要迎娶尊后啦！ 染青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正在为这最近修罗族突然转性收敛作风而苦恼。 她本来都怀疑修罗族的人是不是要憋什么大招，这最近一直神经紧绷，严阵以待，都没敢离开军营。 结果你告诉我，他们突然安分，纯粹是因为尊主要娶妻了。 天帝也因此眉头紧锁，忧心忡忡。 “玄夜成婚，广邀六界万族，却独独忽略了我仙神两族。” “染青，他对我仙神两族的不臣之心已昭然若揭，此子恐成大患。” “还有那个叫李莲花的人，不知是何来历，竟能得玄夜看重求娶。” 染青神色严肃，握着茶杯的手骤然收紧，她抬头看向天帝。 “你是说，玄夜新婚道侣叫李莲花？” 第49章 沉香玄夜(49) 之前染青从战场上救回过一名小妖，自称名为十七。 模样十分俊俏且惹人怜惜，让染青一度为之动容，想要将他留在九重天庇护。 可此人却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能悄无声息离开九重天，很是去留随性，染青后知后觉，这人的身份也许并不简单。 在他们有限的交流中，十七在她面前提及过一个人，神医李莲花。 她曾派人探查过，无论是小妖十七还是他所提及的神医李莲花，都没有任何线索，根本查无此人。 因这人只是在她身边晃了一圈，什么都没做，简单探查过后染青便把人收了回来，没有再深究。 而几个月后，李莲花出现了，却是以修罗尊主玄夜的道侣身份出现的。 染青很难不怀疑，当时那个突然出现又人间蒸发的小妖十七和魔界修罗族的人有什么关系。 正当她思索之际，外面突然传来急报，声称魔界修罗族倾巢出动，全族聚集在魔界荒原之上，目的不明。 天帝和染青四目相对，顿时脸色大变。 原本刚刚听到玄夜要大婚，以为修罗族要消停一段时间，染青和天帝还稍稍松了口气，结果下一刻就来了这么一遭。 天帝那眉头紧得能夹死蚊子：“染青，玄夜此子野心勃勃，早已觊觎我仙神两族统领六界之权。此次修罗族倾巢出动，怕是彻底按捺不住了。” 染青起身道：“无需多虑，我仙神两族厉兵秣马早已备战多时，若修罗族此时来犯，亦无惧之。” “你且在九重天镇守后方，待我带兵前去一探究竟。” 此时，魔界荒原。 泠疆奉尊主之命，召修罗全族上下，男女老少尽皆聚集于此。 浩浩荡荡数十万人在荒原依次铺开，个个都是能征善战的凶神恶煞之辈，这场面，见者无不为之胆寒心颤。 魔界其余各族看到这场面，全都哆哆嗦嗦缩在家里当乌龟，生怕被这凶残的修罗族盯上，稍不注意被灭了全族。 六界之中但凡有点渠道的大族都收到了修罗族异动的消息，此时此刻，六界之中几乎半数的目光都聚集在这荒漠之上。 所有人都猜测，修罗族这是不是要彻底和仙神撕破脸，公然宣战了。 然，别说他们不明所以，修罗族本族之人也是一头雾水。 他们只是收到消息让在这里集合而已，不知道来这儿是干嘛的。 但肯定不是要开战。毕竟没接到通知是其一，其二真要开战的话，尊主也不会把族中那些老弱病残都给叫出来。 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修罗王玄夜带着他的道侣姗姗来迟。 族群最前方，一阵灵光闪烁后，身着黑色玄纹锦袍的玄夜牵着一袭月白素衣的李莲花现身高台之上。 几乎是他们出现的同一时刻，数十万修罗族人在大祭司泠疆的挥手带领下齐齐单膝跪地，双手交叉胸前，行礼见拜。 “恭迎吾主。”震天的喊声穿透九霄，令人心神震颤。 这令行禁止的纪律性，或者说，上下一心对尊主的服从性，实在让李莲花大开眼界，这么多死心塌地的手下，难怪玄夜能成功呢。 玄夜轻轻抬手，泠疆便带头领着大家站起身来，实在威严有气势。 蹲在花花肩膀上的小胖鸟羡慕得小嘴巴一直就没合拢过，上次它看到这么多人跪倒在面前还是花花传道洪荒的时候。 真威风啊，要是它也有这么多手下，每天看它们给自己行礼都够它乐的。 “花花，等咱们回洪荒了，要不搞个什么门派收它成千上万个徒子徒孙，再让他们每天都来你这里见礼问安。” 李莲花不客气地敲了下它的小脑袋：“然后让你天天耍威风是吧？” “那怎么了，不可以吗？”小胖鸟捂着脑袋噘嘴不服气，珠珠我就是想享受一下万人敬仰的快乐而已，也不算有错吧。 李莲花白它一眼：“净搞这些没用的，收那么多徒子徒孙不要教本事的吗？到时候是你来还是我来？” “再说了，累死累活教导不算，还有那么多人跟你抢吃的，你乐意？” 珠珠沉默了一瞬，转开脑袋开始装傻。那啥，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泠疆走近前拱手道：“尊主，遵您诏令，我族上下所有族人已尽皆在此。” “很好。”玄夜懒懒应了一声，往前走了两步，看着下方这气势磅礴的修罗族大队伍，很是满意地抬手对着花花比着炫耀了一下。 “莲花，这便是你要的全族之人，我都为你召来了。要如何做你尽管开口，我定让他们全权配合于你。” 是的，没错，这么大的动静是李莲花要求之下才造就的。 李莲花笑道：“简单，他们什么都不必做，乖乖站着就是了。” 说罢，他眼底神色骤变，所有情绪瞬间褪去，无悲无喜，变化成了混沌一片，目空众生亦眼含众生。 平静得让人生畏的目光淡淡扫过下方的数十万修罗族人，所有被目光所触及的人都不由生出了满心敬畏，绷紧脊背，静默缄口。 随着他抬掌在空中抚过，荒漠上方风云翻腾，呈席卷倒灌之象拉扯了方圆数千里的灵气汇聚，包裹着深厚灵压，让见者无不为之震撼惊惧。 下方的修罗族人虽心有所惧，但仍旧没有出现丝毫乱象，皆因他们对自家尊主的忠诚和信任，相信尊主不会害他们。 “凝！”李莲花一手负于身后，一手翻掌打出神光。 神光落于灵团之上，四两拨千斤，带着无穷的力量竟瞬息让那裹挟着狂暴灵压的灵团变得温顺起来，很快，听话的灵团在那神光的融合下缓缓变化。 不多时，便化成了一块巨大的灵光水镜笼罩在族群上方。 玄夜安安静静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切，目光流转扫过族人，而后意味不明地落在了掌控全场的爱人身上。 这样的花花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兴致大起。 总而言之四个字：喜欢，想要。 真是，不管什么样的花花都各有魅力，让他欲罢不能，愈发沉迷深陷。 第50章 沉香玄夜(50) “静心！”两个字从李莲花口中漫不经心吐出。 不大的嗓音便如春风抚过一般落入众人耳畔，浸润了他们的心田，让他们骤然沉心静气，平和下来，不由纷纷闭上双眼。 李莲花长袖挥过，掐诀并指划过眼前，眼眸垂闭内视于心。 他的神识放开，与那灵光水镜融于一体，遍地灵光洒落人身，他开始借以探查起整个修罗族的根骨筋脉。 为的是了解他们神力在体内的运行路径，借以解构他们的修行方式。 修罗族人天生神力，且神力胜过他族百倍。可无论修为高低，全族上下一概困于命短之弊，寿数天定，无一例外。 然李莲花的认知里，寿数并非天定，而是和修为高低挂钩的。如洪荒生灵，修为等级越高，寿命也就越长。 只是碍于跟脚，生灵的修行上限不同，大家境遇也有所差距。 但也并不限死了，修行是有很多不确定性的。 如果你能有什么奇遇，哪怕最低等跟脚的生灵也可成就一方大能，这是洪荒给你的一线生机。 他就想，既然都是可以修行的生灵，洪荒生灵可以这般，修罗族为何不能？ 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一遭，了解了全族的身体情况，他便能以洪荒修行法则为他们制定一套全新的进阶修行之术，以修行增寿数。 只要成功，日后修罗族便可摆脱寿数天定，命短寿夭的困境。 此法虽不如直接取寿续命来得快捷，却无后顾之忧且能长久永续。最关键的是，也能让他们将命途掌握在自己手中。 毕竟，七曜神玉只有一个。 若是一味依赖神玉续寿，迟早会成为神玉的奴隶。哪日被他人掌握了神玉，岂不是就掌握了全族命脉？ 所以啊，神玉并不能真正的改变修罗族短命之弊，反而会将其拖入绝路深渊。 “有人来袭！”说话向来温软的小胖鸟突然话音冷沉，小豆豆眼中闪过厉色，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花花正在忙碌的当口，珠珠我绝不会让任何人打扰到花花的正事。 玄夜温柔地看了眼花花后，眼底也换上凌厉之色，转身跟上了小胖鸟的身影。 眨眼间，一人一鸟就来到了灵光水镜的笼罩范围之外。 染青挥手叫停了身后的仙神大部队，看着眼前毫不遮掩面目的来人，震惊不已。 这人，分明就是之前那个小妖十七。 然通过他外显的实力，以及那眉间的红纹，染青也瞬间判断出他的身份。 “原来，小妖十七就是修罗王玄夜。” 染青咬牙暗恨，无比懊恼自己如此大意，当时竟然那般掉以轻心，将这么个危险分子带到了九重天。 “玄夜，你之前刻意隐瞒身份借我之手暗自潜入九重天，到底是何企图？” 染青长枪直指玄夜，厉声斥问。 真不愧是常年身居高位的人啊，这一下真是尽显上神威严，叫人好生惶恐呢~ 啊？小胖鸟转头看向玄夜，这家伙难道又去套路染青骗神器了？ 玄夜眼眸不耐烦地翻转，那不可一世的样子是全然没把染青放在眼里。 “不过去寻人罢了，染青上神何必如此疾言厉色。” 染青哪里肯信：“堂堂修罗王，如此费尽心机竟只为寻人？” “呵。”玄夜嗤笑着嘲讽她的自作多情。 “若不是为寻我道侣，你们九重天谁人什么东西又值得本尊如此纡尊降贵。” 嚣张，实在是嚣张，小胖鸟忍不住为他鼓掌。把故意隐藏身份潜入染青身边说成是纡尊降贵，也就是你玄夜了，独一家的自傲。 不过它也了解到。原来这家伙是找不到花花，想故技重施借染青之手找人呢。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他们根本就没和染青认识，玄夜白忙一场，扑空了。 染青也被他这话说得哑口无言，真不愧是你，桀骜狂妄的修罗王。 她沉默片刻，压着气又问：“你找李莲花，为何要来我九重天？” 玄夜直接一个看蠢货的眼神丢给她，轻嗤一声都懒得回答。 倒是小胖鸟没忍住吐槽：“废话，没方向的找人当然有枣没枣都打一杆子啊。你仙神两族都在九重天上，占那么大地儿，他不得去看看呀。” 简直就是狡辩，染青不可能这么容易就信了他们的话。 毕竟对面的人可是和仙神两族向来不对付的修罗族尊主，很难不怀疑他的动机。 只是她也知道，这么问，估计也问不出个什么东西来。 她越过这个话题，放眼看向了玄夜身后，修罗全族齐聚，还吸纳了方圆千里之内的灵气，闹出这么大动静。 染青看得分明，这动静的源头都系于那位素衣男子身上，想来这人就是玄夜那位即将迎娶的新婚道侣。 只是看不明白那人到底是在干什么，但不管是什么，肯定没什么好事。 “好，你寻人一事暂且不论。今日你修罗族如此兴师动众，在此地闹出这般惊天风波，又是意欲何为？” 玄夜摊手，不以为意道：“我修罗族人团聚，相互联络感情而已。” “怎么？触犯你天条了？” “搅动风云，强夺天地灵气，如此行径你说族人仅在团聚？玄夜，你若不说清楚，今日定不能善了。” “呵呵。”玄夜冷冷笑了两声，唇角落下，眼里满是挑衅不屑。 “此乃我自家地盘，我修罗族在家做什么，可还轮不到染青上神指摘。” 染青神色严肃，长枪顿在地上威严之势尽显：“我仙神两族执掌天地，凡六界之中有何异动，有甚可疑，都可管得。” “玄夜，你修罗族闹出如此大风波，已然威胁到了其余各族安定。我劝你尽早收手，莫要逼我动手。” 玄夜眼眸冷沉一片，却不怒反笑，脸上还挂起了笑容：“哦？威胁到了谁？” “我倒是想见识见识，谁这么…胆小如鼠，胆怯无能。” 听起来说的别族，其实就是在骂跟前的染青带领的仙神两族。 “你不必在此与我逞口舌之利，我只问你，你族到底意欲何为？” “本尊的事，吾族之事，你管不着。” 玄夜满脸阴沉，话音落下的那刻，伸手召出仞魂剑握于掌中，毫不客气一剑挥出。 锵锵的兵器相交声快速响起，眨眼的功夫两人就已交手数个回合。 如今的玄夜，无七曜神玉在手，永夜功尚未大成，修为也就将将和染青不相上下，打也分不出个胜负。 但耐不住他记仇，想着这人之前挑拨离间，差点害得自己彻底失去花花，他就忍不住杀意翻腾，非要打这一架出口恶气。 “玄夜！你当真要开战吗？” 染青一枪挑开玄夜剑刃，脸色很是难看。 “战又如何？” 玄夜眉眼尽显狂傲，眸光凌厉，又是一剑狠狠刺出，他嚣张直言。 “这天下，我打定了。” 第51章 沉香玄夜(51) 玄夜步步紧逼，染青自也慎重以对，不敢轻忽。 这是两人第一次正式交手，染青也头一次见识了修罗王的本事，修为与自己不相上下便罢了，下手更是刁钻狠厉，实在难对付。 不过几个来回，就让素来在战场上游刃有余的染青上神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不得不拿出全部的本事全神贯注应对。 武器之中，枪为兵器之王，染青一手枪法在战场上向来无往不利，鳌头独占。此刻却在玄夜的仞魂剑下讨不到半点好。 每每相交碰撞时，枪身震颤嗡鸣，似要脱手而出，掌心阵阵发麻。 她凝眉抵挡，枪尖挑刺反击，招招式式却都被玄夜抵挡下来。 很奇怪，玄夜好似能预知她的出手一般，让她有种处处被克制的憋屈感。 不过是再打一次手下败将，哪怕修为并无绝对优势，对玄夜而言，要压染青一头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游刃有余出招，招招式式都冲着要命的地方去，杀意毫不掩饰。 在他这里，花花就是他的底线，任何触及了他底线的东西，都该死！！ 哪怕是上辈子的仇，也不妨碍他记到这辈子的染青身上。 染青好言相劝：“如今天地安宁，修罗族以一己之私挑起天地大战，只会致使生灵涂炭。玄夜，我劝你做事三思而后行。” “若是真伤苍生，也是染青上神你求仁得仁。别忘了，今日是你先挑衅。” 玄夜冷笑一声，脸上的表情更是极尽嘲讽。所以啊，他最是讨厌仙神两族这道貌岸然的嘴脸，让人作呕。 染青拧紧眉头，她承认自己对修罗族防备过重，可以他们向来的行事方式，也实在叫人不得不防。 但天地可鉴，她向来以维护天地安宁为己任，绝无挑起战火的意思。 染青义正言辞表示：“我无意大动干戈，若是你修罗族愿率先退回，我自不会为难。” 玄夜那好看的脸上生动演绎了什么叫脏话连篇，他嗤笑：“退？我族在我魔界地域活动，未犯他人族域，有何可退？” 话是这么说，可他们全族倾巢出动，齐聚在这荒原之上。任谁看了，都不可能相信他们真就什么想法没有。 这荒原，不止是魔界领域，更是广袤的战场，仙神两族和修罗族每有大战都是在此地起干戈止纷争，很难不让人误会。 没错，玄夜就是故意的，故意选了这么个地方办事。 他就是要让仙神坐立不安，主动出击，自己却能拿捏他们的无理，借机打上一架先给自己出出气。 他嘴角噙着笑意，看染青想说什么又狡辩不得，手上动作愈发凌厉。 今日就算杀不得染青，也要从她身上刮下一层皮来，正好马上和莲花大婚，以此助助兴。 两个此界修为最顶尖的人物交起手来，声势自是惊天动地，仅是神力波动的余威便让低阶修士们退避三舍，全然不敢靠近。 仙神大军在副将的带领下快速退开，没有要对修罗族人趁势出手的意思。 倒也不是他们多讲武德，主要是没得主将下令，不好轻举妄动。 这边仙神大军被逼退，而另一边同样被波及的修罗族人却泰然处之。 若是有人注意观察，就会发现那神力余波在触及灵光水镜笼罩范围的边沿时就会被消弭一空。 这点战斗余波，在莲花圣人的神识领域之中，还算不得什么。 有赖于神识强大，李莲花的探查工作也很快到了尾声。他垂闭的双眼睁开，眼底灵光退去，那浑身摄人的气势也渐渐收起。 他先是偏头看了眼那边大打出手的两人，重点向自家张狂好战的道侣多看了两眼，不由露出了无奈的神色。 收回目光，他朝天空挥手，神力抚过，驱散了威势迫人的灵光水镜。 察觉到这边动静的染青投去目光，眼见着搅动风云的灵团散去，那引得她防备警惕的异象竟就这么轻轻松松消失了。 她不明所以，目光去寻始作俑者。只见那个风姿绰约的素色身影眨眼间就来到了两人战斗之处的外围站定。 清丽绝尘、芝兰玉树、朗月清风......一瞬间，染青脑海中冒出了许多贴合的赞美之词，一股脑套用到此人身上也半点不觉违和。 他只是静静站在那儿，什么都不做便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雅如竹，柔似水。自带让人心安的亲和力，轻易便能使人心安沉静。 染青被吸引了目光，竟在此关键时刻不由走神。愣神之间，给了玄夜可乘之机，一道威胁十足的攻击瞬息而至。 神魂本能地发出警示信号，染青下意识朝旁边躲避，仞魂剑携着破空之势险而又险从她肩头划过，留下血痕一道。 玄夜很是遗憾地摇摇头，这要是稍微躲慢点，至少能废了她半边肩膀呢。 染青后背渗出一层冷汗，如此危险的对手，她竟还敢走神。要不是这多年在战场训练出来的本能，她可就栽了。 “真是可惜。”玄夜挂着挑衅的笑容，可惜了这么好的重创机会。 染青轻哼一声，冷冷道：“倒是让修罗王失望了。” 仞魂剑刃被长枪挡下，擦出了阵阵火光，映出那双深邃眼眸的冷冽杀意。只见玄夜不慌不忙侧身一闪，扬手顺势挥剑。 剑刃满带寒光，如一道霹雳闪电破空而来，直指染青脖颈命脉。 染青翻身躲避，手腕快速震动，带动枪身抖动化出枪影无数，银光状似银蟒蛇，数点寒芒闪烁半空，汇聚成凌厉杀招强势反击。 “花花~”小胖鸟甜甜地叫着，扇着小翅膀扑过来蹲在了李莲花肩头。 “你快看，这仙神两族真是欺负人。咱们好端端的啥事儿没干，他们还要上门挑事。还得是玄夜，不受这气，起手就是打。” “嘿嘿~真不愧是咱们莲花楼的人呢，好厉害，全程把染青压着打。就算修为相当，染青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李莲花揉了揉可爱的小圆脑袋，目光直直落在两人交战的身影上。 以他的战斗经验，很容易便看出来在对战染青时，玄夜总能料敌于先，抢到优势。 他心领神会无奈笑着摇头，这明明就是仗着上辈子的经验欺负人呢。 不过他也只是看着自家道侣欺负人，没阻拦也什么都没说。 左右以染青的修为，最多就是在玄夜这儿吃点亏。要说玄夜真能把她怎么着，暂时还不行。 自家道侣只要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想打架玩玩，还能怎么着，让他玩呗～ 第52章 沉香玄夜(52) 随着灵光水镜消散，此方天地被遮掩的阳光也重新露头。 阳光遍洒而下，入定的修罗族人纷纷苏醒回神。 人群中说话声渐渐响起，大家都在说着身体很舒服，像泡过了温泉一样浑身畅通。 那可不嘛，李莲花神识操纵灵光探查他们身体的时候，也算是顺便用灵光在他们筋脉中游走了一圈，虽没特意蕴养身体，也当做了个简单理疗嘛。 “你们快看，是仙神两族的人，还有染青，正和咱们尊主交手呢。” 听到有人提醒，族人们纷纷抬头望过去，看到了蠢蠢欲动的仙神大军以及自家尊主和染青打得不可开交的画面。 泠疆舒畅放松的神色顿时严肃起来，冷冷扫过那边来势汹汹的仙神大军，镇定地挥手安排族中精锐齐聚前方。 “修罗族众将士听我号令，严阵以待，随时支援尊主。” “是！”应声震天，让那些在暗处偷窥的探子们浑身一震。 沉睡的猛兽苏醒，个个散发着凶煞之气，凶狠地盯住来者不善的仙神大军。 只待尊主一声令下，他们便会亮出獠牙冲上去把敌人撕碎。 “尊后。”泠疆闪身来到李莲花这边，尊敬地站定在他身后。 修罗族向来敬服强者，只从李莲花露出的些许手段，就能判断出这是个极厉害的人物，泠疆对自家这位尊后自然尊重。 “染青带兵来犯，我方将士已准备就绪，随时可听号令出战。” “辛苦了。”李莲花赞许地看他一眼，却并没有要指挥作战的意思，反而让他们离开。 “今日我族中老弱尽皆在此，动起手来难免吃亏，暂且不与他们交锋。” “泠疆，你带着将士们护送一应族人退回族中。此地有我和你们尊主善后，不必担忧。” 泠疆哪里放心，连忙道：“那仙神两族人多势众，只留尊后和尊主在此怎么使得。” “我族中人人善战，即使老弱也不惧仙神大军，未尝不可与之一战。” “不必。”李莲花抬手阻止他，解释道。 “今日玄夜本就没想开战，他不过松松筋骨玩一玩而已，你且退去，大战时机未到，不到你们出力的时候。” 泠疆愣了一下，和染青打这么狠就只是玩一玩？尊主还真是好兴致啊。 但他也不免担忧：“若是没有我方将士压阵，万一那些人突然发难，尊主和尊后难免受其所困，属下怎能安心。” 李莲花笑道：“你们走了，他们找不到理由开战，自然就退了。以我二人修为，全身而退不在话下。” 泠疆还想说什么，李莲花连忙摆手止住他话头。 “放心，他们还算不得什么，你只管听话顾好族人就是。” “小鸟儿~你帮帮忙，陪着泠疆把族人都安全无虞带回去。” “珠珠遵命！”小胖鸟挺胸抬头，骄傲地领下了这个重要的任务。 “花花你放心，有珠珠我在，保证一个都不少的回到族中。” 然后它就扇着翅膀飞到了泠疆脑袋上蹲住，一点不给反抗机会，把人薅走了。 毫无反抗之力的泠疆，怀疑人生ing...... 看修罗全族突然动作起来，仙神大军那边也不敢掉以轻心。 领军副将神情慎重，生怕他们要做什么，连忙带兵跟上，防止他们作乱。 “不好意思。” 一道看似毫无攻击力的素色身影拦在大军面前。 轻飘飘的话语却带着极强的灵压，扑面而来，强制大军止步，不得寸进。 “此地，暂不通行。” 仙神将领皱紧眉头，看着眼前这个人畜无害的修罗族尊后，心头惊惧非常，握紧手中兵器，如临大敌。 “修罗族异动，所图不明，我等奉命行事，不过防范一二，并无意为难。” 李莲花淡定地掸了掸衣袖，目光轻轻扫过一众仙神大军，淡淡道。 “回家也要拦路，还不算为难？你仙神两族还真是霸道啊。” “什么，回家？”带头的副将不由皱起眉头。 放眼望去，这才发现修罗族有序撤离此地，离开的方向确实是朝着修罗族的部落回去的。 莲花花摊手，一副不然呢的样子，配合微微扬起的唇角，很是嘲讽。 什么意思，修罗族的人搞这么大动静，啥坏事没干就回家了？这不耍我们呢嘛。 “尔等如此兴师动众，围堵截杀修罗族。是想挑起双方大战，引天地大乱不成？” “我仙神两族向来以维护天地安宁为己任，绝不会有此恶意。”那副将义正言辞。 “哦~”李莲花意味深长哦了一声，那眼里的笑意意味不明，莫名让人堵心。 好像被他阴阳了，但又什么都反驳不出来。 “染青上神，你不妨解释解释，你族如此凶神恶煞，一副要将我族生吞活剥的样子，难道不是故意冲着我们发难吗？” 听到李莲花说话，玄夜也识趣地撤出战局，回到李莲花身边。 “莲花~”低哑温柔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李莲花低头望向腰间，一只手臂牢牢揽住他腰身，把他拉入了熟悉的怀抱中。 “辛苦你了，忙这么久可累了？”玄夜凑上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眼角眉梢都是愉悦。 “倒是不累。”他拍了拍玄夜的手臂，提醒道：“这在外面呢，你别动手动脚的。” “我抱自己道侣，有什么问题？”玄夜理直气壮，不仅不放手，手臂还收紧了两分，抱着自家莲花花得意又满足。 李莲花无奈回瞪他一眼，却得了他个迷人笑容回应，赤裸裸的美色诱惑。 好吧，随他。 染青得以喘息，闪身回到了仙神大军前方。 她看着打情骂俏的夫夫俩，轻松自在，再看那边撤得差不多的修罗族人，哪里还不明白。 今日纯粹是被修罗族虚晃了一枪，彻底戏耍了。染青懊恼，若不是他们对修罗族防备多疑，今日也不会有这一遭。 李莲花：“染青上神还未回答我，对我族故意发难，是想挑起大战不成？” “没有。”染青抿了抿唇，解释道：“今日不过是误会了，我并无恶意。” “是吗？”李莲花笑了笑，开口道。 “听闻仙神两族向来公正，对万族皆一视同仁，乃天地万族之典范。” “可我修罗族未做天怒人怨的坏事，不过外出走动走动。你们便像防备十恶不赦、罪大恶极的囚徒一般，堵截为难。” “公正不见，偏见针对倒是显而易见。” “什么一视同仁，不偏不倚。我看，沽名钓誉，道貌岸然还差不多。” 第53章 沉香玄夜(53) 李莲花的话就像在油锅中丢下一滴水，噼里啪啦炸了锅。 话音落下，仙神大军中顿时激起了此起彼伏的喧嚣声，纷纷表示愤怒。有甚者叫嚣着要让他们好看，必须道歉。 身后是大军将士们怒气冲冲的叫嚣声，身前是对家毫不掩饰的嘲讽声。 夹在中间的染青捏紧了手中的长枪，脸色黑沉如墨。 没想到修罗族的这位尊后竟是如此口齿伶俐的人，三言两语便叫她仙神两族落入了舆论下风。 今日他们行事确实鲁莽，被人抓住了话头。 以修罗族往日的作风，他们如此防备本没有错，只是没想到修罗族会无聊到搞这么一出来戏耍他们。 “肃静。”她抬手制住了身后众人的忿忿叫嚣。 声音叫得大有什么用，别看他们面前就这两个人，可真要打起来，人家全身而退也是轻而易举，说不定还能反杀一大堆后毫发无损离开。 “今日是我行事不周全，多有得罪，染青在此致歉。” “既然是误会，就不多打搅了，告辞！” 再纠缠下去也只能被人贴脸羞辱，染青索性带着大军直接退走。 待这些碍眼的人彻底消失后。 玄夜转过来，面对面搂着自家可爱花花，笑容比阳光还灿烂。 “看仙神两族吃瘪，就这么高兴啊？”李莲花曲指勾了勾他鼻尖，笑他真是幸灾乐祸一把好手。 “不。是开心莲花如此维护我，为我出头。” 玄夜目光寸寸打量着眼前的爱人，只觉从这眉眼到嘴唇，处处都长在他心尖尖上，越看越喜欢，心底的欢喜多得都快溢出来了。 尤其是这张嘴啊，不止好看好吃，说出的话也格外好听。 玄夜手臂收紧，揽着人贴近，瞄准了那饱满的唇瓣温柔地吻了上去。 不管亲过多少次，每次还是会为能和爱人贴近而心跳加速。 表达对爱人的喜爱，最直白的方式当然是亲亲抱抱了呀。 “好了好了。”亲了没两下，李莲花捧着他脸把人推开，这光天化日之下，没完没了的。 “莲花~”被拒绝亲亲，玄夜立马眼尾耷拉下来，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望着他，示弱装可怜如此手到擒来，让人叹服。 李莲花捧着他的脸故作凶狠地揉搓：“这是在外面，又不是任你能为所欲为的家里，你收敛一点不行吗？” “哦~在家就能为所欲为了。”玄夜一秒收敛，换上了微笑。 “莲花你肯定累了吧，我们先回家。” 于是，在族中满心担忧等着自家尊主尊后回来的泠疆，好不容易等到了熟悉的身影出现，还没来得及叫人，眼前就只剩下紧闭的房门了。 “尊......”他抬起的手还悬在半空，话音也卡在了半路。 小胖鸟飞过来，用小翅膀很熟稔地把他手按了下去，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拍拍他的脑袋，语重心长地传授经验。 “这种时候呢，你就要乖乖当自己不存在，懂事一点，知道吗？” 房间里，三下五除二被褪去了衣物的莲花花不及反应就被玄夜给推倒在了床上。 不管最后能不能拿到主动，这先下手为强的习惯玄夜是改不了了。 李莲花先是躺平配合了他一会儿，到关键时候翻身找回自己该有的位置，然后把玄夜的遗憾叹气堵回去。 “莲花，要不我们商量一下，给我个机会试试？”持续性反攻失败引发间歇性讨价还价。 “嗯？”李莲花疑惑回望，这又说什么梦话呢，看来还是精力太充沛了。 “别~轻，轻点。” 某人根本逃不过莲花圣人的掌控，红着眼睛咬牙忍呻吟，在莲花花含笑的目光中气恼地把脸埋进枕头里。 太欺负人了，他这修为到底什么时候能胜得过花花。 ...... 对别的人而言，要重新原创一套修习之法，开辟新的修行之道，简直痴人说梦。 不是难于创造，而是他们习惯于遵循族群血脉的规则去修行，哪怕创造，也很难跳出这个传统框架。 但李莲花不一样，他本就不受此界传统修行框架束缚，且对这修行增寿的修行规则还掌握得炉火纯青，连探索都不用，直接就能上手。 作为原创功法的绝顶天才，在掌握规则的情况下，由低到高创造完整的修行功法，只能说手到擒来。 然，大概是他这修行之法确实坏了此界天道的规矩。 在李莲花书写的最后一笔落成之时，苍穹之上风云突变，雷云翻涌汇聚。 “天罚！”李莲花微微皱眉，没想到这玩意儿还能引起这么大动静。 他闪身来到了室外，静静望着滚滚而来的天罚雷云，不过眨眼间便汇聚起了翻天倒海之势，恐怖的威压让这雷云下的修罗族族人们都忍不住心惧颤抖。 小胖鸟眨眨眼，很是不敢相信：“这天道是疯了不成，竟然在你书成的当口降下天罚，这摆明了就是针对修罗族！！” “莲花。”玄夜也快速来到他身旁，面对上方的巨变也骤然变了脸色。 他神色肃穆，不禁猜测起：“天罚为何突然现身，还冲着我修罗族而来。难道是仙神两族在背后耍了什么把戏？” “不，是为了这个。”李莲花扬起手中的纸张，厚厚一叠，上面写下了密密麻麻的文字，都是这段时间他编纂的心血。 玄夜自然知道他这段时日在做什么，为他修罗族编创新的修行之法。 一旦得成，修罗族便能逆天改命。 见竟是因修行功法引来了天罚，他心里怒意横生，眼底染上沉沉戾气。 “既然闹出这么大动静，看来莲花你做的事情已经成功了。” 他咬牙切齿怒道：“天道不公！！我修罗族不得庇护便罢了，连好不容易寻得的出路也要抹杀，当真要我族走上绝路才罢休不成。” 李莲花和小鸟儿都有些心情沉重，为玄夜和修罗族感到悲哀。 “花花，这个世界对他们也太不公平了。”小胖鸟恶狠狠往上瞪了一眼。 既然这么看不惯修罗族，当初为何要造他们出来。 既然让他们存在了，又为何非要独独偏爱仙神两族，不给修罗族机会。 天罚，不是天劫。天劫可渡，天罚至死方休啊。 第54章 沉香玄夜(54) 为了阻拦修罗族改命修行成功，竟然会在功法编纂成功后降下天罚。 玄夜真是恨得牙痒痒，这是根本就不给他们丁点逆天改命的机会。要么他们被按死在这困境中。要么，就是逼他们走上极端，自取毁灭。 想到这里，玄夜眼中戾气翻涌，心中也被阵阵负面情绪笼罩，眼见着就要走到失控的边缘。 “玄夜。”李莲花握住他的手唤回他的理智，用他的温柔安抚爱人的心。 “没事的。老天爷欺负你，我就打得祂俯首。修罗族的命，我改定了，谁来阻拦都不行，天道说了也没用。” 他掌心抚上玄夜的脸，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面颊，温柔交待他。 “天罚的事交给我，你呢就在族中稳住族人，莫要让族中因此生乱好不好？” “要对抗天罚，我跟你一起去！”玄夜执拗地望着他，毫不退让。 这是修罗族的难，他作为修罗族的王，自然不会退缩。就算只是为了自己，为了花花对他的期盼，他也绝不认输。 “你就别添乱了。”小胖鸟拍拍玄夜的肩膀，很是实诚地说着：“别看你这修为挺高，可和天道作对你还嫩了点。” “放心吧，有我和花花在，保你和你一族安全无虞。逆天改命，绝对能成！！” 玄夜在小胖鸟这两拍之下，竟生出了无法抵抗的感觉。 他惊疑不定转头看向可爱的小白团，这巴掌大小的小家伙，好像并不简单。 李莲花也紧接着说道：“小鸟儿说的是，你安抚好族人，照顾好自己就够了。只要你别受伤，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 “乖~在家等我。”难得的，李莲花在众目睽睽之下凑上前亲了口玄夜，动用迷人大法，蛊惑起了爱人。 “小鸟儿，看住他。”落下此话后，李莲花纵身离开，临空而立，直面天罚。 这边回过神的玄夜想追上去，却被小胖鸟稳稳拦住，突破不得。 玄夜一边心慌，一边又心惊不止。 慌是怕花花出事，惊是连珠珠都这么厉害，莲花到底又是什么修为。 此时，这巨大的动静也吸引来了六界各族的关注，这次仙神倒是学聪明了，没有直接凑上来，而是静观其变。 他们本以为修罗族又在故弄玄虚，结果出来一看，好家伙，天罚！ “这修罗族到底做了什么事，竟然能惹来天罚。”染青负手而立，身边是和她一同观察情况的天帝。 比起染青不解深思，天帝的表情就愉悦多了，既然天罚都出了，还独独冲着修罗族去，那就说明修罗族定了要倒大霉。 这群人可不是什么善茬，只要有他们在一日，六界就永远不得安宁。 “不管是什么，既然这天道都落下惩罚，他们也合该受着。” 就在他们以为修罗族要倒大霉的时候，突然见得一道素色身影凭空而立，竟毫无惧色直面天罚，也毫不受天压影响。 雷霆滚滚，翻涌不息。蕴含着无尽的威势，雷霆之声伴着耀目的闪电声声传入耳畔，恐怖的威压已经让下方许多修为低下的修罗族人都站不稳身形。 而作为中心人物的李莲花却无比淡定，甚至还有心情整理了一番手中被狂风吹乱的纸张，这可都是他的心血呢。 在他将最后一张纸摞好时，酝酿不多时的雷霆快速拉满了弓弦，朝着他手中稿件直直落下，像是直接奔着他人来的一样。 闪电划破天际，似是要将天空都劈出个裂痕来一般，凶狠非常。雷声轰鸣震耳欲聋，令人窒息的毁灭之力从天而降。 “莲花！！”玄夜目眦欲裂，大叫着爱人的名字，运起浑身神力想要冲过去，却只能被小胖鸟死死压在原地。 “放开，让我过去。”玄夜挣扎不休，瞪大的眼睛里泛起了红意。 小胖鸟哪里敢放，就玄夜这疯劲儿，放出去不知道会做什么。 然，被四方关注的李莲花却只是不紧不慢抬眸望向凶狠的雷霆，在雷霆即将触及他的那一刻，他抬手，并指往前轻轻一点。 看似毫无威慑力的一击，却带着莫名的撼天震地之力，轻而易举便让那嚣张的雷霆溃散，化作漫天光点，如风中尘埃，随风散去。 长袖在风中飘舞，衣袍猎猎作响，被风吹得紧贴他身体，勾勒出清瘦的形体。看起来有多不能打，他的实力就有多反转。 “这......”不管是下方的修罗族等人，还是在暗中窥伺的他族之人尽皆瞠目结舌，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 那可是天罚神雷啊，最为可怕的存在，寻常修士沾之即死，哪怕如染青这等上神面对天罚也不可能毫发无损。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不，或者说修罗王玄夜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么个怪物一样的道侣，修为高得不像话。 大概是被觉得被挑衅了，后续的道道天雷都比第一道粗壮数倍，密集而凌厉地劈落，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李莲花扬手掐诀，身前化出一面光盾，随着他手指掐法将光盾推出，在撞击上万钧雷霆之时，不仅稳稳接住雷霆，更将那雷霆吞噬消解。 他并未祭出法宝。只是抬手挥袖间便轻而易举抵挡了一击又一击，仿佛这天雷不过只是一场毛毛雨，不痛不痒。 莲花圣人看似柔弱，实则强大的实力给了整个六界以震撼，横空出世，一鸣惊人。 “这世上竟还有修为如此高深之人。”染青目不转睛看着，心绪复杂。 天帝更是一点都笑不出来了，修罗族尊后如此厉害，尊主玄夜又是那么个野心勃勃的家伙，得添如此助力，他日若两族开战，仙神危矣。 如他们这种水平的存在，打仗打到最后，已经不是看哪边兵多了，而是纯纯地依靠顶尖战力。毕竟，一将抵万军。 连续不停的暴走攻击，连李莲花一点皮都没擦破。 似是因为不甘心，雷霆很快卷土重来，吸纳天地灵气，继续加码。 雷龙在空中张狂叫嚣，酝酿着最具威胁力的一击，像是不服输的孩子一般，和下方胆敢反抗它的人打起了擂台。 天空中的乌云搅动，状似旋涡，席卷了数千里的灵气，凝聚着最为可怕的大招，紫金色雷光闪烁，随时准备落下。 李莲花不紧不慢召出了许久未出来活动的少师剑，嘴上没说什么，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要动真格的了。 啊不是，都到这个程度了，你才开始动真格？？ 毁天灭地的紫色巨龙咆哮着俯冲向李莲花，带着无尽杀意冲杀而来。 莲花圣人不徐不疾抬眸看去，微眯着眼，浩瀚神力在周身翻涌。 “来得好～” 第55章 沉香玄夜(55) 少师剑在手，剑神锋芒毕现。 整个天地都被雷霆的光芒所笼罩，雷光落在李莲花的眼底，照得那双眼睛更显坚毅凌厉。他的神色无惧无畏，只有尽在掌握的自信淡然。 还是那个清雅文弱的模样，可随着狂风卷起他衣袍，墨发迎风飞舞，执剑抬眸间，整个人骤然气质大变。 狂傲不羁，肆意张扬。 玄夜呆呆看着这一幕，心潮涌动，为这样的爱人疯狂心动。 心里更是涌起了极强的占有欲，他无法克制地想要得到这样的花花。 那汹涌的欲望冲击着他的神魂，和爱意交织，成为他一生所求。 许是感知到他过于赤裸的目光，李莲花还抽空看了他一眼，投来了个微笑。 玄夜攥紧手心，喉咙滚动，这一瞬间，他是真的想就这么不管不顾把人搂进怀里。 天罚神雷的落下了至强一击，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关注着，瞬息的动态在眼里被无限拉长，惊惧的神色渐渐放大。 那个人，能接下吗？这是大家一致生出的疑惑。 莲花圣人不语，只用行动回答。 李莲花手腕轻抖，挽了个朴素的起手式剑花，便轻易带起无数道灵光翻涌流动，带动周身的空间也隐隐震颤。 天地灵力如受到召唤一般，疯狂地向他手中的剑汇聚而来，席卷成一道灵光巨浪，长剑随手腕挥舞，操控着巨浪翻腾咆哮。 圣人出手，简单蓄力便已足够。 李莲花眼神一凛，手中少师猛然向前一挥，凝出实质的半月形剑气呼啸而出，裹挟着搅动风云的灵力巨浪直直撞上来势汹汹的雷霆长龙。 “轰”的一声巨响，恍如盘古劈开天地一般，嗡鸣在众人神魂中震荡。 强烈的冲击波朝四周荡开，一时间，仿佛天地都被分割成了两半。 所过之处草木不存，山石皆化飞灰，周围的空间都被影响得扭曲了片刻。 整个天地灰暗一片，狂风呼啸，暴雨倾盆，滚滚气浪形如海啸，挟毁天灭地之势朝八方奔涌而去。 气浪遮天蔽日，叫人看不清其内情况。 玄夜咬紧牙根已濒临失控，他目不转睛盯着上方，袖中转息轮已蓄势待发。 但凡花花有半点不测，他必然献祭寿数逆转时光，让这天地重置。 此时此刻，在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哪怕天地倾覆不存，但求爱人平安无虞。 “哗！！”天地众生突然一片哗然。 在翻涌的灵潮滚滚向外席卷开后，终于露出了风暴的中心，一道素色身影挺直而立，竟毫发无损。 身姿卓然，依旧是那般风姿绰约，清雅独绝，叫人见之难忘。 这么凶猛的战斗威势竟未能撼动他眉眼，依旧那般沉着冷静，或者说，是他独有的自信桀骜，根本没把天罚放在眼里过。 在看到爱人好端端出现的那刻，玄夜高悬的心终于落下。 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升起，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修罗王，却忍不住后怕，后背都被冷汗透湿。 “莲花。”他呢喃着，朝着天际的爱人伸出手，想要去触摸。 却因局势所困，只能遥遥相隔，用指尖描摹爱人的轮廓。 玄夜眼眶泛起红意，喉间哽咽干涩。心头被一股酸酸涨涨的情绪填满，他也闹不清这情绪是从何而起。 兴许是从未有人这般拼命护过他，感动所致。也或许是因感觉到了爱人对自己浓烈的感情，欣喜所致。 但不管为什么，总而言之，究其根源都是因这个人。轻而易举俘获了他的全部心神，占满了他眼底心底的人。 “这也太......” 太夸张，太离谱，太匪夷所思。 众人望着风暴中心的李莲花，震惊失语。这紫金神雷是不是掺水了，怎么这么容易就被接下来，看看那人，连皮都没擦破。 只是，不待他们多感慨，危机接踵而至，他们也自顾不暇了。 那撞击爆炸的余波不减其势震荡开来，汹涌奔腾，所过之处掀起飓风狂雨，蕴藏着极大的破坏力，奋勇向前。 上方，仙神两族所在九重天直面冲击。染青和天帝仓促祭起神力抵挡，另有诸多仙神援手，却也仍旧被这威势生生逼退数十里。 将将被逼停在了九重天的天门口，勉强稳住了九重天的根基。 而下界，先是正下方范围内的修罗族首先受到冲击，好在没等大伙儿惊慌，小胖鸟珠珠就撑开的结界稳稳护住大家，毫发无伤。 只是其它族群就没这么幸运了，反应不及或是没有这么强的能力及时抵御，只能眼睁睁看着风暴席卷到自家门口。 见状，李莲花足尖轻点，纵身提剑行动起来。他扬起少师朝四周挥出数道剑影，看似杂乱，实则剑影交错化为屏障一道将风暴牢牢锁住。 风暴在禁锢的屏障中不停呼嚎，横冲直撞。李莲花抬掌朝上，作撑天之势， 忽有缕缕神光浮动周身，衬得他越发神秘莫测。 “凝！” 话音落下，他手心骤然收束回握。只见那方才还叫嚣不停的风暴突然挣扎起来，左右摇摆躲避，却还是轻松被收入掌心。 李莲花收紧手心，轻松简单便将风暴在掌心碾碎，化为灵光消散。 此时大家再看半空中静静屹立的李莲花，装扮素净是有高人之风，冷脸严肃那是端庄稳重，连他衣袍随风飘扬的角度落在他们眼里都是另有深意。 李莲花才没空去管那些人想什么呢，他定定看向仍旧闪烁着的天罚雷云，握着少师剑柄的手渐渐收紧。 他可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方才接了那么多雷霆，现在，也该轮到他出招了。 李莲花眼眸横扫，攻势步步紧逼，少师剑闪烁着点点寒光，隐带圣人之威，配合着那潇洒轻盈的身法，招招式式灵动又华丽。 属于剑器的飘逸美感，被他演绎得淋漓尽致。美，却不影响它的杀伤力。 在众人惊艳于剑招的悦目时，它却裹挟着毁天灭地之势直冲天罚雷云而去。 璀璨的剑芒如长虹贯日般射出，瞬间划破长空，撕开了天罚雷云的完美防御。 第56章 沉香玄夜(56) 天罚雷云被残暴地洞穿，剑芒在其内横冲直撞，大行毁灭之事。 那来自天道力量的天罚雷云，全程竟毫无反抗之力，直至彻底被绞杀打散，四分五裂。 看到这一幕的众人都不由倒吸一口冷气，那可是天道降下的天罚。竟就在他的剑下，如此不费吹灰之力被解决了。 “花花好棒！！”小胖鸟蹦跶着为花花摇旗呐喊。 松了口气的修罗族人也欢呼雀跃，纷纷大喊着尊后威武之类的话。 泠疆抹了把脑门上的汗，望向自家尊后的目光更加崇敬了，眼里像是闪着小星星一样，有这么个尊后，他修罗族也是越发有底气了。 当然，最尊敬的还是自家尊主。 毕竟能从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把这么厉害的尊后找出来，还手那么快扒拉到自己怀里，他也是独一档的好眼光、超强行动力，实在让人佩服。 所有人旁观者中，唯独玄夜没有放松下来。 他眉头轻皱，目光审视打量着那些散开的云雾，察觉有些不太对劲。 如果天罚消散，那些云雾里的灵气也该减弱消失的，可雷云形态虽然散开了，里面的灵气却并没有减弱。反而...... 他伸手感知着空中飘散的云雾，发觉里面的灵气竟越发浓郁了。 而且在那内部，竟然隐隐闪动着规则之力，仅仅只是感知到些许，就足够让人心惊。 “天罚根本没有消失，花花有危险！” 玄夜抽出仞魂剑纵身就要飞去李莲花身边，旁边的小鸟儿急忙按住他。 看到玄夜那阴沉的脸色，小胖鸟连忙说道：“你别着急，花花肯定也能看出来问题，你瞧，他对那天道可防备着呢。” 玄夜顺着它指的方向看过去，这才发现李莲花握着少师剑的手根本就没放松过，这是随时能继续作战的信号。 “那天道憋着坏不肯善罢甘休，你要这么冲上去，反倒让花花分了心，遂了天道的愿，那就得不偿失了。” “你相信花花的实力，他定能毫发无损、全身而退的，再说了，真要有什么我不比你更着急啊，还能好好在这儿跟你讲话？” 小胖鸟一番劝导，让玄夜停住了脚步。 若是劝他别冲动会受伤，他铁定当耳旁风。可若是说自己可能会影响花花，他就犹豫不敢轻举妄动了。 眨眼之间，天际之上变动又生。 那些四分五裂的云雾闪烁着鎏金灵光重新聚拢在一起，看起来比之前温和了不少，实则蕴含着法则之力，威胁又上一层楼。 李莲花扬起下巴，手腕一抖，轻甩剑身，阵阵低沉的嗡鸣应战声传遍天际。 既然不服气，那就再战，战到你认输为止。 他抬手挽剑，赏心悦目的剑招从他手中倾泻而出，招招式式都发出无数道凌厉剑气，从各种方向刁钻地包抄聚拢的云雾。 那包裹着云雾的鎏金灵光，再以法则之力护身，却根本敌不过剑招汹涌的杀意，纯粹的毁灭破坏之力，眨眼之间便将它们碾碎冲散。 如此霸道的行事，让天道的反击不待酝酿便中途夭折，但祂并不气恼，而是转头淡定地亮出了压箱底手段。 天际之上忽然凭空而起一座神秘的金色大阵，阵纹流转生辉，散发着古老而厚重的气息，让人望而生畏。 阵法一出，轻而易举将李莲花的道道剑气尽数吸纳，无往不利的剑气得遇阵法，顿如泥牛入海一般，竟激不起半点动静。 不止如此，只是转瞬的功夫，被吸纳的剑气又重新出现，却调转方向直奔李莲花而去，且威力更盛。 李莲花身法卓绝，游刃有余提剑抵挡，但面对加倍后自己的攻击，也终于感受到了丝丝威胁。 真不愧是一方天道，深藏不露啊。 李莲花眼底寒光闪过，并不退缩，抬手就是干。提剑接连发出了数道凌厉剑招，攻势一道比一道凶猛。 旁观的所有人在看到这些致命的剑招时，都有种天地倾覆的恐惧感，心里都想着，这阵法哪怕再厉害应该也不行了。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这重重叠叠的杀招竟都无一例外被阵法吸收。 顷刻以后，阵法金光大作，酝酿着惊天之势，将他给予的攻击道道都翻倍还之。 李莲花翻身躲避，抬剑抵挡，对比之前那般游刃有余的应对，此刻的他竟显得有稍许狼狈。 “真是好手段。”李莲花都没忍住赞叹。 精妙的规则之力，四两拨千斤转杀招为己所用，只要一直攻击就会一直被加倍还击，自己打自己。 被动反击的规则，属实是绝对防御了。 你不打它就什么事没有，如果你打，那就只有无尽的反噬。 可如果不打，他就永远不可能把暗藏在背后的天道给挖出来。 而修罗族改修功法一事，就永远无法在天道那处得到正式的承认。 也定会埋下祸根，待哪日李莲花离开此界，天道必会事后清算。 正思索之时，又是一道剑光从侧方刺来，李莲花闪身躲避，还是被这加倍的攻击划破了衣角。 果然，能伤到自己的只有自己。 玄夜见状，彻底坐不住了。 他捏紧了手中的仞魂剑，骤然爆出全身神力攻向小胖鸟，小鸟儿猝不及防，为躲避攻击松开他。 趁此机会，他不管不顾朝李莲花冲了过去，气得小鸟儿想把他抓回来一顿打。 “你给我回来。”小胖鸟追上去，却不抵他护妻心切，已经来到了李莲花身前。 玄夜的神力很强，在此界当属顶尖，可面对翻了倍的圣人水平攻击，就有些不够看了。 恰巧他冲上去还对上了最狠最强的一击，李莲花见到突然冲出来的玄夜，怕误伤他，生生收回手来。 玄夜手执仞魂，生生挡下这一击给自己闷出了一口心头血。 “玄夜！”李莲花惊慌不已，连忙收剑将他的扶住，感受到他体内气血翻涌，顿时又气又急。 “不都叫你好好待着，你冲上来做什么！你……你疼不疼啊。” 李莲花慌得不行，去擦他嘴角鲜红的血迹，却被他拉住手，笑着安慰。 “我没事，就是怕你，受伤。” 话刚说完，就不受控地喷出一大口鲜血，他的内脏被汹涌的加倍剑气搅动，动一下都生疼，伤势实在不轻。 明明知道自己实力更高，却还是因为担心自己安危，不顾生死冲上来。 “傻子。”李莲花又气恼又心疼，故作凶狠瞪他一眼：“回去再收拾你。” 李莲花红着眼眶把人扶住，掌心贴在他后背，为他疗伤。 造化之力渡入体内，玄夜强忍的痛色肉眼可见消退，伤势很快恢复。 如此轻松操纵造化之力，玄夜震惊，这得是造化法则圆满才能做到吧。 玄夜沉默：那他刚刚那一下……好像，还真是添乱了。 在造化之力使出的时候，李莲花突然抬头看了眼不受攻击就消停下来的阵法，灵机一动来了主意。 “既然攻击不行，那我们换个玩法。” 造化之力乃最具生机的力量，无论加诸何处，都绝对算不得是攻击。 可谁说，不是攻击，就不能制敌。 “你给我乖乖待着。”李莲花按住玄夜把人压在怀里，低声警告他。 “好的。”发现自己全然多虑还逞强添乱的玄夜，乖乖歪头埋在李莲花颈窝。 希望回去不要被家法教训得太惨。 下一瞬，李莲花一手凝聚蓬勃造化之力对准阵法开始输出。 造化之力很快被阵法吸收，强大的生机能量简直大补，让阵法的光芒越发闪亮璀璨。 如此庞大且精纯的能量，隐藏在后方的天道立马扑上去拥抱宝藏，欢呼雀跃，心里催促着再来，再来多一点。 “真是贪心啊。”李莲花嘲讽一笑，手上更是加码，继续输出。 “那今天就教教你，什么叫，贪多必失。” 他眸光骤然沉了下来，停止输出，掌心突然转而勾连起天地造化法则。 在造化法则领域，造化法则圆满的莲花圣人，就是无敌。 那被贪婪吃进去的造化之力在法则的调动下，突然不受控地脱离阵法，脱离天道怀抱向着李莲花的方向回涌。 在破开阵法离开时，毫无杀伤力的造化之力仅凭借单独的冲击力就让整个阵法摇摇欲坠，渐渐崩塌。 不是攻击的能量，阵法利用不得，也留不得啊。你越贪婪，要得越多，反冲的力量就越大。 可这并不是攻击，而是满含生机的造化之力，规则无法锁定，天道无可奈何。 阵法全面崩塌，而造化之力却尽数返回了李莲花的身体，无伤制敌，轻松简单。 “卑鄙，你把能量还给我！” 阵法崩塌的瞬间，一个小光团暴跳如雷从虚空中蹦出来。 那么多精纯的力量啊，竟然就这么从祂包里溜走了。 欺人太甚，不能忍，绝对不能忍。 李莲花看着这不大的小光团，笑了。 “终于舍得出来了啊～” 小光团闻言，浑身一僵，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冲动了，转头就要跑。 “既然来了，你还走得掉吗？” 第57章 沉香玄夜(57) 在动手之前，李莲花拿出了净世白莲扣在玄夜脑袋上。 先把自家宝贝道侣给保护上，免得又受伤吐血。 然后掏出了主杀伐的功德灵宝鸿蒙量天尺，杀人不沾因果，打天道自然也不沾，保证自己能一仗打完片叶不沾身。 在小光团执意逃走龟缩的时候，李莲花先发制人，一尺子抽过去。 小光团躲闪不及被拍了个正着，趔趄着往前翻滚，接连几个前空翻才敦敦撞到一堆软云上停下来。 李莲花跟上来，发现已经来到了一处云层遮掩的密闭空间之中。 这小光团还挺讲究的，挨打了还要遮掩耳目，不让人知道。 “出来吧。”收回鸿蒙量天尺，李莲花环顾四周，目光定在祂藏身的一处云团上。 “你背后偷袭，不讲武德！！”小光团冒出个脑袋尖尖来，对李莲花怒目而视，气到膨胀。 手中握着鸿蒙量天尺的莲花花，用尺子轻轻拍打着手心，脸上的笑容很是嘲讽不屑，那教训弟子一样的夫子做派莫名让人背脊发凉。 “对有德者讲德，对无德者何须多言。” “你身为天道，居公正之位，对待仙神和修罗族却刻意偏袒、行事不公。” “如此不讲理讲道德，没人管得了你，就该好好教训教训。” 天道小光团不服气，开口反驳：“何来不公。” “修罗族天生神力，修为远超他族百倍，这是多少族群求而不得的天生优势。既然强大，寿命短暂才为平衡，才是公正。” “既然得了这么大的好处，他们短命也无可厚非。不然让他们又强大又长命，世界不就成了他修罗族的天下，世界不早就乱套了。” 说的很有道理，如果没有仙神两族珠玉在前，独占鳌头的话。 李莲花踱步走近，在小光团面前蹲下来，用鸿蒙量天尺拍了拍它脑袋。 “那仙神两族又怎么说？他们就能又有实力又有寿命了？这就不怕打破平衡，不觉得不公正了？” 打不过又跑不掉，平白被训孙子一样拍拍的小光团，气到灵光闪烁。 祂振振有词：“他们要执掌天地，要是实力不济，怎么坐得稳位置。寿命不长，怎么长久稳治。” “哦~”李莲花恍然大悟点点头：“原来是皇族啊，难怪有特权呢。” 小光团往后缩了缩，心虚地解释：“什么皇族不皇族的，我这么做只是为了天地的长久安稳而已。” “哎哟！！”话音刚落，小光团就又挨了一尺子。 这主杀伐的功德灵宝，打起来可真疼啊，疼得它能量夸夸掉还不能以因果反噬这家伙，简直就是作弊。 “呵，疼吗？” “该疼！！” 莲花花挥手给自己造了个凳子坐下，就正正在小光团面前坐着，手上还拿着个尺子威慑。 小光团突然就有点明白，为什么人界那些小孩面对学堂夫子都那么敬畏了。 这么威胁，这谁敢乱动啊！！ “既然要讲公平，那天地万族就不该有所偏袒。既然要徇私，你也就不要在这里跟我讲什么公正无私。” 天地创世，自生万物。 万物万族，生有强弱之分，这是先天所得。 盖因天地初开，资源分配全凭随机，这就跟抽奖一个道理。 仙神生来就抽了个好签，他们的祖先为他们留下了强大的好基因，这是他们运气好，是他们的本事。 别的种族或许先天不如，若是能后天赶超，那也是他们的本事。 时移世易，强弱更迭是自然发展规律，既为天道，自该遵循。 仙神两族辉煌过，凭什么别的族群就不能取而代之？ 修罗族找到了自己的长存之道，得除弊端，逆天改命。说明他们的运道就是到了。 这种情况下，你天道就是不能擅自插手阻拦偏袒。 “你有此私心，说来说去，不过是为了能得到更稳定好掌控的天地之主，好让你能够更平稳地长足发展。” “别说为了天地平衡公正，你只是为了自己。” “啪！”地一下，莲花花神色威严，一尺子拍在小光团屁股上。 像是教训不听话的任性小孩一样，打的小光团嗷嗷大叫。 “错了错了，我错了。” 还处在幼生期的天道之灵哪里经得起他这么教训，再来两遍，祂就要被打的直接回家闭关沉睡了。 “看在我第一次做这种事，你就饶了我吧。”小光团委屈巴巴耷拉着眉眼认错。 之前也没人像修罗族这样搞事要翻天，祂真的是初犯。 唉~好气，这修罗族走的什么狗屎运。 莫名其妙来了个这么厉害的圣人撑腰，让祂这么个半大的天道之灵如何招架得住。 这下好了，没打赢还被教训，赔了夫人又折兵。 “初犯？呵呵！”李莲花皮笑肉不笑，用手指戳了戳它的脑袋。 “那你跟我讲讲，七曜神玉这个东西又是为何诞生？” “为何此物的长处偏偏合了修罗族短命之弊的缺陷。” 小光团闪烁着眨了眨眼睛：“啊？我不知道啊。” “嗯？”莲花花扬了扬手里的鸿蒙量天尺，吓得小光团直咽口水。 祂往后缩了缩，发现背后被李莲花的法则领域给封死了，当即放弃抵抗。 “我不过是丢了个诱饵出去，他们要是禁不住诱惑，自寻灭亡，那也不关我的事~” “意志不坚定，看不破糖衣的本质，是他们自己蠢。” 眼见着李莲花眼睛眯起来，神色越发危险，它连忙为自己辩解。 “那修罗王不还有个转息轮可以逆转时光，不停重开重来嘛。” “他们又不是没有试错的机会，这不是留了一线生机给他们。” 说着说着，祂越发理直气壮起来。 “这你可不能说我故意偏袒谁了！说起来，还是修罗族更占便宜呢。” 嘿~你还别说，这天道说的还真有道理。 那七曜神玉哪怕是个陷阱，但转息轮真就给了他们一线生机，让他们有了试错的机会。 只要玄夜意识到了问题，逆转时光重开，也就没事了。 才怪！！！ 别忘了李莲花的功德是怎么没的。 逆转时光可不包帮你把杀人的业障重置全消的。 哪怕修罗族上下真的意识到了七曜神玉是个天坑陷阱。 哪怕玄夜真的逆转时光重来了。 可他们被之前借用七曜神玉杀生的业障缠身，迟早都是一个死。 第58章 沉香玄夜(58) “行啊你，在这里给我避重就轻是吧！” “嗯~”莲花花掂了掂手里的尺子，美目横视：“我看你还是被打的太轻了。” 心机小光团被拆穿了说话的艺术，立马一口心头气提起来，哆哆嗦嗦往后躲，靠着背后的结界慌到闪烁成了个舞厅灯球。 “别...别啊，我们有话好商量。” “啊！！呀！！” 小空间之中，很快响彻了小光团的震天惨叫声。 一顿暴打，哦不，友好教育之后。 能量都被打散不少的小光团抽噎着蹲在角落，摸着自己缩水了一圈的身体，嘤嘤哭泣。 我的能量啊，我攒了那么久，那么努力吸收的能量啊。 “玉不琢不成器，天道不教不学好。” 李莲花理直气壮坐在一旁，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杯热茶，惬意地饮了一口。 “哭好了吗，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 他把茶杯放在变出来的小桌上，用尺子戳了戳角落暗自悲伤的小光团。 小光团委屈死了，当即呜呜嚎了起来，最后是在他的眼神威胁下才安静下来。 “行嘛~你让修罗族的人走个流程，我给他们批复就是了。” 这新的修行之法，对修罗族而言纯纯逆天改命的玩意儿，自然要获得天道的认可才能以绝后患。 李莲花掏出自己苦心撰写的一叠心血，直接拍在桌上。 “来吧，批复。”走什么流程，他都在天道面前了，直接进行最后一步。 小光团气呼呼瞪他：“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走个流程很难吗？” 李莲花用鸿蒙量天尺在桌边敲了敲：“搞那些形式主义的干什么，浪费精力。” “你搞快点，我还要回去准备婚礼成亲呢！” 胳膊拧不过大腿，小光团不情不愿地蹦上桌，在那叠功法上踩了一脚。 原本应该修罗族举族祷告上天，请天道见证，降下灵光以示批复。 祂本来还可以得到一点修罗族的愿力回馈的，现在啥都没了。 做完这一切，李莲花把东西都收起来，起身准备离开。 小光团眼巴巴望着，很是期盼这个煞星能赶紧滚蛋。结果这家伙走到半路停住，又回身朝祂看了过来。 “干...干嘛！我可没再惹你了。” 望着这缩水了一圈的怂怂小光团，李莲花忽然展颜一笑，弹指丢了个小圆球进祂嘴里，小圆球刚一入嘴，祂身上的光芒就亮了两分。 “我和道侣不日大婚，新婚喜糖，给你也尝尝。”说完，他就闪身离开了此地，留下蹲在原地还有些发懵的小光团。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他留下的劝诫。 “天道之灵当置身世外，不偏不倚，行事公正，才得修行大进。别搞小手段了，你走错了路，可没有试错的机会。” 小光团含着嘴里的小圆球（造化之力小糖豆）哼哼唧唧：“看在你修为更高的份儿上，就信你一次。” 而后，祂闪烁着灵光蹦蹦跶转身离开，待祂消失后，这片小空间也崩塌消散。 所有关注着李莲花动静的人都不知道，他突然消失去了哪里，但在他回来之后，他们知道了，这场纷争是彻底结束了。 “唉~这世道，怕是真的要变天了。” 大家不约而同看向上方的九重天，摇头感叹：“仙神两族，难了~” 染青和天帝沉默着退回了自己的住所，心情实在是糟糕。 在李莲花彻底击退天罚，还无伤退场之后，他们就知道，这局势已经不由他们掌控了，原本的势均力敌甚至稍胜一筹，也已经形势大变。 修罗族有玄夜这么个野心勃勃的尊主在，挑翻仙神是迟早的事，而他们却已经没有必胜的信心来对抗了。 魔界，修罗族。 得了李莲花的准话，玄夜当即召来全族上下宣布他们迎来新生的大事。 “有此功法，我族日后便不必再受短命所限，前途广大。” “日后，能延多少寿命，能活多少岁，全凭你们自己的造化。” 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顿时引来了全族上下一片欢呼，甚至喜极而泣。 有了这么个希望，一直压抑在他们心底的那些戾气都消散了不少。 “泠疆，学习功法一事交由你全权负责，务必尽快传习全族。” “属下遵命！！必不负尊主所托。”泠疆大声回应，激动得整个脸都涨红了。 他上前，单膝跪地，郑重地从尊主手中接过那一沓改变他修罗族命数的宝贝。 “泠疆领修罗全族叩谢尊后圣德大恩，吾族承蒙尊后护佑，得除弊病，此大恩，我全族铭记。祈愿尊后福泽永继，神威恒耀。” “我修罗全族自此立誓，尊后但有所命，我等万死不辞，定以热血守护尊后，以报尊后大恩。” “愿尊后与尊主，永结同心、鸾凤和鸣、恩爱永久。” 他话音落下，整个修罗族的人都俯身叩拜，高声大喊着这一系列的祝福语。 李莲花颇有些不适应地挠了挠鼻尖，眼眸圆睁看向身旁的玄夜。 他指了指这数十万，声势浩大的人群：“呃...要不你叫他们先起来？” 玄夜笑着拉过他手，牵着他正正面向修罗族的族人们，接受这样的叩拜致谢。 “莲花可是我族尊后，他们拜的是你，自然得由你来发号施令。” 李莲花眨眨眼，努力让自己淡定一点。虽然也不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大场面了，但他孑然一身惯了，还是难免不适应。 “都起来吧。”他抬手，把大家叫起来。 看这些人如此忠诚热血的模样，不知怎地想到了自己以前那些就知道背刺的手下，不由摇摇头，人比人得丢啊。 “莲花~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把族人遣散后，玄夜终于得以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他把自己的宝贝花花抱拥入怀里，由身体到神魂都传来了一股无以言表的满足感。 “嗯，只是谢谢吗？”莲花花眼眸流转，偏头在玄夜耳边轻声道。 “在下帮了修罗尊主这么大忙，尊主要怎么感谢我呢？” 玄夜挑眉，顺着他的话笑道：“大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嗯哼~”莲花花表示：“在下很满意这个报酬。” 下一秒，他把自己的报酬扒拉进怀里，低头一口叼住。 这大概是玄夜唯一一次没有叫嚣着要翻身在上面，得了这么大的便宜，可不得让花花好好尽兴才是。 卧室门被锁得严严实实，外面甚至还设了层结界，防止任何人，哦不，应该是任何鸟以任何方式窥探。 “呼~”李莲花喘着热气，把所有衣物一股脑丢开。 揽着玄夜的后颈拉近，低头精准地含住了嫣红饱满的唇瓣，将那呼之欲出的呻吟尽数吞吃入腹。 玄夜眼尾泛着暧昧的红意，闭着眼仰头迎合爱人的索取，手掌揽在他后背，手指不自觉地插入他发间，用力地拥紧。 感受着爱人的亲昵，鼻尖萦绕着那让人着迷的莲花香。 此时此刻，他唯独剩下的感受便是享受沉迷。 他想，他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便是遇到了花花。 最大的幸福，便是能和花花两心相许，拥花花入怀了。 第59章 沉香玄夜(59) 修罗族全族上下醉心修行的同时，也没忘了正事。 给尊主和尊后筹备大婚。 在发请帖的时候，除了仙神两族基本都发了。 只是之前，收到请帖的并不都会来，毕竟各族之中不少都唯仙神两族马首是瞻，行事多少也要看看仙神两族的态度。 哪怕不少人都怕被睚眦必报的修罗族报复，但想着，至少比得罪仙神两族好。 现在嘛......只能说，这世上也没谁是傻子。他们依附仙神不过也是为求生存，本也不存在什么誓死效忠。 在看明白仙神大势已去的情况下，自然是怎么有利怎么做。别说收到请帖的，就是没收到的也赶着来参加大婚呢。 大家只怕自己来得晚了，没能尽早在大佬面前露脸，抢得先机。 “花花呀~你这么费心费力地把这地方改造了有什么用，只要煞气在，被净化修复的环境不迟早还是要变回来。” 小胖鸟扇着翅膀，看李莲花正坐着净世白莲飘飘荡荡四处除煞气，对这种治标不治本的行为，表示很不理解。 之前就说过，这地方之所以灵气不存，盖因受本土的先天煞气影响。虽然专业对口，净世白莲天然克制煞气。 但一来它作用范围有限，无法一次性抽除净化所有煞气。二来煞气早已与土地相伴相生，根本除不尽。 哪怕拿出来用了，也确实是多做无用功而已。 “啊~”李莲花撑着膝盖托腮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这不马上大婚了嘛，就算治标不治本也暂时改善一下环境，好迎接各方来客不是。” 小胖鸟歪头，疑惑表示：“那你让手下人去做呗？还自己忙忙碌碌的搞。” 李莲花摆摆手很是无所谓：“他们都急着修行，恨不能一天当两天用，抽空布置大婚都够忙了，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做，就当出来走走散散心了。” 说着，底下又被净化了一片地方，他拿起准备好的花种往底下一丢，快速催生，新长出来的漂亮花朵和之前的催生的那些连成一片，很是好看。 然后他就开始重复操作，除煞气，撒花种，催生花。 等把修罗族的地盘都处理得差不多了，整个修罗族的地界从以往满目荒凉的黄沙荒漠，变成了百花盛放、绿意盎然的植物天堂。 当然，待煞气卷土重来的时候，估计这些植物也就凋谢了。 没关系，婚礼的时候好看不就行了嘛~咱们莲花圣人要的是婚礼的仪式感。 修罗族的人看到自己家园变得这么漂亮，也纷纷欢喜地跑出来，绕着这些美不胜收的花儿欢呼雀跃。 看着那些小朋友在花丛中奔跑玩耍，嘻嘻哈哈的童真笑声让盘坐在莲台上的李莲花也不由微笑起来。 他突然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彻底的改善这块土地的环境呢。 哪怕以后修罗族跑去和天界抢地盘，赢了，搬去九重天居住。可这里永远都是他们血脉扎根的地方，他们的族地，是永远不会舍弃的。 若是能彻底解决煞气的麻烦，这片地界的灵气就会慢慢留下，蕴养着土地，环境就能够彻底被改善。 哪怕不能和九重天那般宝地相提并论，至少也能成长为气候宜人、舒适宜居的地方吧。 况且，只要能解决修罗族这片地界，就能进而改变整个魔界的环境。真要能做到，也算是造福大众了。 “植物啊。”小胖鸟指着那些花草树木提醒他。 “煞气扎根于这片土地，要彻底解决，自然也要找同样能扎根这片土地且大规模存在的东西相克制。” “净世白莲虽能除煞气，可它只有一个，作用有限。而且这是花花你的法宝，迟早也是要跟着我们离开的。” “但是植物不一样，只要能找到克制这煞气的植物，它就能在这片土地扎根，大规模种植，持续不断和煞气做对抗，哪怕见效慢点也无所谓。” 李莲花眼睛顿时亮起来，抚掌赞叹：“说得对啊，有净世白莲在手，利用它的净世之力培养对症下药的植物那更是事半功倍，成功几率很大的。” 他捧着小鸟儿的脑袋揉啊揉，夸赞起来：“不得了啊，咱们小鸟儿这聪明才智，真是令人拍案叫绝，叹服敬佩。” “我们家小鸟儿就是世界上最最聪明可爱的小鸟，如此巧妙的法子都能被你想到，回去一定要让玄夜给你上大餐犒赏。” “哈哈哈，珠珠我就是这么聪明呀！”小胖鸟仰着脑袋挺起胸膛，骄傲得意。 听着李莲花不停的夸赞，它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呵呵乐不停。 不过，在适宜的植物种子被培育出来之前，李莲花和玄夜的大婚先到了。 是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素闻修罗族所在之地寸草不生，荒芜一片。 来赴宴的各族代表都早早做好了准备，想着在修罗族的地盘上不要失礼，哪怕环境和婚宴的待遇差点也要欢欢喜喜。 哪里想到，在来到修罗族的地盘上后，会看到如此百花盛放的美景。这环境和荒凉还真是一点都不沾边，鸟语花香，山清水秀。 但看旁边毗邻的魔界其它族群领域，确实就是荒凉的模样啊，只是偏偏修罗族改天换地，变了样子而已。 “听闻是修罗族尊后亲自出手改善环境，打造的这片世外桃源。” “难怪，竟然是那位做的，那就一点都不稀奇了。” “真不愧是那位，竟然能把这鸟不拉屎的荒漠变成这般花香盛景。” “修罗族有这么个尊后，真是赚大了。这修罗王眼光也太好了，能把隐藏这么深，以往都查无此人的真神给找出来。” 可不是嘛。在此之前，谁知道李莲花这个人啊。 修罗族的人对待这些外族之人并不很热络，但也比以往凶神恶煞、喊打喊杀的态度好多了，毕竟也是受过泠疆培训的。 宾至如归那确实为难他们，但有礼有节是肯定有的。毕竟不能给尊主和尊后丢脸，他们做得不好，受诟病的可是尊主尊后。 “四海九鳍族送......” “冥族冥王送......” “魔界魔族送......” 不停有各族前来，送上丰厚贺礼。 唱念贺礼的人都轮换了好多个，实在费嗓子。 第60章 沉香玄夜(60) “请尊主尊后。” 大祭司泠疆充当司仪的职务，开开心心主持仪式。 在万众瞩目之下，玄夜和李莲花携手出现。 二人着一身红袍金线的喜服，每道金线都似有生命般闪烁流动，流光耀目。其上绣有日月星辰，纳天地于一身，华美大气。 万族来贺，场面震撼。 有祥瑞之鸟在上空高飞盘旋，鸣声响彻云霄，欢庆祝愿。 有盛放之花在两侧热烈绽放，花香远飘百里，欢欣贺喜。 更有钟鼓齐鸣，琴乐奏响。佐以盛大的伴亲队伍，气势恢弘。 不同于仙族的仙音缥缈，修罗族的乐声和他们的行事作风一般，都带着一股强硬厚重之感。但在这样隆重的场合中，反而更显庄重威严，很合时宜。 鼓乐声和万族的齐声祝贺一同响起，在这华美的婚礼现场，共同奏响了一曲盛乐华章，令人心潮澎湃。 玄夜拉着李莲花的手缓缓走向前方高台，接受万族贺喜。 他们无需拜天地、拜父母，他们的结合只要向彼此宣誓即可。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玄夜握紧爱人的手，这过于幸福的一刻竟让他恍惚以为在梦中。不，他很快回神，这是比梦更美妙的现实，真真切切的美好。 指腹摩挲着爱人的手指，眷恋珍重。至此携手，便再不松开。 他眸光流转，自两人相携的手划过，慢慢上移停在了李莲花满带爱意的双眼。 在这双含着星光的笑眼之中，他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此时此刻，爱人眼中全部的世界，就是自己。这个认知让他愉悦非常。 “终于等到了这一日。” 他抬手用掌心贴在李莲花的脸庞，描摹着爱人的五官轮廓，似要将这所见的一切都深深地刻入心间，镌入灵魂。 在遇见李莲花之前，玄夜从不觉得自己会如何的喜欢一个人。 可在遇见他之后，他就知道，所有的不可能不过是因为还没遇见那个人。 他是自己此生唯一所求挚爱，自相遇第一刻、相见的第一眼起，便入了心。直至如今，深深在他心底扎根，占据了整颗心。 “莲花。无论星辰如何流转、岁月如何更迭，我们两心相许、永不离散。” “好。”李莲花掌心覆在他手背，含着温柔笑意轻轻点头。 “朝朝暮暮，相伴相守。执子之手，永世相随。” 誓言立下的瞬间，两人便冥冥之中感受到了一种宿命牵扯之感。 他们立下了永生不悔的羁绊，自此成为彼此再不可割舍的一部分。 四目相对间，两人皆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向来在人前不苟言笑的修罗王大概也只有在自家道侣面前能露出这般神色。 再是盛大的婚礼，流程也就是这么简单，立个誓，让大家伙见证一下，完事。 撇开修为地位不说，两位新人都是容貌冠绝当世的顶尖美人，观礼的万族来客看着两人成亲的画面，赏心悦目，对眼睛很是友好，不枉来这一趟。 只论容貌，所有人都很难不称赞一声，佳偶天成，天造地设。 对玄夜来说，成亲这件事有没有其他人都不重要，只要有花花就足够。 不过，为了让花花不留遗憾，为了满足虚荣向大家炫耀他娶到了花花。这吵吵闹闹的万族来贺，也不是不能忍受一下。 但也就截止于观礼及其之前的时间段了。礼成之后，这些人就可以滚了。 “不是，还要做天地之主呢，你就不能在人前稍稍微的装一下？？” 李莲花扯着嘴角微笑望着玄夜，看起来深情对视，实则眼神警告他千万不要搞事。 玄夜难道不懂人情世故吗？他懂，他就是拽惯了，不屑为之。 他小眼神一瞥，扫过底下那些扫兴的家伙，已经开始库库散发冷气了。 “乖，今晚洞房让你说了算。”李莲花直接开大招顺毛，玄夜沉默一瞬，冷气回收。 “莲花答应我了？”玄夜拉着他的手暧昧地摩挲，愉悦之色跃上眉梢。 “咳咳。”对上玄夜骤然变得不清白的勾勾搭眼神，莲花花不自然地别开眼。 “那什么，先宴客。”他拍拍玄夜的手，给他塞了一杯酒。 端起酒杯，李莲花带着玄夜面向宾客。 “感谢诸位不远千里来参加我们的婚礼，今日得诸位见证与玄夜大婚，幸甚之。在下与道侣敬薄酒一杯，聊表谢意。” 玄夜挑眉，不由好笑。张狂不可一世的修罗王，何时把这些人放眼里过，还感激，他那低得几不可见的道德水平，就不可能有这种情绪。 不过呢～想到花花的承诺，他还是噙着笑意举杯示意。 见到两人态度如此亲和，借婚礼之际前来示好的各族都不由放心开怀。 大家站起身来，举起手中酒杯热情祝贺，各种各样好听的祝福语从四面八方涌来。说实话，挺吵的。 李莲花却挂着微笑面不改色，拉着玄夜一口饮下杯中酒。 喝完酒，走了个过场，玄夜就揽着自家道侣的腰，凑到耳边暗戳戳提醒。 “莲花，新婚大喜一生唯此一次，良辰不可误，良夜莫虚度啊。” 玄夜另一只手稍稍撩起他发丝在指尖绕圈打转，眼波流转，摄人心魄。 李莲花眼神微暗，扫过那撩绕着发梢的纤长手指，挑眉煞有其事点了点头。 “嗯，你说得对。” 玄夜笑容渐深，把一应宾客丢给泠疆，拉着自家花花就回房去。 泠疆连忙召来他为自己选的新任助手，年轻好看的能干小伙子桓钦询问。 “新房里的合卺酒准备妥当了吗？” 桓钦点点头：“大祭司放心，都已准备妥当，我亲自去查过，绝无差池。” 说着，他又把其余的事都禀报了一番，条条道道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泠疆满意地拍了拍他肩膀：“很好，这段时间你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待大婚之后，我亲自向尊主举荐你。” 听到这话，小伙子干劲更足了，立马表示誓死效忠尊主，效忠修罗族的忠心。 真是个好用的小伙子啊，只要给他看重，就哐哐埋头干事。 另一边，新房内。 玄夜端起酒杯送到李莲花面前，笑意吟吟，丝毫不见方才的急切。 “莲花，喝下这杯酒，你我二人便夫夫相合，恩爱绵绵，再不分离。” 李莲花接过酒杯，自是爽快地与爱人碰杯共饮下这新房喜酒。 酒水下肚，辛辣的味道从喉间漫出，让李莲花不由被酒气呛到眯起了眼。 “啪嗒”一下，他手中酒杯尚未放下，便被霸道插入他指间的纤长五指给掀翻落地。 小巧的红色酒杯摔碎成数片，清脆的碎裂声，拉开了洞房的序幕。 “莲花，我帮你……” 第61章 沉香玄夜(61) 沾了酒水的双唇闪着晶莹的水光。 看起来，格外的鲜艳欲滴，让人食欲大动。 玄夜眼底已盛满欲色暗光，眼帘下垂，瞄准了这诱人的唇瓣，凑上前双唇微张将其稳稳含住，不紧不慢细细品尝。 李莲花不躲不避，闭上眼配合爱人的轻吻。两人并不多急切，而是慢慢地享受这温情的亲昵。 玄夜蠢蠢欲动的手指悄然摸上了李莲花纤细的腰肢，划过腰带的系扣处，指尖轻挑，原本合贴束于腰间的腰带轻而易举松开。 食指和中指并拢，沿着腰带下端边缘探进去，大拇指按在外侧面，三指捏紧腰带用力一扯，彻底脱离。 手腕往后一甩，腰带在空中划过漂亮的弧度，彻底被丢弃一旁。 没了腰带的束缚，原本收身的衣袍骤然宽松散开，李莲花喉间滚动，竟慢慢有些紧张起来，回吻的动作都不由加重了两分力道。 他这意动的情态落入玄夜眼中，眼里笑意渐深，牙齿轻轻咬了下嫣红的唇肉，带着暧昧的调戏。 宽大的手掌抚上胸膛，手指探着领边一路往上滑动，直至肩头处停住。 灵巧的手指在青筋隐现的喉结处意味不明地撩了一下，不出所料听到了一声微重的呼吸声。 玄夜眼尾上扬，愉悦之色尽显。 手指转换了方向，拇指卡着衣边，掌心自肩头顺手臂方向一路抚摸而下，推动着衣袍一点点滑落。慢慢的，掌心来到了他手背处，把着衣边的手指松开，衣袍便彻底从他身体剥落。 华丽的衣袍用料极为讲究，层层叠叠落在脚边时发出了轻轻的堆叠声，在这寂静的房间中清晰可闻。 李莲花眼睫微颤，感受到玄夜的掌心转到身侧，又隔着薄薄的里衣往下滑动。狡猾地找到了衣缝处，灵活地往里探寻。 微凉的手指触及肌肤的那刻，李莲花没忍住收缩了一下小腹，下一秒那无赖的手掌更加得寸进尺，竟整个贴在他肌肉紧致的腹间，感受着因呼吸带起的轻微起伏。 当然，还有这绝佳的触感，爱不释手。 李莲花被他不安分的手带起一阵痒意，痒在他身体，更酥进了心里。 不得不承认，玄夜确实是调情的高手。 不需要多激烈的动作，一只手，若有似无的抚触，便能轻易撩动李莲花的身体。 李莲花呼吸愈发急促，抬手按住他手背，试图阻拦这家伙越发肆意的动作。 下一瞬，却听到了玄夜胸腔震动的闷笑，低哑的调侃声在耳边响起。 “莲花不是说，今夜让我说了算吗？” “咱们说话算话的莲花圣人，可不能食言啊。” 玄夜另一掌在他后背的手用力按压，压着李莲花往自己身上靠拢贴近，强势地提醒着花花，今日轮到他掌握主动权了。 莲花花抿了抿唇，垂眸掩住狡黠的笑意，那阻拦的手掌慢慢放开。 挺好的，这么会点火，让你先尝尝甜头。 玄夜很满意这配合的态度，继续手上的动作，顺着小腹往上探寻。 在那手指摸到敏感处时，李莲花没忍住发出一声柔婉的轻哼。 他揽住玄夜的脖颈，将软了大半的身体都靠在他身上，这般顺从且放任的态度让玄夜更是心满意足。 他弯腰把人一把抱起，骤然失重，李莲花却不像第一次那般惊慌，只是懒懒地靠在玄夜胸前，依赖非常。 格外温顺的态度，一反常态，却全然让玄夜放下了戒心，只当他践行承诺。 玄夜抱着人来到床边，如两人第一次的那样，将李莲花平放在床榻。不过，他想着，这次可不会再重蹈第一次的覆辙了。 他半跪在床榻上，撑着上半身欣赏身下美貌诱人的莲花花，这般似水柔顺，一副能任由他为所欲为的模样，真是让人着迷。 玄夜深以为，这样的情况才是最对的。毕竟，他才是尊主，是夫君呀。 松散的里衣露出了大半的胸膛，赤裸的肉色映入眼帘，勾得玄夜呼吸都乱了节奏，他撩开那最后一点遮羞布，彻底不遮掩地露出了一片春色。 多余累赘的衣料被他嫌弃地丢开，手掌毫无阻隔地在那身体抚摸，纯粹而真实的触感才是最为舒适，诱人上瘾的。 两情相悦的爱人之间，根本不需要怎么做，就能将对方所有的感官都调动起来，轻易掌控着对方的情绪和欲念。 恰如现在，玄夜不过简单地在那身体上落下一个个轻吻，便激得李莲花眼眸泛红，情绪俨然快要不受控制。 他双手插入玄夜的发间，指腹越发用力，手背青筋暴起，却只任由漂亮的灰白卷发在指缝穿梭，克制着未伤分毫。 修罗族并非所有人都是一头灰白卷发，整个族群只有玄夜尊主这般。 这独一无二的发色与冠绝天下的美貌相互搭配，把他整个人的气质魅力往上更推一层楼，莫名添了几分神秘清冷感。 若是他冷下脸来，眉眼凛冽带上杀意的时候，这清冷又转向冷酷，便是肃杀之气。 总之，这发色与玄夜堪称绝配，无论哪种风格，都叫人为之失神赞叹。 除去这发色，还有一处，独一无二的标志，便是玄夜眉间的修罗图腾。 整个修罗族眉间都有修罗图腾，偏偏只有他一人是红纹，其它都是普通的黑纹。 眉间的红色图腾每每在他动情之时，颜色就会加深，配合他那昳丽的面容，真就是惑人乱情乱心的妖精。 恰如此刻，神智已然快要失控的玄夜抬头看向同样神色迷离的李莲花，眉间鲜红欲滴的红纹，真的美得心惊肉跳。 “莲花，没事的，你别怕。” 第一次翻身做主人，玄夜莫名其妙还有点紧张，亲吻回到唇角，一点点安抚着爱人的情绪，想让他放松一些。 “忍不住，还是怕怎么办？”李莲花喑哑的声音响起，隐隐带着点逗弄的笑意。 玄夜神色一顿，眼底闪过了一丝挣扎纠结，但终究还是想赢的想法占了上风。 他道：“就先试试，要是不行……” “怎么着？”莲花花眼眸上抬，含着水光静静看着他，这模样，很是惹人怜爱。 第62章 沉香玄夜(62) 玄夜被他这模样逗得怜意大起，差点就心软妥协，让位花花了。 不过就动摇了一瞬，修罗王不服输的心立马又坚定起来。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至少也要赢这一次，大不了后面再让。 “没可能不行。”玄夜心一狠，直接上正餐，香香的花花，先吃一口再说。 结果……手就被横空杀出的纤长五指给按住。 挣扎，挣扎不开！！ 玄夜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抬眼望去，正对上那双笑得跟个狐狸一样的眼睛。 眨眼之间，天旋地转，形势彻底反转。 他瞪大了眼睛，还在不死心地为自己努力争取。 “莲花，你说过的，我说了算。”玄夜试图用承诺唤回李莲花的良知。 李莲花笑吟吟说道：“嗯，要我怎么做，过程都由你说了算，我绝无异议。” 什么什么？什么你来的过程。 好啊你，搁这儿等着我呢 。 玄夜气恼地想一口咬过去，可是被他双手压住，根本反抗不得。 “你骗我，新婚之夜你就骗我。李莲花，你没有心。” 对上他委屈谴责的目光，李莲花的良心几不可见跳了一下。嗯，就一下。 莲花花理所当然表示：“此言差矣，这么大的自由度，全程节奏任你掌控，这不就是都让你说了算。我如实履行了承诺，怎么能说我骗你呢？” “你明明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你故意误导我，李莲花，你耍诈！！” 玄夜被他的强词夺理气得不行，他刚刚多期盼呐！！开心了那么久，结果就等来个这。 他一脚踢过去，奋力反抗，誓要一战夺回自己的尊严。 然后就被早有准备的李莲花用腿压住，手脚都被控制住，堵死他的后路。 玄夜神色沉沉，翻着眼睛疯狂用脸输出，看得出来，骂得很脏了。 这样情绪生动的修罗王殿下，看起来更可爱了，这谁忍得住不吃啊。 “啵~”亲一口，再来一口。玄夜咬紧腮帮子，没好气地瞪他。 “言而无信，你休想我会原谅你。”咱们修罗王表示，他可不是这么容易被哄好的。 他拉着玄夜的手搭在自己肩上，低头亲亲漂亮的唇瓣，轻声诱哄。 “乖，我们都磨合得这么好了，何必多此一举冒险求变呢。” 温热的唇从他唇间挪到了颈侧，含着玄夜的耳垂轻咬了一下。 带着热气的呼吸喷洒在耳畔，带起阵阵酥麻，轻而易举让玄夜神智离家出走。 那在他身体上暧昧游移的掌心像是在点火一般，被碰到的地方都不由颤栗，引得他不自觉吞咽口水，收紧呼吸。 玄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气恼地去推他：“墨守成规，不思图变，你这样是不会有进步的，我……” 下一瞬，某人不讲武德，直接偷袭，玄夜再顾不得说那些有的没的。 这洞房的战役，从不在嘴上。 “最好的不一定最适合，乖乖，你很喜欢，不是吗？” “我不……唔唔～” 不爱听的话，直接堵住。 嘴硬的家伙，激起了李莲花的胜负欲，绝对，一定不能接受道侣的质疑。 “李莲花，你骗子～”玄夜难耐地仰起头，脖颈青筋直冒，鬓发已经被汗水浸透。 真恨啊，怎么就打不过他呢！！ “嗯，就骗你一个。”叼着他唇瓣，李莲花含含糊糊说着。 坐实骗人，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老狐狸吻着唇把爱人那憋了一肚子的牢骚都堵回去，身体力行，为爱人消热降火。 当然，是消热降火呢，还是添柴加火就有待分辩了。 房中烛火摇曳不停，直至到天明快要燃尽时，那被烛光映出轮廓，忙碌不休的影子才声势渐歇。 月亮害羞地换班离开，离去时，隐隐还听到一声有气无力的骂声。 后面好像伴着温柔的轻哄，可惜，再想听，也听不真切了…… 大婚之后，玄夜借口要修炼新功法立马投入了闭关。 修罗族的人都摇着头啧啧感叹，尊主真是勤恳啊，才刚新婚都不忘修行。 实质上呢，是气恼后想耍脾气，但是又舍不得和花花真吵架，就找了个闭关的理由先晾一晾狡猾的老狐狸。 小胖鸟也对此啧啧称奇：“花花，你到底把玄夜怎么了？他竟然能忍心抛下你去独自闭关，也太反常了。” “没怎么呀，他就是自己勤勉而已~”李莲花一脸镇定，房中情趣而已， 能有什么。 小胖鸟一脸狐疑，花花骗人的时候向来面不改色，不打草稿。况且，以玄夜那恋爱脑的性格...... 它小翅膀叉腰，肯定地反驳：“你胡说，就玄夜对你那黏糊劲儿，一天不见就要发疯。” “现在都两三天了，还在密室闭关不见动静，肯定有事儿！” 李莲花挑眉，手中不紧不慢折着绸带，手指灵巧地翻动，很快就出现一朵漂亮的花朵。 他把折好的花放到一旁，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桌上都已经折好了一大堆绸带花了。 “还有还有。”小胖鸟围着漂亮的绸带花蹦来蹦去，怎么看都不是花花一时兴起。 “你好端端的搞这个干什么，是不是你把玄夜气到了，想拿这个哄他呢？” 莲花花数了数花，觉得差不多了。他拍拍手，懒洋洋地瞥了眼八卦的小胖鸟，屈指在它额头点了一下，好意提醒。 “小鸟儿，听说今天厨房试新菜，先到先得呢，去晚了可就没有了~” 小胖鸟挥着翅膀打开他的手，撇嘴很是不屑：“你又想转移话题打发我，珠珠我才不会这么容易上当。” “莲花花，老实交代，不然我就把你的糖全部藏起来，哼！！” “什么！！”李莲花好怕怕，立马低头求饶，无辜天真地说起。 “好吧，我告诉你，就是在床上的时候，太过分了，他受不了，所以......” 小胖鸟脑袋宕机了一瞬，反应过来后，整个小白团变成了一团小粉红。 害羞又好奇地小鸟儿结结巴巴，扭扭捏捏凑上来。 “咳咳，那什么，具体怎么个过分法，你详细展开说说？” “啪”地一下，粉红小毛团被一个弹指直接送走，跌进了一堆柔软的绸带之中，被裹成个球。 等它挣扎着爬出来的时候，房间里早已不见了李莲花的踪影，连带着桌上那堆绸带做的花也不见了。 “什么嘛！咱们这么好的关系，还跟我见外。”珠珠小声哔哔，撅着嘴心虚地眨眨眼。 算了，我还是先去试试厨房的新菜。 闭关密室中。 修罗王认真修炼，也不忘耳听八方。 都两三天了吧，花花怎么还没来哄我。玄夜坐立不安，修炼都静不下心来。 等到快坐不住了，终于听到外面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他立马端正坐好，假装自己根本没在意。 密室门被打开，他听到花花走到自己面前，还没等他睁眼，就被偷袭亲了一口。 玄夜当即睁开眼，傲娇不忿：“你别打扰我......” 绸带编就的红色捧花映入眼帘，惊艳了他的目光，还有莲花花温柔的笑容，格外迷人眼。 “亲手编的花，送给最宽宏大量的修罗王殿下。玄夜，夫君，不生气了好不好？” 玄夜抿着唇强忍欢喜，仰着下巴，小眼神傲娇地转开。哼！ 李莲花继续装可怜：“没有你陪，我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你看看，神色都憔悴了。” “咳咳。”玄夜彻底绷不住了，松口道：“谁生气了，我只是研究功法而已。” 他接过捧花，看似不在意，实则开心极了，珍惜地抱在怀里。 李莲花笑了：“那巧了，这功法我最熟悉了解。玄夜要怎么研究，我帮你解惑啊。” “倒也不用了，我自己也能弄明白。” “修炼之事无小事，我们可得好好认真细致的研究清楚。” “你干嘛，带我去哪儿？” “此处环境不佳，回房，我好好帮帮你。” “李莲花，老狐狸......” 第63章 沉香玄夜(63) 这段时日，修罗全族都在勤恳修行。 不管要做什么，都必须有足够的实力打底。 李莲花给的功法是循序渐进的，入门很容易，但越往上修行越难。 这也正对应了获取寿数的不易，想要寿命越长，自然要花费数倍于之前的努力。 大祭司泠疆牵头，带领一些族中的长老和精锐年轻人先行参悟功法，而后传教给族中所有人。 功法也并不是一次性全部传给他们的，学会一层再往上进阶学习。一来是为了控制完整功法外泄，二来给多了你也学不来。 很快，除了还不能修行的幼儿，几乎所有修罗族人都已经修行入门。入门之后，大家就直观地感受到了修为和寿数的牵扯。 原本还有些不敢相信的人，对自家尊后那是彻底敬服了。 而在修行得见成效后，也就正式宣告，命短寿夭于修罗族已彻底成为过去式，他们现在无寿数牵制，强得可怕。 既无短命之弊影响，修罗族便可以放开手脚全力征战天下了。 呃...... 尴尬的是，一腔热血是调动起来了，可除了仙神两族，其余各族好像已经不需要他们去征服了，颇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玄夜抬手至眼前，望着自己手指一点点攥紧成拳，野心难掩，就好像是看到了整个天下都尽归自己掌中。 “万族示弱于我族，不过是忌惮莲花的实力，并非真心认同我族。” “若要他们心悦臣服，还是要拿仙神两族开刀示威。吾，修罗王玄夜，自会让所有人都看到，做天地之主，本尊的实力够不够格。” 泠疆深以为然：“尊主所言甚是，我修罗族从来不是狐假虎威之辈。就是要让那些人看看，哪怕不仗着尊后威势，我们也够实力站在万族之首的位置。” 有这么个张狂不可一世的尊主在，修罗族上下多多少少都学了点他的习性，在自傲不服输这方面可从来都不输给任何人。 一说到要证明自己，大家立马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斗志满满。 “说得对，把仙神两族打下来，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修罗族从来不是吃素的。” “哪怕是块硬骨头，也要把他们啃下来。万族之首，我修罗族实至名归。” “打败仙神，问鼎天下！” “称霸六界，修罗独尊！” 下方不少族人都热血发言，已然把干掉仙神当成了他们最统一急迫的追求。 “点清兵马，开拔出征。”玄夜扬手，霸气发号施令。 多亏花花的双修辅助，让他在没有七曜神玉助力、没有吸食战俘增强修为的情况下依旧快速达成了永夜功圆满的成就。 这次，他没有使用任何阴谋诡计，他要在战场上光明正大赢下这一局。 六界至尊、天地之主，只可能是他玄夜。 玄夜知道，李莲花不喜战争杀戮。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想过要借助花花的实力为他修罗大军兜底。 花花，只要清清静静过他想过的日子就好。 “莲花，你等我。”玄夜半跪在床边，拉过李莲花的手在唇边轻吻。 被他的磨磨叽叽吵醒的李莲花很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嗯嗯嗯，去吧去吧。” 李莲花半睁着眼打了个哈欠，一点夫君上战场的担忧都没有。 说实话，还真没什么好担忧的，就玄夜这个大杀器走出去，只有他砍别人的份儿。 上辈子永夜功大成的修罗王大杀四方、分毫未伤就是最好的证明。 玄夜根本不在意他敷衍的态度，只觉得这样半梦半醒迷迷糊糊的花花可爱得很，看得他心都软乎乎的，舍不得走。 “莲花，待我打下天下，回来迎你做我的帝后。” “嗯......好。”李莲花懒洋洋应着，尊后还是帝后，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 “莲花~”玄夜眼神缠缠绵绵，抓着他的手又在唇边亲了亲，真舍不得啊，好想把自家莲花花变成小小一个揣怀里带走。 李莲花睁开眼，瞧着依依不舍的自家道侣，撇嘴无奈叹了口气。 这家伙，还威武霸气的修罗王呢，这也太粘人了。 他朝玄夜张开双臂：“来抱抱，祝咱们修罗王殿下旗开得胜，战必凯旋。” 玄夜开开心心俯身过去，得了个扎扎实实的拥抱后，穿着自己那一身帅气的银黑铠甲出征了。 本来就有过一次成功经验，这次又没了很多炮灰小族的阻拦，在带兵攻打仙神两族这件事上，玄夜可谓是驾轻就熟、手到擒来。 染青带着仙神大军再是拼死抵抗，也只能被打得溃不成军、节节败退。 天帝愁眉紧锁，拍着桌子怒声道：“修罗族行事这般狂妄，无法无天，一味挑动战火，生灵涂炭，就不怕天下万族非议吗？” “怕什么呢？”染青身上还挂着不少血迹，大口饮下杯中的茶水后，她自嘲地摇头嗤笑道。 “野心勃勃者自来便有，暗地里想推翻我们的人多了去了。修罗族不过是因实力到了，做了很多人想做做不到的事情罢了，怕不知多少人在背地里拍手叫好呢。” 天帝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只不过是失败者的无能狂怒罢了，如此糟糕的战事反馈，已经让他彻底乱了阵脚，失了平日的理智。 染青怅然一叹：“且他们光明正大在战场上打败了我们，又未曾牵连无辜，行事算得磊落。旁的人又有什么好说道的呢？” “哥哥，成王败寇。待我们彻底落败后，也不过是历史尘埃里被掸落的尘灰罢了，谁又会记得我们，谁又会惋惜我们的陨落，为我们抱不平呢？” 天帝颓丧地跌坐在一旁的榻上，望着门外的方向，心头是说不出的难受。 沉默良久，他咬牙道：“哪怕是死，仙神两族也绝不认输。战，便血战到底！” “不，哥哥。”染青轻轻叫了他一声，平静地开口。 “仙神两族可以败，但不能不留退路让全族去送死。” 天帝何尝又想带着全族去送死，就算自己死了，他也想留下些火种。 第64章 沉香玄夜(64) 天帝见染青神色不太对，发觉了什么。 他带了些期冀问道：“你有何对策？” 染青垂首沉思，犹豫良久后，无奈吐出四个字：“投降议和。”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天帝站起身来，被戳了心窝子，条件反射开口就是反驳。 这话就是对当惯了皇帝的人说，你跪下来对别人俯首称臣，他当然难以接受。 但天帝又不仅仅是独断当权的位高权重之人，你说他虚伪也好，伪善也罢，他终究还是心怀天下，更心怀族人的。 染青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半晌之后，冷静下来的天帝颇有些认命地低下了头。 他颓丧道：“你说得容易，可是以玄夜的行事作风，哪怕主动认输，等待我们的也不过是斩尽杀绝的死路一条。” “染青你知道的，修罗族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论心狠手辣，万族无出其右。” 染青当然知道，哪怕修罗族在此次大战中未曾牵连他族，但在和他们对战的时候从来都没留手，那是直接往死里打的。 “曾经或许没有生路，现在，不一定。” 染青定了定心神，直言：“修罗族尊后，李莲花，或许是这一线生机。” “此次大战，修罗族最大的战力，尊后李莲花却袖手旁观、置身事外。我想，他应当不喜战争。” “况且，以往行事那般猖狂的修罗族近来作风大改，对外大有收敛，和善不少。这样的改变，正是从李莲花出现在修罗族之后才有的，肯定也是受他影响。” “再有他与玄夜大婚时，也是他拉着玄夜摆出亲和的态度，回应万族，一场婚礼下来宾主尽欢，修罗族风评大进。” 种种迹象都表明，李莲花此人肯定是个有原则底线，区别于玄夜的良善之人。 天帝心有疑虑：“你又如何确定，这不是他为了让修罗族更好掌控天地，所设的怀柔计谋，故意营造出来的假象？” 染青摇头，只问他一句：“平心而论，哥哥，他那种实力的人有必要耍这种手段吗？” 没有必要。天帝沉默了，李莲花的实力根本不需要理睬任何人，顾及任何事。 “染青，就算你说的有道理，我们也没有机会让他帮忙。” “你知道的，我们连修罗族的进攻都抵挡不了，更遑论突破他们防线见到李莲花。” 玄夜把他那道侣护得跟眼珠子似的，宝贝程度天下皆知，谁能越过他偷偷单独见到李莲花啊。 更别说，李莲花本人修为那么高，没他允许，谁又能擅自靠近他。 “不需要见他，只要用他说服玄夜就好。” 染青从来不惧死，可让她眼睁睁看整个族群都被赶尽杀绝，她又如何忍心。 如果失败已成注定，她愿意用她的生命为族人们换一线生机。 “仙神两族愿举族归降，望修罗王能高抬贵手，留一条生路。”染青代表整个仙神两族前来谈判，不出所料得到了玄夜并不友好的态度回应。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个道理，染青上神应该是知道的。”玄夜把玩着手中的红色绸花，轻蔑地笑着，笑染青的天真。 泠疆也冷着脸，非常不近人情说道：“易地处之，若战败的是我修罗族，染青上神和天帝可不见得会好心放我们一条生路。” 若是以修罗族以前那个作风，谁能放心放过他们。可若只是想要造反，并未伤及无辜的修罗族，染青还真不会斩尽杀绝。 “归降之后，只盼修罗王能留我族中普通族人性命。我与天帝，及一众高位仙神自愿赴死，保全普通族人，绝不让修罗王有后顾之忧。” 这话说的，让玄夜很是意兴阑珊。他向来不喜仙神，大概也跟他们这副牺牲自我、自我奉献的调调很有关系。 总有一种被他们的道德旗帜抽了一巴掌却说不出错的憋屈感。 玄夜抬眸冷冷望向染青：“送你们全族团聚，更没有后顾之忧。” 来之前，染青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玄夜不可能这么三言两语被她说动。 “修罗王既要做这天地之主的位置，其余万族也不过是你治下的普通臣民，留得我仙神两族一条生路，自也能显示修罗王御下宽和，更能收服人心。” “呵。”玄夜很是轻蔑：“那些蝼蚁的想法，本尊可不在乎。” “那尊后的看法，修罗王可在乎？” 玄夜眼中骤然凝起凛冽寒光，直直刺向染青，已有杀意浮现。 染青又不是什么小喽啰，自然不会被他这模样给吓到，继续说起来。 “想来尊后既不愿参战，又能让修罗王收敛本性，应当是个喜好和平、心地善良的人。” “若能收降我仙神二族，也能全了尊后与人为善之心，让尊后与修罗尊主你更加心意相合，增进你二人感情。不是吗？” 染青确实是个聪明人，在这种情况下，不跟他讲政治、大局利弊，却独独拿他的爱人和感情说事。 正常对一个野心家来说，在权势面前感情是最不值一提的那个。 可偏偏玄夜是个不折不扣的恋爱脑，这玩意儿对他就这么重要。 染青能抓到这个点，也有赖于她作为女子对感情的天然敏感，且，她不是个纯粹权势为重的政治家。 …… 修罗族。 玄夜不在家，李莲花每日的生活就是吃吃喝喝，玩玩耍耍，带着小鸟儿一起实验下能改善煞气的植物什么的。 玄夜归家，是在李莲花特意开垦出来的试验田里找到他的。 “这个品种看起来还行，都坚持三天了，小鸟儿～你过来看看。” 小胖鸟飞过去，和花花凑着脑袋专注观察，一人一鸟蹲在那儿头挨头的样子看起来傻乎乎的，很是可爱。 小胖鸟惊叹：“这么快就有进展了，花花真厉害，做什么都能成。” 玄夜走过去，弯腰把蹲在那儿的花花一整个环抱在怀里，不吝啬地夸赞起来。 “可不是，莲花就是世上最聪慧的。” 小胖鸟识趣地扇着翅膀和这俩人拉开距离，可以做旁观八卦者，但绝不能成为他们夫夫调情的炮灰参与者。 熟悉的气味和怀抱，让李莲花心情雀跃起来：“你回来了。” 他转头去看自家爱人，被早准备好的玄夜亲了个正着。 莲花花瞪圆了眼睛，下意识往后仰，这家伙，占起他的便宜来真是越发熟练了。 “莲花躲什么。”玄夜捧着他的脸凑近，加深了这个吻。 可惜，每次都会被花花以不能在光天化日下亲昵为由，草草打断。 李莲花没好气地拍他：“你注意点影响吧，好歹也是一族尊主，真不怕被人说呢。” 玄夜哼哼，厚着脸皮又贴过来：“我和我道侣亲热，天经地义，谁能说什么。” 李莲花伸手杵在他眉间，把又凑过来的玄夜轻轻推开：“说你不知羞，带坏小朋友。” 修罗王表示，花花纯粹多虑。 李莲花白他一眼，懒得跟他多扯。 扶着玄夜的手站起身来，李莲花摊着手掌任由玄夜凝出水团为他冲洗手上的尘土。 看他还是一身战甲装扮，问起：“你这个时候回来，是战事结束了吗？” “还没有。”玄夜帮他洗干净手，又理了理他乱掉的头发，拍拍身上的灰尘，贴心得很。 李莲花奇怪：“那你回来干嘛，身为主将擅离前线，你这是扰乱军心啊！” 玄夜笑笑，拉着他的手往旁边的百花小亭子里走：“是有个事情，想回来问问你。” “哎～要是战场上的事你可别问我，之前说好的，你的战事我一律不干涉。” “嗯，但这件事，莲花你的想法很重要。” 玄夜停住脚步，转头面对面看着他，目不转睛认真观察着他的表情。 “仙神主动归降，如何处理，我想问问莲花你的意见。” 第65章 沉香玄夜(65) 说实话，李莲花非常惊喜。 他抬眸静静看向询问他意见的玄夜，那认真等待他意见的模样，可爱到发光。 上一世的大战结果他很清楚，修罗族向来作风强硬，对待敌人不留余地，在战胜之后，仙神全族皆陨。 这一世，玄夜为他改变了很多，不滥杀无辜、妄造杀孽。不急功近利，放弃速成的七曜神玉，给了他十足的信任，选择了他给出的见效更慢的成功之法。 其余的，也就都不重要了。对仙神开战，抢夺天地权势，他都没有插嘴多说一句。 哪怕他猜想，仙神两族的命运，也许和前一世一样，全族皆陨，他也没有干涉。 他只是想要道侣别惹业障，自取灭亡，不是想教导他成为一个真善美的好人，也并没有要遏制他本性的想法。 李莲花的圣人，从来都只是修为等级，不是道德标准。 况且，仙神两族结局不好。因果来说，这就是命。世界发展来说，这是新旧权力更迭的历史必然规律。 他一介方外之人，尊重，旁观就好。 但是…… 他不要求玄夜是个多良善的人，不代表看到他良善待人，会不为此开心。 真没想到，他什么都没说，玄夜却主动改变了想法。没有一味赶尽杀绝，在仙神归降时还考虑起来，留了一丝余地。 惊喜，简直就是捡了个宝藏一样惊喜。 玄夜一直观察着花花神色，自然第一时间发现他投来的惊喜赞叹目光。 嗯，他想着，说不定还真能用这件事增进一下两人的感情，哄花花开心呢～ 然后下一瞬，花花突然捧着他的脸扬起了灿烂的笑容，好听的话不要钱地往外丢。 “我怎么这么幸运，能遇见如此容貌绝世、修为顶尖还有胸怀有格局有能力智慧超群的道侣呢~” “我们修罗王殿下能文能武，大气有格局，天地之主舍你其谁，六界至尊非你不可。” “瞧瞧，真是越来越有上位者风范了，不止杀伐果断能征善战，更是谋略过人心怀广阔。” 正事先不提，这一顿突如其来的夸夸直接就把咱们修罗王钓成了翘嘴，情绪价值给满，要什么不给，说什么不听啊。 玄夜愉悦之色尽显，心想着要是能得花花这么吹捧赞叹，给那群人一个机会饶他们狗命，也不亏。 他眉眼掩不住得意，脸上却故作平静地说起：“我只是想着，莲花你心善不喜杀生，要是能让你高兴，纳降一事也不是没得商量。” 得意之余还不忘显示自己这么好心是出于受道侣的善心影响才这样的。 “啊～”莲花花瞪大了眼，又是惊喜加倍。 “玄夜还这么用心为我考虑，如此贴心的道侣，我修了几辈子的福才能遇见你呀。” “见了我家道侣，这世上别的人都入不了我的眼了，你就是全天底下最好的。” “啵~”夸完了还不忘凑上去重重地亲一口，可太稀罕这个贴心宝贝了。 玄夜唇角的笑彻底压不住了，这谁忍得住不乐啊，花花哎，他说我全天下最好哎～ 啧啧啧，蹲在凉亭栏杆上的小胖鸟边笑边摇头，再美貌睿智的钓系修罗王也逃不过莲花花的迷人陷阱呢。 玄夜喜上眉梢，心情大好挥手表示：“既然莲花这么开心，那就接受他们归降好了。” “那不行！！”李莲花一秒正经起来，开口反对。 “这仗是你辛辛苦苦打赢的，凭什么他们想投降我们就要接受。” 哈？？玄夜傻眼：“莲花你不是因为我愿意放他们一马而开心吗？” 李莲花抱着他摇了摇：“我开心是因为愿意为我改变态度的你，旁的人关我什么事。” 呀！玄夜眼睫闪动，耳根都不由泛起了红色。又是和花花双向奔赴的一天呢~ 李莲花笑眯眯拉着玄夜在小亭子里坐下，挥手拿出茶水先给他倒了杯茶递上。 “来，说说，他们怎么投降的，投降的时候是怎么个说辞！” 玄夜喝了口清香的茶水，慢慢将染青当时来议和的说辞一一道来。 李莲花边听边点头，手上还拿着水果刀削灵果，削了皮，分切成小块放进盘里，分一盘给小鸟儿，拿着另一盘叉着喂自家道侣。 说话到一半，嘴边就被送了口灵果，玄夜不假思索张口吃下。 香甜的果肉占据了口腔，让他都忙不得说话了。 “嗯，反正就是这样。”囫囵着讲完，他又凑近张开嘴。 李莲花微微一笑，很是宠溺地又是一口灵果喂进他嘴里。 他煞有其事点点头：“这么听起来，染青上神这求和之意倒是诚恳。愿意领着族中高位仙神一同赴死，为下面的族人求得一条生路。” “倒也不是不能接受他们就此归降。不过呢......” 李莲花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 “如果就这个条件接受了他们归降。哪怕高阶仙神都死完了，下面的也难免不会有重新成长起来的，心生记恨，图谋造反。” “那些蝼蚁，不足为虑。”玄夜很是自信，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话不能这么说，虱子多了也咬人。既然要接受归降，不如把事情做的更漂亮些，也借机一劳永逸，彻底剿灭仙神反动的火苗。” 玄夜嚼着香甜的灵果，睁着清澈的双眼疑惑地望向他，什么意思？ 李莲花摸摸自家道侣的漂亮脸蛋，笑着说道：“既然是归降，那就让他们交个降书吧。” “我们可以谁都不杀，但必须要让染青和天帝带着仙神两族立下天道誓言，从此之后再不得反叛修罗族，若有反心，天罚加身，身死魂消。” “且，天道为证，世代遵循。” 玄夜眉尾上挑，这个主意确实真是，一劳永逸了。天道不灭，誓言永存。 这一瞬间，玄夜甚至想要不要让其它万族都...... “啪！”李莲花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一巴掌拍在脑门上打断了他的想法。 “做事要讲原则的。仙神用一条誓言换来全族幸存，无可厚非。” “可若是刻意以此法霸凌他族，自绝生路警告啊。” 第66章 沉香玄夜(66) 对能不能彻底说服玄夜这件事，染青也没有底。 但在玄夜松口说考虑一下时，她也确实松了口气，至少是有机会了。 哪怕自己和众位高阶仙神献祭，只要能换来仙神两族留存，就值得。 只是没想到，左等右等，等来了个全然出乎她意料的回应。 “修罗王说，只要我们全族立下誓言，世代遵循，绝不反叛。可以就此止战，也无需任何人牺牲赴死。” 九重天大殿上，众仙神齐聚一堂，听到染青带回来的消息，现场顿时像炸了锅一样，沸沸扬扬，议论不断。 可他们吵来吵去也不过是发泄个人情绪罢了，这不是可供讨价还价的东西，此事不会因他们的意见有任何的改变。 染青直截了当打断了他们的争论：“两个选择。要么接受条件，立誓止战。要么死战到底，仙神皆陨。” 此话一出，全场喧嚣戛然而止。 天帝低垂眼眸握紧座椅扶手的手青筋暴起，用力到发白。 很难受，很挣扎，却又无可奈何。要么死，两族彻底湮灭在历史中。要么立誓，族中世代屈居修罗族之下，再无翻身的可能。 哪个都不想选，却没有别的选择。 染青站出来，目光扫过众人，冷静道。 “死固然需要勇气，但活下来，更需要勇气。你们之中或许有人并不畏死，宁愿和修罗族拼死一战也不愿受此天道誓言约束。” “但在座的诸位，代表的是整个仙神两族，大家别忘了我们身后还有那么多无辜的士兵，普通的族人，你们可看过他们绝望的眼神？” “我看过，他们害怕，恐惧。我看得出来，他们说着，他们不想死。” 染青的心思很简单，她不留恋什么上神威严，天地权势，如今修罗族不危害苍生，她不担忧苍生，就只想族人都好好的。 “只是立誓归降之后绝不反叛，又非为奴为婢，修罗王的条件已算仁慈。只要我两族族人还在，其它的都不重要。” “我染青，只以保族群安危为上，我以上神之名，同意接受修罗族条件。” 她的话，让现场更是安静，落针可闻。 这世上不怕死的终究是少部分，哪怕不怕死的，以维护天下安宁为己任的仙神们在族群的生死危机前，自然也是择大义为多。 很快，陆陆续续有赞同染青的人站出来，有人带头，慢慢就形成了羊群效应，不消多时，大家也就大差不差都表态同意了。 最后，只剩下一直沉默不曾说话的天帝。染青或是其它任何人都没有去催促他，只是静默以对。 天帝苦笑一声，抬起头来：“染青说得对，族群的生死大过个人的意气。” “我同意修罗族的条件，止战，立誓，再不反叛。” 在得知双方止战的消息后，仙神大军的士兵们大概是最开心的。 作为在战场上直面修罗大军，被杀得节节败退的当事人。没人能比他们更清晰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能安稳活着，可太好了。 ...... “搬家啦！！”【傅诗淇收工啦同款音效】 被通知可以开始收拾东西搬家去漂亮宫殿之后，小胖鸟开心得上蹦下跳，欢欢喜喜到处转悠，半天时间，已经去泠疆面前晃悠五圈了。 叽叽喳喳问它的大宫殿，问它的好厨子...... 泠疆被它吵得一个头两个大，偏生这也是个祖宗，得罪不起还打不过。 好在这小家伙不止爱吃，还爱美人，他于是把自己的小助理桓钦逮过来应付小家伙，桓钦扬着笑脸带它吃吃喝喝，把小胖鸟哄得可舒坦了。 “哟哟~某些鸟还知道回家呢？” 端坐在桌前慢悠悠看书的莲花花瞥了眼嘻嘻哈哈玩尽兴了才舍得回来的胖珠珠，轻哼一声，把手里的书摔在桌上。 “可叫我等得好苦啊，打探消息的小鸟儿。” “呃......”小胖鸟突然想起来，它出门前怎么说的来着？ ‘花花你在屋里等我啊，我去打探好咱们住处的消息回来告诉你~去去就来。’ “是泠疆！！”它毫不犹豫出卖了大祭司。 “本来珠珠我打算打听一下消息就回来的，是泠疆用诡计牵绊了珠珠我的脚步。” “哦？”莲花花似笑非笑，阴阳怪气反问。 “什么诡计这么厉害，还能把英明神武、聪慧不凡的珠珠给牵绊住啊？” 小胖鸟无辜地眨眨眼，略有些心虚地避开花花的目光。 “也就是...叫个好看的人陪着我吃吃喝喝、玩玩耍耍。”说话声越来越小，脑袋越来越低。 它偷偷观察花花的表情，卖萌可爱一笑：“呵呵，花花你看他是不是很奸诈狡猾，专门挑战珠珠我的软肋嘞~” “那可太...合你心意了吧！”李莲花一把揪住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小胖鸟，揉着它脑袋故作凶狠地教训它。 “被人投其所好，玩得可开心了是吧，开心到都把我抛之脑后了是吧！” 小胖鸟连连摇头，脑袋都摇出残影了：“不是不是，我对花花的心日月可鉴，花花才是我心里最重要的那个，谁都比不过你的。” 李莲花本就没有生气，故意逗它玩儿的，听到它这么说，顿时忍俊不禁。 “花花！你没生气啊~”小胖鸟当即就反应过来，又被莲花花耍了。 “你能开开心心的玩，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生气。”他说着，变出一份还冒着热气的小排骨，点了点小家伙脑袋。 他笑道：“不过呢~我本来特意给你准备的小排骨，可惜你这么晚回来，都没吃上最新鲜的那口。” “没关系没关系。”这灵力保温的小排骨，和刚出锅的也差不太多。 “只要是花花给我准备的，我都喜欢。花花，珠珠超爱你的哦~” 小胖鸟用小翅膀比了个可爱的心，冲过去和花花亲昵地贴贴后开始享受它迟来的小排骨，好吃又满足呢~ 看它乐呵呵的大快朵颐，李莲花笑容温柔，又拿出几道好吃的菜来，让它吃得满足。 他最怕的是小鸟儿会觉得束缚不开心，今日看到它得知搬家后激动喜悦的模样，李莲花后知后觉，这段时间陪他待在修罗族这荒凉的地方，还真是让小鸟儿憋坏了。 他都想好了，等所有一切理顺了，他就带着小鸟儿继续游历四方。 这个世界他们才走过几个人界城池而已，还有大好的风光没赏过呢~ 还有修罗王玄夜，嗯，当然是带上啦！ 至于忙政事，修罗尊主（尊后）表示：“不是有大祭司的嘛。” 第67章 沉香玄夜(67) “让他们种树，这......这合适吗？” 李莲花浇花的手一顿，偏头迟疑地望着玄夜。 九重天是这六界中灵气条件最好的环境，最是利于修行，修罗族打败仙神之后，自然是要把这好地盘占下来的。 九重天之于修罗族，就好似皇城之于新帝。这地方除去本身环境好之外呢，更有一番现实象征意义。 仙神两族被迫让出了九重天，自然要找个别的地方迁徙安置。 玄夜能让他们好过吗？直接把人给赶到鸟不拉屎的魔界去了。 这还不算，还把改善魔界环境的任务交给了他们，具体内容呢也简单，就一个——种树。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玄夜一脸理所当然。 “他们以前不成日嚷嚷着要造福天下苍生，魔界也是天下的一部分，办好这件事可不就是造福苍生了，不比他们成日喊口号来得实际？” 李莲花扯着嘴角给他比了个大拇指，这话说的，还真是无可指摘。 战败者是没有话语权的，仙神两族不管情不情愿还是被玄夜给打发到了魔界这片荒凉地界上，黄沙漫天、灵气匮乏的环境，真叫人眼前一黑。 再有玄夜的一点恶趣味，竟然没有直接给他们分地盘。魔界这些土着个个蛮横，要从他们手里分地盘还得真刀真枪地打一打才行。 仙神两族只是打不过玄夜带领的修罗族，在主力部队、主战力齐全的情况下，打其它部族还是不在话下。 不过呢，这一通打架抢地盘下来，仙神两族的风评嘛也就跟着大跳水了。 要不说他们之前为什么能对外保持斯文有礼的体面形象呢，都是没逼到那个份儿上而已。 天地权柄易主，玄夜首先做的就是把天地几界彻底定了下来。 之前大家有六界的概念，仙神人妖魔冥，只是未曾被官方明确界定过。 盖因之前修罗族蠢蠢欲动，天下不定，天帝他们自然也不好彻底定死六界。 不管是仙神还是修罗族，好似都等着这场大战结束后，由胜利者来做这件事。 不过呢，仙神两族划归到了魔界，曾以他们为主导的仙神两界自然也不复存在。另外，修罗族搬迁至九重天，又自成一界。 这一增一减下来，六界就只剩下五界了，倒是精简了点。 玄夜直接拍板决定：“而今天下，划分五界。天、凡、妖、魔、冥。” 天、凡、冥三界都只有单一种族独占一界。天界修罗族是因为拳头大，凡界人族是因为数量多，冥界冥族是因其掌轮回的不可替代性。 而妖、魔两界就热闹了，万族绝大多数都在这两界之中，族群多地盘也大。 理清了权力交接的相关事宜后，整个世界就开始正式进入了修罗族执掌天地的时代，比之仙神在位时，万族都安分了不少。 无他，因为仙神跟你讲道理，修罗跟你讲超度。 别看这群人现在收敛了不少，但凶残本性是不会改的。 敢闹事，杀你哦~ 天界，办公宫殿中。 听手下人汇报些有的没的，玄夜的耐心都快耗尽了，他揉着额角眼睛很不耐烦地转动着，眉间的褶皱越来越深。 “帝尊。”泠疆说得口干舌燥，放下手里的册子疲惫地眨了眨眼睛。 “暂时的问题就是这些。” “总的来说，现在要管理天下五界到处都需要人，我们本族的人员有限，实在不堪负荷，很多地方都顾不过来。” “嗯。”玄夜点点头，头都大了。 他修罗族的人是不少，但大多数都是只会打打杀杀的莽夫，像泠疆、桓钦这些能处理政事的凤毛麟角。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 之前接受万族朝拜的玄夜有多开心，现在面对这些政事就有多头疼。偏偏天地之主是他要做的，他还甩不开手。 他可是答应了莲花，要陪他去四处游历的。要是一直被政事牵扯走不掉，莲花带着小鸟儿自己跑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玄夜心里紧迫感更强了。 他想了想，先是问：“族中还能不能选出些可用之人来？” 泠疆把目光投向了主管人员遴选的桓钦，桓钦立马挺直腰背站出来回禀。 “禀帝尊，我族中之人大多还是意在修行，无心参政。且，族人鲜少接触这些文书政事，也大多没什么耐心。” “没耐心！”玄夜冷哼一声，表情很是不爽：“是没那个脑子吧。” 桓钦：“帝尊息怒，族人们都习惯了直来直去的行事方式，让他们办这些弯弯绕绕的政事，他们确实也一时适应不过来。” 玄夜抬手直接打断他的话，自己的族人自己了解。这群人要是能安下心来动脑子，也不至于他忙这么多年才坐上这个位置。 “行了，既然如此，就放开渠道，遴选他族之人来天界任职办事。” 只要把主要政权掌控在自己手中，分权让其它族的人来给他办事，也无伤大雅。 如果天界能接纳他族之人，也是能让他们安心的一种治下方式。 当然，最重要的是不能顾此失彼，为了那些琐碎的政事把他的修罗大军班底给搞坏了，修罗族这群人就好好去修行，把拳头练硬点。 所向披靡的修罗大军才是修罗族能够稳掌天下权最坚实的根基。 “天界竟然放开渠道，向万族招募人才？” “是啊，招募的诏令已晓谕天下，不限种族，万族皆可参选。” “修罗族搞这一出，选人上去该不是为了伺候他们的吧？” “你眼睛瞎的呀，上面的报考职位都贴出来了，你看不见的吗？” “除去最顶层的核心权职，其它的大多数职位可都放出来了，不少都是有实权的职位。” “普通天官也招，你看这儿，天膳殿帮厨，无修为要求，限厨艺精湛。” “还伺候人嘞，你以为新任天帝、帝后身边伺候的人还轮得到咱们这些外族人吗？这差事，修罗族的人自己还抢不过来呢。” 那可不是，修罗族的人对自家帝尊帝后都是盲目个人崇拜，巴不得能伺候左右呢，比供自己祖宗还上心。 这招人的消息放出去，全天下的人都动了起来，连仙神两族都来了不少人参选嘞。 他们还真是有天生优势，有经验嘛。 泠疆挂名主理，桓钦实际上主管此事，被给予了高度的自主权，委以重任。 天天跟打了鸡血一样，精神焕发，活力满满都不带累的。 要不说还是给自家人做事好啊，信任给，大权给，职位待遇也毫不含糊。 现在可是天天心甘情愿为修罗王赴汤蹈火、肝脑涂地，鞠躬尽瘁呢。 第68章 沉香玄夜(完) “芜湖~出去玩啦！！” 小胖鸟扇着翅膀在空中快乐地转圈圈，还顺便从远处的高大花树上摘了朵漂亮的花花回来送给美丽的莲花花。 “谢谢小鸟儿。”李莲花接下还带着露珠的花朵，顺手插进了桌上的小花瓶里，揉着它的小圆脑袋笑着给它喂小肉干。 小胖鸟捧着肉干啃着，刚出门的那股子兴奋劲儿过去了，它才转着眼珠偷偷打量李莲花，试探地问起。 “花花呀~我们就这么自己出来玩，把玄夜丢在天界，会不会不太好。” “那能怪谁，他自己忙于政事不得空闲。我们总不能一直等着他吧。” 小胖鸟眼珠咕噜噜转着，在对不起玄夜和对不起自己中间，还是选择了先顾自己。 “小鸟儿你来看看这地图，咱们选选往哪儿去。” 李莲花直接把玄夜抛之脑后，拉着小鸟儿看起了新版的五界地图。 小胖鸟瞬间把玄夜抛之脑后，乐呵呵凑过去和花花挑选起来。 “冥界没什么好去的，人界魔界都去过了。花花，要不这次去妖界好啦。” “四海怎么样？四海不就在妖界，我们去那里吃海鲜，钓大鱼。” 嚯，这不是完美，一个爱钓鱼，一个爱吃鱼，正中下怀。 李莲花闻言眼睛一亮，当即拍板决定了：“好，就去四海。” 于是，忙碌许久回来找自家爱人吃晚饭的玄夜，看到的就是冷冷清清的空殿一个。 我花花呢！我那么大一个可爱花花呢？？ 晴天霹雳，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花花他抛下自己独自外出玩耍了。 玄夜顿时脸黑成锅底，一甩袖子连夜下界去追道侣。 “莲花~你怎么能抛下我呢？” 半夜床边多了个说话的黑影，睡得正香的李莲花差点没被他吓死。 “哎哟～”他拍着胸口，瞪了眼兴师问罪的玄夜。 “你不是说，走到哪里都会跟我在一起嘛，莲花你又骗人。” 玄夜连人带被把李莲花搂在怀里，深邃漂亮的眼里盈着委屈的神色。 说完话还不忘凑上前亲亲，占便宜安慰自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 “啊。”李莲花眨眨眼无辜表示：“是你没空来的，可不是我不带你。” “我会忙完的，莲花你不能等等我吗？” 还等，说起来就来气，他掐着玄夜的脸质问：“你自己想想，我都等你多久了。” “再说了，我不乐意成天待在天界怎么了？难道我连出来玩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怎么会，花花你想做什么做什么，只是......你不能丢下我呀。”玄夜窝在他颈间示软撒娇。 这黏糊糊的，让旁边鸟窝里探头出来的小胖鸟看得直牙酸。啧啧，都睡觉了还要看这俩秀恩爱，撒狗粮。 “是我的错吗？”李莲花目光斜斜睨着玄夜，大有一种你敢胡说，立马把你踢下床的意味。 玄夜很是识趣，微笑表示：“自然是我的错，是我忙于政事没能陪你。” “既然都出来了，从今天开始，我就陪莲花四处游历好了。” 李莲花顿了顿，疑惑问起：“那你天界的政事怎么办？” “招了那么多人又不是吃干饭的，泠疆他们自然会处理。”玄夜掀开被子钻进去，把睡得暖呼呼的莲花花抱进怀里。 怀抱被填满的感觉真叫人心满意足。 偌大的天宫，再是华丽精致，要是没有这个人在，不过都是冷冰冰的建筑一座。乏味无趣，多待一刻都不行。 “真不管了？你就不怕手底下的人有怨言啊？”李莲花转过身靠着他肩膀，抬眼带着笑意挠了挠玄夜的下巴。 修罗王露出那不可一世的嚣张神情：“他们敢！本尊是天下之主，本尊想做什么谁能管得着。” “在我心里，没有什么比莲花你更重要。” 玄夜低头吻住近在眼前的红唇，满眼的爱人，满心的情意。 “说好要永远陪伴，少一天都不行。” “莲花~我离不开你的。” 他缱绻温柔地低声呢喃，眼里是溢满的爱意与独占偏执。 李莲花眼睫闪动，被他这浓烈的情意涨满了整颗心，欢喜地回抱着爱人。 “嗯，那我们便永远不分开。” ...... “带我回你家？” 玄夜听到李莲花的说法后，整个人都有些傻眼。 他还一直以为李莲花的家就是那一栋简陋的二层小楼呢。 李莲花点点头：“嗯，准确的说是，带你回我的世界去看看~” 在玄夜惊诧地目光中，李莲花说出了他来自其它世界的事情，说了混沌空间，三千世界。 刚刚征服了天下，得登至高无上之位的玄夜听完这些，顿感自己的渺小。 他抬眼望着天外的方向，不由感慨：“原来，外面的世界如此广阔。” 玄夜眼里露出了兴致盎然的神色，对花花口中所说的方外斑斓万千世界很有兴趣。 心里生出了万丈豪情，天生野心修罗王，开始展望征服更广阔的天地。 “大千世界的洪荒，听起来就很有意思。莲花，我们何时动身？” 玄夜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去李莲花的世界看看了。 “急什么，你好歹也是天帝，就算要走也不能这么不管不顾一走了之。” 玄夜这个身份，若是突然消失，肯定会引起天地动荡。直接走了，那肯定是不行的。 “什么！帝尊帝后要一同闭关？” “对，我二人偶有所感，需要闭关修行。” 泠疆听后，第一反应就是开心。第二想法，他们的修为要是再进，得高成什么样啊。 “帝尊帝后放心，外界之事泠疆定会操持好，绝不打扰你们闭关修行。” 李莲花在心里给勤勤恳恳的泠疆默哀了一瞬，遇见这么个甩手掌柜的主子，也只能说，算他倒霉吧。 他拿出一块令牌递给泠疆：“这枚令牌，有我留下的三记保命剑招，若有人作乱无法压制的，可以此剑招灭之。” 另有一枚附有他神识的玉佩：“若出现了无法处理的事情，你可用这玉佩与我联络，我二人会尽快出关相帮。” 泠疆慎重地将李莲花留下的保障收起来，有了这两个东西，哪怕两位主人都不在，他也有信心为他们管好天地。 “帝尊帝后放心，泠疆誓死守护基业，静待二位尊上归来。” …… “混沌空间压力太大，以你准圣之身，长时间遨游其中还是有些勉强。” “玄夜，你且在小鸟儿空间中暂待一段时日，等到了地方再出来可好？” 在混沌赶路的李莲花突然停住脚步，看着不远处一个灵光黯淡的小世界光团发呆。 他捂着心口，突然有种不受控制的牵引感，这个稍显黯淡的小光团竟然和他的神魂产生了共鸣，在呼唤他。 “小鸟儿，我好像，找到我的家了。” “那个要崩溃的小世界吗，它被冻结了，需要你的神魂回归重新渡劫才能重获新生。” “那就试试……” “哎～遭了，你圣人神魂超出承受力了，小破世界根本承受不住。” “啊啊啊，花花你干什么。” “花花，花花……” “花花，你在哪儿啊……” ……分隔线…… 下个世界：我是有意写渡劫莲花楼。 但还是给大家投票看看，下方段落123留言哈，看看大家的意愿。 【1.渡劫莲花楼】 【2.长安诺萧承煦】 【3.洪荒番外篇】 【其它……】 第1章 莲花楼番外(1) “狐狸精，你乖乖看家，等我买菜回来。” 李莲花蹲在狗窝前，认真地交待窝里探出个狗头的狐狸精。 “汪汪~”极有灵性的狗狗叫了两声，像是在回应主人的交待，说我一定看好家，乖乖等你回来。 李莲花露出个清浅的笑来，拍了拍狐狸精的脑袋后，站起身，攥着钱袋慢慢向渔村集市的方向走去。 “咳咳。” 这地方临近海边，风总是格外的大。 李莲花本就因毒入肺腑每日咳嗽不止落了病根，走在路上被风一吹，喉咙不受控地发痒，又是咳得停不下来。 “咳咳咳……” 一声大过一声，像是要把心肺都咳出来了一般，喉间都有了铁锈味。 他踉跄着撑在树干上，弓着身急咳了好一阵，感觉胸腔都隐隐干疼了，才好不容易把这口气缓了过来。 弓背的动作，勾勒出他脊背的轮廓，透过单薄的衣衫能明显看到他脊骨的形状，因为太过削瘦，肉根本包不住骨头。 眉头难受地紧皱起，他拍抚着胸口调整呼吸，又揉了揉额角，试图缓解因过度咳嗽而隐隐发疼的脑袋。 他低垂着眉眼，眸中闪过些许无力，摇头轻嘲。 “这身子，不就少喝了两天药，怎就这么经不住了。” 这破烂身子，虽然自觉嫌弃，却也还不能直接舍弃。想着还有未做完的事情，他且得好好修修补补才行。 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迈步慢慢往村市上走去。 先是去买了必须的药，摞起来好几大袋，瞧着就让人头疼。 李莲花最是讨厌喝苦药，也好在自己这味觉也渐渐消退，喝药的时候尝到的苦味淡了不少，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客官，自家种的新鲜青菜。刚摘下来的，您带两把尝尝啊。” 蔬菜，李莲花自己也种。在莲花楼后面种了些油菜，和这个不太一样，也没人家这个种的好。 他偏头看了眼，水灵灵、绿油油的，感觉熬个菜粥会很不错。 李莲花停住脚步，蹲在菜摊旁，熟练地挑选。等称好重量付了钱，摊主就用小麻绳给他捆扎好递上，他接过连着药包拎在左手，又晃悠悠往前走。 买了菜，自然也得顺便来点肉。 他去了肉摊上，精挑细选买了一条肥嫩的五花，想着不管是剁肉糜熬粥，还是炖个红烧，都很不错。 当然，不错的是肉本身，若是做成了菜，这味道就不好说了。 村上的集市本就不大，没两步就走到了他今日最后的目的地——当铺。 三年前，他在这贫瘠的小渔村当铺里当了身上唯一值钱的令牌，换了五十两银子过活。 当初想着，攒够了钱就把令牌赎回来。 可没想到，待他攒够了银子，已是整整三年过去。 李莲花低头看着手中紧握的钱袋，突然有些犹豫。 那块赐生则生，赐死则死，武林中无谁不知无人不晓的四顾门门主令牌，于如今的李莲花而言，好像，也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他已经渐渐忘记了江湖，也早已习惯了这样平凡普通的生活。 “掌柜的。”他递上当票：“这个可还在？” “在，客官可是攒够了钱，想赎回去？” 掌柜的拿出那块做工精致的令牌给他看，保存得很好。 他静静看着那块模样依旧的令牌，手中握着好不容易才攒够的五十两银子，一时间竟觉得，这令牌远没有他这过日子的五十两重要。 江湖，早已远去。可生活，还要继续。 “客官？”掌柜的见他愣神发呆，不由叫了一声。 李莲花慢半拍地回过神来，扯了扯嘴角，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不了，不赎了。” 他收回目光，握着手中装着五十两银子的钱袋转身离去。 像是彻底的，和曾经的自己，道了别。 走出当铺，阳光迎面打在他脸上，李莲花半闭着眼抬头去迎接带着暖意的阳光，突然有种心境开阔之感。 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和这平凡普通的生活融为一体。 李莲花实在是个很好看的人。 尤其是身上那份温润平和的气质，吸引人不自觉向他靠近，在他身边，总能觉得心神安宁。 清雅俊秀的面容没有丝毫改变，依旧是玄夜记忆中那惹人喜爱，让他一眼入心的模样，可同样的脸，却比他记忆中削瘦、病态了许多。 这个模样的花花，是玄夜从没看到过的病弱模样，揪着玄夜的心酸涩泛疼。 玄夜静静看着不远处的爱人，慌张渐渐平息，只是心头的酸涩怎么都止不住。 他的花花，明媚而灿烂，活泼又可爱，何曾有过这般病弱憔悴的样子。 他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这个世界的历劫于他这位天道之子，到底是怎样的一段经历。 “花花！！玄夜，是花花呀。” 小胖鸟在他肩膀上激动地蹦跶，扇着翅膀就要冲过去和花花贴贴。 可在突然对上他转过来的目光时，被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止住了动作。 好......好陌生，陌生且疏离，对外事外物带着抵触抗拒的目光。 “玄夜，花花是不是不认识我们了。” 小胖鸟捂着心口感觉快要难过死了，这是它陪伴了几十万年的莲花花呀，怎么能不认识自己了呢。 李莲花微眯着眼不动声色打量起那个肩头蹲了个可爱小鸟的男子，眼底先是闪过了一抹诧异之色。 这人的五官，竟然和李相夷像了个九成。 只是那一头与众不同的灰白卷发，成熟略带柔和的气质和李相夷截然不同，只要认真多看一眼，就能把两个人全然区分开。 他静静望着玄夜的方向，愣愣发呆，思维开始发散。 长这么像，会不会是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兄弟？难道自己不是孤儿，还有亲人在世上？还是就单纯的长相相似...... 想着想着，就不自觉开始发呆。 因为中毒损伤神经的缘故，他时常会有思维迟滞的状态，发呆是常态。 玄夜迈步走到他面前这会儿，就一直看着他呆愣在原地。 看似是望着自己，实则早就思绪神游，注意力不在了。 第2章 莲花楼番外(2) “莲花。”玄夜温柔地轻声唤他的名字。 见他发呆没反应，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面前人的脸颊。 可就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突然回过神的李莲花往后一躲，疏离而抗拒地避开他的触碰。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玄夜，皱眉不解。 方才发呆，并未注意到他叫了自己名字。李莲花只觉得这人好生无礼，怎么第一次见面就对自己动手动脚的。 多冒昧啊，真不是好人。 他脚尖一转，拎着自己大包小包的东西转身就走了，一句话都没说。 在小渔村三年，他孤零零一人住在自己搭建的简陋小楼里，离群索居，鲜少与外人接触。性格也渐渐有些孤僻，不爱说话。 在玄夜的记忆中，李莲花是个嘴皮子很溜的人，喜欢会夸赞，不喜欢会嫌弃，讨厌更会阴阳怪气、拐弯抹角的骂人。 这样全然不沟通不交流，直接无视人的情况，从未见过。 “莲花，你等等。”他拉住李莲花的手臂，脸上的表情都带着苦涩。 李莲花这样的状态是不对的，玄夜能明显感觉到，他的花花，生病了。 这次他叫的这声，李莲花倒是听清楚了，他转身回头望着玄夜，眼底的疑惑更深了。自己不认识他啊，他怎么会叫自己名字。 长得这么像李相夷，难道真的是失散多年的亲人，上门寻亲来了？ 不对，就算认出自己来，也该叫的是李相夷，他怎么会叫莲花呢...... 还不是叫的连名带姓的李莲花。 这语气，好亲昵，真没分寸感。 李莲花从诞生之日起就一直在这小渔村窝着，外面哪儿有人认识他。 嗯，是骗子吧！ 他低头看着自己被抓住的右手，掌心还攥着那装了五十两银子的钱袋，该不会是特意在这里蹲守，想骗他辛苦三年攒的积蓄？ 五十两银子，对普通人来说，其实也挺多了。 想到这里，李莲花恍然大悟。 他思绪一定，手腕翻转用了点巧劲儿从玄夜掌心挣开。 脸上面无表情，眼神却带上了防备，手手快速地把钱袋放在胸口处，还妥帖地掖了掖领口，生怕露出点缝被看见。 “你找错人了。” “我没钱。” 掩耳盗铃？此地无银三百两？ 玄夜哭笑不得，合着自己还被他当成要骗钱的坏人防备了。 不是，他堂堂修罗王，天地之主，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种会骗钱的，上不得台面的坏人吧。还有，你这样光明正大藏钱，也藏得太拙劣了点。 果然还是那个认钱的财迷花花，玄夜摇头轻笑一声。 “我不要你的钱。”他反手掏出个鼓鼓囊囊的钱袋递过去。 “我有很多钱，全部都可以给你。” 不要钱，还给自己送钱。 李莲花瞥了眼鼓鼓的钱袋，分量真不轻，还是重金利诱。 目光回转，又认真打量起看似真诚的玄夜，撇撇嘴。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不置一词，转身倒腾着腿快速溜走。 一人一鸟被这样呆呆拒绝沟通的李莲花给整沉默了，一时都忘了追上去。 玄夜攥紧手中钱袋，眼里泛起点点寒光，神色愈发阴沉。 他的花花，哪怕记不得自己，也不该是这样的性格表现。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把他变成了现在这样。 “玄夜，花花他肯定受了很多苦，呜呜~你看到没有，他好瘦啊，比我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还要，感觉风吹就会倒。” “我本来以为，那个时候的花花，已经是最可怜的了。” “这个小破世界到底渡的什么劫，为什么会逮着天道之子这么折磨。” 小胖鸟一边说一边直掉眼泪，和它在一起的花花从来都是红润有气色，脸颊饱满有肉肉，健康漂亮的，何曾受过这种苦。 玄夜声音低沉，浓浓杀意萦绕周身：“我会弄清楚发生了什么的，不管是谁让他受的苦，必百倍还之。” 小胖鸟咬牙：“对，不管是谁，都杀了！！” 不过为花花报仇出气什么的暂且还得往后放放，关键是得把花花养回来。 玄夜曾在李莲花身上留下过他的修罗图腾，不管人在何处，他都可以顺着图腾感应到李莲花所在，所以，他不怕人会跑丢。 顺着记号找过去，隔着老远就在一片偏僻的草地上看到了熟悉的莲花楼。 “是咱们家莲花楼~”小胖鸟扇着翅膀飞起来，快速冲过去。 结果，刚刚绕到正门处，看到的一幕就让它直接石化。 那只狗是从哪里钻出来的，为什么花花会宠溺地逗着那只狗玩，还挠它下巴，摸它脑袋。 “花花，你不是最爱我了嘛！你怎么能有别的小动物。”它瘪着嘴，委屈极了，小豆豆眼里瞬间就溢满了泪水，嗒嗒往下掉。 嗯？谁在说话？ 李莲花耳朵动了动，偏头向着声音来处看过去。 只见一只可爱的毛茸茸小鸟呆呆盯着自己，好像在掉眼泪。 这只鸟好眼熟哦，好像是刚刚骗钱坏人肩膀上那个，挺漂亮的小毛团。 “小鸟儿~”他走上前，抬手把小家伙接在掌心：“怎么哭了？” 看它眼泪掉个不停，还以为它是受了什么外物刺激，用手绢给它擦着沾湿了毛毛的眼泪。 温柔的初见花花，小胖鸟眼泪更是汹涌。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这样温柔的花花捧着自己，把它从乱草丛中救出来，还为它细心地摘除杂草。 那个美好的画面，珠珠一辈子都忘不掉。 可曾经温馨的场景，今日重演，却让它心里满是酸涩。 “生病了？”李莲花不是很懂，想着要不要用扬州慢试试。 “我没生病。”小胖鸟抹了把眼睛，突然开口说话。 小鸟张口会说话，吓得李莲花瞪圆了眼睛，以为自己幻听了。 “我明明是在难过，难过花花你都不记得我了。” 小胖鸟贴着他的掌心蹭了蹭，一如往昔和他亲昵的那般，眷恋着他掌心的温度。 “你不是说过，我们天下第一好的嘛，你怎么能忘了我，还有了别的小动物。” “别的动物，你是说狐狸精吗？”李莲花下意识就回了一句，被叫到名字的狐狸精还汪汪叫了两声。 话刚说完，他突然紧紧抿着唇，拍了拍脑门，反应过来了。 “啊。”李莲花眨眨眼，自言自语：“幻觉缠身，又发作了吗？” 唉~这毒真是越来越离谱了，都能让他幻觉以为小鸟在说话。 还在这里说什么听起来像是跟狐狸精争宠的话，怎么可能嘛！ “啊～”他轻轻啊了一声，后知后觉想到：“该吃药了。” 他把小胖鸟放在栏杆上，转身进了屋里，拿出刚刚买回来的药包开始忙活。 先熬一副药吃吃看，会不会有好转。 第3章 莲花楼番外(3) 偏僻的小渔村里，看病的大夫医术也不算多高明。 这天下无解的毒自然是治不了的，他买的药主要还是为了治咳嗽。 总通宵咳嗽，觉也睡不好，精神实在欠佳，干什么都没劲儿。 刚打开药包，浓烈的药味扑面而来，李莲花嫌弃地皱了皱鼻子。 单单这一下，就能想象到这些药材熬煮成药汁之后会有多难喝，必是苦得舌根直发涩。 总觉得今日的五花肉都白买了，喝了这药，还能尝得出什么肉味儿来。 本来味觉就在慢慢消退，为了治咳嗽还总要喝这苦苦的药汁，舌头被苦味浸泡得麻木，吃饭越发味同嚼蜡。 “哗~”舀了缸里的水加进放了药材的药罐里，将药罐搁到素日煮茶的小炭炉上，控制着火候慢慢熬煮。 他盯着药罐，后知后觉想到，这得要约莫一两个时辰才能喝上吧。 嗯？还要等这么久呢。 他慢吞吞的思考，那不正好可以趁这个时间把肉先做吃了，这样就不怕喝了苦药，舌头尝不出肉味儿了。 李莲花眼睛一亮，一拍掌心，真是个绝妙的好主意。 他心情突然好起来，转身打算回厨房做饭去。偏头，却扫到了门口突然出现的人影，脚步一顿。 这骗子怎么还没完没了的，他家中一贫如洗，干嘛对他穷追不舍，还跟到这里来。 李莲花顶着一张拒人千里之外的脸，很是不友好地瞪着玄夜，不想说话，只希望他能自觉一点，远远的离开。 可只要是他，不管做什么表情，落在玄夜眼里都很可爱，毫无威慑力。 玄夜不闪不避，甚至回以温柔的笑容，一双漂亮的深邃眼眸里蕴满了星光一般，目不转睛凝望着李莲花，释放了自己最大的善意。 眼神逼退失败，李莲花只能开口：“你是谁，到这里来干什么？” “玄夜，你也可以叫我十七。”他往前靠近了一步，眼里带了几分期许。 “莲花，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李莲花疑惑偏头，他该记得吗？ 细细思索，记忆里确确实实是没有这个人的。 况且就这个长相，但凡见过，他也绝对不可能忘记。 更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就算这人单方面认识他，还就这么有眼力见地认出了他，也不该是叫李莲花这个名字。 他不由皱起了眉头：“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名字？” “自然是你告诉我的。”玄夜在心底遗憾轻叹，怎么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呢。 好端端的，不过外出回个娘家的功夫，自家爱人就把他给忘记了，他上哪儿说理去？ 玄夜眼底浮起暗色，心头升起暴戾之气，想动手，想杀人！ “满口胡言。”李莲花只觉得这人说话越发离谱了。 李莲花这个名字本就是他后改的，改名后这几年他都在这小渔村独居，不与外人来往，认识他的人屈指可数，知道这个名字的更是寥寥无几。 还自己告诉他。呵，这三年，他压根就没见过这个人，去哪里告诉他？ 这人肯定有问题！！ 李莲花声音沉下来：“你最好如实道来，你到底什么人，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他双眸凌厉，看向玄夜的目光带着审视，手已经握上了袖中的刎颈剑柄，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玄夜目光扫过他藏剑的袖间，不以为意，凡人花花是伤不了他的。 “我？”玄夜迈步上前，往他的方向慢慢走近，目光温柔地凝望着他。 “我是你夫君啊~” “唰”地一下，刎颈出鞘抵在玄夜的肩膀上，阻拦了他的靠近。 “休得胡言。”李莲花已经彻底沉下脸来，看向玄夜的目光含着警告之意。 哪怕他落魄至此，也绝不可能会任由旁人这般调戏自己，还是被男子调戏。 “能一路跟我到这里，想来你早已打听好了我的住处。知晓我姓名，定是从与我有接触的村民口中打探得知。” 玄夜挑眉，倒是合情合理的推测，但可惜，聪明花花全猜错。 “我不管你想做什么，但我可不是什么任你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我奉劝你赶紧滚蛋，否则，我手中的剑可不会留情。” 说着，他手腕用力压着剑刃往他脖颈最脆弱处逼近，凶狠警告。 真凶啊！玄夜不以为意，含着笑意懒懒扫过肩头的锋利软剑，跟看玩具一样。 “莲花莫恼，我所说句句属实，绝无虚言，更非刻意冒犯蒙骗。” “我本就是你夫君，你我二人是得天地见证的道侣，曾约定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他说的确实都是真话，可这话落进李莲花耳中，和那些浪荡子调戏姑娘的话语无异。 他彻底笃定了，这人就是个好男风的浪荡子，不知怎地盯上了自己。 “登徒子，原来竟打我的主意。” 他眸光越发冷沉，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长得人模狗样，却如此行事不端。 “误会，我确实为寻你而来，可我绝非心怀恶意的登徒子。” 玄夜眨眨眼，眼神一片澄澈。 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很冤枉，他没有想要编什么理由，什么假身份靠近李莲花。 一来他们是名正言顺的道侣，他靠近自家爱人，光明伟大无需遮掩。 二来他曾答应过花花绝不再骗他，更遑论是以花花最为忌讳的，以欺骗手段靠近。 他倒是光明磊落的行事了，落在李莲花眼里，却成了别有用心，居心叵测。 玄夜很认真地和他解释：“你我本是一对爱侣，因你出了些意外，与我分开，所以才暂时失忆忘了我。” “我没有骗你，我是特意寻你而来，只为能与你团聚，别无二心。” “荒谬至极。”李莲花只是中毒后记性变差了点，但绝对肯定自己没有失忆过。 “我已好言相劝，你却如此冥顽不灵。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李莲花手腕翻转，那架在他脖颈上的剑刃带着杀意横扫过。 可意外的，没伤到他分毫。 玄夜架出两指夹住薄薄的剑身，令那剑势半分不得进，而周身没有半点动用内力的气息。 李莲花顿时神色慎重，防备警惕拉满，这是个高手。 他手腕翻转，抽剑再刺，招式凌厉，又快又刁钻，比之刚刚更是攻势凶猛了几分。 第4章 莲花楼番外(4) “莲花，你如今身体虚弱，不宜动武。” 玄夜躲避得游刃有余，但并不还手，只是格外担忧他的身体。 可他这副情态落入李莲花眼里，却只叫他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家伙不止是高手，还是个绝顶高手。 哪怕他如今内力不济，也绝不是寻常人能应对的，可这人应对得如此轻松。 糟糕啊，这下还想省着内力都不行了。 李莲花暗自叹气，有时候人的命运还真是说不好，他都偏居在这么偏僻的小渔村了，还能被麻烦找上门。 “别再动手了，小心伤了自己。”玄夜又是稳稳挡住他一击，柔声劝着。 李莲花轻哼一声：“何必如此惺惺作态。你既冲我而来。我若不动手，岂不是束手就擒，任你宰割。” 他抿紧双唇，不管不顾调动起体内残存不多的内力，估摸着用量，暗自酝酿起一击即中的大招。 这么个难缠的家伙，一定要第一时间把人逼走，不然后面就难搞了。 “我怎会伤你。”玄夜无奈，他竟不知早年的花花竟是如此倔强的脾气。 “说得好听，不过满嘴谎言，只为蒙骗于我。”李莲花才不信他的话，比起这不着边际的瞎编故事，他更信自己的记忆。 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人长得倒是一副好样貌，却连他这么个瘦到快脱相的病秧子都不放过，属实心黑了点。 李莲花不由想着，难道这个长相的家伙注定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不信我所说，那你自己身上的证据总该信吧？”玄夜弹指在剑身，将李莲花的软剑弹开，退后几步，叫停他的攻击。 “我身上的证据？”李莲花挽剑停手，狐疑地看向他。 酝酿的大招暂且放下，涌动的内力让他略有些不适，但还能忍受。 玄夜抬手拂过眉间，那原本空无一物的光洁的皮肤上骤然出现了个红色的图腾，原本还显得柔和无害的长相，在这图腾衬托下瞬间便得盛气凌人起来。 “你右肩肩头，应有一个与我眉间一模一样的图腾。” 李莲花瞳孔收缩，神色微动，握着刎颈剑柄的手不自觉收紧。他微微偏头，目光落在自己右边肩膀上。 虽被衣袍遮掩住，但他知道，那里确实有这么个印记。 说来也是奇怪，从小到大他身上都是没有这个印记的，是自他东海大战落海之后，由李相夷变为李莲花之后，才出现的。 擦不去，抹不掉，就像是天生长在他身体上的一样。 但因为也不痛不痒的，甚至还有些好看，李莲花只以为是中毒留下的后遗症，也全当它是半路长出来的胎记对待。 玄夜解释：“此图腾乃我族独有，而红色的修罗图腾，更只有我一人才有得。莲花，这是你我行夫妻之实时，我亲口，在你肩上留下的。” 啊？啥？行夫妻之实，亲口留下。 李莲花倒吸一口凉气，不是，这个夫妻之实该不会是他想象中的那个吧。 呆萌花花瞪大了眼，目光落在玄夜那漂亮的双唇上。这个亲口，该不会，是他用嘴唇亲在自己肩膀上的那种方法吧。 玄夜笑意盈盈对着他点点头，没错呢，就是你想的那种。 “你...你胡说的吧。”李莲花眼睫闪动，虽然说着不相信的话，但心里还是没忍住怀疑起自己的记忆。 不是啊，难道他真的和这人发生过什么，失忆忘记了？ 玄夜耐心地引导他：“你说我是刻意打听你的住处，打探你的姓名，不过是觉得这些消息都可从别人处探得。好，就当如此。” “那你身上的图腾印记想来除去你自己，再无人知晓，我又如何打探得知？” 确实如此。李莲花低头挠了挠鼻尖，这三年，与他来往的人本来就少，和他亲近的更是一个没有，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这个印记。 “此印记与我血脉相关，做不得假，莲花你若不信，不妨亲自上手摸一摸我眉间的图腾，看看可是我刻意蒙骗，画上去的。” 说着，玄夜抬脚迈步向他走近，双手垂于身旁，尽量让自己展示出温和无害，毫无攻击力的姿态，放松李莲花的防备。 “你别过来！”李莲花抬剑拦住玄夜，他一时还有点消化不了这个消息。 不管真假，先和这个人保持距离肯定没错，反正他就是对自己心怀不轨。 “莲花还是不信我吗？” 玄夜耷拉着眉眼，露出极易让人心软的委屈模样，以花花的性格，在他面前示弱肯定是没错的。 李莲花握紧剑柄，心里突然生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好像......有些不忍。 可他脑海中思绪翻涌，寻遍了记忆却仍旧找不到属于眼前这个人的丁点痕迹。 玄夜扯出个勉强的笑容，像是在安慰自己：“没关系的，就算你忘了我，我也会永远记得莲花是我最爱的人。” 呃……李莲花默然，怎么听起来，自己成了个薄幸的负心汉。 可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啊。 偏偏这肩头的印记，眼前人却知道，不仅知道，还有个一模一样的眉间图腾。 “莲花，我族之人此生只会有一个道侣。你我已得天道见证，你就是我此生唯一，至死不渝。” “不管你记不记得，我都不会放开你的。” 此生唯一，至死不渝。 听到这里，李莲花心间那一湖死水突然荡开了些许涟漪。 他以为，他早已经被全世界放弃了。 这三年，偏居在小渔村的他，何尝没想过有人会来找他呢。 可是一直都没有，所有人，都只当他已经死掉了，连个捞尸的都没有。 “别推开我好不好？”玄夜试探着推开他的剑，一点点，慢慢地靠近着他。 李莲花抬眸看着玄夜，握剑的手缓缓放下，看起来，像是被说服了一般。 就在玄夜心里升起欢喜的时候，眼前的李莲花突然喷出一大口黑血，眼神涣散，身体瘫软往地上倒去。 “莲花！！”玄夜大惊失色，慌忙将人接在怀中，恐惧侵袭了全身。 这才发现，李莲花身体里涌起了大股黑线，像是毒蛇一般，自胸口处往上攀爬，涌上脖颈，直冲大脑。 中毒了，对这具身体而言，还是很恶毒，几乎不可解的毒。 只是眨眼的功夫，李莲花就已被这毒发折磨得痛苦不堪，浑身颤抖。 这模样，简直是在剜他的心。 该死的！玄夜眼底风暴席卷，顿时想把这世界灭了的心都有。 他一手抱紧怀中的人，一手掌心浮现神力，贴在李莲花胸口，慢慢地为他抚平身体的痛苦…… 第5章 莲花楼番外(5) 不止玄夜，就是陪伴了李莲花几十万年之久的小胖鸟都未曾见过李莲花被这般折磨，痛苦到极致的模样。 不过瞬息，本就苍白的脸色就变为了惨白，冷汗不停从额头冒出，浸湿了鬓发。 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抖动，毫无血色的唇间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 “花花，你别怕，马上就好了。” 小胖鸟抽噎着，用自己的小翅膀不停给淌汗的李莲花擦冷汗，眼里蒙起了厚厚一层水雾。 它原本还在看玄夜追花受挫计，哪儿知道眨眼的功夫就成这样了。 关心则乱，小胖鸟慌得六神无主，感觉自己全身都是软的，什么都做不了。 它除了给花花擦汗，就是随时关注着为花花解毒的玄夜。 毒发的时候，李莲花习惯性地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因为靠在玄夜身上，就整个将自己缩进他怀中，下意识汲取他怀中的温暖，抵抗毒发的寒冷。 刎颈剑早就被他松手摔落到一旁，那握剑的手紧握成拳，被他抵到嘴边。 因寒冷而发颤不止的牙齿很容易咬破舌头，所以哪怕昏迷，他也记得用手抵住，不要让自己伤上加伤。 牙齿重重咬在拳头上，一下就咬出了个深深的牙印，看得玄夜更是心痛如绞。 他低头，用下巴抵开李莲花的拳头，张嘴含住那惨白无血色的双唇。 只一个照面的功夫，李莲花那锋利的牙齿就狠狠咬在了他的唇肉上。 玄夜的眉眼都没带动一下，只用舌尖打开它的齿关，将热意慢慢渡给他，消解他的寒意。 同时，掌心的神力也不忘了继续往体内渡去，渐渐化去他体内的残毒。 小胖鸟呆呆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揪心。 痛苦的花花，救赎的爱人，门外的光洒落周身，照亮这美得惊心的一幕。 它看到玄夜那环抱着花花的手探出掌心，将那只被咬出牙印的拳头轻轻包住，爱怜地抚摸牙印，用神力一点点抚平爱人的点点伤痕。 这样的玄夜，让一直心慌找不着主心骨的小胖鸟也跟着慢慢安心下来。 花花不会有事的，有玄夜在，有它在。 就算是这个小世界毁了，它花花也不会有任何事。 凡间的无解之毒，对玄夜而言自是不在话下。 只是因为李莲花凡人之躯，承受不住他强大神力，所以需要玄夜耗费心神很小心地控制，解毒稍稍费了点时间。 其实也已经很快了，可李莲花遭受毒发折磨的分分秒秒，在玄夜和小胖鸟心里都显得无比漫长，漫长且痛苦。 “呃~”李莲花猛然扬起头，发出了最后一声痛呼。 随着神力在他体内绞杀掉最后一丝黑色残毒，那在李莲花体内肆虐横行三年之久的碧茶之毒终于被彻底祛除。 残毒尽解，李莲花脸上的痛苦神情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慢慢抚平。 手背上、脖颈上鼓起的青筋也慢慢平复，呼吸渐趋平稳，眉头舒展开来。 “没事了，没事了莲花。” 玄夜半跪在地上，俯身将放松下来的人紧紧环抱在怀中，那输出神力的手掌已经收回，却仍止不住轻颤着。 那是后怕的表现，怕失去怀中的爱人，也怕他痛苦，而恨自己替不了。 “不怕，以后都不会再痛了。” 掌心落在李莲花后背，温柔地拍抚着，让他彻底平静下来，歪头靠在自己怀中，像个找到了依靠的小孩。 玄夜忍着心痛，克制地吻在他额间，带着万般珍惜。 只是那双低垂的深邃眼眸中蕴满了危险，杀气腾腾。脸色平静，可胸口有满腔怒意冲撞，平静湖面下暗流汹涌。 小胖鸟已经镇定下来，挥着翅膀把屋内的桌椅挪开，拿出个大浴桶来放满了水，快速手动加热。 旁边只在开始时汪汪了两声的狐狸精早就被放倒，睡死过去。 它哪里知道有这么两个家伙，鸠占鹊巢，反客为主，还抢走了它的主人。 小胖鸟飞过来拍了拍玄夜肩头：“玄夜，我准备了热水。花花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你给他洗洗干净换身干爽的衣服吧，这样他也能好好休息会儿。” “好。”玄夜深吸一口气，咽下那满心的暴躁情绪，将人一把抱了起来。 四周门窗早就被关上了，李莲花毫无知觉被玄夜扒了个干净，露出了那副瘦骨嶙峋的身体，只是一眼，玄夜的眼眶就酸了。 小胖鸟更是捂着嘴呜呜直掉眼泪。 过得好不好，看这个人的身体就是最直观的。这么大个的成年男子，竟然能瘦成这个样子，都过的什么日子啊。 玄夜像对待易碎的瓷器一般，抱着人慢慢放进热水桶中，让他倚靠在桶边，挽起袖子细心地伺候起来。 小胖鸟拿出个小瓶子来，倒了一滴三光神水在浴桶里。不是舍不得用，是怕放多了花花这凡人之躯顶不住。 三光神水在水中散开，带着温润的治愈之力，蕴养着李莲花的身体。 虽然不能让他这削瘦的身体立马长肉，但能让他气色好上不少，补充下气血。 “花花你放心，珠珠我一定会好好把你养回来的，以后我再也不跟你抢吃的了，肉肉都给你，你要快快长胖胖，健健康康，漂漂亮亮。” 小胖鸟蹲在桶边絮絮叨念着，说来说去，中心思想也就一个，花花你要好好的。 玄夜更是在脑子里想着，要怎么喂养好这朵严重营养不良的莲花花。 等整理好后，玄夜找来衣服给他穿好，抱着人想放回床榻上。 结果走过去，人还没放下，就被这单薄的床被给惹皱了眉头。 按照凡人年时来说，此时正是冬季开春，春寒料峭之时，这床上当是还用着冬季的一应物品。 可眼前这床榻，保暖实在堪忧。 难以想象，花花如此病弱的身体，还盖着这么点薄被过夜，如何顶得住。 “我有我有，我这里有暖和的厚被子！”小胖鸟连忙冲过来，掏出了暖和厚实又柔软的大厚被子以及床垫铺上。 玄夜这才把怀里睡得香甜的人放上去，大概是软和又舒服，李莲花熟睡的眉眼都带着舒心的感觉。 细致地盖好被子，为他掖住被角。 玄夜温柔地看着熟睡的爱人，眼里满是心疼怜惜，花花曾经过生活真难啊。 为他解毒时就发现了，那剧毒已在他体内存在了多年，既然一直没能解毒，那他肯定这么多年都遭受着毒发折磨。 而且，随着中毒越久，毒发的痛苦也会越来越重。 像方才那样痛苦的毒发折磨，他一个人不知道熬过了多少次。 手指拂过他的脸颊，更是心酸。 曾经捏着满满肉感的脸蛋，如今瘦得都快没肉了，只单单肉眼看着还勉强过得去。 更别提方才看到的身体。 那是一具逐渐走向衰败的躯体，被病痛折磨，被清贫的生活折腾得遍体鳞伤。 第6章 莲花楼番外(6) 玄夜目光扫过这熟悉又陌生的莲花楼。 熟悉是因这建筑布局熟悉，而陌生，则是因这一贫如洗，家徒四壁的简陋。 小胖鸟蹲在床头，转着脑袋和玄夜一同打量如今的莲花楼。 门窗倒是齐全，就是到处有缝，挡不住雨，更挡不住风。 桌椅板凳，墙面屋顶，虽然已经很努力用手工把它们做得好一点了，但仍然难掩其粗糙，几块破木板一搭，只保证不散架。 哦，更别提屋内的装饰了，那是要啥没啥。什么碗盘锅盆，都是用的最次那种。 整个屋子里，就李莲花这个人是顶级。 毕竟小胖鸟第一次见到莲花楼，就已经是花花洪荒成圣的时候了。 那用圣人之力造出的莲花楼，就算外表还是这个样，可质量和做工都不是这个船板小破屋能比的。 它哪里能想到，原版的莲花楼，竟然是这么寒碜的模样！ 而且它看到的还是初创版小渔村莲花楼，添置的家用都很少，更是简陋的没眼看。 “花花就一直住在这么个破地方，这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啊。” 小胖鸟瘪着嘴，越想眼睛越酸，它的宝贝莲花花怎么能吃这个苦，他明明是最爱吃甜的人。 别以为能李莲花攒下五十两银子，就觉得他生活条件还不错。 正是因为他攒这五十两银子，他的生活条件才一点算不得好。 除了武功好，又无一技之长，他赚钱的手段都是慢慢摸索出来的，很有限。 种菜养小鸡，赶海捕鱼，然后卖钱。或者偶尔能碰到个需要治跌打损伤的，用扬州慢作弊，治病攒点钱。 可种菜养鸡需要等待成长，周期长回报小。赶海捕鱼因为没有船，也只能在这近海处晃悠，一张渔网收获也有限，更因为原产地的缘故，也卖不上价。 再说治病的事，这小渔村偏僻贫苦，找他治病的本来就不多，还都不怎么富裕，哪怕赚点医药费，又能赚多少。 然后赚来的钱，还要攒下来，攒够五十两赎令牌。 剩余的要买药治病，要养活自己和狐狸精，仔细算算，这生活条件又能好到哪里去。 玄夜想到这些，除了心疼，心里更有一把越烧越旺的怒火在酝酿。 按他的想法，花花何必回这破世界渡劫，苦了自己，造福别人。 这个让花花受尽了苦楚折磨的地方，就该随着时光洪流直接湮灭。 因为就算这世界没毁灭，他也已经想要把这世界直接毁掉了。 “虽然我也理解你的心情，但你还是忍忍吧。”小胖鸟长叹一口气。 “当时进入这小世界的时候，世界承受不住圣人神魂之力险些崩塌，是花花用神魂稳住了这个世界。” “你要是动手，毁了世界事小，伤了花花事大。” 玄夜张嘴吐出一口浊气，那翻动的眼眸里含着满满的怒火却无法发泄，眼皮半压，衬得眼底神色越发深沉危险。 小胖鸟什么都没听到，但却看到玄夜的脸上骂得好脏，眼睛有被吵到呢。 “没事，报复不了世界，我们可以先报复一下伤害过他的人。”小胖鸟支棱起来，蹦跶到李莲花脸旁边。 “通过花花的因果线，肯定能查出那些人的。”它自信地伸出小翅膀，轻轻按在李莲花的额头上，灵光闪烁片刻后...... 小胖鸟耷拉着眉眼，一脸丧气：“我修为没他高，探不了花花的因果。” 混沌珠等级太高，修行进展反而不如李莲花快，虽然底蕴更深厚，但修为确实是被他后来居上了。 连珠珠都不行，玄夜就更不必说了。得，慢慢打听吧。 “咕嘟咕嘟~” 旁边小炭炉上的药罐子发出沸腾的蒸汽翻滚声，闻到那充斥了满屋子的苦药味，小胖鸟连忙抬翅膀捂住口鼻。 “现在人都好了，药也没用了吧。” 玄夜：“现在没用了，以后也不会再用。” 他起身走到小桌边，将药罐子从炭炉上拿下来，换上了旁边的小水壶，烧水煮茶。 然后里面的药，直接被连药带汁全倒了个干净，还有李莲花刚买的那几副药都被玄夜一起丢掉了。 这些东西，看着就晦气。不吃药了，以后再也不吃药了。 我花花要身体健康，福寿绵延。 李莲花是被一阵饭菜香味给勾醒的，浓郁的肉香钻进他鼻腔，在他脑海中飘荡开来，勾得他慢慢醒来，循着香味飘来的方向追去目光。 饭桌上，已然摆好了浓油酱赤的炖肉，以及几大盘鲜甜可口的海鲜大菜。 只是看着就叫人食欲大开，李莲花捂着咕咕作响的肚子，很不争气咽了咽口水。 厨房的方向，还有炒菜的声音传来。 带着水汽的青菜和锅中的油碰撞出噼里啪啦的油水声，一听就知道是道锅气十足的炝炒小菜。 有李莲花久违的，家的烟火气。 他坐起身来，还有些迷迷糊糊的眼睛顺着望过去。 看到厨房那个忙碌的身影，啊，是他昏迷之前找上门那个人，玄夜。 他眨眨眼，下意识望了眼自己右边肩膀，图腾被衣料遮着看不见。 但他自己伸手扒开瞅了眼，依旧是熟悉的像从骨肉里长出来的漂亮红色图腾。 啧！真是麻烦，怎么会是人为留下的呢。 他明明根本就没有一丁点关于这个人的记忆，不可能认识他呀。 “花花你醒啦~” 等饭吃的小胖鸟第一时间发现了坐起身的李莲花，扇着翅膀飞过来，热切地凑到他面前关心起来。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头疼不疼，身上难不难受，肚子饿不饿？” 李莲花下意识摇了摇头，不难受，又点点头，肚子饿。 但很快反应过来不对，不是，怎么刚一醒来就有小鸟对他说话。 他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幻觉还没消退吗，怎么还能听到小鸟说话。” 小胖鸟：...... 好吧，它忘记了。没有灵气的世界，动物是不会成精的。 “呵呵，大概因为我不是凡鸟吧。”小胖鸟尴尬傻笑，讪讪解释着。 “因为我会修行嘛，所以就能说话。” “花花你不是幻听，我确实在跟你讲话。” 李莲花只觉得自己病得更重了，哇~还听到小鸟为自己会说话找理由解释。 好稀奇哦，李莲花捂着头长叹一声。 “啊～脑袋真的要坏掉了。” 第7章 莲花楼番外(7) “啊？脑袋，脑袋怎么了，是不是头疼？” 小胖鸟伸出小翅膀摸了摸他额头，慌慌张张转头叫人。 “玄夜，你快来看看呀！花花好像头疼了，他是不是落下后遗症了啊？” 嗯？李莲花有点傻眼。 小鸟还会探额头关心人，这幻觉是越来越离谱了，整得鸟像人一样。 “怎么了？”那边玄夜刚刚炒好最后一盘菜端上桌，听到小胖鸟的叫声，连忙净了手快步走过来。 “头不舒服，是不是没睡好？”一边说着，玄夜一边伸手探上他额头，掌心还带着刚洗手后的些许水汽，温度有点低。 呀！好凉。李莲花双眼微张，肩膀不自觉缩了一下。 然下一秒，就有股很舒服的暖流顺着那掌心涌入自己的脑袋里。 本想要躲开这触碰的李莲花觉得这暖流实在过分舒适，一时有些舍不得离开，于是就贪恋地呆坐不动，任玄夜动作。 他眨着眼睛往上看，瞄到那贴在自己脑门的手掌竟然在发光，一时脑袋有些短路，缓慢思考片刻后恍然大悟。 啊~他知道了，肯定是在做梦！ 那就没关系了，他抱着被子乖乖坐好，安静享受这舒适的送上门服务。 玄夜一手贴着他额头，一手扶在他后颈。控制着神力慢慢渗入他的脑袋里，温和的神力能消除他的不适，让他神经放松。 “莲花，这样有没有舒服一点？”玄夜低下头，低声问他。 李莲花圆睁着双眼，愣愣发呆的模样像个还没睡醒的小猫，可爱的样子让玄夜情不自禁弯起笑眼。 “嗯。”李莲花点了点头，舒服，继续啊。 玄夜有一双天生会爱人的眼睛，刻意释放柔情时，那深邃的眼眸能让人轻而易举沉醉其中，神魂颠倒。 若是如现在这样，还带了点点笑意，泛着星光一般，就更让人挪不开眼了。 李莲花望着眼前这双迷人的眼睛，思绪不由开起了小差。 就这么一双温柔得能醉死人的眼睛，要真是天天在他眼前晃，也确实很难不被吸引啊，想来，喜欢他的人肯定很多吧。 自己这梦还挺偏爱他的，怎么把这人塑造得这么漂亮，跟真的一样。 “玄夜，花花是不是被毒傻了，怎么看起来呆呆的。”小胖鸟转来转去观察，对李莲花的健康状况很是忧心。 “听说悟道茶可以启智，要不我去洪荒找找，看能不能搞点给花花用用。” 玄夜倒不觉得他是傻了，人虽然没说话，但那滴溜溜转的眼睛可灵动着呢。 尤其是在听到小鸟儿说他傻的时候，那个暗戳戳的白眼，生动的嘞~ 玄夜勾起唇角，淡淡道：“不用，他可能是还没睡醒。” 迷迷糊糊的睡美人，需要被唤醒啊。 玄夜收起神力，手掌换了个方向，贴上李莲花白皙的脸颊，双手捧住他的脸。 这样亲昵的动作，让李莲花很不适应，下意识后仰躲避。 这仰头的动作倒是正契合了玄夜的心思，他俯身稳稳地亲在了那红润的双唇上，太可爱了，忍不住想亲。 李莲花瞳孔紧缩，被他吓得够呛，猛地抬手一把推开趁机吃豆腐的玄夜。 “你干什么！”这一下，他都顾不得是梦了，捂着嘴防备地往后缩。 “叫醒你啊。”玄夜顺着他的力道往后退开，慢悠悠直起身来，目光却直勾勾放在受惊的莲花花身上，笑意盈盈。 他理直气壮道：“莲花这半晌总一副神游的模样，想来是还没清醒。” “我不叫醒你，你一直以为自己在梦中，这耽误了吃饭，饭菜可要凉了。” “啊？”莲花花慌张闪烁的眼神骤然顿住。 “不、不是做梦吗？” “当然不是。”玄夜俯身凑近：“要不，我再提醒提醒你？” 迷人的脸蛋在眼前突然放大，李莲花心跳都漏了一拍，想到他说的提醒方式，纯情莲花花耳朵都泛上了红意。 “不用了。”李莲花强装镇定，直白拒绝了某人不怀好意的好心。 “好吧。”看玄夜的神情，看起来似乎还有点遗憾。 遗憾什么，没亲到自己吗？ 登徒子，果然对他居心不良。 李莲花眼睫闪动，手指蜷缩起来，悄悄掐了掐自己掌心。 痛，真的有痛感，不...不是做梦。 那刚刚发生的那些都是真实的喽。 会说话，十分通人性的修行小鸟，有神秘力量手掌会发光的玄夜，以及......莫名其妙被占便宜的自己。 “啊……”怎么会有如此离奇的事情。 李莲花大脑宕机，往后一倒重新躺回床榻上，扯着被子慢慢把自己盖住，不想面对。 玄夜挑眉，但笑不语。朝小胖鸟使了个眼神，让它出马去看看情况。 “花花，花花。你怎么又躺回去了，玄夜饭菜都做好了，快起来吃饭呀！” 小胖鸟从缝隙里钻进去，怼脸凑到逃避现实的莲花花面前，叽叽喳喳说着。 莲花花看着眼前如此通人性的可爱小鸟，感觉自己的认知被彻底颠覆了。 “我不舒服，还想再睡会儿。”他抿唇，嗫嚅着吐出这么句话来。 “不舒服！”小胖鸟顿时瞪大了眼，说话都有些着急起来。 “不是都解毒了吗？怎么又是头疼又是不舒服的，难道还有后遗症不成？” 小胖鸟嘀咕着，事关花花身体健康，可不能马虎，得赶紧去找玄夜看看才是。 “花花你先等一下哈，我去找玄夜再给你检查检查身体。” 说着，它探着脑袋钻出被窝。 哎？它刚刚说什么来着。 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的李莲花，呆愣着，脑海中不断闪过‘解毒了’这几个大字。 “解毒？”李莲花呼吸一滞，认真沉下心来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比往日松快了很多。 他把住自己的脉搏，细细探知才发现，身体里一直缠绕不去的那团顽固残毒不见了踪影，他的身体，已经变得无比健康。 李莲花彻底僵住，他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怦怦狂跳，脑海一片空白。 过去三年日夜受残毒折磨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挣扎了三年，他都已经彻底放弃解毒救命了。 可就这个时候，突然一觉醒来，发现这要命的毒就这么解了。 命运无常，造化弄人。 心乱如麻，五味杂陈。 第8章 莲花楼番外(8) “莲花哪里不舒服，我看看。” 正思绪混乱之际，被子被人从外面掀开，一阵凉风袭来，李莲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搂着抱起来，揽进了怀中。 没等他说话，玄夜就已经抬掌贴在他后心，开始用神力仔仔细细为他检查身体。 “你……”李莲花哪里习惯被人这般拥在怀中，动了一下想要挣脱。 “乖，先别动，我给你检查一下。” 玄夜的声音低沉有磁性，实在是很好听，配上慢悠悠的温柔语调，很是蛊惑人。 李莲花动了动耳朵，酥酥麻麻的。 听见他的话，也不敢乱动，僵着身体靠在玄夜怀中，很意外的，并不觉得排斥。 和刚刚一样舒服的暖流在自己的身体内游走，毫不见外地转遍了他全身筋脉。 说实话，随意让外力入体，对习武之人而言是很忌讳的。 毕竟，这样就相当于把自己的安危交托到他人手中，稍有不慎就会被暗算害命。 但兴许这人为自己解了毒的缘故，李莲花就是莫名相信他，觉得他不会害自己。 “花花你别怕，有我和玄夜在，肯定会让你舒舒服服，健健康康的。”小胖鸟看他这么紧张，还在旁边安慰他，让他放宽心。 李莲花扯了扯嘴角，回了它个僵硬的笑容。其实他身体一点事没有，说不舒服，只是找的借口而已。 就是没想到，这一人一鸟会当真了，竟然如此真情实感为他担忧，上心的检查。 一时间，李莲花心里涌起了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揪着他的心，有些隐隐发酸。 为什么会这么关心自己呢，自己明明不认识，也压根不记得他们。 他眼眸低垂，目光落在自己的双手上，因为太瘦，手背的青筋清晰可见，手腕处更是能明显看到突出的腕骨。 这是他过去三年时光的见证，很明显，过得一点都不好。 李莲花其实早就不想活了。 三年，足够改变很多。他整个人，所有的想法都变得彻底。 刚开始的时候，他在毒发的痛苦中受尽折磨。 满腔愤恨，恨害他的人，恨所有人。他发誓要解毒，从地狱里爬回去，为自己报仇。 仇恨支撑他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寒冷的夜，也熬过了一次次痛苦不堪的毒发。 后来，毒发的次数太多，折磨得他心神俱疲。解毒的办法也试过太多，一次次失败后，他开始认命。 生活困苦，他忙着讨生活，让自己不再饿肚子。忙着忙着，很多事就开始淡化了。 慢慢的，他有些恨不动了，或者说，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恨。 他渐渐想明白，自己落到这个地步，其实都是拜他自己所赐。 所有的一切，都是李相夷自负之举造就的苦果，他活该如此。 毒解不了，就不解了。 若不是还有未做完的事，要暂时拖着这条命，他早就去陪师父了。 就让他这样默默一个人死去，不好吗？ 怎么就突然出现两个来历神秘的家伙，无缘无故对他那么好。 出手就帮他解了这无解之毒，把他的命从阎王爷手里讨了回来。 没了性命之忧的李莲花，突然有点茫然。 他觉得自己是不配活着的，他对不起四顾门五十八位兄弟，对不起师父，对不起师兄，他是个罪人……罪无可恕。 身负碧茶之毒，在毒发的痛苦中折磨，慢慢等死，就是他的报应，他合该承受。 为什么要救他，为什么...要让他活下来。 种种负面情绪在心底交织，将他整个人紧紧包裹住，拉着他往下坠。 “没什么事。”玄夜通查了一遍，除去有些营养不良，需要长期将养，确实没有生病。 “那花花怎么会说不舒服的！”小胖鸟不放心，叉腰指使着玄夜再好好看看。 玄夜一指头把咋咋呼呼的小胖鸟弹开，淡淡道：“毕竟中毒日久，身体就算没病，精神也没那么容易恢复。” 小胖鸟满脸忧愁：“那怎么办，我花花要是一直不舒服多难受啊。” “我没事。”愣神的李莲花突然开口：“我只是没睡够，想再多休息一会儿。” 说着，他推开玄夜，扯着被子又想把自己埋回被窝里。 玄夜却把他拉住，柔声哄着：“就算想继续休息，也先吃点东西填饱肚子好不好？” “我不想吃。”李莲花低垂着眉眼，让人看不清他眼里的神色。 玄夜敏锐感觉到他情绪不是很对劲，下意识拉住固执想要将自己沉入死海的爱人。 “你看，热腾腾的饭菜都上桌了，你不吃多浪费。” 小胖鸟也在旁边劝导：“对呀花花，你都一整天没进食了，不吃东西身体怎么受得了。” “你瞧瞧，做的都是你爱吃的菜色，玄夜手艺好，道道都美味，你一定要尝尝。” 可任凭他们俩怎么说，李莲花也只是安安静静低着头，沉默以对。 玄夜嘴角的笑容渐渐落下，和小胖鸟面面相觑，满心担忧。 他眼眸微转，和小胖鸟对了个眼神后，借着衣袖遮掩暗自做手脚。 “嘶~”他忽然痛呼一声，抬起手臂，露出了伪造伤口的左手。 上面赫赫然有几处红肿烫伤，触目惊心，很是严重。 “哎呀！玄夜你手怎么了，这伤得也太重了吧。”小胖鸟配合着惊呼起来，绕着他手叽叽喳喳叫嚷，生怕埋着脑袋的李莲花听不见。 “没事。”玄夜一副强忍痛苦的样子，假装若无其事。 “只是做饭不小心烫伤了，小伤而已，不打紧的。” 小胖鸟突然拔高了音量：“小伤！！你管这叫小伤？这么严重的红肿，都起水泡了。” 沉浸在自苦之中的李莲花也被旁边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他动了动耳朵，揪着床被的手纠结地绞动着。 趁着他俩不注意，悄悄抬起脑袋，朝着玄夜的方向偷偷看过去。 好巧不巧，那被烫伤的红肿左手就在他视线之中，让他一眼就瞧见了，还看得清清楚楚。 好严重，这必须得马上上药啊。 可玄夜只是甩了甩手，用衣袖扯下来遮上就不管了。 这怎么能行！不尽快处理，还用衣服遮掩，会加重伤势，引发感染的。 李莲花动作比脑袋快，伸手抓住他手腕，开口道：“你需要上药。” 玄夜不以为意：“没关系，只是看着严重，过几日自己就好了。” 小胖鸟板着脸很是不赞同：“这怎么能没关系，受多大的伤都要重视起来，小伤也会要命的好不好。” 它顺势拿出一盒药来，递到李莲花面前，不好意思的拜托他。 “花花，我的小翅膀也不是很方便，能不能麻烦你帮他上药啊？” 李莲花盯着药盒，犹豫要不要接。 玄夜立马以退为进，一副不能麻烦别人的坚强模样，扯着手往回缩。 “算了吧，太麻烦了。” 李莲花抿唇，人家好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还是为了自己做饭伤的。 要是连擦药这种小事都不愿帮忙，未免也太过分了。 “我给你擦药。”李莲花抓住他手腕，一手接过药盒，细细为他擦药。 玄夜瞧着眼眉低垂，认真为他擦药的善良花花，心软成一团。 等弄完后，脑子里纷繁复杂的思绪也退去了，心里平静不少。 这个时候，小胖鸟试探地开口提议： “花花，咱们去吃饭吧。玄夜特意做的一桌子好菜，再等一会儿，冷透就不好吃了。” “你瞧瞧，他为了做这顿饭还伤了手，你就当给他个面子，尝一尝好不好？” 这受伤的手还在自己眼前，李莲花实在有些说不出拒绝好意的话来。 “好。”他终于点头，松了口。 玄夜和小胖鸟顿时松了口气，小祖宗终于肯从自己的被窝龟壳里出来了。 第9章 莲花楼番外(9) 掀被起床的时候，李莲花才发现不对。 这床上盖的垫的可都不是他原本的单薄床被，他手指捏了捏，手中的被子比他原本的那个厚实了许多，蓬松柔软，暖呼呼的。 身下的垫被也传来了温暖柔软的反馈，手掌一按就整个陷进去，再不会像以前那样，单薄一片，能直接感受到床板的硬实。 他微微张大了瞳孔，呼吸都变轻了。 难怪方才一直缩在被窝里觉得格外舒适呢，原来环境都全面升级了。 这真的不是梦吗？ 怎么他就和往常一样在家待着，突然就送上门两个无条件对他这么好的人。 不求回报，为他解毒，照顾他身体，提供优渥生活条件，还给做饭管吃喝。 李莲花有些恍惚，慢吞吞挪坐到床边。 眼睛眨了又眨，明明已经觉得自己很清醒了，还是如坠梦境一般。 “莲花，抬抬手。”玄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莲花偏头望去，见他正拿着自己的外衣打算给自己穿衣。 瞧瞧，还伺候穿衣，照顾得也太周到了。 “我自己来吧。”他别扭地婉拒了，接过衣服三两下自己穿上。 刚把衣服套上，就发现了不对。 这确实是自己的衣服款式，可衣料却比原本他自己的衣服好了很多，而且布料中间夹层加了绒，上身轻薄又暖和。 他系带的动作顿住，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穿上，还是换自己的。 现在的他还不是日后那个随遇而安的江湖游医，还无法心安理地收别人给的东西。 “我帮你。”见他动作慢吞吞的，玄夜直接上手帮忙。 接过他手中的衣袍绑带，修长的手指快速打结系好，然后又拉着他起身，拿过腰带从后环绕给他系上。 李莲花收紧呼吸，全程像个乖乖的人偶娃娃一样任他摆弄。 很想拒绝，却在他靠近的时候根本升不起推拒的勇气。 好吧，都穿上了，也不用纠结要不要了。 他看到自己的衣摆和领口都被玄夜理得整整齐齐，他照顾自己的动作娴熟无比，像是已做过千百遍。 “热水已经备好了，莲花你先洗漱一下，我去摆碗筷把饭盛好。” 这样日常的交待，真像他们是一起生活了很多年的夫妻一般，娴熟而自然。 李莲花扯了扯自己齐整的衣袍，脑子里却怎么都拼凑不出一点和他相处过的记忆。 他真的失忆了吗？因何失忆的？ 突然好想知道，曾经和他，和小鸟儿一起生活的那些回忆。 “花花快坐下。”小胖鸟挥着小翅膀招呼李莲花，比他这个主人还像主人。 本就是被饭菜香味勾醒的，昏迷了许久的李莲花早就饿了。 这刚一坐上桌，看到这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饥饿感一下就涌了上来。 玄夜：“这地方的海鲜很多，我就去找刚出海回来的渔民买了些，特意做了你爱吃的清淡鲜香口，莲花尝尝，可合你心意？” 我爱吃的口味。李莲花心道，他怎么就这么确定自己喜欢。 他沉默着拿起筷子，安安静静吃了几口。碧茶已解，味觉也恢复了。 他毫不打折尝到了这些菜品的本味，入口那一瞬，眼睛都亮了起来。越吃越上口，好像......还真挺喜欢。 玄夜，他就这么了解自己啊～ 李莲花抿了抿唇，这应该需要对一个人很细致关心，才能这么了解的吧。 玄夜对着他笑笑，继续给他添菜：“莲花喜欢就多吃点，不够我可以再做。” “不用麻烦，够了。”他低头掩住眼底的情绪，继续认真吃起来。 虾蟹鱼类，好吃却不方便剥壳挑刺。 李莲花自己吃的时候，总是要忙活好一阵才能吃到一口满足的。 可玄夜呢，只是心念一动就轻松剥出了海鲜的肉，简直不要太方便。 这般奇异的本事，让李莲花看傻了眼，海鲜被轻松拆剥，碗里的海鲜肉越来越多。 李莲花不由有些怀疑人生，那他以前吃肉那么费劲算什么？ 玄夜瞧他眼神灵动不停观察，好笑地问他：“好奇？” 他点点头，大大的眼睛里是满满的好奇，这都怎么做到的。 “不过是些善用灵力的小手段，说来，还是莲花你教我的。” 玄夜以前哪儿那么讲究吃的，还不是跟李莲花在一起之后才钻研起来的。 “我？”李莲花摇摇头，开什么玩笑，他哪里会这些东西。 “你当然会，只是暂时忘记了。”玄夜认真地看着他，慢慢说起来。 “我说过，我是你夫君，你我是得天地见证结成的伴侣。” “莲花这么聪明，想来已经猜到我并非凡人。能与我结为道侣的你，又怎么可能只是个普通凡人呢？” 很有道理，李莲花眸光闪动，可他现在确确实实是个普通凡人啊。 小胖鸟举着翅膀积极接话：“你现在确实是凡人没错，可你以后会走上修行之道，成为很厉害的圣人，与天同齐，超脱世俗。” “啊......这么厉害呢。”李莲花不由感叹，真是完全想象不到的高度呢。 不过，他有点懵，皱起眉头疑惑问道：“你说的是，以后？” 他打量着眼前这真诚的一人一鸟，心里浮起个猜测：“你们来自未来？” “呃~”小胖鸟挠挠头，其实这么说也不是很贴切。 他们本身的时光并没有逆转，只是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它回到了过去。 但是想想，它还是点了点头。 “可以这么说吧。我，珠珠，是你未来最最要好的亲人，朋友。这位，修罗王玄夜，是和你两情相悦，立誓生死不离的真爱道侣。” 玄夜弯起唇角，笑得温柔，一双含情眼又开始勾勾搭搭散发魅力。 “是啊，莲花曾说过要永远爱我的。” 好肉麻，肯定不是他说的！ 玄夜眼波流转，懒懒的，很勾人：“莲花还说，此生只爱我一人，要跟我生生世世不分离的。” “哦。”李莲花眼睫闪动，低头躲开他的目光，干嘛这么看着他。 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也是以后的事，自己现在又没说过这话。 他故作忙碌端起汤碗喝了两口鲜美的鸡汤。这加了菌菇文火慢炖的鸡汤，实在是鲜香味美，味道好得没话说。 他心道，这以后的自己真挺会享受的，找了个这么会做饭的另一半。 第10章 莲花楼番外(10) “那你们来到了这里，未来的那个我呢？” 不知道是为什么，听到他们真的是和自己紧密相关的人，那一瞬间他是开心的。 可下一瞬还是不由有些失落。 虽然他不说，可他们对自己的体贴关心，无微不至，毫无理由条件的宠爱。实在让孤单日久的自己，很眷恋。 就当他钻牛角尖吧，他还是觉得，那个他不认识的未来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就是两个全然不同的人。 想到这里，那些他们对自己的好，就好像是他偷了别人的幸福一样。 “没有未来的你，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唯一的李莲花。”玄夜抬眸直勾勾望着他，很认真地强调。 “是因为你回到这个时间渡心劫，我和珠珠才会因寻你，来到了这里。” 李莲花愣住，他能听到自己突然加快的心跳声，为那个唯一，为他们只为自己。 “莲花别多想，未来的你就是现在的你，神魂如一，只是记忆暂且被封印了。” 玄夜像是知道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三言两语就安抚了他的心，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脑袋，宠溺地轻哄。 “所以，你就是我的莲花，是和我携手立下婚契的那个，我最爱的李莲花呀~” 李莲花很聪明，一下就明白过来。 所以，现在的他，是未来的自己重回过去，正在渡劫是吗？ 一直都是同一个人，他享受的是本就属于他的幸福，不必失落、歉疚。 “况且，我早与你神魂交融，又怎会跑错地方认错自己的爱人呢。” 什、什么神魂交融啊！这人知不知羞的，李莲花耳根一下就红了。 “呵呵……”耳边传来了玄夜的轻笑声，笑这样纯情的花花实在可爱。 李莲花听到笑声，耳朵更红了。握紧筷子，咬牙，暗自翻了个白眼。 “哦。”他故作镇定，用力稳准狠拍开玄夜摸头的手：“你打扰我吃饭了。” 他一脸无辜，平静回望，好似刚刚那一下并不是故意报复。 “对不起，我的错。”玄夜认错很快，还甩了甩手，微眯着眼，做出被打痛的样子。 这模样，很是取悦了刻意打击报复他的莲花花。 莲花花继续吃饭，那吃东西时的状态很是放松，眉眼也更舒展了。 玄夜见好就收，也不故意再逗他了。 他还是能感觉，花花现在对他挺生疏，依旧保持着距离感，就算自己要靠近，也不能操之过急。 但没关系，反正人就在面前，又跑不掉。 感情嘛，有一有二就有三，他能追到花花两次，就能追到第三次。 玄夜继续给他添菜：“莲花再尝尝这个炖肉，我特意多炖了会儿，口感软烂入口即化，很好吃。” 小胖鸟立马跟上：“花花你多吃肉肉呀~瞧瞧你瘦的，风吹就能倒，太脆弱了。” “花花......莲花......” 一顿饭下来，李莲花感觉自己耳朵都快被这两个称呼磨出茧来了。 啊，他们俩，真的好聒噪啊。 吃饱喝足之后，李莲花后知后觉想起一件事。 “狐狸精呢？狐狸精。”他转着脑袋叫了两声，都不见狗影。 “哪儿有狐狸精！” 小胖鸟左看右看，目光都带上了防备，难道这个凡俗世界还有妖精不成，可不能让妖精伤害我花花。 玄夜投来目光，眼神意味不明。 他淡定解释：“我的狗，名字叫狐狸精。” 小胖鸟皱着眉眼，一脸困惑。 啥呀！谁叫好人把自己的狗取名叫狐狸精，花花你的取名水平还真是堪忧。 听到狐狸精是狗，刚刚警觉起来的玄夜立马放下心来。他悄悄朝着外面狗窝弹去一道灵光，下一秒，门外就响起了狐狸精迟来的狗叫声。 “汪汪！！”狐狸精委屈巴巴跑进来，贴着李莲花的腿诉苦。 主人，今天有两个坏人把我迷倒了，他们好讨厌。 “狐狸精你在啊，这么激动，是不是没吃东西饿到了。”李莲花拿来他的狗碗，将桌上的剩菜挑挑拣拣，拣出不少肉来给它。 “汪汪！”主人你要为我做主啊，他们迷晕我，还让我饿了一天的肚子。 “来，尝尝今天的好菜，你肯定会喜欢的。”李莲花拍拍他的狗头，将装满了饭菜的狗碗放到它面前。 嗅觉灵敏的狗狗停止诉苦，瞬间就被香喷喷的食物吸引了注意力，埋头先是试探地咬了一口。 哇哦~人间美味。 狗头直接埋进碗里，呼噜噜一阵狂吃。没两下吃完了，又扒着李莲花的裤脚汪汪直叫，催促主人加菜！ 李莲花犹豫了一下，这是想加菜的意思？于是试着又给他添了满满一碗。 碗刚放下，狐狸精就急忙吃起来。像是八百年没吃过饱饭一样，狼吞虎咽。 “花花，你这狗胃口真好啊。”小胖鸟飞到狐狸精脑袋上，用小翅膀撸了撸狗头，嘿嘿~还别说，这摸起来感觉还真不错。 “不是啊。”李莲花也奇怪：“它以前都吃不了这么多的。” 听到这话，小胖鸟和玄夜四目相对，都在彼此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想法。 哎朋友，有没有可能是你做得太难吃了，连狗都没胃口？ 玄夜清咳两声，眼珠转动打量过暗自纳闷的李莲花，暗自发笑，很贴心地给他倒上一杯茶，但什么都没说。 小胖鸟就不一样了，它选择直言不讳。 小胖鸟神情很是一言难尽，目光转回来落在李莲花身上，道：“花花，你知道为什么玄夜做饭手艺这么好吗？” 莲花花眨动着清澈的眼睛，看到玄夜那漂亮的双手，猜测：“有天赋？” “呵呵，倒也确实是有天赋。”小胖鸟挠了挠头，尴尬道。 “但主要还是因为你做饭太难吃了，他钻研厨艺，是为了咱们家的和谐幸福。” 李莲花知道自己做饭难吃吗？也勉强知道一点吧。 他以前不会做饭，开始学着做饭之后味觉却出了问题。 为了能尽量尝到味道，放调料就很下得去手，在无人指导的情况下，越走越偏。 听到很多年后，自己糟糕的厨艺还荼毒了别人，此时脸皮还不够厚的李莲花莫名觉得很心虚，很是抱歉。 他挠了挠鼻尖，为自己解释挽尊。 “那个，我之前中毒，味觉消退，吃东西不太尝得出正常味道，所以做饭就不太好。” 小胖鸟听了这话，当即就傻眼了。 “什么！你是因为中毒味觉受影响，才做饭难吃的？” “嗯。”对自己动手能力很自信的莲花花坚定点了点头。 尚未染上酷爱创新新菜毛病的他，此时坚信自己只是因为味觉有碍才做饭难吃。 这一点头，对小胖鸟无异于晴天霹雳。 我的天老爷，我的盘古大神。 珠珠想到在过去的那么多岁月里，自己是如何嫌弃花花做饭的手艺，顿时愧疚得想给自己一巴掌。 呜呜呜~原来我花花做饭难吃是因为受中毒折磨才这样的。 我真该死啊，他那么痛苦的经历造就的厨艺不好，自己不包容他就算了，竟然还嫌弃他，天天往他伤口上撒盐。 小胖鸟飞过去，一脑袋扎进李莲花怀里，嚎啕大哭连声道歉。 “花花对不起，我不该嫌你做饭难吃的。” “你放心，以后你做什么我都吃，只要你做的，我都喜欢。” 第11章 莲花楼番外(11) “没关系，做得不好吃是我的问题，你没有错，不必和我道歉。” 李莲花生疏地反安慰着被愧疚淹没的小胖鸟，温柔给它擦拭着眼角的泪珠。 这样善解人意的花花，让小胖鸟心里的愧疚更深了。 不就是饭菜嘛，谁做不是吃，我花花肯做给它吃就已经很好了好不好。 它握紧小翅膀，坚定表示：“花花，以后你想怎么烧菜我都支持你。” 啧！玄夜一言难尽别开眼。 早看清李莲花厨艺本质的他，聪明地保持沉默。 盲目的珠珠啊，希望以后不要为此刻放出口的豪言后悔吧。 已是入夜时分，屋内早点起了烛火。 烛光映照在李莲花侧脸，为他披上一层暖色，整个人柔和得不像样。 大概是吃饱了的缘故，饭饱神虚，和小鸟儿说没两句话，他就撑着额角打起了瞌睡。 确实是该困顿的，才刚刚解毒，身体未曾彻底恢复，他现在很容易精神不济。 “莲花，困了就去床上休息吧。”玄夜声音放柔了几个度，哄他去睡觉。 “嗯。”这会儿的李莲花没什么精神，就显得格外乖顺。 都没有计较玄夜近身，顺着他的搀扶就乖乖往床榻走去。 脱去外袍，掀开被子躺进被窝里。柔软蓬松的厚被子很快传来了温暖，包裹着李莲花，让他惬意舒适地慢慢沉入梦乡。 “嘘！狐狸精，你千万别叫啊。”小胖鸟把吃饱喝足的狐狸精赶回门外狗窝。 再转回屋内时，玄夜已经挑暗了烛火，用法术隔绝了屋外的冷风，静守在床边。 还没靠近，它就感觉到了玄夜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显然，他现在很不开心。 “对凡人而言，如此恶毒的无解之毒，除去要忍受毒发痛苦，想来平日里也会有不少负面的影响。” “味觉消退只是其一，珠珠你说，这几年，莲花到底还忍受了多少苦楚。” 他的话让小胖鸟也开始散发骇人的低气压，有些事，越想越心痛。 它静静看着熟睡的花花，一扫方才娇软可爱小萌物的模样，眼里浮起阵阵冷意，难得露出它隐藏大佬的气势来。 “有一个算一个，伤害了花花的，珠珠我都要让他们百倍尝尝这些痛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嗯，理应如此。” 玄夜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杀了那些人太便宜，就得让他们肉体到神魂都不得超脱。 “珠珠，你先去休息。”玄夜朝它扬了扬下巴，示意它去花花床上找个地方睡。 小胖鸟巴掌大一点，在床榻上随便找个地方团住就能休息了。 “那你呢？你去哪儿休息。”小胖鸟偏头看他，却见他靠坐在小桌边，目光温柔痴痴望着熟睡的花花。 玄夜摇了摇头，道：“我不用，今日他刚解毒，不知晚上能否睡得安稳，我在床边守着，看看情况。” 小胖鸟真是庆幸，这次还有玄夜和它一起陪着花花。 它的脑子简单，就没玄夜想得那么全面，还惦记着守夜什么的。 “还是你想得周到，那我也不睡了，陪你一起。”小胖鸟拍拍他肩膀，表示决心，和战友不离不弃。 “我等修行之人，睡眠并非必需。你习惯了每日一睡，好好休息去吧。” 小鸟儿这么多年早就被花花影响着养成了习惯，每日必要睡觉休息的。 而玄夜自己，不能和爱人同床共枕的话，睡不睡觉就都一样了。 花花如今并未彻底对他放下戒心，玄夜再是想和爱人亲近，也不会冒犯他底线。 感情也好，亲密也好，总要慢慢来的。 “那好吧，花花要有什么动静你记得叫醒我哦～”小胖鸟交待后，就飞到了床榻上。 找了个靠里的角落趴住，听着花花有节奏的呼吸声也慢慢闭上了眼。 玄夜目光寸寸描摹着爱人的模样，心也渐渐平静。所爱之人，即心所依。 夜色正浓，明月高悬，莹润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落屋内，映照出那个孤独静度长夜、守护爱人的身影。 这大概是三年以来，李莲花睡得最好的一觉。 床被松软，被窝温暖，不受碧茶折磨，不会咳嗽到天明，只有满身舒适惬意。 夜半的冷风也不会从木板缝中争先恐后往屋内钻，风声呼啸，又冷又吵闹。 睁开眼，侧躺的李莲花一眼就看到了床对面小桌上咕嘟咕嘟煮茶的水壶。 因为水开，正往外冒着热气，蒸汽把盖子都顶起来，啪嗒作响。 眼见着水快要从壶口漫出来了，他也静静看着，懒洋洋一点不想动。 这个被窝好舒服啊，一点都不想离开呢~可水壶要漫出来了，不管管吗？ 李莲花尚且还有些睡意惺忪，脑子里两个念头不停打架，纠结得不行。可身体却很诚实地窝在被窝里，一动不动。 好在水漫出来之前，一只漂亮的手拎着提手把水壶从小炭炉上拿了下来，让他没了担忧，心里顿时舒坦了。 小炭炉上还烧着火，玄夜又放了个小砂锅上去，里面不知道炖了什么，盖着盖都能闻到里面隐约飘散出来的香甜味儿。 甜食爱好者莲花花被勾起了馋虫，咽了咽口水，眼神直勾勾盯着砂锅肚子，像是要把锅都盯穿了一般。 “莲花醒了啊。”玄夜俯身，歪头用脸挡在李莲花面前，笑容满面。 漂亮脸蛋在眼前骤然放大，让赖床不起的某花心头一惊，惊艳的惊。 还真别说，这张脸虽然和李相夷五官很像，可只要动起来，那点五官的相似度就丁点不剩了。 李莲花想着，哪怕是两个人同时站在面前，估计也不觉得相像了。 尤其玄夜这一头与众不同的灰白卷发，赋予了他区别于所有人的独特气质，散发着独一无二的魅力，更不会与任何人混淆。 “我给你炖了甜汤，刚放小炉子上温着，要不要现在起来吃点？” 玄夜在面对李莲花的时候总是这副贴心到不行的温柔模样，当真贤惠又可人。 赖床花被他迷得一愣一愣的，加之禁不住甜汤的诱惑，点点头，强忍不舍从被窝里爬起来。 真可爱！玄夜笑笑，扶着他起身，顺手在那白里透红的脸上捏了一下。 第12章 莲花楼番外(12) 干嘛掐他脸，李莲花抬眼瞪他，这人真是，动手动脚、没有礼貌。 玄夜理直气壮倒打一耙：“嗯～是莲花你太漂亮，招人稀罕，为夫实在喜爱，忍不住。” “强词夺理。”刚起床就碰到玄夜耍无赖，李莲花真是…… 想把他脸上的笑容扒下来狠踩一脚。 简直过分，不止轻薄于他，还以他夫君自居。 莲花花板着小脸淡淡道：“你我不过相识一日，只勉强算得上相识而已。” 这冷冷淡淡和他撇清关系的样子，倒有点他记忆中初识花花的模样了。 “此言差矣，是你以为只与我相识一日。事实上，你我相识日久，再熟悉不过。” 李莲花根本不听：“我什么都不记得，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这傲娇耍赖的模样，很是可乐，玄夜也不跟他争辩。 他煞有其事点点头，附和着：“你说的是，那莲花且当刚刚认识我好了。” “既如此，我可要与你再多熟悉熟悉，嗯~就像......昨日那般。”他目光意味深长扫过李莲花周身，忽而展颜一笑。 什么昨日那般，怎么个‘多’熟悉法？ 不对劲，这家伙怎么有种话里有话的感觉，眼神也怪怪的。 李莲花顺着他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全身上下，突然瞳孔微缩。 他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自己身上清爽非常，还换了身干净里衣。 试问？在他昏迷不醒、无法自理的时候，如何做到的呢？ 嘶~莲花花猛地抬头望向玄夜，该不会...... 玄夜已经走到小桌边，拿了小碗给他盛起了甜汤，只留给他一个求不到答案的背影，可答案，却别无二选。 莲花花握拳，暗自咬牙。 这个登徒子，太猖狂了！！ “莲花不爱吃吗？” “除了甜汤，这些早食糕点也很不错的，你尝尝。” 两人坐在饭桌上吃早餐，李莲花还在想被占便宜的事，玄夜却若无其事给他投喂。 “不用了。”李莲花挡着碗边拦住。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小眼神劲儿劲儿的，投向玄夜的时候很是不客气。 哟，这才随便逗两句就炸毛了，现在的莲花花当真是嫩啊。 玄夜眉眼微挑，回以温柔的微笑，将没送出的糕点淡定收回，喂进自己嘴里细细品尝，还很是满意地点点头。 别说，伴着花花这生动的样子，还挺开胃的。 李莲花轻哼一声，夹了块糕点用力咬下。玄夜，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花花、花花！珠珠我回来啦~” 正吃着早点，消失了好一会儿的小胖鸟珠珠从外面冲进来，身后还跟着个追它追到吐着舌头直喘大气的狐狸精。 “你看，我都帮你把狐狸精给遛好了，我能干吧！！” 小家伙扬着脑袋，得意求表扬，晃晃悠悠的小毛团，实在很可爱。 李莲花没忍住，在它圆圆的小脑袋上揉了揉。 小胖鸟习惯性回蹭，像以往千百次和花花亲密贴贴一样，熟悉的手感、熟悉的亲昵感，让李莲花心里对小胖鸟的亲近感增长了一大截。 “花花你不知道，我领着狐狸精去镇上集市跑圈的时候，它可馋嘴了，在人家肉饼摊上眼巴巴蹲着，怎么都不走。” “狐狸精！”闻言，李莲花瞪了眼馋嘴的狗子，狗子昂昂叫了两声，委委屈屈趴倒在地。 “它是不是闯祸了？” “有我在，怎么可能让它闯祸呢。” 小胖鸟面不改色拍着胸口自我夸奖：“放心吧，能干的珠珠我都解决啦！” “哎呀~谁让我心善呢。”它叉腰，摇着脑袋洋洋自得。 “看它实在想吃，抵不过它祈求，就给它买了两个大肉饼喽。” 单纯莲花花直接就信了，正准备开口替狐狸精道谢，就听玄夜开口。 “哦~”他点点头，状似无意随口一问：“所以那肉饼好吃吗？” “好吃好吃！”小胖鸟蹦跶着，举起小翅膀不打自招。 “尤其是那刚出锅热乎乎的饼子，香喷喷的，味道可好了。” 话都说完了，它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哦哟~说漏嘴嘞。 小胖鸟呵呵傻笑，无辜地眨动小眼睛，假装自己什么都没说过。 哈，所以问题来了，到底是谁馋嘴，想吃那大肉饼的呢？ 经验尚浅，差点就被它忽悠过去的李莲花闭嘴不言，自己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他摸了摸吐着舌头明显被遛得过度劳累的狐狸精，背锅辛苦了啊~ “汪汪！”狐狸精叫嚷着为自己不平，对呀，明明是那只鸟嘴馋走不动道的。 小胖鸟立马掩饰尴尬：“啊，对了，花花，我给你和玄夜也带了肉饼。” 只是挥了挥翅膀，两个还冒着热气的肉饼就凭空出现在桌上。 看吧！虽然我贪吃了点，但我还是很爱你们的贴心小鸟哦~ 李莲花无奈轻笑，这个小家伙，也不知道和谁学的这个性格。 “我吃过了甜汤和糕点，这肉饼就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吧。” “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帮你吃掉喽~” 小胖鸟假惺惺说着为难，实际收回饼子的动作敏捷又迅速，下一秒就乐呵呵啃起来。 玄夜喝下最后一口甜汤，擦了擦嘴，也只道自己已经吃饱不用了。 “哎呀，那真是遗憾了呢。”小胖鸟开开心心收回去，又吃两个，哦不，一个半。 另外半个，它良心大发分给了狐狸精，背锅的精神补偿费！ 今日大吉，宜迁居。 如今的莲花楼，勉强算是个能遮风挡雨的居所，但最多遮挡八成风雨，剩的两成就无能为力了。 漏风又漏雨，天气稍微恶劣点，居住条件就直线下降。 哪怕李莲花补了又补，在小渔村的这三年，莲花楼也被暴雨淹过好几次。 小胖鸟叉腰，站在桌上做会议发言。 “首先，我们家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养好花花的身体，帮助花花恢复健康。” “所以，必须要有一个风雨不侵，舒适宜居的良好生活环境。” “但是呢～经过珠珠我的全方位评定，这个小楼不符合入选条件，继续居住，有碍花花的身体健康。” “这能行吗？当然不能！” 小胖鸟一脸严肃，一翅膀拍在面前倒扣的茶杯上，“叮咚”一声，拍板了解决方案。 “搬家，必须搬家，刻不容缓。” 第13章 莲花楼番外(13) “嗯~”李莲花咽下口中茶水，点了点头。 “谢谢珠珠为我着想，只是我在此处住习惯了，搬家就不必了。” 小胖鸟神情一顿，没想到花花会站出来驳回它的提议。 它蹦跶着跳到李莲花肩膀上，努力劝说：“花花你现在身体虚弱，这小楼真的不适合你修养，说不得哪天下雨又被淹了，怎么能长住呢？” 李莲花扯了扯嘴角，很感激小鸟儿的心意，只是：“它虽小了点、破了点，但它是我的家，我很喜欢。” “况且，莲花楼于我另有用处。” “你瞧这房子下面的车轮，是我建造时特意预留的，只要有几匹马，我去哪儿都能带着它。” 他当初搭建莲花楼的时候，就刻意将莲花楼做成了悬空带轮的马车样式，为的就是方便把他这小楼走哪儿带哪儿。 在小渔村自我逃避艰难求生的三年，也是为师父守孝的三年。如今时间到了，他也是时候该启程去做该做的事了。 师兄的遗骨尚且下落不明，他得去找到师兄遗骨，带他回家。 “我接下来有要事去做，并不会在一处长留，也不知何处是终点。有它在，无论去到哪里我都不会露宿荒野，无处落脚。” 他身无分文，四处住店是住不起的。有莲花楼在，至少还有个归依之处，有个睡觉的地方不是？ 莲花楼虽然破烂了点，但却最契合他当下需求，住行一体。 “哦~”小鸟儿托着下巴，恍然大悟。 “原来四处可移动的莲花楼是这么来的啊，我还以为是花花你专门为了方便四处游玩建的呢。” 嗯？怎么听起来，它对自己这异想天开的房车计划并不意外。 小胖鸟也不急了，反而乐呵呵笑起来：“嘿嘿，花花你猜我原本说要搬家，是要搬去哪里？” 李莲花略一思忖道：“或许，是在城中找个宜居的宅院？” “不是哦~”小胖鸟摇了摇头，刻意给他卖了个关子。 “花花你先别急着拒绝搬家计划呀，咱们先去外面看看新房子再做决定呗。” 听它的意思竟是连新房子都找好了，这效率未免太高了。 “不......”他还想拒绝，却被小鸟儿打断。 “哎呀，不用去很远的地方，就在门外，先看看嘛~” 门外？李莲花一头雾水，目光投向旁边的玄夜寻求谜底。 玄夜却只道：“珠珠说的对，莲花不妨先看看再下决定，或许有惊喜呢？” “走走走，花花我们去看看咱们真正的家呀！”小胖鸟很是积极，扑棱着翅膀抢先一步出了房门，去做准备。 “走吧。”玄夜朝他伸出手，发出了拉手手邀请。 李莲花假装没看见，起身追着小鸟儿出了门去。 行吧，牵手失败。 玄夜颇为遗憾，淡定收回手，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哎？”李莲花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怎么会，有一栋新的莲花楼？” “当当当当！！”小胖鸟比划着向他炫耀。 “花花你看，这就是我们要搬去的新家，升级顶配版莲花楼，满足你居住所需、出行所需。” “不管你走到哪里，都能成为你的避风港，是不是特别完美呀！” 这可是圣人之力造化而成的莲花楼，论质量吊打原版小破楼。 要啥有啥，防风防雨还隔音，安全性更是没得说，哪怕是放天雷来劈，都不带掉一点碎渣的。 李莲花抿唇尴尬一笑，给它比了个大拇指，倒是确实挺满足他需求的。 两栋楼从外观上看大差不差，可单从外观上简单一对比，就衬得他这个小楼像个劣质仿品，感觉好拿不出手啊。 他挠了挠鼻子，夸奖道：“这是小鸟儿你做的嘛，手艺真不错。” “不是啊~”小胖鸟对着他甜甜一笑：“这是花花你自己亲手做的哦~” 啥？这竟然也是我的亲生楼，难怪有前楼之姿。 “当年咱们在洪荒的时候没住处，是花花你用自己的造化之力建出来的这栋莲花楼，这是我们共同的家，我和花花你住过很久很久的地方。” 小鸟儿指着眼前的小楼很是开心。 “在你修成圣人之后，我们俩就出门去了别的世界游历，莲花楼一直陪伴着我们的旅程，和我们一同走过很多地方。” 只是听它简单介绍这几句，李莲花就对这栋小楼生出了莫名的亲近感。 原来是陪伴了未来的自己年年岁岁，风雨同舟的老朋友呀。 李莲花绕着小楼转了一整圈，单单从外面看，这小楼就多了许多自己的简陋破烂版莲花楼没有的东西。 外面加装了小菜园，养了不少花花草草，绿意盎然装点着楼外风景。 加大减震的车轮、四匹精壮的骏马等等，处处都和他设想中的完美小楼一模一样。 “莲花楼医馆。”走到门口，李莲花看到那悬挂的招牌，颇感诧异。 “对对，花花你还是个能生死人、肉白骨的神医嘞，玄夜当初就是来咱们莲花楼看病，所以才和我们认识，也和你有了缘分。” 当然，当时玄夜是装伤就不用多说了，揭短会惹怒厨子，容易断粮的。 “是嘛。”李莲花抚摸着那个牌匾，思绪飘远。 他现在也确实以大夫的名义，偶尔给人看看跌打损伤赚钱，却其实是借扬州慢作弊，名不副实的假大夫一个。 没想到这假装的大夫有一天还能变成真神医，挺出乎意料的。 他突然笑了。不过也是，武林第一、江湖魁首又有什么好，换种活法，做个行医治病的大夫也不错。 玄夜细细观察他的模样，想到他先前去镇上看病买药，忽然问：“莲花你不会医？” 李莲花诚实点头：“嗯，以前是习武之人，倒是会看些跌打损伤，正经看病确实不会。” “啊？”小胖鸟眨眨眼，很是疑惑。 “可花花你以前明明跟我讲在此界已行医多年，说你自己是江湖闻名的神医啊。” “对了，那时候你才三十岁，也就是七年后。” 有这种事！可是，学医这事儿怕是没办法速成的吧。 李莲花想到自己现在已经仗着扬州慢作弊装大夫。 那七年之后自己的神医名头怕也....... 第14章 莲花楼番外(14) “咳咳。”他握拳在嘴边战术清嗓。 “那个，你不是说七年后我说的这话嘛，兴许我就是在这七年中学了医，行医问诊传出了名声呢。” 小鸟儿顺着他的话一想，还真有道理。 “也是，花花你这么聪明，学什么都快，整整七年要学医大成，闯出神医名头那肯定是手到擒来。” 呃......李莲花抿唇，眼珠滴溜溜转开，躲避小胖鸟投来的盲目信任目光。 你倒是信我，可我不信自己啊。 学医这个事，它就算真有天分，要到达神医的地步也是需要大量时间和经验积累的，资源、天分和努力缺一不可。 七年，哪怕他全身心学医也不见得能成神医。 更遑论，一穷二白的他估计也没那个资源大规模的学习医药知识，更没有那么多精力，专心致志的学医。 怕是做个有点水平的大夫都难。 小胖鸟灵光一闪，激动道：“那花花你要是从现在开始学医，岂不是会比原本更快成为闻名天下的神医。” “哇！到时候咱们莲花楼医馆就又可以闻名四方啦～” “呵呵，也、也许吧。”他心虚地笑了两声，很是没底气。 玄夜静静听着他们说话，却不由深想，李莲花因何走上学医的路。 久病自成医，没有他和小鸟儿，花花所中之毒几乎无解。是不是因为中毒的缘故，想要自救，所以才开始学医。 想到这个可能，玄夜皱了皱眉，心底顿时杀意横生。 抬眸目光落在瘦弱的李莲花身上，又生怜惜，不由开口道。 “天下医者不计其数，并不缺莲花你一个。” “既不会，也不必辛苦再学。家中不缺钱财，无需你行医赚钱。神医虚名亦不重要，不值得你为此劳累。” “世上有趣的事情很多，莲花可以踏遍名山大川遍赏美景，游历名城盛地遍尝美食，可以出海捕鱼夜游垂钓，哪怕什么都不做，晒太阳睡大觉也很好。” “你什么都不用学、不必做，只要过自己喜欢的幸福日子，享受快乐就好。” 玄夜突如其来的一番话，让李莲花和小鸟儿都有些愣神。 小鸟儿不禁反思，对呀，花花也并不一定要学医嘛。快乐生活才是真谛！ 李莲花则是因他话中过分的纵容溺爱而愣怔，就好像他是个小孩一样，对自己毫无底线的包容，娇惯。 这样直白的偏爱，让经历了众叛亲离的李莲花有些无措，心跳都失了节奏。 他咽了咽口水，感觉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飘忽：“那这样，我不就成了个只知享乐，好逸恶劳，什么都不会的废物。” 玄夜却道：“会吃会玩会生活，会享受人生，会取悦自己。还要如何？” 李莲花轻声辩驳：“可是，这样的我于家于国于天下都毫无贡献，一无是处。” “如何没有？”玄夜勾唇轻笑，眉眼上挑抚上他的脸颊。 “你可是我此生唯一所爱，吾心所依，你快乐我便愉悦欢喜，有你我的生命才有意义，莲花对我的贡献可太大了。” 李莲花心跳如擂鼓，抿着唇，紧张得手脚不知如何安放。 呀！自己就这么重要啊...... 说的好像，自己是他的全世界一样，哪儿、哪儿有这么夸张的，一个大男人说这些话，不知道害臊的嘛。 “强词夺理，偷换概念。你又不是家国天下，没这么算的！”李莲花拍开他的手，别开眼不看他。 看起来面上冷冷淡淡，一副全然不为所动的样子。实则藏在袖间的手指疯狂摩挲，险些要擦出火花来了。 “哎？”小胖鸟张大了眼，摇晃着翅膀有话要讲了：“巧了不是，他还真就是。” “忘了介绍了，花花，你道侣玄夜呢不止是修罗族的王，还是他所在世界的天地之主，跺跺脚能震动整个世界的那种哦~” 啊？莲花花瞳孔震惊，这，这么大来头。 玄夜轻笑，摊手表示：“可不是强词夺理，我乃天地之主，天地权柄皆系于我一身，莲花你牵扯着我，便是牵扯着天地。” “换言之，你的欢喜关乎众生安稳，比贡献，谁又能有你大呢？” 以为自己什么都不算，一点也不重要的李莲花，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价值还能如此计算。 牵扯天地，众生安稳，简直就是…… 哪儿有人这么强势霸道的，就算你是天地之主也不能把天地众生都代表了吧。 他扯了扯嘴角，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充斥在心间，涨得他心头满满的，又酸酸的。 “而且，我喜欢莲花，最喜欢，永远只喜欢你一个，这个等式永远成立。” “所以，莲花你的快乐很重要，我只愿你永远幸福快乐。” 那深情的目光带着灼人的温度打在李莲花身上，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曾经胆大妄为，无所不惧的小霸王一口气提在胸口，却终究，还是偃旗息鼓了。 李相夷成了李莲花，名改了，罪却不可恕，他怎么配呢！ “那就多谢你的祝福。”李莲花掌心骤然收紧，定了定，恢复了平静神态。 “呃~”小胖鸟仿佛看到一盆冷水突然泼了下来，火苗顿时就熄灭了。 玄夜神色微暗，又被无情拒之门外了呢。现在的花花，着实不好接近~ 李莲花淡淡道：“不是要看新家嘛，走吧，进去瞧瞧。” 他若无其事转身，朝着房内迈步走去，将所有意动都压回了心底。 “玄夜？”小胖鸟惴惴地望向他，却见他面色如常眼神指了指屋内。 “走吧，去看看。”他什么都没说，只迈步跟在李莲花身后。 推开房门，和他的小楼相似又大不相同的画面映入眼帘。 满满生活痕迹的小楼里，丰富多彩的各式家用物品整齐有序摆放着，充斥着温馨的气息。 这是个让他一眼就心生喜爱的温暖小屋，小摇椅、大床榻，话本棋盘和鱼竿，还有大大小小的茶罐子、糖盒子，处处都是主人享受生活的痕迹。 李莲花甚至都能想到自己是怎么在这个小房子里看着话本、吃着糖豆靠在摇椅上晃晃悠悠，吹着门外和煦的清风，舒坦惬意。 他想到刚刚玄夜对他的期许，做个只为自己开心快乐的人吗？ 可五十八位兄弟的性命，师兄的性命，师父的性命都因他而丢。 他放不下，过不去，如何能畅快逍遥。 第15章 莲花楼番外(15) “花花，你觉得怎么样？” “虽然都是莲花楼，但这边的环境比那个小破楼可好多了。” 小胖鸟扇着翅膀绕在李莲花身边，积极介绍推销着自家小楼，活像个热情的房产中介一样。 “你别看都是木板搭建的，可咱们这楼防水防潮防风防雨，雷劈都不怕。” “瞧瞧这桌椅板凳，床榻衣柜的，用的都是上好的木料，万年不朽、防虫防蛀，凡人的刀枪剑戟随便怎么都劈不坏的。” 莲花花指腹从桌子柜子上摸过去，质感相当不错呢，真会生活呀自己。 看到它在介绍莲花楼时那眼神放光的样子，李莲花就知道，曾经的自己和小鸟儿住在这里的时候，生活定然十分幸福。 “吱呀吱呀~”正看着呢，就听到什么晃动的声音，他闻声望去，玄夜已经在那摇椅上坐下，晃晃悠悠舒服享受了。 发现的他目光，还蓄意勾引一样，朝他勾了勾手：“来试试？” 李莲花：你最好说的是试坐摇椅。 玄夜：那当然......不是了。 “不了，你自己坐吧。”莲花花淡定挪开目光，拒绝加一。 转身进了厨房，这里面的空间比他的小楼厨房区大了一倍多，里面仅是锅碗瓢盆的工具就占了一整个五层大橱柜。 “这地方能做这么大吗？”他用目光丈量，总觉得这空间用量和外面看到的大小不太一样。 “哦，空间术特意扩展的，民以食为天嘛，厨房还是很重要的。” 它随意挥了挥翅膀，厨房旁边的木墙突然就被拉伸开来，扩大出一倍的空间，收回翅膀，空间又消失不见。 “呐，就像这样。花花你要是觉得哪里小了，尽可以提出来，珠珠我随时可以帮你改，怎么弄都由你说了算。” 李莲花算是开眼界了，神仙手段，做什么都方便呐。 “不用了，这样就挺好的。”他看了看整个空间，布局和自己的小楼别无二致，可细细比对下来，其实每个分区都大了些。 不然，那明显大了许多的双人床，可放不下的。 来到睡卧区，莲花花目光扫过双人床，看到上面齐齐摆着的两个枕头，颇有些不自在。 简单看了两眼，就把隔绝睡卧区的小推拉门给关上了。 “呵。”床榻被遮住的时候，李莲花清晰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轻笑声。 这笑声像是在他耳边响起的一样，格外清晰，他耳朵一下就红了。 他什么都没说，拉着小胖鸟头都不回往二楼去了。 二楼的房间也挺不错，家具齐全，不过是张普通单人床。 小胖鸟：“花花你看得怎么样？咱们这莲花楼是不是比小破楼合适多了。” “嗯。”好是肯定不必说的，只是...... 李莲花想到这突然闯进自己生活的一人一鸟就不由叹气。 他本想自己去寻师兄尸体就好。 可他们的出现打乱了计划，这俩是打定主意要和自己在一起的，而自己的本事也奈何不得他们，不可能甩掉他俩。 有他俩在，搬家已成定局，既如此，能有更好的莲花楼可选，他也没什么好犹豫的。 “嘻嘻。”小胖鸟高兴了。 “那我们立马搬过来吧，你那小楼里就孤零零小床一张，昨晚玄夜都没地儿睡，一夜未眠呢。” “正好咱们这莲花楼二楼有房间，搬过来，让他晚上有地儿休息。” 小胖鸟虽然偏心花花，可玄夜现在也是它家人嘛，也很关心人的。 李莲花啊了一声：“他昨夜没休息？” 说完这话，他都觉得自己有点傻，他那小楼也就自己那张小床，玄夜又没跟他挤一张床，上哪儿睡觉休息。 小胖鸟机灵地转着眼睛，偷偷给玄夜助攻刷好感：“嗯，他说你刚解毒不知道能不能睡得好，怕你出什么状况，就在床边守了你一夜。” 它可太希望这夫夫俩赶紧重归于好了，一家人，就是要幸福和美的嘛。 “哦。”莲花花淡淡应了一声，只是低垂的眼眸中有了些许动容。 搬家其实很快，尤其这新家只有五米距离且物品一应俱全，李莲花收拾收拾不舍得丢掉的东西，拎着小包袱走过去，完事儿。 要说这栋豪华版莲花楼也是有个缺点的，缺了狐狸精的狗窝。 “哦，忘了你了。”小胖鸟拍拍狐狸精的狗头。 转着脑袋看来看去，把门口的花草搬开两盆，空出个地儿来灵力一甩，狗窝速成。 李莲花抿唇深吸一口气，片刻后，还是没忍住一声轻叹。 想到当初他修房子有多费劲，想为自己掬一把辛酸泪。 “汪汪！”钻进新窝转了一圈的狐狸精奇怪地跑出来。 看着外观和以往差不多大的狗窝，开始怀疑狗生。这里面，怎么宽敞那么多？ 哇~我的幸福生活，要来了呀。主人你真会找伴~ “那个，楼上清净，我睡楼上好了。”拎着小包袱，李莲花站在门口对玄夜如是说着，。 瞥过被他关上的小隔间推拉门，又快速收回。 正合眼假寐的玄夜听到他这么说，慢悠悠睁开眼上下打量着故作镇定的莲花花。 这是喜欢清静呢？还是不好意思呢？ “我喜欢住楼上，晒太阳。”越心虚，就越是多话解释。 玄夜还什么都没说呢，他自己就解释起来了。 “莲花喜欢就好。”玄夜似笑非笑点头应下。 反正也不跟他睡一起，他这住楼上楼下都一样。 第16章 莲花楼番外(16) “三年前，江湖中最快的剑是李相夷的剑。” “他十五岁战胜血域天魔成为天下第一高手，十七岁建立四顾门，二十岁便问鼎武林盟主，结束武林混战，一时成为传奇。” 才只在说书摊上听了个开头，小胖鸟就万分震惊，简单两句话概括的成就，却是无数人一辈子达不到的高度。 “乖乖，这也太厉害了吧。十五岁的天下第一，何等惊才绝艳的天骄少年。莫说万中挑一，就是万万中也挑不出一个来吧。” 小胖鸟摇头直咂舌，对李相夷此人很是佩服，十来岁就凭真本事，成了勇敢正直、年轻有为的一代传奇。 这么传奇的人物，真想见见。 不知道李相夷的相夷是哪两个字，听起来和花花的那套剑法名字还挺像的。 兴许是让它联想到了花花，小胖鸟一时对这人还来了兴趣。 它拍了拍李莲花的肩膀，好奇地问起：“花花你和这李相夷也差不多年纪，以前有没有见过他呀？” “你知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特别风采卓绝？英武不凡？” “李相夷。”李莲花轻轻吐出这个名字，忽而轻嗤一声，语带嘲讽。 “呵，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仗着武功高强就目中无人、自负自大之徒。一个妄自尊大、薄情寡义之人罢了。” “啪嗒”，小胖鸟嘴里的肉干一下掉落在地，沾上了一地尘灰。 它张大了嘴，眼睛瞪得滚圆，脸上写满了惊讶意外，它是不是听错了？ 花花如此温和的人怎么会这般直白地表示对另一人的不喜嘞？ 这么尖锐的负面评价，是花花会说出来的话？ 别说小鸟儿了，就是旁边万事不关心的玄夜都不由侧目，很是惊诧。 当初哪怕他屠戮那么多人，让花花那般失望，他也没这般讽刺过自己，可对这李相夷这已死之人，竟全然不顾风度，冷嘲热讽。 而且，肉眼可见的情绪不对，似是带了愤恨，厌恶。 小胖鸟和玄夜暗自交换了个眼神，都猜测这人和花花如今落入这番境地脱不了干系，得好好调查才是。 “有人以李相夷为中原武林的希望，但更多人，以战胜他为念。” “其中，魔教金鸳盟盟主笛飞声，不惜加害其师兄单孤刀，引其一战。” 说书人的声音抑扬顿挫，哪怕是在街边，也让四周听众都听得清清楚楚。 “东海大战那日，二人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最后，两人双双坠入东海，同归于尽。” “李相夷尸沉海底，其佩剑少师也随一代传奇剑神落入海中，就此隐没。” 少师！！小胖鸟和玄夜脑海中不约而同闪过一道白光。 他俩彻底傻眼了，纷纷向身旁的李莲花投去了难以置信的目光。 “少师是李相夷的佩剑？？？啊这......” 小胖鸟舌头都差点咬断了，什么鬼，那剑不是花花的嘛，还被它捡起来亲自修补送还给花花。 等等，说到捡剑，小胖鸟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段被尘封很久的记忆。 在与花花初遇时，有个很讨厌的人用剑指着花花逼他拔剑比试，花花不应，当场断剑跳崖，为了出气它还把那人杀了嘞。 当时它就顾着欣赏花花的盛世美颜，把那人说的话全当成了耳旁风。 现在仔细想想，它其实曾经听过李相夷这个名字，就是在那个人口中。 他称呼花花——李相夷。 所以，相夷太剑的相夷二字，其实就是李相夷的相夷。 花花就是这位武林至尊、江湖传奇，天下第一的——剑神李相夷！ 李莲花扯了扯嘴角，眼底似有怀念：“少师啊，遇见这么个主人，真是可惜了。” 他摇摇头，拍拍小胖鸟脑袋：“故事也听完了，我们走吧。” 若不是小鸟儿执意想听一听说书人讲故事，他根本都不会为此驻足。 李相夷的江湖故事，对他而言，都是不愿回想的过去。 “嗯。”原本还很积极热情闹着听书的小胖鸟一改前态安静下来。 玄夜静静打量着眼前温吞柔和、不见锋芒的李莲花，如何都找不到故事中那个意气风发、傲视群雄的李相夷影子。 东海大战，两败俱伤落入东海，还身中那般恶毒的碧茶之毒。 而后门徒俱散，门派解体，从至高处跌落，天下第一只余残躯一副..... 他难以想象，不过凡人之躯的花花，是如何从那一系列翻天覆地的痛苦中熬过来的，连曾经的自己都全然否决，丢弃了。 李莲花诋毁李相夷，不是他变了性格，刻意针对谁。 他依旧是那个温柔对待众生的李莲花，他只是独独对自己苛责，厌恶甚至恨自己。 “莲花。”玄夜拉住李莲花的手，叫了他一声。 “啊~”教小孩一样，引着他张开嘴。 李莲花下意识跟着张嘴，下一瞬，玄夜就塞了颗糖豆进他口中。 糖一入口，甜蜜的滋味就在舌尖蔓延开来，是喜欢的甜糖呀。 他当即闭上嘴将糖豆含住慢慢品尝，还是带着果香清爽味的果糖。 虽然糖很好吃，但干嘛要突然给他喂糖啊？李莲花投去个疑惑的目光。 玄夜低头，握着他的手在掌心揉捏，想到他曾经历的那些，酸涩之意浸红了眼眶，心疼得无以复加。 “受了那么多苦，为何只字不提？” “李莲花，李相夷，本就是一人，不是吗？” 玄夜眼含泪意，柔软的神色带着悲伤，痴痴望着眼前的爱人。 静默，凝滞。 这心疼的神色戳在李莲花心口，让他心尖都在颤抖，他眉眼微动，似有动容，可只一瞬，又生生将情绪压了回去。 “啊......”李莲花疑惑地啊了一声，若无其事挣开手：“谁？李相夷？” 他哂笑摇头，只当玩笑带过：“我怎么可能是李相夷呢。喂，你怎么了，听说书人讲个故事还入迷昏头了不成？” “我肚子都饿了，赶紧回家吧。”他摆摆手，转身大步往前走。 可那脚步却带着仓惶之意，他的心乱了，他在逃避。 “花花！”小胖鸟叫他，却只得了他一个越走越远的背影。 它看向玄夜，有些不知所措。 李莲花就是李相夷，这个突如其来的真相冲晕了它的脑袋，觉得不可能，可想来又十分合理。 李相夷那等逆天到好似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就该是天道之子啊。 那般惊才绝艳的风华少年，十五岁的天下第一，除了天道之子李莲花，谁还配得上是！ 第17章 莲花楼番外(17) “花花就是李相夷，李相夷就是李莲花。” 小胖鸟捂着脑袋懊恼不已：“我为什么现在才想起来这件事！相夷太剑，这么明显的名字，我竟然还觉得只是巧合同音。” 其实也不怪它，只是李莲花从来都只介绍自己是个江湖游医，叫李莲花。 他并非刻意隐瞒李相夷这个名字，就像他也不会隐瞒剑法名为相夷太剑，佩剑名为少师，只是也从没有刻意提起过。 “玄夜，现在怎么办呐，花花他......根本什么都不愿和我们说。” “先回去，我担心莲花的状况。” 玄夜迈步往前，只是眨眼的功夫人就消失在了街市之中，而这道身影的异常却没引起任何人注意。 他们驾着莲花楼来到了这座繁华的城中，将小楼就停在闹市街边，是以听书处也离家很近，玄夜追上来时，李莲花已经到了家中。 “呼”吹起火折子，他有条不紊生起了小炭炉的火，放上水壶烧水。 神色状态好似和平日都没什么区别，可那恍惚失神的眼神却暴露了心里的不平静。 听到门口处传来的脚步声，李莲花眸光闪动一瞬，藏起了自己的情绪，而后若无其事般回头朝玄夜扬起了笑脸。 “我刚把火生上，打算烧水喝杯茶。你有想喝的茶叶吗？选一个？” 强颜欢笑，对李莲花情绪最为敏感的玄夜，如何看不出他的刻意遮掩。 “在我面前，莲花不必故作欢颜。”玄夜指腹抚上他眼尾，目露怜惜。 明明脸上在笑，可最能表露内心的眼睛，却没有丝毫起伏。 “没有的事，我心情挺好的。”李莲花别开脸，低头去抓茶叶，忙活着泡茶。 他越是逃避，就说明这个事情里面让他受伤不愿提及的隐情越多。 无论是小鸟儿还是玄夜，都看出了他压抑在心底的沉重心事，李相夷的东海陨落，并不只是一代剑神伤重退隐这么简单。 李相夷变为李莲花，里面到底经历了多少痛苦，他们想都不敢想。 “怎么能没事！”小胖鸟瘪着嘴，根本忍不住泪意。它飞到桌上，按住李莲花的手背，泪水啪嗒往下落。 “名满天下的武林传奇，万众敬仰的天下第一。你本该前程似锦，风光无限。在武林号令群雄，有你的美好人生。” “可我们刚刚见到你的时候，你一个人在小渔村外围，住那么个破烂小楼，瘦骨嶙峋、剧毒缠身，受苦受难。” “花花，这三年你怎么......你怎么撑过来的。你什么都不说，什么苦都自己咽下去，你要心疼死我吗？呜呜呜~” 小胖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圆脑袋埋进李莲花掌心，滴滴热泪透过手心直直烫进他心里。 他皱起眉头，眨眼努力想将眼底泛起的水光压下去。 “对不起莲花，是我来晚了。”玄夜掌心抚上他发顶，嗓音满带歉疚。 温柔的嗓音，轻柔的抚摸，顿时就将李莲花强压的满心酸楚激发。 他垂首敛眸，想要掩饰住眼底泛滥的泪意，手指掐着掌心，却压不住这汹涌的情绪。 “我……”他想张嘴说自己没事，可开口就是哽咽，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下一瞬，“啪嗒”一下，泪水还是从眼眶滑落，砸在脚边。 他抬起手背挡住双眼，想要遮住此时的脆弱失态。却眼泪汹涌，从指缝中淌下，根本遮挡不住。 玄夜当即就慌了，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爱人流泪难过。 “是我的错，没有在莲花最需要的时候陪在你身边，让你受那么多苦。” “莲花别难过，你打我骂我出气都可以。” 他捧起爱人的脸，那红彤彤含着泪意的双眼像根利箭扎在他心口，刺得他生疼。 每一滴泪水，都是砸在他心头的石头，又重又痛，他恨不能自己替之。 李莲花却摇着头哽咽：“是我的问题，是我自己……” 细软的锦帕点点擦去他横流的泪水，可这泪水像落不尽一般，不停往外冒，怎么都止不住。 玄夜心疼地皱紧了眉头，心慌无措：“莲花不哭，别难过，什么事都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没人能再伤害你了。” “对、对不起，我......我不想哭的。” 他像个难过，却懂事的孩子，可越是懂事，就越让爱他的人心疼。 家养的宝贝莲花，以往自己都舍不得伤他一根头发，让他有丁点不开心。 此刻却痛苦悲伤，泪眼汪汪望着自己，还为自己流泪说着抱歉的话。 玄夜的心都要碎了，极尽温柔哄着他。 “我知道，咱们莲花最乖了，才不是爱哭。是不是想到了难过的事情，有人欺负你对不对？你告诉我，我去帮你报仇出气。” 小胖鸟也爬起来，收起难过哄他。 “对，玄夜说的对。花花你有什么委屈都告诉我们，咱们出了气，把不开心统统扫地出门。”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哄的缘故，他们越说，李莲花越收不住情绪，哭得越凶。 “没有别人，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 他闭上眼自暴自弃般哭着开口。 “四顾门五十八位兄弟，是我擅自挑起战端所害。师兄，是被我气出四顾门，才遭了毒手。师父，是因我才走火入魔去世。” 他将所有的错都归到自己身上，这些罪孽的压力，在他头顶压了整整三年。 每一日，都折磨着他，他辗转难眠，午夜梦回时常被噩梦惊醒。 “李相夷目中无人，自以为是照耀他人的太阳，却其实，不过是落在他人头上的阴影，早已成了许多人心中所累。” 玄夜搂着人抱在怀中，轻轻拍着他后背，任由那眼泪流在肩头浸湿衣袍。 “不。”他蹭着爱人的侧脸，眼神却直直盯着前方，满目阴翳。 “你没有错。莲花，你才是受害者，是你身中剧毒受了三年毒发折磨。” “昔日围在你身边的那些人借你的光照耀自己，却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嫌你太耀眼，抛弃了你。” “是他们对不起你，是他们背叛的你，他们该死！” 玄夜偏头，轻轻吻在爱人泛红的眼角，在他悲伤却有些无措的目光中含住眼角的泪珠。 一点点，将那带着咸味的泪水吻去，温柔地抚慰他的情绪。 “是我的莲花太善良，才会被这些无端罪责困扰，自苦。” “那些你所说死去的人，无一人死于你手，与你无分毫关系。” “若要追责，自有害他们的人该为其偿命，怎怪得到你呢？” 温柔缱绻的目光照耀着悲伤自苦的莲花花，那带着温度的指腹点点划过他脸庞，带起他阵阵轻颤。 “乖乖，放心。” “我会杀了他们，替你出气。” 第18章 莲花楼番外(18) 李莲花缓缓抬眼望向玄夜。 漂亮的双眼早被泪水浸透，红肿得厉害，眼尾向下耷拉着，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残留着浓重的痛苦自责。 只是，在玄夜的字字句句冲刷下，这情绪竟慢慢淡去了些。 李莲花有些迷茫，又忍不住生出点点期冀，无力垂落在两侧的手不知何时扒上了玄夜的双臂，掌心抓在他手臂上，不自觉收紧。 你没错，不怪你，该死的是他们…… 其实，人陷入负面情绪无法自拔时，有时候并不需要多有力的理由来劝慰，只要简单的坚定支持就够了。 李莲花看得出，玄夜说话时神色无比认真，每句话都是由心而发。 是对自己毫不掩饰、明目张胆的无条件偏爱，不假思索的维护。 被挚友背叛、门人背弃、恋人放弃。 一直以来，一夜之间众叛亲离的李相夷是多么希望能有一个人能这般爱护他，不讲原则无理由地支持他。 他独自煎熬了三年，熬尽了所有的恨，熬到快要从痛苦中寻丁点稀薄带渣的甜来安慰自己。 可现在，有人用最全心全意的爱意包裹他，喂给他不含杂质最甜的蜜糖，为他遮挡风雨，治愈伤痛。 谁又还稀罕那丁点的甜呢？ 他又如何能顶得住诱惑呢？ “玄夜。若是我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你还会对我这么好吗？” “我会。”玄夜不假思索给出了肯定答复。 李莲花心神震动，短短两个字将心头的缺口填满，堵住了不停倒灌的冷风，冷掉的心也慢慢热了起来。 玄夜拉起他的手，低头落下轻吻，眷恋珍视。 “不过，莲花的手是用来养花泡茶的，怎能因这些事脏了你的手。” “想做什么，想杀谁，我替你动手。” 心脏狂跳，前所未有的失控…… 纤长的手指揉捏着他的双手，像是在珍重什么绝世珍宝一般。 “你是我此生所爱，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与你相提并论。” “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只要是你，就是我唯一偏爱。” “莲花，我心悦你，天地为鉴、生死不渝。” 含情桃花眼，深情凝望的目光，如温泉将他慢慢包裹，舒适到忍不住沉溺。 李莲花想，他大概知道为什么未来的自己会和玄夜结为道侣，喜欢上他。 他太会爱人了，他的爱意真挚热烈却不灼人，像团永不熄灭的暖光温暖着自己，让怕冷的自己忍不住贪恋。 贪恋，就会深陷，就无法不为之心动。 他眨眨眼，轻声道：“我还是有点难过......” 腼腆的莲花花直勾勾望着他，眼里带了些紧张忐忑。 他试探地伸出了触角：我还是难过，你能不能，再哄哄我。 玄夜愣怔了一瞬，片刻后才反应过来，笑眼弯弯，愉悦之色尽显。 他张开双臂将面前的宝贝花花拥入怀中：“我的不是，没能哄得莲花开心。” “求求你，再给我个机会好不好，我保证帮你扫平坏情绪，让你快快乐乐的。” “嗯。”低到快要听不清的回应，玄夜却没错过。 他瞬间被巨大的惊喜淹没，欢喜更甚。 莲花花顺从地将头靠在他肩膀上，感受着那环在他后背腰间的双臂的力度，也颤抖着，试探地将自己的手臂环上了玄夜腰间。 在他完成这个动作时，明显感觉到玄夜身体僵了一下。 而后，是拥着他的怀抱力度更收紧了两分，像是害怕他跑掉一样。 好啊，好得很。小胖鸟蹲在桌边静静看着这一幕，欣慰非常。 要不说大哭一场也是发泄情绪的好办法呢，这哭出来，不就好多了。 ...... “江湖刑堂，百川院。” 玄夜曲指轻敲在桌面，眼底闪着暗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对。”小胖鸟点了点头。 “这百川院曾经只是四顾门的刑堂，在四顾门解散后，它保留了下来，代替四顾门主持着江湖的公平正义。” 说到百川院，就不得不提一句百川院如今的四位院主。 “佛彼白石，与花花少年相识，打从四顾门建立时就一直跟着花花做事，是他最为亲近和信赖重用的下属。” “玄夜，这几人约莫是所有四顾门旧人中最为了解花花的了，我们直接去找他们打听消息，肯定能有收获。” 小胖鸟现在打听到的这些都是江湖人尽皆知的消息，没什么参考性。 真要了解当年内情，还是要找这种内部人士才行。 “李相夷目中无人，自以为是照耀他人的太阳，却其实，不过是落在他人头上的阴影，早已成了许多人心中所累。” 玄夜只字不差复述出李莲花当时自我谴责说过的这句话。 “花花话里，那些曾追随李相夷的自己人，借他的光却嫌他碍事。” “如今看来，没了李相夷其人，却借李相夷之威活得最好的就是这四人。” 听他这么一点，小胖鸟茅塞顿开。 “既得利益最大者，最是有嫌疑。” 它还真是被江湖传言误导了，传言说他们对李相夷忠诚无二，是为继承李相夷遗愿才继续经营百川院。 可谁又知道这传说是不是这些人厚颜无耻自己传出来的，是不是他们借李相夷名头为自己拉虎皮扯大旗。 “这么看来，这几个人怕是大有问题，严刑逼供，必须直接上手段审，生死勿论。” 小胖鸟小翅膀一拍，哼哼道：“百川院院主算什么。宁肯错杀，不能放过。” 小鸟儿可是在混乱的混沌中诞生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茬，做事向来随心。 它和玄夜一般无二，如何行事，纯粹是看身边的李莲花态度，主打跟从。 唯一的底线，就是它的宝贝莲花花，谁碰谁死。 玄夜和它一个态度：“事关莲花，嫌疑就是确凿，先审再杀。” 他手指在桌上画了个圈，圈定好第一波复仇对象，恭喜他们，荣登排行榜首列。 “其它的呢？莲花中毒的事可有消息？” “传言当年花花是中了金鸳盟圈套，被人下毒才陨落在东海。” “花花所种之毒，如果没错的话，应当就是金鸳盟药魔所制碧茶之毒。” “只是当年东海大战，金鸳盟被雷火炸损大半，后又遭百川院和江湖正道追杀，如今已被基本剿灭，再无音讯。” 至于其它，呃...... 珠珠想到自己听到的李相夷与武林第一美女的年少情缘，偷偷瞥了眼浑身散发冷气的玄夜，还是没敢说出来。 要是让玄夜知道，李相夷以前有个恋人，他不得直接炸了呀。 “基本剿灭，并不绝对。” “也就是说，金鸳盟也可能在背地里还没死绝是吧？” 玄夜表示了解，撑着额角漫不经心在桌上又画了个圈。 很好，又圈定一个对象，金鸳盟余孽。 第19章 莲花楼番外(19) 月上枝头，大地披上了神秘的夜色。 莲花楼中点起了灯火，屋内的两人一鸟正围着饭桌吃热腾腾的暖锅。 今日这暖锅可是李莲花亲口点的菜，说是这两日降温冷冷的，想吃些暖呼呼的东西，他想吃的，玄夜和小胖鸟立马就积极准备起来。 这不，晚饭就让他吃上了菜品丰富又暖呼的汤锅。 “为什么我们的蘸料不一样！” 李莲花接过自己的蘸料碗看了又看，比对着他和珠珠的蘸料，怎么都觉得自己这个很是寡淡。 “花花你自己说的，口味淡，要个清淡口的蘸料嘛！” 小胖鸟把自己的蘸料碗扒拉到面前，红彤彤的辣碟，只是闻一闻都香得它直冒口水。 等锅里的高汤烧开，打上两勺把蘸料兑开，蘸什么不好吃啊~ 莲花花依依不舍看了看小胖鸟的蘸料，是他自己选的没错，可感觉小鸟儿那个香很多呢，有点馋。 玄夜端着自己的调料最后一个入座，是介于李莲花和珠珠之间的口味，不算很清淡，也不很重口味，主打一个平衡适中。 “怎么了，莲花想吃我这个口味的？”玄夜端着碗边，只要他开口要，立马能送到李莲花面前。 可李莲花探头瞥了眼后就立马挪开眼：“不要。” 没珠珠那个香，走开！ “来来来，汤煮滚了，开吃！”随着锅里的汤咕嘟咕嘟冒起了泡，小胖鸟率先动手，把最爱吃的肉片下锅汆烫。 切得薄薄的肉片在滚烫的汤里涮不了几下就熟了，夹起来后在香辣的蘸料里裹上一圈，喂进嘴里，那叫一个满足。 汤底味道浓郁鲜香，哪怕是不蘸蘸料，空口吃也味道很好。可李莲花看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瞧着小鸟儿吃那么香，就是馋。 玄夜还以为他馋小鸟儿碗里的肉呢，给他烫好添进碗里。 “呐~刚刚烫好的肉片，咱们莲花也有，不用惦记珠珠的。” “玄夜。”莲花花眼巴巴望着他，撒娇一样微笑着说：“我想要小鸟儿那种蘸料。” 眼睛亮亮的贪心小馋猫，可爱得犯规。 玄夜睨了他一眼好笑道：“你确定那么辣，你吃得了？” 李莲花连连点头，表示自己肯定可以，睁大了漂亮的眼睛期盼地盯着他。 这么招人的乖乖，要什么不给啊？ 根本顶不住的玄夜立马放下筷子，转身就去厨房给他调了个同款来，得了莲花花一个甜甜的微笑回应。 “呼呼~啊，好辣。”刚吃上两口，李莲花就被辣得直吐舌头。 偏偏菜又爱吃，嘴上都不带停的，看得玄夜直乐，望着他笑弯了眼。 笑没两声就迎来了李莲花警告的目光，你敢笑我？ 不敢，不敢了，玄夜一秒变正经。 可脸上的笑收敛了，心里却压不下去。自家爱人怎么就这么有趣呢～ 玄夜乐的同时，还不忘从小鸟儿那里掏了一堆果子出来，给搞了杯鲜榨冰果汁。 “来，喝一口缓缓。”在李莲花呼呼直吐气的时候，他端着杯子喂到他嘴边。 李莲花一感知到冰凉凉的温度，就着他手凑上来就是一大口，冰爽可口的酸甜果汁，瞬间就缓解了舌尖的辣意。 哇！他感觉他又行了~埋头，继续干饭。 大概是吃了暖锅，吃得浑身发热。 李莲花饭后非要在二楼露台上透气吹风，美其名曰，赏月！ 这不，陷在铺了毯子的摇椅上，伴着徐徐晚风晃晃悠悠打盹都睡着了。 三四月的晚风还是有点凉的，如果不是李莲花坚持，哪怕身上又搭上一层毯子，玄夜也是不许他在外面吹风的。 在他眼里，凡人之躯的瘦弱李莲花，就是个易碎的瓷娃娃，是时时刻刻都需要细心呵护的。 但其实，解毒之后，李莲花已经慢慢把扬州慢内功捡了起来。 习武之人身体向来不错，更何况扬州慢还是那种能养生的治愈性内力。 除了身上消减的肉需要慢慢养回来，他身体可比普通人好多了。 “莲花~”玄夜试探着轻轻叫了他一声。 只听得他像被打扰到一样哼哼唧唧应了一声，眼睛都不带张的。 “真是不乖，明明都答应了不会在外面吹着风睡着的。”修长的手指悬在他额上，做了个轻敲的动作，却并未落在实处。 嗔骂都是做样子，哪里舍得打扰他。 玄夜动作轻轻，俯身将熟睡的人抱起。 睡意昏沉的莲花花只在被抱起时虚虚睁眼看了看，发现是他后，脑袋往他胸膛一歪就彻底睡熟过去。 心念一动就将外袍除去，床被自动掀开，原本没有温度的被窝也团起了一团暖气，让他睡进去时不至于因为温差凉到。 这床被都是按着最舒适的用料准备的，柔软又暖和，李莲花每日醒来后都会赖在被窝里好半天不愿起身。 这刚一放进去，整个人就放松地陷进了被窝，睡得喷香。 玄夜宠溺地看着他酣睡的模样，心情也格外的好，俯身在他额间落下轻轻一吻，一道灵光顺着额间落入他体内。 这是让人一觉到天明的法术，保证李莲花能一夜好眠。 他眸光流转，落在那红润的双唇上，眼神一暗，没忍住贪心地吻上去偷香。 来日方长，浅尝辄止。 “莲花，等我回来！”留下一句轻语之后，玄夜就起身出了房间。 刚关上门，小胖鸟就从虚空之中蹦了出来：“好了好了，我已经探好路啦！咱们现在就走，动作快点还能回来睡会儿呢。” 玄夜回身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挥手在整个莲花楼落下一层防护禁制。 下一瞬，跟着小鸟儿的身影一道消失在了原地。 百川院，坐落在清源山上。 虽不如当年李相夷在时的四顾门风光，却也是如今正道武林中首屈一指的江湖组织。 哪怕是入夜了，百川院中也有不少值夜的守卫，或四处走动巡班，或固定在一处站守。 然，再多的巡守人员也无人能防住这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 “倒是会享受。”悬在半空的玄夜看着富丽堂皇的百川院，眼里寒光更甚。 他的莲花住那么个破烂木房子，这些人，却养尊处优，生活优渥。 “哼。”小胖鸟抱着小翅膀冷哼一声：“准备好接受珠珠大人我送的大礼吧！” 玄夜目光逡巡，最后落在了百川院最大最华丽的主建筑处。 素手一点，整栋的主建筑骤然爆炸，震天的爆炸声惊醒了沉睡的百川院，阵阵冲天火光照亮了值夜人惊恐的面容。 玄夜努着嘴摇摇头，表示很遗憾。 “颜色太单一，这烟火差点意思。” 第20章 莲花楼番外(20) 寂静的深夜之中，一声巨响炸碎了百川院的宁静。 如滚滚天雷般的声音，震得人耳鼓生疼，熟睡的人瞬间从梦中惊醒，纷纷从房内往出事的地方奔跑聚集。 四位院主中，纪汉佛最先来到现场，看到院内最大的建筑被熊熊大火吞灭，滚滚浓烟翻涌，顿时面色凝重，戒备起来。 他拉住一个巡夜的弟子沉声追问：“发生了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那弟子哆哆嗦嗦哭丧着脸：“纪院主，属下也不知道啊，我们就是正常巡逻，突然这里就一下爆炸开来，成了这样。” 石水领着一大群人跑过来，见火势剧烈，连忙领着弟子们取水灭火。 白江鹑也慌慌张张指挥人灭火，见状，跑过来拉住纪汉佛说着。 “汉佛，先别管怎么发生的，先把火势控制住再说。这要是火势控制不下来，其它地方也要被牵连，损失就更大了。” 出这么大事，平日鲜少露面的云彼丘也急匆匆赶来，一边指挥弟子们灭火，一边清查可有人员伤亡，稳住后方。 一桶接一桶的水泼向大火，试图压制住火势，然火势实在太凶猛，泼上去的水杯水车薪，瞬间就被大火吞噬，蒸发成水汽。 石水满身黑灰退到外围，神色凝重：“糟糕了，这火势控制不住了，只能想办法把火势隔绝，再......” 正此时，一道略带童真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戏谑之意。 “火势控制不住，不如我给你们出个好主意，跪下来求求珠珠我呀~” “说不得我一时好心，就帮帮你们呢？” “谁？”这格外清晰的声音顿时让众人警戒起来。 他们正想去找说话的人，前方突然有个弟子惊恐大叫起来。 “快看！！火，火势静止了！” 火势要么愈演愈烈，要么渐消渐灭，怎么可能静止不动。 “真的静止了，火不动了。” 大家齐齐看过去，发现火势依旧是熊熊燃烧的模样，但却被定格住，不再燃动也不见消退，这画面，怎么可能出现！ “鬼，有鬼啊！”有那胆小的，直接以为是见鬼了，被吓得跌坐在地，仓惶蹬着腿往后退去。 “啪！”那个叫鬼的弟子被莫名的力量猛抽一巴掌。 一个可爱的小白团小鸟扇着翅膀出现在众人面前，怒气冲冲瞪着那胡言乱语的弟子，张嘴就骂。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珠珠我明明是最是英明神武，可爱漂亮的小鸟。什么鬼不鬼的，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再胡说八道，我抽死你信不信？” 会打人骂人的小鸟，说话正是刚刚那个带着童真的声音。 “刚刚是你在说话，你到底......是什么妖怪。”白江鹑是四人中最话多的那个，他心惊不已，下意识就开口问起来。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接着送到他脸上，打得他那张白胖的脸瞬间红肿起来，其上印着个鸟儿翅膀的形状。 “给我放尊重点，珠珠大人我乃至高无上之神圣，才不是什么妖怪。休得侮辱我！” 都没看清它怎么出手的，就隔空挨了一巴掌，饶是再傻的人也知道，这个鸟它就不简单。 “珠珠。”玄夜朱唇微启，叫回了出气的小胖鸟。 小胖鸟本想用那火戏耍他们一番，结果被当成了鬼怪，真是无趣。 它小翅膀一挥，噼啪作响的大火又重新燃了起来，烧，都给你烧没了！ 这会儿大火重新烧了起来，反而让百川院众人心安了不少。 所有人闻声望去，这才发现，那半空竟有个隐匿夜色中的人影。 一道黑衣白发的身影，被夜色笼罩，让他们瞧不清面容，可那悬停在半空的姿态，却让他们纷纷皱紧了眉头，如临大敌。 同时，却也莫名松了口气，小鸟会说话会打人、大火会静止很离谱，但如果它背后有个人，那就极有可能是人为操纵的假象。 他们顿时觉得，肯定是这人借小鸟之手装神弄鬼，瞧这人悬在半空的模样。 轻功卓绝是肯定的，想来武功也不差，有不少糊弄人的手段。 纪汉佛皱眉，开口道：“你是什么人，为何来我百川院作乱？” 石水脾气比较暴躁，抽出腰间长鞭甩开，脚尖点地飞身上前：“管他什么人，此时出现在这里，定然与这场爆炸脱不了干系。” “大胆贼人，胆敢在我百川院逞凶，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哇哦~勇气可嘉啊。”小胖鸟都没忍住感叹一声，敢这么对修罗王说话，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玄夜嗤笑一声，手抬起，正欲取其性命。 却见得那飞身靠近的女子忽然瞪大了双眼，一副惊愕到极点的模样，匆匆忙收起挥出的长鞭。 长鞭被强行改变方向，挥砸在一旁的屋顶上，掀起一大层瓦砾。 她带着惊喜大叫出声：“门主！” 嗯？她叫什么，门主？ 那不是对李相夷的称呼？ 玄夜觉得奇怪，收了必杀的力道，转而曲指轻弹一下。 石水还在惊喜中，突然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打中，整个人如同断翅的鸟一样，猛地从空中砸落。 “轰”地一下，狠狠摔在地面，竟将下方的石板砸出深深裂缝。 “噗~”石水捂着胸口，猛地吐出大口血来，气息肉眼可见变微弱了。 “石水！” “石院主！” 离得最近的云彼丘最快冲上去把人扶住，掏出药瓶往她嘴里喂。 可区区凡人之躯，哪怕是被神力碰一下，也是要命的。 人瞬间重伤到翻着眼皮马上要死了。 “真是废物。”玄夜很不耐烦地骂了一声，点出神光没入她胸膛。 他还有事要问，人可先别死。 上一瞬差点就去见阎王的石水忽然深吸一口气，眨眼间活了过来。 见她挂着嘴角的血迹，却一副全然无恙的样子站起来。如此逆天的一幕，让包括石水本人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由背脊发凉。 玄夜带着小胖鸟落在众人面前，一袭红色衣襟的暗纹宽袖黑袍，头戴金色镶宝石的发冠，一头精致独特的灰白长卷发。 整个人都散发着神秘且危险的气息，下颌微扬，漫不经心的眉眼，轻蔑且睥睨众生的神态，让所有人都有一种被死神凝视的惊惧惶恐。 在他落地后，借助火光和灯光，大家终于看清了来人的面容。 那五官，但凡是四顾门的老人，就没有不熟悉的。 “门、门主！”云彼丘攥紧衣袍，惊讶又害怕地往后挪步退去。 ‘死而复生’的李相夷出现在面前，纪汉佛等人也直接傻眼，心惊到失语。 “是李相夷李门主。” 第21章 莲花楼番外(21) “门主，是你，你终于回来了。” 纪汉佛作为老大，愣了片刻后还是镇定些站了出来，他面上露出不自然的笑容来，站出来面对玄夜开口。 “这三年门主你都去哪儿了，为何一直不回来。我们还以为门主你......” “闭嘴！”小胖鸟听到这里顿时暴跳如雷，一巴掌扇过去送了他一个白江鹑同款翅膀印。 “以为什么？以为李相夷死了，以为他葬身东海了？一群狗东西，你们都死绝了，这个世界都崩了我花花也会活得好好的。” 纪汉佛捂着侧脸，瞳孔闪烁着震惊，真正被打了一巴掌他才发现，眼前这个会说话的鸟它竟然就是真实的。 如果它不是受人操控的话，那它…… 玄夜眉尾轻挑，深邃的眼眸饶有兴致从面前这几人身上扫过。 “有意思，你们叫我门主。” “难不成以为，我是李相夷？” “你不就是......”石水下意识反驳。 可话还没说完，突然对上玄夜那看蝼蚁一样目空一切的神情，话音顿住。 玄夜和李相夷的五官确实相像，但只要五官动起来，那点相似之处便荡然无存。 而且，李相夷绝不会露出这种居高临下、蔑视众生的神色。 皱了皱眉头，石水收起了重见李相夷的激动之色，骤然冷静下来，摇头否认。 “不，你不是门主。你到底是谁？为何与门主面容如此相似？” “面容相似。”玄夜更觉奇怪了。 他转头挠了挠肩头的小胖鸟，问：“我和莲花长得很像吗？” “像吗？哪里像了。”小胖鸟仔仔细细观察了又观察。 乍一看有点点相似，但它怎么看都觉得，应该只是同为顶级大美人的缘故吧。但凡长眼睛的，怎么瞧都不会把他们认错啊。 花花那么温润清雅，玄夜却如此蛊惑人心、格外有侵略性，截然不同的好不好。 石水激动地上前一步：“莲花，是门主吗？门主是不是还活着，他没死对不对？” 小胖鸟瞥她一眼，冷哼道：“假仁假义！说得好像你们盼着他活着回来一样，怎么没见你们去找啊？” “我……”刚说出一个字，她突然像被扼住喉咙一样，张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她想解释，玄夜却不爱听，弹指封住她的嘴，点了旁边的白江鹑回话。 “我和李相夷很像吗？” 看着旁边石水的模样，白江鹑实在又惊又惧，擦着冷汗开口。 “单看五官，阁下确与门主有近乎九分相似，只是动作起来，又能明显分辨出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不知阁下到底是何人，来此所为何事？若百川院有得罪之处，我们给你赔罪，还望阁下，不要与我们计较。” 显然，刚刚玄夜那一手近乎起死回生的手段，加上这个真实的会说话会打人的小鸟，让他们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们现在想着不要把人惹火了，只想着他能赶紧离开。 “轰隆！”正说着话，那边熊熊燃烧的房屋彻底坍塌。 随着房屋倒塌，一阵汹涌的火龙热浪朝着众人汹涌袭来，惊得众人慌忙往外逃窜，一时之间现场乱做一团。 玄夜抬手轻描淡写挥了挥衣袖，汹涌的火龙瞬间便被打散，连带着那多时燃烧不息，四处蔓延的大火也顷刻熄灭。 “咕咚...”是被惊到咽口水的声音。 现场一片死寂，被他这一手镇在原地，纷纷开始怀疑人生。 这对吗？这合理吗？ 火舌扰人，打扰了玄夜问话，故灭之。 见他们说得如此笃定，玄夜心里升起了猜测，李相夷与他相似，李莲花却没有。 也许，李相夷到李莲花，变的不止只是名字，还有......样貌？ 想到这里，玄夜心头骤然升起了汹涌杀意。凡人无灵力法术可轻松修容改貌，若要改变面容定要历经大变，痛苦加身。 他绷紧脸露出了发狠的神色，眼神凌厉投射在面前的百川院众人身上。 “很好。原本我想就李相夷东海遭难一事拿你们四个院主开刀就算了。” “可现在，在场的所有人，谁都别想逃！” 玄夜低沉的声音落在众人耳中，如恶魔低语，让他们心颤发抖。 白江鹑傻了，他们只是说了这人与门主五官相似，他怎么突然就发怒了。 “阁下，有话好好说。” 说不了，毕竟，修罗王做事从不讲理。 他唤出佩剑仞魂，浑身萦绕着血煞之气的仞魂剑凌空而立。 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剑身散发出骇人的血色自上空笼罩而下。 眨眼间，一道肉眼可见的血色结界便彻底成形。 “院主，院主救命。” “求求你放过我，饶命啊。” 如果势均力敌的江湖人来犯，他们说不得还会拼死抵抗，可这般神鬼莫测的手段，带给人的只有无力了。 更遑论，玄夜和小鸟儿的神魂威压还压得他们完全升不起反抗的心，只剩下恐惧。 随着声声嚎叫传来，许多原本不在这结界笼罩之内的人受不可抗力被拉扯进结界范围内。 待百川院的人一个不漏全进来后，悬在半空的仞魂猛地落下，剑尖直插于玄夜面前的地板上，骤然荡开了一阵灵力气波。 以剑为中心，血色结界之内的所有建筑全被夷为平地，化为飞灰。而范围内的人，只齐齐被掀翻倒地，倒是没事。 待从地上爬起来后，所有人聚集在空地之上抱团，四位院主打头站在最前方。 顶着全院人的期盼，纪汉佛硬着头皮开口：“我百川院从未行恶，多年来主持江湖公平正义，亦是结善无数。” “我等更与阁下无冤无仇，阁下既有这般通天本事，想来也绝非凡人，何苦要来为难我等？” 玄夜脸色很臭，如果不是不想让伤害过花花的人死得太轻松，现在这里的所有百川院之人早就没一个能喘气儿的。 他只是一个藐视的目光丢过去，便将纪汉佛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打散。 小鸟儿白他一眼：“有没有仇不是你说了算，审问后自有答案。” 小胖鸟小翅膀翻转，掏出个亮晶晶的珠子往上方丢去。 明珠上升悬停在弧形结界的顶端，瞬间将结界内照得亮如白昼。 第22章 莲花楼番外(22) 仞魂重新飘起来，形随意动，随玄夜手指拨弄闪过多般变化。 最后定格为一把红黑色靠椅高悬上方，玄夜和小鸟儿身形一闪，眨眼就落座其上。 傲如天神临凡，自上空俯瞰蝼蚁般的众生。只是天神有很多种，此时此刻的玄夜在所有人眼里，却像极了话本里可怖的魔神。 不重要，他本就出身魔界嘛。 玄夜眼神沉沉，庞大的神压，压得下面那群人瑟瑟发抖。 “三年前，李相夷因身中碧茶之毒，在与人交战之际重伤坠海，生死不明。” “而后，他一手建立的四顾门就此分崩离析，你们四个却借他留下的声名，成就了如今的百川院，倒是威风。” 白江鹑辩解道：“阁下明鉴，门主不在后，我们留下百川院也只是为了继承门主志愿，继续维护江湖秩序，并非为个人私心。” 玄夜撇撇嘴，对这种道貌岸然的虚伪之言根本不买账。 他搭在扶手上的手略微扬了扬，白江鹑的身体直接被凌空抬起，随着手指落下，他那肥厚的身体重重砸落在地。 “砰”地一下，溅起了满地尘灰。 这声音也似落在众人心里，震得他们浑身一颤。 玄夜斜睨着下方众人，嚣张不可一世：“本尊没空听那些废话，现在开始，我问，你们答！” 小胖鸟抱着小翅膀很是好心的提醒：“当心哦，说谎可是会被惩罚的。” “第一问，李相夷所中碧茶之毒是何人所下？” 话音落下，下方的人群中响起了絮絮叨叨的议论声。 虽江湖一直有传闻李相夷是受金鸳盟下毒所害，才坠落东海。 可至今也无人证实此事真假，此人为何如此笃定？ 云彼丘可太心虚了，这个问话一出，他就心慌得要命，听着周边人的议论声，他死死攥住衣袍袖边，后背冷汗直冒。 玄夜目光扫过底下众人，看到了明显不太对劲的云彼丘，直接抬手点中他。 “你，回答这个问题。” 被点中的云彼丘心都快跳出胸腔了，有种被扼住咽喉的窒息感。 “十个数时间，不答，杀。” 话音落下，人群上方就出现了一个倒计时，拾、玖...... 看着倒计时闪烁，云彼丘越来越慌，最终在数字落到一时，他慌张开口。 “我不知道。” 刚说完这句话，上方照明的珠子就落下一道惊雷打在他身上。 云彼丘当即被雷劈倒在地，浑身抽搐。 小胖鸟撇了撇嘴角：“在我们俩联手打造的领域之内还想撒谎，真是找死！” 下一瞬，它立马蹦跶起来，指着抽搐的云彼丘大叫。 “玄夜，他说他不知道是假话，那他肯定知道真相！审他，就审他！！” 一道灵光打在他身上，为他续了半条命，云彼丘还在吐着血就被无形的手掐住脖颈提了起来。 他捂着脖子涨红了脸，窒息的感觉渐渐上涌，让他痛苦到肺腑都扯到生疼。 玄夜微眯着眼，语音不善：“说吧，谁下的毒。实话说出来，我饶你一次。” 云彼丘哪里敢说，说出来怕是会死得更难看。他向同伴投去求助的目光，纪汉佛几人根本奈何不得玄夜，如何能救得了他。 眼看着重新启动的倒数计时退到了最后一位数，云彼丘还不肯开口，玄夜神色更加阴沉，直接就要取他性命。 却在这时，云彼丘慢慢吐出几个字：“金鸳盟、角丽谯。” 哎，还别说，这话说出来之后，鉴真明珠没劈他了，是实话。 “啪嗒”一下，被掐着脖子悬在半空的云彼丘顺势被丢下。 劫后余生，他大口呼吸着空气，低埋着头不敢让玄夜和小鸟儿看到他的表情。 纪汉佛三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还能这么回答。 碧茶之毒，角丽谯给的，李相夷，她想杀的，云彼丘，最后投毒的。他俩其实都是给李相夷下毒的凶手，一点没错。 可上一口气还没松，下一秒就又响起了玄夜低沉的声音。 “第二问，谁勾结的角丽谯，给李相夷下毒？” 云彼丘浑身一僵，瞬间感觉血液都倒流了一般，不是都过关了，为何......为何会这样。 玄夜是什么人，天地之主，万族至尊，他的脑子可是一流的聪慧。 既然金鸳盟那个角丽谯是凶手没错，那就肯定有叛徒。 如果没有叛徒帮忙，本就是敌对方的金鸳盟之人，仅是靠近就会被防备，更遑论成功给李相夷成功下毒。 他看了一圈，选中了纪汉佛：“你答。” 纪汉佛慌张的目光落在云彼丘身上，当年他就是第一知道此事的人，却因为和云彼丘的兄弟情，选择了为他遮掩。 可那时的遮掩没有代价，他可以用已经牺牲的李相夷来成全自己的重情义。 而现在，在保全兄弟的天平另一头，放上了自己的命。 “十数，计时开始。” “拾。”纪汉佛喉头滚动，紧张到浑身僵硬。 “玖。”他目光扫过头顶劈雷的明珠，冷汗大颗大颗往外冒。 “......” “叁。”小胖鸟冷笑的声音传入他耳中，窒息感传来。 “贰。”纪汉佛认命地闭上眼。 “云彼丘，是云彼丘下的毒。” 最后一个数出来之前，纪汉佛开口了。人性，总是自私的。 话说出来之后，他好似是为了掩饰自己出卖的行径，囫囵又说了很多。 “云彼丘是角丽谯裙下之臣，被他美色所惑，和她勾结，从角丽谯处拿来了天下至毒碧茶，在东海大战前夕给门主下毒。” “他是害了门主的罪魁祸首，他是四顾门的叛徒，都是他的错。” 话音落下，众人纷纷抬头看向上方的明珠，没有落下惊雷，是真话。 瞬间，人群喧嚣，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整个百川院的人都傻眼了，云彼丘，百川院四大院主之一，曾经李相夷的忠实下属，竟然是害了李相夷的罪魁祸首。 而且，这件事，同为院主的纪汉佛竟然知道。 “行啊，在本尊面前玩心眼。”玄夜声音阴沉下来，手肘撑在膝上，上身前倾目光落在俯趴在地的云彼丘身上。 被他这般注视着，哪怕未曾抬头直面，云彼丘也感受到了那令人心惊的杀意，浑身颤抖起来，仿佛灵魂都要碎裂开来。 下一秒，他的身体各处关节都传来了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嚓”断裂声。 只见上一秒还好端端的人突然全身关节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动折断。 “啊！！”痛呼声响彻云霄。 “痛吗？”玄夜漫不经心笑着，屈指在座椅扶手上哒哒轻敲着。 “痛就对了。” 每敲一下，云彼丘身上就崩开一个血洞，血液崩溅开来，最先洒在离他最近的其它三位院主身上。 “噗呲～”石水、白江鹑、纪汉佛僵直傻愣在原地，鲜血溅了他们满脸，却没有一个人动手去擦，因为害怕，因为不敢。 在他们身后的百川院众人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环视四周血色结界，只觉身处炼狱。 “求求……杀了我！”现在的云彼丘宁愿一死了之。 “想死，可没这么容易。”小胖鸟站出来，指着云彼丘破口大骂。 “背信弃义的无耻之徒！敢给我花花下毒，我要你受尽痛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珠珠我要把你千刀万剐、挫骨扬灰、让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它每吐出一句话，就让下方的人惊恐地震颤一下。 小胖鸟甩着小翅膀丢出了一个透明小圆球将云彼丘包裹其中，小圆球漂浮在上方，让所有人都能看得见。 云彼丘很想挣扎，却发现无形地力量控制着他，让他根本挣脱不得。 “碧茶之毒那么恶毒的东西，你竟然敢拿来害我花花。” “他生生受了那么大的苦，你凭什么好过，我要你百倍、千倍偿之。” 小胖鸟怒极了，抬起小翅膀，整个鸟飞速黑化。 “千刀万剐！” 它一声令下，透明圆球中凭空出现几把锋利的小刀，对准了他的前胸后背，手脚，头脸。 下一瞬，不同方位的小刀齐齐动作起来，锋利无比的刀刃划破他的身体，稳准狠削下片片薄如蝉翼的皮肉。 霎时间，一大片血肉从上方洒落，有不少人惊惧地往后退去，被吓到跌坐在地，惶恐害怕大叫着。 好在那洒下的血肉并没有突破透明圆球的范围，落在他们身上。 “啊！！”云彼丘声声凄厉的叫喊声却没被圆球阻隔，清晰地传入了所有人耳中，叫喊声如厉鬼一般，惊悚又渗人。 随着被片落的血肉越来越多，他的叫声慢慢变得低沉干哑，像是垂垂老矣的鬼在耳边拿着人骨棒吹响一般。 让人从骨子里生出一股寒意，神经紧绷，随时在崩溃的边缘。 好不容易，熬到他彻底没了声响，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 透明圆球突然闪过一片灵光，片刻之后，皮肉片落到血肉模糊的人竟直接恢复如初。 这一幕，根本就没有让大家放松，反而更慌张了。 头顶上，幽幽传来了一道冰冷无情的天真残忍的童真声音，瞬间拉紧了所有人脑中的弓弦，让他们牙齿都开始打颤。 “挫骨扬灰！” 第23章 莲花楼番外(23) 云彼丘以为自己死了，就此解脱了。 在意识消散前，倍感痛苦之余，他还升起了点点庆幸。 然，原本涣散的意识竟然重新清醒过来，他还没从方才的痛苦中回过神，就发现自己的身体恢复如初。 神智回笼，眼神刚刚聚焦，睁眼就看到了漂浮在周身的把把尖锥形小锤。 他瞳孔紧缩，尚未退去的惊慌恐惧卷土重来，还没来得及求饶，下一瞬那些小锤就狠狠地捶打落下。 一寸寸，敲碎他全身的关节骨骼。 这些小锤不止是锤落在他身体上，更锤落在他的灵魂之上。 虽无血肉横飞之景，可这一刑罚却比方才千刀万剐更折磨，毕竟，深入灵魂的痛苦更叫人癫狂。 “啊！！”骨头的碎裂声，响彻天际的痛苦叫声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畔，听得他们灵魂都惊惧战栗。 待周身的骨头全被敲碎之后，一堆小锤合拢在一处，变化成了一个大型的滚轮虚影，仅是刚刚化出形状便叫人无端胆寒。 “这......这是要干什么。”不知是谁，颤抖着嗓音说出这句话。 没有人回答他，当然，也不需要回答。因为碾动的滚轮会用现场展示为他解惑。 云彼丘整个人被巨大的滚轮碾过，他碎裂的骨骼从内部崩裂，被强大的压迫力碾成齑粉，手骨、腿骨、肋骨......每一寸都化作粉末。 尚且完整的皮肉暂且将粉末包裹在体内，未曾外泄。 然，随着下一轮滚轮碾过，紧绷的皮肉也来到了临界点，随着胸腔中挤出的“嗬嗬”喘息声落下，“轰”地爆开。 皮肉爆开成血雾，那些被碾碎的骨粉在血雾的裹挟下也染上了猩红血色，自中心处往外崩炸散开。 在珠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诡异的光亮，像极了一场血色打铁花表演。 可底下没人会觉得这一幕好看，人群哗然，恐慌惊叫，理智濒临失控。 下方众人，有的僵直身体被这骇人的一幕吓到不敢动弹，有人埋着脑袋根本不敢睁眼，也有人直接趴倒在地疯狂呕吐。 哪怕那圆球将所有的血雾都隔绝在内，他们也感觉，好似自己被撒了满头满脸，浑身都裹着一股驱散不去的血腥味。 云彼丘又死了，被粉身碎骨，彻底碾碎成渣。 可他又活了，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些散落成渣的血雾、骨粉又重新组合粘连在一起，又一次死而复生。 “不，不会的。”他们不想相信，愣愣摇头，恐惧侵袭全身。 肉体受刑的是云彼丘，可真正受心理折磨的是其它所有人。 各种各样可怖的刑罚不停歇施行，人死而不断复生，当真应了那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对百川院的人而言，观刑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那深入神魂的惊悚叫声，如破败风箱般“嗬嗬”的干喇喘息声，不停地纠缠着他们，挥之不去。 可怕的，是这逃脱不得的观刑炼狱，以及等待他们的未知命运。 “求求你，放了我们吧。” “是云彼丘，是他害了门主，不关我们的事啊！” “对，你要寻仇找他，他是罪魁祸首，你找他。” “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与我无关。” 听着下面的求饶声，玄夜百无聊赖翻动着手指，充耳不闻。 黑化小胖鸟只把注意力放在折磨云彼丘，根本不理会下面那些人。 虽然还没有对大家动手，但玄夜刚刚说一个都不会放过，他们可是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们怕了，现在的云彼丘，会不会就是下一个自己。 没人给他们答案，悬在头顶的剑迟迟未落。 未知带给他们无限的恐惧，恐惧会令人发疯，癫狂，言行失控。 “你就是李相夷对不对，是你化作厉鬼从东海里爬起来，来报复的。” “什么正道第一人，江湖传奇剑神，不过是......” 话未尽，人已死。 小胖鸟和玄夜同时出手，一个碾碎他肉身，一个抓住他魂魄，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透明的灵体点点碾磨成渣。 小胖鸟恶狠狠道：“谁再敢对李相夷出言不逊，此人便是你们的下场。” “肉身尽毁，神魂尽灭，再无轮回转世的机会。不信的，尽管试试！”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不同于折磨云彼丘是为寻仇，这个人不过言语有冒犯就被取了性命。 而且，是现场第一个真正丧命的人，魂飞魄散、不得超生。也彻底激发了现场人的悲观情绪！ “几位院主，云彼丘害门主的事情我们真的不知道，你们想想办法，救救我们。” “你们不是跟门主关系最好了吗？你们和他求求情，让他放了我们好不好？” “石院主，白院主，纪院主，你们说说话呀！你们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我们死吗？” 听着身后门人传来的声声恳求，三人心里也很不好受，他们都自身难保了好不好。 此时，石水身上的禁语咒已经放开，她抿紧双唇，禁不住众人的声声恳求，顶着压力站出来。 “阁下若为门主报仇，我们定然支持。只是，冤有头债有主，恳请阁下能不能饶过无辜之人？” 小胖鸟表示不屑一顾：“你说无辜就无辜了？赤口白舌，空口无凭。” “还有！别以为没找你麻烦你就能逃得过。你，还有另外两个院主，你们既然能和云彼丘混在一起，能是什么好东西。” 玄夜说的对，他们是既得利益最大者，是最有嫌疑的。 而现在，四个人中一个直接就是给花花下毒的元凶，一个能准确揭发出元凶。 它可不信，同为院主的纪汉佛知晓云彼丘的恶行，另外两个能不知道。 审问，可还没结束呢！ “第三问：你们三大院主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云彼丘给李相夷下毒一事，却故意帮他遮掩隐瞒恶行？” 小鸟儿点了石水：“由你来回答。” 石水心头一震，攥着鞭子的手用力到泛白：“我......” 小胖鸟翅膀一挥，半空中就现出了倒计时，它不客气道：“十个数，计时开始。” 呵，他们来这里是为了报仇出气的，谁要听她唧唧歪歪啊！ 第24章 莲花楼番外(24) 石水慌了，一旦承认，必定会身败名裂且被这一人一鸟报复的。 她不想说，可那会劈天雷的珠子雷光闪烁，蓄势待发，只要她敢说谎必定会给她致命一击。 眼见倒计时来到了最后一个数，她闭紧双眼沉痛地道出一句：“是，我们都知道。” 白江鹑和纪汉佛也慌了，面色紧张捏紧了手心，看向石水的目光隐有责备。 石水低着头，悔恨无比。她是个自私的胆小鬼，她知道真相却不说。 碍于他们几人的情分，只敢在嘴上逞一逞正义，却其实装聋作哑，是恶人的帮凶。 这话一出，现场沸腾一片。 百川院其实也是靠着四顾门的余威经营着的，其实这里面好多年轻人也是仰慕曾经的四顾门主，剑神李相夷而来。 毕竟，江湖传奇，哪怕是死了，那也是传奇，受人瞻仰的。 许多人是真没想到，李相夷的死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阴谋。 而主导阴谋的人、知晓阴谋却不拆穿的人，却是口口声声说带领他们继承李相夷遗志的百川院四位院主。 “呃......”无形的力量将石水、白江鹑和纪汉佛三人抓到半空中。 咽喉被扼住，窒息感渐渐袭来，让他们涨红了脸痛苦不堪。 小鸟儿一秒切换黑化模式，打开了关押着云彼丘的透明圆球，把这三人丢进去。 三人惊恐不已，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那亲眼所见的残酷刑罚包围。 “啊！！！”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声声深入众人的神魂，让在场所有人颤栗不止。 他们捂着耳朵不想听，声音却穿透手掌，环绕耳边。想不去看，可闭上眼，那血腥的画面却在脑海挥之不去。 “身为李相夷最信任的人，你们却如此待他，比之金鸳盟的敌人，你们更是可恨！” “这酷刑，你们且慢慢享受吧！” 小鸟儿冷冷看着圆球里被折磨得不行的几人，一点怜悯没有。 玄夜连看都懒得看，这些人，多看一眼都是脏眼睛：“珠珠，收拾一下回家。” 他抬起手掌对准下方所有百川院的门人，打算好心赏他们个痛快。 “你们不能，不能杀我们，我们没有害门主，我们是无辜的。” “无辜？？”珠珠抱着小翅膀嗤笑道。 “这四大院主都如此，你们这些人定然上行下效，都不是好东西。” “送你们全尸，已算我们仁慈了！全都去死吧！！” 正好解决了这些人，他们还能早点收工回去陪花花。 大概死亡真的能壮胆，就在他们动手之际，下方突然有人大叫道。 “你不是门主，凭什么代表门主处置我们。若是门主在此，他绝不会这么对我们。” 玄夜动手的动作一顿。 “哦？”玄夜吊着眼角斜睨着那人，脸上没什么表情。 “那你说说，若是李相夷会如何对待你们？” 他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却莫名叫人畏惧。 刚刚大胆发言的那人被吓到往后退了几步，心脏狂跳。 “说啊？”玄夜漫不经心开口。 只见他手指轻压，一道无形之力便打在那人肩头，压得他双膝弯曲，扑通跪倒在地。 重压之下那人忍着害怕说道：“门主向来嫉恶如仇，最是讨厌滥杀无辜之人、不公不正之事。” “冤有头、债有主。若是他，定是有仇报仇，绝不牵连无辜。” “而且，我们是门主的属下，他向来爱护门人，他只会保护我们，绝不会伤害我们。” 玄夜眉眼上挑，似笑非笑。 此人所说他倒是认同，李莲花就是这么善良美好的人呐。 瞧瞧，随便一个人都知道他是什么性格的人，做事讲原则，对自己人心软、包容。 但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被别人欺负，被别人拿捏着性子。 哪怕明知是谁背叛伤害了他，也因为那些过去的情分选择放手不报仇，自己一个人默默舔舐伤口、承受苦痛。 这样的花花，哎，让人喜欢，却也实在让人心疼。 玄夜扶着额角摇了摇头，人善被人欺，向来如此。 说话那人发觉身上的压力变轻了，以为自己说话触动了玄夜，竟胆大包天自作聪明又开口。 “阁下既愿为门主出头报仇，想来与门主定然交情匪浅。” “若你在此大开杀戒，屠杀无辜，门主知晓后难免会对你心生隔阂，与你关系生分。” “不如你放了我们，要寻仇，你找云彼丘，找...找为他隐瞒的同谋啊。” “我们......” 听到这里，玄夜提起注意力，重新向下方投去目光。 他一双深邃的眼眸含着令人心惊的暗光，只一眼，仿佛要透穿说话人的灵魂一般。 “呵。”他深思片刻，忽而勾唇轻笑，慢悠悠点头道：“没错，你说得有道理。” “不能因为你们，影响了我二人的关系。” 那人闻言顿时露出了喜意，眼底透出激动神色。 然，下一瞬，一股血气从他身体中升腾而出，眨眼间人就化为了枯骨一副，死得透透的。 “说的很好，可是，我很讨厌有人拿他说事。” “希望你们，引、以、为、戒！” 完了，这人根本杀人不眨眼，他们根本活不了的。 就在众人绝望之际，忽然又听得玄夜话音一转：“看在李相夷的面子上，给你们个活命的机会。” 话音落下，在结界的空地之上，忽而一阵灵光翻涌，片刻后一座古朴的镂空黑石门框凭空出现，矗立在人前。 那门框上闪烁着神秘莫测的法诀纹路，其上有一面圆形水镜，似乎是可以投射出什么一样。 玄夜长袖一挥，门框里浮起了一层如水似雾的灵光屏障。 他手肘撑在扶手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底下惊愕的百川院众人。 “此乃验心之门，只要你们能安然无恙穿过这门，我就放你们离开。” 只要这些人有必死的理由，想来莲花知道后也不会和他多计较的～ 小鸟儿弯着眼睛笑得天真。 它好心安慰大家：“放心，不验你们平生作恶与否，只一个标准，是否做过对李相夷不好的事。” 台下顿显诸生百态，有犹豫、有害怕、有心虚，也有庆幸、欢喜者...... “开始吧~”玄夜仰着脖颈转了转放松，慵懒的声调很是好听。 可听到众人耳中就如催命符一般，他们看着石门，犹豫不敢动。 没人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什么，稍有行差踏错就是亡命之危。 玄夜神色淡淡瞥了眼那些人，眼皮一翻，很不耐烦的样子。 “不动？那就一起死。” “不不不，我来，我来！”人群中有个门人哆嗦着走出来。 比起确定的死亡，这石门至少还有一线生机，拼一把！ 小胖鸟挨着玄夜的手蹲在扶手上，静观其变看好戏。 只见那人闷着头冲过去，人影瞬间没入灵光屏障中。 众人皆屏气凝神望着石门，眨眼的功夫，那人竟从光屏中完好无损被丢了出来。 “哟！还真让他捡了一命。”小胖鸟啧啧摇头，颇有些遗憾。 那人开心激动起来：“我没事，我没事哈哈，我通过了。” 小胖鸟挥挥手，在地上画了一条线，把人赶到另一边，表示安全出线。 “下一个！”它催促着。 众人面面相觑，兴许是看到了活命的希望，很快又有人站了出来。 他嘴上还念叨着：“我最尊敬的人就是李门主，门主仁慈，门主保佑。” 很快，那人没入门框中，然，他却没有立马被丢出来。 门框上方的镜子突然亮起，投射出一片画面在半空。 画面中，是那个人的丑陋嘴角，他正一脸不屑大放厥词：“李相夷，哼，虚伪小人。” “对手下人好还不都是做给别人看的，真那么好心，怎么不见他把那些厉害功法分享给我们啊？” “平日里把我们指使来指使去，说什么兄弟，还不是把我们当下人一样用，我呸！！” 小胖鸟和玄夜脸色冷了下来，画面消失，门框里的人被丢出来。 他还以为自己安全了，结果下一瞬，他舌头被生生拔下，群群血鸦凭空出现，围绕在他身边，将他身体点点啄食。 痛苦至死，死无全尸。 小鸟儿冷哼一声，仰着脑袋一脸不善。 “继续，下一个！” 第25章 莲花楼番外(25) “最后一个，也完整出来了。” 小胖鸟轻飘飘说着，神思有些恍惚。 那条它划定的安全线之外，通过石门检验的人惴惴不安抱团，静默一片，神情既有庆幸也带着忐忑不安。 小胖鸟将目光投向那一大群人，歪着脑袋很是困惑不解。 “玄夜，你说，这百川院为何能剩下这么多人？” “我还以为，他们都是对花花心怀不轨的背叛者，或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 “可整个百川院，竟能有超过八成的人通过考验留下来。” 玄夜手指搭在小家伙的脑袋上，轻轻地抚摸着，目光看似是望着那些人，实则却透过他们的眼睛，看到了当年那个全江湖敬仰的少年。 他悠悠道：“或许因为，那是李相夷吧。” 一个优秀的人惹人嫉妒，一个优秀到无法企及的人，人们更多的却是仰望。 李相夷是站在神坛上的传奇，他年少成名光芒万丈，武功高强天下第一，他心怀正义荡平武林乱象，有能力有本事且人格魅力满点。 绝大多数的江湖人其实都是敬仰于他的，他们视他为偶像，以他为自己江湖之路的明灯，渴望成为他那样的人。 四顾门也好，百川院也好，其实都是靠着“李相夷”这三个字凝聚起来的。 四顾门解散，固然因为某些小人挑唆的缘故。可偌大一个四顾门说散就散，岂能因他们几个人寥寥几语就能做到。 那些离开的人，不过是因为，他们所追随的信仰“李相夷”不在了而已。 而留下的人，除了别有用心的掌权者，下面那些数量庞大的基层门人，也未尝不是因为，他们想继承“李相夷”遗志才留下的。 不然难道是因为四大院主的人格魅力吗？笑话！ 江湖熙来攘往，十年之后，来来回回换血多次的百川院或许变了。 可现在才过去三年，仍旧是李相夷余威最盛的阶段，他最忠实的那批信徒还未退去，还未成为江湖旧人，依旧是如今江湖的中流砥柱。 所以，才有了这番出乎意料，又不出所料的结果。 “不过也是~”小胖鸟很快就想通了。 它颇为感慨说着：“毕竟那可是我的花花呀，自然无论到哪里都是最优秀，最受人敬仰的存在。” 说着说着，它还很是骄傲地挺起了胸膛：“我花花永远都是最棒哒！” 玄夜笑着拍了拍它的脑袋，很是赞同：“所言极是。” 小鸟儿不由感慨：“这么看来，花花年少时候还真是不怎么会看人，越是和他亲近的，越是不真诚。” 玄夜却道：“不过是莲花太仁善，助涨了他们的野心罢了，若是心狠一点，手段强硬点，谁敢起小心思？” 修罗族拜服玄夜，却也畏惧玄夜。正因对他又敬又怕，才格外忠诚。 小胖鸟叉腰，维护道：“那不是花花的错。是他们太坏，利用花花的仁善，欺人太甚！” 玄夜笑笑，戳了下它的小圆脑袋：“自然，错的都是他们。” “莲花只要做他自己就好，剩下的，自有我们为他保驾护航。” 小胖鸟重重点头：“当然，珠珠会永远保护花花！” 台下这些人是不幸的，因为他们是百川院的人，所以遭此横祸。 但他们也是幸运的，因为他们是尊重李相夷的人，所以得以幸免。 “恭喜你们通过考验。”玄夜轻轻拍了拍手，表示祝贺。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你们对李相夷以尊敬，李相夷也庇佑了你们的性命。我说到做到，放你们一条生路。” 直到听见玄夜亲口说放过他们，大家才终于松了口气。 骇人的血色结界被收回，被仞魂夷为平地的那些地方也在神力的作用下瞬息恢复原样，包括最开始的那间被烧毁的主建筑。 当然，也不是纯粹多好心。 只是想着，这些人既然都是向着花花的，那把地方修好留着他们继续坚守百川院，也是给自家花花保产业，不亏！ 百川院众人第一次觉得月色如此美丽，结界消失，任凭月光照洒在身上时，他们才真正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出了气，心气就顺了。又看到这么多人记着李相夷，敬仰着李相夷，小胖鸟现在心情很不错。 再看百川院这群人，也顺眼不少。 它飞身来到众人面前，小小一团很是可爱，但却吓得众人齐齐往后退开。 小胖鸟投去个大大的白眼：“怕什么，说不杀你们，我们自然说到做到。” 它挥出小翅膀洒下一片灵光，星星点点的灵光没入他们的身体，让他们疲惫不堪的身心顿时舒服不少，许多人身体的暗伤都被治愈了。 众人都发觉了这灵光的妙处，受宠若惊之余，竟对珠珠生出了感激。 这就是，好人做好事不定能被受用，但恶人突然做好事，更容易感动人吧。 但同时，灵光也留下了禁制，限制他们说出有关玄夜和小鸟儿的异常。 “你们向着李相夷，我便不为难你们，这是送你们的补偿。” “日后你们便继续做你们的江湖刑探，至于这百川院的领头人......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毕竟那几个叛徒是不可能再回来了。” “哦对了，那些叛徒的丑恶行径尽可以往外宣扬，如果可以，希望他们的名声能够早点臭大街。” 这话说的，不就明摆着要他们去全力宣传这几人的恶心行径，让他们臭名远扬嘛。 “应该的，门主受如此大委屈，也该让世人都知道，恶人的可憎嘴脸。” “冒昧问一句，门主，还会不会回来？” 小胖鸟想了想，并不能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只道：“自有天意。” 详细解释就是：看花花心情。 当即就有人表示：“不管他回不回来，永远都是我们的门主，百川院也好，四顾门也好，只认他。” 就算明知是谄媚，这话听得也舒心。 小胖鸟扫过这些人的神情，自然发觉了他们的小心思。 李相夷如果没死，那就是个金大腿，当然要抱牢了，更别说现在他身后还有这么两个逆天的存在。 不过这些小心思无伤大雅，小胖鸟不计较，只是乐意听他们捧着花花。 “愿诸位能初心不改，继续继承李相夷理想，在这江湖发光发亮吧~” 说完，它和玄夜消失在了原地，顺便带走了封锁着整个百川院的结界。 直到确认他们真的离开不见，现场余下的众人才彻底放松下来，真正的劫后余生，不少人直接跌坐在地，恍惚失神。 大家环顾四周，一切景色恢复如初，百川院好似什么都没变。 可他们知道这里都发生过什么，慢慢的，人群中响起了发泄的哭声。 第26章 莲花楼番外(26) 回到莲花楼的时候，已是五更天。 困顿的小胖鸟缩回它的小鸟窝里倒头就睡，而玄夜，却来到了李莲花房间里。 坐在床边，他静静看着睡得香甜的莲花花，浮躁的心也渐渐得以平静下来。 缩在温暖的被子里，被窝里透出的热气将他的脸都染上了些许红润之色，白里透红的莲花花，怎么看都看不够。 大概也是年纪轻的缘故，吸收好，恢复好。只是短短一些时日，脸上的肉便养回来不少，比之前看起来健康很多。 把自家宝贝莲花花养得越来越漂亮，让玄夜很有成就感。 是比他做好天帝，带领修罗族欣欣向荣更让他满足的成就感。 他的莲花花是个娇花，必须要悉心浇灌、用心照料，得爱意细心呵护，才能茁壮成长的呀！ 虽然麻烦，可他却甘之如饴，乐在其中。 “莲花~”他缱绻地唤着爱人，那浓浓的深情倾泻而出。 听闻了很多李相夷的风采，很是好奇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是何模样。 只是想想，脑海中就脑补出他生动的模样，那必定是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张扬得意，眼角眉梢都带着压不住的骄傲。 只是，有些想象不到，曾经的他竟与自己面容极为相似。变成这样，肯定受了很大的罪吧，不过...... “都过去了，莲花。”他轻轻抚过李莲花的头顶，满心怜爱。 他俯身，在爱人额间落下轻吻。 这个世界，给了李相夷最顶级的人物配置，天赋、才情、能力以及人格魅力无一不顶尖，却在最辉煌时，将他的气运拦腰斩断，强制让其陨落。 何其幸运，又何其不幸。 难能可贵的是，经此大变的他，却在淤泥里开出了最美的花。 玄夜很庆幸，因缘际会，得以让他能够认识到李莲花，甚至如此好运的得拥他入怀，于他相知相爱，长相厮守。 被玄夜施了安睡法术，李莲花自然是一觉睡到大天亮。 但最近他被娇惯得越发懒惫，哪怕知道时间不早了，也赖在被窝里根本不想起。 “吱呀～”房间门被推开，是察觉楼上有动静的玄夜上楼来查看情况呢。 他一眼就瞧见窝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脸来的迷糊小花，眨巴着一双惺忪睡眼，懒洋洋掀起眼皮望向他。 怎么说呢，玄夜眼神顿时就暗了几个度，这样的莲花花，可让人太想“欺负”了。 “刚刚做好了早饭，在楼下温着呢，莲花现在起来吃吗？” 他踱步上前，屈膝在他床边蹲下，放低了身体，脸正好和李莲花持平。 “唔～”懒懒花摇摇头，扯着被子遮住脸，只露出明亮的眼睛来，摆明了还想赖床。 这么可爱的花花，要迷死谁啊。 玄夜笑眼弯弯，把被子往下扒拉，露出整张脸来，然后凑上去一口亲住。 本还有点迷瞪的眼睛立时清醒无比，莲花花呆住，被狠亲了两口才反应过来，撑着床板想往后退。 却被早有准备的修罗王抓住手腕，不止没退开，反被拉着靠近了两分，吻得更深了。 李莲花慌不择路，张嘴竟想去咬他，却反被他找到机会进攻。 修罗王顺着露出的破绽长驱直入，让他彻底失了阵地，没了分寸。 “咕嘟~”李莲花甚至清晰地听到他咽喉滚动的吞咽声，是急促索取的信号。 这这这，失控了怎么办......傻花花心慌失措，选择屏住呼吸憋气应对。 “哈哈哈~”玄夜笑趴在他肩头。 就算要叫停也大可不必用这种笨蛋方法啊，把自己憋到喘不过气算什么？ “呼～呼～”正大口呼吸的李莲花顿时就红透了脸，被占了便宜还被嘲笑。 太过分了！！他恼羞成怒，一把将人掀开，瞪圆了眼睛投去死亡凝视。 啊，不妙，花花要发火。 修罗王识相地收起笑来，凑上前温声柔语认错哄人，熟练顺毛。 “哼。”莲花花不情不愿，勉勉强强被他哄起床，伺候着穿好衣服。 穿衣服的时候，因为太乖，某人没忍住厚脸皮地借机又抱了抱。 “你以往都这样的吗？”李莲花实在没忍住，问出了这个困惑许久的问题。 他是真的，觉得玄夜有点太粘人了。 原谅他还是个没成过亲的小年轻，还不是很能理解被迫戒荤后，好不容易吃到肉，碰一下就很难收得住的感觉。 “什么？”玄夜给他梳着头发，三两下就挽起个小发包，然后用简单的莲花木簪给固定住，还满意地拍了拍。 “我说，你以往也是这个样子吗？” 李莲花眨巴着漂亮的眼睛，直视前方，透过面前的镜子和身后的玄夜对视着。 “嗯，就，总是和我这么亲密……” 青涩的少年，说到亲密的时候，眉眼间还带了些些羞赧之意。 这样的爱人真的很可爱啊~这谁忍得住。 “这样吗？”玄夜俯身，在李莲花脸侧又亲了一口。 莲花花惊到瞪圆了眼睛，怎么又来呀！ “呵呵。”瞧他这模样，玄夜愉悦地笑出了声。 从身后将人抱住，搂在怀中，玄夜下巴搭在李莲花肩膀上，目光看着镜中呈依偎姿态的他们，满足地笑弯了眼。 李莲花象征性挣扎了一下，无果，遂放弃。 玄夜笑着回他：“自然，因为我实在喜欢莲花，喜欢得时时刻刻和你在一起。” 啊......李莲花眼睫眨动，耳朵当即就红了。 这人还真是，一点不知含蓄。 虽然心里暗自吐槽，但对玄夜这样直白热烈的爱意，他很是受用。 李莲花本性呢，其实是个热烈的小太阳性格。 喜欢的，自然也是这样直白不遮掩的感情。 尤其是，如今很缺爱的莲花花，可太需要这样能量充足的爱来填满了。 “小鸟儿还没睡醒？” 到了楼下，李莲花对小胖鸟还在呼呼大睡表示诧异，这家伙，明明从来不会错过任何一个饭点的。 “它不会有事吧，是不是生病？”他凑上前观察着小鸟窝里睡得四仰八叉的小家伙，嗯，是个睡觉不规矩的。 玄夜端着冒热气的早饭走过来，随意解释道：“春日气候温和适宜，最是适合睡觉，总是容易困顿多眠的。” “放心吧，珠珠不是凡鸟，轻易不会生病。等它睡够就好了。” 行吧，玄夜说没事，那应该就是没事了。 李莲花拉过小被子给它盖上，轻声道：“小鸟儿好眠啊~” 坐到桌边，拿起筷子挑上一口香喷喷的早点吃起来，真香啊～ 外面的阳光洒落屋内，伴着清晨时鸟儿清脆的鸣叫声，美好的一天就此开始。 除了某人太黏人，这生活，还真不赖。 第27章 莲花楼番外(27) 李莲花是在几日后陪小鸟儿上街买零嘴时，才听到百川院出事的消息。 “李相夷武功天下第一，当年之所以会和笛飞声两败俱伤坠落东海，全是因那云彼丘在大战之前给他下了天下至毒碧茶之毒。” “不止如此，佛彼白石四人沆瀣一气，另外三人竟都知道此事，这三年却一直为那云彼丘隐瞒恶行，实在让人不耻！” “竟如此，那他们四人恬不知耻打着李相夷名号坐那百川院院主之位，如此背信弃义之徒，简直令人作呕。” “可不是，这几人曾经可都是李相夷最信任的下属，未曾想会这般背刺于他，可惜那一代天骄，竟被此等小人暗算而陨落。” 听到路边人的议论，李莲花有些不舒服地皱起眉头。 本以为只是云彼丘给他下毒背叛他而已，却原来另外三个竟在知道此事后也并不帮他，反而帮着云彼丘遮掩。 他不禁开始自我怀疑，李相夷真的有那么糟糕吗？ 当年几人因侠义交友，携手仗剑江湖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难道那些情义都是假的吗？还是说就他们的友情是真的，独独对李相夷是假的？ “李门主是我江湖武林之光，多年来惩奸除恶，造福百姓、造福武林，实乃大善之人。” “李门主是我正道武林楷模，没有他，就没有今日秩序井然，安宁的江湖。” “如今他被奸人害命，何其冤屈，咱们定要取奸人狗命，为李门主报仇。” “对，杀上百川院，为李门主报仇！！” 这些热血侠士的话传入耳畔，打断了李莲花的自我怀疑，将他拉回了现实。 听他们夸耀着他的功绩，叫嚷着要为他报仇。虽不知这里面多少人是真心的，但他也确实有被安慰到。 总归是有人惦记着他的，念他好的。李相夷，其实也是有可取之处的，对吧？ 他眉眼舒展开，正想离开，就听得那几人又说起来后续。 “哎哎，诸位稍安勿躁，大家想为李门主报仇也是有心了，只是咱们晚了一步。” “已有侠士为李门主报了此仇，也是他将恶人真面目揭露，这些消息，是事情已落定后才从百川院放出的。” “听说，这次不止四大院主被报复了，还有百川院一大批不忠不义的叛徒也都被处置了，真是大快人心！” “好！处置得好。正道武林之中，这些叛徒奸贼人人得而诛之，就该死。” 李莲花听着这些议论声，呆愣在原地，怎么会。 已经报仇了，四大院主都遭了报复，还如此有能耐，一个都没落下。 他转头看向不远处正在糖果铺子里给他买甜糖的玄夜和小鸟儿。 能调查出掩藏的真相、让四大院主伏诛、大闹百川院还不露身份全身而退。 同时，还这般重视李相夷，愿意为李相夷大动干戈，不计回报讨公道。 这样的人，除去这两个看似无害的家伙，别无他选。 “花花，花花~”小胖鸟兴冲冲飞过来，得意地炫耀起来。 “我们给你挑了个超合你口味的糖，保证你喜欢，来来，快尝尝。” 玄夜慢悠悠走过来，笑着拿出一块递给他：“选了好久才定下这款，莲花试试如何？要是喜欢，咱们多买些备着。” 李莲花摊开手掌，一块油纸包好的糖豆就落在他掌心。 他静静看着掌心的糖豆，却没有动作，不知怎地，竟觉有些酸涩。 只是为了这一款糖豆，他们俩在铺子里选了又选，挑了又挑。每一个口味都细细询问，挨个对比品尝，态度无比认真。 不过是因为他爱吃糖，他们在给他买糖这件事上面就格外上心。 这般全心全意对他好，周到细致照顾着他所有需求的，也只有他们了。 “嗯，我很喜欢。”拆开油纸，他将糖放进嘴里，点头微笑回应。 只是尝着嘴里的甜，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越来越酸，是憋了好久的委屈突然被人挖出来，一点点抚平的感觉。 算来百川院出事的时候，离他们知道自己是李相夷也没过几日。 明明从早到晚都和自己在一起，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做的这些。 是在他休息的时候吗？为了给他出气，连夜去报仇？ 什么都不说，却什么都做了。 靠在二楼露台的躺椅上，李莲花看着下方街道川流的人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明显，比今天出门上街前的情绪低落了不少。 “怎么了，有心事？”玄夜走到他身边落座，将他被风吹乱的鬓发理了理。 李莲花静静看着他动作，突然发现自己竟已经如此坦然地接受玄夜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甚至，习以为常了。 明明自他出现到现在，满打满算也不过月余时间。 “玄夜。”他脸上露出微笑，说话也很是温柔：“其实我之前想着，过去的事也都不重要了，百川院也好，云彼丘也好，随他们去吧。” 玄夜眼神微动，顿时明白他是知晓百川院的事了。 也是，最近大街小巷总有人议论，但凡注意些，总能听到消息。 “你说什么呢！”小胖鸟从房间里窜出来，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 “他们背叛伤害你，他们就是该死，什么不重要，你的一切都是最重要的。” 李莲花没想到小鸟儿会这么大反应，他揉了揉气呼呼的小家伙，只扯了扯嘴角，没说什么。 “莲花，你太心善了。”玄夜脸上的笑容渐渐收起，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种背叛者，死不足惜。他们伤害你，让你受了那么多痛苦，我是绝不会放过他们的，死...反而最轻松。” 玄夜在李莲花面前向来是温和无害的模样，这还是第一次，露出这般不善的神色。 杀意凛然，给人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但很快，他就收敛了这样的神色，并不想就此吓到自家单纯的莲花花。 “莲花，你曾在我面前死过一次。”他掌心抚上李莲花脸颊，目光带着万般眷恋，失而复得的珍惜。 “那日你毒发倒在我怀中时，和曾经死在我怀里的画面重叠，我怕，也恨。” “我无法眼见过你痛苦的模样，还忘却仇恨，宽宥仇人。” 第28章 莲花楼番外(28) 李莲花没有失去过爱人，但他失去过至亲之人，能够感同身受。 不过，自己在玄夜面前死过一次？他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小胖鸟。 小胖鸟心虚地挠了挠头，假死这件事确实是给玄夜留下了比较大的心理阴影哈。 见花花投来目光，它当即点头：“唉~可不是嘛，当时他难过得差点随你去了，好在后面虚惊一场。” “花花，你就是他的命呀，看到你受苦比杀了他还痛。” “你太心善了，可以宽恕仇人。可我们作为你的亲人、爱人，却做不到。” 李莲花看着这俩为他不平的家伙，沉默片刻后，不由长叹。 “其实，我也并非心善。自东海一战活下来后，我曾立誓，即便是坠入地狱，也要回来复仇。” “只是慢慢的，我觉得仇恨太累了，我不过是想放过自己。” “ 那就放过自己。”玄夜将他的手反握掌心，轻轻揉捏着，安抚他。 “你只要做你喜欢的事情，养花、钓鱼、晒太阳，其它的事，自有我去做。” “我说过，我会杀了那些人，我言出必践。报仇，让我来就好！” “可这事本不是你该沾染的。”李莲花眉头轻皱，愧疚不安。 “为了我，你手染血腥，是我连累了你。” 玄夜忽而轻笑一声打断他：“不，你错了。” “若非你在此界中，我早想毁了这个让你受难的世界。” 他脸色骤然阴沉下来，眉间鲜红图腾闪现，露出了修罗王冷酷无情的神态。 他目光轻扫过街边的凡人，有种把他们当蚂蚁，随时能捏死的感觉，目空一切。 天空黑云瞬间聚拢，带起了阵阵电闪雷鸣，仿佛天欲倾塌一般。 底下的人们慌张奔跑，下意识害怕起来，往有遮蔽处跑去，望着突然变动的天色，心生畏惧。 “你这是干什么？”李莲花拉住他的手，想要制止他这样的行为。 “瞧瞧，只要这雷霆劈下，想来这片城镇也很容易被夷为平地。毁掉这片天地，对我而言并非难事。” 他捧着李莲花的手背，低头在其上落下轻吻，虔诚的信仰着他的爱人。 “莲花，这些人的生死，在你一念之间。你想要我收手吗？” 天上电闪雷鸣，雷霆叫嚣着，仿佛随时会落下，收割底下孱弱凡人的性命。 李莲花为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慌张，听得玄夜这般说话，心脏狂跳不止，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严肃望着玄夜，坚定点头：“要，我要你收手。” 在他话音落下的那刻，乌云散开，洒落一束破云而出的阳光。 玄夜笑了：“如你所愿。” 阳光驱散了压抑的雷云，危机也就此散去，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不过眨眼的功夫，城镇又回到了喧嚣热闹烟火人间。 “你看，不是你让我手染血腥，恰恰相反，是你让我放下屠刀，少造杀孽，约束了我这么个危险的人。” 旁边小胖鸟脑袋都点出残影了，是的是的，太对了。这家伙是真的会灭世的那种，他杀人不眨眼啊！ 玄夜温柔道：“若杀人是恶，你的存在，就是引我向善，是你帮了我，而非连累害我。” 李莲花喉间干涩，低着头闷声道：“你这明明是强加因果，牵强附会。” “只要你是真实存在的，这因果就真实存在。” “我永远都追随着你，为你痛而痛，为你喜而喜，你牵动我一切情绪和言行。” 玄夜的话拨动了李莲花心里的弦，阵阵令人发酸的情绪在心底翻涌，让他为之动容。 在他自责，怀疑自己的时候。玄夜用行动告诉他，他哪里都很好，他很重要，他无需自责、无需内耗。 任何坏情绪，都会被他安抚到，以往，哪怕是师父，都做不到这般关心他。 小胖鸟见他低着头，以为他还是不忍心报复呢，于是开解道：“花花别不开心啊，你要是还惦记百川院那几个人，我……” “不用了。”李莲花收拾好情绪，抬头对着他们扬起个微笑来。 “李相夷，从来不会宽恕任何人。” 本来还想把那几个人吐出来让花花开心开心，这么一听，算了，关着继续熬吧。 百川院的事，李莲花没有再多问，他还不是日后那个什么都不计较的李莲花。 江湖人，向来讲究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百川院传出的消息，很快也传进了在外寻少师的乔婉娩和肖紫衿耳中。 在震惊悲痛之余，乔婉娩突然燃起了希望，觉得李相夷没死，快马加鞭赶去百川院。 清明，祭奠亲人的时节。 李莲花摆上一壶好酒，对着云隐山的方向，跪地叩首。 小胖鸟看他思念师父，却又只在这里遥遥相拜，叹气表示不理解。 “花花，既然你想师父，为何不直接回去云隐山，也能好好祭拜他一番。” 李莲花却只是苦笑摇头：“师父他被我这不孝徒儿害死，我怎么有脸去见他。” “胡说八道！”小胖鸟不假思索反驳。 “你不能把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呀，你师父去世时，你明明坠落东海，九死一生，怎么就是你害死的了。” 玄夜摸摸他脑袋安慰：“你师父去世，你没能送他最后一程，固然很遗憾。但也不必把师父的死都怪到自己身上。” “对！花花你别傻乎乎的，好端端的给自己扣上个弑师罪名。” 他们的维护固然让李莲花暖心，可在师父这件事上，确实罪在他自己。 “师父是因为担心我，闭关时不慎走火入魔去世的。我没有胡说，本就是因我之故，害了师父性命。” 这么说小胖鸟就不服气了：“你亲眼看到的？你亲自验尸了？还是你师父借尸还魂亲口告诉你的？” 都没有，李莲花傻愣愣摇了摇头。 “但我回家，看到师父的坟冢，听说......” “听说！！”小胖鸟声音拔高了三个度。 “合着你就是看到个坟，然后道听途说，加上自己的妄自揣测，就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在这里自苦自责？” “胡闹！！”小胖鸟举起小翅膀，想一巴掌扇在他后脑勺。 可举起来又舍不得打下去，加上玄夜护着眼神警告，它只能悻悻放下。 “确实胡闹。”玄夜低垂眉眼，看着悲伤自苦的小傻子，无奈得很。 “不经求证怎可随意断定是非因果。” “若你师父之死另有内情，有凶手在外逍遥。而你却如此轻易下定结论，将罪责归咎己身，只知自苦。” “岂不是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你师父。” 李莲花只当他们安慰自己，依旧固执地认定就是自己的错。 玄夜和小胖鸟暗自对了个眼神，这可不行啊，长此以往，不成心病了嘛。 “人死魂消，但若还有执念，或许魂魄会在尸体旁徘徊不去。” “也许，你能再见一面师父。” 李莲花猛地抬起头来，一把抓住面前的玄夜，眼神闪动着亮光。 “真的有可能吗？” “你可想试一试？” “我……我想！” 第29章 莲花楼番外(29) 云隐山，漆木山坟前。 李莲花点起香烛，认认真真将一应祭品摆放好。 只是看着墓碑上的字，眼眶就开始带泛红，等把香插好，已是泪意盈盈。 “不孝徒儿相夷，叩拜先师。” 掀开衣袍、双膝跪地，李莲花结结实实磕了几个头，嗑到最后，他深深埋首，任由那眼泪滴落渗入泥土之中。 旁边，虽然玄夜和小鸟儿并不叩拜，但也烧着纸钱以示祭奠。 在劝动李莲花之后，他们上街采买了些祭拜所用之物，就带着李莲花闪现来到了云隐山，虽然天渐黑了，但也赶上了清明的尾巴。 墓里，埋葬的是临死都惦记着心爱徒儿的师父。墓前，是师父最心爱的徒儿正尊敬叩拜。 夕阳西下，日落的暮色打在墓碑上，冷冰冰的墓碑染上一层暖色，像是师父见到徒弟在表达欣喜一般。 “老头，我回来看你了。”李莲花直起身体，静静看着墓碑上师父的名字，像是能透过那几个字看到鲜活生动的师父一样。 “这么久没回来，你肯定都生气了吧，我就知道你会生气。” “所以你看，我特意给你带了上好的美酒孝敬你呢，这可是小鸟儿珍藏的仙酒，酿了上千年的珍馐，人间喝不到的好东西，徒儿够诚意吧。” 他打开酒壶，将酒水浇洒在坟前，浓郁的酒香飘散开来，环绕在坟四周。 “这么好的酒，若是你能喝到肚子里，定会开心到大醉一番。只是可惜……” “可惜我回来的太晚，没能让你喝上。” 李莲花垂眸，看着地上很快被泥土吸收的酒水，悲从中来。 “师父，徒儿真想陪你痛快喝上一场，徒儿好后悔，真的好后悔，为何当初没能多陪陪你。” 他哽咽着低下头，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悲伤堵住了喉咙，说不出更多。 带着暖意的怀抱将他搂入怀中，不发一言，只轻抚着他的后背，用肩膀给他做依靠。李莲花埋首在玄夜肩头，闷声抽泣。 小鸟儿围着他飞来转去，没打扰他发泄情绪，但却时时刻刻关注着他状态。 好在并没有难过多久，他的情绪就慢慢平静下来。李莲花可没忘了，今日来此的目的，若是能见到师父，他也就此无憾了。 玄夜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哄着他起身：“暮色与夜色交接之时动手引魂最佳，时间差不多了，你先到一旁等会儿好不好？” “嗯。”他乖乖点点头，走到旁边。 蹲在烧纸钱的火堆边，接过小鸟儿递来的纸钱，慢慢地烧起来，不管有没有用，也希望师父在地下能安好。 其实对这无灵气的凡人世界能不能引魂，玄夜和小鸟儿都没什么底。尤其李莲花他师父都死了三年了，成功率实在堪忧。 但试一试总是要的，万一成功了呢。 昼夜交替之时，天际线上日光和夜光分隔两端，阴阳两气并存相交。玄夜起手捏起法诀，闭上眼，口中念念有词。 “天开冥路，地启魂途。乾坤借位，魂魄重显。” 李莲花紧张地捏紧了袖口，目不转睛盯着玄夜的动作，目露期盼。 只见玄夜指尖灵光闪烁，随着口中法诀念出，掐诀的手指忽而将灵光落向师父的坟棺所在。 忽而阴风大动，吹得李莲花衣袍猎猎作响，森森阴气搅动着升腾的香火之气，现场气氛一片诡异，让人不寒而栗。 原本受碧茶影响，有些怕鬼的李莲花此刻却丝毫不觉畏惧，只要是师父，哪怕是鬼他也不怕。 灵光环绕，引动着魂魄的能量，可枯等了许久，都未见魂魄凝聚显形。 小鸟儿的神色也有些不对劲起来。遭，这个样子，怕是没戏了。 “师父......”李莲花看不出状况，只一味期盼着。 玄夜本想收手，可余光扫过李莲花期盼的模样，实在不忍让他失望，想了想，直接祭出了转息轮，改用另外的办法。 并不是要借转息轮逆转时光，而是借其时间法则之力，强行破开时间长河。 在这个被李莲花神识维稳的世界之中，他哪怕逆转时光，也只能在自己亲身经历过的时间范围内逆转。 而他来到此界最早的时间线，师父也死很久了，是没用的。 可他才仅仅准圣修为，时间长河是法则圆满的具现，还不是他能随便玩转的。 只是刚刚破开点通道，玄夜就受了不小冲击，闷哼着皱紧了眉头，将一口鲜血压在嗓子眼，强行压回去。 “玄夜。”小鸟儿一眼就看出他受了内伤，憋着没发呢。 “花花你在这儿别动，我去帮他。”把李莲花定在原地后，小胖鸟脸色严肃起来，闪现到玄夜身后，抵住他后背给他输去神力。 它没好气地传音道：“搞什么，你准圣而已，还想拉时间长河。不怕反噬吗？” 深觉无力的小鸟儿，此事只觉得身为大家长（自封）的自己，真的操碎了心。 “试试嘛，不是有珠珠在，怕什么。”玄夜不以为意地笑笑，在小鸟儿不客气的目光中又认真忙活起来。 在破开的时间长河通道处快速掐诀又施展了一遍招魂诀。 这次就好了，很快得到了回应，不消片刻，一道透明魂体顺着通道飘飘乎钻了出来，而后通道合拢，此地恢复原状。 玄夜和小鸟儿齐齐收手，看着眼前这个唤出来的魂体也不太确定是不是。 转头向李莲花投去目光，发现他已是泪眼婆娑，动容非常。 妥了，就这个！ “咻”一下，小鸟儿解开他的定身状态。 “师父！”李莲花当即就扑了过来，可身体却扑了个空，直直从魂魄中穿过。 “小心些。”玄夜一把抄过险些扑倒在地的人，示意他稍安勿躁。 “魂魄只是灵体而已，你人是实体，如何能触碰。” 李莲花定定看着漆木山的魂魄，却见他呆呆愣愣，并无神智。 “师父怎么是这种状态。” “人死后是无知觉的，魂魄会陷入混沌之态。” 直到被一道灵光注入眉心，混沌的魂魄才慢慢有了神智。 第30章 莲花楼番外(30) “相夷。”神智回笼的漆木山第一眼就看到了眼前的......玄夜。 正激动的李莲花看到师父的目光对准身边人，顿觉失落。 “老头，连自己徒弟都不认识了？”李莲花扯出个带哭的笑来，开口调侃他。 “不对，你才是，是相夷。”恍惚一瞬后，漆木山确定地看向李莲花。 “臭小子，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一点也不好看，还是以前的模样顺眼。” 小胖鸟瞪大了眼，很想喷他一句你是不是老眼昏花了！！ 可转头一瞧见玄夜的脸，如果李相夷长这样的话，呃......撇开个人偏爱不说，也说不准哪个更好。 “那这个是谁，和你长的这么像，难道是相显？” 小胖鸟好奇发问：“相显是谁？” “相显是...是相夷的哥哥，他的亲哥哥。” “啊？花花你还有个亲哥哥？怎么没听说过。” 李莲花比小鸟儿还迷茫，他也想说，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个亲哥哥。 “不对，不对，相显已经去世了，他不是，不是。” 李莲花皱眉，亲哥哥，去世了。 他不是被师父从乞丐堆捡回来的小孤儿吗？他哪儿还有亲人，师父怎么会知道？ “相显，是我来晚了，来晚了。” 魂魄不是真人，在回忆过去时很容易陷入混乱之中。 这不，刚说没两句就呆愣起来。 小鸟儿不得不再给他一道灵光把他神智唤回来，急忙说道。 “相夷师父，别想其他的了，你快跟你徒弟说说，你当初是怎么去世的？” “怎么去世的。”漆木山愣了一下，低头看到自己透明的魂体，又瞧见眼前的墓碑，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哦，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漆木山想了好一会儿，迷迷糊糊开口：“内力尽失，油尽灯枯，急火攻心。” 嘶~这听起来不太妙啊，真像是走火入魔才去世的。小胖鸟看了眼难过的李莲花，连忙追问。 “你闭关是不是运功出了岔子啊？” “不，是相夷出事了。对，你快去，快去东海救相夷。” 不是吧，难道真是听了花花出事的消息受刺激走火入魔的。 “内力，我给......都给你，快去，你快去救他。” 说的断断续续的，像是记忆很凌乱，含糊不清。 “谁，你叫我们去救他吗？” 漆木山像是很痛心一般：“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李莲花看到师父这样，只觉得心痛，都来不及细想。 就想着师父是因为担心自己，所以才急火攻心，一时走火入魔。 他悔愧难当，哽咽着道歉：“对不起师父，是徒儿害了你。” “不，不是徒儿......”漆木山顿了顿，又突然激动起来：“是徒弟，徒弟害师父。” 李莲花沉浸在悲伤中，只以为师父骂的是自己，难过得都有些站不稳。 他只勉强靠着玄夜的支撑站稳身体，被漫天的悲伤淹没了，一味自责，想不到其他。 可旁边的玄夜却发现不太对劲，想追问，却发现这魂魄飘忽闪烁。 又是一道灵光打出去，才勉强稳住魂魄，让其镇定下来。 这世界无灵气，魂体本就难以存留。又穿过时间长河被召唤出来，更是脆弱。实在是一点刺激都受不得。 “莲花别哭了，得尽快送你师父离开，不然他撑不住了，有什么话赶紧说。” 这下他也顾不得难过了，一把擦掉眼泪，打起精神来。 漆木山刚回神，就看到他哭哭啼啼的样子，顿时就皱起眉头教训。 “臭小子，这么大人了，还爱哭鼻子。”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知道吗？” 漆木山虽然嘴里说他，可眼里却满是慈爱之色，看着他大变的模样心疼不已。 “都跟你说了，江湖不好闯，你偏不信，非要闯得头破血流才罢休。” “是徒儿不好，徒儿不听话，该打。”李莲花含泪认罪，望着师父一眼都舍不得转开，将老头的模样一点点记在心里。 以往总觉得师父唠叨，可现在，连听师父的教训都觉得幸福。 “是该打，不过，活着就好。只要命还在，什么都好。”活着，可人变了模样，也瘦了很多，想来是没少受罪。 漆木山怜惜道：“相夷，云隐山是你的家。累了，受罪了，就回家来。” “嗯，我的错，我不该回来这么晚。”李莲花抿紧双唇，泣不成声。 这是他的家，可家中四人，两人因他而死，他没有颜面回来。 “不晚，回来就好。”漆木山笑着，想伸手去抚摸他的脸，却落空。 他怅然一叹：“倒是我忘了，阴阳相隔，强求不得。” “相夷，师父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就是教出你这么优秀的徒弟。” “你已经懂事了，要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师娘，找个知心人作伴，幸福生活。” “好，师父放心，我都会做到的。” 玄夜揽着李莲花的肩膀，望着漆木山很认真的说着：“相夷有我照顾你放心，我会让他无忧无虑一辈子幸福的。” 漆木山愣了一下，看到和自家徒弟很像的玄夜，有点不太理解。 玄夜表示：“我是相夷的爱人，也是唤你来此的人，师父安心去吧，日后我会代替你保护好他的。” 爱人，男的？好像还不是凡人。 漆木山表示不理解，想说什么，可想到自己都死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不必多言。 “也好，只要相夷你喜欢，对你好就行。” 李莲花看看在长辈面前趁机定名分的玄夜，悲伤的情绪都卡了一下。 “还有，替师父给你师娘说一句……” “等等！看着这边说吧。”小胖鸟不知何时掏出了留影石来对准漆木山的魂魄记录着。 “放心，我会把这些都记录下来，给相夷师娘看的。” 漆木山迷惑了一瞬，才慢慢开口。 “芩娘，吵了那么多年，我总跟你犟着闹脾气。可临了，我发现，我惦记你，舍不得离开你……吧啦吧啦。” “你要好好生活，让相夷好好孝敬你，给你生个徒，呃，给你养老送终。” 李莲花抹了把眼泪，听出了师父的未尽之语，这是觉得他不会有孩子了是吧。 “师父放心，徒儿会照顾好师娘，也会，也会把师兄的尸体找回来，安葬在你身边。” “你师兄。”漆木山面色不太对，停顿片刻后突然激动气愤起来。 “逆徒，他不是我徒弟，你没有师兄，没有！把他赶走，逐出师门！” 玄夜挑眉，结合前面他颠三倒四的话，看样子，花花这位师兄大有问题啊。 李莲花傻眼了，师父提及师兄怎么会这样，发生过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吗？ 情绪剧烈起伏，引动魂体不稳。 小胖鸟叹气道：“必须送他离开了。” 玄夜放开扶着李莲花的手，掐诀又开始逞强开时间长河通道，小鸟儿从旁辅助，快速稳定魂体后，把漆木山送回去。 魂体又已回归混沌状，无知无觉顺着通道飘回他来时的地方。 “徒儿叩别师父！”李莲花跪倒在地，泪水止不住往外涌，深深叩首。 第31章 莲花楼番外(31) 时间长河通道合上。 生死相隔的师徒，短暂重逢，终究难逃永别。 “咳咳。”收起神力之后，玄夜那忍住没发的内伤终还是涌了上来。 虽小鸟儿及时援手，却也抵不住他莽撞行事，动作太快已添伤势。 哪怕很想忍住不要让李莲花担心，唇角还是溢出了丝丝鲜血。 借着月色，刚抬眸看过来的李莲花一眼就瞧见了他唇角的血迹。 “玄夜。”李莲花慌忙上前扶住他：“吐血，你受伤了。” 那唇角的血不小心沾染到了鬓角飘扬的白发上，看起来格外刺眼，也让以为玄夜无所不能、无坚不摧的李莲花莫名心慌。 那扶着他手臂的掌心不自觉收紧，抑制不住的慌张在心底蔓延开来。 难以想象，如果玄夜有个三长两短...... “我没事。只是内息不稳，休息一会儿就能调养好。”玄夜扶着他臂弯摇了摇头，努力扯出个安慰的微笑来。 他暗自调整着气息，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好一点。只是那没忍住拧起的眉头，还是透露了他的不适。 李莲花把住他手腕脉象，只探到内息不稳，却探不明白他的伤势。 不管那么多，他神色严肃，掌心与他手掌相抵，竟傻乎乎地运起自己的扬州慢内力渡到玄夜身上，试图为他疗伤。 只是，法则之伤，凡人的内力又怎么可能有用。李莲花的内力涌入玄夜身体之中，如石沉大海，丁点涟漪都没溅起来。 “你别担心，真的只是小伤，不碍事。”玄夜就着相抵的掌心，张开五指插入他指间，与李莲花十指相扣。 “凡人之力于我无用，你身体才刚恢复，不必浪费内力。” 扬州慢内力被温和地神力打断，还反哺了他一口，让李莲花因流泪过多而酸涩的眼睛都舒服了不少。 同时，也让李莲花很是无力。 李莲花莫名有些生气，不知道是气玄夜不爱惜自己，受伤了还妄动神力。还是气自己这一身自傲不凡的武功竟丝毫帮不到他。 “我身体早就好了，不用你个病人担心。” 虽然他不懂，但能把死去三年的人魂魄召回，怎么可能一点代价没有。 可是为了圆自己的遗憾，他绝口不提自己的付出，只硬撑着帮他。受伤不说还反过来安慰自己，让他别担心。 李莲花忍不住心生愧疚，看玄夜的目光也带着歉意，关怀更甚。 “别动。”李莲花托着他的脸，拿着手帕认认真真擦拭嘴角的血迹。 天黑不易看清，所以距离也凑得格外的近，李莲花的脸在玄夜面前放大。 点点细碎的月光透过林间的树叶洒落在他脸上，光影斑驳，像是在那白皙漂亮的脸蛋上做了一幅随性的光影画卷，美得令人心惊。 冷色的月光，和气质淡雅的李莲花堪称绝配，超凡脱俗，不外如是。 随眼眸眨动轻颤的睫毛，有些些卷翘，与那灵动的眼眸相呼应，显得格外无辜且招人。 此刻这眼底又带了温柔的关切，更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玄夜清晰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他总是会无数次为眼前人心动，相处越多，爱意就越深。 李莲花沉着脸，严肃冷声道：“不管大伤小伤，受伤就是大事，不要不当一回事。” “莲花是在担心我吗？”看他这么紧张自己，身体的不舒服都被玄夜抛之脑后，只余满心欢喜。 李莲花抿了抿唇，只道：“你是为我受的伤，我自然担心。” 玄夜心情愉悦，握住他手腕轻轻摩挲：“若是这样能得你担忧关心，我就是再多伤几回也无妨。” “胡说八道什么。”李莲花哭过的眼睛还泛着红，此刻带着些些气愤瞪向玄夜，却没什么杀伤力。 玄夜微笑回应，让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想骂他，可目光触及手帕上的血迹，却又说不出重话来。 最后只能气恼地甩开他的手：“还有功夫耍嘴皮子，看来是没什么大碍，不需要我多担心了。” 那还是要的，多关心关心最好…… “咳咳。”被丢开的修罗王立马捂着胸口轻咳起来，脚步踉跄不稳，一副弱不禁风柔弱美人的模样。 “玄夜！”李莲花大惊失色，连忙靠过来把人扶在怀中：“你怎么了，不是说没事吗？你别吓我。” “咳咳，就，就是有些太累了。” 玄夜歪头靠在他颈窝，半阖双眼、唇角带血，配合那张漂亮惹人的脸蛋，真真是勾得人怜惜不已。 “好，那你靠着我休息，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李莲花收紧手臂揽紧了怀中人，让他在肩膀上靠得更舒服一些。 小鸟儿在旁边啧啧称叹，简直没眼看。人是受伤了没错，可咱家有三光神水，什么伤治不好，你就可着凡人花花骗怜惜是吧。 刚在心里吐槽着，就发现花花将目光瞄准了它。 李莲花焦急不已：“珠珠你快帮玄夜看看，他伤势是不是又加重了，他看起来很不好，你那么厉害，有没有办法帮帮他？” 接收到自家花花求助的目光，小胖鸟当即挺起了胸膛：“花花你放心，有珠珠我在，玄夜肯定没事的。” 它凑上前，装模作样为玄夜检查起来。 嗯，法则之伤，确实有点严重，但他这神体实在抗造，都已经在缓慢自我修复了。 真要治的话，估摸着喝点三光神水也就差不多了。 “如何？他伤得重不重，有没有大碍？” “那当然是......” “咳咳。”玄夜虚弱地开口：“我都说了没事的，莲花你不用担心。” 修罗王朝小胖鸟投去个轻飘飘的眼神，看起来没什么威慑力，可那悄悄比划的口型却让小鸟儿立马绷直了脊背，一秒变严肃。 对不起了花花，谁让他是掌握厨房的男人呢！ 小胖鸟扼腕叹息：“那当然是有问题的，这可不得了，法则之伤，看起来是没什么严重的，若是不及时抑制可是会一直不停造成伤害的。” “怎么会这么严重！”李莲花惊慌失措，抱着人的手臂又收紧两分。 玄夜很是顺从地又往自家爱人身上贴近了些，嗯，和花花贴贴，开心。 第32章 莲花楼番外(32) 小胖鸟戏精上身，立马摇头叹气：“唉~都怪这家伙逞强。” “方才明明唤你师父都失败了，他却越级使用本不该他这个修为接触的方法，愣是把你师父神魂从遥远的时间长河中唤了出来。” 听到小鸟儿的话，李莲花心都提起来了，越级逞强，难怪会受伤。 他这会儿回想才发现，刚刚唤魂到一半，玄夜突然拿出个会转的轮子来，小鸟儿还上前说要给他帮忙。 他还以为是太难了，所以才如此。原来刚刚他是在勉力支撑？ “那怎么办，小鸟儿你想想办法，一定要治好他的伤。我...对了，你们不是说我也很厉害，我能不能帮到什么忙？” “这倒不用了。”小胖鸟瞥了眼暗自愉悦的玄夜，心道这忙帮的，不给它摆个三天三夜的大餐可过不去了啊！！ “伤虽严重，但我这儿恰好有一灵药可治愈此伤。”小胖鸟掏出装有三光神水的瓶子递过去，慎重交待。 “只要用了这东西，就能痊愈了。” “啊？这么简单？”李莲花有点懵，说的那么严重，结果就来了一句用了这个就没事了。 小胖鸟不自然道：“哪儿，哪儿有这么简单的，你以为是直接一口喝下就完了吗？” 是的，确实是就这么简单，但小胖鸟能直接承认吗？ 珠珠顶着李莲花的质疑强行挽尊：“此药药力强劲，直接服用适得其反。” “必须要每日一滴化入温水之中浸浴半个时辰。对，而且还必须连续七...七四十九天方能痊愈。” 本来想说七天的嘴在李莲花担忧的目光中强行拐了个弯。 啊？这下轮到玄夜投来不可置信的目光了。 不是，我？七七四十九天浸浴？每日半个时辰？？ 小鸟儿挺起胸膛洋洋得意，怎么样，珠珠我聪明吧！ 是不是编得天衣无缝，合情合理，一点都不会引起花花怀疑呢~ 玄夜：不是，你但凡说这灵药要化在茶水里连喝七七四十九天呢？ 泡那么多那么久，你杀鸡拔毛呢！ 莲花楼里。 被屏风隔开的小空间里正摆开一个冒着热气的浴桶，李莲花正拿着药瓶小心翼翼往里面滴三光神水。 只是小小一滴落入浴桶中，原本平平无奇的热水顿时就散发着一种让人神清目明的舒适气息。 李莲花眼睛一亮，灵药果然不凡。 “玄夜，水好了，你快来。”他转身去叫人，发现旁边的人正将自己上身的衣服脱下，露出了一身精壮的肌肉。 毕竟是神体，玄夜的身体堪称完美，肤如白玉却不见丝毫柔弱之色，每块肌肉都恰到好处，带着力量感和引而不发的爆发力。 明明大家都是男人，可面对玄夜赤裸的身体，李莲花却下意识有些躲闪。 “你，你自己进桶里吧，我去外面给你计时。”说完，他逃也似地溜了。 才刚刚把手放在裤腰上，人就溜了。 玄夜动作一顿，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嗯，不过来日方长，等把花花身体养好了，咱们慢慢适应。 玄夜一脚跨入浴桶中，被温热的水包裹住身体，三光神水的药力很快便往他体内涌入，这办法确实是有用的，只是更费事儿。 屏风外，李莲花看好了时间就找了座椅坐在外面等候。 等了好一会儿，他没忍住开口问：“玄夜，你有感觉好一点吗？” 屏风里很快传来回应：“嗯，药力正在吸收，确实舒服些了。” “那就好。”李莲花放心下来，想着玄夜的伤歉疚又感激。 “玄夜，谢谢你，让我得见师父最后一面，圆了遗憾。” “只是对不起，害你为我受了伤。” 玄夜不以为意道：“我是你夫君，为你做这些小事都是应当的。莲花和我这般见外，才真叫为夫伤心了。” 夫君啊～李莲花耳朵都有些红，这家伙说话能不能正经点。 “你瞧瞧，我这伤也没大碍，不就是多泡几天药浴，没什么痛感，温水加身也挺享受的。只是时间久了，略有些无聊。” 他笑笑，说着：“莲花要实在歉疚，每日陪我说说话就是了。” 这点小要求，李莲花自无不应，每日半个时辰枯坐也确实闷得很。 “好，你想聊些什么？不如，我给你念些话本故事？” “嗯~现在我想知道，今日见过师父后，你有没有开心点。” 李莲花静默愣怔，哪怕知道玄夜很在乎自己，可每次被他无微不至关怀的时候，还是很难忍住不为之动容。 愣了好半晌，他才慢慢开口：“开心。师父去世后我一直愧悔，没能见他最后一面，没能亲自为他扶棺下葬。” “今日得你成全，见到了师父，虽还是遗憾没能在师父膝下尽孝送终，但能再见他一面，同他说上几句话，也足够了。” 这就行了，遗憾向来最扰人。玄夜只想要尽可能让他不留遗憾，让他开心些。 “只是师父的死......总归和我脱不了干系。”李莲花低着头，还是难掩自责。 说到这事，玄夜可就有话要讲了。 “莲花，你莫要太被自责的情绪左右。” “你冷静些仔细想想你师父说的话，在说自己的死因时，他明显不对劲。” 李莲花抬眸望向屏风方向，皱着眉头顺着他的话慢慢思索起来，忽而眸光闪烁不定，确实是很容易就发现了疑点。 “珠珠！”玄夜扬声叫喊着。 在外面拿鸡腿逗狗玩的小家伙听到声音，扇乎着翅膀冲进来。 “怎么了怎么了？呼唤珠珠大人有什么事呀~” 玄夜挥手将阻隔的屏风撤去，方便他们交流。 “珠珠，你不是用留影石记下了莲花师父的言行，你将那画面放出来看看，我总觉得他师父的死另有蹊跷。” 小鸟儿也点了点头：“对对，我也觉得不对劲，尤其是他师父最后大喊着他师兄是逆徒，总觉得有隐情！” 师兄......李莲花抿紧双唇，师父说那话，让他也很是不理解。 “师父虽对我和师兄严格，但也向来关爱徒弟，怎么会这么说师兄。” “难道是师兄去世前，也曾与师父，同与我那般大吵过一架？” “因为惹了师父不高兴，所以师父才会说出将师兄逐出师门的气话来？” 小鸟儿不是很赞同：“只是吵架说气话肯定不至于如此。” “你师兄肯定是干了什么很过分的事，才能让你师父死了都记恨着要把他逐出师门。” “花花你看，刚刚你师父一提起来他，都能引发记忆混乱，魂魄不稳了。” 是啊，如果只是说气话怎会到这个地步，连死都记得，师父不是那种苛责的性子。 李莲花摩挲着手指，怎么想也想不到有什么事情能让师父和师兄反目到这个地步。 小鸟儿拿着它的留影石捣鼓，翻来翻去，调到了漆木山最开始描述自己死因的那一段重新观看。 “不，是相夷出事了。对，你快去，快去东海救相夷。” “内力，我给......都给你，快去，你快去救他。” “等等。”玄夜突然开口问李莲花。 “你说你师父是独自闭关，走火入魔去世的？” “不对啊。”小胖鸟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这两句话明显像是在和旁人说话，若这是他死前的场景，怎么看，身边都像是有第二个人呐！” 李莲花心跳骤然急促起来，掌心捏紧了座椅扶手，目光锐利。 这个‘你’......是谁？ 第33章 莲花楼番外(33) 李莲花可是江湖刑探的头头，抽丝剥茧的能力自不必说。 只要冷静下来，他很容易能从师父的话中捕捉到种种不对劲。 首先，师父临死前身边定有第二人在。 然，此人却在师父去世的事情中全然隐身，定有问题。 其次，师父说自己内力尽失、油尽灯枯而死，后又断断续续说，‘内力都给你，你快去救相夷’。 若这些都是真实，那师父应是把自己的内力传给了他人，交托那人去救李相夷，因而内力尽失、油尽灯枯去世。 然师父武功高强，既然忧心徒弟，为何不自己去救？ 最后传出的师父死因，为何是走火入魔、气绝身亡？ 是不是可以猜测，师父确实闭关时走火入魔伤了身体，所以无法亲自前往。 而联系前后因，或许正是听到小徒弟出事的消息，急火攻心导致。 那他在云隐山闭关，又是如何知道的这个消息？ 想来就是这第二人，带去了自己出事的消息给师父。 小胖鸟拍着翅膀恍然大悟：“所以是有人居心不良，故意带去你出事的消息刺激得你师父受伤，然后骗得他一身内力，让他油尽灯枯而死？” “毕竟，如果他没坏心，也不至于隐藏身份躲起来。” “花花，那你师父这是被人害死的呀！” 李莲花摩挲着手指，皱眉深思：“我师父并不是什么涉世不深的小年轻，江湖经验老道，不会如此轻易被人蒙骗。” 话说到这里，他话音一顿，沉吟犹豫道：“除非......” 玄夜悠悠接上他的话：“除非这人是你师父极信任、绝不会怀疑之人。” 他懒懒半倚在浴桶边，直直望向深思的李莲花，问：“能得你师父这般信任的人定然屈指可数，莲花，你可有想法？” 这样的人，李莲花遍寻记忆，也只找到三个：“师娘、师兄，还有我。” “嗯。”玄夜了然地点点头：“这三个人，首先排除你和你师娘。” 小胖鸟举手提问：“排除花花就算了，为什么排除师娘啊？” “笨蛋。”玄夜沾了一滴水弹到它脑门上。 “如果是他师娘，他师父能不记恨，还能有那么多知心话留给她吗？” “哦，也是。”小家伙拍了拍脑门的水，讪讪一笑。 小胖鸟拍板道：“那就是他师兄。” 三个选项，排除两个，肯定就是最后一个，没问题。 “不可能！”李莲花不假思索就开口反驳。 “东海大战前我师兄就已丧命于金鸳盟三王之手，他如何能在我出事后回到云隐山。” 玄夜扯了扯嘴角，淡淡点了点头，像是被他说服了那般，并不与他多争辩。 见状，李莲花不知为何悄悄松了口气，只是慌张急促的心跳声却并不消停，格外清晰在他脑海中振响，扰得他心烦意乱。 下一瞬，玄夜指尖挥动，将留影石画面拉到了后面一段。 画面中。 李莲花哽咽道歉：“对不起师父，是徒儿害了你。” 漆木山却神色激动：“不，不是徒儿。是徒弟，徒弟害师父。” 很多话，当时未曾深思，可冷静下来重听深想就能发现很多问题。 玄夜手指点向李莲花：“毋庸置疑，这徒儿，是莲花你。这徒弟嘛......就有待商榷了。” 徒儿，徒弟。好似没差，却千差万别。 这一瞬间，像是雷光劈落，李莲花脑海中一片嗡鸣。 玄夜问他：“莲花，你师父可还收过你二人之外别的徒弟？” 李莲花愣怔摇头，只觉嗓子格外干涩难受，心慌到有些窒息。 他很聪明，探案本事一流，尤其擅长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根本不受控制的，脑海中就浮起了一个不可置信的猜想。 玄夜冷静地道破他心中猜想：“如果你师兄没死，如果，他就是这第二人。” 现场一片静默，只剩下画面还在播放，慢慢的，画面来到了最后面。 “你师兄。逆徒，他不是我徒弟，你没有师兄，没有！” “把他赶走，逐出师门！” 师父恼怒的声音传入耳畔，字字句句在脑海中盘旋，挥之不去。 李莲花脑海中那个荒谬的猜想更是加深了几分。 如果这第二人是师兄，所有的一切就都能解释得通了。 他眉头紧锁，复杂的念头在心里交织拉扯。神色似悲、似怒。 忽而，李莲花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吐出，仰头揉着眼角想要控制着自己失控的情绪。 可事关自己最亲近的人，无论如何都冷静不下来。 “有点闷，我出去走走。”撂下一句话，他起身径直离开了莲花楼，迈起婆娑步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这......”小胖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花花这是离家出走了呀！ “哗啦”一阵出水声传来，小鸟儿偏头看去，美人出浴，青丝沾水，衣袍半披，怎一个魅惑撩人。加之那带着点冷意的目光，疏离却更勾人。 小鸟儿咽着口水呆呆道：“玄夜，花花他...他离家出走了。” “嗯，去看看。”玄夜系好衣带，挥手弄干了头发，迈步就追了过去。 城外树林中。 月色朦胧，将那林中景象映得并不真切。 隐约可见一素衣身影，手执长剑在林中挥洒舞动，一招一式都带出铮铮剑吟回荡在空旷的上空。 剑光寒芒划破林中黑暗，搅动阵阵狂风吹卷树木，扫落一地枝叶。 听着簌簌落叶声，李莲花更觉心头烦闷，手中长剑更是发力往四周挥动劈砍，寒光照亮那双含怒带悲的双眼，隐隐透出他内心的复杂情绪。 剑势凌厉，惊飞了树上沉睡的鸟儿，它们扑棱着双翅往高处飞去，惊破了这静谧长夜，剑尖划过地面，留下满地凌乱剑痕。 他的步伐也乱了章法，时而在树干踏步跃起，时而状似摔倒贴地腾挪。 身形似稳不稳，让人看着畅快又揪心。 这是一场纯粹的发泄，他想将满腔的愤懑尽皆发泄出去，求一场痛快。 可越是想静下来，心却越是无法平静。 他脑海中不断回想着曾经与师父、师兄相处的点点滴滴。 “师弟，又被师父罚跪了？来，给你吃糖。” “相夷，师父只要你吃好喝好，好好活着就行。” 那些在他记忆中再美好不过的儿时回忆，被师父痛苦的控诉声点点砸碎。 “不，是徒弟，徒弟害师父。” “逆徒，他不是我徒弟，逐出师门！” 记忆，化为了斑驳不堪的画面，被染上了片片阴影。 第34章 莲花楼番外(34) “不用叫停他吗？” “不用了，让他发泄一场也好。” 玄夜带着小鸟儿安安静静站在暗处，目光随着那舞动的素色身影而移动，虽没见有任何动作，关切在意却不少。 小鸟儿用翅膀抱着小小的自己蹲在玄夜肩膀上，脑袋歪歪靠着他颈窝取暖。 本是有些担心李莲花的状况，可看他舞剑却不觉入了迷，惊鸿游龙，如赏盛宴。 不得不说，哪怕是发泄一般舞剑，也毫不影响李莲花高超剑术施展。 “难怪花花被人称为剑神，这一手剑术出神入化。剑势破长空、剑风引啸吟。” “哎玄夜你看，隐约中，花花竟能以凡人之剑触及些许剑道法源。” “哇～此等天资，真不愧是能在洪荒成圣的莲花花，珠珠我当初真有眼光。” 爱人是如何天资聪颖，玄夜早就领教过了。 “若是此界有灵气可修行，以他天资，少年飞升不在话下。” 小鸟儿自豪地扬起小脑袋：“那是，我花花可是这世界，不，三千世界第一天骄。” 话音落下，“咻”地一下，一道寒光闪过，剑风扫荡一片，声势惊人。 见那簌簌掉落的树叶枝丫，足以可见出剑人怒意之盛。 “唉~”小鸟儿不由耷拉着脑袋，叹息起来：“可惜天道之子，却被祸害成这样。” “想来今日之事虽只是猜测，真相估计也八九不离十了。” “师父被师兄所害，这个消息于花花而言，怕是比他自己害死师父还难受。” 虽夜色深深，但以玄夜的目力还是能很清晰看到李莲花神色的痛苦挣扎。 心疼之余，他心里也涌起澎湃杀意，对那个师兄，玄夜此刻的杀意更胜过向花花下毒的云彼丘。 毕竟身体的伤好治，可心里的伤，却难以抚平。尤其是亲人带来的伤痛，更是无法释怀。 玄夜摇摇头，声音沉沉：“不仅仅是杀了师父这么简单。” 珠珠眨眨眼，懵懵的：“那还有什么？” “珠珠，你还记得东海大战因何而起吗？” “不就是因为花花他师兄死了，他为师兄报仇......” “为师兄报仇！！！” 小胖鸟声音顿时高了好几个度，突然反应过来，他师兄要是根本都没死，他还报的哪门子仇。 玄夜冷哼一声：“对呀，若非为他师兄报仇，莲花根本不会遇到后面的一系列事情。” “而他师兄没死，却并不站出来阻止，你说，他意欲何为？” “我xxx，那狗东西肯定是故意的，利用花花重情义的性格，推他和金鸳盟两败俱伤，让他上死路。” 小鸟儿上蹿下跳，恨不能立马把人挖出来上十八般酷刑，往死里折磨。 “呵。”玄夜抬手接下那被剑风挥落飞舞的树叶，青翠的树叶在他指间摩挲，点点被碾磨成粉，随风飘落。 “怕是不止。说不得，莲花中毒一事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小鸟儿凝眉道：“可那云彼丘说是勾结的金鸳盟角丽谯给花花下毒的。” 玄夜拍拍手上的灰尘，冷冷道：“听说他师兄的尸体是被金鸳盟抢走的。” 珠珠捏紧翅膀，一拳头砸在身边的树干上，若是单孤刀在眼前，能直接砸碎他脑袋。 “好得很，他和金鸳盟勾结引花花挑起大战，金鸳盟的人又勾结四顾门的人给花花下毒。”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针对花花的一场阴谋，何其歹毒！！” 小鸟儿终于明白，为何花花作为天道之子会历劫失败，命不久矣险些陨落。 最重情重义的他，却被人以最重视的亲情、友情做引，被最亲的人设计陷害，伤得彻底。 他毫不设防，又如何能逃得开，躲得过。 痛快的发泄过一场后，李莲花喘着粗气停了剑。 他指腹抚过刎颈剑身，忽而嘲讽轻笑。 “刎颈之交。”也不知道当初他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师兄在心里是如何笑话他的。 他望着这柄师兄亲自赠予的软剑，眼底的火苗闪烁，忽明忽暗。 若一切猜测成真，那他就是寻遍天涯海角，也要把人挖出来。 清理门户，为师父报仇。 安静的林间，忽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偏头看去，是玄夜踩着满地落叶正朝他一步步走近。 许是出门匆忙，未来得及系上腰带，他的衣衫松垮地披在身上，慵懒随性。 一头白发更是只简单簪了个木簪，松松散在脑后，被晚风徐徐吹拂，撩动的发丝像在人心间轻舞。 黑夜之中，只点点朦胧月色照耀，衬得他如踏月而来的魅惑妖精一般，撩人心弦。 妖精露出了招人的微笑，清清浅浅却格外迷人眼。 李莲花脑海中的纷乱思绪被这惊人美色挤兑到边角，满脑子都是眼前绝色风景。 他喉间滚动，声音喑哑意味不明开口：“你怎么在这儿。” “自然是，接莲花回家呀～”朱唇微启，懒懒的话音落在耳中莫名酥痒。 “来，过来。”那朝李莲花张开的双臂，诱惑着他不断靠近。 他迈步走到玄夜面前，手握住了这凉夜之中唯一的温暖，竟生出一股惬意之感。 像是久旱逢甘霖，许久未圆的缺憾终于被填满一般。 “啪嗒”一下，手中的长剑被丢弃在一旁。 李莲花拉过他手臂，一手揽上他腰肢凑上前将那漂亮的双唇稳稳含住。 哪怕相处时日并不多久，可玄夜给予他的偏爱太足。 让他打心眼里肯定，确定以及无可置疑地笃定，这个人就是全然属于他的。 他想要，就能得到。 所以他想亲便亲了，毫不客气从眼前人身上汲取他想要的。 温暖也好，心安也好，都能得到。 玄夜虽诧异了一瞬，却果然如李莲花心头所料，毫无保留地顺从地迎合他的索取。 他这配合的姿态，让李莲花起伏波澜的心境立时平静下来，满足而愉悦。 “难怪你喜欢这般，确实滋味很好。”一声轻笑自唇间泄出，带着游刃有余的轻佻。 难道黑夜更易壮胆？这哪里还见之前那青涩易害羞的少年模样。 玄夜恍惚以为是那永远压制在他头上，嚣张的老狐狸莲花圣人回来了。 “嘶~”只是走神了片刻，竟就被牙尖嘴利的少年咬疼了唇瓣。 “不许走神。”少年霸道的性格，果然是刻在骨子里的。 玄夜脑瓜子嗡嗡的，突然开始怀疑，自己试图在他身上翻身的计划还能不能成了？ 第35章 莲花楼番外(35) 江湖人言及李相夷，必要提他十五岁天下第一，十七岁建立四顾门、荡平江湖乱象，二十岁登顶武林盟主，成为江湖传奇。 短短五年，闯出的成就是他人一辈子都追不上的。 这样一个传奇，除去有独步武林能镇压全江湖的绝世武功之外，又是个什么性格？ 桀骜不驯、行事张扬、傲然自负、我行我素......种种形容不胜枚举。 然最不可或缺的是，他足够争强好胜，有股透在骨血里的不服输。 当他从巅峰跌落，剑神锋芒被遮掩，他被迫收起本性，会变得柔和内敛。 可若有人细心擦去厚掩光芒的尘埃，将那本性点点显露，凌厉锋芒自会重现。 “失策。”玄夜在心头扼腕叹息。 他能清晰感受到少年把在他腰间手掌透露出的掌控欲，带着全然不容反抗的意味。 根本不给他任何退缩的机会，唇舌相交时步步紧逼，把他逼到退无可退。 松散的衣袍被强劲有力的手臂收束，紧贴腰间，圈出那劲瘦的腰身，随着喘息声愈发急促，手臂力道也越收越紧。 把控着他，占据着主动。 很奇怪，刚刚一场宣泄的剑舞之后，好像解开了他什么封印一样。 原本温吞的模样褪去，露出了那藏在内里独属于那个武林至尊，傲视群雄的天下第一，剑神的强势霸道。 主动起来根本顶不住，少年的热情求取让修罗王直接招架无能。 什么少年羞怯，合着前面全是适应期呢？ 小胖鸟捂着眼睛，小翅膀张开大大的缝隙，看得津津有味。 花花的状态，他还真是毫不意外呢。相处几十万年，它可太了解花花本性了。 人家之前那是人生低潮，没什么心气儿，比较摆烂。这会儿被他那师兄给激活了，可不就气势起来了嘛。 云隐山，云居阁。 此处，乃李相夷师娘芩婆居所。 自三年前家中大变后，她便紧闭院门，再不见来客。 李莲花带着玄夜小鸟儿来到门外，刚一靠近便有数道暗箭飞出，还未来得及近身，便在他们身前一臂处停住，化为齑粉散落。 “谁人擅闯我云居阁，老婆子已立了誓，此生不出山门、不见外人。” 门内传来了芩婆不近人情的声音，显然方才的暗箭也是为了逼退不速来客。 既然决定主动回来了，李莲花自也不会遮遮掩掩。 他往前一步，扬声道：“不孝徒儿李相夷，求见师娘。” “轰”地一下，小院大门便从里面被打开，一位妇人从里面急急走出来。 “相夷。”芩婆目光直接就定在了白发的玄夜脸上。 旁边的李莲花见状不由摇头轻叹，这张脸还真是，谁第一眼看到都得迷糊。 他迈步往前挡在玄夜面前，抬手作揖：“徒儿相夷，见过师娘。” 芩婆疑惑地看向李莲花，虽然模样不对，可这熟悉的声音和眼神却做不得假，这就是她的小徒弟李相夷。 她再看玄夜，玄夜礼貌地朝她笑笑点点头，神情一旦动起来，就和她记忆中的小徒弟全然区别开来。 倒是奇怪了，长的像的人不是，是的人却模样变了。 “哦，师娘，我给你介绍一下，他叫玄夜，是我......” 李莲花话音一顿，余光瞥过玄夜笑意盈盈的脸，颇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鼻尖，在他期盼的目光中慢慢道出。 “是我爱人。” 此话一出，玄夜笑容更是灿烂，上前一步靠在他身边握住李莲花的手，不知从哪儿掏出个盒子来递到芩婆面前。 “初次见面，这是给师娘带的见面礼，不成敬意。” “呃......”芩婆脑子都有点宕机，她有些欲言又止地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想来想去，还是什么都没说。 “客气了。”她接过玄夜给的礼物后，抬手让他们先进门说话。 进到屋中，芩婆给两人斟了茶水，瞧着模样大变、身形瘦削的小徒弟，想来也知道他这三年定然遇到了很多难事。 芩婆怜惜又欣慰地望着小徒弟：“相夷啊，你这些年都去哪儿了，既然活着，为何这三年都不回来？” 听到师娘询问，李莲花有些羞愧地垂眸。想来三年前，一下失去两位徒弟和老伴的师娘该是如何痛苦。 他实在不该，留她一人在山中。 他解释着：“当年东海大战后，我重伤落海又身中剧毒，勉强保住性命后花了些时日养伤。” “伤好后，我回来过，只是得知师父去世，我无脸进门。” “你个傻孩子，你就是因为这个不敢回云隐山？那你如今身体可还好？中的什么毒，可有解了？” “差点就不好了！”小胖鸟突然说话，花花中毒真是提一回气一回。 “这......”会说话的小鸟，还真是把芩婆惊到了：“这小鸟是怎么回事。” 李莲花连忙安抚芩婆：“师娘稍安勿躁，这是小鸟儿珠珠，它乃可修行的神鸟，与玄夜一般都非凡人之躯，是故奇异了些。” 他们俩的来历并未想过要瞒师娘，毕竟，还要给她看漆木山的魂魄留言呢。 “徒儿原本身中不解之毒，也是因为遇见了他们，才得以捡回一条命。” “花花师娘你别怕，珠珠我是个很可爱的小鸟儿，不会伤害你的~” 小家伙顶着可爱的小白团外表卖萌，巴掌大一个，实在很容易讨人喜欢。 芩婆犹豫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它的小圆脑袋，得到它蹭蹭回应后，放心下来。 “你为何叫相夷花花？” “他给自己改了名字，现在叫李莲花呀！” 变了样貌还改了名，芩婆心沉了下来，她不知道小徒弟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但天下第一的陨落，她也大概猜得出几分。 “叫什么都好，相夷开心就是。” 芩婆眼底闪着泪光：“你师父要是知道你今日回云隐山来，定然会很开心的，你是他最喜欢的徒弟。” “师娘。”李莲花突然开口：“也不算遗憾，师父已经见过我回来了。” 在芩婆疑惑的目光中，他慢慢道出。 “前日晚上，玄夜他们以神术召回师父魂魄，让我与他见过了最后一面。” 芩婆震惊不已，怀疑自家徒弟是不是在说什么胡话。 直到小鸟儿拿出留影石，把在漆木山坟前录下的画面放出。 “师父他有话要留给师娘你，徒儿今日特来转达。” 第36章 莲花楼番外(36) 芩婆看着画面中久违的人，顿时就红了眼眶。 “芩娘......”听着画面中老头的絮絮叨叨，芩婆又哭又笑，泪水从眼眶滑落，含着对逝去爱人的不舍和怀念。 不长的一段话，却道尽了相伴一生的感情。两位长辈虽吵吵闹闹了一辈子，甚至分居多年，但他们间的感情却一点都不少。 有一人先行离开了，剩下那一人，便只能抱着往日的回忆度过漫长余生。 “师娘。”李莲花递上手帕。 “老婆子倒是让你们见笑了。” 芩婆接过手帕擦去脸边淌下的眼泪，虽然还是难过，但听过这一段话后，却也释怀了未能和他说上最后一句话的遗憾。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悠悠望着停格在漆木山脸上的画面，似是透过这画面看到了曾经属于他们的那些欢喜时光。 “他说舍不得我，我又何尝舍得他呢。吵闹这么多年，说分开，其实不也都在这云隐山中，谁都离不开谁。” “只是没想到，他走得那般仓促，倒是让我连吵架都没处找人了。” 漆木山的死，也是李莲花想和师娘说的第二件事。 他曾犹豫过要不要讲心里的猜测，讲了怕师娘难过，可若不讲，单孤刀却真活着，师娘没有个防备，出了事怎么办。 “除去师父给师娘留的话，师父还道出了一些关于他死因的内情。” 他朝着小鸟儿点点头，小鸟儿将画面从头到尾播放了一遍，李莲花也将自己的猜测慢慢道来。 芩婆脸色越来越冷，最后更是一巴掌直接拍在桌上，怒不可遏。 “肯定就是单孤刀，这云隐山向来有我设下的阵法，寻常人根本进不得，更莫说是进到你师父闭关之处。” “除了你们师兄弟，没有人能够在你师父闭关时靠近他。” 她气得脑袋都发晕，咬牙切齿想要把人抓出来为先夫偿命，她真是无论如何都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养出个欺师灭祖的逆徒。 李莲花担忧她身体，说着安慰的话。 “师娘保重身体，这一切终究还只是猜测，或许......” “你不用安慰我，我比你了解你师父，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已是再明显不过。” “单孤刀此人向来心思深沉，我养他这么多年也没看透过。本想着只要他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也无伤大雅。” “可没想到，他竟能丧心病狂至此，连师父师弟都害，畜生！” 半路收的徒弟如何能比得过和她少年相伴的另一半，自现在开始，单孤刀就再不是云隐山的弟子，而是她的杀夫仇人。 芩婆紧紧抓着李莲花的手，悲愤心痛：“相夷，你最是擅长查案，师娘拜托你一定要将此人找出来，为你师父报仇。” 李莲花重重点头：“师娘放心，徒儿定会为师父报仇。” 今日李莲花回归，带来的消息对芩婆的冲击实在太大。 情绪稍稍和缓些后，芩婆借口自己想休息一会儿，回了自己房间去。 李莲花看了眼紧闭的房门不由轻叹一声，拉着玄夜往旁边亭子里走。 “师娘和师父这些年虽吵闹不休，但几十年的感情却真挚不假。” “我不放心师娘的情况，这段时日我们在山上暂住，照顾师娘一段时日如何？” “应当的。”玄夜捏了捏他的手笑道。 “正好能与你一起看看你长大的地方，说不得还能从师娘处听到不少你幼时的趣事。” “趣事？我看你是想听我的糗事吧！”李莲花狐疑地打量着他，这家伙笑得这么可疑，绝对不怀好意。 “冤枉！”玄夜眨巴着漂亮的眼睛，他很真诚的好不好，只是简单地想了解一下爱人的童年而已。 “莲花小时候有很多糗事吗？我还以为你这么聪慧，天生和别的小孩不一样，懂事又伶俐呢。” 李莲花颇有些心虚地转动着眼睛，强装镇定道：“那当然是...没有的。” 天知道，他小时候调皮到没边，爬树捉鸟、下河摸鱼、林间探险、捉弄师父，啥事儿都给他干遍了，糗事，那可多了去了。 嗯，希望师娘，千万不要把这些事儿说出来啊。 玄夜煞有其事点点头，看他那心虚的样子，就知道他小时候的事儿很有得挖。 真实的，李莲花的童年趣事哎，走过路过不能错过。 修罗王眉尾上挑，嘴角噙着得意的笑，等知晓了这些黑历史，以后还能随时拿出来笑话花花呢。 “你想什么呢？”李莲花敏锐地发觉他不对劲，捧着他脸凑近细细观察。 “想你啊~”玄夜美人眸光流转，明目张胆勾勾搭搭。 他勾起唇角，明明笑容清浅，却格外的魅惑撩人。 以最小的动作最大可能地诱惑爱人，修罗王就是有这个本事。 他声音含着笑意，慢慢悠悠说着：“想到能和莲花在这清幽小院时时相伴，就欢喜非常。” “莲花想留在哪儿无需问我，你在之处，即我心归处。我自然是，恨不能时时刻刻都和你寸步不离的，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李莲花心跳都漏了一拍，这么会说甜言蜜语，这嘴是抹了蜜吗？ 不太清楚，尝尝。 他快速凑上前亲了口，浅尝辄止。 嗯，确认无误，肯定是偷偷抹了蜜，甜得要命。 玄夜哪儿能让他亲完就跑，单方面占便宜的呢。 一把将人拽回来，刚打算上手抱着人讨回来，狡猾的少年手指抵住他胸膛，撒娇一样开口。 “我肚子好饿~现在特别特别想吃你做的饭菜呢。” 说话间，他还一边用手掌捂着肚子，一边用无辜期盼的目光望着玄夜。 玄夜见状还能怎么着？ 当然只能满足他呗。 不过，转身去厨房前还是趁机凑上前轻咬了一口他唇肉，先讨点利息。 打情骂俏，一点都不注意影响。 小胖鸟哼哼，秀恩爱的两口子，你们亏不亏心啊！ “小鸟儿想吃什么菜？好歹是咱们在莲花家里的第一顿饭，咱们多做几个菜，让师娘吃的丰盛些。” 小家伙立马把刚才的吐槽抛之脑后，笑嘻嘻凑上前围着玄夜打转。 “我要……” 第37章 莲花楼番外(37) 晚饭时，芩婆本没什么胃口。 可听闻是人家客人做了一大桌子菜，她立马打起精神从房间出来。 看到那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没什么胃口的身体都不由被勾起了食欲。 “师娘快坐，玄夜烧菜手艺更好的，您今天可要多吃点。”李莲花一边招呼她坐下，一边还忙活着摆碗筷。 “你呀！”芩婆点了点他脑袋：“怎么能让客人做饭，真是没规矩。” 李莲花厚着脸皮不以为意：“他是我伴侣，咱们自然是一家人，何必见外。” 从出现在他身边开始，玄夜就是以他夫君的身份自居，自然而然地进驻他的莲花楼，毫不见外入侵他生活的方方面面，李莲花都习以为常了。 “况且，以他的性格，若是把他当外人，他可要不高兴了。” “对对，师娘你别客气。还有珠珠我，我们都是一家人呀！”小胖鸟蹲在桌边高高举起小翅膀，可爱的样子让芩婆都露出了笑来。 大概是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旁边的狐狸精都跟着“汪汪”叫了两声。 李莲花挥挥手掌：“好好好，还有珠珠和狐狸精，忘不了你们的。” 正此时，玄夜端着最后一个菜走过来，李莲花放好了碗筷，连忙迎上去接过他手中的菜盘，又一手拉着他到桌边坐下。 玄夜也听见了师娘教训李莲花的话，笑道：“莲花说的是，师娘不必与我见外。” “今日难得有机会，师娘定要好好尝尝我的手艺，给我提点意见才是。” 芩婆不吝赞美：“哪里需要我提意见，单是闻这香味就知道肯定好吃，老婆子今日是有口福了。” 李莲花也比着拇指夸赞玄夜：“可不是嘛，他这手艺比御厨都不差的。” “不过今日这么丰盛的菜色，平日里我可都吃不上，师娘，徒儿我今天还是沾了师娘您的光呢。” 玄夜腼腆微笑：“不知道师娘爱吃什么口味的，就都做了点，师娘您别嫌弃。” 他这张脸天然就让芩婆有好感，加之人这么贤惠能干，芩婆是越看越喜欢，拉着玄夜的手让他坐自己身边来。 “辛苦你了。相夷从小被我们惯得，对厨艺是一窍不通，平日里家里肯定都是你忙碌更多吧，难为你照顾他了。” “我们是伴侣，相互照顾应当的。莲花虽然不会做饭，但也很能干，平日里还会种菜种萝卜，我就学不来。” “师娘尝尝这个，我的拿手菜，您要是喜欢，以后我天天给您做。” “师娘能喜欢我的手艺，我开心还来不及，怎会觉得麻烦。” 咱们修罗王装得那叫一个温良纯善，在师娘面前化身体贴人夫，表现得那叫一个无可挑剔，轻松哄得师娘对他好感飙升。 当玄夜想讨好一个人的时候，没有人，我说的是没有任何人能够逃脱他的魅力。 饭桌上很容易拉进大家的距离，芩婆本还有些低落的心情，在两人一鸟的逗趣话语中也慢慢轻松愉悦起来。 整个屋内，桌上热饭热菜飘荡着热气。三人一鸟四张嘴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家常的话，甚至都有些热闹得吵闹。 地上，还有狐狸精呼噜吃东西的声音，以及时不时汪两声以示存在感。 素日只有形单影只一人的冷清小院，如今也多了许多生气，变得鲜活起来。 饱食一顿后。 李莲花见师娘心情不错，抿了口茶水后，犹豫着开口问出了一个疑惑。 “师娘，有件事我想问问你。师父在见着玄夜时曾说过，我有个亲哥哥。为何我全无印象，我不是师父捡回来的孤儿吗？” 听到这里，芩婆先是愣住看了眼迷惑不解的李莲花，而后无奈叹了口气。 “你确是孤儿不假，却不是你师父随意捡回的，而是他千辛万苦寻来的。” 芩婆慢慢将李莲花的身世道来，言及他父亲与漆木山是至交，在他幼年时家中因救人惹了山匪惨遭灭门，只他和他哥哥李相显得以逃出。 “我和你师父得知噩耗后，四处寻你兄弟二人。只是可惜，找到你们的时候，你哥哥已经重病身亡，我们就只带回了当时还不满四岁的你。” “哥哥......李相显。”李莲花低垂眼眸，皱紧眉头深深思索，脑海中有些许零碎片段随着师娘的话语慢慢浮现。 玄夜和小鸟儿都沉默了，没想到，花花不止人生经历坎坷，身世也很悲惨。 “那单孤刀呢？师娘，他又是怎么回事？” 芩婆顿了顿，眼神有些冷：“他，不过是找到你时和你作伴的一个小乞丐，你师父发善心，便一并带回来的孤儿而已。” “竟是如此......”李莲花眨动着眼睫，眼里泛起泪意。 原来他真的有个哥哥，李相显，李相夷，血脉相连的亲兄弟，而他却忘了。 “相显，哥哥。”他失神地呢喃着，脑海里儿时乞讨的回忆中，一直保护着他的那个身影慢慢浮出了面容。 明明是他的亲哥哥李相显，模糊的记忆却让他却一直以为是单孤刀。 “莲花。”玄夜握住他的手，为他传来了点点暖意，也放任了他的情绪。 李莲花迷茫地抬头望着他，眼底含着泪意，像个找不到回家路的小孩一样。 “我想起来了，是哥哥，相显哥哥。” “是他带着我一路流浪乞讨，艰难求活。是他一直保护着我，为我遮风挡雨，给我讨来吃喝，被人追打却依旧死死护着我。” “玄夜，是我不好，我竟然把他给忘了。还有用生命护着我逃离的爹娘，我怎么能把他们都忘了呢。” “不怪你。”玄夜指腹拭去他眼角的泪滴，倾身将他抱在怀里，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 “那么小年纪的孩童，本就不记事。” “而且，说不定是你爹娘和哥哥保护你，他们想让你快乐轻松的活着，所以帮你收起了那段痛苦的记忆。” “毕竟你是他们共同爱着的宝贝，是他们用命保护的亲人啊。” 脆弱莲花花把脸埋在他颈窝，双手环住他腰间，呜咽泪流。 “唉~”芩婆摸了摸孩子的脑袋，轻叹一声，将这里留给了他们。 玄夜真的把相夷呵护得很好，她瞧得出来，那满心满眼的爱意都快溢出来了。 有他在，相夷不需要她多担心。 第38章 莲花楼番外(38) 毕竟三年了，芩婆也早已接受了漆木山去世的事实。 她是痛苦自己养大的徒弟害死了丈夫，但单孤刀这种人，也不值得她一直影响心情。 “啪嗒”、“叮咚”、“哐当”...... 刚起床出来房门，李莲花他们就听到院内传来一阵摔摔打打的声音。 定睛一看，院子里已经堆了一大摞东西，杂七杂八什么都有。 绕过去后，他们才看到，是芩婆正在以前单孤刀的房间里忙活，把一应物品往外丢呢，动作利落，甚至还带了情绪，格外用力。 李莲花扭腰灵活躲过一件飞来的杂物，问她：“师娘，你这是做什么？” “你们起来啦！”芩婆转头瞧见他俩，朝他们露出笑来，指了指外面。 “厨房有我温着的早饭，先吃点垫垫肚子，别饿着了。” 芩婆拍了拍手心，又掸了掸身上的衣服，淡定解释着。 “我就收拾下房间，这空房许久不住人也是浪费，正好收拾出来做个杂物间，我这有好些东西都没地儿放呢。” “哦，这些没用的东西你们不用管，等我收捡完，一把火全烧了。” 李莲花目光扫过地上一堆杂物，很容易看出来这些其实都是单孤刀曾经用过的东西。 原本都被保留得很好，干净整洁，足以可见师娘往日有多精心打理。 只是他辜负了师娘的爱，师娘，也就彻底不要他了。 “师娘，我们帮你吧。”李莲花收拾好心情，脸上扬起微笑迈步上前。 “不用不用，你们去吃饭，我很快就弄好了。”芩婆推着他往外去，对徒弟表现出了来自长辈独有的嫌弃。 “你弄不明白，别在这儿给我添乱了。” “我怎么就弄不明白了，我手脚麻利着呢，师娘你别嫌弃啊。” 李莲花正为自己正名争辩，玄夜拉住他给他使了个眼神，悄声道。 “师娘这是借机发泄情绪呢，你就别打扰她了。” 啊？李莲花定睛打量，这才发现，师娘收那些东西的时候近乎于发泄的摔砸，其实也是在慢慢发泄心头的郁气。 他挠了挠鼻尖，乖巧地退开：“那好吧，师娘你就收些轻便的东西，那些重的搬不动的放着，等会儿我来就是。” 说完，他就在师娘头也不回的摆手推赶中转身去了厨房。 简单的早饭，馒头白粥加些小食。他们端着进屋，慢悠悠吃起来。 至于小胖鸟，早起的鸟儿有肉吃，它早就吃饱饱带着狐狸精跑去外面山上撒欢乱转了。 正当他俩吃着东西的时候，芩婆突然脚步急促抱着个箱子走过来。 “相夷，这是我在单孤刀枕头里发现的东西，还加了锁，看样子藏得挺严实的，你看看会不会有什么线索能找到他。” 李莲花推开碗筷，接过箱子。外面有锁，但不是很复杂，三两下就打开了。 箱子里竟然还有个小木盒，另有几张折叠的信纸。 打开纸张，上面写的内容让李莲花一头雾水，简述了南胤三大秘术以及南胤萱公主的一系列事迹。 “南胤，萱妃，芳玑太子。”芩婆皱起眉头，单孤刀的东西里怎么会有这些。 李莲花曲指敲了敲桌面，搜刮了一下自己了解的信息：“南胤，我记得是个百年前被灭的西南小国，至于这萱公主，也是百年前的人物了吧。” “芳玑太子，光庆帝，都是百年前大熙皇室的人，单孤刀调查这些干嘛？” “相夷。”芩婆突然神色慎重地开口：“这几人和你还有些关系。” “和我有什么关系？”李莲花一脸茫然，八竿子打不着吧。 芩婆认真道：“因为你李家，就是萱公主和芳玑太子之后。算起来，这二人应是你曾祖父和曾祖母。” “啊？”李莲花呆住，不是，我李家还有这么大来头呢。 “嗯？”玄夜诧异地望着自家莲花花。 这么算来，他还是有两国皇室血脉的贵族之后呢，果然不愧是天道之子，来历不凡啊。 关乎自家祖宗，李莲花神色立马认真了几分。 伸手拿起里面另一个小盒子查看，依旧是上锁的，还锁得挺严实。 他略有些苦恼：“这锁竟然连了自毁装置，这还不太敢轻易下手。” “简单。”玄夜轻描淡写点了下手指。 “咻”地一道灵光落在盒子上，锁得严严实实的小盒子轻而易举被打开。 “哇~好厉害。”莲花花冲着玄夜甜甜一笑，送去个赞赏的眼神。 我爱人可真棒呀，能随时随地帮自己解决任何烦恼呢~ 玄夜眨眨眼，受用了赞赏。 废话不多说，李莲花打开盒子就拿出里面的纸张看起来。 上面记录的竟然是萱公主写给术师风阿卢的信件以及译本，上面记述了她忍辱负重来到大熙，试图复兴南胤的事。 不过她随芳玑太子身陷囹圄，复国失败，临死前只来得及送出自己儿子。 于是联系术师风阿卢去接应，让他联络金玉黄权四人，继续复兴南胤。 玄夜点了点信纸：“她这个儿子，想来就是莲花你祖父了吧。” “应该是。”李莲花全程皱着眉头看完的，他这么个正义侠士骤然得知自家祖先试图造反，这心情实在是有点复杂难言。 芩婆摇摇头：“李家一直隐世而居，并没有再和南胤之人有什么来往牵连。且家中只算普通积富之家，也并不显贵。” 李莲花：“这么说，当年这个风阿卢并没有接应到我祖父。” “这金玉黄权携带的巨额财富和这什么罗摩天冰，也没有交到我祖父手中。” 玄夜在一旁提醒：“关键是，单孤刀为何会有这些东西。而且这译本的原件必定是在南胤人手中，他又从何得来？” 李莲花眉头紧锁，慢慢放下了手中的信纸，心里浮起了个猜测。 “当年定是出了什么意外，导致南胤的人并未接应到我祖父。但现在，既然这些信出现在这里，南胤人定是找到了萱妃后人。” 玄夜笑了：“可萱妃后人是你，而你，并没被他们找到。” 他手指砸在木盒上，悠悠道：“偏偏，单孤刀得到了这些信件。” 芩婆表情一言难尽：“难道是南胤人找到了单孤刀，以为他是南胤后人？他们该不会是把单孤刀当成你哥哥相显了吧。” 不是吧！李莲花倒吸一口凉气。 这什么狗血话本故事，那么大个人能找错，真有这么蠢的人啊。 玄夜眨眨眼，大胆猜测：“你那师兄假死三年没动静，该不会藏在暗处和这些认错人的南胤人合谋计划要复兴南胤吧？” “砰！”李莲花一把将信纸拍在桌上，神色凝重。 “复国造反，必会引得天下不宁。若真是如此，事情可就麻烦了。” 第39章 莲花楼番外(39) “花花，花花！珠珠我回来啦~” 小胖鸟欢快的叫喊声响起，李莲花闻声转头看去，差点就被飞奔过来的小胖鸟糊了个满脸。 好在玄夜及时出手祭出了终极武器小肉干，小胖鸟一个急刹停住。 “哎？”小胖鸟激动的眼神秒变清澈：“是我最爱的香辣肉干呀！” 小吃货抱着小肉干开开心心啃起来，立马忘记了要突袭花花的事。 李莲花刚松了口气，小腿就被狐狸精“砰”一下撞了个正着。 嘶~防了小的还有个傻的。 “汪汪。”主人我回来啦，来贴贴呀~~ “狐狸精！”他恶狠狠叫了一声，用力地揉搓了一顿狗头。 哪知道这家伙被珠珠带着漫山跑，沾了一身的尘灰，搞得他满手都是脏乎乎的，可把爱干净的李莲花整得够呛。 “咦~”他嫌弃不已，连忙起身跑到水池边好一番揉搓。 “哈哈哈……”啃小肉干的珠珠无情嘲笑，没看它回来都没有搭乘狐狸精的狗头顺风车嘛。 李莲花没好气地瞪它一眼，罪魁祸首，就是它天天带着狗疯玩。 拿捏小鸟儿，莲花花开口就是绝杀：“你再笑，我让玄夜把你的小肉干全交出来，喂给狐狸精吃。” 珠珠晴转多云，一秒学乖了。 而这边狐狸精，已经被玄夜挥着手丢进水盆里，在无形的神力作用下无助地被翻滚揉搓，嗷嗷叫着。 玄夜勾起唇角友善一笑：“干干净净的才是乖狗狗。” “汪汪！！”狐狸精呜呜叫着，公报私仇，借机报复，有没有人喂我花生啊…… 小鸟儿跟个小孩一样，啃完小肉干就跑过去逗狗玩水，一鸟一狗在水盆里又嬉戏起来，哦不，准确的说是狐狸精被单方面嬉戏。 等玩够了，狐狸精摊在能晒到太阳的亭子角落，已经是一条废狗了。 小胖鸟呢，吃饱喝足之后靠着最爱的莲花花，窝在他身边香甜地睡起了午觉。 一家子闹腾又悠闲的生活，就是如此平平无奇却温馨满满。 等小鸟儿再醒来的时候，就发现它已经被带着来到了另一个院子里。 “这是哪儿啊？” 它转着小脑袋左右打量，和师娘的院子差不多的构造，但是要稍微大些，还有水池有树林的，环境同样很好。 “是我长大的地方。” 李莲花揉了揉它的小圆脑袋，神色很是怀念地扫过院内的每一处风景，每一个角落都有他成长的回忆。 “自被师父收养后，到十五岁出山前，我都一直住在这里。” “咦，花花的家，那不就是珠珠我的家。” 小胖鸟立马精神起来，扇着翅膀在院内四处转悠，叽叽喳喳又是活力满满。 “狐狸精，新家大冒险，走走走~”狐狸精浑身一震，这活祖宗又来。 李莲花为狐狸精默哀了三秒，然后毫不犹豫转头拉着玄夜离开。 小狗狗嘛，反正精力那么旺盛，多运动运动总是没有坏处的。 因为芩婆时常来打扫，无论是院内还是屋里都干净整洁，推开正房房门，映入眼帘就是漆木山的牌位。 李莲花上前给换上新鲜的水果祭品半晌，添了香，拜了拜。 “自从师娘他们搬走后，好些年这里就只有我和师父居住。” “你看，这边就是师父的房间，别看房间瞧着什么都没有，我跟你讲，他那床板底下肯定藏着好多的酒。” 玄夜挑眉：“藏床板下，睡觉都喝？” “可不是，师父这人就好一口酒，为了让他少喝酒，我曾经没少和他斗智斗勇。我记得有一次，他把酒藏在......” 说起师父的时候，李莲花脸上总是带着笑的，玄夜跟随他漫步在小院之中，静静聆听他的讲述，在文字中慢慢拼凑出少年活泼顽皮的模样。 虽然自他认识李莲花以来，他印象中的爱人一直都是处变不惊、温和儒雅的形象，但不妨碍他觉得少年时期灿烂活泼的李相夷也很招人喜爱。 “这间就是我的卧房了，走，带你看看我从小住到大的房间。” 说着，李莲花轻轻推开房门，随着吱呀的开门声响起，那些年少时的记忆也随之涌入脑海。 桌椅板凳也好，墙上的书法画作也好，都有他少年时的回忆。 玄夜举目四望，打量着房间的点点滴滴，瞧见墙上挂着几幅字画，字迹和画技都相对比较稚嫩，而且让他很是熟悉。 “瞧着像是莲花你的亲笔，难道都是你自己的作品？” “确实是。”李莲花还有些不好意思：“就是随便写写画画，练习之作，这不正好房间空空的，就挂上装点装点。” 他那会儿自恋得很，觉得自己哪儿哪儿都是最好的，写的字作的画也全然不输名家大儒，非要挂在房间里自我欣赏，现在回头来看，真是莫名羞耻。 “虽是练习之作，但笔触却随性有灵气，自有一派盎然生机，很是不错。”对李莲花，玄夜向来是加了一百层滤镜的。 听到他这么说，李莲花心里那点羞耻立马转变为暗爽窃喜。 当年那个自得的少年无人分享，只能自我欣赏。而今得到了他人的夸赞，虽迟来了数年，但依旧为此满足欣喜。 他故作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哎呀，也就一般般啦~” 莲花花清了清嗓，暗戳戳瞥了眼目露欣赏的玄夜，压着嘴角云淡风轻道。 “那个，你要是喜欢，我改天给你画一幅更好的，送给你啊。” “求之不得~”玄夜偏头宠溺地笑望着他，星星般的眼睛里含着期待，让李莲花有种被他慎重珍视的感觉，格外舒心。 这间房虽然是李莲花的卧房，但也并不一直是他一个人住。 师父师娘还没分居前，单孤刀和他同住于此，单孤刀搬出去后，李莲花也没改动格局，所以此时，屋里还是有两张床。 玄夜往那边看了看，不由有些嘲讽道：“这单孤刀，看起来真是不太聪明。” 毕竟，聪明人可不需要把武功招式画在屏风上睡觉都记。 李莲花挠了挠鼻尖，这还真是...... 毕竟天生武学圣体李相夷任何招式看一遍就能记得，其实并不是很能理解这些天赋平平之人的想法。 但李相夷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从不会因单孤刀不比他有天赋就看不起他，甚至幼时还觉得师兄勤奋值得他学习。 玄夜嗤笑一声：“你没有看不起他，可他，却未必心态放得平。” 李莲花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 说实话，他也想过为什么单孤刀会那么对他。 或许，是曾经的李相夷太张扬，正如对于那些四顾门的人一样。 光芒耀眼的李相夷，其实早已成了他人心中所累。 对别人如此，对单孤刀，也是如此。 第40章 莲花楼番外(40) “汪汪！”狐狸精带着小鸟儿从外面跑进来。 四处探险的两个小家伙转来转去找不到他俩，闻着味儿过来和他们会合。 “怎么？珠珠和狐狸精这么快就探险完了？”李莲花伸手接住朝他飞来的小胖鸟，在它小圆脑袋上点了点。 小胖鸟一屁股蹲住，悠悠长叹：“是啊，花花你的家好小哦~我都有点想念咱们的九重天了。” 李莲花被会心一击，讪讪笑着问它：“九重天是哪里？” 小胖鸟激动地比划起来：“就是玄夜打天下打下来的天宫啊！恢弘大气，富丽堂皇，琼楼玉宇，灵山碧水......” 啊不是，李莲花越听越无语，你拿我这山间小院和天宫相比？ 你是不是有点太看得起我家了。 他正想和小胖鸟掰扯掰扯，就听得一阵急促地狗刨声传来。 “狐狸精你干嘛呢？”小鸟儿探头去看，发现狗狗正扒拉着单孤刀床下的一个木箱。 玄夜手指勾了勾，就将那木箱拉出来。 箱子打开，里面就是一些书本以及精致的小玩意儿。 李莲花看到了一些熟悉的物件，想起来：“这些应该是单孤刀以前的东西，放在这儿，我也没动过。” 小鸟儿蹦跶过去，挥着小翅膀扒拉，奇怪道：“这些物件怎么都是坏的。” 它拿起一个碧玉小刀看了看：“你们瞧，这个小刀还挺新的，也不像用过的样子，刀口断裂的样子，倒像是被人故意损毁。” “这个小刀......”李莲花神色微动，略有些惆怅回忆道：“我记得有一年，我特别喜欢亲手做些东西，这应该是我送给他的。” “啥，花花你送的东西。”小胖鸟愣住，看了看小刀，刀柄上还有三个刻字‘赠师兄’，还真是。 它顿时就火了，我花花送你的东西你还敢刻意毁坏，太过分了！！ “这单孤刀真是不识好歹，别让珠珠我看到他，不然我要把他......咳。” 瞥到自家莲花花探究的目光，它话音一转，装作纯善温良的模样。 “要把他好好教训一顿，没眼光的东西，哼！” 小鸟儿拿着刀比划两下后，又在箱子里扒拉，东西不多，很快见了底，也露出了箱底下用刀划下的刻字。 刻满了李相夷三个字，却都被刀狠狠划了叉，可见下刀人对李相夷的恨意。 现场静默了一瞬，李莲花忽而心头一顿，眉头皱起，眸光闪动。 恨。李莲花竟不知，在这么早的时候，单孤刀竟就对自己有如此情绪。 小鸟儿扑上去用身体挡住那些字：“花花别看，有脏东西坏眼睛。” 玄夜也快速抬掌遮住李莲花双眼，而后带着怒意将那箱子以及里面的东西全都碾为飞灰，心里的暴戾之气横冲直撞。 他的爱人，他如何小心呵护都来不及，竟然被人如此不珍视，想把人剁了！ 他能感受到李莲花内心的不平静，既恼怒单孤刀的小人行径，又担忧李莲花为此受伤难过。 “莲花，没关系的。他不过是嫉妒你的优秀，自卑自己的无能。” “心胸狭窄，自己的庸碌却怪别人过于卓越耀眼。不过是阴沟里的老鼠，是个被嫉妒吞噬了理智的蠢货而已，根本不值得你为其伤神伤心。” 小鸟儿也点点头，连声道：“花花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人，你不缺一个师兄，咱们不要他。你还有我，有玄夜，师娘，以及你去世的父母兄长爱着你呢～别在意这些坏人。” 李莲花确实是难过的，不过在玄夜第一时间保护他的时候，他感受着玄夜覆在他双眼上的掌心温度，那些汹涌袭来的负面情绪慢慢被安宁的力量逼退。 听到玄夜和小鸟儿安慰的话，更是有阵阵暖意袭来，心情很快平静下来。 他伸手将玄夜的手拉下，握在掌心细细摩挲，对着他们扬起微笑来。 “你们说的对，我这么优秀，有这么多人爱着我。我根本没必要为这些不值得的人去难过。” 他眼神凌厉起来，话音一沉：“更何况，被逐出师门的叛徒，可是我的仇人。” “对，这个叛徒，该死的狗东西。还敢划我花花的名字，珠珠我诅咒他不得好死。”真性情小鸟儿说话很是直抒胸臆。 小翅膀握着唯一没被化为飞灰的断刃碧玉小刀，念叨着到时候要拿这玩意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划破单孤刀小人的脸。 玄夜也道：“叛徒，可不能死得太便宜。” 哈哈！李莲花瞧着义愤填膺的小鸟儿，又瞥了眼目光沉沉的玄夜，乐不可支。 怎么说呢，以往他总是保护别人的那个，享受做英雄的快乐。 现在被别人保护着，毫无底线、不分对错的偏爱，感觉也是格外的愉悦呢～ 回来故居看过之后，李莲花一家很快就拜别了师娘。 本想着在云隐山多待一段时间，没想到出了个南胤复国的事，关键牵扯单孤刀就算了，还牵扯到了李莲花的身世。 李莲花实在放心不下，陪伴师娘半月后就告别了师娘，下山查案去了。 只是没想到，才区区半月，江湖上就又出了一系列事情。 “听说最近，江湖上出了不少案子，百川院的人去了以后，反倒被凶手打翻了。” “可不是，百川院的脸都丢尽了，我看这什么江湖刑堂，怕是要完喽～” “百川院作为江湖刑堂，如今却连个看得过眼的高手都没有，连场子都压不住，自然没人信服他们。” “害，哪里是没有高手。好歹是脱胎于曾经四顾门的组织，哪儿能没点底蕴啊。” “听说，是因为四大院主死了，又被清理一大批人后，这百川院群龙无首，窝里乱了。” “这些人呐，没个主心骨，又没个特别突出的代表，谁都不服谁。这出来跑刑案的都是些新兵蛋子，自然镇不住场子。” “依我看啊，除非真是李相夷李门主活着回去，站出来主持大局，不然这百川院，迟早四分五裂，原地解散。” 听着这些议论声，李莲花垂眸深思，眉头也渐渐浮起了愁绪。 当年四顾门虽散了，但好歹留下个百川院来，作为江湖刑堂，还能主持江湖公道。 可若是百川院都没了，这江湖就没了管制，怕是又要乱了。 李莲花想到他初下山时所见一片乱象的江湖，神色更是凝重。 这江湖乱象既由他平定，他自然不想眼睁睁看着江湖又回到从前那般。 “哎，听说那乔女侠和肖大侠不是回去百川院了，难道他们也镇不住场子？” “他们……顶多借点李相夷的余威而已，可有四大院主在前，这些李相夷曾经的故友，大家也不卖面子了。” “别的人就算了，这乔女侠可不一样，李门主当年是何等深爱这乔女侠，当年红绸舞剑，万人空巷，谁人不知李门主情深？” “要是乔女侠坐镇，谁不给几分薄面？” 呃……听八卦把自己听进去了。 李莲花僵硬地抬起头来，心虚地看向身边不怒反笑，面带微笑的玄夜。 他讪讪赔笑：“呵呵……” 第41章 莲花楼番外(41) “要说这百川院四大院主啊，曾经也是李相夷......” “咚！”一大锭金子丢在说书人面前，打断了他的话。 玄夜的声音似是漫不经心，甚至还带了点点笑意：“换个故事。就讲讲李相夷与乔姑娘的事迹，把你知道的，所有，一五一十说来听听。” 说书人嘛，出来讨生活的，给钱的就是大爷。立马喜笑颜开收起金子，一拍扇子，提起一口气就要开讲。 “等等。”李莲花慌张叫停，顶着说书人不解的目光尴尬道。 “先生方才的故事还未讲完，这说书也讲究个有始有终，不如，先说刚刚那个？” 说书人挂着张笑脸抱拳道歉：“客官见谅，小老儿出来也是为讨口饭吃，这位客官给了重金点戏，我这收了钱就得讲，不然坏了规矩不是。” “您要真想听刚刚的故事，容小老儿我先讲完这一出。或者......” 说书人笑笑，手中扇子敲了敲桌面：“若您能出得起更高的价格，也不是不能先紧一紧您的需求。” “呵呵。”李莲花尴尬地收回手挠了挠鼻尖，有玄夜支持的他富甲天下，没了玄夜支持的他就是个十足的穷光蛋。 他抬起手掌挡住侧脸，朝小鸟儿偷偷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珠珠很想偷偷赞助一下花花，可是接收到玄夜警告的目光，缩着脑袋怂了。 这种你们夫夫感情的事，珠珠我不太方便参与，你们自己协商吧。 而且得罪了家里的厨子，对我的五脏庙不是很友好。 花花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早点招了吧。 “啪”地一下，茶杯重重磕在桌上，李莲花心尖一抖，放下手立马乖乖坐好，顿时不敢做小动作了。 下一瞬，玄夜慢悠悠的声音传来。 “怎么？这人人都知道的江湖侠侣爱情故事，莲花是觉得，我不配知晓吗？” 玄夜现在的语气有多温柔，李莲花的后背就有多发凉，如芒刺背，如坐针毡。 “啊？怎、怎么会呢。”莲花花装傻，连忙朝说书人挥挥手。 “先生快快将故事讲来与我们听，莫要再耽误了。” 说书人：......到底是谁耽误啊！！ “话说这李相夷与乔婉娩。一位天下第一高手，一位江湖第一美人。可谓是天造地设，全江湖最为人称道的一对爱侣。” “两人年少相识，意气风发的英俊少年邂逅了温婉动人的美丽少女，互生好感、彼此倾慕，很快就走到了一起。” “天造地设，青梅竹马，彼此倾慕，呵。”玄夜轻笑一声，让人看不出情绪。 别说李莲花了，旁边的小鸟儿都头皮发麻，感受到了风雨欲来的狂潮暗涌。 独占欲满格的恋爱脑，吃起醋来发疯的话，谁顶得住啊！ 李莲花慌忙解释：“江湖儿女，志同道合走到一起而已。那时候年少无知，哪儿懂什么感情。” 台上说书人很是给面子，正好说到这么一段。 “这二人志趣相合，共同携手闯荡江湖，行侠仗义解决了不少江湖纷争。后李相夷成立四顾门，乔婉娩也加入其中与之相伴，共建江湖安宁秩序。” 李莲花立马像找到证明一样，一拍手掌挺直腰杆：“哎你看，这不就说了，是为了行侠仗义，他们就是因为同样的侠义之心才走近的。” “哦？是吗？”玄夜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看得李莲花头皮发麻。 他正想点头，忽而听得说书人故作惋惜叹了一声：“这郎才女貌的佳眷虽感情甚笃，浓情蜜意，但也难免有磕磕碰碰。” “李相夷身为四顾门门主，事务繁忙，忽略了佳人，惹得美人不虞，于是......” 等一等，李莲花瞪圆了眼睛，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于是，为博美人一笑。李相夷在少师剑柄上系上丈许红绸，月夜之下，于扬州最高的江山笑屋顶，耍了一套醉如狂三十六剑。” “潇洒意气，风采绝伦。一时间轰动全城，引得万人空巷，争相围观者不知凡几，只为目睹那红绸一舞。” “如此张扬示爱，只为求得美人展颜，世人皆知，李相夷爱乔美人至深呐。” 玄夜捏紧了拳头，皮笑肉不笑对上李莲花闪烁颤抖的目光，咬牙切齿开口。 “可真是令人艳羡啊，红绸舞剑博美人一笑，全天下都知道的深情痴心呢！” 李莲花的心高高提起，紧张到掌心都有些出汗，憋着一口气拼死找补。 “少时心性，做事太夸张了而已。这李相夷素来如此，行事惯爱招摇，众所周知的。” “除去这样张扬的示爱。平日里，李相夷对乔婉娩也是关怀备至。乔婉娩患有哮喘，他就四处寻珍贵药材为她调理身体。” “乔婉娩喜欢梅花，他见东方青冢梅园中异种梅树花开极美，便与其特意打赌赢来梅花送与乔婉娩。” 此话刚说完，台下就有人高声反驳。 “李相夷明明是折梅十七朵赠予四顾门女子十七人，怎么就成了特意为乔婉娩赢来的梅花了？” “就是。”李莲花拍桌，也不能他做的什么事都安在乔姑娘身上吧。 说书人却摇摇头，抬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李门主端方君子，对乔婉娩向来专情痴心，怎会在有心上人时做出折花送其他女子的贸然之举。” “大家有所不知，这一开始他欲折花一朵赠佳人，奈何东方青冢不允。李相夷气不过，这才与其打赌，赢后折梅十七朵也不过是赌气之举罢了。” “人家这从始至终啊，折梅要送的都只有心上人乔婉娩一人而已。” 我去！！李莲花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么多细节？我没有隐私的吗？ 还分析得条理清晰，头头是道，让人无从反驳。 你以为你是在说书吗？你是在念我的催命符啊！！ “啪啪~”玄夜微眯着眼，嘴角含着笑意拍手鼓掌。 他目光直勾勾望着李莲花，那双向来温柔深情的眼睛却不见往日亮光。 此刻里面积满了沉沉黑云，冷风狂雨，低沉的气压汹涌翻腾。 “既有张扬招摇的红绸舞剑，也不乏低调体贴的寻药关怀，更不缺甜蜜浪漫的赠花惊喜。这李相夷为了乔婉娩，还真是煞费苦心，掏心掏肺。” “这怎么能是少时心性，不懂情爱呢？” “我看他可太懂了。” “如此深情，听得我都有些感动了。” 第42章 莲花楼番外(42) 你感动，我是一点不敢动啊。 “呵，呵呵。”李莲花只能干笑。 汗流浃背，根本不敢去看玄夜的死亡凝视，半敛的眼眸里满是懊恼。 他以前做事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招摇啊？怎么做什么事儿都能传扬全天下，随便抓个说书人都能说出这么多东西来？ 莲花花悄悄伸出两根手指扯了扯玄夜的衣袖，试探开口。 “玄夜，要不这故事咱们就听到这儿吧。” “这说书人口中的故事你也知道的，为了吸引听众总是夸大其词，加了不少个人主观偏好，当不得真的。” 玄夜瞥了眼他的小动作，没吃这套。 “莲花不是说，这听故事也要有始有终。既然都来了，钱也花了，总不好就这么浪费，中途离场对吧。” 玄夜很是贴心地给他面前的水杯续上茶水，那哗啦的水流入杯声，声声都似敲在李莲花的心鼓上。 “来，喝杯水耐心些，等我慢慢将故事听完。” 说他生气吧，他没事儿人一样笑眯眯跟你讲话。说他不气吧，那眼里的寒霜简直要把人冻成冰块，寒气凛冽。 “玄夜~”莲花花扯着笑容试图用美人计撒娇糊弄。 “我想回家了，要不我们先回去吧，这些道听途说的消息，真没什么好听的。” “唉~”修罗王做伤心状，一声长叹，敛眸失落地摇头。 “我只是想听一听说书人讲故事，都不得满足，终究是不如人家江湖第一美人好命呢，还有红绸舞剑可以看。” “听！！”李莲花立马严肃起来，拍板道：“咱们花了钱的，当然要听够。” 玄夜立马失落变笑脸：“莲花果真是善解人意，和李门主的贴心不相上下呢。” 莲花花麻了：“我…这…” “嘘！”玄夜比着手指轻声道：“安静点。” 莲花花有口无言，不是，谁告诉我，被现任当众这么翻旧情史怎么办呐。 原以为到这儿就算了，结果那说书人为了对得起那锭金子，愣是搜肠刮肚把一些情侣小趣事也拿出来细说详说。 什么四顾门后山一起桃林舞剑，什么为乔婉娩排长队买桂花糕。 还特意强调，这些都是由四顾门的人亲眼所见，流传出来的可靠消息。 越是多听一句，玄夜的周身气压就越是低一分。 “郎才女貌的神仙眷侣，真让人羡慕。”太过美好的爱情故事听得旁边的姑娘都不由感慨。 “只是可惜，如此般配相爱的二人，却终究逃不过命运二字。” 说书人摇头叹惋，收起折扇敲在掌心，话音一转开始为故事收尾。 “自东海大战李相夷传出死讯后，乔婉娩痛失心上人，悲痛欲绝。两个相爱之人，终究只能受命运蹉跎，生死相隔。” “他们不会分开的！”感性的听众小姑娘抹着眼泪说着。 “不是说李相夷根本就没死嘛，等他回来了，他肯定能和乔姑娘再续前缘，幸福美满的。” “绝对不可能。”李莲花高声打断那姑娘的臆想，坚定为李相夷正名。 “他们二人早就在东海大战之前就已经分开了，乔姑娘还给李相夷写了诀别信，这段感情早已是一段过往，绝不会有任何后续。” 那姑娘怒气冲冲瞪他：“你胡说八道什么，李门主相貌英俊，武功高强还能力出众对另一半情深似海，乔姑娘怎么可能给他写诀别信。” “她又不是傻子，难道会放着这么优秀的心上人不要去喜欢其他人吗？” 虽然被夸了，但李莲花一点都不觉得高兴。因为不管李相夷再有多优秀，他也是真的被甩了啊！ “再说了，李相夷出事后，乔姑娘不愿相信他去世的消息，这三年时刻都在四处奔忙，寻找李相夷的线索。” “如果她不喜欢李相夷，真和李相夷诀别了，怎么可能对他如此念念不忘。” “还有，要是乔姑娘和李门主分开了，怎么可能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以他们的知名度，真有这事，这消息不早就传遍大江南北了。” 姑娘狠狠别了他一眼，重重哼了一声：“长得挺好看一个人，怎么张嘴就是诽谤，这么见不得人家情侣好呢。” “我......”李莲花不敢相信，这年头，说真话还被人说诽谤，被鄙视。 他不想跟她争辩，这些人信不信不重要，关键是玄夜真的得信他呀！ “玄夜，你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这乔姑娘确实是在东海大战前就给李相夷写了诀别信，他俩这段感情早就是过去式了。” “可这姑娘说的是啊。”玄夜曲指敲了敲桌面，眼眸斜斜睨了眼李莲花，面无表情道。 “以李相夷的知名度，怎么两人分开了却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 “到底是这消息有假呢，还是某些人舍不得呢？” 莲花花大呼冤枉，凑上前拉着自家爱人的手找补解释：“真有这信，只是我看到的时候已经是东海大战后了。” “你知道的，那会儿李相夷在众人眼中已经是个死人了，我怎么可能大张旗鼓去宣扬此事。” 小胖鸟举手有话要说：“那那个乔婉娩怎么不说出来？还一直以李相夷未婚妻的身份活动，打着名头到处去找他。” “花花，你这个说法，连珠珠我都信不过呀。” 心累了，李莲花也很想知道是为什么。 既然乔姑娘都说和他分开了，干嘛还不和自己撇清关系，去重新寻找自己的幸福。 “珠珠！”李莲花咬牙敲了敲它脑袋，把小家伙直接手动转开。 他拉着玄夜的手晃了晃，轻轻柔柔地放软了语调凑上前撒娇说好话。 “玄夜你信我呀。你知道的，我和过去的任何人都没有牵扯了。” “李相夷也好，乔婉娩也好早就已经是过去式了，如今的李莲花就只喜欢你的。” 玄夜定定看着他，好半晌之后，笑了，笑得很是温柔。 “我当然是信你的，莲花可是说过，会只爱我一个，矢志不渝。” 莲花花弯着唇角连连点头：“对，我就爱你，最喜欢就是你。” “那就......证明给我看好不好？”玄夜撩开他鬓边的发丝，眼神骤然暗了下来。 周遭的环境随着他话音落下，瞬间变得虚幻起来。 原本坐在酒楼大厅的李莲花，眨眼就被玄夜带入了他的领域之中。 李莲花被吓了一跳，不自觉吞咽着口水，心跳失衡。 “怎、怎么个证明法。” 玄夜与他距离拉远，往后靠去。 原本坐着的条凳不知何时变成了宽大的靠背座椅。 他懒懒靠在座椅上，双臂张开搭在两边扶手，姿态放松坐着。 抬眸，危险的眼神一寸寸扫过眼前不知所措的莲花花，勾动手掌。 “过来。” 第43章 莲花楼番外(43) 心跳如擂鼓，喉咙干涩发紧。 李莲花捏紧了袖边，紧张到说不出话来。 修罗王只静静望着他，眸光暗沉，眼底似是酝酿着惊人风暴。轻挑眉尾，微微扬起了下巴，不置一词却难掩强势姿态。 莲花花望着他的眼睛，里面危险的信号让他的大脑发出了十级预警，直觉告诉他，此时他最该做的是跑，能跑多远跑多远。 然，在玄夜静默的凝视中，他却不自觉往前挪动了脚步。 这片领域之中，所有的一切都随玄夜心意而动。在李莲花迈步选择靠近的一瞬，周遭原本下垂凋谢的花朵重新焕发了生机。 往前一步，干瘪的花苞重新变得充盈起来。 往前两步，花苞恢复了全盛生长期的鲜嫩。 到第三步，闭合的花瓣绽放盛开，娇艳欲滴。 而此时，李莲花也停住脚步，彻底来到了玄夜的面前。他轻轻抬手，温热地掌心覆上玄夜搭在扶手的手背上。 指腹划过玄夜的皮肤，带起点点痒意，惹得那暗沉无波的眼眸都颤动了两分。 李莲花很紧张，眼睫快速眨动，指尖都有些颤抖。可依旧坚定地翻过了玄夜的手心，不由拒绝地将自己手指点点插入他的指缝之中。 直至二人双手掌心都贴合，十指紧扣，交握相合。 玄夜坐在靠椅上，仰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前，居高临下的李莲花，眼底慢慢起了几分难以捉摸的深意。 他并不抵抗，也并不催促。只是泰然自若等待爱人的动作，看似被动，却其实无声地掌握着主动的节奏。 李莲花喉结滚动，被他神秘蛊惑的目光勾着，生出了难耐的渴求之意。 面前神色冷淡，面无表情的玄夜，像清冷的月亮，高悬天际，美得人不自觉想追寻触碰。深邃的眼眸，像极寒之处冰湖之底沉埋多年的宝石，神秘诱人。 李莲花自问，自己也只是个庸俗的凡人，面对此等诱惑如何能不为所动。 他手指用力，牢牢把住玄夜的双手。借着那掌心的支撑，缓缓俯身，漂亮可人的脸蛋在玄夜面前放大。 距离，恰恰停在玄夜面前一掌之距。 李莲花扬起唇角，眉眼也弯成漂亮的月牙，笑意吟吟，甜得让人想咬一口。 “我想，爱应该是自私的。就像我，只想独享你的偏爱，不愿与任何人分享。” “而你，应当也对我抱着同样的私欲，不容人沾染的独占欲。” 玄夜其实对李莲花从来都没有抵抗力的，初见时一眼倾心，第二眼就已经在心里下定决心定要拥有。 现在这般笑容甜甜的近距离诱惑，很难让他不为之动容，只是嗅到他身上的气息，就已经不争气地放软了态度。 “所以呢？”他终于开口，嗓音是惯常的慵懒，慢悠悠的还带着笑。 “所以，要证明我的心意，或许只要满足这自私的贪婪的独占欲。” 李莲花话音落下，忽而头颈往前够去，在那红润漂亮的双唇上落下一吻。 轻轻柔柔的触碰，似是试探，呼吸的热气在玄夜心头挠起阵阵酥痒。 “玄夜，你说过，我是你唯一所爱，亦是你一生所求。那......我把自己送给你赔罪，好不好？” 软软的气音从他唇间流淌出，李莲花微微偏头，眼眸低垂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玄夜的双唇，恰到好处的弧度和肉感，看起来就很好亲。 哪怕不为赔罪，他也很想要一亲芳泽，渴望与心上人亲昵是遵于情感的本能。 试探的几下轻吻之后，他开始加深这个吻，正式品尝眼前的美味。那纠缠他好半晌的干渴之感，在这一刻，才终于得到了缓解。 如沙漠苦行的缺水旅人，遇见了水源丰沛的绿洲一般，饮下甘泉，渐得满足。 玄夜手臂绷紧，努力控制住想要把人揉进怀里的冲动。 今日听到的所有，李莲花和别人的爱情故事，桩桩件件都让他嫉妒得发狂。心里有股郁气横冲直撞，不得抒发。 他想，他该好好惩罚竟然与人有旧情的莲花花，让他知道，他唯一挚爱之人到底是谁，让他学乖些，只许把心放在自己身上。 可是，主动送上门的香甜花花，无时无刻不在冲击着他的理智。 那高高竖起的心墙，在他的柔情攻势之下，片刻就开始摇摇欲坠。 他挣开李莲花与他相牵的手，独自攥紧了拳头，闭上双眼。 他试图抵抗眼前超标的美色诱惑，至少不能如此轻易中了他的美人计。 只是闭上眼后，感官的触觉却因视觉的封闭而变得更加清晰。 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唇间，那略带生涩的亲吻一点点挑战着他的防线。 只待那底线被触及的一刻，迎来压抑许久的触底反弹。 李莲花最不缺的就是耐心，被玄夜甩开了双手他也不慌。 手掌悬空片刻后又重新落在了玄夜的手背上，这次没有再想与他十指紧扣。 他的手指在衣袖边缘试探，勾动撩起，指腹在手腕处摩挲打圈，发现玄夜不曾抵抗之后，又得寸进尺，顺着宽大的衣袖自手臂抚摸而上。 每滑过一处手臂的肌肤，都能感受到那皮肤下肌肉是何等紧绷。 玄夜这假装无动于衷的模样，很好的抚平了李莲花的慌张。 聪明的莲花花敏锐认识到，无论再怎么吃醋生气，他的爱人在自己面前，其实只是个一戳就破的纸老虎呀。 那他就，不客气了哦~ 莲花花眼底闪过些些笑意，一再努力之下，终于在玄夜的半推半就之下挑开了他紧闭的唇齿，放肆地入侵私人领域，勾着他的舌尖共舞。 气氛逐渐升温，理智，在失控的边缘徘徊。 就在玄夜即将失控，想要开始回应的时候。前一瞬还攻势凶猛的李莲花突然撤退收兵，放开了他的双唇。 玄夜不虞地皱起了眉头，睁开眼看向眼前逃跑的莲花花。 却见那桃花眼含着水光，眼尾略有些委屈地往下耷拉着，可怜兮兮望着自己。 “腰酸，腿麻，我站不住了。” 哪怕他圣人修为未曾恢复，可天下第一的武功却恢复了不少。 习武之人，只是俯身这么一会儿会儿，不可能就撑不住了。 很明显，他在装可怜。美人计，苦肉计轮番献上，小狐狸总是知道怎么拿捏他的。 第44章 莲花楼番外(44) “是吗？”玄夜眼底暗光更盛，嗓音被刚刚升起的欲念侵染，格外低哑。 莲花花拉着他的手臂按在自己腰上，软软撒娇：“嗯。玄夜，你帮帮我~” 明明知道他此时此刻是在故意装柔弱，也不妨碍玄夜心甘情愿上当。 他掌心按在那纤瘦的腰肢上，轻轻为他揉捏缓解酸胀。 目光追寻着莲花花狡猾的小眼神，玄夜眼里也浮起了点点笑意。 虽然不舒服是装的，但玄夜的揉捏是真舒服，舒服到李莲花都不由眯起了眼睛发出一声喟叹。 “舒服了？”玄夜问他。 “嗯~”莲花花笑容灿烂点点头。 很好，舒服了，也就该轮到他了。 玄夜按着李莲花后腰的手臂骤然收紧，揽着人一个翻身，原本身下的靠椅变成了宽大的床榻，铺垫着柔软的锦被，把李莲花稳稳接住。 眨眼之间，游刃有余的小狐狸成了入虎口的待宰羔羊。 李莲花傻愣愣眨动着眼睛，直勾勾望着终于展露獠牙的修罗王。 看到他弯起的唇角带着十足的兴味，好似是追捕的猎物主动入网的愉悦。 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的心情，这一下又不受控制地心慌紧张起来。 啊不是，谁能告诉他，这床是从哪儿钻出来的。 “这这，这是不是有点太快了。”李莲花咽了咽口水，突然有些临阵退缩。 不是已经安抚好了嘛，怎么突然就又走到这一步了。 虽，虽然他一开始确实有想到这里，但他想的是由他来把控，慢慢地、水到渠成地推进。 反正，绝对不是这样，眨眼就成了玄夜的盘中餐。 玄夜挑眉笑道：“不是说把自己赔给我吗？我怎能辜负莲花好意。” 李莲花沉默，他才刚刚在亲亲这一步骤上渐入佳境，他觉得自己还需要适应。 他竖起一根食指，试图为自己争取：“你知道的，我还不是很懂，要不，再给我一点时间？” “放心，我会教你。”玄夜缓缓把他的手指压下去，斩断了他的希望。 “等......”李莲花话还没来得及出口，直接就被玄夜堵住了嘴。 刚刚那半晌，像个妖精一样，勾引得他心旌摇曳，心痒难耐，可不得要讨回来。 这难耐的痒意纠缠不休，怎么都舒缓不得，玄夜自然要寻个解药的，想来也唯有莲花花这一味独门解药能帮帮他了。 急促地喘息声带着汹涌的欲念将李莲花整个笼罩住，让他瞬间就羞红了脸，再是胆大，也毕竟还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少年啊。 “唔~”玄夜再不压抑的进攻，也让天真的李莲花后知后觉明白了，玄夜之前对自己的那些亲昵之举，是有多收敛克制。 从未有过的情动之欲自心底生出，如缠枝藤蔓，卷缠环绕爬满了他的身体。 热烈的索吻，攫取了他所有的氧气，唇舌相交，彼此交换着呼吸，在这逐渐升腾的暧昧气氛中，体温也不断升高。 玄夜修长的手指自李莲花的胸膛慢慢下滑，最后落在了腰间腰带之上，一扯一拉，轻而易举解开了腰间的束缚。 轻飘飘的腰带随着抛掷的动作被无情丢到床下。 掌心沿着衣袍边缘游走，解开了衣袍侧方的系带，本就因失了腰带而松动的衣袍此刻再也坚持不住，虚虚散开，露出了半遮欲掩的肉色。 上身一凉，让李莲花不由瑟缩了一下。 不待他适应，玄夜温热的掌心就覆了上来，从未被人这般毫无阻隔抚摸身体的李莲花脸更红了，羞得不行。 他伸手去按玄夜的手，下意识想要打断这样陌生的感觉。 然，玄夜手中却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条长长的红绸，快速地缠上他右手手腕，红绸的另一端则自动绕上了右上角的床柱。 李莲花惊慌失措瞪大了眼，余光扫过手腕上的红绸，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莲花生得白，这红绸的颜色与你是极为相配的。” 玄夜握着他还未被绑上的左手，凑到唇边轻吻一下，而后眼神一沉，将他手臂缓缓按下。 又是一条红绸，将这左手也缠上，绑在了左上角的床柱上。 他挑眉轻哼：“红绸舞剑我是无幸得见了，但这样，我也喜欢。” 李莲花心慌道：“其、其实红绸舞剑也没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套普通的剑法，多条红绸飘着显得潇洒些。” “当然，要是你想看，我可以给你再耍一套，两套，看到你满意为止。” 玄夜却摇了摇头：“所有有关莲花的一切，我都只想要独一无二的。” 莲花花眼里划过一抹心虚不自在，但为了自己的安全，他还是强撑开口。 “那其他的呢？你喜欢看什么我也可以给你展示的。玄夜，咱们有话好好说。” “你看，这样我也不方便活动，要不，你先把我放开？” 玄夜俯身凑到他耳边，慢条斯理开口：“莲花，我教你第一课，千万不要在床上和夫君讲条件。” 他对着李莲花耳垂轻轻吹了一口气，轻笑道：“乖乖，别太天真了。” 耳朵被热气吹拂，带起一阵酥痒，让李莲花不自觉缩了缩颈窝，也同时为他那声乖乖，那句天真羞得不敢睁眼。 温热的唇落在他肩头，是那个被留下图腾的地方。 在白皙的皮肤上，这嫣红的图腾像开在雪地里的鲜花，惊艳迷人。每次触及这里，玄夜都忍不住多停留片刻。 唇渐渐下移，在李莲花身上四处点火，他悄悄调整着呼吸，想让自己放轻松。 可不知为何，明明只是轻轻吻过，那触感却长久地停留在皮肤上，挥之不去。 哪怕没睁眼去看，他也能清晰地在脑海中还原玄夜亲吻他身体的画面。 “咕咚~”李莲花喉间滚动，鬓边有一滴热汗顺着额角滑落。 他被绑住的双手捏紧了绸带，想要按捺住不断上涌冲击心神的欲念。 他越是压抑，不受控的情绪就反弹得越是强烈。 “别......”话音还没落下，身上的裤子就不翼而飞。 在温热的手心抚上他大腿的时候，李莲花紧闭的眼睫心慌颤抖起来。 他不停给自己做思想准备，洗脑，说没关系的没关系的，以前不也都这样过来的。 虽然忘记了，但以前不也都适应了嘛，只是重复一遍来时路，没关系的。 玄夜看他闭着眼，小嘴叭叭在那里念叨个不停，眼底的笑意快要溢出来了。 他凑上前轻轻吻着紧张的爱人，极尽柔情地安抚：“不怕，我会轻点的。” 李莲花颤抖着睁开眼，嗓音都有点飘忽起来，眼里竟有水光闪烁。 他楚楚可怜，软着声音开口。 “那你……轻，轻点啊～我很怕痛的，我真的，会哭的。” 玄夜的眼神骤然变得更危险了两分，猎物的眼泪更能激发猎人的血性呢。 “那就哭出来，我好好看看～” 第45章 莲花楼番外(45) 也不知道是不是玄夜故意的。 留着李莲花上身的衣袍未脱，只将那宽大长袍侧面的系带解开，衣襟便往两边散开，慵懒随性，自有一股隐约朦胧之感。 外层的天青色外袍系带已彻底散落，青色的布料散落在他身体两侧，将他围住，而内层的白色里衣系带还勉强牵扯着，未曾分开，衣袍包裹着他的身体。 居高临下看着，倒真像极了一片青色荷叶中盛放的洁白莲花，美得不可方物。 里衣亲肤贴着李莲花的身体，隐约透出他身体的轮廓。比之玄夜刚刚遇见他时，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 最初时的他，因病因中毒，哪怕套了三层衣服也瘦到能看见骨头清晰的轮廓。 这段时日以来，玄夜悉心照顾，变了法儿做好吃的喂养，加之他解毒后重新捡起武功，日习不辍。 之前消瘦的那些肉慢慢长了回来，而且，因为常加锻炼，皮肉也并不松软、反而劲瘦紧实，实在极具美感。 玄夜手心沿着衣袍边缘滑入，覆上那形状分明的肌肉，很有些爱不释手。 因为本就不是大骨骼的身材，李莲花身上的肌肉也并不显得多余厚重，只一层薄肌，感官上不那么明显，实则其中含着极强的力量感。 恰到好处的流线弧度，若是细细欣赏来，实在极有观赏性。 玄夜很喜欢这自己亲手养成的宝贝，手心描摹着他身体的曲线，指腹划过饱满却不过度的肌肉，不由生出满足之意。 但慢慢的，又开始贪婪不满足。他手指扯住里衣最后顽强坚持的那根系带，将碍事的里衣衣襟挑落一旁，露出其下遮掩的风景。 俯身，落下轻吻。腰间本就敏感怕痒，温热的呼吸喷洒落下，惹得李莲花不自觉发笑，侧身想要躲闪。 “痒，你别。”李莲花偏头靠在手臂上，双眼往下方低垂看去，朝作乱的玄夜投去讨饶的目光。 “是吗？”玄夜抬眼回望，含着笑意却并不想要就此罢手。 他用下巴去蹭那肚子上的软肉，故意逗弄着怕痒的莲花花，惹得他笑个不停，直放软了声音向他求饶。 玄夜眼睛一眨不眨直勾勾看着李莲花的面容，观察着他的表情，瞧见他求饶的模样，眼底便笑意更深，逗弄自家莲花花，实在让他愉悦非常。 “哈，哈哈......真的痒，别挠了。”李莲花不受控地发笑，想要曲起双腿收缩腰腹抵开他，以躲避这闹心的痒意。 玄夜却按住他的腿脚，并不让他如愿，实在是讨厌。 见那漂亮的桃花眼中都泛起了水光，恶趣味的修罗王才将将罢手，毫不遮掩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不安好心的家伙，太过分了。 李莲花缓过气来，见状很是恼羞成怒，瞪着他气呼呼道：“玄夜，你不过仗着有神力修为，就欺负我一介凡人。” 玄夜摇摇头，撑着下巴眼都不眨胡说：“这不叫欺负，是我喜欢你。” 李莲花哑然，他怎么没发现玄夜是这么个无赖的家伙，他暗自咬牙。 “若你我公平以武比试，你安能有机会在此巧言舌辩。” 玄夜谦虚表示：“莲花武功天下第一，为夫自是不敌，岂敢与你争锋。” “不过……”他话音一转。 “那又怎么办呢？偏偏我有修为，而今的莲花你，就只是个凡人呢。”玄夜轻笑着挠他痒痒，让他更是笑个不止。 李莲花不受控地发笑，眼角沁出泪水：“你休要得意，那日若我恢复了修为，你就完了。”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恢复修为后能不能赢得过玄夜，但狠话总是要放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莲花说完这话后，好像看到玄夜的神情僵硬了一下。 但只是眨眼的功夫，等他再想看清的时候玄夜就已经变了神色。 上一秒还在叭叭放狠话的嘴，下一秒直接被堵住，让他放不出狠话来。 也不知道是戳到了玄夜哪根敏感神经，他发了狠的亲吻，像要将人吞吃入腹一般，将李莲花的双唇碾得透红无比。 “唔~”李莲花闷哼着，在短暂适应后试图去抵抗他的进攻。 但经验生疏，也根本抵不过修罗王的老练。玄夜势如破竹闯开他唇齿防线，大举进攻，让防备不及的莲花花只能一退再退，直至...退无可退。 唇舌相交，两人呼吸交融，喘息声渐渐急促起来。安静的环境中，能听清彼此震动的心跳声，像是打响了战意的战鼓一般。 拉动着气氛不断紧绷升温，眼神在热意中渐渐迷离失焦。 李莲花未曾发现，他已经没了一开始的紧张慌乱，笑闹过后，玄夜拉着他的手带他渐入佳境，融入了这场以赔偿为名的游戏之中。 “莲花，我才是你夫君。”像是在强调着什么，玄夜在他耳边认真地说出这句话，而后不等他反问，将他疑惑地话语堵回了口中。 也已经想不起玄夜那些奇怪的表现了，李莲花被强势地修罗王牵着节奏走，任由他将自己心底从未被唤醒的馋念勾出。 他已经忘记方才还和玄夜放狠话的事情了，只眼神软软望着他，希望他能够帮帮自己。 玄夜喉间滚动，在这眼神中心跳愈发失控。如果不是怕伤了他，玄夜也早就动手了，怎会耽误这么久，偏偏他还在这里求着...... 深吸两口气压下快要失控的冲动，玄夜将衣袍丢开，周遭盛放的花朵被布料压弯了腰，咱们修罗王亦然。 李莲花只感觉喉咙干渴不止，急切地想要寻到些什么来缓一缓这干渴之意，在玄夜送上门来时，他仰头去寻他唇瓣。 相贴的身体，带来些许凉意，缓解了他浑身的热意。像是炎炎夏日浸泡在凉水般舒爽，让他不由发出了满足地喟叹。 但这点凉意还远不足以缓解升腾不息的热意，心底的馋意更深，空落落的感觉卷土重来，甚至更加汹涌地叫嚣着。 他知道，他在渴求着什么。他也以为，玄夜会给他想要的。 偏偏在这个时候，玄夜顿住动作，愣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玄夜。”李莲花皱起眉头，不满地望着他，急不可耐眼神催促。 说实话，等这一天等了许久，好不容易得了机会的修罗王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竟然犹豫起来，犹豫会否惹爱人生气。 只是在李莲花疑惑不解的目光中，他咽了咽口水，重新找回了修罗王不服输的精神，想赢，也必须要赢这一次。 他心一横，牙一咬。 把必然会发生的莲花圣人的怒火和惩罚全然抛之脑后。 到嘴边的肉还能不吃吗？至少这一次，先吃进嘴里，稳赚不赔。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犹豫不决只会败北。 “莲花~”玄夜眼底一片暗色，在他耳边呢喃：“你别恼我......” “乖乖，我真的好爱你。”他的双眼满含柔情，想要把李莲花整个溺死在那温柔里面。 “什么？”李莲花一头雾水，什么莫名其妙的。 是他的错觉吗，玄夜的眼里怎么好像有点还带了点歉疚之色。 只是还未等他深想，玄夜就直接端起了这桌饕餮盛宴，大口吃了起来。 莲花花眉头蹙起，双手骤然攥紧红绸，闭上眼直想骂人。 “你不能，先提醒一下吗？”他咬牙，颤抖着有些话不成声。 简直就是偷袭，不讲武德，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玄夜你......给我等着。 “对不起，下次注意。”玄夜很是不走心地道歉，但明显是下次还敢的态度。 其实已经有些难以控制自己的理智了，玄夜双眼红透，低头埋首在李莲花颈间，循着本能咬上了那红色的图腾，嗅着鼻尖清浅的莲花香压住理智。 肩头传来了丝丝疼痛，让李莲花痛呼一声，有想打人的冲动。 是属狗的吗？怎么还咬人啊。 第46章 莲花楼番外(46) “玄夜，你混蛋。”李莲花咬牙骂他，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很想要让自己骂人有气势些，可这会儿他根本提不起力气来。 连骂人的声音都是软绵绵的气音，听到玄夜耳中毫无杀伤力，与调情无异。 “嗯，莲花尽管骂，我听着呢。”玄夜唇角扬起，愉悦不减。 垂眸看到爱人那眼眶红透含嗔带怒的模样，眼底被暗色席卷，风暴更是惊人。 双唇含住肩头被他咬破皮肉渗出的血滴，带着一股莫名的疯劲儿。 他一手掐住李莲花的脸颊，迫使他偏头转向自己，而后用那还沾着点猩红血色的双唇吻住了爱人。 “嗯，莲花，是甜的。”放开他后，玄夜很是恬不知耻地笑着说道。 “甜个屁，你个疯子，很痛的知不知道？” 李莲花在他嘴里尝到了鲜血的味道，一想到是怎么来的，他真是想把人按下来也咬一口还回去。 “对不起，我错了，莲花别生气~”玄夜为他抚平了肩上的伤口，柔声道歉。 声音刻意放柔了几分，耐心地哄着他，似乎很有诚意的样子。 如果真实情况，不是他越来越凶，李莲花就信了他的诚恳了。 李莲花突然有些后悔，刚刚不该说大话，这个人实在是有点饿得慌，太能吃了，这个赔礼他有点赔不起。 很想骂他，可连骂人的功夫都没有，张嘴就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玄夜像是故意的一般，牵引着，不让他有闲心去想那些有的没的，理智的小舟在愈发汹涌的海潮中剧烈摇晃，似乎随时都会被掀翻。 持续上涨的潮水，很快淹没了李莲花眼底最后一丝清明，水雾遮掩的双眸之中，彻底被迷离笼罩。 他微张着嘴，像离水的鱼儿般渴求能得到一泉甘露般，渴求能滋润喉间的干涩。 玄夜轻轻地吻上爱人的唇角，为他稍稍缓解了由心底升起的渴意。两人彼此相依，借着对方缓解那由心而生的酥痒之感。 虽然某些程度上算起来是第一次，但玄夜本身的经验还是很丰富的。 在如何了解李莲花这件事上他向来无师自通、天赋异禀。很快就探明了他的喜好，找到了他最喜欢的节奏。 初体验的李莲花何曾感受过这般快意，他无意识扬起了头，修长的脖颈上青筋凸起，舒服得头皮发麻。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试图控制那到嘴边的轻哼声，倔强地想要让自己不要表现得那么没骨气，欲盖弥彰，不外如是。 “莲花若是喜欢，该诚实告诉我的。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 玄夜含着笑声在他耳边呢喃，那染上欲色的声音格外的低哑有磁性，落在李莲花耳中，激起他耳朵一阵酥麻，耳根都被带得红了起来。 “你闭嘴。”认真做事就是了，非要问那么清楚干什么，看不懂吗？ 莲花花羞得不想理他，漂亮的眼睛滴溜溜转着向他丢去了个毫无杀伤力的小白眼，像是在心里骂他流氓一样。 “呵呵。”不管他是什么表情，落在玄夜眼里都只觉得可爱。 咱们修罗王很不客气地在爱人脸上‘啾~’了一口，而后认真起来。 一时之间，整个空间之中都只听得到他们沉默的喘息声，可气氛不断升温，这空气中涌动的热气丝毫不减。 虽然玄夜是有点疯，又带着嫉妒的怒气，但他却很注意控制着，一点都不曾伤害到李莲花。 毕竟，这是他含在嘴里都怕化了的宝贝花花呀。 李莲花调整着呼吸，配合着他，他们两个人天生就是最配的，没有需要多久时间的磨合，就渐入佳境。 该说不说，这纯纯躺平享受，一点不用出力的感觉确实是很好。 但争强好胜习惯了的李莲花，还是隐隐有种骨子里的不服气。 尤其是他还没有被整整十年的孤苦磨平了棱角，因为被宠爱着，那心里的骄傲一点点被养回来，桀骜的本性占据了性格的大多数。 李相夷自来就是天下第一，习惯了做最厉害的那个，实在不喜欢被人压在头顶上。 只是玄夜从出现在他身边开始，就是以更可靠的角色存在的，加之那确实让身为凡人的他无可匹敌的神力修为，以及自己对他的情感依赖。 各方面叠加，才让他错觉以为自己是被动的那个，都没想过另外一种可能。 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紧张的，玄夜的额头上慢慢渗出了点点汗珠，滚烫的汗珠自他额间滴落，砸在了李莲花的侧脸上，烫得他眼睫闪动。 他努力寻回一丁点头脑的清明，睁开眼去看上方的玄夜，看到他抿紧双唇紧张认真的模样，竟觉得有些可爱。 李莲花想去碰一碰他，却被红绸牵扯着手腕，很是不方便。且手腕稍稍一动，也感觉到了手臂传来的酸涩感，让他眉头耸动。 “玄夜，我手疼。”莲花花委屈地耷拉着眉眼，谴责地望着举止霸道的人。 娇气花花发出了撒娇信号，得了满足的修罗王自然心软得不行，立马挥手将那腕间缠绕的红绸解开。 “对不起。”玄夜在道歉认错这方面很是自觉，他握着李莲花手腕揉捏，为他渡去神力缓解手臂的酸胀不适。 他额间平日里隐没不见的修罗图腾此时显露出来，鲜红的图腾浮现在那白皙的额头上，显得格外昳丽迷人。 李莲花没忍住伸手去触碰那漂亮的图腾，玄夜为了让他更方便摸到，还刻意配合着低下头来。 在他指腹拂过时，图腾还闪过道道红光，像是在回应。 “真好看。”他真诚赞叹，这一头白发和红色图腾真是相得益彰。 他自来知道玄夜很美的，虽和曾经的李相夷有着相似的五官，但整体看下来，玄夜就是莫名精致些，更魅惑招人。 玄夜脸上洋溢着笑容，俯身将爱人拥入怀中，在把他抱了满怀的时候，才会由心得到满足。 “莲花，就只爱我一个人吧。你不是说我最好看了，那就，只看我一个人吧。” 修罗王很懂得抓住机会，不趁着莲花圣人未觉醒吃个够，日后等他清醒过来，秋后算账的时候，岂不亏得慌。 这领域之中没有黑夜白天，李莲花也看不清时辰，分辨不出过了多久。 反正他只瞧见那花丛中的花朵盛开凋零，谢了又开好多茬。 到最后，他累得连眼皮都睁不开了，只能没什么力气抬手去掐玄夜。 结果被他抓住手，反制住，反而助长了某人的气焰，更加放肆不受控。 等彻底消停下来的时候，李莲花都没有脾气了，懒懒窝在他怀里，任由他拍着后背轻哄着，悠悠入睡。 半睡半醒间，他突然想起来，开口问。 “玄夜，你还生气吗？” 玄夜轻笑一声，搂着他的手臂紧了两分：“不是对你生气，我只是嫉妒，嫉妒那些你少年时美好竟然不是属于我。” 玄夜低声呢喃着：“莲花，下次给我个机会，让我早些来好不好？” “我很贪心，只想要独占你所有。” 李莲花听到他的话，像是宠小孩一样，迷迷糊糊点头应着：“好，让你先来。” 他埋头往玄夜怀里缩，轻声道：“那你下次走快一些，别让我等太久。” “玄夜，要早早的来到我面前啊。” 第47章 莲花楼番外(47) 待李莲花彻底入睡后，玄夜抱着人闪身回到了莲花楼中。 此时百无聊赖等着两人回家的小胖鸟正蹲在狐狸精脑袋上，痴痴望着楼外的方向，还以为夫夫俩会携手从外面走回来嘞。 结果，直接就等到了从领域中穿行，抄近道回家的二人。 “花花！玄夜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小胖鸟飞快地扇着翅膀冲进去，一眼就看到玄夜抱着沉睡的花花正准备往被窝里放。 “噶？”它傻眼了，花花那被里里外外吃透的样子，该不是...... 糟糕了，要是花花知道他渡劫的时候珠珠我没有保护好他，被玄夜趁机给抓住机会反了，珠珠我小命不保。 “你你你......玄夜你趁人之危，哈，你完蛋了，等花花渡劫觉醒，你就等着他秋后算账让你好看吧！！” 小胖鸟哆哆嗦嗦指着他声讨，试图把错误全推到他一个人身上。 “不过是我二人间的房中情趣罢了，何必如此大惊小怪。”玄夜淡定自若，根本不虚。 他温柔地把莲花花放进被窝里，盖上床被。甚至还低头在熟睡的花花脸上偷香一口，眼角眉梢都满足得不要不要的。 “若是哪日莲花真的生气，要秋后算账，珠珠你也是逃不掉的哦~” 玄夜直白地戳破它的推锅行为，笑眯眯点了点小家伙的脑袋。 “珠珠可是咱们家的护花使者，你说，算不算有护花失职呢？” 小胖鸟“哇~”的一声哭出来，珠珠我只是乖乖做一个不掺和小情侣感情的旁观者，我这么懂事知情识趣，怎么突然就背了这么大一个锅。 “好了好了，逗你玩的。真要有什么，让莲花冲着我来就好了，绝不牵连你。” 玄夜挠了挠它下巴，心情大好地逗着小家伙玩。 这种事，说白了就是他们情侣间的私房事，莲花本就不会牵扯到无辜的小鸟儿。 “真的吗？”小胖鸟收起假哭，偷偷睁开一只眼去观察玄夜。 见他微微笑着点点头，真的答应下来，顿时放心下来。 “嘿嘿~玄夜你真好。”小胖鸟傻乎乎的，立马喜笑颜开。 哎呀~其实他俩谁吃谁珠珠都不是很在意的啦，反正都是情侣关起门来自己的事儿，只要他们俩自己喜欢，快乐就好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一直都防着不让它看热闹，啥都看不到，管他的呢。 “好？呵，珠珠，你要不要给我解释一下，之前让你去打听消息，你怎么一点都没有提到过乔婉娩的事情？” 莲花圣人的秋后算账还遥遥无期，但修罗王的秋后算账已经直接贴脸了。 小胖鸟心虚地眨巴着眼睛，立马进入装傻充愣模式，理理翅膀挠挠头，好忙的样子。 “啊，我，我之前也没听到这消息呀。” “哎呀，毕竟关于李相夷的江湖逸闻大家更喜欢提及他的英雄事迹嘛，这些感情之事，提的人都少。” “可能我就是不巧，刚刚好错过了这消息。什么乔婉娩，你相信我，我但凡听说过一点，必然不会瞒你的。” 小胖鸟举着翅膀对天发誓，看起来格外真诚的样子。 玄夜点了点小家伙的脑袋，意味不明笑望着它，也没说信没信。这目光看得小胖鸟心惴惴的，有种不是很妙的感觉。 “这个月，你的小肉干全给狐狸精了。”玄夜飘飘落下这句话，堪比直接炸了小胖鸟的窝，它一屁股跌坐在桌面，如遭雷劈。 小家伙伸出翅膀张嘴就要嚎，玄夜却。对着他比了个安静的手势。 “珠珠乖乖的，别吵到莲花休息了。” 刚到嘴边的嚎哭声立马被憋了回去，小胖鸟抽噎着打了个哭嗝，眼泪都憋出来了，张嘴无声大哭。 ‘花花呀，珠珠我为了帮你隐瞒情史可牺牲太大了哇！！’ ...... 百川院内乱，关乎了整个江湖的安宁。 李莲花自然忧心，但没等忧心多久，江湖上就传出了消息。 说百川院要举办一场比武大会，重选四大院主，主动解决这群龙无首的困境。 听到这消息，李莲花先是赞许了可取之处：“这方法倒是不错，本就是江湖人，以武比个高低，选出来的人也能让大家心服口服。” “只是，若只比武，也未必能选出足够合适的百川院领导者。” 他话音一转，不禁又有些担忧起来。 百川院毕竟不是普通的江湖门派，它还肩负着裁定江湖公正的使命，江湖刑堂可不是武功高强就能管好的。 “此次比武大会广邀江湖豪杰共同见证，参与大会者，除去百川院内部者，更欢迎曾经四顾门旧故前往参与。” 竟然还欢迎四顾门的旧人参与选举，倒是挺意外的。 但想到近来一直在传的百川院意图推选乔婉娩一事，配合李相夷未死的传言，李莲花实在是不得不多想。 玄夜扯了扯嘴角，话语之中带了些嘲讽：“怎么？特意放宽了条件想推乔婉娩上位，好借机把你这位很有可能还活着的四顾门门主引回去？” 好大的醋味呀~小胖鸟啧啧摇头，咱们小心眼的修罗王，怕是在心里把那个乔婉娩大大记了一笔，指不定要怎么出气呢。 “那是他们异想天开。”李莲花立马拉着玄夜的手表决心。 “乔姑娘和李相夷早就没关系了，要把我钓出来，除了咱们修罗王，谁都不够份量。” 这话直接说到玄夜心坎上去了，他立马欢欢喜喜拉着自家莲花花卿卿我我，看得旁边的小胖鸟嘴角直抽抽。 哦，它忘了，修罗王心眼小爱记仇吃醋都是对外的。 对内就是个顶级恋爱脑，在花花面前，简直不要太好哄。 对此，小鸟儿嗤之以鼻。 嘁，没骨气的家伙！ “不过呢......”李莲花干笑两声，挠了挠鼻尖忽而说到。 “这次百川院比武大会，我想去看一看。” 玄夜微眯起眼，投来了不善地质疑目光，怎么？你还想去会旧情人？ 莲花花嗔他一眼，直接送他一个脑瓜崩：“想什么呢。我就是想去看看百川院的情况，顺便借百川院的情报看能不能找到点单孤刀的消息。” 李莲花解释着：“百川院是江湖刑堂，主持江湖公正，维护武林公道。若是它不稳，这江湖定会重起纷争，乱象频生。” “好歹呢，这江湖秩序是我一手建立的，我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它再乱起来。至少也要亲眼看到百川院安定下来，我才安心吧。” 他端着茶杯喝了口水，小眼神没好气地白了眼净会吃醋的家伙，占了他那么大便宜还敢叽叽歪歪，当心给你踢下床哦。 接收到莲花花的警告，玄夜立马学乖了，扬着微笑点头答应。 “莲花说了算，想去咱们就去看看。” 至于那什么乔婉娩，实话实说，自信的修罗王其实从没把她放在眼里过。 第48章 莲花楼番外(48) “阿娩，你当真要去参选百川院院主？” 肖紫衿急急忙从门外走进来，看到呆坐窗边面露怀念一脸伤怀的乔婉娩，眼神顿时暗了下来，手也不自觉收紧，心里升起一股郁气。 听到动静，乔婉娩转头看向他，失神的目光慢慢凝聚焦距。 “紫衿，你找我有事吗？” “阿娩。”看到她这样，肖紫衿就知道她刚刚根本没听到自己说话。 “你当真要去参选百川院院主一职吗？”他走上前，刻意放柔了神情，柔声道。 “你不是说你最不喜欢这些事了吗？这百川院院主之位于你而言只是束缚，不是吗？” “是啊。”乔婉娩苦笑着低下头。 “可我太想见到相夷了，如果这样的方式能让相夷回来见见我，哪怕只有一面也好。” 相夷相夷，又是李相夷。这个人都死了三年了，为什么就是忘不掉他。 在乔婉娩看不见的角度，肖紫矜的眼里满是嫉恨。 身中无解的碧茶之毒，他怎么可能还活着，如果他还活着，以他的性格又怎么可能需要别人来为他报仇。 “阿娩，相夷若是还活着，有什么理由不回来？你别再自欺欺人了。” “不是的。”乔婉娩一双泪眼含着气怒瞪向他。 “相夷他就是没死，百川院的人说过，那个为他报仇的人虽未明言，却也隐约透露了相夷活着的消息。” 比起接受李相夷还活着的消息，肖紫衿宁愿相信是百川院那些人群龙无首乱了心神，用这么个消息来安慰自己，顺便震慑江湖宵小。 “阿娩，那人既未明言，也可能只是他们的猜测而已。相夷他......” “你不用再说了。”乔婉娩背过身去，根本不想再听他说这些消极的丧气话。 “百川院比武大会，我是一定会参加的。” “不管相夷愿不愿意回来见我，我也一定会在百川院等他。” 肖紫矜握着长剑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脸上的表情隐约显出些许狰狞之色。 但他很快又平静下来，挂上那副惯常善解人意的虚伪模样。 “好，我不说了。既然阿娩你决意如此，那我也陪你一并参加。” “不管相夷回不回来，至少百川院我们要守好，作为曾经的四顾门护法，维护江湖安宁我也责无旁贷。” 肖紫矜暗自咬牙，就算李相夷活着回来了，他也一定会证明，自己不比他差。 ...... “哎哟哎哟~我不行了，走不动了。” 才往山上爬了没一段，李莲花就扶着腰摆手在那里叫嚷不停。 他如今的武功，直接一路轻功飞上去都不带喘气的，可偏偏在这里装可怜装柔弱。 叫苦叫累的时候，眼神还时不时往玄夜那边瞥。 小胖鸟一听他叫累，脑子都不带转的，扇着翅膀就跑过来。 “花花你走不动了珠珠我来帮你呀，我推着你走，可快了~” “小鸟儿你这么小一个，顾好自己就行了，不用不用啊。” 李莲花抓着小家伙直接给它按在了狐狸精的脑袋上，给它找了个坐骑。 说完，他就撑着旁边的树干，小眼神暗戳戳往玄夜那边丢，一副累到喘不过气的样子懒洋洋叫着。 “哎呀，好累啊~都走不动了呀。” 还偷偷给小鸟儿丢了个眼神，让它先一边玩儿去。 见状，珠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哼哼两声，叉腰在狐狸精脑袋上一屁股坐下。 好的嘛，那珠珠我就好好看看，莲花花你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自从来到了百川院所在的清源山下，李莲花就发现玄夜情绪不是很高。 玄夜是没把乔婉娩放在眼里，没觉得她能从自己手里抢走花花。可并不影响他一点都不想要花花再见到她。 想到这上山了就要见到人，玄夜可不乐意了。这不，上山的时候也拖拖拉拉走在最后面，慢悠悠地拖延时间。 李莲花能快快上山，但没必要。可不能让玄夜以为他急着去见谁呢。 “玄夜，我们休息一会儿吧，这上山的路真是不好走，实在累得慌。” 他假装擦了擦额头根本不存在的汗，一副苦兮兮累到的样子。 慢悠悠从后面走上来的玄夜见他这模样，不由露出笑来。 聪明人不需要多猜就能明白对方的想法，花花这么顾及他心情，他顿时就开心了。 玄夜上前摸了摸莲花花的小脸，睁眼说瞎话：“嗯，爬山确实太累了，莲花身体还在恢复中，不能太劳累。” “那我背你上去好不好？” “啊？”李莲花愣了一下，本想拒绝的话在玄夜期盼的目光中转了个方向。 “好啊~”他点点头，扬起灿烂的笑来，直接朝他张开了双臂。 多多依赖他，也能让他更安心，既然如此，何必拒绝他的好意。 然后咱们修罗王就蹲下来，直接把人背上，一步一个台阶往上慢慢走去。 啧，这恋爱的酸臭味，你们明明一个可以轻功上山，一个可以直接神力直接闪现，却偏偏在这里搞这种名堂。 莲花花你变了，你的独立坚强呢？都被宠得没边了好不好？ 小胖鸟掏出一个大鸡腿来，折了根树枝挂上，悬在狐狸精面前。 “狐狸精，乖狗狗，追到鸡腿就是你的，冲冲冲！” 狐狸精汪汪叫了两声，奔着大鸡腿就冲过去，结果明明就在眼前的鸡腿怎么都吃不上。汪汪！鸡腿别跑啊。 坐在它脑袋上，用鸡腿钓狗驱动狗力的小胖鸟深藏功与名。 “普渡寺。” 小胖鸟一边抬头看着寺庙的牌匾，一边把鸡腿丢给急不可耐的狐狸精。 一翅膀扇在差点把它颠下来的狗头上，暴力出奇迹，这不，颠簸的坐骑一下就平稳了。 它想了想道：“花花，这是不是之前给你送信那个和尚在的地方啊？” 李莲花从玄夜背上爬下来，在众多来往香客诧异地目光中淡定地理了理衣摆。 咋了，大人不能让人背啊？少见多怪。 “是，无了和尚就是这普渡寺的方丈。” “当年就是他把我从东海边捡回来，用一手梵术金针救了我的命。” “哇~那可一定要好好谢谢人家。”小胖鸟在脑瓜子里想着有什么凡人能用的东西，拿出来当谢礼。 “是啊。”李莲花看着普渡寺大门，露出清浅的笑来：“该好好谢谢他的。” 玄夜拉过他的手，与他一并往寺内走去：“既然是莲花的救命恩人，也是我们家的恩人，自该拜会一番。” 在他们身后，一个曾见过李相夷的江湖人士望着白发的玄夜惊疑不定。 待人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后，才恍然回神，激动不已大叫着。 “李相夷！李相夷真的活着回来了。” 他左右转动着，想把这个消息分享给谁，想到上面就是百川院，他快步往百川院一路飞奔上去。 第49章 莲花楼番外(49) “李施主，你这......哎呀，真是神奇。” 无了在玄夜和李莲花之间来回打量，不停摇头感慨，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我说和尚，你别这么少见多怪的好不好？”李莲花端着茶杯抿了一口又一口，没好气地瞥了眼无了，实在没忍住吐槽他。 无了和尚哈哈笑了两声：“老衲只是没想到，这世上竟有和李施主以往面容如此相像之人，一时失态，二位施主莫怪。” 他目光转向靠坐在李莲花身旁的玄夜，对他这一头白色卷发很是好奇。 “玄夜施主这发色倒是少见，看起来，不像是中原人。” “确实不是。不过偶然来到此处，才得遇莲花与他结了缘分。”玄夜点点头，笑容和善，任谁看到都觉得这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无了对他印象很好，毕竟面容肖似旧友还出手救了旧友性命，为人还和善有礼，如此谦谦君子，怎能让人不生好感。 “你二人确实有缘，你与李施主面容相似不说，还偏是你为李施主解了无解之毒救得他性命，不得不说真是上天的安排，天定之缘。” 这句天定之缘很得玄夜心意，他眼里浮起愉悦之色，这清源山上也并不都是让他讨厌的人和事，至少这和尚还不错。 无了又将目光放回李莲花身上，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愉悦。 “李施主这一走就是三年无音讯，老衲这三年时时担忧你身体，写信又不得你回应，总是提心吊胆，生怕你有个三长两短。” “好在这上天有好生之德，李施主得解剧毒，竟就这么意外痊愈了。” “哈哈，老衲这一直提着的心呐也终于可以放下了。” 李莲花拿着茶壶给他添茶水，脸上带笑但话语中却一副嫌弃的样子。 “我说老和尚，你瞧瞧你这乐呵大笑的样子，哪儿有一点一寺方丈的大师风范。” “李施主莫要打趣老衲，老衲虽潜心修佛，但也至多比旁人多读了几本经书而已，亦有凡人贪嗔痴欢。这得遇欢喜事，放声大笑又有何不妥。” “哟。”李莲花笑着拿话点他。 “那说明和尚你这修行还不到家啊，佛法有待提高，改日我再送你几本经书，和尚你再精进精进。” 无了好笑地摇摇头：“李施主还是这般促狭。不过，李施主要真送得我几本经书，老衲倒是求之不得。” “这佛法无边，老衲还有得学呢。” 对这位难得真心对他的好友，李莲花是打心眼里感激，莫说是几本佛经，只要是他拿得出来的东西，无了尽管拿去就是。 不过佛经，他确实没......不，他还真有。准确的说，是莲花圣人他真有。 在四处游历时，李莲花最爱各地买书来看，这佛经他也全当修身养性，也真买了一些，囤积在小胖鸟的空间里。 不等他说话，小鸟儿就拿出一箱子经书来放在他身后，还不忘偷偷戳戳他后腰提醒。 巧了不是，珠珠正愁不知道送什么当谢礼呢，人家自己就提出来了。 李莲花探头往身后望去，不由挑眉给了小鸟儿一个赞许的眼神，而后一脸得意地将箱子拿出来放在无了面前。 “和尚你今日可真遇着了，这经书我还真就给你带了，保证不少都是你没见过的绝版孤本。喏，整整一箱子的经书，和尚你就慢慢看去吧。” 无了将信将疑打开箱子，随便拿了一本翻看着，没看两眼就瞪直了眼，紧接着又翻了几本，越看越高兴。 “妙，妙啊。”无了如获至宝。 “李施主是从何处得来的这些孤本，这上面记载佛法很是博大精深，老衲竟从未见过。” “呃，这个嘛......”他能说他是从别的世界带来的嘛。 玄夜解释着：“是我从家乡带来的，听闻无了大师曾救过莲花性命，也不知你喜欢些什么，便搜寻了这些佛经来，也是想着能投大师所好。” “除去这些佛经，另有谢礼送上。感激大师当年对莲花的救命之恩，也感谢大师这些年对莲花的惦记关心。” 说着，玄夜也从身后拿出个箱子来，里面装了不少奇珍异宝。 无了见状连忙摆手：“这佛经老衲厚颜收下，但这些名贵之物老衲是万万不能再收了，施主的心意，老衲心领了。” “这些小玩意儿，哪里比得上莲花的性命珍贵。今日来得急都没好好准备谢礼，无了大师可别嫌弃才是。” 嚯！无了很是惊讶地向李莲花投去目光，这箱子虽不大，但以他的眼力来看，件件都是价值千金的无价之宝。 这还只是小玩意儿？ 关键是，是玄夜救了李莲花，怎么他这个救命恩人在这里出力还出钱的？ 李施主这是遇见什么贵人了，不止救了他命，还这么不计成本倒贴。 “哦。”李莲花把箱子合上推到无了面前。 “都忘了说，玄夜是我未婚夫，我的事就是他的事，这些东西对他而言真不算什么，你且收着就是。” 自家爱人的东西，全家最受宠的宝贝莲花花，吃喝花用起来无比的坦然。 听到这话，无了的脑子还很是反应了一阵。哎不是，他还以为这俩是好友呢，怎么突然就成了未婚的情侣了。 “呵呵。”李莲花对着他扬起笑脸，当他面握住玄夜的手举起来晃了晃。 “和尚你不都说了嘛，我和玄夜是天定之缘。等日后举行婚礼的时候，你可一定要来参加才是。” 这......无了看了看互有情谊的二人，转着掌心的佛珠反应了片刻后，很快消化了这个出乎意料的消息。 “李施主能找到知心之人，老衲自是为你开心。二位大婚之时，老衲必定到场，亲口为两位施主送上祝福。” 见好友全然走出阴霾，无了自是为他开心的。 想来他能从之前那个心死如灰的李门主变为现在这个能说能笑，开心放松的样子。 这位他的爱人玄夜施主，一定是花了不少心思。对真心相爱之人，无了当然是选择祝福。 只是，他垂眸饮了口茶水，想到百川院那苦等的乔女侠，也不禁叹息。 情之一字，复杂难言。 和尚未入红尘，不懂，也就不便掺和了。 第50章 莲花楼番外(50) 既然玄夜是李莲花爱人，无了也大概猜到了之前百川院的事是何人所为。 实话实说，他对玄夜的印象有点改观。 之前只以为他是个再和善不过的谦谦君子，可想到百川院四大院主和大批人马一夕之间被处理个干净。 此时再看玄夜，他也不由生起敬畏。 报仇的手段也好，道谢的谢礼也好，都可以得见，这人肯定不简单。 方才只顾着开心与友人重逢，都没细看过玄夜。 无了现在认真观察，才发现这人眼角眉梢分明都带着显而易见遮掩不住的强势傲气，不可小觑。 这人也就只有在触及李莲花的时候，那气势会变得温和些。 不好惹的人，无了挪开目光，没有再多探究。 “李施主此次回来，可是为了百川院择选院主一事？” “是。”李莲花倒是不遮掩：“不过只是回来看看，并未想参与。” 无了叹气：“可这百川院，唉~若是没有李门主出面撑住，怕是难了。” 他目光轻轻扫过玄夜，很是无奈，这一出手就直接把百川院都差点搞垮了，也不知道是哪里钻出来的神人。 无了都有些困惑，难道长着这张脸的人都这么厉害吗？ “李施主若是愿意，只需振臂一挥，莫说百川院，就是要重建个四顾门也不在话下。” “这江湖安宁，还是得由李施主你领头才......” 李莲花直接抬手打断他的话。 “和尚你这是什么话，我看这三年没我在，百川院也做的挺好的。这江湖不也安安稳稳，一点没乱。” 无了叹气，道出本质：“这三年的江湖安宁，不也拜李施主之前打的牢固基础支撑着，现在支撑不住了，不就不行了。” 老和尚手背砸在掌心，无奈摊手：“我不信以你的眼力看不出而今将乱的江湖局势，我知李施主心怀天下，若是......” “莲花想做什么不做什么，都是他的自由。”玄夜静静望着无了，脸上虽然还带着笑意，但目光却莫名让人胆寒。 “望大师知悉。这天下、这江湖，都没有他高兴重要。” 无了被他目光震慑住，心惊地捏紧了手中的佛珠，再也说不出相劝的话来。 “好了好了。”李莲花出来打圆场，扒拉着玄夜的手，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和尚就是这么个性格，惯会唠叨，你也不用和他较真。” 他转向无了淡定地笑了笑：“和尚你不是还要给那些小和尚讲课嘛，我们这话也说得差不多了，你就先去忙吧。” 待玄夜挪开目光，无了才将将松了口气。他顺着李莲花的话应了两声，起身告辞，踱步出了门去。 直至到了门外，阳光照在身上时身体回暖，无了才发现自己后背不知何时沁出了一层冷汗。 活了几十年，无了还从未见过如此让人生畏的存在。 怎么说呢，他能明显感受到玄夜是个让人提心吊胆的极度危险分子，但偏偏李莲花又完美适配他，成了唯一能锁住他的钥匙。 他转了转手里的佛珠，闭上眼念了几句佛语。 还好，这二人真是天定之缘，恰恰一物降一物啊。 房间里，李莲花掐着玄夜的脸恶狠狠教训：“你刚刚干嘛吓唬老和尚，他不就是爱唠叨了点，又没什么坏心。” “以后不许了，听到没有？” “嗯嗯，知道了。”玄夜顺着他掐脸的动作跟着晃了晃，乖乖应着。 “不过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不希望有任何人，任何事左右莲花的自由。” “你做任何事，必须是你愿意去做的，而非迫于任何道义情感绑架。” 他握着凶狠莲花花的手温柔地揉捏着，真心的笑容也只为眼前的爱人绽放，月牙般弯弯的眼睛，漂亮迷人眼。 莲花花心里涌起汩汩暖流，脸上也扬起不争气地笑来，很是受用。 “嘴这么甜，偷偷抹了蜜是吧。” 玄夜眨眨眼，拉着他的手凑上前亲了一口：“甜吗？” 李莲花第一反应就是左右看看，看房间里有没有什么佛像之类的。 可千万不能在佛像面前做如此轻佻之举，冒犯佛祖怎么办。 发现没有后，他眼睛机灵地转了两圈，眸中闪过一丝狡黠，趁机飞快回亲了一口。 “嗯～还不够甜，夫君再接再厉啊。”撂下这句话，莲花花蹦跶起来就溜了。 玄夜还能怎么办，嗯，自我反省，继续提升呗。 无了忙去了，李莲花和玄夜就在这寺中漫步闲逛起来。 走到前面大殿前，里面香火缭绕，香客甚多，倒是热闹。 秉承着来都来了的想法，李莲花找玄夜拿了银子跑进去寻小沙弥添香。 他倒是虔诚得很，拿了几炷香在佛前认认真真拜起来，玄夜百无聊赖在门口等他。 “这同心结可是我们庙里师父开过光的，送给心上人，定能保佑你们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听到小沙弥给香客介绍推销同心结，玄夜挑了挑眉，上前丢下锭银子买了两个。 “嗯，来都来了嘛。”修罗王把玩着手里两个普通的红绳同心结，如是说着。 等会儿他就把这同心结给系到花花腰间，一人一个，买都买了总不能浪费。 “相夷~”正等着自家花花时，玄夜突然旁边传来一声带着哭腔的女声。 他闻声望去，正对上个泪眼婆娑的粉衣女子，正满目悲伤望着自己。 “相夷，我就知道你没死，你终于，肯回来了吗？” 这一瞬间，玄夜福至心灵，这个人，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乔婉娩吧。 他没有说话，只安安静静回望，甚至还故意装出了李莲花平日里的神态迷惑来人。 修罗王第一次直面情敌，很是好奇想听听这女人到底会说些什么。 乔婉娩被悲伤糊了脑子，根本没发现眼前人的不对，眼泪更是汹涌。 “相夷，你为何不肯与我说句话。你的头发，怎么全白了，是不是那碧茶之毒害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当初不该给你写那封信。你不愿回来，不愿与我说话，是不是一直在怪我？” 她迈步上前，想要靠近面前的人。 正此时，玄夜听见自家莲花花的脚步声，动作迅速回身，把还没踏出大殿的李莲花一把抱进怀里。 李莲花还啥都不知道就被玄夜按着脑袋脸埋进他怀里，正想开口，就听得玄夜说话。 “素闻乔姑娘对李相夷一往情深，我看，也不见得。” “连是否心上人都认不出来，这传言中的情深，倒也不过如此。” 玄夜那上扬的眉眼，带着挑衅和轻蔑的眼神，瞬间就抹去了他面容上和李相夷的相似性。 乔婉娩踉跄着往后退去，顿时反应过来。不对，这个人，不是相夷。 咱们修罗王拍着莲花花的后背，面带笑容一副纯善无害的模样开口道。 “若是我，可是无论何时何地，都能一眼认出心上人的。” “毕竟真心爱的人，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足够辨别的，对吧？” 第51章 莲花楼番外(51) 望着眼前的人，乔婉娩捂着心口狼狈后退，神情写满了不可置信。 “你，你不是相夷。” 明明五官相像，可神态动起来和她记忆中的李相夷就全然区分开来，加之那低沉慵懒的声音也完全不同。 “不明显吗？”玄夜眉尾上挑，轻笑着毫不遮掩对她的嘲讽。 他目光漫不经心打量着泪眼婆娑的乔婉娩，很是无趣地扯了扯嘴角。 只是打个照面的功夫，玄夜就已经在心里腻歪得不行了。 谁家好人喜欢被陌生人莫名其妙的凑到面前哭啊。 “恕我直言，乔姑娘这一脸丧气的哭坟样实在有些不妥。” “哪怕今日真是李相夷活着回来，站在你面前，怕也要被你哭没了。” “知道的以为你盼着他回来，不知道的以为你巴不得他不好呢。” 玄夜那嫌弃的小眼神转动着，不客气地丢了个白眼过去，显而易见不待见她。 “再者，我爱人刚刚在殿内求佛祈福聚了一身福光。这刚刚踏出殿门就被你哭哭啼啼的丧气脸正面冲撞上，一身福光都被你冲散了，真是晦气。” 他搂着怀里的莲花花往旁边转开，一副避开什么脏东西的样子。 当然，最主要的是把他家宝贝花花藏好，可别让坏人觊觎了。 李莲花耳朵动了动，只是简单听了几句话就大概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得，这是还没入百川院就正面碰上乔姑娘了呀。 也不知是没做好和故人重遇的准备，还是怕自己开口会火上浇油，反正李莲花就双手搭在玄夜腰间，乖乖靠在他怀里，并不动作。 乔婉娩何曾被人这般冷嘲热讽过。 尤其玄夜顶着和李相夷相似的面容对她说这些话，真让她有种相夷当面在怪她，埋怨她的错觉，让她心神受创。 “对不起，对不起......”她哽咽着摇头道歉，也不知道是在向谁道歉。 “是我的错，我怎么会连相夷都认不出来。” 依旧是那副哭哭啼啼的样子，泪流满面望着玄夜，不知道的还以为人家把他怎么着了呢。 小鸟儿蹲在狐狸精脑袋上，看着这让人迷惑的一幕，开始为她默哀。 开始在心里左右互搏下注，赌修罗王能忍她多久。一刻钟？半刻钟？ “阿娩！”远处传来了情意绵绵的叫喊声。 在小胖鸟下注之时，得了消息的肖紫衿匆匆赶来，刚一走近就看见乔婉娩泣不成声的模样。 瞧见她面前有个白发的男子，连脸都没看清，他抽出手中长剑就刺出去。 “大胆贼人，竟敢伤害阿娩，拿命来。” “叮咚。”那挥出的破军剑还没等触及玄夜就生生折断。 肖紫衿瞪大了眼，纵身飞出的身体停滞在半空一瞬后，被强大的无形之力轰然甩出，“轰隆”地墙面倒塌声传来。 他肉体连穿围墙和房屋墙体几道障碍物，被摔进一片碎裂的废墟之中。 放眼望去，只隐约看得见一个影子在扬起的尘灰中挣扎颤抖了两下。 亲眼得见这一幕的人们只瞧见一道喷吐出的血柱在半空划过，洒落地面。 “咕咚～”不知是谁惊骇地咽着口水。 本还求佛念经热闹喧嚣的现场，静默一片，像是突然被定格了一般。 “哦豁~”小胖鸟拍了拍小翅膀，放弃下注。 没想到还没等修罗王耐心耗尽就有个不怕死的先冲出来消耗他的郁气了。 “嗯？”李莲花从玄夜肩膀处探出个脑袋来，眨了眨眼，定睛看去。 待瞧见玄夜身后被肖紫衿身体砸出的一片狼藉，倒吸一口凉气。 “莲花莫怕，谁都伤不到你的。”玄夜根本不以为意，还微笑着拍拍莲花花的后背，哄小孩一样哄着怀里的爱人。 李莲花倒是没怕，就是觉得玄夜这动静搞太大了，把人家普渡寺都砸了，有点担心老和尚会不会和他绝交啊。 “没事，这点破坏，小问题。”说着，玄夜就打算动手恢复原状。 李莲花连忙按住他：“确实是小问题，等会儿咱们多赔点钱就是了。” 我的修罗王殿下，这么多凡人在呢，你可别妄动神力惹人怀疑了。 刚刚打肖紫衿还能赖在内力上，你要把毁坏的建筑凭空恢复，可就解释不清嘞。 “好吧。”玄夜乖乖收手，虽然他根本不觉得有必要在乎那些凡人的想法。 乔婉娩呆呆望着突然从玄夜怀里抬起头的李莲花，虽只是个侧脸，却像极了她记忆中的李相夷，说话的声音也近乎一模一样。 她不自觉往前迈了一步，想要去看清李莲花的正脸。 被玄夜发现，立马张开手掌挡住自家莲花花的脸，就不给她看。 “乔姑娘不去看看为你受伤的追捧者，看着我爱人做什么？” “怎么，刚刚冲了他的福光不说，现在还要凑上来犯我二人晦气不成？” 乔婉娩被他说得脸都挂不住了，尴尬地停住脚步：“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他...什么，他是你爱人？” 她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玄夜可是个男子，若他怀中人是他爱人。 不是，绝对不可能是相夷的，相夷他才不会和男子在一起。 玄夜冷着脸道：“不然呢？” “乔姑娘有这个心思放在我二人身上，不如赶紧去看看那为你出头受伤的追捧者，说不得下一刻就断了气，好生遗憾呢~” 听了这话，乔婉娩当即回过神来：“紫衿！” 她脸上还挂着泪，不回头地叫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从李莲花身边越过，快步奔去了他人的身旁。 李莲花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竟莫名觉得有点冷。 他紧了紧环住玄夜腰身的手，往他怀里更贴近了两分，让自己被温暖的怀抱更深的包裹住。 “怎么了？”玄夜温柔地问他。 “风好大，冷。”李莲花自然地撒娇。 下一瞬，玄夜就紧了紧怀抱，把温暖都送给怀中的人。 听到动静的普渡寺和尚们从殿内跑出来，在无了方丈指挥下救人，很快就将肖紫矜从一片废墟中抬了出来。 他倒是命大，没被那些碎落的石块砸到要害，但眼神涣散，嘴里还在不停吐血，也已然是重伤了。 “这......竟是肖施主，怎么会这样。” 无了惊诧不已，瞥了眼在不远处大殿门口的两人，再看了眼掉眼泪面露担忧的乔婉娩，感觉不妙。 第52章 莲花楼番外(52) 玄夜出手还是很收敛了。 至少想着这是李莲花友人的地盘，都没下死手。 “这就不行了？”听到消息的时候，他还很是困惑，这也太脆弱了点。 “二位施主，外面聚集了不少肖施主的朋友，叫嚷着要为他讨公道呢。方丈说让你二位就在此歇息片刻，他自会将人打发了去。” 李莲花皱起眉头：“无事生非，真当他们人多就有理不成？” 讨什么公道！！ 今日之事本就是肖紫衿理亏，明明是他先不分青红皂白拔剑要杀人，本事不够被人反杀，能怪谁？ 江湖不就是这么个地方，谁拳头大谁说了算。江湖刑堂只管滥杀无辜，可没说被人杀到面前了不许还手。 “讨公道？哈，厉害厉害。”小胖鸟拍拍翅膀，为他们的勇气鼓掌。 它还没见过有人敢找玄夜讨公道的，真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修罗王饶有兴致地看向传话的小沙弥：“好啊，他们想要公道，给他们就是，那些人在何处？” 小沙弥道了声阿弥陀佛，为难道：“方丈说，二位施主不必出面的。” 李莲花：“小和尚你别担心，要如何做都是我们的主意，方丈怪不到你头上。” “再者，这是我们惹来的麻烦，怎好牵连你们寺中，由我们出面也更好解决不是？” 李莲花本也不是怕事的性格，更不可能做出把麻烦丢给朋友的事来。 小和尚拗不过，只能引他们去了肖紫衿疗伤的厢房处。 此时那厢房外已经聚集了不少江湖人士，正义愤填膺叫嚷着要给肖紫衿报仇。 “对，为肖大侠报仇，必要让凶手付出代价。” 叫嚷得最凶的那个，振臂高呼要严惩凶手，一副侠肝义胆的样子。 手才刚刚举起来，忽而空中传来细小的破空声，一片不起眼的树叶飞来直接挑断了他的手筋。 动作太快，让他的痛感都有些迟钝，他傻愣愣往举起的手臂看去，瞧见自己的手腕不受控地耷拉下来，才后知后觉痛呼出声。 “啊！！手，我的手。” 细小的伤口切开了他的血管，随着他捂手的动作，涌出了鲜血，瞬间浸湿了衣袖。 “何方宵小暗中伤人！”众人一边为他止血，一边抽出武器防备起来。 “宵小？”淡淡的说话声传来，声音不大，却莫名让人胆寒。 下一瞬，上百片落叶被裹挟着朝他们飞来。 众人大惊失色，纷纷扬起武器抵挡，却根本挡不住那落叶攻势。 一群人齐齐被掀翻在地，身上更是划出了大大小小淌血的伤口。 不致命，却羞辱又疼痛。 “谁，到底是谁？” “哒哒......”不慌不忙的脚步声传来。 他们定睛看去，先是瞧见两道修长的身影，而后人走近，看清了面容。 “李门主。”有那认得李相夷的人，当即大呼出声。 “我可不是李相夷。”玄夜神色淡淡，捻指捏了一片树叶在指尖。 “吾乃，修罗王玄夜。” 他弹指甩出那片树叶，不偏不倚撞开了肖紫矜所在的厢房门。 “轰”地一下，像砸在场所有人心头一样，惊惧非常。 房间里，无了望着那片悠悠落地的树叶，不由叹息一声。 他就知道，那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 风轻云淡，拈叶便可伤人，可不是一般高手，怕是只有李施主能与其抗衡一二了。 玄夜淡淡道：“想为那个蠢货报仇？好啊，我送你们一同上路如何？” “阿弥陀佛。”无了从屋内走出来。 “还请玄夜施主高抬贵手，今日之事不过是误会一场，实在不至于如此大动干戈。” 他苦笑着朝玄夜和李莲花摇了摇头。 “二位施主何必来此淌这趟浑水，肖施主一事自有老衲会为二位解释，错本也不在你们。” 李莲花走上前，开口打趣他：“和尚你可少操心吧，瞧瞧你，这才三年不见，胡子白了这么多。” 无了真是拿他没办法：“李施主，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跟老衲打趣。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又何必掺和呢。” “肖施主躺在里面生死未知，若真没了命。哪怕不是你们的错，这有理也要矮三分。” 李莲花神色淡了下来，从腰间掏出一颗药丢给他：“给他服下吧，能救命的。” “这……”无了看着手中的药瓶，意外又不意外，李相夷，始终还是那个李相夷。 李莲花撇撇嘴，摊手无奈表示：“不是说我们害了肖紫衿性命嘛。” “把他救回来，不就没有麻烦了。” 小胖鸟在旁边狂翻白眼，要它说，这些人有什么好救的，个顶个的讨厌。 要不是花花坚持，它是怎么都不会把这药丸拿出来，这可是莲花神医亲手搓的救命好药哎。 李莲花转向倒了一地的众人，开口道。 “今日本是肖紫衿欲要动手杀人，起因也不过是乔姑娘认错人有些伤心，所以才引起误会而已。” “我们出手只为自保，他既技不如人，被反手重伤，也是他该得的。” “我二人不计前嫌，送了救命伤药给他，此事便一笔勾销了。” 也不知为何，在他目光一一扫过众人的时候，那威慑姿态总让他们有些熟悉。 “望周知，我二人从不主动犯人，若有下次，死伤勿论。” 乔婉娩愣愣看着说话的李莲花，那再也压不住的熟悉感从心底澎湃涌出。 她听到无了叫他，李施主…… 她目光闪动，扒在门框处，看着那个无故人之貌，却有故人之姿的人，呼吸都有些凝滞。 “乔姑娘。”李莲花转过头，时隔三年第一次正面见故人，神色却格外平静。 “我爱人说话确实不太中听，惹了你难过，我替他道歉。” “肖大侠爱重你，关心则乱，也算情有可原。今日之事我们且不与他计较，不过，也愿你能转告他，好自为之。” 他说话很不客气，对乔婉娩，对肖紫衿近乎无情，让乔婉娩有些心碎到站不稳。 “至于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妄自喊打喊杀。小惩大诫，可有异议？” 地上躺了一片的人哪怕心有不忿者，也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 玄夜虎视眈眈的眼神一一扫过，他们哪里还敢有意见，纷纷摇头。 神的威压，那是会让人由心生出恐惧。 “很好，那今日的冲突就此平息。” 三言两语理清了麻烦，李莲花当着乔婉娩的面拉上玄夜的手。 一个多余目光都没留给她，转身就走。 既然是故人，就让它留在故事里好了。 第53章 莲花楼番外(53) 百川院比武大会。 目前来说，百川院还是江湖数一数二的大组织，号召力自然不小。 不少江湖侠客冲百川院招牌前来观赛，本就热闹。 更因李相夷未死的传言沸沸扬扬，轰动江湖，又引来了大批慕名而来的武林中人。 所以此次的百川院比武大会算是自东海大战以来，最为盛大的江湖盛会。 “在下自在庄赵伽。” “幸会，大侠里面请。” “在下......” 百川院虽欢迎四方来客，但也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需得有名有姓是友非敌的人才能放行入内。 是以大门处，来客都会先自报家门。 李莲花和玄夜有说有笑带着一鸟一狗走上前，百川院的人别说询问来历了，只是看见玄夜和那只巴掌大小的小白团就心悬到了嗓子眼。 “不...不知尊驾到此，有失远迎。”见到这俩活阎王，他们说话都有些哆嗦。 “尊驾是我百川院贵客，您这边请，我们引您去会场上座。” “不必了。”李莲花客气拒绝：“我们自己走走就是，无需招待。” 听得他说话，这俩门人还有些犹豫地看了眼玄夜的态度，瞧见他连眼风都没给他们一个，只温柔看着身旁的人，立马心领神会。 “是。那就不多打扰了，几位贵客里面请。”门人恭恭敬敬抬手把他们往里面迎。 只有两人却说几位贵客，显然是把鸟和狗都带到了。 聪明狗狗狐狸精都学会了狐假虎威，昂首挺胸迈着正步往里面走。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呢！ 大概是昨日从普渡寺带来了消息的缘故，百川院内的江湖人士在见到白发的玄夜后并没有做出将人误认为李相夷的行为。 同时，百川院还放出了他就是为李相夷报仇之人的消息。 两件事放一起看，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这是个武功极其高深且出手狠厉的顶级高手，招惹不得的。 所以，许多人看到他们俩，都只是偷偷打量，没敢上前套近乎。 除了那些个性子直又胆子大的，比如，李相夷的忠实拥趸刘如京。 魁梧的汉子一身正直，挺直了腰板用那唯一剩下的一只眼睛看着眼前和李相夷面容相似的玄夜，竟有些许泪光闪烁。 “在下刘如京，冒昧打扰阁下。听闻阁下为门主报仇雪恨，刘如京铭感五内，在此谢过阁下大恩。” 说着，他很是恭敬地朝着玄夜鞠了一躬，看得出来，很是真心。 听到他的话，玄夜也慢慢收起了被堵路的不耐烦，脸上露出了微笑。 “难为还有人记得李相夷，你倒是不错。” 刘如京认真严肃说着：“门主是江湖武林的英雄，是我刘如京誓死追随的人，哪怕忘了自己我也不会忘记门主。” 李莲花看着眼前对李相夷如此推崇的刘如京，目光扫过他的眼睛，抿紧双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刘兄这眼睛，是在东海大战时伤的吧，当年李相夷带你们去攻打金鸳盟，害你如此，你心里不怪他吗？” 刘如京顿时皱起了眉头，很是不赞同：“金鸳盟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再者他们杀了单二门主，此仇不共戴天，报仇本就天经地义。” “攻打金鸳盟是我四顾门上下齐心做的决定，受伤也是因敌人奸诈埋下陷阱所致，怎么能怪到门主身上。” 李莲花眸光闪烁，捏紧了衣袖平静道：“可若不是他一意孤行，或许你不会落下残疾，四顾门当年也不会死伤惨重。” “休要胡言！”刘如京脸色冷了下来，不是很友好地瞪向李莲花。 “向金鸳盟宣战是为江湖侠义，门主重情重义何错之有？战事失利是因奸人算计，又非他之过，怎能将错误归咎给他。” “再者，混江湖本就是在刀尖上舔血，打从入江湖第一天我就做好了以血饮剑的准备，既然选择了这条路，生死皆系于己身，没人该为你的死伤买单。” 玄夜没有打断他二人的对话，甚至有些乐见其成。 哪怕他开解过，可对当年死去的那些四顾门门人，李莲花始终自责愧疚。 而今，当年亲身经历过东海大战的受害者当事人口口声声说着李相夷没错，也并不怪他的话，比他这个局外人开解十句百句都有用。 “李相夷，当真值得你这般追随吗？” “值得！门主的好别人不懂，我多说也是浪费口舌，但在我刘如京心里，门主，就是那个值得我刘如京豁出性命的人。” 李莲花神色动容，在听过他的话后真的有被安慰到，肩上的重担负累都轻松了不少，感动也开心。 “李相夷有你这么个下属，是他的幸运。” “不，能成为李相夷的下属，得以追随他，是我的幸运。” “呵呵。”李莲花是真心开怀。 “方才是我言语冒犯了，刘兄莫怪。为表歉意，送你份赔礼好了。” 李莲花含着笑意，却不由怅然感慨。 他曾说过要保护好四顾门所有人，不管如何，没保护好大家，总是他失职。 人死不能复生，虽救不了那些死去的兄弟，但至少有玄夜和小鸟儿帮忙，他能帮刘如京治好这瞎了的眼睛，也愿他余生顺遂。 刘如京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晕了过去，等他再从凉亭石凳上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有些模糊的没瞎那只眼竟变得清晰起来。 他揉了揉眼睛，意外发现，另外一只被遮住的瞎眼竟然也好了。 “这，怎么会。” 刘如京很是不敢相信，这不是做梦吧，什么人会有这种神仙手段，竟能让瞎眼顷刻恢复如初。 但不管是有什么手段，都是救了他的恩人。刘如京环视四周想找人道谢，可却只见络绎不绝的江湖人，根本没那二人的身影。 他正如无头苍蝇般到处找人，忽然就听得比武大会现场传来了响亮的敲锣打鼓声，是比武大会开始的声音。 想来这会儿所有人都聚集到那边了，刘如京按捺住激动的心情，也快步往比武大会现场靠近。 “此次百川院比武，共分三轮制。前两轮武试，最后一轮文试。” “第一轮，守擂挑战，凡报名者可自由上台参与挑战，连续守擂三场者进入下一轮，择选出前五十进入第二轮。” “第二轮，擂台对战。第一轮晋级者十人一组轮流抽签，抽到同色签者为此轮对手，上擂台比斗，胜者晋级，直至决出前十。” “第三轮文试，比个人智慧谋略，判案能力等，就不多赘述。” “百川院比武，现在开始！” 第54章 莲花楼番外(54) 听到这规则，李莲花还算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毕竟是江湖刑堂，面向的江湖人，院主择选自然要以武力为先。 择武功最强者十人进行文试，可能最终选出的四人不是所有人里最会断案，最会管理的。 但一定是能压住场子的人里，最会的。 鱼与熊掌不可得兼，想要兼顾文武，也还是需要有取舍。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李相夷，能打能动脑，方方面面拔尖的全能天才。 百川院现在缺的是稳定，自然要先找能镇得住场子的人。 至于断案管理，倒是可以通过善用人才的办法慢慢补足。 “百川院比武，现在开始。” “万圣道封盟主到！！” 人家刚刚要开场，这下一秒就踩着点出场，很难说不是故意的。 李莲花顺着人群目光望过去，看到万圣道封磬在一众下属的跟随下走进来。 声势不小，排场不小，盛装的封磬面带微笑不停和在场的江湖人打着招呼。 “封盟主。”许多江湖人纷纷起身与他见礼，打招呼的声音充斥全场。 小胖鸟不由吐槽：“这人不像是来做客的，倒比花花你更像百川院的主人。” 李莲花反驳：“百川院主人可不是我。” 他端坐在座位上，细细打量着封磬以及他身后的一众万圣道之人。 这一看就发现，这些人不止都会武功，武功还都很不错，尤其是封磬。 封磬此人，一点也不像个江湖中人。穿着打扮精细讲究，举手抬足自有风范，像是经过家族培养的那种世家子弟。 “真是没想到，万圣道竟然也会来。” “当然会来，万圣道可是这几年中发展最迅猛的江湖组织，平日里乐善好施，对不少江湖人士都伸出过援手，与百川院也是结了不少善缘的，怎会缺席。” 乐善好施，到处帮人？听起来倒是个很正派的存在。 不过，李莲花秉承着‘善者不来来者不善’的观点，对高调出场的封磬和万圣道还是持怀疑态度，希望他们真没坏心吧。 虽然出场声势很大，但封磬摆出谦逊的姿态，很快安静坐下来。 “不是说那两人来了？为何没见？” 他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全场，没有看到想见的人，眼神暗了两分。 与李相夷长相相似，为他报仇的白发男子，在东海边恰恰住了三年凭空出现，与白发男子交好的李莲花。 这消息，万圣道早接到了。单孤刀忌惮非常，肯定那就是李相夷，让封磬务必要想办法把这个心腹大患给他消除喽。 “盟主，那人进百川院不久后就和他身边的人一道闲逛没了身影，但可以肯定，他们还没离开这里，定还在百川院内。” “知道了。”他脸上笑意没减半分，挥了挥手道：“让他们都准备好。” “盟主放心，咱们的人都安排好了。” 李莲花和玄夜并未去到百川院安排的上座，只坐在普通看台位，混在人群中，挂了个泯然于众的忽略小法术，安安静静做看客。 百川院的人实力还不错，打的有来有回，慢慢就把现场气氛炒热起来。 李莲花吃着玄夜投喂的小零食，看得津津有味。瞧着瞧着，就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站上了擂台。 “四顾门乔婉娩，特来请教。” 她一袭白裙站在擂台，说话温温柔柔的，长得又很是貌美，与这拼杀比斗的热血现场很是格格不入。 “在下百川院林旭，请乔女侠赐教。” 有人守擂，自然有人挑战。 底下跳上个拿剑的男子，报了家门后就与乔婉娩动起手来，也丝毫没有因她的身份和性别有任何留手。 乔婉娩的武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好歹也是曾经得李相夷指点的人，在激烈的比拼之后，还是挑败林旭，赢下第一场。 她缓了口气，第二个人就迫不及待跳出来。 不由分说直接动手，武功不上不下，让乔婉娩赢，但赢得很费劲。 第三个人亦如此，都用尽了全力，输给了乔婉娩，却将她的内力消耗一空。 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三轮车轮战，谁都是这么过来的。而且她虽累得慌，但并未受伤，比大多数人状况都好。 “四顾门何璋，前来讨教。” “四顾门xxx，前来讨教。” 出乎意料的，在乔婉娩后，一下涌现了不少四顾门的旧人。好巧不巧，每个人都顺利晋级了下一轮。 “第一轮结束。第二轮，正式开始。” “第一组十人，乔婉娩......上台抽签。” 随机分配的名单，乔婉娩第一轮才刚下台没多久，就被分到了第一组。 抽签也抽到了最先出场的红签。 她拎着剑走上台，脸色还有些苍白，显然之前的消耗并未缓过来。 “乔女侠，得罪了。”在她对面的是个四顾门的旧人，擅使棍棒。 动起手来后，很快第一棍就敲在了乔婉娩的左臂上，让她受伤，却又不至于失去战斗力，无论怎么看都是正常的碰撞。 乔婉娩调整呼吸，全力应对，试图用锋利的长剑带回点节奏。 只是终究敌不过那人内力更充沛，又是接连好几棍敲在了让她疼，却不至于落败下场的地方。 不对，那人像是故意的。李莲花皱起眉头，越看越不对劲。 这人分明是在钝刀子磨肉，让人输不了，退不了。 偏偏一般人看了甚至还觉得他是手下留情，没下狠手。 忽而，乔婉娩的剑挥砍在那人的棍棒上，划破了棍棒，竟扬起了些些粉尘来。 不多，却刚刚好让乔婉娩吸入。 借以快速腾挪的动作遮挡，一时并未有人看清这一幕。 “呼...呼~”乔婉娩额角渗出冷汗来，挥动长剑的手有些无力，呼吸也越发急促，开始有些喘不过气来。 那人却突然停手，给了乔婉娩喘息之机，开口道：“乔女侠，不如你直接认输好了，我不想伤你。” “不。”乔婉娩目光扫过台下众人，却没看到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撑着长剑站起来，坚定又执着。 “我还没输，我不会认输。再来！” 眼看着状态越来越差，她却不知为何一直咬着牙不肯认输。 李莲花心有所感，她好像......是在用自己引他出去相见？ 而那个和她对战的人，亦是用乔婉娩做筏子，想要逼自己现身。 他们是一伙儿的？他不得不猜测。 封磬没想到，他安排的人手段还没尽出，乔婉娩却如此配合。 这效果，不比他单方面叫人下黑手，用乔婉娩做饵引李相夷来的好啊？ 李相夷，你究竟能忍到几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