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批皇子登基后,我逃不掉了》 001章,我家丫头有点呆 “唉……” 应栗栗蹲在角落里,不知道多少次叹气了。 手指无意识的在泥土地面画着圈圈,心里还在感慨自己霉运罩顶。 “一早上,你都叹多少回气了。” 清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应栗栗循声望去,然后蔫蔫的重新耷拉着脑袋。 少年上前两步,撩袍单膝蹲下,漂亮的面容带着好奇。 一个很随意的动作,却被少年摆的很帅气。 而且别看他年龄不大,散发出来的尊贵气场,却令人难以忽视。 没错,这位就是应栗栗穿越后的主子。 大昭王朝七皇子,容清璋。 两人现在身处皇宫最瑰丽的宫殿之中。 虽说面前的宫室的确瑰丽奢华,可就在四年前,这座曾经万众瞩目的关雎宫,彻底成了冷宫。 而曾经荣宠于一身的七皇子,也在这座宫殿中,足足度过了四年。 这些年,容清璋见惯了身边的人性之残酷。 小小年的他,也学会了情绪内敛。 两日前,他的舅舅跪求父皇的首肯,给他送来一个小侍女。 刚满七岁的小丫头。 小丫头瘦瘦小小的,一双眼睛又黑又大。 当时他觉得这小丫头应该很机灵。 不过,他似乎看走了眼。 小丫头只是看着机灵,却是个人傻胆大的。 让她在书房伺候,转眼这小丫头就跑不见了。 他趁着中途休息的空档出来看看,发现这小丫头居然蜷缩在墙角发呆。 “殿下。”应栗栗闷闷的喊了一声。 容清璋点头,“发什么呆呢。” “噗通——” 下一刻,小姑娘干脆的双膝跪地。 容清璋微微蹙眉,暗道她不会是想求自己放她出宫吧? 就在他准备开口时,小丫头抬头,双眼泛着水光,龇牙道:“殿下,腿麻了。” 容清璋:“……” 很好,舅舅给他送来的小丫头,心眼不太够用。 攥着她干瘦的手臂,把人拽起来,放在石阶上,“自作自受。” 应栗栗尴尬的整张脸都红了,讷讷道:“多谢殿下。” 啊,她的脸算是丢尽了。 “你是哪里人?”容清璋靠在门廊下,突然对这傻丫头有了点好奇。 她到底哪里得到了舅舅的青眼,把这样一个小傻子送到自己身边。 容清璋能信任的人不多了,唯有舅舅一家。 既然人是舅舅送来的,他也愿意相信一二。 毕竟在这皇宫里,他无一人敢信。 周身皆敌的感受,成年人尚且撑不住,更不要说一个十岁的少年了。 “琅州人。” 应栗栗曲臂捧着瘦尖的下巴,“我太生气了。” 容清璋通过舅舅的口,知道她的所有,可还是想找人说说话。 “我祖父膝下有两子两女,我家是二房的。两个姑姑早就嫁人了,平时很少回娘家。我大伯家里有一儿一女,我家是四女一儿。” 容清璋点头,和他得到的消息一致。 “殿下是不知道,我大伯家的儿子十六岁那年考中了童生,当时所有人都说他是个读书的好材料。可我们家穷,怎么办?” 应栗栗暗暗翻了个白眼,却被容清璋看的一清二楚。 他忍不住勾唇,果然是傻的,表情都写在脸上了。 “这世道,女儿命贱呐。家里那两个老贼憋了好多天,想出了一个绝顶聪明的主意,卖孙女。” “老贼”这两个字,她说的很小声。 容清璋却被逗的险些笑出声来。 “大房的儿子读书,理应卖掉大房的女儿。他们不,偏要卖二房的女儿,美其名曰二房女儿多,何其无耻,何其恶毒,何其……”她想了想,没想出下文。 容清璋补充道:“何其阴狠?” “对!”应栗栗点头如捣蒜,差点再次以头抢地。 好在容清璋伸出一条腿,把她撑住了。 应栗栗赶忙重新坐好。 “院试要去府城,一来一回再加住宿以及和其他应试者交情往来,这不是一笔小数目。一趟下来的花费,可能够我们全家几年的支出了。” “可是女儿家不值钱,一个丫头二两银子。” 应栗栗一脸的控诉,“读书的目的,往大了说是造福苍生,往小了说是知廉耻明事理。这位读书人,却是踩着堂妹的尸骨血肉往上爬的,真是侮辱了圣贤书。” 容清璋意外,“你懂的倒不少。” 应栗栗也不怕,笑道:“之前在世子身边伺候了一些日子,偷偷学的。” 世子,说的是定国公府世子,盛淮。 也是容清璋的表兄。 贵妃和定国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 “表哥今年都十七岁了,还用你这个小丫头伺候?”母妃尚未失势时,他经常去国公府玩耍,和表哥的感情很好。 如今有四年未见了。 想来再过两三年,表哥也该成婚了吧? 不知现在是否议亲了。 “夫人说我是要进宫来伺候殿下的,有些事国公爷不方便交代,府里的下人们也不懂,就让我跟在世子身边听教。” 容清璋低笑:“说什么伺候我,你昨儿来到这里,都干什么了?” 除了发呆还是发呆。 应栗栗板着脸,“我需要适应适应。” 内心却哭到停不下来。 装嫩真的越来越熟练了,可她还不敢不装。 前面那位是国公世子,这位是见惯了人性之恶的冷宫皇子,哪一位的心性都非常人可比。 一旦性格和原身成长轨迹差别太大,她都可能被扒皮抽筋,再死一次。 “继续说。”容清璋抬抬下巴。 应栗栗眨眨眼,“也没什么好说的,大姐二姐被一块儿卖了,那废物没考中。三姐被卖了,又没考中。然后轮到我了……” 她瘪嘴,一脸嫌弃,“不知道这次中没中,如果没中,他的亲妹妹恐怕要倒霉了。” “也会被卖掉?”容清璋问道。 然后就被应栗栗嫌弃了。 “殿下,他的妹妹今年都十八岁了。以前是想等他哥中了秀才,可以说一门好亲事。如果三试不中,可能就会嫁出去,多捞点聘礼,这比卖女儿拿到的钱多。” 容清璋:“……” 这傻丫头,当真是无法无天。 居然敢嫌弃他。 大昭律,父母不得卖儿卖女。 然皇权不下县。 这种事都是民不举官不究。 再者说了,你不卖儿卖女,那些官宦商贾谁来伺候。 故此,纵然有律法规定,这条供需链也是无法斩断的。 就像他,落魄皇子,不还是有人伺候嘛。 宫门缓缓打开,一位中年嬷嬷,拎着食盒走了进来。 当看到应栗栗坐在石阶上,而七皇子站在一旁,嬷嬷的眼神顿时一冷。 “冬香!” 嬷嬷一声厉喝,吓得应栗栗全身一抖,汗毛倒竖。 此举惹得容清璋眼神浮现出笑容。 这小傻子,不怕自己这位皇子,反倒是害怕元嬷嬷。 他皇子的威严,对这小傻子就那么没有震慑力吗? “元嬷嬷。”应栗栗如同小猴子一般,猛地跳起来。 然后就被疾步而来的元嬷嬷,一把捏住了耳朵。 002章,小栗子 第2章 应栗栗龇牙咧嘴的倒抽冷气。 顺着元嬷嬷的力道踮起脚尖,口中连连求饶。 “哎呀呀,嬷嬷轻点,疼疼疼。殿下,您别看热闹啦,快救救我救救我,嬷嬷……” 元嬷嬷被气得脸色涨红,呼吸都粗重起来。 “你居然还敢求殿下,身为宫婢,半点规矩也没有,日后踏出关雎宫,但凡招惹到哪位贵人,岂不是要连累殿下?既然你没学好规矩,日后我便好好教教你,省的给殿下招来祸端。” 元嬷嬷是玉贵妃的心腹之一。 当年玉贵妃入宫,盛家精挑细选了两位贴身婢女进宫伺候。 另一位当年为玉贵妃求情,被陛下赐死。 元嬷嬷得玉贵妃临终托付,希望她能好生看护七皇子。 因此在这关雎宫,元嬷嬷地位仅次于七皇子。 便是七皇子也对元嬷嬷礼敬三分。 应栗栗疼的泛起泪花,“嬷嬷,我又不出去,怎么会得罪贵人。” “嬷嬷!”容清璋笑着开口为这小傻子解围,“她还小,规矩可以慢慢教,今日且饶她一回吧。” 七殿下都这般说了,元嬷嬷自然不敢托大。 只是训斥的话还是要再说一遍。 “殿下是主,你是奴,要明白尊卑有别,殿下仁慈却不是你放肆的依仗。” 应栗栗连连点头,捂着红通通的耳朵,乖乖听着。 只是她泪盈于睫的可怜模样,真的很有趣。 在这偌大的皇宫里,每个人的脸上都戴着一副面具,不敢哭不敢笑,甚至不敢大声说话。 反倒是她,初入皇宫,尚未被这森严的皇权宫规同化,脸上的表情分外生动。 这大概是属于她的乐观天性吧。 毕竟能被父母狠心卖掉,在家中想来是不得宠的,养不出这样的跳脱性子。 元嬷嬷上前向容清璋见礼,“殿下,该用午膳了。” “好!”容清璋伸直食指和中指,冲着应栗栗勾了勾,好似在召唤宠物似的,“来伺候我用膳。” 应栗栗垮下小脸,太屈辱了。 却还是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中途接收到元嬷嬷的冷脸,她讨好似的冲对方咧嘴笑了笑。 元嬷嬷无奈。 不然呢,打死她? 这可是国公爷亲自送到殿下身边的。 她可以出手教训,却无权打杀。 左右殿下也是将她当做小猫小狗似的逗弄逗弄。 日后一旦她行差踏错,想必不需要她出手,殿下和国公爷也容不下她。 容清璋入座,元嬷嬷将膳食取出。 通过膳食,就能看出容清璋这位皇子的地位。 摆在桌上的都是清淡饮食,唯一的一道肉是酱鸭子,因为出锅时间稍长,也失去了本来的美味。 “嬷嬷,给她准备一套被褥,日后让她守夜。”容清璋自顾吃着,随口交代了一句。 元嬷嬷微楞,随即福身:“是。” 帮着布菜的应栗栗却有些傻眼。 守夜? 怎么守? 晚上他如厕,自己要帮着提裤子还是擦屁股? 十岁的少年郎,凡事都可以自理了,还要守夜做什么? 眼瞧着她再次发呆,忘记布菜,容清璋曲指在她光洁的脑门上,敲了一下。 “哎哟!”应栗栗疼的眼冒金星。 “发什么呆呢?”容清璋真的很想撬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是怎么长的。 在宫里伺候的人,哪个不是小心翼翼的警醒着。 唯独她,昨日进宫到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在发呆。 “殿下,这酱鸭子都凉了,还好吃吗?”她夹起来的时候,肉质都硬了。 容清璋淡淡道:“这里是冷宫,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哦!”应栗栗一想也是。 容清璋饭量不大,简单吃了点便停了。 动手将几样菜分别拨出来一点,余下的让元嬷嬷带走了。 他食指在桌上轻点两下,“坐下吃吧。” 应栗栗看着盘子里的几样菜,还有两个掌心大的盘丝卷和一小碗粥,说实话不是很想动筷子。 可架不住她肚子饿了呀。 嗟来之食什么的,她含泪送到嘴里。 果然,味道并不太好,重油重盐,好像油盐不要钱似的。 容清璋勾唇笑道:“好吃吗?” “……”应栗栗捏着盘丝卷,犹豫道:“殿下觉得呢?” “我在问你。”果然是个傻的。 应栗栗沉默片刻,“那是好吃,还是不好吃?” 容清璋嗤笑。 他似乎很爱笑,不像是个被囚禁四年的样子。 可应栗栗发现了,他仅仅是笑,眼里却没多少情绪。 这是个心思深沉的少年没跑了。 “殿下,我看咱们关雎宫有小厨房,不能自己做吗?”应栗栗哀怨的将一块鸭子送到嘴里,“这么好吃的鸭子,做的如此难吃,真是对食物极大的不尊重。” 容清璋单手撑着脸颊,“以前吃过?” “没有。”应栗栗摇头,“家里做过鸡肉,不过都是给男人们吃的,我连鸡屁股都吃不到,能喝口汤就是好的了。” 比他还可怜。 容清璋给了她一丢丢的同情。 “殿下,你不能出关雎宫吗?”应栗栗对关雎宫之外的地方还是很好奇的。 只是纯粹的好奇。 在这座奢华牢笼中,做奴仆的没有人权,哪怕是贵人们心情不美,都能随意把你碾死。 “能!”容清璋眼神平静的看着她,“想出去?” 应栗栗摇头,“不想,怕死。” “算你有点脑子。”容清璋道:“在关雎宫我都不一定护得住你,更别说其他地方了。” 这句话应栗栗是信的。 “没有殿下的允许,我是不会踏出关雎宫的。”应栗栗咽下最后一口菜,端起旁边七殿下准备的凉茶,一口气喝光,“殿下,我要换名字,不想叫冬香。” 容清璋唤来候在暗处的小太监,让他把碗盘撤掉。 “想叫什么?” “栗栗,应栗栗。”她握拳道:“栗子糕的栗栗。” 这名字正是她亲妈吃着栗子糕为她取得。 据说当年应先生据理力争过,没争得过他老婆。 “小栗子!”容清璋不在意这个,至少这个名字似乎更贴合这个小傻子。 冬香什么的,有点老气。 “……”应栗栗被堵的难受,她眼巴巴的看着少年,“殿下,是栗栗,不是小栗子。” 栗栗尚且可爱。 小栗子是什么鬼? 听着好似小太监的名字。 容清璋哼笑,“瞧你又瘦又矮,小栗子正合适。” “殿下!” “说。” “我能反抗吗?” “不能。” 003章,过河拆桥的小傻子 午膳结束,容清璋把应栗栗打发出去。 他独自来到书房。 在书房左侧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宫装女子画像。 画中女子身段纤细风流,容貌倾城绝艳,正是已故的玉贵妃。 当年父皇和母妃缘何离心,容清璋不清楚。 只记得那年除夕,母亲失魂落魄的回到关雎宫,随后禁军就将关雎宫团团围住。 次日一道圣旨传遍前朝后宫。 当朝贵妃盛氏,恃宠而骄,弄权后宫,忠奸不辨,难堪贵妃之位,故褫夺一切封号,禁足关雎宫,生不得出,死不同葬。 那一年,容清璋刚满六岁。 虽说玉贵妃是去年年初离世的。 可在容清璋心里,六岁那年,他就已经失去了母亲。 父皇与母妃的恩怨,没有波及到他。 但是,人人都知道,七皇子是母凭子贵。 既然母亲失宠,他这个七皇子的地位,自然也是一落千丈。 两年前,皇后薨逝,如今后宫由二皇子生母郑贵妃统管,二皇子的地位如今正处于鼎盛。 从舅舅口中得知,当今朝臣有近半数,都属意二皇子承太子位。 只是父皇始终没有表态。 至于他自己,是否对那个皇位有想法。 目前是没有的,以后不好说。 提笔写了一页字,听到窗外传来“笃笃”声。 少年抬头看着窗外,好看的桃花眼,染上一点阴翳。 抬脚上前,推开窗户,一眼便看到了应栗栗。 “小栗子,你在做什么?” 循声看来,应栗栗抓着一把“草”,好看的杏眼显得古灵精怪。 可惜一开口就是个小憨憨。 “殿下,我找到了野菜。” 容清璋双臂在窗框交叠,卸下心中戾气,“什么野菜?” “苦菜。”扬了扬手里的野菜,应栗栗道:“可以凉拌,不过咱们关雎宫不开火,可以洗净晒干后泡水喝,清热解毒。” “你会下厨?”这小傻子提了两回了。 他觉得好笑,御膳房的膳食,她看来是真的不喜欢。 只是,出身贫苦的小姑娘,吃过多少美味膳食,居然敢嫌弃宫里的御厨。 “会啊!”应栗栗继续找野菜,“国公府的膳食就很美味,宫里的油盐用料太多了。” 之前跟着盛国公进宫,还略微有点期待。 这可是皇宫啊,宫廷膳食应该很不错吧。 谁知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特别咸,还特别腻。 就中午那道酱鸭子,等这位主子用完,到她的时候,一口下去就是半口油。 腻的人反胃。 容清璋不重口腹之欲。 如今他还在三年孝期,饮食不能大鱼大肉,每餐一道荤腥,他基本动不了几筷子,都赏给元嬷嬷等人了。 “殿下,晚上真的要让我守夜呀?”她皱着眉头,一张小脸略微有点……丑。 容清璋勾勾手指。 她攥着一把菜走上前。 刚一靠近,少年伸出手臂,指尖点在她的眉心。 “别皱眉,本来就不好看,一皱眉更丑,有碍观瞻。” 应栗栗险些没被气笑了。 居然说她丑? 好吧,的确有点。 这小姑娘会走路就开始干活,后来更被父母长辈发卖。 她是在国公府的大通铺醒来的,皮肤略黑,长得比后世同龄孩子要矮小。 不知道宫里的环境养不养人,过些年希望能长开。 她不想从小丑到大。 “你嫌弃本殿下?”容清璋挑眉,居高临下的模样,颇有气势。 话说他明明只是个十岁少年,却给人一种颇为成熟的感觉。 关键不会让人觉得违和。 应栗栗感慨,古人真可怕。 “不是”她就算嫌弃也不敢说啊,“我就是担心晚上做噩梦大喊大叫,吓到殿下就不好了。” “无妨,我不嫌弃你。”容清璋觉得自己是个很宽容的主子。 应栗栗嘴角下压,“殿下真是大好人。” 大好人七殿下好像有一瞬间出现了幻觉。 眼前的小傻子是一只奶猫,原本欢快摇摆的尾巴,因心情低落突然垂下去了。 莫名显得可怜。 “虽然你要守夜,不过可以让你在关雎宫使用小厨房。”这是容清璋难得的“善心”了。 原本萎靡的小傻子突然抬起头,杏眼里的光,明亮璀璨。 “殿下果然是大好人。”应栗栗兴奋的和他摆摆手,攥着苦菜飞快跑远了,“不打扰殿下读书,我去找元嬷嬷。” 容清璋:“……” 很好,是个过河拆桥的小傻子。 应栗栗一路小跑,很快找到了元嬷嬷。 看到仪态全无的小丫头,元嬷嬷感觉脑仁疼,好似戴着一个紧箍,正在不断收缩。 “嬷嬷!”小姑娘脆生生的喊她。 “注意仪态,是不是想让我亲自教导你规矩?”元嬷嬷冷脸呵斥。 应栗栗赶忙站直,“嬷嬷,殿下说可以让咱们在小厨房做膳食了。” 元嬷嬷张张嘴,想说什么。 不过既然殿下应允,她只能听从。 “你会下厨?”嬷嬷问道。 反正她是不会的,充其量就是会做点点心。 多年前故去的好姐妹,厨艺却很好。 应栗栗忙不迭的点头,“嬷嬷,咱们今晚就开火吧。” 元嬷嬷觉得,这丫头早晚会死在吃上。 自应栗栗跑走,容清璋一下午都没看到这小傻子。 问了贴身侍奉的小太监,得知小傻子正在小厨房忙着洗刷。 很不巧,殿下和元嬷嬷产生了同样的想法。 然后觉得重开小厨房也不错,至少不用担心被人下料。 膳食好吃与否,他并不看重。 或许以前是在乎的。 此时的应栗栗很快乐,她来回跑到关雎宫的井边打水,回来仔仔细细的把小厨房洗刷的干干净净。 想到晚上就不用再吃御膳房的膳食,心里的快乐就难以抑制。 “嬷嬷!”她捧着一只正在洗刷的碗,凑到元嬷嬷身边,压低声音道:“其他贵人那边的膳食,也这般难吃吗?” 不意外,她被元嬷嬷狠狠地瞪了一眼。 “留在关雎宫,委屈你了。” 应栗栗打了个哆嗦。 好嘛,这语气当真是好阴阳人了。 “嬷嬷别气,我没有不敬殿下的意思,就是觉得御膳房送来的膳食那般难吃,替咱们殿下感到委屈。” 元嬷嬷盯着她的大眼睛,里面真的很干净,心底的那点怒气也渐渐散去。 “在这宫里,绝大部分人都擅长捧高踩低,你初来乍到,慢慢学,早晚会明白的。” 说罢,元嬷嬷出去了。 稍后她得让内监去御膳房取今日的肉蔬回来。 还要去问问七殿下,今晚的晚膳,是用御膳房的,还是用那小丫头做的。 004章,我若死,你陪葬 日落西沉,天边染上一片金黄。 容清璋过来时,厨房中是刀切砧板的声音。 那声音规律且密集,倒不似个花架子。 站在厨房外,透过窗户看向里面。 小小瘦瘦的姑娘,将翠绿的小葱切的很碎,厨房内的灶膛内发出木柴燃烧的噼啪声,锅中也传来沸腾的咕嘟声,以及浓烈的香气。 此时她的五官很生动,似乎在享受烹饪的过程。 “殿下?” 无意间发现站在窗外的少年,应栗栗笑的招呼人入内。 “殿下,锅中炖着红烧肉,可香了。” 待容清璋进来,她兴奋的打开木制锅盖,里面是诱人的五花肉。 而且颜色红润,汤汁粘稠,肉香四溢,只是闻着就觉得好吃。 她夹起一块肉放到调味碟中,送到容清璋面前。 “殿下,尝尝。” 玉贵妃离世一年多了,虽说容清璋还在三年孝期内,现在是可以吃肉的。 生母离世,容清璋作为亲子,须得守灵三日,且不得进食。 三日后可以吃些简单的素粥。 头七后能吃些果蔬。 二七后才能碰肉荤类。 同时在三年内,不得饮酒作乐。 容清璋只是个十岁的少年郎,自然也不会饮酒。 而且身处冷宫,也没那条件作乐。 只是吃肉,不碍事的。 应栗栗不知道的是,御膳房送来的膳食,元嬷嬷都会先试毒,之后才会送到容清璋面前。 她这样随意的举动,不合规矩。 “冬香!” 下一刻,元嬷嬷严肃的出现在厨房,恭敬的取走了容清璋手中的调味碟。 “殿下身份尊贵,你怎能如此不知礼数。” 入口的东西,须得慎之又慎,不能有半点疏漏。 应栗栗有点懵,很快反应过来,才知道自己的举动有多大胆。 她赶忙点头,虚心道歉,“嬷嬷教训的是,对对对,殿下入口的东西,的确需要慎重。” 上前拿走元嬷嬷手中的小碟子,她一口将那块诱人的红烧肉吃了。 然后看向容清璋,尴尬笑道:“殿下,我来试菜。” 元嬷嬷:“……” 容清璋眼瞅着傻丫头被烫的呲哈呼气,却仍舍不得吐出来。 此时她的表情,很是有趣。 “好吃吗?”他上前两步,笑问道。 应栗栗把肉咽下去,舔了舔唇上的肉汁,“比午膳时的酱鸭子好吃,殿下,我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 然后眼神含着希冀,道:“我吃了,没事儿,殿下真的不尝尝吗?” 这次元嬷嬷没有开口训斥于她。 容清璋道:“尝尝吧。” 说罢,就看到傻丫头的双瞳特别的亮。 重新取来调味碟,夹起一块肉,递了上去。 “殿下,咸甜软糯,我炖的时间久,肥肉入口即化,瘦肉特别嫩,一点都不柴。” 稍稍放凉,容清璋将肉吃掉。 果然,就如傻丫头所言这般,当真是美味。 御厨的手艺都不差,比之应栗栗有过之而无不及。 至于为何宫中的膳食不如她做的。 其实原因很简单。 从御膳房做好的膳食,送到各宫,温度会散去不少。 有些膳食,只有刚出锅的时候才好吃。 放凉的话,味道就变了。 尤其是肉类。 “还有什么?”他放下调味碟,接过内侍递上来的帕子,优雅的擦拭着双唇。 “还有一道葱花蛋饼,一道清蒸鱼,一道凉拌小豆腐,主食是清汤面。” 应栗栗打开另一口锅,里面放着一盘清蒸鱼。 她将葱丝姜丝放到改刀的清蒸鱼上,然后麻利的淋上一勺热油。 伴随着一阵“滋啦”声,这道鱼也成功了。 看着眼前这道鱼,应栗栗沉默,好一会儿,才抬头看向容清璋。 “殿下,这鱼……” 是不是也要她试试毒? 站在一边的元嬷嬷觉得自己手又痒了。 这丫头当真是半点规矩都没有。 国公爷是怎的将她送到殿下身边的。 真的不怕这样的性子,祸及殿下吗? “无妨。”容清璋笑着,笑意未达眼底,“我若死了,你为我陪葬。” 应栗栗:“……” 七殿下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想想似乎不奇怪,小小年纪母亲早亡,父亲冷落,数年里只有一位刻板规矩的嬷嬷陪着,一整日都说不上几句话,憋出心理疾病的可能性挺高的。 封建社会没人权,刚穿过来就应该明白的。 看来日后真的要更加谨慎些了。 若是把这条小命也给弄没了,她都没地儿哭。 不敢再多嘴,飞快的把余下的两道菜准备好,随即传膳。 今晚的膳食,除了红烧肉,余下的都是清淡口。 对肉类不甚喜爱的容清璋,今晚却多用了几口。 想来是很喜欢应栗栗的手艺。 伺候这位小祖宗用完,和中午一样,应栗栗被留下来用膳。 元嬷嬷则带着余下的膳食离开了。 唉! 心中叹息。 应栗栗有苦难言。 那么好吃的红烧肉,又凉了。 哪里有刚出锅的好吃呀。 “怎么,自己做的还嫌弃?” 敏锐如容清璋,瞬间看透她的想法。 “或者说,是嫌弃本殿下吃剩的?” 应栗栗全身都僵了。 她呆呆的看着容清璋,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拼了命的摇头。 “没有,绝对没有,殿下不要冤枉我。” 此时此刻,她的小心脏飞速的跳动,险些爆炸。 她相信,如果自己真的敢嫌弃,下一刻脑袋就得搬家。 话说,这臭小子感觉也太敏锐了吧? 她好歹是个成年人,怎的在这小子面前,一点隐私都没有。 古人这般可怕的吗? 老天爷,他才十岁啊。 您老真的知道十岁是个什么概念吗? 伸手按住这傻丫头的脑袋。 察觉到掌下之人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微微勾唇,目光看向窗外,笑的有些恶劣。 “本来就傻,再摇下去,脑子该摇成浆糊了。” 应栗栗被这话气到满脸通红。 只恨不得起身把他扑倒在地,王八拳疯狂输出。 她再次警告自己,千万千万别把他当十岁少年看待。 这压根就不是一个十岁少年该有的心机和敏锐。 这可是随时随地都能被折磨死的封建社会。 应栗栗,你可长点心吧。 他不是少年。 不是! 005章,炸毛了 第5章 强忍着心中的吐槽,应栗栗用过膳后,马不停蹄的准备开溜。 谁知刚起身,就被容清璋按住肩膀,重新压了回去。 “……殿下。”应栗栗差点炸毛。 这个小变态想干嘛? 容清璋感受掌下微微战栗,顿觉好笑。 小傻子还没有傻的彻底。 或许是得益于小动物的天性直觉? 居然开始害怕了呀。 “小栗子,没忘记晚上要守夜吧?” 他笑的很平和。 如此情绪鲜明的小傻子,真的为他带来了乐趣。 从昨日来到关雎宫。 小傻子一直都是心不在焉的。 没想到,开窍的这般早。 有趣! 真是有趣! 来日方长,之后的日子,想必不会这般无聊了。 应栗栗绝望了。 她带着哭唧唧的表情,颤声道:“殿下,我睡哪里?” 给贵人守夜她知道,电视剧上演过。 可守夜的目的是什么? 关键是睡哪里? 反正以前看清宫剧,守夜好像有睡在殿外廊下的。 她不乐意。 现在可是三月天,哪怕夜里没那么冷,可万一感冒了呢? 古代的皇宫御医,医术没那么差。 感冒治愈的概率还是很高的。 顶多就是生病时,比现代要难受许多。 凡事就怕那个“但是”。 这里可是冷宫。 她也只是冷宫里的一个小宫女。 真要生病,哪里请得动厉害的御医。 而且,她的命在宫中其他人眼里,真的不值钱啊。 “自然是偏殿小榻,难道你还想睡在本殿下的床榻之上?” 容清璋欣赏着小傻子那纠结的表情,越看越有喜感。 真想听听小傻子的心里话。 那该是如何的精彩。 应栗栗刚要说话,就被他在额头上弹了一下。 “下去准备吧。” 准备? 应栗栗疑惑,“准备什么?” “你的被褥,不需要准备?”容清璋捏了捏她瘦巴巴的小脸,触感极差,随即嫌弃的松手,“临睡前,再伺候本殿下沐浴。” 说罢,便起身去书房了。 独留下一脸呆滞的应栗栗。 “伺候他沐浴?”她难以置信。 好吧,这件事本身不值得震惊。 皇子嘛,被人伺候沐浴很正常。 哪怕是现代社会,北方人洗澡也需要个搓背的。 可容清璋不该是让小太监伺候沐浴吗? 她是女的。 而且只有七岁。 行,宫女伺候男主子沐浴,那也不稀奇。 她想说的是,在她没进宫的时候,这臭小子都不洗澡的? 凭什么要这么闹腾她? “唉,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应栗栗默念“全文背诵”,端起碗筷离开了。 殿外窗下。 容清璋听着小傻子念念叨叨的。 丝毫没有偷听的羞耻感。 “去给嬷嬷传个话……” 他交代了身边的小太监一番,抬脚去了书房。 元嬷嬷那边,得到殿下的叮嘱,整个人都傻眼了。 那臭丫头,还真是好命。 只希望这臭丫头别辜负了殿下的信任。 否则她绝不会放过应栗栗,必会让这臭丫头知道这宫里酷刑之阴毒。 ** 应栗栗被带到偏殿的一处殿室内。 一进来,她忍不住张大嘴巴。 我滴个乖乖,这也太奢侈了吧? 这里面居然有一座人工浴池。 池子呈现不规则的形状,面积大概有二十平米左右。 池底和四周镶嵌着五色鹅卵石,勾勒出很漂亮的纹路。 此时的水面冒着朦胧热气,不用试,泡起来肯定舒服。 容清璋此时泡在热水中,靠着池壁,身形在浅色薄纱的飘动掩映下,若隐若现。 她站在门口位置,羡慕的眼泪从嘴角滑落。 真真是富贵迷人眼呐。 哪里像她们这种给人做奴婢的。 虽然也能洗澡,却没办法天天洗。 毕竟烧水废柴,她们没那个资格和条件。 能三五天洗一次就谢天谢地了。 关键是在古代,除了这种顶顶富贵的人,寻常人家洗澡的频率极低。 像后宫的女子,普遍是两三日洗一次。 如果地位很高再加上受宠,为了伺候皇帝,或许会每日一沐浴。 至于前朝的那些朝臣们,大多五日一沐浴。 如果是平民,两三个月能洗一次,就算不错了。 “小栗子。”少年清雅的声音响起。 声音穿透湿润的薄雾落入耳中,好似染上了一丝的潮气。 不得不说,她总会无意识的忽略对方的年龄。 当然,必须得声明一下。 应栗栗不炼铜。 “殿下,您有何吩咐?” 她赶忙应声。 “更衣!”少年说着,从池中出来。 应栗栗取来挂在旁边的雪白里衣,上前为这臭小子穿上。 眼神落在那蒸腾着热气的水池中,只一眼,很快移开,可谓悄无声息。 容清璋赤脚离开。 殿内的地面很干净,每日都有宫婢进来洒扫,说是纤尘不染也不为过。 “殿下,现在气候尚且寒凉,得穿鞋子,避免凉气从脚底入体。” 她拎起旁边的平底木屐跟上,弯腰放在他面前。 容清璋垂眸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抬脚穿上,进入寝宫。 斜坐在靠窗的锦榻,冲着应栗栗勾了勾手指。 她瞬间明白,攥着帕子帮他擦拭湿漉漉的长发。 应栗栗擦拭得很仔细,倒不是说什么奴性。 主要是他年纪还小,头发不擦干就入睡,于身体无益。 本身他的命运就挺惨的,爹不爱,娘早死,若是再不爱惜身体,那未免太可怜了。 许久之后,差不多七八分干,帮他把头发梳理好,这才放下酸酸的手臂。 “殿下,头发尚未干透,且不着急安寝。” 应栗栗叮嘱一句,准备离开,“我先去外边了,殿下如果有事儿就招呼我一声。不过……我不一定听得到。” 容清璋觉得,这傻丫头可能是欠揍。 气氛有一瞬间的沉默。 “如果是在其他宫中,你可能活不过明日。” 这是大实话。 应栗栗点头承认,“是殿下宽容。” “你倒是不算笨。”容清璋低嗤,“去吧。” “哦!”她赶忙离开了。 是真的困。 按照前世的生物钟,应栗栗晚上很少在十一点前入睡。 但是在这个没有任何电子设备的古代,一般晚上八点左右就困了。 三两下脱掉外边的衣裳,应栗栗麻溜的钻到被窝里。 偏殿外的小榻不算大,却因这具身体只有七岁,足以容纳她。 唯一不美的地方,就是无法裸睡。 晦气! 006章:各种死法 头发彻底干透。 容清璋将书倒扣在桌上,赤脚落地。 此时,万籁俱寂,只能听到窗外那此起彼伏的虫鸣声。 拉开寝宫高大的门,一眼看到睡在角落的傻丫头。 她睡的很安稳,衣服随意的搭在小榻扶手上。 两只胳膊伸出来,袖子卷起,露出大半截手臂。 她的睡姿很不雅,被子盖住一半身子,另外一半被夹在双腿之间。 “嗤……” 容清璋低笑。 “还真是无拘无束啊。” 在羡慕的同时,也有种嫉妒。 毕竟他连睡姿,都是规规矩矩的。 哪里会像傻丫头这般豪放。 之前他让内侍去告诉元嬷嬷。 只要这傻丫头不离开关雎宫,在规矩上不要太拘着这小傻子。 在这奢华的关雎宫,规矩的奴才太多了。 多她一个不多。 但是少了她,难免会觉得无趣。 至于离开关雎宫后会如何,容清璋不管。 也管不了。 他早就不是那个被众人敬着的大昭七皇子了。 在这宫里,人性之恶展露无遗。 纵然舅舅的国公之位稳若磐石,他依旧被无数次的针对。 伸出手。 恶劣的捏住她挺翘的鼻子。 两三个呼吸后,睡的香甜的小傻子因呼吸不畅,皱起了眉头。 容清璋勾唇,“真丑。” 见她手臂开始乱舞,瞬间松开她。 睡梦中溺水的应栗栗挣脱束缚住她的水草,浮出水面,大口大口的呼吸。 哪里知道,自己刚才的窒息感是人为造成的。 然就在下一刻,水中泛起巨大波纹。 一条巨蟒的尾巴甩过来,重新将她拽入水中。 窒息感再次袭来。 “啊——” 她猛地睁开眼,坐起身。 不意外,和一双瞳孔对视。 “……”她不待调整呼吸,张开嘴,“唔,呜呜唔……” 尖叫声没有发出来,就让被子给堵了回去。 清冽的嗓音响起。 “不许喊叫!” 扯开捂住嘴巴的被子,应栗栗险些崩溃。 “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黑灯瞎火的,被噩梦惊醒。 睁开眼就看到一个人站在自己面前。 那种刺激,真没几个人扛得住。 如果双方身份对调,等待应栗栗的,恐怕是人头落地。 容清璋直起身,整理一下里衣袖口。 “我还没安寝,你倒是睡的香甜。” 他声音带笑,似乎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不过应栗栗却头皮发麻。 这臭小子,也太无聊了吧。 有这么折腾人的吗? “那按照殿下的意思呢?”应栗栗小声问道。 容清璋转身走向寝宫。 “进来,等我睡着你再睡。” 应栗栗:“……” 敲里吗,听到了吧臭小子,敲里吗。 “我猜,你正在心里骂我。” 容清璋的声音再度响起。 在这视线模糊的夜晚,好似索命的厉鬼。 慌忙掀开被子,应栗栗穿好鞋,狗腿似的跟在他身后。 “殿下哪里的话,我伺候您安寝,才是本分嘛。” 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模糊的面容。 容清璋抬脚进入寝宫。 应栗栗这边,快步上前。 等他躺下后,应栗栗单膝跪在床榻边,把里面的锦被拉过来,为他盖上。 刚才被他那么一吓,现在倒也不怎么困了。 背对着容清璋,坐在榻床上。 伸展双腿,看着前方的黑暗发呆。 算了吧。 她何必同一个小孩子置气。 还是个有心理疾病的小孩子。 容清璋惨是真的惨。 虽说不愁吃穿。 奈何生母没了,和亲爹更是四年都没见过面。 偶尔还会遭到“家仆”的虐待。 这个亲爹,有等于没有。 按照正常的套路,未来的容清璋继位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多少是有些励志男主人设在身的。 “在想什么?” 寂静的寝宫中,少年音响起。 应栗栗微楞后,回头看了对方一眼。 “殿下,在咱们大昭,宫女有出宫的可能吗?”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 宫女到了25岁或者30岁,就会被放出宫去的。 并非所有朝代皆如此。 也有很多朝代的宫女,需要一直干到老。 容清璋盯着小傻子的脑袋,“你想出宫?” “现在不想。”应栗栗道:“我年纪还小,出宫后可能活不下去。” 了解了小傻子的意思,容清璋勾唇,无声笑了。 “只要进了这皇宫,一生都不得出。” 这小傻子居然想离开皇宫? “除非是犯了错,被驱逐。” 应栗栗刚才还在沮丧,闻言忙道:“殿下说的是真的?” “嗯,但是危险性很高。”容清璋故意逗弄她,“小错,会被送去慎刑司。大错,死。” 应栗栗:“……” 会死? 作为死过一次的人。 除非到了绝境,否则短时间内不想死第二次。 死亡的恐惧,不是一般人能面对的。 只是,若让她一辈子留在皇宫。 那种毫无自由的人生,想想就痛苦。 可笑的是,痛苦也得受着。 “宫外是什么样子的?”容清璋问道。 应栗栗眨眨眼,“我也不知。之前我都没离开过村子,后来被发卖,来到京城,进入定国公府,也没机会出府看看,再然后就被送进宫了。” 如此一想,这小丫头不比容清璋的处境好到哪里去。 同样是失去了自由的人。 大哥不笑二哥。 起码对方是一位皇子。 非特殊时刻,性命无忧。 她这个冷宫小婢女,命运就不一样了。 指不定何时何地,就会丢掉性命。 至于说拳打王爷脚踢皇子。 她真的不敢。 真要做了,下一刻就会被一卷破草席包裹,丢弃在乱葬岗。 在古代谈人权。 就像是在现代谈“三从四德”。 好的是后者只会被骂裹小脑。 前者的下场,大概率只有一死。 皇权不下县,县下惟宗族。 一个宗族,对族人都握有生杀大权。 更别说是至高无上的皇权了。 谁若动摇皇权根基,除了死,不会有第二种结局。 “不过,等殿下将来开府后,我或许就有机会看看这京城的繁华了。” 听到小傻子的话,容清璋陷入沉默。 开府? 还有好多年呢。 “你确定?”容清璋起了逗弄之心。 应栗栗现在不确定了。 “你现在是奴籍,子子孙孙皆是如此。” 容清璋又戳了她一刀。 这一刀,扎的应栗栗血肉模糊。 应栗栗被这句话刺激到了。 在心中疯狂输出“三字经”。 tmd,tmd,tmd…… 007章,狗还是你狗 眼见小傻子那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容清璋心情大好。 他从记事起,就没见过面目表情如此丰富的人。 “想出宫也不是没办法。” 真是,越逗弄越上瘾。 应栗栗垮下小脸。 “我知道,殿下刚才说了,半死不活的才能出宫。” 可她想健健康康的离开呀。 半死不活的,出了宫,活下来的几率太低了。 万一遭受了刑罚,伤口感染。 一场高烧下来,她就得嘎。 “呵!” 容清璋道:“今年有年尾祈福,在皇家寺庙。” 应栗栗来精神了。 如果是寻常的活动,容清璋肯定是无法成行的。 祈福的话,应该没问题。 “殿下要带我去吗?” 一个人的话,别说出宫了。 就算是让她走出关雎宫,她都得战战兢兢。 若是跟着七殿下,她觉得问题不大。 容清璋勾唇,盯着她。 “看你表现!” 然后…… 应栗栗麻溜的站起身,目光灼灼。 “殿下,您腰酸腿疼吗?需要我帮你按摩吗?” “或者您口渴吗?饿不饿?” 先前还在沮丧,现在却狗腿到不行。 容清璋到底是没忍住,哈哈笑起来。 这小傻子,怎的会如此的有趣。 随后他微微眯起眼,眼神带着丝丝的危险。 “宫外就那般好,让你如此惦念?” 应栗栗那种小动物的直觉再次袭上心头。 她收敛笑容,有点懵。 不是,这臭小子变脸也太快了吧? 怎的如此反复无常? “好不好我不知道,只是好奇。” 这里放眼望去,可都是纯纯的古建筑。 对于生活在钢铁丛林中的现代人,徜徉在纯正古建筑群中,那种心情,古人如何能理解。 而且这皇宫也是瑰丽大气。 单从关雎宫,就能窥一斑而知全豹。 大昭皇宫是高台建筑。 殿宇高大磅礴,瑰丽无比。 这种高台建筑,只在秦汉时期存在过。 其中以汉朝的未央宫为最。 后期之所以没有,主要一方面是再难寻到高大的树木了。 所以,再想看的话,只能浏览网络上的高台宫殿3d复原图。 如今她身临其境,如何能不向往。 “不过,祈福的话,殿下非去不可吗?” 虽说现在是落魄皇子,曾经好歹也是皇帝的心头肉。 万一有人要害他,一个十岁的孩子,如何抵挡得住。 不得不说,天家真的无亲情。 就算“夫妻”关系破裂,可孩子却无辜。 那狗皇帝还真就能四年不见这个孩子。 容清璋笑着,眼神却很冷。 “怎么,你不是想出宫看看吗?” 应栗栗点头。 “想,但是殿下的安危最重要。国公爷让我进宫,就是照顾殿下的。” 容清璋侧卧,曲起手肘撑着额头。 “那你会为我去死吗?” 应栗栗:“……” 死? 话题跳跃的这么快吗? 他们昨日才第一次见面啊,这就讨论到“死亡”如此高深的问题了吗? “小栗子……” 少年的表情,一片冷肃。 似乎只要应栗栗的答案,不能让他满意。 下一刻就要血溅寝宫。 “不知道。但是发生危险,我肯定会第一时间保护殿下的。” 她这该死的责任感,把自己差点给感动了。 没办法啊。 从被送到关雎宫的那一刻,她就和这位七殿下绑定了。 背主的奴婢,谁敢用? 反正易地而处,她不敢。 能背叛一次,就能背叛第二次。 就像她,绝不会和背后捅刀的人交朋友。 她怕重蹈某人的覆辙。 容清璋躺下,没有再搭理这小傻子。 许久。 应栗栗轻声唤道:“殿下?” 容清璋:“……” 见这位狗殿下总算是睡着了,应栗栗也蹑手蹑脚的离开。 她现在还算精神,却想躺着。 等人一走,黑暗中的容清璋睁开了眼。 看了一眼缓缓闭合的门,合眸,遮住眼底的冷漠。 而应栗栗这边,麻利的脱掉外衣,钻到被窝里。 舒服的闭上眼开始数羊。 ** 一阵剧烈的疼痛,让应栗栗瞬间湿了眼眶。 睁开眼,元嬷嬷那怒气冲冲的脸,出现在面前。 “当真是没规矩,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还睡呢?” “你当自己是哪位贵人?主子都起身了,你却舒服的睡到日上三竿。” 应栗栗简直叫苦不迭。 外边天刚放亮,按理说,这个点还能睡个回笼觉。 哪里就日上三竿了。 “嬷嬷嬷嬷,松松手,我错了,错了。” 娘希匹的,这日子真是一天都没法过了。 真不如死了痛快。 元嬷嬷扯着她的耳朵,把人从榻上拉起来。 “莫怪我没提醒你,再有下次,一顿板子是逃不掉的。” 松开手,元嬷嬷冷着脸道:“快去准备殿下的早膳。” “唉,马上马上,多谢嬷嬷高抬贵手。” 应栗栗点头如小鸡啄米,手忙脚乱的穿戴衣服。 她真的烦死了这位嬷嬷。 却不得不受着。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种憋屈,让她欲哭无泪。 一路小跑来到院中,撩起水洗了把脸。 然后撒丫子往小厨房去了。 中途路过一处相对空旷的地方,看到容清璋正在习武。 一把剑,舞的那叫一个漂亮。 宝剑挥动时,破空声隔着一段距离都能听到。 粗略瞥了两眼,忙碌着开始准备早膳。 折腾一早上,好不容易早饭上桌。 等按照惯例,元嬷嬷离开后,她才坐下“享用”剩菜剩饭。 容清璋好笑的看着应栗栗的耳朵。 “疼吗?” 一口气堵在喉咙里,把应栗栗憋的心口疼。 她委屈的看着眼前少年,“殿下,日后您起身,能否喊我一声?” 昨儿还没这遭心事儿呢。 她的耳朵现在都疼着。 容清璋嗤笑。 “喊你?” “嗯!”应栗栗点头。 “你觉得呢?” 容清璋被气笑了。 “我喊过你。” 早起时,他是准备让这小傻子伺候他更衣的。 结果喊了两遍,没听到回应。 穿戴好走出寝宫,便看到小傻子睡相极为豪放。 气得他险些把人拖出去扔掉。 这样还指望他喊人起床。 当真是放肆! “怕我吗?” “怕!” “元嬷嬷呢?” “也怕!” “两厢比较,更怕谁?” 应栗栗:“……” “咔哒!”茶盏被搁置在桌上。 容清璋冷笑:“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需要考虑这般久? “我知殿下不会打我,所以……” 更怕元嬷嬷。 没办法,那老妖婆是真的下死手。 “很好……” 容清璋笑容更冷了。 008章,这也太危险了 “殿下!” “说。”容清璋懒懒瞥她一眼。 应栗栗咽下口中的饭菜。 “您今年不过十岁,怎的如此……” 心机深沉。 她没敢说,反而在仔细斟酌着说辞。 “如此像个大人。” 容清璋静静打量了她好久。 直到把这小傻子看的全身僵硬,方才收回视线。 “太稚嫩、没点手段的人,在宫里活不久。” 人生一世,谁愿意汲汲营营。 若是可以,谁又不想恣意洒脱。 奈何权势迷人眼。 身为皇子,他的选择权,不一定是握在自己手中的。 十岁又如何。 这四年里,他遭受到的屈辱,太多太多了。 若还心存天真,不知哪日便尸骨无存。 ** 棠梨宫。 主位,有一位雍容华贵的美丽女子。 她侧卧着,一名宫婢正在为她捏腿。 “娘娘。” 贴身伺候的掌事嬷嬷进来,恭敬福身。 “昨日,关雎宫提走了当日的膳食份例,似是开了小厨房。” 美艳女子缓缓睁开眼,略显不悦。 这女子正是如今大昭后宫的实际掌权人,郑贵妃。 也是二皇子容清羽的生母。 郑贵妃挥挥手,伺候的宫婢叩头退下。 “那小丫头的身份,可调查清楚了?” 掌事嬷嬷道:“回娘娘,已经调查清楚了。来自琅州,一个月前被家中发卖,半个月前被定国公府买走的。” 郑贵妃低头看着护甲,一双柔荑细白如玉,保养的极好。 “还有呢?” 郑贵妃笑的有些冷,“仅仅如此,定国公何至于将这小丫头送进宫。” 陛下还应允了。 即便容清璋成了落魄皇子,郑贵妃依旧忌惮。 她永远忘不了,玉贵妃当年盛宠之时,后宫其他女子的处境有多艰难。 七皇子容清璋,深得帝宠。 其他的皇子加起来,都不及他在陛下心中万一。 再者说,七皇子真的没有再次翻身的可能了吗? 或许是陛下对他的保护呢? 亦或者是为了蒙蔽前朝后宫呢? 涉及到儿子继承大统一事,郑贵妃半点不敢疏忽。 乾坤未定,一个小小的意外,都有可能满盘皆输。 “根据消息回禀,却无其他缘故。” 掌事嬷嬷没办法无中生有。 毕竟那小丫头是陛下应允的,想来最初也调查过。 这边的消息和前朝是一致的,掌事嬷嬷不敢撒谎。 以娘娘的地位,弄死一个小丫头很容易。 但是,弄死之后,万一惹得陛下不悦,这就得不偿失了。 很显然,郑贵妃也知晓这个道理。 别看她现在是后宫掌权者,可陛下对后宫的把控极深。 没什么事能瞒得住这位帝王。 关雎宫,在这座瑰丽的皇宫中,是禁地。 任何人不得入内。 皇帝如此,其他宫妃和奴仆,更是如此。 “二殿下呢?” 将关雎宫的事暂且搁置,郑贵妃最关心的是自己儿子。 掌事嬷嬷道:“二殿下在演武场,其他几位殿下也在。” “去吧,看顾好二殿下。” 郑贵妃摆摆手让人离开。 比起那位失势的七殿下,如今最需要解决的,是其他几个皇子。 大殿下是皇后所出,占据嫡长。 若非身体羸弱,本应是最无争议的皇位继承人。 可即便如此,前朝仍有老臣是支持大皇子的。 除了五皇子生母出身卑贱,乃皇后身边的婢女所出。 其他几位皇子,生母皆出身世家大族。 比之郑家不差多少。 陛下如今身强力壮,尚且能压制得住前朝。 一旦发生意外,皇位落于谁手,无人得知。 须得早做准备。 ** 容清璋:“……” 他无法理解,一个随时随地都能发呆的人,大脑到底有多活跃。 只是让她研磨,居然还能发起呆来。 关键研磨也未耽误。 也算是个人才了。 “小栗子。” 应栗栗慢半拍的回过神,疑惑的看着他。 下一刻,一阵钝痛传来,整个人软软的瘫倒。 尚未落地,便被一只成年男性的手臂接住。 “殿下!” 模糊之际,听到有另一个声音。 容清璋看着失去知觉的应栗栗,压了压唇角。 “送去外边榻上。” 大概一个时辰后,应栗栗睁开眼。 此时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想到临近昏迷时,听到的那个陌生的声音。 她很识相的抛到了脑后。 犹记得进宫前,定国公世子盛淮就警告过她。 在这深宫里,要少听少看少说话,方是保命之策。 应栗栗一直牢记在心。 容清璋好歹是曾经最得宠的皇子。 纵然玉贵妃不在了,却丝毫没影响到定国公府。 若说七皇子在这宫里,没有丁点的手段。 呵! 谁信。 “殿下?” 容清璋闻声看去。 一颗小脑袋从殿外探进来。 “还需要我伺候研磨吗?” 容清璋淡淡一撇,那双桃花眼却莫名显得冷峻。 “研磨时都能晕过去,你还能做什么?” 应栗栗:“……” 我忍! 我哩个giao! 真相如何,你心里没点逼数吗? 非得逼着她挑明? 好吧,她不敢。 揉揉颈后,她委屈道:“可能是落枕了,殿下您大人大量,别和我计较了。” 明明是他的错,现在却都赖到自己头上。 应栗栗险些被气炸。 “过来吧。”容清璋见好就收。 这边她刚抓起墨块,一名内监疾步进来。 应栗栗认得此人,他是关雎宫的掌事太监,双福。 “殿下,宫里没了两个小太监。” 容清璋眉头微皱,“怎么回事?” 双福道:“今儿早上,奴婢让这两人去御膳房取今日的膳食,两人逾时未归。方才奴婢去找寻,两人皆被杖毙。” 应栗栗傻眼了。 这是被活活打死的? 我的天哪,这皇宫也太危险了吧。 只是去取食材,居然就死了? 她真的能在这吃人的皇宫里,活到成年吗? 容清璋已经习以为常。 “日后你亲自带人去,宫里莫要添人了。” 双福恭敬的领命退下。 接下来的时间,应栗栗没敢造次。 更是不敢神游。 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伺候着这位小祖宗。 没办法,她这块区域的气压极低。 不得不说,这小孩的气势是真的强。 险些令人窒息。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009章,这张脸她不要了 午膳后,应栗栗伺候容清璋午休。 “殿下,我想在关雎宫里转转,可以吗?” 进宫那日,她谨记世子和国公爷的叮嘱。 在宫里绝不能眼珠子乱转,四处乱瞄。 须得全程弓着腰,低着头。 为了小命着想,她做到了。 同样的,也因为没看到多少光景而感到遗憾。 因为自己是被定国公送进来的。 在七殿下面前,倒是有三分脸面。 住在关雎宫这几日,总的来说体验不错。 容清璋懒洋洋的嗯了一声,“主殿不可以。” 主殿是玉贵妃的地方,也是关雎宫最华丽的宫室。 自从贵妃离世,主殿除了定期打扫,平时不许奴仆进入。 “我知道了。” 她知道好奇害死猫,自然无比听话。 等容清璋合眸小憩,她开始在关雎宫撒欢。 关雎宫很大,只是主殿的面积,就不得了。 有后殿和左右配殿,同时还有一处景观极美的花园。 这边种植着很多奇珍异草,布局也是出自景观高手,可谓一步一景,美不胜收。 经过一处假山,她听有人说话。 应栗栗眼神一亮。 心道八卦来了。 果然,很多的八卦都是在假山周边传开的。 四处打量,找了个相对荫蔽的角落,兴奋的开始吃瓜。 很快,应栗栗觉得不太对劲。 这八卦的中心,好像是她。 “自从那臭丫头进了宫,香屏姐姐就近不得殿下的身了吧?” “谁说不是呢,之前都是香屏姐姐贴身侍奉七殿下,现在殿下身边就留了那个臭丫头。” “如果不是长得那般难看,我还以为那是国公爷送给殿下的暖床小婢呢。” 应栗栗目瞪狗呆。 这话题也太劲爆了吧? 虽说她是话题的主人公,可她今年才七岁。 你们几个对一个七岁的孩子,怀揣着这样的恶意,不觉得过分吗? “殿下承袭了娘娘的美貌,将来必定是龙章凤姿,俊美不凡,哪里看得上这个丑八怪。” 应栗栗牙痒了,想咬人。 你们这是歧视,赤裸裸的歧视。 别说她没有和容清璋那啥的打算,她不是禽兽。 内里好歹是个成年人,她的三观很正。 若不是担心日后在宫里被人穿小鞋,她肯定得冲上去对这几个混蛋竖中指。 傻逼一群! “你难道还想爬主子的床?” “那也得殿下看得上我,真要成了,好歹是半个主子,总比一辈子做奴婢要好。” 这几位越说越奔放,应栗栗听不下去了。 她绕路去了另外一条小径,免得和这几位撞上。 溜达了半个时辰,她乖乖回到寝宫外,等容清璋起身。 推开一点缝隙,看到少年还在沉睡。 她找了个地方,惯例的蹲下发呆。 至于发呆时脑子里想什么,应栗栗表示不知道。 很杂乱,什么都想。 让她说,好似一片空白。 也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开始模糊。 容清璋出来,看到这一幕,起了观察的心思。 他站在一旁,低头看着蜷缩的小傻子。 小傻子很瘦,不算黑,养一养估计能变白。 发量不错,只是有些枯黄,得养一养。 睫毛很长很卷翘,这点倒是不错。 皮肤有些皴,不似宫里其他女子那般,得养一养。 整体五官搭配的不错,纵然长开,想必也不是多么惊艳。 长成清秀佳人,还是没问题的。 后宫的贵人,多喜欢养狸奴。 他母亲曾经养过一只雪白的狸奴,后来跑出去,再被人送回来时,已经血肉模糊。 此时看着小傻子,容清璋觉得,养着她倒是不错。 起码日子不至于无聊。 “殿下……” 应栗栗一个趔趄险些栽倒,赶忙打起了精神。 然后看到站在旁边的容清璋。 “您醒了。” 后知后觉的抹了抹嘴角。 不意外,听到这位的嗤笑。 好在她也习惯了。 “知道狸奴怎么叫的吗?”容清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应栗栗:“……” 刚才还迷糊着,此时大脑还不算清醒。 她略微有点懵。 不解其意。 垂眸片刻,举起双手,放在下颌处,握拳做小猫状。 “喵~?” “噗!”容清璋握拳抵唇,别开脸。 果然是个小傻子。 没心没肺的。 还容易被骗。 应栗栗一张老脸,瞬间爆红。 好似那夜间高挂的灯笼。 她龇牙,瞬间化身一只小野猫。 “喵,喵喵喵喵喵!” 这一声显得颇有气势。 反正脸也丢了,她干脆不要了。 应栗栗觉得自己的智商和情商,都被这具幼小的身体给同化了。 否则如此丢人的事情,她如何做得出来。 容清璋干脆也不憋笑了,愉悦的笑声传出去很远。 好一会儿,笑声停止。 他看着小傻子,“你是不是在骂我?” “不敢!”应栗栗垮下肩膀。 容清璋挑眉,“不敢啊,那就是有咯?” 小野猫表示不想搭理他。 “殿下,您该读书了。”话题转移大法。 容清璋不再逗弄她,冲她勾勾手指。 “来吧。”小狸奴。 是该读书了。 继续逗弄下去,这小狸奴真的要炸毛了。 难怪舅舅会把她送进宫。 如此有趣的小傻子,可不多见。 “小栗子!” “在呢殿下。” 他静静的看着小傻子,许久许久。 “永远不要背叛我。” 应栗栗:“……是!” 这样说,是不是代表着,已经把她纳入到了自己人的范畴呢? 嗯,须得再观察观察。 毕竟这位殿下的心眼子可不少。 脾气那也是阴晴不定。 不需犹豫,背叛他的下场,必定是极其惨烈的。 应栗栗不敢赌,也赌不起。 殿内很安静。 只能听到书页翻动的声音。 得知自己暂时安全,应栗栗站在一边,继续发呆。 容清璋偶尔抬眸看她一眼,也不计较。 傻点就挺好的,太过精明反而不美。 在这宫里,精明之人太多了。 看累了,他将书倒扣在桌上。 “小栗子,想家吗?” 应栗栗慢半拍回过神,摇头。 “不想!他们已经把我卖掉了,死契。” 代表着这份血缘已经断了。 现在她的契书就攥在容清璋手里。 “信命吗?”容清璋再问。 应栗栗突然脑抽,握拳一脸中二样。 “不信,我命由我不由天!” 容清璋:“……” 气氛有一瞬间的死寂。 “你命由谁?” “由殿下!”爆哭。 010章,便宜没好货 “青栀姐姐,你也是被卖进宫的吗?” 小厨房内,应栗栗问身边的宫女。 昨日开了小厨房,青栀就被元嬷嬷安排过来了。 “不是!” 青栀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在关雎宫内伺候了快十年。 她把洗好的青菜控水。 “我幼年出自官宦之家。” 后来家里出事,府内女眷都被罚没宫中做了奴婢。 青栀觉得自己的命还算是好的。 进宫后没多久,就被安排进了关雎宫。 虽不是贴身侍奉贵妃娘娘,好歹那时的关雎宫无人敢惹。 即便是她这个三等丫头,在宫苑行走,也是安全的。 应栗栗了然。 古代后宫的女子,多是被罚没的女眷。 再就是从民间挑选的清白女子。 明知道入了宫,再难有走出宫门的那天。 可很多的女子依旧想进宫谋一份富贵前程。 倒是不存在强迫的手段。 甚至每年充盈后宫奴婢时。 那些民间百姓会给择选之人偷偷塞钱,就为了让自家女儿入选。 至于入宫后是死是活。 就看她们自身的造化了。 反倒是太监,多是些家境贫寒走投无路的。 说到底,是朝廷的不作为。 青栀将一应食材处理好,默默地站在稍远的位置。 “姐姐靠前些。” 应栗栗道:“我不怕被人偷学的。” 青栀:“……” 她内心感到吃惊。 “真的可以吗?” 她惊讶于应栗栗对手艺的不看重。 “可以的。”她毫不在意,“只是做饭而已,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锅中红烧鱼做好,就剩下一道素菜了。 应栗栗道:“我是被家里用二两银子卖掉的。” “二两?”青栀点头,“大多都是这个价。” 她做官小姐的时候,家里的婢女,基本如此。 “若是你稍微大些,模样出挑些,会值个十两八两的。” “相貌很出挑,那可能就值个三四十两了。” 青栀承了应栗栗的好处,自然也愿意照拂她三分。 随即给她讲了很多这方面的事情。 中等之姿的,多会卖到一些商贾之家。 上等之姿,基本是送入官宦府邸。 这些人最差能做个贴身伺候的,好点的或许能被主家看中。 最终成为通房或者姨娘。 手段高的话,成为当家主母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这种情况极少极少。 除非是真的被主家爱极了。 否则谁愿意让一个婢女做主母,传出去会被人看低。 大昭民风相对开放。 却极少见到官商联姻的。 说直白点,官家和商贾之间,存在着次元壁,极难冲破。 “先帝膝下有一位公主,当年就看中了一位商贾之子,誓死下嫁。” 青栀说的很平静,“先帝无法阻止,后将公主贬为庶民。” 应栗栗好奇问道:“后来呢?” “不知道!”青栀摇头。 炒豆皮出锅,两人的八卦结束。 伺候完容清璋,应栗栗享用午餐。 提及自己的卖身价,她忍不住向对方吐槽。 “殿下,我的卖身价真的好便宜。” 她可是个活生生的人呐,就只值二两银子? 这和白给有什么区别。 如果按照平均五十元一克。 二两银子是一百克。 她才值五千块。 容清璋道:“你以为自己很值钱?” “就算你这么说,二两银子还是太低了。” 她当然值钱了。 这个臭小子,说话真难听。 “你这个年纪,主家买你回去,你能做什么?还得花钱把你养大。” 容清璋虽然从未离开过皇宫。 这种事还是知晓的。 “到了年纪,每月还能领到例银,不知足。” 应栗栗被刺激到了。 炫了一大口米饭,气鼓鼓的,差点撑到。 “我能活几十年呢,那也物超所值。” 她是死契啊。 是没办法赎身的。 就算将来开罪了主家,下场不是死,就是被再次发卖。 想到这样的结局,应栗栗难免绝望。 太惨了。 怎么能这么惨。 大概是穿越的方式不对。 也不奢求什么官宦千金,富家小姐。 最差给个清白的农家女啊。 一朝身死。 睁开眼就成了个“物件”。 “能活下去再说。” 容清璋不是打击她。 在这深宫里,谁能保证现在活蹦乱跳,下一刻还是个喘气的。 昨日那两个内监,他们也没想过会死。 关雎宫闭宫多年,伺候的奴仆都是谨慎小心的。 这样都能死,纯粹是被随意找了个由头虐杀的。 说到底,死的是内监。 打的却是他容清璋的脸。 他没有被父皇限制自由,却依旧自囚在这关雎宫。 目的是什么? 无非是为了保命。 那些人入不得这里,只能拿他身边的奴仆撒气。 一旦他踏出宫门半步。 迎接他的,将会是数不尽的阴谋与算计。 玉贵妃的确死了,可当年他们母子受宠的阴影却未曾散去。 定国公也不曾被皇帝冷落。 依旧会成为容清璋的最大助力和依仗。 “嗝!” 糟糕,吃多了。 应栗栗赶忙堵住嘴。 容清璋:“……” 倒了杯水推过去。 “少吃点。”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吃到打嗝。 灌下一杯水,应栗栗红着脸道谢。 “没办法,这身体缺油水。” 记忆中的应冬香,一年到头吃不到肉。 哪日家里买了肉,也是给男人们吃的。 女人们充其量能喝两口肉汤。 用过晚膳,应栗栗陪着他逛园子。 春日里的夜晚,冷风拂过,甚是寒凉。 她冷的打哆嗦。 容清璋却毫无反应。 “殿下,您不冷吗?” 容清璋回头看了她一眼。 “当我和你这般弱不禁风。” 话音刚落,一个黑影飞扑而来。 应栗栗身体先反应,拽着容清璋向一旁躲开。 “哇哇啊……” 黑影发出凶悍的叫声,是一只猫。 它没有抓到人,脾气更暴躁。 再次扑了上来。 不等它近身,却见容清璋将应栗栗护在身后。 飞起一脚,将这疯猫直接踹飞。 那只猫的叫声变的断断续续,直至虚弱,很快没了动静。 “殿下,您没事吧?” 应栗栗慌忙问道。 这可是一只疯猫啊。 万一被抓到,后果不堪设想。 古代可没有狂犬疫苗。 “我没事。”容清璋声线平静。 可那被夜色遮掩的瞳孔,却染上丝丝阴鸷。 011章,委屈死了 “真的吗?” 应栗栗不放心,拽着他准备回宫。 “殿下,咱们先回去,仔细看看。” 经此一闹,容清璋也没了闲逛的兴致。 回到寝宫,应栗栗绕着他转了两圈。 见裸露的皮肤没有抓痕。 衣服也没有任何破裂的地方。 这才松了口气。 容清璋道:“区区一只疯猫。” 他怎会应付不了。 这还只是小打小闹,再危险的事情,又不是没经历过。 “殿下切莫不当回事。” 应栗栗表情严肃。 “一般的猫或许无碍,被疯猫抓挠,很是危险。” 要知道她被送进宫是来伺候容清璋的。 一旦这位小祖宗出事,她的下场只有一死。 就算皇帝不喜欢这个儿子,伺候的人恐怕也没命活着。 更别说外边还有一位国公爷呢。 “哦?”容清璋挑眉,笑:“多危险?” “会染上疯病,最终死掉。” 应栗栗真怕他不往心里去。 “而且被抓挠后,发病时间不稳定,有些很快发作,有些却会等到十年以后再发作。” “药石罔效,无力回天。” 她觉得很有必要给这位小祖宗普及一下。 毕竟古代的猫猫狗狗没有疫苗,这不是闹着玩的。 “如非必要,殿下日后不要养猫猫狗狗的。” 容清璋知晓她是关心自己。 在关雎宫,真正关心他的人不多,元嬷嬷算一个。 其他的,但凡是能找到机会离开,早就走了。 留下的,无非是没有门路另谋他主。 至于应栗栗,她是被定国公送进来的。 想来是真的关心他吧。 热气蒸腾的浴池内,容清璋正在泡澡。 一位男子突兀的出现在殿中。 “殿下!” 容清璋没动,“哪个宫里的?” “回殿下,那狸奴是宫中放养的。” 男子道:“属下暗中调查,没找到凶手。” 语毕,殿中久久无人说话。 泡的差不多了,容清璋从池水中站起身。 “继续查。” 他不信那只狸奴会凭空出现,背后必定有人对其做了手脚。 “关雎宫的奴仆,也要排查。” 内贼才会让人防不胜防。 “是!” 男子很快消失。 ** 寝宫中,应栗栗乖乖等着。 看到容清璋出来,抓起帕子上前,帮他擦拭头发。 现在是初春,他隔日沐浴一次。 若天天如此,应栗栗得疯。 等伺候完这位小祖宗,她也想回房去洗个澡。 入宫前在国公府洗了一次,进宫后都三日了。 再不洗,她觉得自己要发霉发臭。 “殿下,我想去洗个澡,待会儿再来陪您解闷,行吗?” 擦拭的差不多,应栗栗道。 容清璋正在看书,闻言挥了挥手,让她离开。 小厨房旁边的柴房,应栗栗正擦洗身子。 “哐——” 柴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应栗栗大惊,抓起旁边的衣服手慌脚乱的遮住身体。 却看到进来的是关雎宫的两个宫女。 她们发现是应栗栗,翻着白眼表情嫌恶。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咱们殿下面前的红人嘛。” 应栗栗听到对方的声音,颇为熟悉。 随后记起她就是中午假山八卦团中的一员,说她是暖床小婢的那位。 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 无他,太屈辱。 “两位姐姐有事?”应栗栗衣不遮体,不得不低头。 孰料,这女人上前两步。 伸出手,在她干瘦的手臂上,用力拧了一下。 “嘶……” 应栗栗疼的登时变了脸色。 她用力拍开对方的手,捂着疼痛的手臂,眼泪都出来了。 狗娘的,这臭娘们也太狠了。 “你干什么?”她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 女人甩了甩被打的手,笑的恶劣。 “干什么?你抢走了香屏姐姐的位置,还问我们干什么?” 说着,抬起脚用力的揣在她的腰眼上。 应栗栗向后跌倒,整个人疼的蜷缩起来,好不可怜。 她真的要谢。 别说是关雎宫外了,就是呆在关雎宫,也难保小命啊。 试想这关雎宫里,宫婢加内监,总计不超过三十人。 就这点人,都能倾轧内斗。 该死的。 不等她起身,另外一位也上来了。 俩人对着应栗栗,一阵拳打脚踢。 “我,我是国公爷送进宫的,你们真的不怕死?” 应栗栗全身疼的厉害,从小到大她还没被人打过。 “呵,那又如何,不还是个给人当奴婢的。” “我警告你,不要觉得能在殿下身边伺候,就多了不起,我们可是宫里的老人了,你不会以为殿下会为了你,惩罚我们吧?” 这两人也不是傻子。 她们踹的都是应栗栗的身子,脸是一下都没碰。 好一会儿,看到应栗栗的惨状,两人才停手。 随后端起旁边的水盆,兜头浇了下来。 随意将水盆扔到一边。 “在这宫里,有一百种方式能让你死的悄无声息,别得意,日后看到我们,敬着点。” 打完人,心底的郁闷消散。 俩人拍拍手,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许久之后,应栗栗才咬牙起身。 重新洗漱一遍,忍着全身的疼痛去了寝宫。 想到日后说不定还会被打,就止不住的想哭。 “哭了?” 容清璋闲散瞥了她一眼,发现小傻子眼眶是红的。 应栗栗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告一状。 都是做下人的,她初来乍到,有用吗? 那两位可是伺候了七殿下好多年呢。 而且,奴仆的内斗,闹到主子面前。 说不得会惹他厌烦。 本来这位小祖宗的处境就不好。 “没事。” 应栗栗轻轻摇头。 打狗的确要看主人。 可她和那两位,都是容清璋的“狗”。 自家的“狗”打架,帮哪个? 刚来就和旁人闹矛盾,她的处境更不占优势。 容清璋以眼神上下打量她,起身下榻。 “殿下要安寝吗?” “嗯!” 应栗栗颠颠上前,把人伺候躺下。 “这边用不到你了,出去。” 容清璋闭上眼,没再看她。 她也不失落,放轻脚步离开了。 心中暗忖,殿下的脾气果然阴晴不定。 刚才是生气了吧? 脱衣躺下,之前的委屈才涌上心头。 这也是吃亏在年纪小。 但凡是和她们那般大,今天这亏她都咽不下。 绝对会和这俩狗东西,真刀真枪的干一场。 抱着自己,蜷缩在被窝里。 疼痛丝丝入骨,久久难以入眠。 012章,喋血之夜 夜色渐浓。 容清璋在黑夜中睁开眼。 寝宫门打开,一抹光亮瞬间溢出。 照亮了身前的一点空间。 来到外殿小榻前,站定。 烛火靠近,将小傻子那蹙眉入睡的模样,纳入瞳仁。 “睡姿还是如此不雅。” 容清璋低语,伸手拍了拍她的脸颊。 “……” 小傻子没醒,睡的很沉。 “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垂眸看了她一会儿,转身走了出去。 站在夜风凛冽的廊下,一个黑衣人出现,单膝跪地。 “殿下!” “之前发生了何事。”容清璋问。 黑衣人道:“她被两名宫婢堵在柴房中殴打。” 容清璋勾唇,笑容染上冷冽。 “去后殿。”他抬脚沿着回廊走向左边,“再将那两人给本殿下带来。” “是!” ** “参见殿下!” 两人提心吊胆的被带进来,一眼看到高坐主位的七殿下。 她们慌忙跪下,颤声问安。 容清璋手中把玩着一块玉佩,抬起眼皮,冷冷的瞧着她们。 “说说吧,小栗子如何招惹到你们了。” 听琴和听雨猛地抖了一下。 暗暗咬牙。 没想到那贱蹄子真的敢到殿下面前告状。 看来之前是打的轻了。 早知道该打死她的。 “奴婢不敢。”听琴忙不迭的磕头。 她在关雎宫伺候多年,想不到殿下真的会为那小傻子出头。 容清璋声音含笑,“哦,不敢?” 好的很。 他本非善类,关雎宫作为他目前唯一的容身之所,绝不允许有超出掌控的存在。 如今这两人背地里对小傻子拳打脚踢。 当着他的面还敢欺瞒。 这是压根没把他这个主子,放在眼里。 如何能饶。 说是给小傻子出气,更多的是对这两人的厌恶。 不守规矩,不知分寸,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欺辱他的人。 死不足惜! 听琴和听雨匍匐在地,全身颤抖到停不下来。 “刑烈!” 他指着听琴,“拖下去,送入兽园。” 听琴:“……” 兽园,是天子玩乐之所。 里面饲养着无数的珍禽猛兽,其中以猛兽居多,虎豹皆有。 这些猛兽常年以生鲜血肉喂养,野性不泯。 殿下这是要将她送入兽口吞食? 一刹那,她的整颗心脏,险些从胸膛跳出来。 “殿下,不要,求求您,陛下,奴婢知错了……” 她哪里还顾得上其他,惊惧的用力磕头求饶。 每一下,都能听到那触及到地面的碰撞声。 很快便染血当场。 “殿下,奴婢真的知错了,念在奴婢伺候您多年的份上,求殿下饶了奴婢吧,殿下,奴婢真的不想死,求您了殿下……” 此时的听琴涕泗横流,濒临死亡的恐惧,吓得她近乎晕厥。 而旁边的听雨已经全身僵硬,她害怕下一个被送去兽口的便是自己。 “殿下,奴婢说。” 听雨抖若筛糠。 “今夜在小厨房看到冬香……” “她叫应栗栗。”容清璋打断他的话。 声音不疾不徐,却让听雨胆战心寒。 “是,是是是……”听雨哪里还顾及这些,她现在只想活下去。 同时心中也恨极了听琴。 若非她在旁怂恿,自己怎会落得今日的地步。 “听琴说,应栗栗抢走了香屏姐姐贴身伺候殿下的机会,还说这是国公爷送进宫,将来给您留的暖床婢女,她心中不忿,故而打了应栗栗。” 容清璋微微皱眉。 他被“暖床婢女”这四个字,恶心到了。 小傻子是舅舅送给他的。 同时这小傻子心性单纯,有她在,能让他在这诡谲皇宫得到片刻的安宁。 暖床婢女? 莫说他年纪还小。 即便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他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何故要碰应栗栗。 “刑烈,把香屏带来。” 声音从暗处传来,犹如鬼魅,“是!” 不多时,一个身穿浅蓝色宫女服侍的女子进来。 她就是香屏。 今年刚满二十岁,在关雎宫伺候了六年。 香屏相貌清秀,性格稳重,做事也妥帖麻利。 在应栗栗入宫前,她一直都在容清璋身边伺候。 “殿下!” 香屏福身请安。 “不知深夜唤奴婢前来,所为何事?” 容清璋曲肘撑着下颌,眼神落在香屏身上。 “本殿下不知,这关雎宫何时成了你的地盘了。” 只是被调离了他的身边,居然有宫婢敢对小傻子下狠手。 若将她赶出关雎宫,她们岂不是敢要了小傻子的命? 香屏慌忙跪地。 “殿下,奴婢不知殿下何意,请殿下明鉴。” “呵!” 容清璋起身,步下高位,踱步走到她面前。 “明鉴?” 伸手勾起香屏的下巴,与她目光对视。 “本殿下贴身侍奉的位置,何时非你不可了?” “在这关雎宫里,本殿下想用谁,便用谁。” “你不过一区区奴婢,居然敢纵容他人,碰本殿下的人。” 松开香屏,冲着身边的双福伸出手。 双福意会,递上来一张雪白的丝帕。 容清璋漫不经心的擦拭着触碰香屏的那只手,随即将丝帕扔到她的面前。 眉眼染霜:“谁给你的胆子。” 香屏心中恐惧万分,咬牙磕头。 “殿下,奴婢绝对没做任何逾矩之事,也从未向人抱怨,若旁人做了什么,与奴婢无关啊,请殿下明察。” 容清璋懒理她的话,转身走回高位,重新落座。 俯瞰这三人,眼神里带着漠然与狠辣。 “这两个,送入兽园,亲眼盯着,不留活口。至于香屏……” 听琴和听雨傻了眼。 尤其是听雨,她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犹如一摊烂肉,瘫软在地。 “殿下,不要,不要啊……” 她真的只是被怂恿的,不是主谋啊。 不等她们再求饶,下一刻,两名禁军出现,将她们带走了。 顺便,还堵住了那求饶的话语。 那呜咽声,被初春的夜风席卷而过,瞬间吹散。 殿内,一片死寂。 香屏跪在地上,不敢看上首的七殿下。 此时她的后背被冷汗浸染,一片濡湿,整个人如坠寒窖。 “杖三十,罚俸一年!” “元嬷嬷御下不严,罚俸半年。” 少年清澈的嗓音响起,比之那外边的凛凛夜风都要冷。 语毕,起身离开。 香屏满心苦涩,额头触地,“奴婢谢殿下不杀之恩。” 她不知能不能熬得住三十杖。 至少不用死于兽口。 也算殿下开恩了。 只是,她到底伺候了七殿下四年之久。 一直觉得自己也算是有三分体面。 孰料,只因一场无妄之灾。 将她一瞬间,打入地狱。 013章,夷三族 “应姑娘。” “应姑娘!” “应姑娘……” 照例被容清璋拽起来的应栗栗,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很奇怪。 怎的一大早,每一个看到她的人,都这般和蔼。 直到看见元嬷嬷。 对方依旧是那副严肃刻板的模样。 她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至少元嬷嬷是正常的。 事实上她哪里知道。 此时元嬷嬷的内心,分外纠结。 比起其他奴仆,元嬷嬷心知肚明,昨日夜里发生的事情,应栗栗只是导火索。 殿下真正生气的是,奴仆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不守本分。 如此才触及到了殿下的底限。 可旁人不知。 他们只觉得这是殿下在为应栗栗出气。 早膳时,应栗栗悄声说了自己的想法。 “殿下,我觉得今儿宫里这些人很奇怪。” 容清璋正垂眸看书,头也不抬。 “怎么奇怪?” 应栗栗道:“他们对我太热情了,您说,这些人是不是对我有所图?” 没办法,她也不想把人想的这么坏。 谁让那些人的变化如此之大。 容清璋嫌弃的看了她一眼。 “有所图?图你什么?” 没钱没权没相貌的,有什么可图的? 应栗栗拨弄着碗里的粥,思忖着。 “是啊,图什么呢?” 联想自身的情况,可能性都不高。 “图我在殿下身边伺候,许是想让我在殿下面前,为他们美言?” 她只能想到这一个目的了。 容清璋觉得她可能有点自视甚高。 “你入宫才几日,你美言本殿下就得听?” “还是你觉得本殿下是耳根子软的?” 亏她想得出来。 应栗栗点头。 “说的也是,或许之前我刚进宫,与他们不熟。现在熟识了,见面热情些也不奇怪。” 容清璋:“……” 行吧,她愿意这么想,也未尝不可。 心思单纯些挺好。 ** “陛下!” 巍峨肃穆的御书房。 大昭天子正在批阅奏章。 御前总管魏亨更换了一盏新茶,道:“昨儿夜里,关雎宫有两名婢女,被送进了兽园。” 朱笔微顿,隆徽帝抬头,看向前方虚空处。 “那孩子今年十岁了。” 岁月如白驹过隙,他和玉贵妃恩爱时的画面,仿若就在昨日。 魏亨躬身:“是!” “何故?”隆徽帝继续落笔。 语气平淡,让人无法捉摸他对这个儿子的态度。 魏亨敛下心神,道:“昨个夜里,这两名婢女,殴打了殿下的贴身婢女,这位婢女便是前几日,定国公送入关雎宫的。” 魏亨远远的看到过那个小丫头。 瘦瘦小小的。 当时就跪在御书房外的石阶下,一动不动。 隆徽帝道:“区区宫婢,背着主子勾心斗角,该杀。” 随即不再关注。 左不过是两个婢女,死了便死了。 不然呢? 为了这两个无足轻重的婢女,去惩罚自己亲儿子? 纵然四年没见他。 那也不是宫婢们相互倾轧,无视宫规的理由。 主子就是主子。 他这个皇帝可以处罚冷落。 但是身为奴仆,若是敢欺辱主子。 百死难容。 魏亨眼观鼻鼻观心,偶尔附和着点头,不敢言语。 御书房很静。 只有朱笔趟过纸面的声音。 许久。 中年帝王再次开口。 “琅华宫那位,褫夺封号,送去冷宫。” 魏亨心中大惊,面色不显。 随即领命离去。 去往后宫的路上,魏亨表情严肃。 “师父,我们这是去哪里?” 魏亨的弟子小心问道。 他没有答复,带着人一路来到琅华宫。 这里住着一位极美的女子。 出身江南望族。 长得那叫一个仙气氤氲,清丽无双。 和玉贵妃是完全不同的气质。 只是这位入宫时,玉贵妃已经失宠。 可甫一入宫,便被陛下封妃,封号为“纯”。 在魏亨看来,这几年陛下对纯妃那是极为宠爱。 虽比不得玉贵妃,却也相差不远。 本以为能多陪陛下几年,孰料在今日,跌入了尘埃。 此时的琅华宫,一位如仙子般清丽的女子,正手握书卷,看着外面那颗梅树。 丝毫不知,她的命运即将迎来翻天覆地的转变。 “魏公公。” 服侍在侧的侍女见到魏亨,福身见礼。 女子却依旧处在神游状态。 “纯妃娘娘,陛下口谕,褫夺封号,发配冷宫。” 此话一出,一阵寒风吹过,让在场的人周身都泛起阵阵寒栗。 纯妃许久才回过神来,自来平淡的美眸,泛起愕然之色。 “你说什么?” 美人儿粉唇颤抖,我见犹怜。 魏亨重复一遍,“请吧。” 纯妃无法接受。 明明昨日陛下还歇在琅华宫,为何今日要将她打入冷宫? 她仔细回想,任凭她想破脑袋,也不知哪里惹恼了陛下。 “不,不会的,我要见陛下。” 她不信陛下会如此对她。 明明进宫数年,陛下对她始终恩宠有加。 “魏公公,我怀了龙嗣,我要面圣。” 魏亨:“……” 现下,他无法决断。 “娘娘且稍等,老奴去去就回。” 纯妃见他转身离去,慌忙起身,想要追上去。 还未踏出宫门,便被挡了回来。 眼瞧着面前一身软甲,人高马大的禁军,纯妃无奈退了回来。 想到自己即将到来的结局,向来平静的心,乱了。 御书房。 魏亨说了纯妃怀孕一事。 隆徽帝短暂的沉思后,道:“告诉她,要么落胎去冷宫。要么生下来,朕夷其三族。带上御医,若没有身孕,赐白绫。” “是!” 魏亨得到命令,再次离去。 他知道纯妃有多得宠。 陛下每月有一半时间歇在后宫。 这半数中,留宿琅华宫起码也有七八日。 为何今日陛下要废了纯妃呢? “……” 得到魏公公带来的口谕,纯妃心如死灰。 同时她开始哭求,想让魏公公带她面圣。 看到曾经的清冷美人,如今为了留住尊荣,如此激烈。 魏亨好像明白了陛下的想法。 犹记得当年的玉贵妃,可谓宠冠天下。 别说后宫众人,即便是皇后都不敢撄其锋芒。 一朝失宠,那艳冠天下的贵妃娘娘,何曾如她这般失态。 如今看来,这两位当真是云泥之别。 御医道:“魏公公,纯妃娘娘确有月余身孕。” 纯妃一听,顿时有了底气。 “魏公公,本宫是真的有了龙嗣,还请……” 不待她说完,便被魏亨打断。 “娘娘,老奴方才将陛下口谕带到。是落胎,还是生下龙嗣,夷三族,请娘娘决断。” 014章,抱抱 纯妃被落胎打入冷宫的消息传遍后宫。 各宫的妃嫔,俱惊。 就连试图准备向几位皇子伸手的郑贵妃,也不得不暂停小动作。 无他。 连这两年恩宠有加的纯妃,都毫无缘由的被褫夺封号,打落龙嗣,圈禁冷宫。 若是她做的事情暴露,下场只会更惨。 一旦她落得个纯妃那般的结局,她的儿子将会彻底断绝继承大统的机会。 其他的妃嫔们也心惊胆战。 纯妃昨夜还在承宠,今日就落得这般结局。 甚至连理由都未曾给出。 她们这些个不得宠的,又待如何? 没人觉得纯妃做了错事。 更何况是造成现今惨状的大错。 纯妃自从入宫,除了必要的请安,很少踏出琅华宫。 整日里端的一副清冷仙子的姿态。 想要让这位“下凡”,很难。 可陛下偏偏就爱极了她这幅“仙子”模样。 和后宫其他的“妖艳贱货”完全不同。 或许,这就是帝王的恩宠吧。 来得快,去得也快。 ** 宠妃被废的消息,传不到关雎宫。 接连数日,宫内都很是平静。 应栗栗整日跟在七殿下身边。 唯一的目的就是做个呆呆的跟屁虫。 她年纪小,能做的事情不多。 直到清明节前,她听到了一则消息。 “朝廷又要出征北境了。” 应栗栗正在井边洗菜,有两个内监在不远处侍弄花草。 “又打仗?去年不是才送了一位和亲公主吗?” “据说那位和亲公主死了,死因是毒害北离太子妃,害的人家太子妃小产。” “不懂,公主嫁的不是北离皇帝吗?怎会招惹到北离太子妃?” “哎呀,北离皇帝今年都快五十岁了,咱们送去的公主不满二十,肯定是瞧不上那北离皇帝,或许看中了人家太子呢?” “如此一说,倒是有可能。” “所以啊,北离那边再次发兵,战事再起。唉,又要不安生了。” 应栗栗面无表情的端起菜篮子,返回小厨房。 她很不喜欢“和亲”这种外交手段。 试图用一个女子,换来天下安定,看似赚大了,可那女子当真可怜。 掌权的,打仗的,做官的都是男人。 他们的“无能”,却需要一个弱女子来背负。 和亲失败,甚至都无人可怜这位女子。 口诛笔伐倒是6到起飞。 一个为了家国大义被迫和亲的女子,被人当做消遣流转于唇舌之间。 何其可悲啊。 如无意外,此时那和亲公主想必已经香消玉殒。 毒害北离太子妃。 或许是真的。 或许只是为了开战而随意胡诌的借口。 不管如何,她必定活不了。 入夜,一场雨落下。 容清璋已经入睡。 她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强迫自己入睡失败后,裹着衣服,走到寝宫。 找了个位置蜷缩着蹲下,静静聆听雨落之声。 夜色更浓。 容清璋拉开殿门,看到团成一团的应栗栗。 “唉……” 一声轻叹溢出。 弯腰把人捞起来,送回到小榻上。 将薄被随意盖上。 小傻子的很多举动,总是出人意料。 太随性了。 但凡是换个地方,都活不过三日。 “殿下!” 隐藏在黑夜中的男子再次出现。 “此次出征,世子爷不在其中。” 容清璋拢了拢大氅,“说说。” “威远侯领兵,二皇子为监军,相府大公子为副将,总计三十万。” “相府……” 容清璋低喃。 威远侯是坚定的保皇党。 相府是三皇子母族。 这其中还有二皇子。 父皇这明晃晃的博弈,毫无掩饰。 “郑贵妃和淑妃之间,不知谁先动。” 淑妃是三皇子生母,出身相府。 虽说在家族底蕴上,淑妃的母族不如郑贵妃娘家。 但是,相府现在可谓如日中天。 先后已经出过两任宰辅,两位后妃。 可谓是恩宠正浓。 假以时日,未尝不可与郑家碰一碰。 暗卫没有回答。 以他的能力,尚且无法靠近这两位的寝宫。 就算能靠近,也不敢。 “聪明的人,不会在这时伸手。” 容清璋看的很清楚。 连大昭顶级望族的盛家在前,玉贵妃都落得这个结局。 这两位就别出来献丑了。 一旦触及到父皇那根敏感的弦。 别说只是区区的名门望族,亲儿子都得死。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思及此处,他不由得勾唇笑了。 “可惜啊……” 这两位都不是个聪明的。 待到大军回朝,恐怕就有热闹可看了。 至于这场仗能否打赢。 容清璋觉得悬。 大昭和北离之间的战役,输多赢少。 近十年间,大昭北郡七城尽失。 如今更是以一个不知真假的借口,大军压境。 他的这位父皇却仍旧沉浸在盛世美梦之中。 “谁?” 暗卫目光冷冽的看向某处。 随即飞身扑了过去。 再出现,手里拎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内监。 “殿,殿下,奴婢只是起来如厕,殿下饶命……” 他暗道一声倒霉。 怎的就遇到这种事情。 容清璋转身推开寝宫大门,入内。 随着宫门缓缓闭合,一道声音飘了出来。 “杀了吧。” “殿下,奴婢……唔!” 求饶的话语瞬间被打断。 “哈唔……” 应栗栗睁开眼,打了个呵欠。 殿外,降雨未停。 她目光涣散,机械般的穿衣。 推开寝宫内殿的门,看到容清璋正在美人榻上看书。 “殿下,您饿不饿?” 容清璋嗯了一声,“去准备吧。” 走出寝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取出油纸伞,踏着湿漉漉的青石板地面,走向小厨房。 “青栀姐姐早。” 一袭青衣的青栀已经在厨房忙碌了。 灶膛里,木柴被烧的劈啪作响。 蒸腾的热气中带着米的清香。 “栗栗。”青栀笑道:“殿下起身了吗?” “起了,在看书呢。” 她准备了几样佐粥小菜,和青栀一起端上,去了前殿。 早膳多是清淡口。 轮到应栗栗用膳时,她觉得有点腻歪。 “殿下,中午咱们吃小笼包。” 容清璋信奉食不言寝不语。 奈何身边多了这么个小傻子。 用膳都堵不住嘴。 “何谓小笼包?” 小笼包起源于北宋年间的都城开封。 大昭是架空王朝,对她来说没有丝毫考据之处。 “就是掌心大的肉饼。” 015章,恶趣味如他 “栗栗!” 元嬷嬷从外边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青嫩的小姑娘。 此时的应栗栗正在揉面。 “嬷嬷,宫里来新人姐姐了?” 元嬷嬷点头。 没办法,短短数日,宫里就少了近十人。 本身关雎宫的奴仆就不多,少了近四分之一,伺候的人难免紧张。 再加上重开小厨房,只有青栀在这边帮忙,颇有些忙碌。 曾经的元嬷嬷在宫里有三分脸面。 自从玉贵妃不在了,她的地位明显窘迫起来。 这次亲往内务府挑人,给的都是些歪瓜裂枣,着实让她气愤不已。 没办法,形势比人强。 再委屈也只能强咽。 “这是春兰春梅,日后就在小厨房跟着你了。” 刚更名的春兰和春梅心中惊讶。 没想到关雎宫的厨房管事,居然是一个小丫头。 应栗栗大喜,“好啊,既然是嬷嬷亲自挑选的,那肯定是好的。” “……”元嬷嬷没想着被她拍马屁。 细细回味,确实蛮舒服的。 如此,这丫头倒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难怪殿下这般宠爱他。 “我还有事,人送来了,你看着安排吧。” 元嬷嬷脚步轻快的离开了。 两人上前,向应栗栗和青栀见礼。 应栗栗道:“青栀姐姐,你安排她们吧。” “好。”青栀含笑点头。 通过接下来的闲聊,应栗栗粗略了解了这两位的身世。 同样出自犯官女眷,不过这两位不是小姐,而是府中奴婢。 入宫后,做的都是粗使的活计。 之前伺候在琅华宫。 前几日,琅华宫的主子犯事被打入冷宫。 宫内的奴婢重新回到内务府,等待再次分配。 应栗栗聪明的没有过多打探。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这道理她懂。 对于春兰春梅,应栗栗也没防着。 她做饭时,每一个步骤都会告诉众人。 期间需要注意的地方,也会详细告知。 等到小笼包即将做好,她额外准备了一小盆蛋花汤。 “这就是小笼包?” 容清璋看着一个个白胖的十八褶包子,的确赏心悦目。 一笼十个,码的整整齐齐。 掩映在蒸腾的热气中,煞是好看。 “殿下,您快尝尝。” 应栗栗眼含期待的催促着。 在小傻子热切的眼神里,容清璋咬下一口。 一股馥郁的咸香口感,在口腔内充斥着。 还带着一股不知名的清香。 味道着实不错。 不论是口感还是卖相,都不是这小傻子可比的。 “所以,你整日发呆,都在琢磨这些吃食?” 容清璋找到了小傻子发呆的原因。 应栗栗:“……” 她不是,她没有,别冤枉她好不好? 她自小吃到大的美食,还用琢磨吗? 不过。 晚上要不要尝试一下鸡蛋灌饼? 有些材料是可以找到替代的。 眼瞅着小傻子再次神游太虚,容清璋不再搭理她。 埋头自顾享受美味。 想到曾经吃的膳食,开小厨房的决定是正确的。 “殿下,咱们宫里来新人了。” 应栗栗在容清璋不赞同的眼神里,将一整颗小笼包塞到嘴里。 “这宫里真危险,听嬷嬷说,这段时间少了七八个人呢。” 她不觉得是容清璋做的。 毕竟自己整日伺候在他面前,杀不杀人,能不知道嘛。 想必是在关雎宫外,被人给折辱死的。 容清璋:“……” “这才多久,数条人命就没了,致死率太高了。” 应栗栗感慨道:“还是留在关雎宫安全,外边真可谓步步杀机。” 她准备在关雎宫内,苟到七殿下开府。 到时候直接从这里,挪到王府居住。 不用怕随时丢掉性命。 完美。 听到小傻子嘀嘀咕咕的话语,容清璋无奈捻动手指。 事实上,死在别人手里的占少数。 多数都是被他给下令处死的。 其中有几个吃里扒外的,死的更惨。 既然小傻子觉得他是好人,他也不辩解。 若将来知晓了他的狠辣手段…… 预想那时小傻子的表情,他心中莫名有点……兴奋? 大概会吓坏吧? 没注意到他那怜悯且恶趣味的眼神,应栗栗美美的吃掉最后一颗包子。 “殿下,出去消食吗?” 收拾笼屉和碗筷,她觉得自己又吃撑了。 “走吧。” 容清璋起身,率先走出前殿。 应栗栗紧随其后,把后续的事情交给了旁人。 外边还在下雨,俩人只沿着回廊欣赏着两边的雨景。 远处,一株流苏树盛开的正好。 可惜经过一夜的风吹雨打,地面铺设了白白的一片。 远远望去,好似云朵落入凡尘。 不过她最喜欢的是那一丛山茶,靡丽妖艳,美极了。 眼见她比自己这个主子还要悠闲自在,容清璋顿觉好气有好笑。 伸手抓住她的发包,捏了捏。 “殿下!” 应栗栗控诉的看着他,“束发不易,且看且珍惜。” 来到大昭,一切都不如她所愿。 唯独现在的发量,让她多了三分留恋。 抵得上她前世的三倍还要多啊。 第一天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有了一头浓密的长发,那种喜悦,发量少的人最懂。 不过,殿下的头发真好,比她好。 又黑又顺,玉冠高束,一阵风拂过,随风飘动的样子,好似小仙童。 放到现代,可以直接去拍洗发水广告了。 嫉妒让她几乎质壁分离。 “殿下的头发真漂亮。” 容清璋挑眉,看到她眼神里的艳羡,笑了。 “你仔细打理着,过个一年半载,也会有的。” 应栗栗满意点头,“借殿下吉言。” 俩人从前殿走到后殿,再踏入后花园。 遮天雨幕落入荷花池中,溅起无数的密集波纹。 偶有鱼儿跃出水面呼吸,趣味横生。 “咻——” 一道破空声穿透雨幕。 应栗栗循声望去,随即一阵剧痛传来,疼的她捂着痛处全身发抖。 “哈哈哈……”放肆的笑声响起。 她愤怒的望去,便看到宫墙上坐着一个少年,手持弹弓,捧腹狂笑。 他的身边还有一个中年男子,手持雨伞为其遮雨,看向这边时却冷漠至极。 “容清桓,上一位私闯关雎宫的,可是被父皇赐了二十廷杖,躺了一个多月。” 容清璋目光平静的看着墙头上的少年。 这位是大昭六皇子,生母贤妃。 容清桓可不怕这位七弟。 他笑的很明媚,“我可没私闯,我在墙头呢,半步都未曾踏入你这关雎宫。” 016章,我养你啊 “谁的墙头?” 容清璋负手站立,身板笔直。 他不怕容清桓,更别说身边的那位了。 贤妃母族是望族,可比起郑贵妃和相府,已有日渐衰退之势。 尤其容清桓非嫡非长,想要继位,除非前边几位都死绝了。 贤妃的确有点头脑,也仅仅是有点。 否则容清桓今日断然不会出现在此处。 其他几位皇子对容清璋也做过手脚,都掩饰的极好。 从来都是借刀杀人。 如这位六皇子一般,亲身上阵的,指望他能聪慧到哪里去。 容清桓微微眯起眼,重新包上金弹丸,拉开弹弓。 对准了应栗栗。 “……” 应栗栗差点没撸袖子。 她不想做“池鱼”。 不露声色的拽了拽容清璋的衣袖。 “殿下,这位是不是脑子有病?” 声音很低,再加上雨落之声,那两位还真听不到。 容清璋低声嗤笑,“或许吧。” 这小丫头,还真敢说。 随即将人拉到自己身后。 “嘁——” 容清桓嫌弃的收手。 他敢对应栗栗下手,却不敢真的打到容清璋。 就算人不是多聪明,脑子还是有的。 一旦被父皇知晓他用弹弓打了这位,被训一顿都是轻的。 父皇如今正值壮年,最忌讳兄弟阋墙。 当老子的还活着呢,儿子之间就开始动手了。 生长于皇家,这点政治敏锐度不可或缺。 如今充其量就是小打小闹。 纵然父皇知道,也不会训斥于他。 玩闹无果,容清桓带着人跃下墙头离开了。 应栗栗揉了揉手臂,“下手可真狠。” “还疼?”容清璋笑问。 弯腰打量四周,很快看到了那颗金弹丸。 上前捡起来,举到对方面前。 “殿下,这是诊金吗?” 这颗金弹丸,从手感来说,重量大概在六七十克。 关键是表面还有精美的纹路。 “大昭真富有啊。” 她啧啧感慨,“皇子们居然用金子当弹珠。” “按照大昭的金银换算,这相当于一个士兵一年的军饷了。” 容清璋敛眉,目光落在小丫头身上。 “你从何处得知的?” “很容易啊,村中就有当兵的。”应栗栗不解,“这是保密的吗?” “不是!”容清璋抬脚往前走。 应栗栗看看少年的背影,再看看手中的金弹丸。 “殿下,这金弹丸……” “你的诊金。”容清璋虽然是冷宫皇子,也瞧不上这颗金丸。 他没那么穷。 贵妃得宠时,关雎宫内可谓金银满堆,珍宝无数。 纵然贵妃失势后,也没有被陛下收回。 关雎宫最不缺的就是金银。 容清璋每年的例银就有三千两,这只是一年的零花钱。 其中吃穿用度都是从内务府出的,也有详细的章程。 再落魄,只要他还是皇子,内务府就不敢克扣。 关雎宫的奴仆们,月例也是宫中所处。 他目前唯一的支出,就是应栗栗。 谁让她是舅舅送进宫的呢,卖身契在容清璋这位主子手里。 所以,应栗栗是容清璋养着的。 “谢谢殿下。” 应栗栗美滋滋的跟了上去。 ** “你在殿外候着。” 清明当日,前殿一直闭合的一处宫室打开了。 容清璋身穿素服,走了进去。 应栗栗知晓他去祭拜贵妃,乖乖的候在外面。 “殿下,午膳前您能出来吗?” 应栗栗问了一句。 容清璋淡淡扫了她一眼,高大的殿门缓缓闭合。 “能!” 另外一边。 隆徽帝正在闭目养神。 “魏亨!” “老奴在。”魏亨应声。 “去年地方进贡的那盒东珠,一对玉雕摆件,两匹云锦,黄金……百两。” 隆徽帝话语微顿。 随后道:“送去关雎宫。” “是!” 魏亨领命离去。 这种事不稀奇了。 每年的清明,陛下都会给七殿下赏赐。 只是…… 魏亨有点看不懂了。 说陛下重视七皇子吧,父子二人四年没有见面。 不重视吧,逢年过节,陛下都有赏赐。 这是其他皇子所没有的待遇。 作为在潜邸时,就伺候在陛下身边的魏亨,依旧看不透这位帝王。 他对玉贵妃是有情的。 这种情分,抵不过家国天下。 一路冒雨来到关雎宫,守宫禁军心内了然。 很快,元嬷嬷疾步而来。 魏亨将赏赐交给了元嬷嬷,两位宫中老人简单寒暄两句。 “殿下……” “殿下在前殿陪……娘娘说话呢。”元嬷嬷心情低落。 魏亨了然,年年如此。 “如此这赏赐依旧是你代为收下吧,我也该回去侍奉陛下了。” 元嬷嬷塞了一个红封,“劳烦魏公公走一趟了。” “应当的!”魏亨转身带人离开了。 厚重的宫门再次闭合。 元嬷嬷亲自把陛下的赏赐入库,并造册。 随后目光看向前殿。 眼前似乎浮现出一位绝世美人,她一袭华美宫装,盈盈立于殿前,笑容灿烂,眼含深情。 再一晃眼,虚景消失,只余下眼前这座清冷的宫殿。 抬手摸了一把洇湿的眼角,继续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娘娘已经不在了,活着的人却忍不住日日思念,无法释怀。 那般美好的女子,怎的就在这座瑰丽皇宫,落得个香消玉殒呢。 关雎关雎。 何等深情,又何等绝情。 也不知过了多久。 应栗栗从发呆中回过神来。 “快晌午了,你去准备膳食,这边我守着。” 元嬷嬷看着闭合的殿门,眼神凄然。 “好。” 应栗栗抬脚离开。 午膳上桌,容清璋再次恢复那平和的状态。 哪里还有早上的低气压。 今日清明,准备的都是相对清淡的饮食,也照顾了七殿下的心情。 “殿下,陛下送来了赏赐。” 应栗栗是听青栀提及的。 皇帝想来是很看重这个儿子吧。 不然何必多此一举呢? 当然,她心底还有另外一种想法。 却不愿意去相信。 她知道天家无父子,奈何总希望人间多善念。 容清璋淡淡嗯了一声,不喜不悲。 “会女红吗?” 他的问题,风马牛不相及。 应栗栗沉默,“我还小。” “呵!” 容清璋低笑,“学学吧。” 她想拒绝。 虽说不是手残党,可女红也非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 “殿下,我……可以拒绝吗?” 话落,换来这位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觉得呢?” 017章,他的人不容折辱 应栗栗觉得不用学。 “殿下,基本的缝缝补补我没问题,不知道您说的女红,还带绣花的吗?” 千万不要啊。 她以前玩过十字绣,买了不下十幅。 不过很惭愧,真正完工的只有两幅。 曾经她也牛逼轰轰的买过满绣十字绣。 但是最终毁在了忙碌的工作中。 她弄这东西有点上瘾,拿起来就放不下,耽误了好几次工作。 然而放下后,就不想再碰了。 至于七殿下说的女红,其中肯定有刺绣。 她知道自己不是手残,信心却不足。 “我跟在殿下身边伺候,用不到女红的。” 容清璋撑着下颌,唇角带笑。 似乎很喜欢看到小丫头一脸为难的模样。 “若你伺候的本殿下高兴,将来会为你指婚的。” 应栗栗“……” 这也太恶毒了吧? 她自己给人做奴隶不够,连她子孙后代的主意都打上了? 忙不迭摆手道:“还是不了,我不要成亲。” “为何?”容清璋不理解。 女子在世,哪有不成亲的道理。 应栗栗道:“跟在殿下身边就很好,不愁吃喝,有您在,我在旁人眼里还有三分体面。嫁人后须得操持家务,相夫教子,我无法胜任。” “殿下,我最怕处理婆媳矛盾了,万一遇到恶婆婆,我恐怕得脱层皮。” 容清璋有些意外。 这小丫头想的未免太长远了吧? 她今年才七岁,就想到婆媳矛盾了? “女红不用学的那般精细,起码的量体裁衣学会就好。” “哦!”应栗栗沉闷的答应了。 容清璋见状,多少也有点发愁。 实话,她在自己心里,的确不同。 这种不同,只针对阖宫奴仆做比较,没有其他的含义。 既然如此,总要为她的将来考虑一下。 最起码的女红肯定是要学一学的。 万一将来许配了人家,给丈夫做几套中衣,不过分吧? 若是连这个都不会,婆家心中不喜,倒是有可能。 至于说什么被婆家磋磨,他们也得敢。 他容清璋的人,岂容外人折辱。 ** 清明过后。 阴霾的天气终于放晴。 应栗栗哼哧哼哧的把七殿下的被褥搬到外边进行晾晒。 自己的也没落下。 这么好的日光,可不能糟蹋了。 然后…… 她又被打了。 循着声音看去,墙头上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六皇子容清桓。 打她的“凶器”依旧是金弹丸。 “丑八怪,你就是定国公送给容清璋的?” 为什么会关注这个丑八怪? 还不是因为特别? 明明宫里奴仆众多,这位“空降”可是很扎眼的。 能被选入宫中的婢女,年龄起底都在十二岁。 这丑八怪年仅七岁,居然能得到父皇特许。 别说是他,其他人也都在嘀咕。 如果不是因为年龄实在太小,她初入宫,就得被扒层皮。 之前他还以为是个漂亮的小美人呢。 没想到居然这么丑。 应栗栗嘴痒,想骂人。 最后提气,张嘴。 “殿下——” 墙头上的容清桓一个踉跄,险些跌落进来。 “你瞎嚷嚷什么?吓到本殿下,你担待得起吗?” 紧接着,容清璋从书房出来。 “殿下,救命。” 应栗栗小跑上前,低声道:“这人又来了。” 瞥了眼墙头的容清桓,看到他手中的弹弓。 “有人给你送诊金,你不乐意?” 应栗栗被噎了一下子。 然后弯腰在四周查看,很快找到了那颗金弹丸。 “……一半的不乐意。” “另一半呢?”容清璋懒理那株墙头草。 “疼呢。”还用问吗? 那墙头的臭小子准头极好。 第一次打到了她的肩膀。 这次精准打到了她的侧颈。 弹弓也不知道如何设计的,力道有些重。 来上这一下,那酸爽别提了。 “容清璋,把这丫头卖给我。” 容清桓站在墙头,单手叉腰,另一只手甩动着弹弓。 说的那叫一个理所当然。 太过嚣张。 应栗栗躲在容清璋的身后。 小声道:“殿下,他在想屁吃。” 容清璋微微一抖,憋住笑。 “你是……屁?” 应栗栗:“……” “咯吱咯吱——” 应栗栗开始磨牙。 下一刻被他单手捏住脸颊,附身笑的意味深长。 “你想咬我?” 容清桓被忽视,哪里忍得住。 “你没听到我的话?把这丑八怪卖给我。” 说着,再次准备射击。 容清璋冷冷的挑眉。 一双桃花眼,如覆寒冰。 “来人,送六殿下回宫。” 两位身穿软甲的禁军出现,纵身跃上墙头。 “六殿下,属下失礼。” 随即,钳制住容清桓,把人带了下去。 容清桓的声音从墙外飘了进来。 “放肆,你们居然敢伤我?不要命了吗?” “放手,否则别怪我治你们冲撞之罪。” 容清璋冷笑。 “若再有下次,我们就去父皇面前走一遭。” 话音落,外边安静了下来。 他继续道:“日后莫要靠近关雎宫,免得祸及身边的人,郑贵妃正愁抓不到贤妃的把柄。” “容清璋,你……你别得意。”容清桓恨恨的虚张声势。 却也知道如果他再闹,母妃那边真不一定兜得住。 ** 芷兰宫。 贤妃看到儿子一脸郁卒的进来。 “谁惹到你了?” 容清桓道:“我去看过了,定国公送进来的那个奴婢,没什么特别的。” 随即捏着下巴,思忖片刻。 又道:“或许和其他奴婢还是有点不同。” 贤妃静静听着。 “她看上去有点傻,而且七弟对她略有不同,颇为偏袒。” 捏起盘中的一颗红果子,送入口中。 “母妃,您何必筹谋呢,我对那位置本身就没兴趣。” “到了年纪,我便出宫开府,将来不管谁坐上那个位置,我都能把您接出宫荣养。” 在大昭,皇子十六就可以开府。 不过大皇子今年十七岁了,依旧留在宫中。 皆因那位是嫡长,身份本就与其他皇子不同。 “父皇如今未立储君,大皇兄已年满十七,却不曾开府,父皇想必是属意他的。” 贤妃从嬷嬷手中接过茶盏,缓缓啜饮。 “乾坤未定,莫说丧气话。” 她何尝不想儿子能一生平安。 生在皇家,哪是他不争就能躲开的。 不想争,别人也会逼着你站队。 可是站谁呢? 大皇子? 他是嫡长,若非身子羸弱,估计太子之位早已定下。 站二皇子? 看似有前朝近半官员支持,并且还背靠郑家。 然大皇子背后的势力,又岂是好惹的。 已故皇后的母族可不比郑家差。 皇后出身煊赫名门顾家,其生母出身楚州薛氏。 只凭借郑氏一族,还无法与这两大氏族对抗。 不管选择谁,都要担极大风险。 她倒是想赌一把,却怕把身家性命搭进去。 018章,听不懂人话 “殿下!” 应栗栗握着两颗金弹丸找到七殿下。 “您看这弹丸表面有雕刻的花纹,太精美了。” 上辈子,她就没见过这般好看的金珠子。 不是没得卖,而是很少逛金店。 容清璋淡淡的嗯了一声。 “所以呢?” 就因为这个,跑到他面前来说一嘴? “稍稍有点重,如果是镂空的话,可以做成耳坠。” 应栗栗把玩着,“也可以做成吊坠,用红绳还是金链子呢?” “如果是金链子的话也不是不行,一颗做挂饰,一颗做成链条。” 看到她认真琢磨的表情,容清璋失笑。 没想到还是个小财迷。 “喜欢黄金?”他闻到。 应栗栗眼神里带着光,“喜欢啊,有谁会不喜欢呢。” 她拿起墨块,帮他研磨。 “慌慌张张,也不过是为了碎银几两。偏这碎银几两,能解时间万般慌张。” “您看那些读书人,对金银似乎嗤之以鼻,甚至说是铜臭之气。” “可生存一世,事事离不得金银。” “而且这些人一旦踏入官场,有几个能做到两袖清风的,不还是成为了金银的奴隶。” 小姑娘笑的眉目弯弯。 “我就不一样了,我就喜欢金银。” “不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道理,我是明白的。我只要我该得的,不是我的,拿的也不安心。” “虽然我只是一介女子。” 听她小嘴儿一张一翕,说的头头是道。 的确是有几分道理的。 世人谁不爱金银,官场又有几个不贪的。 “给我吧。”他冲着应栗栗伸出手。 看着七殿下,应栗栗把两颗金弹丸递上去。 “要耳坠还是吊坠?”七殿下道:“我着匠人给你做来。” 左右都是再微小不过的事情了。 这点事,他只需要交代两句。 应栗栗忙道:“吊坠,我没有耳洞。” 没有? 容清璋靠近一点看了一眼。 真没有。 “元嬷嬷会扎耳洞。” 然他刚说完,就看到小傻子捂住了耳朵。 眼神里还带着控诉和谴责。 “我不打,怕疼。” 容清璋:“……” “女儿家怎能没有耳洞呢?” 应栗栗依旧拒绝。 “我可以做男儿家。” 谁规定女儿家就必须要打耳洞的。 容清璋道:“其实并不痛。会将你的耳垂先揉到发麻,再下针。” 现在她还小。 再过几年,小姑娘爱美了,说不得会惦记着。 眼瞧着殿下似乎不罢休,应栗栗准备开溜。 她看向窗外,道:“殿下,今儿日光真好。” 所以…… “殿下您看书吧,我不打扰您了,去准备午膳。” 中午吃水饺。 望着落荒而逃的小丫头,容清璋没打算放过她。 她的耳朵长得很好看,不该浪费了。 饭桌上。 容清璋道:“元嬷嬷稍后给这丫头扎个耳洞。” 本以为逃过一劫的应栗栗傻眼了。 “是,殿下。”元嬷嬷不动声色的应下。 然后看向应栗栗,主要看的是她的耳朵。 小巧可爱,倒是目前唯一能值得夸赞两句的。 耳朵的轮廓很漂亮,扎个耳洞,再戴上耳饰,想来会很好看。 应栗栗倒是想告饶的。 可元嬷嬷就这么盯着她,到嘴的话愣是让她给咽下去了。 等她开始用饭,盯着容清璋的眼珠子都红了。 “殿下,您真厉害。” 知道她害怕元嬷嬷,不敢当着元嬷嬷的面反驳。 就没这么欺负人的。 容清璋懒洋洋的靠在椅子里。 “知道就好。” 她险些气笑了。 没有夸他好不好。 ** 元嬷嬷的房间。 她正给应栗栗揉着耳垂。 旁边还有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婢女。 “嬷嬷,秀女该入宫了吧?” 今年是三年一度的选秀,秀女陆陆续续的抵达京城。 到了日子会集体进宫。 “是啊。”元嬷嬷微微叹息,“宫里又要热闹了。” 上次选秀,来了一位宠冠后宫随后又被打入冷宫的纯妃。 这次不知道又有谁出头了。 “之前我听钟霞宫的人提到过,前朝好像上折子,请陛下立后。” 这本身就不是什么秘密,因此才没有避着应栗栗。 女子继续道:“先皇后离世快三年了,后位空置,不知道会是哪位娘娘能登上那个位置。” 元嬷嬷没有接话。 帝心难测,这种事谁知道的。 至少郑贵妃肯定是没机会的。 前朝近半数朝臣,上书恳请陛下立二皇子为太子。 陛下心里指不定多恼怒呢。 若是册立郑贵妃为后,二皇子不意外就是板上钉钉的储君。 那陛下这几年的坚持,岂不成了笑话。 两相位高权重,不属于二皇子一党。 能担任朝廷一品大员的人物,岂是没脑子的。 她一个后宫奴仆,都能明白的道理,前朝众臣又怎会是傻子。 她隐隐觉得,前朝可能要有一番波动了。 作为冷宫奴仆,陛下是否立后,对七殿下没太大影响。 皇权之争,暂时还影响不到关雎宫。 她跟着贵妃娘娘享受过众人的追捧。 多年冷宫生涯,也体会到了后宫捧高踩低的残酷。 很多事,她看的清楚。 旁观者,不会被权势影响判断。 郑贵妃也不傻,否则怎会成为后宫第一人。 可面对后位的诱惑。 这位想必很难保持冷静。 毕竟她做了皇后,二皇子完全可以和大皇子平起平坐。 元嬷嬷如今唯一的使命,就是照顾七殿下长大。 等到年满十六,就可以开府了。 离开了皇宫,会更自由些。 两针下去,应栗栗的耳朵都麻了。 痛感很小,就觉得两个耳朵热呼呼、麻酥酥的。 “这两日别乱摸,也别沾水。” 元嬷嬷交代两句,把她给打发了。 她没去书房,而是找到了青栀,跟着这位学裁衣。 “姐姐!” 青栀正在做活儿。 看到她,笑着招呼人上前。 “给你准备好了。” 她取出一块布,一端绣着连枝梅,惟妙惟肖。 应栗栗抚摸着布料上的凹凸感,佩服的五体投地。 “姐姐真厉害,也太好看了吧。” 她前两日裁了一块料子,做的一片裙。 解开身上的裙子,将一片裙串好。 青栀看了看,“很漂亮。” 不仅仅是漂亮,做法也很简单。 而且这种裙子很修身。 应栗栗年纪小,个子也不高,换个大姑娘穿着,应该会非常好看。 019章,总有刁民想害我 “怎的想起学这个了?” 一般人家,在女孩儿家四五岁的时候就开始教导了。 毕竟女红非一朝一夕可速成的。 而且大昭女子十五六岁及笄后就要嫁人。 如若女红学的不够精细,在婆家难免会被看低三分。 纵然是高门嫡女,也总要会点花样的。 最差也要能帮着夫君做几套中衣。 听到她这么问,应栗栗顿觉找到了知音。 “殿下强迫的,他说如果我一点也不会,将来为我指婚,会被婆家嫌弃。” 青栀闻言,不由得掩唇笑了起来。 “殿下对你很好,日后可要用心伺候。” 她不同。 身为犯官之女,这辈子就要老死宫中了。 或许等得某日主子大发慈悲,可找个对食。 青栀自幼长在官家,对食的下场没几个好的。 她对此没有半分念想。 ** 入夜,万籁俱寂。 应栗栗早已睡的昏天暗地。 容清璋被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吵醒。 披上外袍走出寝宫,暗卫紧跟着出现。 “殿下,陛下遇刺。” 容清璋瞳孔微颤。 “父皇遇刺?” 这里可是守备森严的皇宫。 谁有这个本事,居然敢在皇宫刺杀帝王。 “外面在缉拿刺客?” “是!”暗卫道:“不知是否会来关雎宫。” 容清璋道:“不会的。” 哪里需要搜查。 这关雎宫本身就被围的犹如铁桶。 别说一个刺客了。 就算是一只蚊子,都很难飞进来。 其实想进关雎宫不难。 宫妃和皇子,都可随意进入。 但是,只要敢踏足,轻者廷杖,重者殒命。 贵妃离世后,五皇子被怂恿着跑来这里羞辱他。 回去后,就被赐了二十廷杖。 那段时间,宫内所有人几乎都绕着关雎宫走。 连皇子都遭到了杖责,更别说其他人了。 果然。 嘈杂的脚步声逐渐消失。 关雎宫内,恢复了寂静。 “殿下要去探望陛下吗?” 容清璋转身返回寝宫。 “不去了,无人通知本殿下,这时过去,恐会坏事。” 如他所料。 次日,郑贵妃、贤妃、端妃及其几位皇子,全部遭到了申斥。 容清璋觉得父皇可能在做戏。 朝臣们刚联名上书恳请立后。 今夜就发生了刺驾一事。 不意外,这是在自导自演。 他也知道,能看清楚内情的不止他一人。 前朝几位重臣可不是吃素的。 可即便怀疑,他们也不敢问。 这次立后,注定要被搁置。 民间有百姓赞颂陛下,与皇后鹣鲽情深。 皇后薨逝后,他居然不再立后。 且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再加上大皇子年满十七,还未出宫开府。 让这段传言愈发可信。 太可笑了。 宫里的老人都知道,自当年皇后有孕,陛下便冷落了皇后。 大皇子之所以体弱多病,皆因孕期被后妃设计。 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容清璋无法判断父皇的对与错。 没坐到那个位置,一切评判都只是臆断。 ** 应栗栗觉得很不对劲。 不知为何,今日关雎宫的气愤显得很压抑。 眼巴巴的等着元嬷嬷离开。 她不自觉地拨弄了一下耳朵,微痒微痛,不是很舒服。 “殿下,咱们宫里出事了吗?” 不提元嬷嬷,这位本身就没多少表情。 就连对她很温柔的青栀姐姐,今早都表现的略微沉默。 “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得罪了他们?” 不应该啊,明明昨儿临睡前还好好地。 一觉醒来,每个人都有点不正常。 世界出bug了? “乖乖用膳,关雎宫没事。”容清璋白皙的手指轻点桌面。 应栗栗了然。 那就是其他宫里出事儿了。 老规矩,少听少说话,苟命保平安。 “你自己找事情做,我这边用不到你。” 容清璋交待一句,便起身离开了。 她乐的自在,唏哩呼噜的吃完早饭,跑去厨房找青栀。 “姐姐,我要给自己做鞋子。” 没办法,她是宫里年纪最小的婢女,压根就没有适合她的鞋子。 脚上的这双,还是在国公府买的呢。 青栀点头,“纳鞋底的针很大,你捏不住,空闲了我给你做。” 应栗栗捂着心口,眼神闪闪发亮的看着她。 三两步上前,亲昵的挽着她的手臂。 “青栀姐姐,你也太好了吧,我怎么这么喜欢你呢。” 青栀何曾被如此热烈的夸赞过。 忍不住羞红了脸。 娇嗔道:“小丫头,怎的如此不知羞。” “这有什么,我就是很喜欢青栀姐姐啊。”她死猪不怕开水烫。 热情的话儿,不要钱的往外撒。 连带着春兰春梅都要跟着害羞了。 等青栀帮她画好了鞋样,应栗栗闲来无事,在后花园里溜达着赏景。 站在荷塘边欣赏中间的假山流水时,一道猛烈的推力从背后传来。 伴随着“噗通”一声,应栗栗一头扎了进去。 “唔……”一个不慎,猛地灌了两口水。 呛得她脑子都要炸裂。 池水刺激的她眼眶生疼,耳朵入水的不适感,异常强烈。 “救……救命。” 妈的,她怎么这么倒霉啊。 上次挨打的心理阴影还在,现在居然要搞谋杀? 她就是个七岁的小丫头,凡事只听主子的吩咐。 到底招谁惹谁了。 就在她意识逐渐模糊时,有花匠发现了她,赶忙开口喊人。 嘈杂声吵到了书房里的容清璋。 他不悦的皱眉。 “何事如此吵闹?” 双福赶忙进来,道:“殿下,应栗栗落水了。” 容清璋微微一愣,随即起身离开了书房。 等他来到后花园,一眼看到被人救上岸的小傻子。 “殿下!” 众人看到他,纷纷见礼。 容清璋走上前,撩袍单膝跪地。 看到狼狈的小丫头,道:“怎么回事?” 应栗栗差点没哭出声来。 她一把攥住对方的衣摆,哑声道:“殿,殿下……” “有人,害我……我被人推下水的,咳咳……” 剧烈咳嗽过后,应栗栗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没人看到,低垂着头的清俊少年,此时的眼神,有多么的森寒阴鸷。 “嬷嬷,把她带回去换套衣服,再熬一碗姜汤给她灌下去。” “是!”元嬷嬷上前,抱起应栗栗便离开了。 他则看着眼前众人,表情冷漠。 “双福,好好查查,务必找到动手之人。” “是,殿下。” 双福知道,殿下生气了。 020章,她是七殿下护着的人 应栗栗迷迷糊糊的被灌下一碗姜汤。 那股子辛辣的味道,险些让她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咳嗽声震天响,肺都差点吐出来。 好容易平复下来,便陷入了深度睡眠。 调查幕后下手之人,并不难。 只需要关雎宫的主子,容清璋的一句话。 在这偌大的皇宫里。 上位者想要调查一件事。 基本都能查个清清楚楚。 端看想不想查。 大概半个时辰后,一个宫婢脸色煞白的跪在他的面前。 容清璋表情平淡,似乎并未愠怒。 “为何推她。” 宫婢名唤芳锦,是个相貌寻常的女子。 大概是事情败露,此时的她基本能预测自己的结局。 “只是不喜她。” 芳锦忍着惊惧,颤声回答。 “不喜!” 容清璋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 只是不喜,便把人推入湖中。 “若是本殿下被你厌恶,岂不是也要命不久矣?” 不喜便要杀人? 何其荒唐的理由。 他身为七皇子,不喜的人多了,也没像她这般放肆。 芳锦抖动的更剧烈。 赶忙深深伏地,“奴婢不敢。” 抓起旁边的茶盏,挥臂用力扔了过去。 茶盏重重砸在芳锦的脑袋上。 滚烫的茶水淋湿她的头发和脸颊。 混合着新鲜的血液,滴落下来。 芳锦被烫的险些痛呼出声,却咬牙忍住。 “前几日,有两个人,为了香屏对她出手。” 容清璋语气散漫的道。 “你可知道那两人的后果?” 芳锦咬紧牙关,悔意突然涌上心头。 现在的她真的害怕了。 也后悔了。 可当时在后花园,看到应栗栗时,周遭没有其他人。 突然情绪涌上心头,难以自控。 等回过神,自己已经跑远。 躲在远处看着应栗栗在荷塘中挣扎。 本以为不会被查到。 没想到,短短半个时辰,自己做的事情就暴露了。 “被本王送去了兽园。” 他低笑。 声音不大,落在芳锦耳中,却犹如索命阎罗。 她心中恨极。 明明就只是个丑丫头。 明明跟在殿下身边没多久。 凭什么。 凭什么殿下那般护她。 容清璋也没多问。 很随意的挥了挥手。 “让人送去兽园,把肉给片了,别让她死的太痛快。” 双福闻言,打了个激灵,领命离去。 芳锦双瞳里硬着恐惧,头皮发麻。 她张开嘴想求饶,却被双福一巴掌捂住了嘴。 毫不留情的拖了出去。 “别喊!” 双福脚步不停。 任凭芳锦如何挣扎,也撼动不得分毫。 “今日若是被你推下水的是旁人,最坏的下场,无非就是死的痛快点。”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去动应栗栗。” “这位,可是定国公亲自求了陛下送进宫的,与咱们不同。” 芳锦眼泪汹涌溢出。 不同? 哪里不同了。 他们伺候殿下少则三五年,多则十年。 如何就比不得那个入宫不足半月的小贱人。 双福看出她眼神里的不甘心。 笑道:“咱们的身契在内务府,应栗栗的身契,却攥在殿下手里。” “芳锦,别以为跟在殿下身边久了,就失了分寸。” “连元嬷嬷都因她被罚了半年例银,你又算个什么东西。奴就是奴,哪怕你伺候的是陛下,也改变不了你奴的身份。” 双福自殿下出生,就跟在其身边。 若是这世上谁最了解七殿下,他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殿下照拂应栗栗是真。 可对宫中奴仆的惩罚,主要是做奴的,居然敢脱离主子的掌控。 不死等什么。 归根结底,应栗栗只是那根导火索。 这小丫头可是冤死了。 芳锦被无穷的悔恨淹没。 她真的就是一时冲动,怎的就要没了性命。 把人交出去,双福返回容清璋身边。 七殿下其实是个很好伺候的主子。 只要不触及到他的逆鳞。 即便你稍微有点出格,他也不会惩戒你。 “把香屏以及她身边交好的送走,重新挑一拨人进来。” 双福不敢质疑。 “是,奴婢这就去办。” ** “殿下要赶我走?” 香屏的伤还没完全养好。 刚开始那两日,接连发了高烧,险些没熬过去。 而且稍微动一动,就疼的撕心裂肺。 好不容易减缓许多,却被告知她要被赶出关雎宫了。 “公公……” 香屏因激动,脸色涨红。 “奴婢不知做错了什么,殿下为何要赶奴婢走?” 她不想离开关雎宫。 宫里都是她熟悉的姐妹。 一旦被赶走,需要重新分配。 下次不知道会被分配到哪里去。 在关雎宫,她算是个有点脸面的大丫头。 进了其他宫中,等待她的是什么样的日子,香屏不敢想象。 她后悔了。 当初被调离殿下身边,相处好的姐妹,纷纷为她叫屈。 那时她不该听之任之。 应该阻止的。 伺候了七殿下数年,她本以为自己在殿下心中,与旁人是不同的。 到底还是得意忘形,高估了自己。 “香屏姑娘,这是殿下亲口下的命令,不需缘由。” 是的,主子不想要你了,你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香屏姑娘别伤心,你的几位好姐妹,会陪你一起被送离关雎宫。” 香屏张张嘴,到底是没说什么。 眼神在这一瞬间,彻底黯淡。 “为了应栗栗?”她声音干哑,眼窝湿润。 为了一个入宫不足半月的小丫头。 伺候数年的殿下,就这般彻底厌弃了她? 双福笑了。 “香屏姑娘,我之前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没想到啊。 伺候殿下数年之久,居然还是这般愚蠢。 似乎人人都觉得,殿下惩治他们,是为了应栗栗。 香屏惊疑。 她有很多话想问。 事到临头,也只能憋在心里。 元嬷嬷过来时,香屏和几个小姐妹已经收拾好了。 她看向双福。 “怎么回事?” “嬷嬷!”双福拱手,“奉殿下命令,将香屏姑娘和这几位,发回内务府。” 元嬷嬷:“……” 短短十几日,关雎宫的奴仆,居然轮换了一半。 她的心情,无法言表。 入夜。 双福放轻脚步来到书房。 “殿下,香屏几人被带走了。” 容清璋闻言,抬眼望去。 “谁?” “晚翠宫。”双福觉得太奇怪了,“前脚刚出关雎宫,不到一个时辰,就被晚翠宫的常公公一起带走了。” 殿内很静。 一阵夜风吹进来,掀起桌上的书页。 哗哗作响! 021章,小栗子你太狗腿了 应栗栗休息了两日,回到了容清璋身边。 “殿下,真的太可怕了。” 在这宫里,当真是人命如草芥。 这才入宫多久,她就被欺负了两次。 频率高到让她崩溃。 上下打量着她。 容清璋道:“好了?” “多少还是有些难受的,不过近前伺候您,没问题。” 应栗栗道:“等有机会,我一定要学会游水。” 如果再发生这种事,她能自救。 虽说大昭在男女大防上并不严苛。 可如果你落水后被一位男子救了,总是要招人诟病的。 未免日后出现这种不可抗力,她须得未雨绸缪。 “吃一堑长一智,不算太笨。” 容清璋满意的点头。 应栗栗也这般觉得。 大昭对女性的迫害没有那么严重。 寡妇是可以改嫁的,不会有人说你不守妇道。 更没人敢让你一辈子为亡夫守寡。 如今大昭总人口不足两千万,正是需要不断扩充人口的时候。 如若儿媳想改嫁,你还拦着。 保管会被人戳脊梁骨。 有时候应栗栗都无法表达对这个时代的想法。 在很多事情上,似乎都存在着矛盾的地方。 让她觉得,有那么一点儿戏。 “我进步很快的。” 想要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就得学习保护自己的方法。 就算殿下对她好。 却不能时时陪在她身边。 万一殿下不在呢? 她岂不是会死的悄无声息? 没忍住,打了一个激灵。 “殿下,我很愿意伺候您,您千万别赶我走。” 这位可不仅仅是“主子”。 更是一道最强保命符啊。 未来她能活多久,可全指望七殿下了。 唉! 生活不易,猫猫叹气! 容清璋:“……” 倒也不用这么狗腿。 ** 晚翠宫。 香屏几人已经跪了近三个时辰。 从黄昏,一直跪到月上中天。 她们的双腿早已失去了知觉,摇摇欲坠几欲晕厥。 一脸慈和的常公公来到她们面前。 “你们该明白的,被发回内务府的奴仆,下场有多惨。” “咱们娘娘心善,不忍你们被发配到僻寒宫室,这才命我将你等带到晚翠宫。” “只是问尔等几句话,尔等却不肯说实话,这是没把娘娘放在眼里。” 晚翠宫居住着四妃之一的德妃。 别看是“德妃”,在外以及陛下眼里,似乎颇为贤德。 但是只有晚翠宫的人知晓,这位德妃有多阴鸷歹毒。 每年死在这位手里的奴仆,没有上百,也有八十。 “若再不是抬举,只能让你们去冷宫里,伺候那些疯子了。” 常公公作为晚翠宫的内监总管,折磨人的手段极其多。 他也是德妃手里,最好使的一把刀。 随时都在磨刀霍霍,听候德妃的杀人指令。 香屏几人有苦难言。 “公公,奴婢知道的都告诉您了,当真不知该说什么了。” 德妃问了她们很多关雎宫的事情。 香屏自然是不敢欺瞒,问什么答什么。 不知道的,也不敢胡乱回答。 没想到居然触怒到了德妃娘娘。 文帚手柄抬起她的下巴。 眼神如利刃一般,直插入香屏的心脏。 见她瑟瑟发抖的样子,常公公笑的很开心。 “香屏姑娘,不够。” 他放轻声音。 微微俯身,靠近,声音贴着她的耳朵低语。 “不要考验我的耐性,你们且回去好好想想,明日再来这边侍奉。这一次的答案如若还不能令我满意,你们知道自己的下场。” 常公公离开了。 香屏几人终于垮下了腰,瘫软在地。 她们手脚并用爬起来,相互搀扶着返回下人房。 “香屏姐姐,我害怕。” 旁边的女孩子忍不住低泣。 相比较晚翠宫,留在关雎宫的日子反而是最好的。 虽说他们无法近前伺候,入不得殿下的眼。 可平时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并不需要担心被处罚。 前脚她们被赶出关雎宫,后脚就被晚翠宫带走。 当时还觉得晚翠宫是个好去处。 毕竟能坐到德妃之位,想来是名副其实的。 她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来到晚翠宫当日,就被罚了几十个耳光。 后面的两日更是日日罚跪。 小姑娘撸起里面的亵裤,两腿膝盖都已经紫黑。 与周围白皙的皮肤,对比鲜明。 且又疼又痒。 碰一下疼的钻心裂肺。 不碰的话,又痒的人彻夜难眠。 香屏面色惨淡。 从前她是七殿下的贴身侍婢。 应栗栗来了,她被驱赶。 虽不是被打入地狱,到底是没了曾经的体面。 再加之身边这些小姐妹们为她抱不平。 香屏逐渐觉得,自己真的是被应栗栗给夺走了属于她的尊荣。 思及此处,她不由得苦笑。 什么尊荣。 她只是个宫婢,伺候人的东西。 何来的尊荣。 一切都只是她的妄念罢了。 然事情走到今日这一步,再委屈又能如何。 不过是咎由自取。 “莫怕,我在呢。” 香屏毫无底气的安慰,犹如那随风卷走的枯叶。 毫无根基可言。 ** 隆徽帝也知晓了此事。 却丝毫不在意。 他明白德妃“德不配位”。 可那又如何。 在这宫里,有几个女人是单纯的。 就说那好似仙子般的纯妃。 不也是靠着这身不落俗套的气场,刻意对身为帝王的他,表现的若即若离吗? 一日两日是新鲜。 对于拥有后宫佳丽三千的帝王。 这点手段,就显得愚不可及了。 帝王陪你玩的时候,你是天上月。 会捧着你。 可新鲜感没了,你的这番做派。 就成了催命符。 能轻而易举收回对你的宠爱,把你瞬间打入尘埃。 德妃的所作所为,隆徽帝心知肚明。 可这个女人懂得分寸。 他也愿意纵着她。 “魏亨,解了他们的禁足。” “是,陛下!”魏亨不敢怠慢,很快去各宫宣了陛下的口谕。 皇子们那边,自然也没落下。 五皇子获得自由的第一时间,便去找了大皇子。 “皇兄,您还好吧?”他担忧问道。 大皇子一袭月白长袍,身披金丝滚边狐狸毛的大氅,正在廊下抄手赏景。 “我无碍。” 只是罚了禁足,他感触不深。 他身子弱,染病时,也总会多日不出宫门半步。 五皇子放下心来。 他是真的怕皇兄出事。 022章,小栗子,过来! “娘娘。” 嬷嬷从外边进来,凑到郑贵妃耳畔。 低语道:“前几日,关雎宫将几名宫婢发回内务府,当日便被晚翠宫带走了。” 郑贵妃莹白手指轻轻按压着额角。 闻言,缓缓睁开眼。 一抹凌冽从眼角流泻而出。 随即勾唇嗤笑:“还以为多沉得住气呢,真以为本宫被陛下禁了足,这皇宫就成了她的天下了?” 嬷嬷道:“其中一位曾经服侍了七殿下四年。” 听了嬷嬷的话,郑贵妃多多少少知道了德妃的心思。 她和自己一样,都对关雎宫那位,不放心呐。 可那又如何? 再不放心,不还是进不去关雎宫半步嘛。 除非,七皇子肯走出来。 “该给德妃点教训了,让她知道,本宫才是现如今,执掌六宫之人。” 德妃? 自诩贤德? 呵,贤德那是皇后的事儿。 一个皇家妾而已,也敢用贤德来给自己贴金。 不自量力。 她也一样。 只要一日坐不上那后位,她的儿子,始终不占“嫡出”之名。 若她的皇儿占据嫡出的名分,哪里还有大皇子的事儿。 早在去年,就被遣出宫开府了。 还轮得到那个病秧子,在自己面前碍眼? “本宫不喜七皇子是真。” 她微微叹息,为由在嬷嬷身边,才能吐露丝丝的烦闷。 “可七皇子如今的地位,尚且威胁不到我儿,倒是大皇子……” 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恨不得除之后快。 嬷嬷道:“娘娘且宽心,大皇子体弱,他不如二殿下。” “让本宫如何宽心呐。” 郑贵妃似有所感:“陛下对本宫,似是越来越厌烦了。” “娘娘,如今您统管六宫,谁能越过您去,千万别这般想。” 嬷嬷赶忙劝慰。 她见不得娘娘如此焦虑。 郑贵妃似乎也察觉到言多必失,停止了这个话题。 “秀女快要入宫了吧?” 时间过的真快啊,转眼间,又一批新鲜女子,将要充盈后宫。 上次选秀,来了一个纯妃。 险些复制当年玉贵妃的噩梦。 这次,不知道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 “陛下!” 魏亨进来,“贵妃娘娘今日惩戒了德妃娘娘。” “哦?”隆徽帝一点都不意外。 只是没想到郑贵妃下手如此之快。 “何故?” 魏亨道:“因德妃娘娘将关雎宫遣回内务府的宫婢悉数带回了晚翠宫,并日日苛待。贵妃娘娘训斥德妃,苛待宫婢,德行有失,令其禁足宫中。” 隆徽帝眼神带笑。 这郑氏,倒是有意思。 贤淑端良四妃,贤妃和端妃被他禁了族。 淑妃无子,且常年缠绵病榻,在后宫没有丝毫依仗。 自然入不得郑氏的眼。 唯独德妃,禁足之事没有受到牵累。 以郑氏的胸襟,哪里会放过德妃。 他也知道,郑氏必定会对德妃下手。 故此才解除了禁足。 闹吧。 闹的越凶,他越开心。 “传旨,此次选秀,全权交于郑贵妃。” “是!” ** “殿下,咱们宫里又多了新面孔。” 应栗栗瑟瑟发抖。 人又没了? 这两日她都在屋里躺着,没有随侍殿下身侧。 莫非是被殿下……杀了? 瞥了眼小傻子那闪烁的眼神,容清璋突然想给她洗洗脑子。 “她们被别宫的人要走了。” 倒不是给自己开脱。 毕竟那几位的消失,的确是他做的。 只是不想让这小傻子整日里战战兢兢的。 好玩归好玩。 到底是自己人,总不能真把人给吓出个好歹来。 应栗栗看着泰然自若的七殿下,信了。 不然呢? 七殿下杀人,还需要避着自己? 人家是什么身份。 自己又是什么身份。 何须避讳。 “唉,人性都是趋利避害的,殿下想开些。” 容清璋被书册遮挡的唇角,带着浅笑。 “你也如此?” 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她呢? 应栗栗道:“我自然也是,不过我不会离开殿下的。” 就算是想走也走不了。 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娃娃。 就算殿下善心大发,放她离开。 指不定下一刻就被人拍了花子。 容清璋声音清冽。 “人人都会表忠心。” 可真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有几人能贯彻始终呢? 当年,父皇和母妃也曾山盟海誓。 让容清璋明白了一个道理。 誓言,是用来违背的。 应栗栗腹诽,她可没表忠心。 一切都是为了生存嘛。 在这宫里,如果没了七殿下,她可能会挂。 现在的主子就很好。 下一个,可不一定会更乖。 拜拜是不可能拜拜的。 “那边的盒子。” 容清璋指了指书桌一角。 “打开看看。” 应栗栗抓起盒子,打开。 眼神瞬间一亮。 “殿下,您也太好了吧?” 吊坠做成了。 金色的链条挂着一颗金弹丸,放在手中沉甸甸的。 也让人安心。 她美滋滋的当着七殿下的面,戴在脖子上。 抓着金弹丸放在鼻翼下轻嗅。 “殿下,这可是金子的味道。” 容清璋略带嫌弃的翻了个白眼。 “废话,这就是金子。” 随后好笑的问道:“臭味?” 应栗栗忍下来,“幸福的味道。” 她不得不为这天潢贵胄讲解一下民间疾苦。 “像应家,一年总收入差不多在四两银子左右。” “这其中包括地里产出,还有闲时做工的收入。” “农闲时我那个不爱女儿的父亲,会去县里酒楼当伙计,每月薪酬是二钱银子。” “应家人口不少,去掉那个屡试不第的童生,家里一年花用大概不到二两银子。” 她捏着金弹丸,道:“殿下,我这吊坠差不多有二两了吧,换成银子就是二十两,足够应家十年花用呢。” “我现在怎么也算颇有家资了呢。” 容清璋靠在美人榻上,懒洋洋的看着她。 “按照你的说法,你的确家资颇丰。” 他每年的例银三千两,岂不是说应家几辈子都花不完? 应·家族颇丰·栗栗乐呵呵的点头。 “哎呀,是我的福气来了呢,跟着殿下有肉吃。” 有没有肉吃,对七殿下来说怎样都可。 不过这小傻子是不是稍微长肉了? 脸色不似刚入宫时那般蜡黄,瞧着红润些许。 “小栗子!” “啊?” “过来。”七殿下勾了勾手指。 023章,殿下轻点,疼 应栗栗一脸懵的走上前。 下一刻,微微的痛感传来。 她的脸颊被捏住了。 “嘶,殿下,疼,轻点。” 干嘛呀,捏她脸作甚。 “稍稍长了点肉。” 容清璋略微满意的点点头。 果然不是错觉。 “平时多吃些,还是有些瘦。” 关雎宫又不是养不起人。 她一个七岁的小丫头,一顿才吃几口饭。 进宫多久了,才养出来这么点肉。 这丫头看似不挑食,其实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不好养。 应栗栗上辈子就没胖过。 而且身材极为傲人。 这辈子……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干瘪的小身板。 如今才七岁,还是有很大成长空间的。 关雎宫外的女人如何她不清楚。 但是在关雎宫内,宫婢们多数都是飞机场。 或许也和她们的穿着有关。 衣服太有遮蔽性了。 “谢殿下关心,我平时吃的不少。” 她的饭量,还是很唬人的。 当然这只是她的自以为。 ** “青栀姐姐,宫里又来新人了。” 春兰看着元嬷嬷带回来的新面孔,心中忐忑。 她很喜欢关雎宫。 在这里,不需要勾心斗角,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不用了担心被惩罚。 可,关雎宫的奴仆,更换频率有些高。 青栀早就习惯了。 她安慰道:“别担心,有人做错了事罢了。” 作为关雎宫的老人,青栀对一些个内情,还是知道不少的。 之前那次是因为什么,她不清楚。 这次殿下赶走了伺候他多年的香屏。 想来对方是触及到了殿下的逆鳞。 “只要安分守己,做好本分,关雎宫是个很好的容身之处。” 这也是她多年下来总结的经验。 不介意分享给她们俩。 不少人都知道,殿下对应栗栗很特别。 特别到因为她落水,发配了香屏。 要知道,香屏之前可是仅次于元嬷嬷和永福公公的。 在宫内谁看到不得称呼一声“香屏姑姑”。 就是这么一位在殿下面前颇有体面的人。 居然落得如今的结局。 殿下是个狠人不假。 却绝非滥杀之辈。 而且元嬷嬷也曾说过一嘴。 殿下其实是个很长情的人。 想来是香屏真的惹到了殿下。 应栗栗进来时,整张小脸都是红的,好似一张猴屁股。 “你这是……” 青栀眼神狐疑的看着她,“怎么了?” 刚说罢,应栗栗眼眶红了。 她走上前,捧起对方揉好的面团,好一番揉搓。 然后可怜兮兮的道:“被殿下给搓红了。” “噗……” 春兰和春梅定力不及青栀,终究是没有憋住。 然后对上了应栗栗哀怨的视线。 “哎呀呀,别哭,姐姐错了。” 春兰赶忙开口安慰。 小丫头未免有点可怜。 殿下下手未免有些重了,瞧瞧把她的脸给搓的。 “为何?”青栀解救了小姑娘手里的面团,放到瓷盆中准备醒发。 应栗栗现在想起来,手都在发抖。 气的。 “殿下觉得我来关雎宫这么久,没长几两肉,说我的饭都白吃了。” 三人面面相觑。 这个答案,委实超出她们的想象。 她们打量小姑娘两遍,心中异口同声。 ——殿下说的没错,她是真的瘦。 “也未免太心急了吧,人哪能一口吃成胖子呢。” 应栗栗心中郁卒难泄,准备做点膳食,纾解一下。 ** “啪——” 瓷器破裂声,炸开。 晚翠宫内,德妃好看的面容因愤怒扭曲。 她愤恨地看向某个位置,那边正是棠梨宫的居所。 “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好东西,刚被陛下解了禁足,就敢随便找个由头惩戒我。” 嬷嬷在旁边满脸担忧。 她怕娘娘今日的话传到棠梨宫,惹来更大的麻烦。 “娘娘,慎言。” 德妃气呼呼的停止语言发泄,心中的愤怒却没有丝毫消减。 转身捧起旁边的茶盏,用力掷了出去。 “本宫知道,可是嬷嬷,本宫不甘心呐。” 之前的矛盾还是关雎宫的那位七殿下。 可到了现在,不解决棠梨宫里的那个贱人,自己的儿子哪里有继位的可能。 大皇子体弱多病,据医者断言,活不过25。 若大皇子亡故,二皇子就会成为最有力的继承人。 只是区区几个奴仆,郑氏居然敢让她禁足。 这份折辱,她记下了。 来日若让她抓到机会,定让郑氏那贱人好看。 嬷嬷何尝不知,她只是心疼德妃。 “她到底是陛下钦定打理后宫之人。 “若娘娘这话传出去,恐会惹得陛下不悦。” 德妃垂眸,敛下眼底的愤恨。 “我知道了。” 看着外边已经日落,她站起身。 “嬷嬷,去库房把那匹薄雾纱和锦澜屏风带上,咱们去看望淑妃。” “是!” ** “盛淮!” 御书房,隆徽帝看着前面的国公府世子。 “朕为你指一门婚事,你可愿意?” 盛淮微楞,随后拱手道:“不知陛下属意哪家女子?” 陛下赐婚,他是可以拒绝的。 但是,这背后却并不单纯。 定国公是保皇党,自然要以陛下的意志为先。 隆徽帝手指轻点桌面,沉吟道:“襄兰侯嫡女,郑婉蓉。” “……”盛淮愕然看向陛下,“陛下,您是要对付郑家?” 郑家在朝堂盘根错节,岂是那般好对付的。 如果他真的娶了郑家女,对宫中的七殿下必然不是好事。 虽说定国公府的确是坚定的保皇党,可七殿下的安危,同样重要。 盛家嫡系,只有国公和贵妃两人。 如今贵妃不在了,七殿下就是她在世上唯一的血脉。 “如果朕真的要对郑家下手,岂不是要让你盛家对朕生出嫌隙?” 隆徽帝眼神带笑,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脊背发冷。 郑家和盛家都是大昭顶级望族。 若他对郑家下手,其他几大家族难免会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假若郑家倒了,其他几家看到,又会作何感想。 身为帝王,隆徽帝的制衡术,岂会这般儿戏。 “臣不敢!”盛淮不敢直视龙颜,垂首敛眉作顺从姿态。 心若深渊的隆徽帝,静静看了这年轻臣子好久。 挥手道:“你且退下吧。” “是!”盛淮领命,“陛下,这赐婚……” “容朕再想想。” 024章,记住你的身份 秀女入宫,宫里也变得热闹起来。 后妃们都密切关注着接下来的进展。 这些秀女均出身官宦之家,自小就被家中养的温婉知礼,仪态万方。 这一日,兰嬷嬷带着人来到了其中一处居所。 这里住着的女子,长的堪称妩媚倾城。 “将此女拿下,带到慎刑司,严加审讯。” 兰嬷嬷指着对方,厉声喝道。 女子简直要惊呆了。 她赶忙跪地,“嬷嬷,不知臣女所犯何罪,请嬷嬷明示。” 与她同住一屋的还有另外一个丰腴女子,不如她好看,却也是为美人儿。 此时看到这阵仗,她哪里敢开口说话。 这位嬷嬷可是郑贵妃的心腹,她的家族不如郑家,怎会做那以卵击石的事儿。 兰嬷嬷冷笑:“别装糊涂,你做了什么,心知肚明。” 选秀,秀女们的背景都需要经过严格的调查。 一丝一毫都不得错漏。 没想到,居然能发生冒名顶替的事情。 很快,有两个身体壮实的嬷嬷,将其带走。 大概一个时辰后,审讯结果,呈现在郑贵妃面前。 她看了一遍,露出一抹讥笑。 “献州知府,好大的胆子。” 郑贵妃简直大开眼界。 进宫多年,选秀也看了数次。 还是第一次有冒名顶替的事情出现。 这女子代替的是献州知府千金。 根据那女子的口供,此女名唤陆青青,是献州知府宠妾的外甥女。 让妾室娘家外甥女,代替嫡女入宫选秀。 真不怕被查出来后掉脑袋? 最重要的一点,这陆青青的相貌,给郑贵妃带来了极大的危机感。 眉若远山,眸间含着春水,那张脸美到足以艳压群芳。 一颦一笑,风情万种。 “把她的脸划烂,着人遣送回献州。” 兰嬷嬷一听,一时之间有些呆滞。 倒不是因为别的,事实上她对陆青青不会有丝毫怜悯。 只是担心娘娘。 万一被陛下知道,懊恼了娘娘。 那后果可不好收场。 “娘娘,陛下那边……” “别担心,自有我去说。” 送来这么个玩意儿,长得再好看又如何。 玉贵妃和纯妃不好看吗? 不还是无法笑到最后。 “献州知府,是唐家人。” 郑贵妃曲指,看着自己精致的护甲,唇角挂着讥笑。 “两朝太傅,真以为自己多么的清高,真当他碰不得了。” “现在,把柄可是自动送到本宫手里。” “本宫若是放过了,岂不驳了太傅的脸面。” “再者……” 她雍容华贵的面容,染上冷霜。 “一个卑贱妾室的外甥女,妄想入宫与本宫做姐妹,她也配。” 随意挥挥手,打了个呵欠。 “去办吧。” “是!”兰嬷嬷躬身离去。 郑贵妃看向殿外,能看出她此刻的心情很愉悦。 太傅心向大皇子。 说什么那是嫡子,被立为太子,应当应分。 可笑。 皇权之争,何来的应当应分。 只有成王败寇。 真以为是小孩子玩过家家? 若非这太傅是个老古板,她或许会用此事,威逼利诱,把人招揽到她的阵营。 虽说已经致仕,到底是两代帝王师,且门生遍布。 ** 慎刑司。 原本秾丽妩媚的倾城女子,此时已然是皮开肉绽。 身上华丽的宫装,也被皮鞭抽的破裂。 整个人被吊在刑架上,奄奄一息。 兰嬷嬷进来,看到陆青青的惨状,内心毫无波动。 在棠梨宫这么多年,死在她手里的奴仆,不知几何。 听到脚步声,陆青青抬头望去。 “嬷嬷……” 她气息虚弱的开口。 “民女真的是被逼迫的,绝不是为了攀龙附凤。” 她好疼,真的好疼。 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折磨。 明明错的不是她呀。 兰嬷嬷闻言,笑了。 “陆姑娘。” “我在宫里多年,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 “像你这般蠢的,倒不多见。” 陆青青的心,瞬间跌入最深处。 看兰嬷嬷的态度,今日自己恐怕凶多吉少。 “嬷嬷,请您明鉴,我真的是被逼的,如若我不来,会死的。” 兰嬷嬷抓起旁边的一柄短刃,紧紧握住。 见她眼神里的惧怕,只觉得好笑。 “来了更要死。” “所以,皇家威严,在你眼里,比不得唐家的胁迫?” “你为了活命,选择用卑贱的身份来羞辱皇家,谁给你的胆子。” “陆姑娘,能入宫选秀的,皆是官家嫡女。” “你出身商户,姨娘还是与人做妾的。” “这般低贱的身份,妄图入宫与贵妃娘娘互称姐妹,当真是不自量力。” 冰冷的刀锋贴上陆青青绝美的面容。 “记住,害了你的是你那姨娘,若你不入宫,也不会遭受此等折磨。” 语毕,锋刃划过细白嫩滑的脸颊。 “啊——” 凄厉的惨叫,响彻慎刑司。 十几刀下去。 绝艳女子此刻早已变了模样。 兰嬷嬷扔掉手中的短刃,嫌弃的擦了擦手上的血迹。 “把人送回献州,别死了。” ** 郑贵妃把这事告知了隆徽帝。 并体贴的帮着他布菜。 “陛下,您可会恼了臣妾?” “臣妾见过那女子,长得很美。” 隆徽帝并不在意。 再美,又能美的过玉贵妃吗? 那可是天下第一美人。 更是京城第一才女。 已被发配冷宫的纯妃,也是清冷如仙的女子。 身为帝王,最不缺的就是美人。 不过…… “记住你的身份,别做多余的事。” 他淡淡瞥了她一眼。 只一眼。 就让郑贵妃头皮发麻。 她的那点心思,似乎被瞬间看穿。 “陛下,臣妾明白。” 看来,唐太傅是不能动了。 她不理解。 明明陛下当年也极为讨厌唐太傅的。 怎的今日有了把柄,反倒维护起来了? 隆徽帝把人拉到身边坐下,轻轻拍着她的手。 笑的温润好看,“最好是这样。你知道的,朕不喜欢后妃的手太长,会忍不住给她剁掉。” “……”郑贵妃后背一寒,险些坐不住。 努力挤出一抹笑,“陛下,您冤枉臣妾了。臣妾只是惩戒了那女子一番,便着人送出宫了,绝对没做惹怒陛下的事情。” 她不懂! 太傅是被陛下逼着致仕的。 今日的警告,又是为何? 晚膳后,隆徽帝起身向殿外走。 “摆驾晚翠宫!” 郑贵妃:“……” “德妃,你给本宫等着!” 025章,小栗子的栗子糕 “殿下,元嬷嬷给您做的点心。” 应栗栗端着一份点心进来。 抓起一颗,道:“我先为殿下试毒。” 一口咬下,眼神微微一亮。 “是栗子糕。” 容清璋:“……” 栗子糕啊。 看到小丫头三两口吃掉一个,并拍了拍手。 “殿下,无毒,很好吃。” 容清璋道:“你不怕有毒?” 然后发现她愣住了。 “是啊。” 应栗栗后知后觉。 然后愕然的看着他。 “殿下,我的危机意识太差了。” 她居然没想到,真的有下毒的可能性。 话说古代的毒药多是砒霜之类的。 据说人吃下后,会死的很痛苦。 “万一真的有人给殿下下毒,我岂不是会死的很惨?” 说着打了个冷颤。 “这皇宫也太危险了。” 她再次重申,“居然要时刻提防有人在膳食下毒。” 在古代,粮食产量低,且种植不宜。 于膳食中下毒,这是糟蹋老百姓的血汗。 可恶至极。 容清璋牵起唇角,觉得好笑。 “果然是个小傻子。” 她还是太过单纯了。 尤其是现在,皇子渐大。 前朝后宫,党争愈演愈烈。 明面上风平浪静,暗中却风起云涌。 他虽然只有十岁,也已经是别人的绊脚石。 欲除之而后快。 只是前边几位皇子更扎眼,他才能得到一点喘息之机。 一旦前朝几位皇子站稳根基,他的下场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别说入口的膳食了。 便是后花园那口井,每日都有人试毒。 捻起一块栗子糕放入口中。 容清璋道:“的确很好吃。” 他对甜食不算热衷,基本两块就够。 “余下的给你了。” 应栗栗又吃了一块,“我不怎么噬甜,去送给元嬷嬷。” 走到书房门口,她回头看着容清璋。 对方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看过来。 与她视线碰到一起。 “还有事?” 应栗栗沉默片刻后,道:“我会保护好殿下的,一定会让您长命百岁。” 说罢,麻溜跑了。 “长命百岁?” 容清璋轻嗤,“有几人能做到。” 如若人生无趣。 活那么久,岂非折磨? ** “殿下,接旨吧。” 魏亨笑眯眯的把圣旨递给大皇子容清宣。 “谢父皇隆恩。” 容清宣接下圣旨。 身边的小内侍塞给了魏亨一个封红,恭敬的把人送走。 不多时,五皇子容清朔疾步而来。 “大哥,父皇为您赐婚了?” “嗯!”容清宣摊开圣旨,让他自己看。 看到那女子名字的第一眼,容清朔就险些跳起来。 “襄兰侯府嫡女?”他无法保持淡定,“这可是郑家人,父皇这是何意?” 前朝后宫谁不知道,二哥是大哥登上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 “襄兰侯可是郑贵妃的亲弟弟。” 郑贵妃的兄长承袭了安国公之位,其胞弟当年凭借功勋,被封襄兰侯。 这两位可都是二皇子容清禹一党。 现在父皇将郑婉蓉嫁给大哥,到底是何意? 很可惜,容清宣也不是很懂。 或许这是父皇有意敲打郑家? 亦或者是借助郑家女和他联姻,来里间他背后的势力? 若是前者,说明父皇属意他为太子。 可若是后者…… 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他身子骨是不算好,但是背靠大昭两大世家,非郑婉蓉一小女子能里间的了的。 难道父皇是担心,日后自己登基,除掉郑家? 故此才将郑婉蓉嫁给他?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说不上来。 直到次日,又一道赐婚圣旨,惹得前朝后宫,阵脚大乱。 赐薛家嫡女薛静娴为二皇子正妃。 其他人暂且不提。 郑贵妃却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并,重新更换了一波瓷器。 薛静娴,薛氏长房嫡幼女,年方十四。 最重要的一点,薛静娴是大皇子容清宣嫡亲的表妹。 她心中愤怒,却不敢说出口。 这是陛下亲自下的圣旨。 稍有不满,便是蔑视帝王权威。 即便她是贵妃,也注定难逃帝王震怒。 将她的亲侄女嫁给大皇子。 又将皇后的亲侄女嫁给她儿子。 陛下到底是何意? 皇权之争,莫说至亲至疏夫妻。 便是亲父子,也能瞬间反目。 楚家女,娶了便娶了。 日后儿子一旦登基,却不是那么好废的。 楚家和顾家同气连枝。 两大顶级世家,绝非郑家凭借一家之力可以抗衡的。 她之前想的很好,让儿子娶一得力世家女子为正妃,可以再添助力。 现在却功亏一篑。 更憋屈的是,她明明厌恶极了这桩婚事。 却不能苛待未来儿媳。 ** 容清璋得知这一消息。 唇角的笑容始终没消停下去。 不得不说,父皇这一手制衡术,玩的可谓炉火纯青。 满朝文武和世家功勋心知肚明。 大皇子和二皇子目前是夺嫡热门。 不管站哪一位,成功的几率都很高。 现在好了,哪一方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若是寻常女子还好。 关键,这两位都是精心教养的嫡女。 真就是皇后都做的。 可谓是得之不幸,弃之可惜。 聪明人都知道。 皇子正妃,是明码标价的。 这二位日后不管谁登基,正妃都不敢轻易废掉。 世家,连在位十几年的帝王都无法压制住。 还会被一个初登大宝的新皇拿捏? 绝无可能。 笑过之后,容清璋难免忧思。 气势正盛的两位皇子尚且如此。 不知他未来的皇子妃,又会是谁。 他的婚姻,是否也会成为权衡利弊的筹码? “殿下?” 书房外,探进来一颗小脑袋。 应栗栗一脸笑容的看着他。 “该用午膳了。” 烦闷的心情,对上这张可爱的笑容,一下子纾解很多。 起身走上前,垂眸看着她。 “走吧。” 率先走在前面。 “中午做的什么?” 应栗栗亦步亦趋跟着,“很下饭的膳食。” 下不下饭的。 反正容清璋这些日子的饮食很丰盛。 ** “父亲。” 盛淮来到书房。 定国公道:“你的婚事,我与你母亲替你定了几家,你看看选一个吧。选中了,让你母亲帮你走动走动。” 之前儿子从宫里出来,得知陛下有意为他指婚。 定国公第一时间就让夫人帮忙参选了几位。 盛淮上前看了几眼,笑道:“您不怕陛下怪罪?” “怪罪什么?” 国公爷翻了个白眼,“郑家那个指给了大皇子,趁着陛下分神,早些定下来的好。” 他们是保皇党不假。 可国公爷没想着把儿子的婚事给搭进去。 026章,殿下你口是心非 盛淮尚且年少,资历不足。 着实看不透陛下的想法。 “父亲,前些日子,陛下曾提及,让我娶了郑家女。” 国公爷闻言,用力瞪了他一眼。 “你喜欢那女子?” “不喜。”盛淮答的干脆,“如若陛下真的赐婚,我也是要回来与您商量着推掉的。” 国公爷满意的点头。 “算你还有点脑子。” 盛淮:“……” 不好意思。 他爹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解? 定国公府的世子爷可是才貌双绝的。 想他盛淮可是京城多少女子的梦中情郎。 怎的在他爹眼里,居然如此不中用? 握拳抵唇清了清嗓子。 “父亲,陛下为两位皇子赐婚,且还都是对方阵营的嫡女,仅仅是为了制衡?” 薛家嫡幼女的身份可比襄兰侯家的嫡女,只高不低。 一位是国公嫡女。 一位是侯府嫡女。 且都是美名在外,极具才情的。 只是可惜了这两位女子。 赵家女嫁的是病秧子大皇子。 薛家女嫁的却是敌对阵营二皇子。 一旦圣旨下达,这两家的脸色,可想而知。 盛淮想想就觉得有趣。 “暂且只是为了制衡。” 国公爷是陛下心腹,纵然妹妹死在深宫,他依旧圣宠不衰。 正因如此,七殿下在宫中,才被多方针对。 盛淮瞬间了然。 “这两位最近闹得的确挺厉害,听说二皇子伙同郑家,准备向军中动手。” 这也就是个背靠顶级世家的皇子。 如果不是,早在第一时间,就被陛下给废了。 “文人造反三年不成,武将造反一呼百应。” 国公爷刚毅的面容带着一抹讥笑。 “二皇子及其幕僚,太蠢。” 军权,是国之根基。 陛下最为看重。 而今二皇子居然敢把主意打到军方将领身上。 国公爷捻动手指,眼神看向房门左手边的绿植。 “这是在找死。” 随后看向儿子,“明日下朝,你去看看七殿下。” 盛淮点头,“好。” ** “你在做什么?” 一道清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应栗栗猛地抬头,入目是一张清隽的容颜。 她微楞,随后站起身,笑道:“世子爷怎么来了?” 瞧着原本干瘦枯黄的小丫头,经过这些日子,变得好看了些。 笑道:“来看看七殿下,你怎的不在殿中侍奉?” 看来这小丫头在宫中适应的很不错。 亦或者是被七殿下保护的很好。 否则她这位空降的小小宫女,早被这些宫中奴仆给欺负死了。 怎会看到她这么灿烂的笑容。 应栗栗微叹,“殿下嫌弃我发呆,把我赶出来了。” 说罢,似乎怕对方误会。 赶忙有补充了一句,“我没有耽误殿下用墨的。” “呵!” 一道低笑传来。 应栗栗转身,一眼看到不知何时站在她背后的容清璋。 这少年看着她的时候,眼神里都是嫌弃。 “再让你研磨下去,本殿下的砚台都要让你给磨串了。” 盛淮满面笑容。 看来他们俩相处的很好。 也不枉费母亲精挑细选,和他一段时间的调教了。 “参见殿下!” “表哥不必多礼,入内一叙吧。” 转身入殿,“小栗子,重新上一壶茶。” “哎,来了殿下。”应栗栗笑眯眯的跟了进去。 手脚麻利的帮忙重新沏了一壶茶。 应栗栗很有眼力见儿的准备离开。 走到书房门口,回头看着两位。 “殿下,世子爷中午留下用膳吗?” 容清璋和盛淮眼神交流一下,道:“留下!” “好,那我现在就去准备,您二位慢聊。” 说罢,一溜烟儿跑了。 盛淮见状,掩唇低笑。 “殿下对这丫头还满意吗?” 容清璋微微瘪嘴,有些口不对心。 “表哥也看到了,像刚才那般发呆,已经是常态了。” “真想撬开她的脑袋,看看整日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一次,盛淮没忍住,笑声爽朗。 作为交代过那小丫头一段时间的前主子,他也有些了解。 “哈哈,她在府中也是这个状态,不过教她的都能记住,颇有几分机灵。” “父亲和我也是看中了她这点,才把她送到殿下身边的。” “礼仪教导的时间不长,没有惹恼殿下吧?” 惹没惹到? 容清璋无奈。 惹到好多次了。 可又能如何呢。 那小傻子年纪太小,还是舅舅送进宫的。 杀了? 只是一些小打小闹。 总体来说,小傻子太惜命。 不该说的绝对不说。 不该看的也绝对不看。 更没有多少好奇心。 一个七岁且没有接触多少礼仪调教的小傻子。 能做到这份上,已经很不错了。 “尚且能忍受。” 这话,多少有点怨念在里面。 盛淮笑而不语。 接下来,两人聊得多为前朝局势。 其中以大皇子和二皇子为主。 “殿下还在孝期,今年的秋狩您是不能去的。” 盛淮道:“年底的祭祀,却是无法缺席,皆是殿下须得主意自身安危。” “父亲觉得殿下不需太过担心,陛下这次的赐婚,足以让两位皇子针锋相对,大概无法顾及殿下。” 想到这次赐婚,容清璋再次憋不住笑。 “想来也是,大哥和二哥之间,有的拉扯了。” 盛淮点头。 容清璋继续道:“总的来说,大皇子反倒多了襄兰侯这个筹码。” 二皇子多多少少有点亏。 虽说这两位皇子妃都是嫡女。 可未来大皇子妃郑婉蓉,是二房嫡女。 难保襄兰侯不会想着要个“国丈”的待遇。 毕竟二皇子登基,获得利益最多的,只能是安国公府。 他这个襄兰侯,充其量是喝点汤。 可若是扶植大皇子登基。 那郑家二房将会出一位皇后。 到那时,二房必然能压得住安国公府。 亲兄弟又如何。 亲父子都能因利益反目呢。 盛淮勾起唇角,“郑家那边,已经有风声传出来了。” 他甚至还在背地里推波助澜。 不断加祡,让这把火烧的更快更猛。 “郑婉蓉是襄兰侯唯一的女儿,薛家那边,只需要出一个嫡幼女。” 盛淮对京中局势看的很清楚。 “二皇子此人暴戾恣睢,如若让他登上皇位,世家不会倒,缺也会被扒掉一层皮。” 容清璋听了表哥的话,笑容更深。 “按照表哥的意思,动了世家,就相当于动了那张龙椅?” 027章,这不是个好人呐 盛淮笑容逐渐变得玩味。 “殿下,莫要小瞧了世家的影响力。” “你可知,大昭的天下如何得来的?” “是由七大世家,联手攻陷的。” “最终皇位落到了容家手中。” “而其余的六大世家,各自都有一份丹书铁券。” “任何罪名,皆能保下。” 这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知道的人也有限。 容盛顾薛高霍方,自前朝就已经存在了。 容清璋道:“表哥,你告诉我这些,没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 盛淮勾唇轻笑,“这都不算什么秘密。” “那表哥说的丹书铁券,谋逆和私通敌国这等诛九族的滔天大罪,也保的下?” 对于丹书铁券,他只听过,还从未见过。 难免有两分好奇。 盛淮道:“丹书铁券可以保,但能不能保得住,却不好说。” 说的模棱两可。 容清璋却听懂了。 是的。 就算丹书铁券能保住你的九族。 可其他的世家,却不一定能放过你。 大昭,对世家来说,是利益共同体。 你要动他们的利益,其结果可想而知。 “殿下,皇权之争,也代表着世家的兴衰。” “臣知您对那位子没有想法,如此也好。” “纵然将来其他皇子上位,臣和父亲定会护住殿下安危的。” 这可是他嫡亲的表弟。 这几年,父亲和他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 “若殿下想要那个位置,公府为您提供的助力有限。” 说是有限。 如果七殿下真的参与到夺嫡之中。 定国公府必定是要站在他身边的。 否则将是百口莫辩。 还不如第一时间就站队。 成王败寇,不外如是。 黑锅该背就背,却不能白白的背锅。 ** “殿下,世子爷……” 应栗栗在外喊了一声,“该用午膳了。” 在后厨忙活半上午,可算是准备好了。 她决定尽快让青栀姐姐出师,以后厨房就交给她。 否则,到了夏季,她大概要闷死在小厨房内。 古代的夏天不算很热。 首先没有全球气候变暖。 也没有热岛效应。 大概率是不难熬的。 皇宫地广人稀,通风效果极佳。 即便如此,在炎炎夏日,待在小厨房那也是折磨。 来到餐桌前。 盛淮看到满桌饭菜,颇为意外。 “小丫头做的?” “回世子爷,是我做的。”应栗栗屈膝回答。 又道:“很小就开始在家里干活了,在国公府那些日子,也没少去厨房。” 提及此事,盛淮忍俊不禁。 他笑道:“还真是,你这丫头,刚到国公府的时候,犹如恶鬼投胎。” 别看只有七岁,饭量却不小。 有时候怕夜里饿。 伺候他的时,会偷偷藏几块点心。 容清璋拨了一些菜,递给她。 “吃吧。” “好!”应栗栗端起碗筷,每样吃了点。 笑眯眯的道:“殿下,试毒完毕。” 盛淮:“……” 不是,关雎宫就没有其他的试毒内监了吗? 怎么是这个小丫头? 享受过一顿宫廷午膳,待到周边无人,盛淮问了心底的想法。 “殿下,可是对这小丫头不满意?” 为了定国公府的颜面,才用这种不显山不露水的方式。 以试毒为借口,暗中除掉这丫头? 容清璋脚步微顿,很快遮掩过去。 “表哥,我没你想的那般阴险。” 盛淮表示不相信。 七殿下别看年纪不大。 真要把他和其他几位皇子放在同一起点。 那六位皇子联合起来,都不够他坑的。 好在陛下对此知道的不多。 否则七殿下这辈子都别想踏出关雎宫了。 他是一把没了刀鞘的血腥利刃。 心机深沉且手段狠辣。 尤记得当年姑母刚刚离世。 后妃前来吊唁。 有宫人背地里说贵妃娘娘天生短命,享受不起皇家这破天的富贵。 所以,那几个暗中嚼舌根子的,死了。 被他活生生的剥了皮。 谁敢信。 当时恰巧被盛淮看到,回去做了好几个月的噩梦。 梦中的七殿下,笑的邪气难掩。 盛淮是真怕他成长为一个以杀人为乐的大魔头。 父亲说,辖制七殿下的刀鞘是贵妃娘娘。 如今人不在了,七殿下的未来,难以预测。 ** 盛淮走了。 应栗栗被提溜进来,继续研墨。 按照惯例,她照旧在研墨的时候发散思维。 大昭的科举,基本只是一个初级形态。 不胡名。 没点身份背景的,想要踏出官场,希望渺茫。 就算你凭借科技考中了,还得拜“山头”。 要么给官宦做弟子,将来凭借老师的举荐入仕。 要么有个好相貌,能得到京城贵女的青睐。 她难免感慨。 这科举,办的跟玩似的。 说是科举,实则更倾向于举荐制度。 贫民家,想出贵子,难上加难。 由此想到了应家那个废物。 不过是个童生,就开始嚣张起来。 那废物没相貌、能力也一言难尽。 应栗栗想着,不意外这辈子都看不到应家人了。 这当真是好消息。 “胡名?” 容清璋看到桌上的两个字,“何解?” 应栗栗回过神,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用手指沾墨,在书桌上写了字。 “殿下……” “所以说,胡名是何解?”容清璋打断她的话。 “胡名……”应栗栗挠挠头发,“就是科举时,把考生的名字胡掉。” 她觉得自己离死真的不远了。 后宫不得干政。 莫说她仅仅是一个冷宫宫女。 “这方法不错。”容清璋脑子转的很快,瞬间就想明白了。 这个方法很好,毋庸置疑。 但是想要让前朝答应,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如今天下官员,要么是世家之人,要么就是世家的门徒。 他们的子孙,基本采取两种教养方式。 继承者重点栽培,其余的则采取散养方式。 学的好了最好,学不好不至于和继承人抢夺家业。 而且朝中官员都有一个举荐名额。 大多会用在自家子孙身上。 余下的怎么办? 只能通过科举的方式入仕了。 现在有人说要胡名,他们能答应才怪。 这种方式是斩断了他们族中后辈子孙的青云库。 但是…… 容清璋还是很看好科举胡名的。 这样能极大概率的选拔青年才俊。 而不是一门心思想如潮养老。 028章,这小祖宗不好伺候 “你怎么会想到这个法子?” 容清璋撑着下颌,对这小丫头有些好奇。 应栗栗沉默。 再沉默。 继续沉默。 一直沉默到七殿下脸色逐渐发黑。 “这可能是当局者迷?” 她小心翼翼的回答,“或者我脑子灵光?” “哦?” 容清璋挑眉,勾唇含笑。 此刻的他,莫名让人察觉到了一股压力。 “你的意思是,本殿下脑子愚钝?” 我的妈呀。 应栗栗都要疯了。 怎的随意一句话,就能招惹到这位小祖宗。 “我不是,我没有,殿下您别乱说。” 他们这些上位者有病吧? “就是之前听宫里的内侍们说,明年就要科举了。” “正好我对这方面有些好奇,在殿下书房找了两本书看。” 容清璋微微眯起好看的眼睛。 他突然发现,这小丫头偶尔也会说谎。 “你识字?” “咯噔——”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达天灵盖。 吓得她双膝微微发软,踉跄一下,撑住书桌才没有瘫坐在地。 “殿、殿下……那个,做奴的识字犯法吗?” 容清璋:“……” 果真傻的厉害。 “不犯法,但是你从何处识得字的?” 应栗栗吞咽口水。 下一刻,就被容清璋捏住了命运的后颈。 “不要圆谎,直接说。” “是!”应栗栗头破发麻。 她赶忙道:“在家里看那小混蛋读书,识得一些。” “之后在国公府,跟在世子爷身边,又认识了一些。” “殿下,我识字不多的,真的。” 这个绝对绝对没有撒谎。 大昭的字,是隶书。 很抱歉,她认识的隶书字有限,更别说写了。 其中,大昭的隶书倾向于她认识的汉隶。 隶书讲究蚕头燕尾,一波三折。 这是一种由古汉字到楷书过渡的字体。 瞧这小丫头急的,恨不得以死明志。 容清璋松开手,算是放过了她。 发现这小丫头不经吓,直接瘫坐在地。 伸出脚垫在下边作为缓冲,免得摔坏了。 “你怕我?” 只是简单地询问,怎的她如此失态? 应栗栗磨牙,心中恨到三字经狂飙不止。 “殿下,我的生死可是攥在您的手里,怎能不怕。” 这简直就是废话。 她可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七岁女娃。 如果她前世的身体还在,说不得会死一下尝试能否回去。 如今只想着苟命。 看来真的要尽量不发呆了。 不知不觉间就能冒出几个字。 到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随后她忍不住内流满面。 发不发呆,她真的难以控制啊。 “小傻子。” 容清璋低笑,继续看书。 “……” 应栗栗暗暗舒了一口气。 这是躲过去了? ** 入夜,应栗栗睡的迷迷糊糊的。 可就在即将陷入深度睡眠时,一道响彻整座皇宫的钟声敲响。 她吓得一个激灵,猛地坐起身。 随后便看到容清璋披着一身白袍,从寝宫出来。 “殿下……” 应栗栗掀开被子,抓起旁边的外衫穿上,疾步上前。 待余音消散,他的脸色不是很好。 应栗栗不是很懂,却也知道这个时间敲响青铜钟,必然不是好事。 “太后薨了!” 应栗栗:“……” 她抬头看着眼前的少年。 却见他面容严肃,也仅此而已。 他的眼神清清冷冷的,里面不见悲伤。 “小栗子,更衣。” “是,殿下!” 应栗栗赶忙返回寝宫,从衣柜中找出一套白色锦缎长袍。 手脚麻利的帮他穿戴整齐。 “接下来几日,我不在宫中,你不要踏出宫门。” 少年回头看着她,似乎在等她的答复。 应栗栗用力点头,“殿下放心,您也注意身体。” 几日? 想来接下来的几日,他都不会回来? 站在寝宫门前,目送那白衣少年,逐渐消失在夜色中。 不知为何,应栗栗突然觉得心口沉闷发慌。 “殿下……” 她突然抬脚朝着少年隐匿的方向奔跑。 “殿下,殿下……” 已经靠近宫门的容清璋听到声音,停下脚步。 回头,看到那小丫头狂奔而来。 哪里能看到丝毫仪态,活似一只撒欢的猫儿,恣意放肆。 “何事?”容清璋淡淡开口。 跑到他面前,弯腰。 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息。 “殿下,方才我觉得胸口发慌,您这几日一定要注意安全。” 容清璋:“……” 他怎么都想不到。 这丫头撒欢而来,居然只是说这样一句话。 “我只去三日。” 他抬手揉了揉小丫头的发顶。 感受到掌下的触感,略微满意。 初入宫时,她的头发干涩枯黄。 如今倒是稍稍好了些。 “这三日,我会让双福每日送膳食过来。” “是!” “只要你们不踏出宫门,任何人都进不来。” “是!” “关雎宫中也并非不争之地,有事自管去寻元嬷嬷。” “是!” 听着少年的叮嘱,她心内非但没有平复,反而更加慌张。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可她却不敢阻止少年外出。 死的是他的祖母。 若是不去,一顶不孝的大帽子扣下来,他会失去一切。 “回去吧。” 容清璋说罢,转身走了。 应栗栗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却只抓到虚无的空气。 “双福公公,殿下就拜托您了。” 她嗓音干涩,灌下一口夜风。 猛的发现,已经临近四月了,夜里依旧寒凉。 双福回头看了她一眼。 笑道:“应姑娘放心。” 作为七殿下的人,双福会用命护主的。 厚重的宫门,在她眼前缓缓闭合。 元嬷嬷过来,便看到她正盯着闭合的宫门发呆。 “栗栗,殿下走了?” “嗯!”应栗栗走到她身边,握住她温热的手掌,汲取力量。 察觉到小姑娘微微颤抖的手,元嬷嬷暗中叹息。 该来的终究躲不掉。 “嬷嬷,我害怕。” 应栗栗低语。 声音被夜风吹散,转瞬即逝。 元嬷嬷却听清楚了。 她安抚似的拍拍应栗栗的手。 “莫怕,殿下不会有事的。” 能有什么事。 太后薨逝,谁敢在太后灵前对殿下动手。 只要接下来的三日,殿下不离开太后娘娘的灵堂,必然能平安归来的。 但是。 可能吗? 029章,糟老头子 容清璋带着双福来到慈恩殿。 远远的,看到整座宫殿庄严肃穆。 且灯火通明。 数不清的宫人进进出出,忙碌而不杂乱。 就连走动的脚步声,都放到了最轻。 “七弟。” 一人来到他身边站住。 容清璋撇眼,看到是容清桓。 他身边跟着的内侍,正是之前随他爬墙头的那位。 “六哥。” 他淡淡点头。 容清桓目光看向慈恩宫宫门。 “七弟是四年来,第一次踏出关雎宫吧。” 四年啊。 当初那位最得宠的皇子,自囚关雎宫四年。 一千多个日夜。 这可不是一排简单的数字。 容清桓从不敢小瞧这位七弟。 能四年不出关雎宫一步的人,怎会简单。 扪心自问。 换他,做不到。 非大毅力,如何能撑得过这漫长的四年。 容清璋没有回答。 对方似乎也没指望自己和他和谐相处。 恍若简单的自问自答。 无须回应。 “如今大哥和二哥暗中斗的厉害,七弟且当心些。” 容清桓说罢,抬脚率先离开。 他跟在后边,跨入慈恩殿。 刚进入前殿,一道惊雷伴随着照亮整座天际的闪电,轰然落下。 只听得绵延不绝的巨大轰鸣声,在皇宫上方嗡嗡作响。 跟着容清桓去见了太后的遗容。 太后高氏,乃世家贵女。 不过这位高太后是高家庶出。 即便如此,也比寻常官宦的嫡女都要贵重。 高太后是先帝继后,元后是高太后的嫡姐。 当年元后生子难产,隆徽帝刚出生便薨了。 不过月余,继后高氏入主中宫。 她一生无子,尽职尽责的抚育隆徽帝。 隆徽帝即位后,高氏为太后。 该有的尊荣,一样都不少。 有心之人都明白。 继后无子,是高氏一族付出的“代价”。 否则这个位置,不一定会落在谁的手中。 “……” 隆徽帝时隔多年,再次看到容清璋。 突然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也仅仅是看了一眼,便挪开了视线。 曾经他是自己最疼爱的皇子。 终究世事无常。 那个时常被他抱在怀中识字的小小孩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一日日成长起来。 端看外貌,他完美继承了贵妃。 看到他,好似看到了曾经那个明媚张扬的女子。 容清璋很扎眼。 在经过数代优质基因筛选后,个个相貌不俗的皇子中。 他依旧鹤立鸡群。 这对于那些后妃老人来说,犹如一场噩梦。 尤其是以郑贵妃为首。 她们看着容清璋,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 ** 前殿,容清璋静静的跪在后边。 他身边就是容清桓。 没多久,朝臣们也陆续抵达。 纷纷跪在皇子下位,有些干脆跪在殿外。 一场暴雨,正倾盆而下。 太后遗体已经装殓,只待三日后封棺。 之后会准备七七四十九日的水陆道场,再送入皇陵。 在大昭,除了皇后,其余妃嫔是无法与皇帝合葬的。 不管生前有多受宠。 “既然父皇没有让你禁足,何故自囚宫中不出?” 容清桓低声和身边的人说话。 隆徽帝不在灵前,几位皇子尚且能低声聊两句。 最前排,大皇子容清宣和二皇子容清禹没有任何交流。 本身俩人就因为皇位,开始明里暗里争夺。 平时表面兄友弟恭,暗中却频频开始下死手。 今日这种场合,不说话反倒显得顺理成章。 奈何,后边有一个容清璋。 他们都曾见过容清璋被父皇宠爱的模样。 那是一种羡慕,甚至是嫉妒到骨子里的……恐惧? 天家无父子。 这是他们从小就学到的箴言。 直到容清璋出生。 他们看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父皇。 六岁之前的容清璋,可以随意出入御书房。 甚至还曾被父皇抱着上朝,玉玺都能随意摆弄。 父皇对容清璋越好,其他的皇子处境就越艰难。 每每都会被母妃训诫,说他们连父皇的疼爱都得不到。 哪里是什么天家无父子。 说到底,他们都不如容清璋重要罢了。 可那又如何。 如今的容清璋,连给他们提鞋都不配。 ** 京郊。 一队浩浩荡荡的马车,由远及近而来。 队伍有三辆极为奢华的马车,前后由骑兵和步兵严密保护。 前边马车的帘子掀开,一张漂亮的面容探出。 看向前边起码的白袍小将。 “阿兄,前面就是大昭国都了吗?” 少女声音清凌凌的,好似那山间跳跃流动的泉水。 前边骑兵队伍中,那位显眼的白袍小将勒马暂停。 等车子跟上来,才策马缓行。 和马车中的少女对话。 “是的,我们到了。沅沅可是累了?” 白袍小将墨发高束,用一顶玉冠束住。 露出一副剑眉星目,英气逼人的面容。 被唤作沅沅的少女趴在车窗边,好奇的看着那越来越近的高耸城墙。 “一点点,不过我们到了,我可以好好休息了。” 白袍小将含笑点头。 “待抵达馆驿,你且好好呆在里面莫要外出。” “大昭太后娘娘昨夜薨了,这几日大昭皇帝恐要处理完丧事才能接见我们。” “叮铃——” 一道悦耳的翠玲声响,是少女在马车内变换姿势,从脚踝的脚链发出的。 她眼神里带着迷茫。 作为和亲公主,她是没有选择的权利的。 “阿兄,你说我是会嫁给皇子,还是大昭皇帝?” 白袍少年挑了挑眉。 沅沅不是他的亲妹,那也是出身皇族。 此次跟随和亲使团前来,离开时,也要带走大昭的一位公主。 据闻大昭二公主,容颜绝世,虽已及笄,却尚未婚配。 不知能否一睹芳容。 “前边两位皇子已经被指了婚,都是大昭高门贵女,咱们的沅沅是不能做妾的。” “所以,你的夫婿要么是三皇子,要么就是大昭皇帝。” “三皇子今年十五岁,母族得力,却尚未参与到夺嫡之争。” “以你的身份,嫁给三皇子,可能性很低。” “极大概率是进入后宫。” 少女静静听着,等阿兄说完,眼里带着失落。 白袍小将笑道:“你也别难过,大昭皇帝长得还是很好看的。” 少女嘀咕着:“再好看,那也是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了。” 她今年可是刚满十六岁。 030章,谁碰了她的七殿下 中途轮值休息。 几位皇子被安排在了慈恩殿暖阁。 大皇子身子羸弱,此时更显得面色苍白。 二皇子厌恶容清璋至极。 却碍于其他几位皇子都在,没有找容清璋的麻烦。 不过,在场的其他六位皇子。 无人搭理他。 隆徽帝有十子五女。 下边三位皇子年纪太小,大的三岁,小的还在襁褓中。 他们不需要守灵三日。 “两位皇兄的婚事看来要延后了。” 开口的是四皇子容清卓。 “延就延呗。” 容清禹并不在意。 之前听母妃和他讨论过此事。 他对薛家女并无好感。 如若娶了别家的嫡女,说不得就是一份助力。 虽说也可以许诺侧妃之位,到底是不如正妃来的更有吸引力。 他只要嫡女,不要庶女。 想要助力,其家世必然不低。 让簪缨世家嫡女做侧妃,必定心有不甘。 如此重要的正妃之位,给了一个注定得不到任何助力的薛家女。 他也觉得可惜。 奈何皇命难违。 如今也好。 借着皇祖母过世,可以将婚期延后。 再谋求退婚。 “二哥真的不着急?” 容清卓道:“听闻,薛家嫡三小姐容颜倾城,比之两位姐姐更要明艳动人。” 容清禹心念微动,却也知道并不能表现出来。 美人,谁不爱。 大不了将来他登基,让其做个贵妃。 皇后之位是不可能的。 “皇祖母灵前,切勿胡闹。” 容清禹淡淡瞥了他一眼。 几位皇子也在站队。 五皇子容清朔和大皇子容清宣同气连枝。 毕竟这位的母妃,是先皇后的贴身婢女。 容清禹身边有容清卓。 三皇子容清琅,目前没表现出任何对皇位有意的想法。 但是,众位皇子从不会忽视他。 他的外家可是左相,文官第一人。 容清宣和容清禹明里暗里争得热闹。 依旧在防着这位三皇子的背刺。 谁知道他现在表现的无欲无求,不知哪日就会跳出来。 角落里。 容清璋正在抓紧时间闭目养神。 稍后还要出去跪灵。 “宫里那边没出问题吧?”他低声询问旁边的双福。 双福弓着腰,道:“殿下放心,关雎宫一切安好,膳食也是奴亲自带人去取的。” 双福心疼自家主子。 贵妃娘娘的孝期未过,太后娘娘便薨了。 这叫什么事儿啊。 好在殿下年岁尚小。 反倒是前边两位皇子,婚期要延迟了。 简单用了点生冷素食,几位皇子再次出去了。 ** 两日下来,除了枯燥的跪灵,无事发生。 皇子后妃,还有文武百官每日都会过来祭拜。 有心争夺皇位的皇子及其母妃,都须得表现出十足的孝道,以彰显其德行。 哪里敢放肆。 但凡在太后灵前稍有不敬,被官员参本弹劾。 以陛下对太后的孝心,他们必定被踢出继承人名单。 只是,有人却等不及了。 三日下来,很多人都疲惫不堪。 尤其是几位皇子,生生的给饿瘦了不少。 容清宣本就体弱,帝王怜悯,可以稍微吃点东西。 其余几位皇子是硬扛过来的。 只剩下最后一夜。 有直觉敏锐的人,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同。 却没当回事。 只以为是跪灵即将结束,难免有些浮躁。 “七弟怎的还没回来?” 暖阁中,容清桓皱眉问了一句。 稍早他出门了。 众人没当回事,只以为是出恭。 这时间也不短了,即便是再如何,也该回来了。 突然。 一个年轻内监进来,在大皇子耳畔低语两句。 下一刻,大皇子的脸色瞬间变了。 “大哥,出什么事了?”容清朔问道。 容清宣面色冷肃,“七弟出事了。” 关雎宫。 本就睡的并不安稳的应栗栗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她猛地睁开眼,赤脚跑去打开殿门。 “元嬷嬷?”看到站在门外的人,她眼皮跳个不停,“怎么了?” “殿下落水了。”元嬷嬷面容急切,急的团团转。 应栗栗微微愣神,很快道:“殿下在哪里?” “据来通传的内侍说,在慈恩殿。” 听到答案,应栗栗回去抓过衣服,胡乱往身上套。 随后道:“通传之人呢?快带我过去。” 元嬷嬷擦着眼泪,跟着应栗栗一路狂奔。 来到关雎宫外,来传话的内侍已经不在了,只有高林等在这里。 高林是双福的徒弟。 也在殿下身边侍奉,平时和应栗栗接触不少。 “快,带我去慈恩殿。” 她拉着高林跑了出去。 应栗栗是容清璋的贴身侍女,即便是过去,那也是担忧主子,问题不大。 如今七殿下出事,她理应过去侍奉的。 高林不敢耽搁,带着人离开了。 一路上,夜风拂过脸颊。 她耳畔是呼呼的风声,和不断加速的心跳声。 震颤的耳膜生疼。 虽说和他相处时间不久,情谊却不是假的。 容清璋给了她一处容身之所。 两人就成了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容清璋死了,她也活不成。 慈恩殿某宫室内。 御医正在里面全力救治。 隆徽帝在外殿,高坐首位,面色肃穆。 “韩愈,给朕好好查。” 在太后大丧之期,发生谋害皇子之事,这是对他帝王威严的严重挑衅。 隆徽帝知道,敢对皇子下手,背后必定是那几位后妃之一。 然知道没用,须得有确切的证据才能定罪。 后宫妃嫔牵扯到前朝,废立也会身不由己。 “是!”面容坚毅男子,领命离去。 不多时,外边有脚步声传来。 “启禀陛下,关雎宫的人来了。” 应栗栗跟着内侍进殿,磕头便拜。 “奴婢叩见陛下。” 隆徽帝凝眸看着下边的小丫头。 随后不甚在意的挥挥手,让人入内。 等应栗栗进入内殿,隆徽帝突然回过神来。 “这是谁?” 宫中何时有这般年纪的婢女了。 魏亨低声道:“陛下,这便是上个月,定国公送进宫来的那个人。” 隆徽帝自然是没忘记这件事。 宫中奴仆,有着严格的挑选和审查。 尤其是主子们近前伺候的。 像定国公这般,往宫里送婢女,是不符合规矩的。 奈何定国公跪求,他念在对方的颜面和地位,应允了。 应栗栗入内,看到躺在床榻上的容清璋。 他身着雪白中衣,面色惨白,看胸膛似乎没有了起伏。 整个人都傻眼了。 “让开……” 031章,你不知廉耻 扒拉开围在旁边的御医。 应栗栗上前做了简单的检查。 根据溺水,国际复苏联盟有个定义。 五分钟内死亡概率有10%,十分钟的死亡概率过半。 从他落水,到应栗栗抵达,时间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她双膝跪在床边,开始为他做心肺复苏以及人工呼吸。 “你这是在做什么?” 旁边,有太医着急的上前,准备拉开她。 应栗栗趁着短暂的间歇,对后边的双福和高林道:“拦住他们。” 在为容清璋做人工呼吸的时候,她从对方的口腔中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甜腻味道。 如果不意外的话,在落水前他被人下了药。 或许也是因为这样,落水后吸入的水量不算多。 再次为他注入一口新鲜的空气,哪管殿中其余人那震惊的目光。 “你,你你你,简直不知廉耻,太过放肆了,你是何人……” “这简直是胡闹,再拖延下去,殿下可是凶多吉少。” 应栗栗不搭理他们的胡言乱语。 道:“他被人下了什么药?” “你赶紧给我让开……” “闭嘴!”应栗栗按下胸膛的动作未停,回头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说,被下了什么药。” 那太医被一个小丫头如此厉声高喝,稍稍有点懵。 “是迷魂散。” 其中一位相对年轻的御医道:“比较常见的迷药。” 应栗栗暗暗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毒药就好。 一分钟,两分钟…… 她双臂酸疼的厉害,额头渗出颗颗汗珠,却不敢停下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愈发的着急。 再次捏住鼻子,为他灌入新鲜空气后。 刚准备再次心肺复苏,一股轻微的颤抖从掌下传来。 “咳咳咳……” 咳嗽声,犹如那划破天际的惊雷。 容清璋狼狈的吐出一些浊水。 迷迷糊糊之际,看到跪坐在自己面前的应栗栗。 再次陷入昏迷。 应栗栗见状,疲惫的抹了把额头的汗水。 下榻,看向众人道:“接下来,就麻烦诸位御医了。” 随后又福身行礼:“刚才,是我救主心切,对诸位御医言语多有冒犯,请诸位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与我计较。” 她会的不多,无非是读书期间学到的一些紧急救助知识。 剩下的,还是交给御医来得好。 向旁边让开几步,整个人踉跄着,险些摔到。 被就近的高林,赶忙搀扶住。 她双臂颤抖不止。 膝盖也因跪的太久,犹如针扎。 两条大腿都近乎麻木了。 其中一位年轻御医见状,上前为他做了简单的穴位按摩。 “多谢……” 御医看到小姑娘那懵懂的眼神,笑了。 “我姓程。” “多谢程御医。” 程御医是太医院院正的亲子,家里祖传行医的。 他对应栗栗适才的举动很是好奇。 也自然而然的问了。 转瞬便觉得自己有些不知轻重。 遂道:“是我冒昧了。” “没有。”应栗栗摇头道:“这是落水后的急救措施,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 应栗栗详细的为他介绍了过程,还有她学到的一些简单急救措施。 程御医听得很认真,甚是还从药箱内取出纸笔做记录。 记录完毕,程御医拱手行了个大礼。 她略微羞窘,又不是她的功劳。 “程御医不必如此,你们医者济世救人,我能做的不多,不值当如此大礼。” 程御医却板着脸道:“姑娘当得……” 随后巴拉巴拉的说了好多他的想法,听得应栗栗愈发不自在。 经过御医们的一番忙碌,容清璋总算是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后回来了。 ** “什么时辰了。” 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 “……” 应栗栗反应慢半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清醒了好一会儿,她猛地瞪大眼,看向床榻上的少年。 “殿下,您可算醒了。” 殿外,早就安静了。 陛下和诸位皇子后妃们也早已离开。 应栗栗不知道殿下能否得到一个公道。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顾好他。 “时辰?” 她的脑子有点转不动,然后道:“殿下稍等。” 说着,一溜烟跑到殿外,摇醒了高林。 再回来,对容清璋道:“殿下,现在是四更天了。” 帮他掖了掖被角,略微沉默。 许久,她低声道:“殿下之前被人下了迷药后,抛入水中。” 容清璋:“……” 他知道。 知道被下了迷药。 也知道做这一切的,只能是那么几位。 甚至还知道,这件事注定会不了了之。 就算父皇想查,也是查不到的。 “我无碍,你出去休息吧。” 他需要静一静,顺便捋一捋之前发生的事情。 应栗栗也没坚持留下。 既然他醒了,就代表没事了。 轻手轻脚离开,在殿外随便找了个地方,合衣躺下。 待到天亮,御医会再次过来复诊。 检查没问题后,他们就可以回关雎宫了。 努力睁着眼睛,她不敢睡。 这里不是他们的地盘,万一凶手看到七殿下没死,再次返回作案呢? 若是注定要死的结局,她肯定会保住里边那位少年的。 少年死,她也活不了。 好歹自己上辈子活了近三十年。 这位少年才刚满十岁,且有一个惨淡的童年。 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他不该死在这样的年岁里。 天边泛起鱼肚白。 听到脚步声后,应栗栗忙不迭起身。 御医过来复诊。 诊断后,告知容清璋,他已经没有大碍。 “回宫。” 容清璋起身。 应栗栗上前帮他更衣。 踏出暖阁,来到正殿。 这边守灵的已经逐渐散开。 接下来便是水陆法会了,这段时间,容清璋还是需要定期过来祭拜的。 至于为何不是死后立马下葬。 很简单,怕没死透。 回到关雎宫,应栗栗强撑着去准备膳食了。 她真的很想睡觉。 用过早膳后,准备怂恿七殿下去睡会儿。 她也可以回去补补觉。 小孩子,睡眠少的话,会影响发育的。 “栗栗,殿下没事吧?” 青栀见到她,赶忙问道。 “姐姐放心。”应栗栗打了个哈欠,泪花都出来了,“殿下没有大碍,休息几日便可康复。” 再多,青栀没问,应栗栗也不会说。 032章,打脸虽迟但到 寝宫。 容清璋躺在榻上,手指轻轻抚摸着唇。 在意识朦胧时,他感受到了应栗栗的气息和温度。 以及那无法言喻的触感。 心脏涌起一股道不明的情绪。 让他无法入眠。 “暗九!” 话音落下,一个青衣男子出现,单膝跪地。 “殿下!” “派人去查下药之人。”容清璋声音极冷。 暗九微楞,“那幕后指使之人……” 后面的意思很明白。 容清璋道:“不用管,你也管不了。” 不外乎是诞下皇子的宫妃。 她们是父皇的女人,他的庶母。 父皇可以不把这些女人当回事,身为皇子的他,不能。 打狗还要看主人。 帝王尊严,不容侵犯! “是!” 暗九领命,很快消失。 寝宫很静,容清璋合上双眸,气息渐渐平稳。 ** 龙渊殿。 隆徽帝曲起单膝,靠在贵妃榻上。 手掌按在曲起的膝头,指尖在膝盖上有规律的敲点。 “魏亨,你觉得是谁给璋儿下的药?” 魏亨瞬间跪地,敛眉。 “陛下,奴不知。” 隆徽帝没管他,任由其跪着。 但是魏亨知道,自从得知七殿下落水,陛下便一直处于盛怒之中。 身为帝王心腹,旁人都需要绞尽脑汁的揣摩圣意。 所有后妃和朝臣都觉得,陛下至今未立太子,是因为无法做出决断。 魏亨却知道,陛下心中早有属意人选。 他不认为陛下会让七殿下登基。 当年,玉贵妃是真真的惹怒了陛下。 并非做戏。 若不是他当时在旁跪地劝着,帝王佩剑恐怕早已刺入玉贵妃胸膛。 他明白,陛下曾经真切的爱过玉贵妃。 爱之深,恨之切。 自玉贵妃被囚禁关雎宫,他们二人再没见过。 犹记得两年前的除夕夜,在宫内小宴上,陛下听到了玉贵妃香消玉殒的消息。 这位帝王,当时便红了眼眶。 却也做到了他曾亲口说出的那句话。 ——死生不复相见! 陛下如今震怒,或许有玉贵妃的缘故在。 更多的是对他帝王威严的挑衅。 不管幕后主使是谁,作为目前后宫之主的郑贵妃,必定会遭到责罚。 “魏亨,传朕口谕。贵妃郑氏,御下不严,监察懈怠,褫夺贵妃头衔,降妃位。令其交出六宫权柄,暂由德妃和贤妃共同打理。” “……”魏亨闻言,眼皮微颤,随后伏地领命,“是!” 走出龙渊殿,魏亨还有些唏嘘。 如今大皇子和二皇子明里暗里数次过招。 没想到,二皇子这边却遭了劫数。 他突然觉得很奇怪。 德妃娘娘所出的第八子,今年不过三岁,为何要对关雎宫遣返的奴婢下手。 莫非在八皇子这般小的年纪,就开始筹谋了? ** “哗啦——” 棠梨宫的瓷器再次遭了殃。 郑贵妃,哦不,现在该称呼为郑妃了。 她此刻气到近乎昏厥。 在其内心深处,还有不敢言明的恐惧。 她突然发现,自己对陛下,从没看懂过。 这次的惩戒,说轻不轻,说重不重。 无非就是被取走六宫权柄,由贵妃降为妃位。 可是这六宫权柄的助力,绝非可有可无。 这几年,她能帮助儿子与大皇子一党抗衡,甚至隐有压制大皇子一党的趋势,六宫权柄可见一斑。 她害怕。 害怕陛下将谋害皇子的罪名,安在她的头上。 更害怕二皇子被陛下厌弃。 “别让我知道是谁做的。”她咬牙切齿道。 嬷嬷在旁不断安抚。 “娘娘,咱们暂且须得韬光养晦了,这次娘娘被夺贵妃之位和六宫权柄,若再有差池,陛下那边想来是不会心软的。” 郑妃如何不知。 可她咽不下这口气。 “德妃还是贤妃?”她灌下半盏凉茶,努力平复内心的焦躁。 德妃儿子不过是个三岁稚童。 等到八皇子参与到皇权之争,至少也要十年之久。 难道是贤妃? 要知道六皇子只比他儿子小了四五岁。 嬷嬷也在想这个问题。 “六殿下……似乎是个顽劣之辈。” 这在前朝后宫,人尽皆知。 郑妃冷哼,“焉知不是做戏给旁人看?” “啪——” 茶盏被重重摔出去,碎片飞溅。 “德与贤?”郑妃眉眼阴鸷,“呵,就这两个贱人,也配?” 嬷嬷担忧的看着她,张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娘娘……” 郑妃握拳压抑着愤怒,道:“暂且忍耐几日,等水陆法会结束,再和她们算账。” “是!”嬷嬷松了口气。 “去库房挑几样东西,着人送去关雎宫。” 说罢,她揉着泛疼的眉心,去了偏殿。 嬷嬷亲自去办了。 至于挑什么,问题不大。 执掌后宫数年,库房里就没有寒碜东西。 ** 说是德妃与贤妃共同执掌六宫。 可德妃在甫一得势,便惩戒了一位后妃。 这位后妃是今年新入宫的,被封了贵人,是地方州府送来的。 “娘娘。” 芷兰宫,嬷嬷看向坐在首位的贤妃。 贤妃低头看着精致的护甲,唇角挂着浅笑。 “着急了?” 嬷嬷微微叹息,道:“您真的一点都不担心?” 六宫权柄谁不想要。 如果把德妃压下去,对六殿下将是一道助力。 作为贤妃的心腹,嬷嬷知晓这些年娘娘为六皇子诸般筹谋。 可惜,母族虽不差,到底不如那些顶尖氏族。 贤妃低笑,“吾儿说了,他无意皇位。待得日后封王,便带我离开这后宫。既如此,我何必去惹郑妃的眼,且让德妃去折腾吧。” 她是真的好奇。 “你说,德妃是真傻,还是在做戏?” 嬷嬷不语,她不知道。 贤妃似乎也没指望得到答案,“她之前并没这般激进。” 怎的现在手段如此急躁? 膝下皇儿三岁,即便是筹谋,那也未免太惹眼。 “嬷嬷,让人盯着德妃那边。咱们不过多干预,也不能让德妃给带累了。” “是。” 然,谁也没想到。 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德妃前脚赏了那小贵人的板子。 后脚陛下的册封旨意就传达后宫。 贵人林氏,转眼被晋封为林才人。 德妃的心境如何,暂且不得而知。 但是,贤妃和郑妃却忍不住在晚膳时,多用了半碗饭。 033章,你的宝子脏了 夜深人静,虫儿在草丛中吟唱。 寝宫的门打开,在寂静深夜中,发出轻微的吱吱声。 一身雪白中衣的容清璋,赤脚走出来。 缓步来到外殿小榻前。 居高临下的看着睡的香甜的少女。 微微弯腰,红烛高亮,少女的面容,清晰可见。 伸出手,落在少女的双唇上。 指腹微微摸索着。 柔软温润,好似那细腻且入口即化的软糕。 昨夜,她便是用这张唇,来吻他的吗? 真是…… 放肆! 少年的瞳孔里,带着无法言明的情绪。 似深渊,似幽冥。 又好似那化不开的极夜。 极静,也涌动着惊涛骇浪。 他知道了。 是这个小傻子救了他。 为此,这般年纪,便没了清白。 可那又如何。 小傻子是他的。 自从被送进宫的那一刻,自己就成了小傻子的主宰者。 她,是他的。 这似乎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自从母亲过世,他感觉自己彻底陷入了孤独。 他一无所有。 现在他有了第一个“物件”。 “唔……” 睡梦中,不舒服的感觉让应栗栗皱起眉头。 翻了个身,由侧躺变成平躺。 被子胡乱卷起,被她抱着。 双腿夹住被子,于脚踝处交叉。 容清璋:“……” 他就没见过睡姿如此不雅的人。 豪放到让他不知该不该将她弄醒。 少女赤着双脚,一双小巧的脚丫,白皙莹润。 裤腿被卷到了小腿处,没有半点规矩可言。 或许,待到她及笄,可以让她成为自己的侧妃。 为什么是侧妃? 皇子正妃,自身无法决定。 须得由父皇做主赐婚。 连二皇子这般如日中天的皇子,在郑贵妃势大时,都无法为其决定正妃人选。 他一个被冷落的皇子,更不奢望了。 既然他和小傻子有了肌肤之亲。 将来她终归是他的人。 寝宫的门,重新开合。 夜,依旧寂静。 ** “殿下。” 暗九出现,“人被禁军带走了,好像是翠雨宫的人。” 容清璋走到窗前,看着外边的景色。 威风拂过,草叶轻摇。 “谁的手,这般长?” 他唇角带着讥讽,“丽嫔,三公主生母。” 用她宫里的人作伐子,是以为查不出来吗? “盯着各宫室,不要轻举妄动。” 暗九领命,“殿下,可要详细调查?” “……” 容清璋淡淡瞥了他一眼,“你敢?” 暗九哑然。 说实话,他敢。 但是不能。 “既然人被父皇带走了,后面等消息就可以。” 回身去桌案上取了一封信,递给暗九。 “交给定国公世子。” “是!”暗九离开了。 御书房。 一面容丰满的太监和两名宫女,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 四肢匍匐,牙齿颤抖。 身穿明黄色龙袍的帝王,坐在桌案后,注视着他们。 “说!” 一个字,吓得三人几欲魂飞魄散。 “回陛下……” 略显肥胖的内监抖如筛糠,“是,是德妃娘娘。” 只一句,隆徽帝的眼神就变得玩味起来。 随即,他看向珠帘外。 “韩愈。” 禁军统领韩愈入内,拱手道:“陛下!” “继续查。” 很显然,隆徽帝是不相信这个答案的。 但是,他也相信这内侍没有撒谎。 到底是谁,将谋害皇子的罪名,扣到了德妃头上? “新入宫的那批人,也不要漏掉。” 韩愈领命离去。 不意外,此事必然要在前朝后宫,引起一番腥风血雨。 距离上次大规模宫廷屠杀,还是在陛下初登大宝那年。 足足戮杀了近千人。 整座大昭皇宫,血河如瀑。 整整两日的暴雨,都未洗刷干净。 浓重的血腥气,弥漫在皇宫上空,近月余方才散去。 陛下心机深沉,手段狠辣,且性情阴晴不定。 唯独一点,无法置喙。 他对所有的皇子公主,一视同仁。 当然,这是在七殿下失去圣心之后。 在那之前,七殿下比之后宫所有皇嗣,都要贵重。 韩愈觉得。 或许是陛下当年杀的皇亲国戚太多。 以至于现在格外看重皇子和公主。 后妃之间如何勾心斗角暂且不提。 可若是把手段用到皇嗣身上,非死难容。 两年前,五公主遭到虐待被陛下发现。 照顾她的奴仆,包括乳娘,无一活命。 全部被陛下以极其惨烈的方式,赐死。 此次七殿下遭难。 还是在太后娘娘的慈恩宫。 一旦查明背后主谋…… 韩愈不敢继续想。 主谋必死无疑。 可他这个禁军统领,恐怕也难道责罚。 轻则杖二十,重则降职罢官。 隆徽帝手持朱笔,正在批阅奏章。 许久,他不经意间抬头。 看着依旧跪在面前的三人。 略微沉吟道:“魏亨,剐刑。” 语调,轻描淡写。 剐刑,又名凌迟,民间又称千刀万剐。 为十恶重罪中常用的最严厉刑法之一。 一听这种刑法。 下边的三人,瞬间晕死过去。 魏亨喊来禁军,将三人带走,交代一番后,重新回来伺候。 相信经此一事,几位殿下的夺嫡之争,要安静些日子了。 “挑些赏赐,送去关雎宫。” “是!” ** “阿嚏——” 响亮的喷嚏,把应栗栗吓了一跳。 循声看过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六殿下,您怎么又来了?” 不是,这臭小子什么毛病? 偌大且瑰丽的皇宫,拴不住他一颗爬墙的心了吧? 容清桓身边,照旧站着那位冷面内侍。 好似一尊阎王似的,紧紧地护着老六。 前两日下了一场大雨,守灵的容清桓多少染上了些风寒。 昨日躺了一天,灌了药,今天就忍不住跑出来撒欢了。 没想到啊,这丑丫头居然敢嫌弃他。 如果不是怕被惩戒,他非得进来好好和这丑丫头算算账。 “怎么,你敢对本殿下有意见?” 什么叫“又”。 他可没天天来。 左右不过无聊,过来赏个景儿而已。 毕竟,在这皇宫里,除了御花园,就属关雎宫的景致最美。 御花园早就看够了。 也因为新一届秀女刚入宫,去御花园终究有些不太方便。 “奴婢不敢!” 应栗栗又不是活够了。 “墙头危险,六殿下须得注意安全。” 容清桓才不在意呢,他身边有人护着。 “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有点好奇。 丑丫头莫非在玩? 话说七弟对这丑丫头太过纵容了吧? 没活儿干了? 和他说啊,芷兰宫的活儿多着呢。 应栗栗看看这位老六,再看看井边洗的干干净净的蔬菜。 暗道这老六眼神可能不大好。 上前端起还在滴水的菜篮子,微微屈膝道:“奴婢告退。” 今儿中午给七殿下做菠菜蛋卷吃。 还有新鲜的河虾,可得好好琢磨一下呢。 034章,捏住她的脸肉肉 容清桓傻眼! 他指着离去的应栗栗,手指还在微微颤抖。 “她无视我?” 中年白脸内侍点头,淡淡道:“是的,殿下。” 容清桓被气得一个趔趄,险些跌落墙头。 “她只是个小小的奴婢,凭什么无视我?” “殿下,奴不知。”内侍依旧淡定。 为何淡定? 自六殿下出生起,他就在近前贴身侍奉了。 早就习惯了六殿下的不着调。 无甚奇怪的。 “这个丑丫头,早晚我要教训她一顿不可。” 居然敢无视他。 岂有此理。 他可是堂堂大昭六皇子。 双手叉腰,气成河豚。 白脸内侍眼观鼻鼻观心,不去打扰他。 这种时候,越是搭理他,越能闹。 唯一的办法,就是冷着。 果不其然,不大会儿,容清桓便卸掉了心口的那道气。 转身道:“走了,回宫。” “是!” 对方带着容清桓跃下墙头,很快离开。 随着脚步声逐渐走远,隐约听到容清桓依旧略带不服气的调调。 “我就不信了,下午还来。” 白脸内侍:“……” 没完了是吧? ** 应栗栗完全不知道自己招惹了六殿下。 就算知道,也不当回事。 她现在要做个宅女。 无事绝不外出。 伺候容清璋歇下,她倒在外殿小榻上。 有时候她觉得皇帝是不是在做戏。 比如说,他深深的喜爱这个儿子。 但是,为了儿子的安全,所以才封禁关雎宫。 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逝的。 后来被她自己给否定了。 不然呢? 爱他,就折磨死他娘? 在这后宫,有的是子以母贵。 有的则是母以子贵。 她在皇宫两眼一抹黑,不知道七殿下是属于哪一种。 唯一知晓的,便是关雎宫曾经的贵妃,与皇帝鹣鲽情深数年。 不知何故,最终被囚禁至死。 这般看来,七殿下是子以母贵? 如若不是,也说不过去啊。 但凡真的疼爱这个儿子,也不会对贵妃这般无情。 应栗栗不会把自己的三观强加到别人头上。 古代,现代。 完全是不同的社会背景。 皇帝渣吗? 这,无从说起。 时代背景就是如此。 她可以肯定,这位皇帝绝没有和贵妃许诺过什么。 能坐在那张龙椅上的人,有几个傻的。 即便真的许诺,那也是和先皇后。 真要坐在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上。 莫说男人,女人都不一定忍得住一夫一妻。 换做她…… 或许也想试试佳丽三千? 好吧,纯粹是胡乱想想。 迷迷糊糊之际,她睡了过去。 醒来时,不远处有一道模糊的身影。 意识回笼,看到容清璋,站在殿门前,一动不动。 她一个激灵坐起身,整理被褥。 “殿下,您醒了。” 容清璋回头,淡淡瞥了她一眼。 继续看着外面的天空。 “你觉得宫里好,还是宫外好?” 他也是出过宫的。 最远去过京郊万佛寺。 “我曾听表哥说过,京城的闹市,尤其到了夜晚,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可惜,他始终无缘得见。 他是皇子,没有父皇应允,不得擅自离宫。 幼时他是大昭最得宠的皇子。 总能隔三差五的往定国公府去玩。 这是其他皇子没有的待遇。 纵然这般,他也没见过那繁华的夜市是何等盛景。 只是从母妃口中得知一二,终不得往。 应栗栗上前。 和他一起看着远处的碧蓝天空。 “殿下,宫外的人想进来,宫里的人想出去。世事不会尽善尽美,总要看开些。” 不然呢? 日夜惦记着,早晚憋死。 容清璋微微挑眉。 这小傻子,有点东西啊。 “宫外也不是处处盛景的,就比如我,不就是被卖掉的嘛。” “活的恣意的,终究是少数。” 容清璋对天下局势了解不少。 但是对民生疾苦,知之甚少。 这不奇怪。 “百姓生活很苦?” 他问道。 应栗栗捏着下巴,略微思索。 不等她开口,就被容清璋捏住脸肉。 “有什么说什么,这里又没旁人。” 这小东西,别看年纪小,有时候说话真是滴水不漏。 “肯定苦啊。”应栗栗道:“当然,不仅仅是当下,自古以来,最苦的不都是百姓嘛。” 她暗搓搓的看了眼七殿下,见他没有生气,方才松了口气。 “殿下可曾听过一句话。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反正,不管天下是兴盛还是末路,百姓都苦。” 容清璋:“……”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他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他知晓其中的内理。 “你从何处听说的?” 他很好奇。 应栗栗无辜的扎眼,“就是被卖掉后,来京城的路上,偶然听人提及的,不知是谁,那时我还在发热的。” 没错,张养浩说的。 小丫头发热这件事,容清璋是知道的。 好像是因为被卖掉,小丫头气性大,闹腾的厉害。 后被人牙子狠狠地打了一顿,半夜发了热。 对方没有舍得给她喂药,是这小丫头硬生生扛过来的。 “丑丫头……” 主仆俩没聊几句,讨厌的人又来了。 循声望去,这小六正向她挥手。 应栗栗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屈膝见礼。 “六殿下,又爬墙呀。” 容清璋眉眼清清淡淡的,还带着些微的冷。 这混账,爬墙的次数见长。 “六哥当真是闲情逸致。” 很好,火药味起来了。 容清桓一屁股坐下,曲起一条腿,下巴磕在膝盖上。 “不然呢,我是纨绔,这宫里谁人不知。” 那骄傲的语气,大概没人接得住。 不过这骄傲的点,会不会很奇怪? “倒是七弟,也该走出关雎宫,入西阁读书了吧?” 西阁是宫里的一处宫室,位于皇宫西南方的位置上。 这是历代帝王,单独开辟出来,为皇子授课之所。 容清璋情绪内敛。 “劳烦六哥挂念。” “嘁!”容清桓嫌弃的瘪嘴,“我才不会挂念你呢。” 这是实话。 放眼宫中诸位皇子,有谁会挂念他啊。 当年玉贵妃得势,宫里谁敢触这对母子的霉头。 即便再讨厌这位,碰了面,那也得小心对待。 问问后宫众人,谁看到他们不憋屈的慌。 原来,那权倾天下的帝王,能偏心到这般地步。 “喂……” 容清桓招呼应栗栗。 035章,我想要你 “我买你,你跟我走吧。” 容清桓道:“这关雎宫,可不是个好地方。” 老七现在年纪还小。 再过几年,他面对的阴谋诡计会更多。 如此有趣的丑丫头,死在这里不免可惜。 应栗栗环伺四周,到处都是花团锦簇,美不胜收。 这叫“不是个好地方”? 当然,她明白对方的意思。 谁让她的人设摆在这里呢。 必须要把“单纯”的人设立住。 没长大前,决不能崩。 “这里很好啊,如果不好,六殿下为何要来?” 容清璋握拳抵唇,勾起唇角,心情愉悦。 小傻子,六哥可不是这个意思。 不过,容清桓说的也没错。 关雎宫,的确不是什么好地方。 这里既是他的囚笼,也是所有人的枷锁。 好歹是能保住他的命。 容清桓气恼,“你听不懂人话?” 非得让他摊开掰碎了说给她听? 然而。 应栗栗能屈能伸。 她握拳作招财猫状,摇了摇手臂。 “喵~” 两位殿下,包括墙头的白脸内侍,当场就愣住了。 许久,一阵捧腹爆笑,响起。 “哈哈哈,哈哈……” 容清桓按着小腹,笑到停不下来。 “你这丑丫头,有趣,真有趣……” 糟糕,他更想要她了。 也不知笑了多久,方才停歇。 “你怎么不学狗叫,非要学狸奴叫。” 应栗栗忍着翻白眼的冲动。 “我喜欢狸奴。” 干嘛非得在猫和狗里,争个高下。 反正在这大昭,她什么宠物都不会养。 怕狂犬病。 容清璋抱臂,看着这两位。 “好了,你该回去了。” 他瞥了容清桓一眼,随即转身。 并招呼应栗栗,“研墨。” “哎,来了殿下。” 应栗栗顿时不理会六殿下了,屁颠屁颠的跟着主子离开。 容清桓:“……” 就他娘的呕。 ** 书房。 容清璋看着小傻子研磨。 “你喜欢容清桓?” 音调不带丝毫情绪。 应栗栗楞:“殿下,您怎么会这么问?” 他哪只眼睛看到自己喜欢那小六子了? 再说了,就算她现在只是个七岁的小女孩。 可内心是个成年人。 就算是喜欢…… 她看向七殿下,“印象普普通通。” 是真的很一般。 初次见面,腰侧就被金弹丸打红了。 她又不是受虐狂。 那小六子妥妥的熊孩子啊。 很不巧,应栗栗不喜欢熊孩子。 之所以普通,还是看到那金弹丸的面子上呢。 如果是石子儿,她能厌恶死对方。 毕竟谁会和金子过不去呢。 金子又没错。 容清璋以探究的眼神,打量着小傻子。 他自认这几年,因自身情况,看人还是比较准的。 可惜,他看不透这个小傻子。 很奇怪是吧? 明明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丫头了。 出身贫苦,没任何长处。 可容清璋就是有种感觉。 他看到的,只是对方希望她看到的。 提笔,练字。 书房内,恢复了安静。 ** 芷兰宫。 容清桓凑到贤妃面前。 “母妃。” 那表情,主打一个讨好谄媚。 贤妃:“……” 她太了解儿子了。 这小子肯定有事儿求他。 “怎么了?” 自从儿子和她说无意帝位,贤妃这段时间过的很舒心。 以前还想着和郑妃她们较较劲。 现在,躺平摆烂了。 和谁都能心平气和相处。 只要打好关系,将来不管哪位皇子登基,她儿子最差都是个王爷。 如今她的追求只有一个。 走动好关系,将来给儿子整个亲王。 “儿臣想要关雎宫的那个丑丫头。” 容清桓是真的想要。 这宫里太无趣了。 所有的奴仆,看到他,哪个不是毕恭毕敬、唯唯诺诺的。 这丑丫头不一样,简单几次的碰面,都很轻松有趣。 明明胆子不大,可就是能做些令人捧腹的事。 贤妃凝眸,抬头看向那白脸内侍。 “李公公。” 终于有了名字的李怀上前,拱手见礼。 “娘娘!” “怎么回事?”贤妃问。 然后被儿子打断了。 “哎哟母妃,儿臣在这里呢,您问李公公做甚。” 贤妃被儿子摇的头都要晕了。 挥手将人拍开。 “那你说。” “这有什么好说的?”容清桓摊手,“就是觉得那丑丫头很好玩啊。” 贤妃整个大无语。 “好玩?”她被气笑了,“你现在需要用功读书。不然将来你自己管理府邸,被下人诓骗了去都不知道。” 就知道玩。 若是其他理由,说不得贤妃还能做点什么。 这个的话,那是万万不能的。 “再说,那是定国公送给七皇子的,身契在七皇子手里,不归内务府。你给本宫打消这个念头,本宫不答应。” 容清桓傻眼了。 他呆滞片刻后,道:“凭什么?凭什么老七有那么好玩的宫婢,我没有?” 现在老七可是落魄皇子。 他在父皇心中,不见得多受宠,那也不比老七差吧? 怎的,他六皇子不配呗。 贤妃手指动了动。 忍耐力不够的话,早一巴掌拍到他后脑勺上了。 “少在我面前耍心眼,你娘我怀着你时,经历了不知多少明枪暗箭,见到的勾心斗角多了去了。你这点微末道行,敢在老娘面前摆弄,不知天高地厚。” 她儿子怎么可能是个缺心眼。 明明心里的鬼主意不少,总是故作顽劣。 “没事少去招惹七皇子。” 贤妃平复下心情,看着殿外的日光。 明明很柔和,却莫名刺眼。 “七皇子活着,陛下或许不会做什么。” “可他若是遭了难或者人没了,这后宫,才会真的变天。” 小打小闹的,陛下或许只当个耍子。 作为帝王的枕边人,贤妃能成功诞下皇子,并坐稳四妃之位。 怎会没脑子。 在这偌大的后宫,最不缺的是美人。 帝王无情,再好的颜色,不过一时。 没点脑子的,早已入了土。 当年,玉贵妃凭借一人之力,压制后宫三千佳丽,毫无喘息余地。 纵然尊贵如皇后,也不得不退避三尺。 后宫所有女子,从未见过帝王会那般深情。 把整颗心,都亲手交到那个女人手中,任她拿捏。 纵使后来玉贵妃被囚禁,封号仍在。 定国公府,也未曾遭受半点风雨。 犹记得弹劾定国公府的折子,每日以百计算。 帝王愣是顶着滔天压力,没有让定国公府波及分毫。 “七皇子……” 她敛眉,遮住眼底的黯然。 “别碰!” 036章,真是个老6 “哎,当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应栗栗站在一边,看着前方的少年。 一把闪动着凌冽寒芒的剑,在他手中,锋芒熠熠。 同时她也可怜这孩子。 每日固定的习字,读书,学武。 还要处理关雎宫的内务。 他才只有十岁。 皇家的孩子也不好过啊。 容清璋收剑,很随意的抛给身边的侍卫。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他微微附身,额头还带着晶莹的汗珠。 在日光下,折射出极美的碎光。 “……啊,殿下,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不能说? 应栗栗不理解。 容清璋低笑,曲指敲了她的额头。 “还挺会夸人的。” 说罢,抬脚往书房走。 “跟上。” 回头睨了她一眼,“我教你习字。” 应栗栗愣住。 一直到他快消失在拐角,突然撒开腿追了上去。 “殿下,您太好了吧?” 此时的她,有点狗腿。 可是,那又如何。 能读书习字哎,狗腿点怎么了。 走在前面的容清璋勾起唇角。 等人追上来,用余光瞥了她一眼。 瞧把这小傻子给乐的。 书房内。 应栗栗手持毛笔,对照着旁边的字帖,笨拙的学习毛笔字。 以前读书的时候写过。 不是兴趣班,而是小学时,周末的课程。 那时学校要求每周两张毛笔字。 加起来大概不到二十个字。 最开始,她会用黑色碳水笔描绘出边框,然后填充。 结果被她老爹给训斥了。 说她投机取巧,走歪门邪道。 后来倒是写的有模有样了。 可惜上了高中后就用不到了。 “尚且有点天赋。” 看到她的字,容清璋很满意。 字,写的不好看。 她只是个初学者,如此就很不错了。 应栗栗看看自己的字,再看看旁边的字帖。 然后瞄了一眼他刚写出来的字。 捏紧笔杆,道:“殿下,这算是有天赋?” 明明差的不止一星半点。 天赋是多不值钱的玩意儿? “第一次,你还想怎样?” 他被逗乐了。 又道:“多学多临摹,很快会看到进步的。” “我会的。”应栗栗可不是个轻易放弃的性子。 她从不会急于求成。 只是希望这小孩别说昧良心的话。 莫非刚才夸了他,他投桃报李? 字的好坏,普通人其实也能看得出来。 就算你不识得那些字,可就是给人一种很美的感觉。 或者说,很舒服的视觉享受。 比如那古代十大传世名帖。 “这是什么字?” 错眼的功夫,容清璋发现他写了三个自己不认识的字。 也可能不是字,看上去很奇怪。 应栗栗回神,呆了。 她握拳,想在自己脑袋上锤一拳。 让你发呆,现在好了吧? “随便乱写的。”她微微叹息,“殿下,我刚才在想事情。” 倒也没写什么。 只是三个数字罢了。 ——666。 容清璋淡淡道:“用心学,这天下不是谁都有机会读书习字的。” 毕竟科举只是摆设,书籍大多掌握在权贵手中。 就看应家那个废物便知晓,去私塾读书的价格是昂贵的。 “是,殿下。” 当然得好好学了。 她怎么可能拒绝提升自己的机会呢。 ** “你年岁也不小了,家中还没为你定亲?” 群仙楼,二楼。 一紫衣华服男子,姿态慵懒的靠在椅子中,挑眉看着面前的好友。 盛淮握着酒杯,杯中的就带着点淡淡的粉。 是清冽的桃花酿。 他侧首看向旁边的街道,临近黄昏,人流量开始多了起来。 “我还未加冠,不急。” “不急?” 萧墨啧啧两声,“我妹妹可是一直惦记着你呢。” 他是广平侯府世子,自幼与盛淮相识。 “你知道的。” 萧墨撑着下颌,垂眸看着杯中酒。 “她……我这边也不方便插手。” 广平侯夫人几年前离世,侯爷娶了续弦。 奈何继室夫人看着温婉贤良,实则面甜心苦。 他的妹妹,没少被那继母针对。 因手段隐秘,一直没有抓到实质性的把柄。 再者,“母亲”管教子女,天经地义。 哪怕这是一个继母。 妹妹的婚事,萧墨身为男子,不便插手。 他也不能看着那女人,把妹妹随意嫁出去。 盛淮表情未变。 “你知道的,我不会拿婚姻做筹码。” 他是国公府世子,父母对他的婚事也很慎重。 并且多多少少有些主动权。 既如此,自然要寻一心仪女子为妻。 萧墨暗道惋惜。 盛淮了解好友的处境。 “莫要担忧,你的世子之位,无人撼动。” 这不是安慰。 萧墨的外家,颇有实力。 不是这位继室夫人可比的。 广平侯也没那么色令智昏。 只要不是无法收场的祸事,世子之位,谁敢易主。 那位继室侯夫人,相貌不见得多出色。 左不过是一点女人家的阴私手段罢了。 不会太过。 世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一个女儿家的名声毁了,家族的其他女子,也会受到波及。 盛淮见过对方两次,不是个愚蠢的。 只要萧墨不倒,他的妹妹自可无虞。 ** “殿下!” 回宫路上,主仆俩看到了一出闹剧。 远处植被掩映下,一个宫婢正在受刑。 有规律的掌掴声,很是清脆。 年轻的宫婢跪在地上,一张脸被抽打的红肿,染了血丝。 双福看了眼驻足的七殿下,不知他要如何。 “那人是谁?” 看向其中一位穿戴最华丽的,容清璋问道。 双福低声道:“是新入宫的答应,姓方。” 容清璋沉吟道:“难怪。” 难怪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惩戒宫婢。 在宫里生活久了,一些规则总要知晓。 如这般羞辱人的惩戒手段,多会在各自宫中动手。 要么就直接把人送去慎刑司,交给那里面的人处置。 身为后妃,公然在光天化日之下,逞凶彰显地位。 愚蠢! “走吧。” 他抬脚继续向前走。 今日的祭祀结束,跪了一上午,该回去好好休息了。 双福默然跟着。 午后,双福办差回来。 “殿下,那位方答应,被德妃娘娘施以杖刑。” 容清璋混不在意的嗯了一声。 可以预见的,不奇怪。 既能展现仁慈,又能借故惩戒后妃。 一举两得的事儿。 德妃怎会放过。 037章,想和殿下一起睡 “殿下,我觉得笔不好用。” 应栗栗看着自己的字,丑到爆。 练了数日,没有丝毫长进。 少年移开面前的书,慵懒的瞥了她一眼。 说的话却让人气愤。 “善书者,不择笔。” 意思很明了。 你就是菜。 别污蔑毛笔不好用。 “刚学几日,就想一飞冲天了?” “我三岁开始习字,才有现在的水准,尚且刚入门。” “你是觉得比本殿下更聪慧?” 这丫头,不经意间的话,就令人恼火。 应栗栗暗暗叹息。 倒不是说她没耐性。 是真的觉得这笔不怎么好用。 写着写着,笔尖就劈叉了。 人家落笔时,怎的就那般圆润饱满呢。 “我教你!” 容清璋起身,站在她背后。 一手握住她持笔的手,一手撑在桌案上。 这姿势,完全将其包容在怀中。 应栗栗没问题,谁会对一个十岁小孩有想法。 容清璋也没问题,谁会对一个丑丫头有想法。 “……” 几个字,跃然纸上。 应栗栗蹙眉:“这不合理。” “哦?” 容清璋挑眉,眼神里带着揶揄。 “怎的不合理?” 这笔,不是很好用吗? 应栗栗麻了。 她撸起袖子,露出两截雪白的小手臂。 气势十足道:“殿下,我要努力了。” 容清璋姿态闲散的再次躺倒旁边的美人榻上。 语调散漫道:“嗯,我看着呢。” 谁能拒绝写出一手漂亮的毛笔字的诱惑呢。 反正她不能。 ** “咔嚓——” 半夜,一道闪电,轰然劈落。 睡梦中的应栗栗,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睁开了眼。 不等她重新闭上眼,又是一波雷电轰鸣。 整座宫殿都在发出嗡嗡声。 赤脚,蹑手蹑脚走上前。 轻轻打开殿门。 下一刻,一道漆黑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伴随着亮若白昼的闪电落下。 她看到那男子长发飞舞,面部还戴着一副……面具? 张开嘴,想要大喊。 声音抵达喉舌处,瞬间崩断。 大脑在这一刹那,满是空白。 随后,身子软绵绵的倒下。 还未落地,便被人中途接住。 “殿下!” 那道黑影拱手见礼。 抱起应栗栗,转身回宫,把人放到小榻上。 容清璋的眉眼隐藏在黑夜里,无人看到他眼里的笑意。 就这点胆量? 如果真能看到鬼,她恐怕入宫第一夜就死透了。 若说这世上鬼魂最多的地方。 除了战场,当属皇宫了。 百年下来,死在宫里的人,都能把这皇宫填满。 “去书房。” 容清璋率先离开。 暗九紧随其后。 坐下后,他单手支头。 “下次别杵在殿门前。” 瞧瞧,把小傻子吓晕了吧。 尤其今夜还是雷电交加之际。 语毕,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尤似天空被捅了个窟窿。 “……” 暗九窘迫的挠头。 “是。” 这怎么能怪他呢。 真是巧合。 罢了,没必要和一个小丫头计较。 自己把人吓晕,也是事实。 两人在书房密语了近半个时辰,方才散去。 回到寝宫,容清璋上前,附身看向小傻子。 她眉头紧锁,口中还念念有词。 声音模糊,听不真切。 伸出手,捏住她尚不饱满的脸颊。 逐渐加重力道。 “嘶——” 不多时,抽痛声响起。 应栗栗慢悠悠的睁开眼。 看到面前的少年,她呆滞的转动眼球。 “我刚才好像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努力催眠自己,不去想最后一眼看到的画面。 “一张很丑的面孔。” 然,越是催眠自己。 那张恐怖的脸,就越是清晰。 一方面怕的发抖。 一方面又窘迫到无地自容。 她一个成年人,试图向一个少年求安全感。 自尊心和羞耻心都不允许。 没办法啊,她不信鬼神,却总能被吓到。 曾经楚人美,是她最深的噩梦。 看过之后,两个月不敢独自睡觉。 容清璋捻动手指。 “小栗子,这里可是皇宫。” 他的声音很轻,还带着一种飘忽感。 “在这偌大的皇宫里,每天都会死人的。” 不是夸大恐吓,这是她迟早都要面对的事实。 等母妃孝期结束,他会去西阁读书。 日后俩人需要面对的阴谋,只会更多。 他喜欢小傻子的天真。 也知道,这宫里容不下天真的她。 她或许还觉得,自己这个主子是个好人。 哪里知晓,他的双手,早已沾满了鲜血。 果不其然。 应栗栗双手抓紧被子,向上拉了拉。 “殿下……” 她的声音在发抖,额头也渗出冷汗。 “世上哪里有鬼。” 都是封建迷信。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她心中默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以驱散盘旋在脑子里的封建思想。 “真的没有吗?” 他附身靠近她,声音更轻忽缥缈。 应栗栗莫名觉得后背发冷。 猛地回头,只有一盏立地宫灯,再无其他。 心中松了口气。 回过头,容清璋放大的脸,近在咫尺。 提气,张嘴。 “啊——” 尖叫声,响彻整座关雎宫。 容清璋似乎提前预见。 后退两步,伸手捂住耳朵。 然后听到殿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殿下,可是出事了?” 是双福。 他回头看着闭合的寝宫大门。 道:“无事,小栗子做噩梦了。” 焦急的双福等人:“……” 这大半夜的。 哦,也对,噩梦肯定是睡眠中才有的。 “殿下,当真无事发生?” “嗯,你们下去吧。” 容清璋把人遣散。 笑吟吟的望着应栗栗。 “胆小如鼠。” 嘲讽直接拉满。 “不经逗。” debuff叠加。 “不是说世上无鬼怪吗?” 怎的还能吓成这样。 应栗栗抱着被子,努力平复情绪。 “殿下,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天知道,楚人美的脸又在眼前飘动。 还有…… “殿下可知先前站在殿门前的是人是鬼?” 容清璋挑眉,“你觉得呢?” 她没觉得,觉不出来。 不想觉得。 “是禁卫。” 曲指,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 “好了,夜深了,早些休息。” 说罢,抬脚准备离开。 进入寝宫,回身准备关门。 看到抱着被子,赤脚跟上来的应栗栗。 容清璋了然。 却还是故作不知。 “怎么?” 应栗栗看了看周围,忍着羞耻。 道:“殿下,我能在您身边打地铺吗?” 038章,本殿下镇不住你的心魔? 她是真的没办法了。 关雎宫的寝宫很大。 让她一个人在外殿睡着,四周空旷,真的容易梦魇。 而且外边雷电交加,骤雨瓢泼。 很容易暗生心魔。 若是前世,她会开着电视和音响,窝在客厅里睡。 现在四周一片“寂静”。 达咩! 容清璋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 沉默许久。 侧身道:“进来。” 应栗栗猫着腰,一溜烟钻了进去。 闭合寝宫大门,容清璋回头的功夫,愣了。 这小傻子动作未免太快。 此时,她整个人卷在被子里,躺在床榻边。 好似…… 一只毛毛虫? 揉揉眉心,指着临窗的美人榻。 “去那边躺着。” 应栗栗抻着脖子看过去。 滚了两圈,抱着被子上前。 挪开美人榻中间的棋桌,蒙头躺下。 “不是说没有鬼?你这可不像是没鬼的样子。” 容清璋宽衣躺下。 就这? 被暗九吓的,都敢钻主子的寝宫了。 应栗栗整颗脑袋蒙在被子里。 闷声闷气道:“没鬼,是心魔。” 她是被脑子里的想象,给吓到的。 殿下明白了。 定然是这小傻子平日里想得太多。 不奇怪。 她的发呆频率极高。 想点怪力乱神的东西,再正常不过了。 “现在呢?还怕吗?” 应栗栗嗯了一声。 道:“我正在想,会不会有水鬼,伸着一只湿哒哒的手,从窗户进来把我抓走。这只手的指甲很长,指甲发黑。我想看水鬼的相貌,奈何前边全部都是滴着黑水的长发,然后那水鬼的脑袋突然转动起来,后面居然也是头发,这水鬼没有脸……” 容清璋:“……” 服了! “殿下,原谅我的词汇匮乏,无法表达我心中的恐惧之万一。” 应栗栗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猛地感受到后背有冷风拂过。 她咬紧牙关,不敢发出喊叫。 怕被这臭小子赶出去。 ** 哆哆嗦嗦的,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只觉得全身酸痛。 “……” 看到应栗栗的两颗黑眼圈。 容清璋沉默了。 “本殿下是皇子,纵然你昨夜宿在寝宫,也镇不住你那心魔?” 他已经穿戴整齐。 应栗栗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泪花溢出眼角。 抬手抹掉泪花花。 “殿下别管我,是我自作自受。” 这种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还真是有自知之明。” 容清璋低笑,抬脚离开。 雨停了。 阳光普照大地。 用过早膳,应栗栗恹恹的蹲在一处,作蜷缩状。 元嬷嬷来这边办差,一眼看到她。 “怎么没在殿下身边伺候?” 莫不是又招惹到了殿下,被罚了? 应栗栗抬头,无精打采的向她见礼。 “嬷嬷,我在消除霉运。” 元嬷嬷一脸懵。 “霉运?你怎么了?” 消除霉运,需要蹲在这里? 应栗栗简单敷衍了她几句,重新回到书房。 容清璋扫了她一眼,道:“晒透了?” “没,元嬷嬷好奇心太重,没心情了。” 应栗栗来到书桌前,取出一张纸,准备练字。 ** 翠霞殿。 一位艳若桃李的妙龄女子,玉手托腮,正出神的看着窗外的景色。 她长得极美,比那雨后芍药更明艳。 肌肤胜雪,身段儿曼妙。 莫说男子,便是女子看到,恐也会自惭形秽。 “婉婉。” 温柔的声音唤醒她。 容清婉回过神,看到面前女子,露出一抹苦笑。 “母妃,儿臣……” 不想和亲。 她不敢说出口。 大昭有五位公主,只有大公主于两年前出嫁。 剩下三位公主尚未及笄。 如若和亲,她是最合适的人选。 瑶嫔心中亦是不舍。 却不敢反抗陛下。 毕竟,陛下的适龄公主,只她女儿一人。 可想到用她女儿,换一位陛下的后妃。 瑶嫔心中的苦楚,便难以压制。 陛下年愈不惑之年,却依旧龙章凤姿,俊美不凡。 这后宫的女子,有谁不对他情根深种。 瑶嫔膝下一子一女。 二公主容清婉。 九皇子容清曦。 原本她想为女儿选一个最好的驸马。 却不料大昭与大渊为了抵御强大的蛮族,准备和亲。 瑶嫔也想过,是否能求陛下,选一宗室之女,封为公主出嫁。 到底是不敢触怒龙颜。 揣摩圣意,可是大不敬。 “且待陛下圣意裁决吧。” 瑶嫔无奈叹息。 二公主突然心如死灰。 如果真的无法逃离和亲的命运。 她自不会抗争。 前方将士多年来浴血奋战,死伤无数。 她自有身为公主的使命。 即享受了至高无上的权势富贵。 自然也要随时为国为民做出牺牲。 她只是心中烦闷,想找人倾诉一下苦楚。 否则真的会被压垮。 ** “陛下可要让二公主出嫁?” 左相此刻正在御书房与隆徽帝商讨此次和亲之事。 隆徽帝闻言,勾唇无声笑了。 “大渊遣来的是宗室之女,你要让朕把二公主送去?” 此次大昭和大渊是合作关系。 非是攀附。 妄图用一宗室女换大昭的帝姬。 他们也得配。 左相心下了然。 “陛下可有合适的人选?” 隆徽帝想了想。 道:“魏亨,宣淮安王。” “是!” 魏亨带着陛下口谕,离宫了。 左相是三皇子的外公。 如今大皇子和二皇子正在为储君之位争得火热。 三皇子却始终游离在外。 按照他的想法,二皇子断然没机会的。 大皇子乃嫡长子,若非体弱,必然是储君之位的不二人选。 尤其背靠两大世家。 纵然陛下不愿,也很难抵挡得住世家压力。 二皇子心性不端,性格偏激。 非储君的合适人选。 左相自然是看好自己外孙的。 却不敢轻举妄动。 一旦三皇子涉足其中,必然会被前边两位皇子联合针对。 世家争锋,胜则昌,败则亡。 左相自知,无法与那三大世家抗衡。 只能韬光养晦,静待时机。 “淮安王膝下子女众多,的确是合适的人选。陛下圣明。” 隆徽帝摆摆手,“事情未必能得偿所愿。” 果然,一语成谶。 淮安王进宫后,得知想选一宗室女去大渊和亲。 这位王爷顿时泪水涟涟。 “陛下呀,饶了臣弟吧。” “臣弟的几个女儿,性格跋扈,相貌丑陋,实非和亲的最佳人选呀。” “臣弟无心朝事,只喜斗鸡遛鸟,您的几个侄女,什么德行您还不知嘛……” 左相整个人都麻了。 039章,讨厌没有边界感的人 淮安王是隆徽帝的堂弟。 先帝与其父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因此,这位淮安王仗着隆徽帝,不早朝、不办公,整日里只想着吃喝玩乐。 隆徽帝了解他。 这位堂弟,并未是在避讳什么。 而是实打实的喜欢玩。 没办法,都是被淮安王妃给带坏的。 谁让这位王妃是将门女。 早年随父母居于塞北,嫁于淮安王后,也无法收心。 那一年,俩人闹了点误会。 王妃一气之下,远走塞北。 淮安王千里追妻,一追就是两年。 回来后,就再也待不住了。 一年里,有大半年都陪着王妃游山玩水。 孩子都是交给家里的管事和奶嬷嬷照顾。 眼瞅着书房安静下来。 淮安王干脆也不跪了。 起身在旁边椅子坐下,一脸的铿锵。 “反正我不答应女儿和亲。” 左相也知晓这兄弟俩感情甚笃,只在旁边看热闹,不插嘴。 隆徽帝揉了揉被吵得生疼的脑袋。 “不嫁大渊太子。” “我知道。”淮安王道:“谁家的太子妃是别国女子的。” 左相只管点头。 “大渊四皇子,清姿玉貌,人品端雅,平日只喜游山玩水,吟诗作赋。” 隆徽帝安抚道:“柔桑应该会喜欢的。” 淮安王双眸圆瞪,全身发抖的看着面前的帝王。 “皇兄,你连选我哪个女儿都定了?” 简直欺人太甚。 柔桑是他长女,还有不到三个月就要及笄。 从大昭去往大渊,这三个月都需要紧赶慢赶。 毕竟前期的筹备,很耗费时间。 “朕不需要柔桑做什么,只需要她在那边安稳生活便好。” 隆徽帝觉得这堂弟太过混不吝。 肯定要选择柔桑的。 不然呢? 淮安王有三个女儿,另外两个女儿分别是十二岁和九岁。 想送去和亲,那也是不能够的。 淮安王抹了把脸。 “那四皇子真那么好看?” 左相:“……” 不是,您刚才还信誓旦旦说绝不让女儿和亲的。 怎的,现在就要妥协了? 脸好看与否,有那么重要嘛。 ** 寝宫。 容清璋靠在榻上。 雪白亵裤,拉到膝盖上方。 应栗栗蹲坐在榻边,将一些红褐色药油倒入掌心,覆上他的膝盖。 这些日子下来,他的膝盖都跪的红肿。 药油在掌心的推拿下,缓缓发热。 其实在民间,这种跪来跪去的规矩不多。 民间百姓见官,也是不需要下跪的。 只是在宫里,靠近皇权的地方,才格外严苛。 不过容清璋是为太后祭祀祈福,下跪是必然的。 “今晚我紧着点,给您做个护膝吧。” 他年纪还这么小,不知道还要跪多久。 可不能把腿给跪废了。 容清璋微微睁开双眸,看了她一会儿,再次闭合。 没有拒绝,似是可有可无。 “你觉得,人死后会去哪里?” 他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应栗栗不知该如何回答。 如若没有现在的她,肯定会说死了就是死了,哪里都去不了。 她现在有前世的记忆。 倒是无法确定了。 “人死魂消,无处可去。” “我很肯定,没有见到世人口中所谓的地府阎罗。” 真没见过。 这个可做不得慌。 容清璋低嗤。 她能见到才奇怪吧。 抓起里边的枕头,换了个姿势躺下。 “说罢。” 应栗栗一头雾水,“殿下,说什么?” “随便说什么,民间趣闻都可以。” 他的睡眠质量不算好。 看似每夜都躺的板板正正的。 实则梦境不绝。 想破了脑袋的应栗栗突然道:“不如,给殿下说点小故事吧?” 容清璋声音懒懒的嗯了一声。 莫名让她觉得很乖。 “那就说说三皇。三皇是天皇、地皇和人皇。” “天皇……” 刚开了个头,就被容清璋打断了。 “这是哪里的故事?” 至少,他从未听说过。 应栗栗张张嘴,道:“我胡诌的。” 然后,和他的视线对上了。 应栗栗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无话可说? “所以,你整日发呆,想的倒是不少。” 应栗栗表示左耳进右耳出。 “殿下,您还听不听了。” “听,继续。” 容清璋重新闭上眼。 膝盖上的力道不轻不重,很舒服。 “天皇掌管天界,地皇掌管地府,人皇掌管人间。” “这天地人三皇,没有孰轻孰贵,为三界各自的尊者。” “原本这三界,会一直保持某种平衡,互不干涉的。” “后来,天界因某种缘故,暗中筹谋,将要在人间谋划一场天翻地覆的阴谋。” 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七殿下,突然睁开眼。 睡不着了。 故事似乎挺有趣的。 “起因是,天界发现了一种特殊的力量,这股力量汇聚到一起,足以移山倒海,改天换地,若是汇聚到一处,坚不可摧。” “未免人间独自坐大,颠覆天地两界的地位,他们筹谋良久,最终出手。” 容清璋微微蹙眉。 “何等力量,有这般强大?” 应栗栗沉默片刻后,道:“信仰之力。” “在那时,没有天子。天子,天之子,乃君权神授。” “只有人皇,与天地二皇并列,无需仰仗其鼻息。” 听到这里,容清璋面容严肃起来。 他微微挺身坐起。 伸手捏住她的脸颊。 “你可知,这番话若是传出去,十条命都不够你死的。” 应栗栗反应慢半拍的回过神。 突然打了个寒颤。 “殿下,我只在您跟前说,绝不外传。” 容清璋挑眉轻笑。 “本殿下挺喜欢你这颗脑袋的,且好生顶着,莫要被人摘了去。” “哦!”应栗栗回答的有气无力。 重新躺下,双手枕在脑后。 七殿下语气散漫道:“继续。” 应栗栗暗忖:讨厌没有边界感的人。 他棒子甜枣,收放自如。 自己在这边动不动提心吊胆。 这日子,没法过了。 摔! “哑巴了?” 尊贵的七殿下催促。 应栗栗收敛心神,继续为这小主子排忧解闷。 “时间来到最后一位人皇所统领的王朝,天界以调戏神女的罪名,发动了人神大战。” “最初,因人皇气运强盛,无法撼动。” “故派遣一美艳狐妖,近身诱惑,蛊惑其色令智昏,逼死贤臣,虐杀百姓,损耗其气运之力。” 040章,她无耻她不要脸 容清璋换了个姿势,侧躺。 “杀害贤良会耗损气运?” “若是一代明君,可以成仙吗?” 小傻子讲的故事,是这个意思没错吧。 应栗栗眨眨眼。 道:“殿下,您忘了前提。” “天皇、地皇和人皇,并无尊卑之别。” “这三位是处于同等地位的。” 容清璋点头。 “所以,可以成仙吗?” 应栗栗表示无语。 人,似乎都想成仙。 只是,帝王的欲望似乎更强。 “继续。” 尊贵的七殿下,轻启薄唇,催促。 忍着翻白眼的冲动。 应栗栗继续说书。 “后来,人皇因美人蛊惑,失去民心。” “帝王气运不断削减,最终天下动荡。” “人神大战,拉开了帷幕。” “后,人皇一派大败,并自焚于摘星楼。” “自此,人皇彻底湮灭,天子登上历史舞台。” “信仰,在这片大地开始兴盛,人族再无和其他两族抗衡的力量。” “曾经几乎要凌驾于天地两界的人间,也成了劫难之地。” “那些个仙神,动辄就要来人间历劫,便是其意。” 容清璋觉得哪里不对。 但是她说的似乎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后来呢?” 这就完了? “后来就是周天子的故事了。” 应栗栗道:“周天子,便是借故讨伐人皇的一方。分东周和西周,共享国祚791年。” 听到这个数字,容清璋眉心微动。 近八百年的国祚,闻所未闻。 前朝享国祚147年。 大昭目前是93年。 只够人家的零头。 近八百年的国祚,是五个王朝的国祚总和。 “当初,周文王请一名士出山辅佐,对方要求其拉车,总计八百步。” “故,有了‘文王拉车八百步,周朝天下八百年’的说法。” 应栗栗看着他泛红的膝盖。 觉得差不多了,便停了手。 “殿下,要护膝吗?” 她描述了一下护膝的样子和作用。 容清璋点头,道:“可以。” 见她准备离开,开口把人叫住。 “带上东西,来书房,边做边说。” 故事听着有趣。 似乎在无聊时,可作为消遣。 应栗栗:“……” 边做边说? 这似乎歧义很大。 边做边喊吧? 行吧,她猥琐,她下贱,她不要脸。 把一个十岁小孩的话,延伸到那般龌龊的地步。 她愧对应家的列祖列宗。 收拾针线,来到书房。 容清璋已经在看书了。 淡淡瞥了她一眼。 “继续。” 每每都要他催促,不知主动开口吗? 好似他求着这小傻子似的。 莫名生气。 应栗栗无声叹息。 她何德何能啊,被如此折磨。 “周朝建立后,开始大肆分封,共计分封了上百诸侯国。” “直至东周末年,周天子的中央集权衰弱,时间线进入战国时代。” “上百诸侯国,为逐鹿天下,展开了激烈争斗。” “经过两百多年的战乱,诸侯国数量急剧减少,后期形成了七雄并列的局面。” “分别是,齐楚燕韩赵魏秦。” 应栗栗不追星,但是她有喜欢的历史人物。 祖龙嬴政和小凤凰李世民。 一个是男神,一个是鹅子。 有段时间,她经常泡在图书馆。 看的都是历史书籍。 她随后略微详细的为容清璋介绍了一下七国局势。 道:“殿下觉得,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容清璋散漫的抬了抬眉。 “我说是谁没用。” 故事又不是他编造的。 谁输谁赢,不该是写书者的偏好? 应栗栗哑然。 “若是按照你的讲述,秦国最有希望。” 容清璋给了个答案。 当然,这不是他现在最关心的。 他想知道。 应栗栗,到底是谁。 若只是先前的神话故事,他或许不会怀疑。 可方才她讲述的七国局势。 就凭她的出身年龄,从哪里接触到的? 她那个废物堂兄? 还是盛淮? 从小傻子之前的调查和讲述中。 她与那堂兄关系并不密切。 即便关系再好,没有相关经验,也无法构建这样一个故事脉络。 至于盛淮。 他怎会和小傻子说这些。 起身,在书桌前坐下。 提笔写了一封信。 “双福!” 书房门推开,双福恭敬上前。 “殿下!” 将手中的信递上去,“送往国公府,交给世子。” “是!” 应栗栗不明所以。 却也保持安静如鸡,绝不多问。 她尚且不知,自己即将有一道坎。 容清璋自不会打草惊蛇。 抬头看着坐在旁边的女娃娃。 她正低头穿针引线。 女红如何暂且不知。 看她下手的动作,想来不会太粗糙。 ** 另一边。 隆徽帝得到了书信的消息。 也知晓了上面的内容。 “派人去重新调查一番。” 难道是小七发现了什么可疑的事情? 否则,为何要重新调查? 谁会在一个七岁的小丫头身上做手脚? 暗卫出动。 这次是帝王暗卫和国公府分头调查。 纵然应栗栗隐藏的再深,也必定被查的一清二楚。 当然。 应栗栗不知道。 就算知道,也不紧张。 她这个身份,经得起查。 盛淮接到信,看到上面的内容。 一时之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明明之前都调查的一清二楚了。 为何时隔这么多天,需再查一遍? 他的想法和隆徽帝一样。 或许是七殿下察觉到了什么。 觉得那小丫头的身份有异? ** 非是应栗栗得意忘形。 她在关雎宫过得太舒服了。 容清璋对她也很是纵容。 偶尔话赶话的。 难免会疏忽大意。 二十多年的习惯,很难在短时间内消磨掉。 “小栗子。” 容清璋含笑看着她。 这个笑容,让应栗栗有一瞬间,头皮发麻。 她捏紧手里的针。 “殿下?” 怎么了? 怎的突然对她笑了? 关键眼神里没有笑意啊。 苍天呐。 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 莫非真的是个变态? 果然。 心机深沉的人,都不讨喜。 “你会背叛我吗?” 容清璋再次确认。 “……” 应栗栗眨眨眼。 明明前些日子问过的。 怎的又来一次? 受到什么打击了? 她表情严肃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道:“殿下,一次不忠,终身不用。” 或许,这句话取悦了他。 容清璋低笑。 这次他的眼神里,似乎蕴除了丝丝的笑意。 不深! “好,好一个一次不忠,终身不用。” “本殿下记住这句话了。” “小栗子你也要将这话刻在脑子里。” “否则……” 他缓步上前,走到应栗栗面前。 微微俯身,凑近她的耳畔。 “本殿下,会将你挫骨扬灰。” 041章,小栗子要多乖有多乖 应栗栗打了个寒颤。 “挫骨扬灰?” 这孩子才多大点? 心未免也太狠了吧? 转瞬,她的大脑开始发散。 “殿下,如若将来我死了,还请您将我的尸身烧掉。” 顶着少年那微挑的眼尾。 继续道:“再将我的骨灰洒落在山水之间。” 容清璋直起腰身。 按压着微涨的额角。 “继续!” 这死丫头。 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方才那番话。 若是放在旁人眼里。 早就跪下,表明忠心了。 她倒好,居然真的在考虑身后事。 “继续,哦,继续继续。” 应栗栗清了清嗓子,微微张口。 一盏茶,递到她面前。 少年淡声道:“润润喉。” “谢殿下。” 喝光一盏茶,她捏着针,扎了下去。 “咱们说的是战国七雄,最终的胜利者。” “秦国!” “秦国,在七国中,地理位置最不占优。” “但是却相继出现了六位明君。” “从秦孝公开始任用一位叫商鞅的人物,开始变法。” “历经秦惠文王、秦武王、秦昭襄王、秦孝文王和秦庄襄王。” “为秦国一统,做足了铺垫。” 容清璋左手支头,右手指尖在桌案上轻点。 连续六位明君。 这,在他所知晓的历朝历代中,从未有过。 一般能延续三四代明君,就已经是上天庇佑了。 “最终,秦王王位,传到了第七位明君手中。” “他便是日后一统天下的,最伟大的帝王。” “秦王,嬴政!” 容清璋扬起好看的眼尾。 “最伟大的帝王?” 这个评价,不可为不高啊。 应栗栗点头,“对!” 七殿下来了兴致。 他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慢饮一口。 “详细说说。” 是了。 调查归调查。 故事嘛。 该听还是要听的。 不冲突。 “嬴政,嬴姓赵氏。生父是秦庄襄王嬴子楚,生母是赵国数一数二的美人赵姬。” “嬴子楚在赵国为质,与赵姬生下一子,这便是嬴政。” “后嬴子楚在卫国商人吕不韦的帮助下逃离赵国,返回秦国。“ “留赵姬母子,并未带走。” “赵姬,曾是这吕不韦的姬妾。” 容清璋:“……” 这战国,够乱啊。 真可谓礼崩乐坏。 “后,秦孝文王立子楚为太子,赵国这才让赵姬与其子嬴政归秦。” 听到此处。 容清璋轻点桌面的手指停顿,微悬。 “你很喜欢这嬴政?” 喜欢她自身虚构出来的人物? 应栗栗张开的唇,好似被按下了暂停键。 沉吟片刻后,点头。 “很喜欢!” 薄唇微微勾起一道好看的弧度。 容清璋低笑。 “说的也是。” 之前的都是一句话带过。 唯独这位,讲的很是详细。 “继续!” 应栗栗疑惑的拨弄了一下耳垂。 “秦孝文王加冕三日离世,子楚继位。” “三年后子楚病逝,年近十三岁的嬴政,成了秦国之主。” “此时,先王钦封的丞相兼文信侯吕不韦把控朝堂。” “又与太后赵姬,暗中苟且。” 容清璋眉峰紧锁。 声音冷冽道:“简直荒唐。” 应栗栗:“……” 嗯! 荒唐! “随着秦王日渐长大,吕不韦担心被发现,想结束这段禁忌关系。” “担心太后赵姬生气,遂将一门客嫪毐献给了赵姬。” “后来,赵姬怀上了嫪毐的儿子,寻借口搬去别宫,诞下两名私生子。” “咚——” 指尖重重敲击在桌案上。 “呵……” 容清璋冷笑。 真是好一对,奸夫淫妇。 应栗栗哆嗦一下。 然后被他给盯上了。 她反应慢半拍的回过神。 “我继续!” 别提多乖了。 “秦王九年,嬴政加冠亲政,嫪毐发动叛乱,被镇压,判处车裂之刑。” “太后赵姬被囚,两位私生子被摔死。” “秦王十年,吕不韦被罢免宰相之位,流放蜀地。” “秦王十六年灭韩,又两年灭赵,又三年灭魏,又一年灭楚,又两年灭燕,又一年灭齐。” “延续了两百多年的战国时代。” “最终在秦王嬴政的手中,以不到十年时间,一统天下。” “他自认功盖三皇,德高五帝,故称始皇帝。” “自此,皇帝,成了帝制时代最高掌权者的标志。” “也是自秦朝,奴隶时代,正式进入帝制时代。” “后世之人,称其为‘祖龙’。” 是的。 应栗栗没敢说“封建”二字。 怕触怒到眼前这位封建时代的皇子。 “嬴政是个很伟大的人。” “他在没有丝毫经验可借鉴的前提下,实施了一系列的举措。” “在摸着石头过河的过程中,他所实施的举措,几乎没有走错一步。” “其高瞻远瞩,可谓无人能及。” “有人说,这是一位过去不曾出现,甚至未来都不一定会出现的人物。” “他将大一统的概念,彻底烙印在这片土地的人的灵魂与血脉中。” “再无法撼动!” “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与货币。” “修建长城抵御外族,修建驰道和直道。” “废分封,设郡县,百代皆行秦政法。” 容清璋听得入神。 的确。 这样的帝王,很难不令人神往。 他,或许就是帝王的楷模。 眼瞅着时间差不多了。 应栗栗道:“殿下,我该去准备晚膳了。” 容清璋回过神。 瞧着小傻子那带着求饶色彩的眼神。 不由得轻嗤。 姿态慵懒的挥挥手。 “去吧。” 应栗栗搁下手中的针线,起身见礼。 转身撒丫子跑了。 跑到书房门口。 她回过神,略显犹疑。 “殿下,您真的会杀我吗?” 容清璋:“……” 怎的? 故事没讲完,就想寻死? 做梦。 “会背叛我吗?” “不会。” “会逃离我吗?” “……不会!” 等等。 逃离? 为什么要问“逃离”? 她的身契都在这位手里攥着呢。 能逃到哪里去? 就算她真的有这心思,能否逃出皇宫都难说。 即便逃离了皇宫。 外边也是很危险的好吧。 如今交通极度落后。 医疗条件差劲。 指不定前脚逃离皇宫。 后脚就被人给拍了花子。 再次转卖。 哪里有留在关雎宫自在。 至少…… 七殿下看似把“杀杀杀”挂在嘴边。 可对自己,还是很纵容的。 你见谁家做奴婢的。 能和主子同桌进食。 更别说,这位还是皇子。 尤其她张嘴“我”,闭嘴“我”。 这位七殿下。 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人了。 至少对她很好。 042章,各怀鬼胎 “殿下!” 早膳后,应栗栗喊住他。 去旁边椅子上,取来护膝。 返回,半蹲在他腿边。 “衣袍撩起来,我帮您戴上。” 容清璋看到两块带着带子的物件儿。 撩起衣袍。 “这便是你熬夜赶制的护膝?” “嗯!” 她将护膝扣在容清璋膝盖上,系好绑带。 “里面加的鞣制好的带毛羊皮。” 两件护膝绑好,将他的衣袍拉下来整理好。 “不知效果如何,总归要比直接跪下来的舒服些。” 他穿着银白锦缎衣袍。 衬的少年说不出的漂亮。 一只好看的手出现在她眼前。 应栗栗愣了一下,抬手抓住。 被他拉了起来。 随后被他给揉了脑袋。 “继续想你的故事,下午我回来要听。” 应栗栗:“……” 无语,真的! 不过,既然殿下想听,下边就讲讲秦二世那个狗东西吧。 ** 容清璋来到慈恩宫。 找到自己的位置,跪下! 很快,容清桓就倾身过来。 “老二走了。” 容清桓语气有些阴阳。 “之前作为监军出征,结果皇祖母过世,半道返回。” “昨日前方有战报抵达,据说战况于大昭有利。” “老二听到这里,向父皇请旨奔赴前线,父皇允了。” 他和这些个兄弟,表面似乎相处的很好。 但,容清桓这人有点表里不一。 他其实谁都瞧不上。 或者说,为了那个位置争得兄弟相残。 让容清桓很是嗤之以鼻。 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压根就不是个做皇帝的料。 这辈子就想当个闲散的逍遥王爷。 有的吃,有的喝,有的玩。 再娶一个贤惠的王妃,两房美妾。 足够了。 本身兄弟就不算多。 还非得相互明争暗斗的。 真是无趣! 关键父皇如今正值壮年。 即便是争,也太早了吧? 按大昭的传承制度。 有嫡立嫡,无嫡立长。 容清宣乃中宫所出。 占据嫡长。 若非他身子孱弱,哪里有容清禹的事儿。 倒是老三…… 容清桓微微敛眉沉思。 这家伙别看年纪不大,却有一个左相外公。 人人都知,左相是一只老狐狸。 老三又能单纯到哪里去。 必定是在等着老大和老二,斗个鱼死网破。 之后再坐收渔利。 扭头看了眼静默的容清璋。 他发现自己看不透这家伙。 从极巅跌落深渊。 老七,真的能咽的下这口气? “懿嫔的孩子没了。” 容清桓是个憋不住的。 大概是无意于皇位,与众兄弟没有利益冲突。 平日也是所有兄弟里,活的最恣意的。 有些话,想说就说。 “听说是她的陪嫁侍女,被父皇诏幸,气得小产了。” 容清璋以沉默应对。 老六是皇子。 身为儿子,非议父皇后宫之事。 果真是…… “六弟七弟。” 祭祀祈福结束。 容清宣带着容清朔走到两人面前。 “大皇兄、五皇兄。” 俩人拱手见礼。 容清朔道:“今日是大皇兄的生辰,不若去一起用膳吧。” 既然他们主动开口了。 两人自然不会拒绝。 因着太后丧期,生辰宴是没有酒水的。 即便是膳食,也都是以简单的素菜为主。 俩人各自派贴身内侍回宫取生辰礼。 ** “二弟昨日走的匆忙。” 容清宣看着面前的众兄弟。 “不然我们兄弟也就齐了。” 他的身子的确不太好。 打母胎里带出来的弱症。 须得常年靠汤药吊着。 从小到大,皇后及其背后的两个家族。 没少在天下找寻名医。 最终也无济于事。 很多看过的名医都断言,大皇子寿数不足三十岁。 当然,有心人明白。 大皇子作为嫡长子,没有被立储。 除了因着身体缘故。 还有背后的世家。 背靠两大顶级世家,一旦大皇子登基,两族的世家女必然会入宫。 日后诞下子嗣,容清宣可有能力顶住压力? 届时,大昭的江山,还会是聂家的吗? 很多时候。 成也世家。 败也世家! “二哥是去博功勋了,好事。” 容清朔的话看似寻常,实则谁人不知。 他可是大皇子党的。 这位的生母温嫔,曾是皇后的陪嫁婢女。 当年皇后孕育二胎,无故小产。 为巩固自身地位,把温嫔推到了隆徽帝面前。 很快便怀上了容清朔。 皇后做主,将其抬为嫔位。 封号,温。 容清朔不受宠,温嫔也是自有孕后,再未承宠。 这大概是隆徽帝对皇后, 最后的一点温情了吧。 四皇子容清卓坐姿不羁。 他带着笑的眼神,落在容清朔身上。 人人都知,容清卓与二皇子交好。 可两人的母妃,却颇有龃龉。 “大哥身子骨弱,否则也没二哥的份。” 容清宣暗暗握拳。 不然呢? 若非自己身子孱弱,哪里还有老二嚣张的份儿。 当年母亲怀着他,被后妃暗中动了手脚。 以至于他出生后险些养不活。 下面有步步紧逼的老二。 有不动声色准备坐收渔利的老三。 甚至就连小七,也无法让他安心。 无数次。 他眼睁睁的看着。 那伟岸英武的父皇,是如何宠爱七弟的。 而他,甚至连父皇的一个笑容都得不到。 明明都是父皇的孩子。 为何要厚此薄彼。 他可是嫡长子! 玉贵妃得宠那些年。 除了每月初一十五,母后再难见到父皇。 他见证了母后日渐消陨的经过。 后来,玉贵妃死了。 她的母妃也因小产,彻底伤了根基。 缠绵病榻,最终离世。 最终郑贵妃独揽大权。 也是在这个时候,二皇子成了他的第一道坎。 他怀疑是郑贵妃,害死了母后。 却至今没有任何证据。 大概是各怀鬼胎。 生辰宴潦草结束。 容清朔陪着容清宣送走诸皇子。 “大哥,老四为何会和老二走到一起?” 容清宣目光冷淡。 他也不知。 明明这两人的母妃不对付,可老四依旧和老二玩得最好。 “你说,我们要不要把小六拉过来?” 容清宣合眸,摇头。 “不用了。” “人太多,也不见得是好事。” 如今贤妃和德妃协理六宫。 然贤妃很少插手后宫之事。 反倒是德妃,似乎在独揽后宫权柄。 她已经是郑妃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指不定何事,会在郑妃手里栽一个大跟头。 “六弟,大概无意此位。” 043章,你只能留在我身边 应栗栗在午休。 寝宫外殿的窗户敞开着。 柔和的风吹拂进来,带着淡淡的花草香气。 上前,屈膝半蹲。 容清璋来了兴致。 他取来带子,将她的四肢摆正。 随后在脚踝,膝盖和腰腹肩膀处,分别缠绕几圈。 等最后一个蝴蝶结打好。 主仆二人,目光碰撞到一起。 应栗栗无语哽咽。 “殿下,您这是……” 她成了待宰的猪? 容清璋掩唇轻咳两声。 “你的睡姿太差。” 是真的很差。 男人尚且没有如此豪放。 她一个姑娘家,睡的如此不雅,成何体统。 现在还能说得过去。 日后若是成了妃子,他哪里敢和这丫头歇在一起。 指不定得需要多大的床榻。 才能睡个安稳觉。 所以,趁着她年纪还小。 能纠正便早些纠正。 免得日后遭罪的是他。 应栗栗真的要气死了。 本来睡的很好,睡梦中正在和野王五杀。 下一瞬,草丛中窜出一条蛇。 冲着她张开腥臭的大口,扑咬而来。 没想到没想到。 居然是这个臭小孩搞的鬼。 “还睡吗?” 扰人清梦没有丝毫负罪感的容清璋问道。 应栗栗不断自虐着安慰自己。 算了吧,好女不和男斗。 饶他一回。 “不睡了。” 她板正的躺着,扭动两下。 “殿下,松开我。” 这姿势别提多难受了。 容清璋把人解开。 “来书房!” 又到了听故事的时候了。 出门顺便洗了把脸,边走边整理衣衫。 来到书房,容清璋坐下,冲着她伸直双腿。 拍了拍膝盖。 应栗栗了然。 上前帮他把护膝解下,放到一边。 遂在容清璋的示意下,为她研墨。 看着手中的墨块,应栗栗突然想到了徽墨。 这真的是墨中王者,顶级奢侈品了。 “殿下,我帮您做些墨吧?” 嗯,不是顶正宗的那种。 现代短视频,有好些手艺匠人。 他们以视频的形势,宣扬国家文化。 应栗栗很喜欢看这些带有历史底蕴的视频。 当然,也会看修驴蹄子。 容清璋持笔染墨。 闻言,看向身边的小丫头。 “还会这个?” 小小年纪,会的挺多啊。 “不知道能不能成。” 她只是单纯的想试一下。 “平日我只伺候殿下,偶尔还是很闲的。” 因此,想给自己找点事做。 容清璋不甚在意。 不过,自己养着的小丫头。 想要玩点无伤大雅的东西。 没有拒绝的道理。 “随你!” 提笔落字。 “继续。” 应栗栗浅笑,“好!” “咱们今日就说嬴政的儿子,十八子胡亥。” “嬴政最著名的两个儿子,分别是长子扶苏,和十八子胡亥。” “我很喜欢这位长公子。” “扶苏,取自《诗经》中的《郑风》篇,山有扶苏,隰有荷华。” “这是一首先秦时期,郑国的一首民歌。” “先秦,殿下知道的。郑国是当时的一个诸侯国。” “它描写的是男女约会时,女子对男子的戏谑与俏骂的曲子。” 刚要继续往下说。 却被容清璋打算了。 “全文是什么?” 他好奇问道。 应栗栗:“……” 啊,这个这个。 “为什么你编出来的故事,连《诗经》都有?” 容清璋搁下笔。 取过旁边雪白的帕子,擦拭着指尖。 纤长莹白的手指,带着常年练笔时留下的薄茧。 轻轻摩挲着应栗栗的下巴。 “小栗子……” 声音很轻、很柔。 好似从梦境最深处,被勾起来的恶魔低语。 应栗栗咬牙。 “殿下,故事中有《诗经》,这不是很寻常吗?” 然后,这小变态笑了。 “呵!” “很寻常……” “的确,是很寻常。” “小栗子,本殿下可以纵容你,甚至宠爱你。” “不过……” “从今往后,你只能留在我身边了。” “明白吗?” 他明白,每个人心里都有不为人所知的秘密。 他也允许这小傻子有秘密。 手指捏住她的脸肉。 “在本殿下身边,我给你一切。” “除了,自由!” 应栗栗懂了。 这他妈的是个病娇啊。 天可怜见。 她活了二十多年。 第一次看到病娇。 这么带感的吗? 虽说只是个小少年。 “哦……”脸肉被捏疼了,她哀嚎一声。 随即被松开。 “继续!” 见状。 应栗栗不是很想说。 察觉到她的沉默。 容清璋只觉有趣。 小傻子被吓到了? “别怕,本殿下不是嗜杀之人。” 先前她也这般觉得。 现在,有些不太确定了。 这可是病娇啊。 而且还是个手握生杀大权的病娇皇子。 真的没杀过人? 哦。 他说自己不是“嗜杀之人”。 可没说自己没杀过人。 妈呀! 到底谁给她家祖坟烧了高香。 让她落得今日的境地。 那高香过期了,还是受潮了? “殿下……” “自由什么的,我其实不太在意。” “我也不喜欢无效社交。” 没错,除了工作,她其实很宅。 容清璋笑了。 这小傻子呀。 果真是,深得他心。 “莫要胡乱揣测,继续!” “哦!” 应栗栗平复下心态。 “秦王政三十七年,嬴政死在第五次东巡途中,病逝沙丘。” “当时的中车府令赵高,诱丞相李斯,合谋伪造诏书。” “逼迫其被始皇帝调往上郡的长公子扶苏自裁,扶持十八公子胡亥继位。” “胡亥继位,赵高自任郎中令,独揽大权,结党营私,加重劳役,行政苛暴。” “两年后,诬告李斯谋逆,将其俱五刑腰斩于市,并夷三族。” “而胡亥在位期间,不理朝政只知享乐,且性情残暴。” “他的所有兄弟姊妹,均被他先后害死。” “唯独公子高,以为嬴政殉葬为由,保全了族人。” “胡亥在为三年,几乎将宗族屠灭殆尽。” “后天下群雄逐鹿,战火遍及大秦境内,赵高伙同女婿,发动宫变,胡亥被迫自刎。” “秦奋六世余烈。” “在始皇帝嬴政手中,实现天下一统。” “被尊称千古一帝。” “秦国存在563年,秦朝却只存在了不到15年。” “祖龙死而天下崩。” “足见其个人魅力和影响力有多高。” 容清璋透过为数不多的讲述。 脑海中浮现出一位很清晰的人物形象。 这是一位旷古绝今的,甚至不该出现的人物。 应栗栗又道:“还有一点。” “什么?”容清璋问。 “嬴政至死,没杀过一位功臣! “其中为秦国一统而厥功至伟的战国四大名将之一的王翦。” “在始皇帝手中,寿终正寝!” 容清璋:“……” 他不能不震惊。 在他所知晓的历朝学识。 无一任帝王,能在登基后,不杀功臣的。 他的父皇,隆徽帝。 登基后,曾血洗前朝后宫。 杀戮无数。 044章,他的刀,饥渴难耐。 容清璋那时还未出生。 自然没见过那场杀戮到底如何。 可真像是无法被掩埋的。 隆徽帝也不在意此事会落于史册。 “泱泱历史,兔死狗烹是开国皇帝们的必修课。” 应栗栗也是因为这点。 才对嬴政极为喜欢。 “不仅仅是为秦国开疆拓土的功臣没有杀。” “甚至连六国贵族,也几乎未动。” “亦或者,不是不想动,而是动不了。” “六国贵族,树大根深,牵一发而动全身。” “真要杀,牵连甚广。” “有人说,大秦是一辆疾驰的战车,非强者不能驾驭。” 说到这里,应栗栗停了下来。 “殿下,秦朝到这里就结束了。” 容清璋目光沉思,没有言语。 她也不打扰对方,搁下墨块,去旁边琢磨徽墨所需的材料。 这东西的制作周期很长。 满打满算下来,需要两三年的时间。 接下来,可以好好的消磨一下了。 不知何时。 脑袋被人敲了一下。 “秦朝之后呢?” 应栗栗:“……” 有完没完啦? 就这般急着想听后续? 给她点时间缓一缓不好吗? “秦朝后面接着汉朝,开国皇帝是汉高祖刘邦。” 听到这个名字,容清璋蹙眉。 “高祖?” 开国皇帝? 应栗栗了然,“刘邦是太祖高皇帝,普遍人称之为汉高祖。” “哦!” 容清璋点头,这才对嘛。 她喝了半盏茶,抿唇道: “刘邦呢,是战国时期的楚国人,与他同时期的楚国,还有一位著名的人物。” “楚霸王,项羽。” “曾经这两位在秦末争夺天下,最终项羽兵败乌江。” “如若这两位做比较的话,我喜欢刘邦。” “虽说在流传度上,项羽似乎更高调些。” 容清璋撑着下巴,侧首看着她。 “为何?” 应栗栗道:“这位霸王,动辄就要屠城。” “据说这位屠城、杀降、坑卒达五六次。” “同时还毁掉了诸多的文明成果,损失极大。” “刘邦应该也有两次屠城,后来却建立大汉。” “而大汉,是继秦朝打下坚实地基后,构建起来的脊梁。” “后世人,称自己的民族为汉族。” “大汉也分东汉和西汉。” “东汉名将陈汤曾说过一句话。” “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是不是很霸气?” 看到小傻子那求夸赞的眼神。 容清璋忍俊不禁。 他曲指在小傻子脑门上弹了一下。 “是,很霸气。” 摸着额头,抬眸看了眼窗外。 这点小心思却被容清璋看透了。 “时间还早,继续讲,莫要停!” 距离晚膳时间,还有一个时辰呢。 应栗栗暗暗叹息。 “刘邦很复杂,能成为开国皇帝的人,绝对不差。” “不过这一位,口碑不是很好。” “曾经这位被项羽追杀时,数次将一对儿女踹下马车。” “有人为其辩解,说是为了避免一锅端。” “是大智慧。” 说到这里,应栗栗啼笑皆非。 当事人的心路历程,无人得知。 反正后人如何揣度,也仅仅是揣度。 “事实真相如何,我亦不知。” “刘邦称帝后,独宠妾戚夫人及其子。” “对陪他吃过苦楚的发妻吕后倍加冷落。” “甚至动了易储的念头。” “幸好,他死的早。” “吕后作为历史上第一位皇后……” 话至此处,被容清璋打断。 “第一位皇帝是嬴政,缘何吕后是第一位皇后?” 应栗栗道:“嬴政没有立后。” “为何?”容清璋道。 “不知!”应栗栗摇头,“有说是被母亲影响,有说嬴政自认没有任何女子可与他结发,也有说是担心外戚坐大。” 容清璋不免多想。 明明故事出自小傻子之口。 为何很多的事情,她这写书者居然也不知。 这难道不奇怪吗? 她口中所言。 似不是故事。 而是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 “你若不知,说得通吗?” 应栗栗拧眉。 沉默。 看向他。 “书中人物自有其灵魂,非我能左右的。” 这个说法,容清璋不是很能接受。 怎的她对书中人物,真情实感起来了? 嬴政不立后,却有几十个子女。 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继续!” “哦!”应栗栗委屈巴巴。 “吕后,名稚,字娥姁。” “是秦始皇统一后,第一位临朝称制的女性。” 容清璋听到此处,皱了皱眉,没有言语。 “刘邦死后,她走上了政治舞台。” “在位期间,奉行无为而治,与民休息。” “废除挟书律,鼓励民间藏书、献书、恢复典籍。” “可她又帮着刘邦诛杀功臣,开启了外戚专权的先河。” “同时也开启了宦官封侯的先例。” 提及此事,应栗栗有点唏嘘。 “被她杀死的这位,是汉初三杰之一的,兵仙韩信。” 容清璋挑眉。 “哦?” “兵仙?” 这称谓,可谓是极高了。 以仙为名,其领兵作战的能力,必然非同凡响。 “是的,就是这位,逼迫楚霸王自刎乌江。” “同时在刘邦白登之围时,也是这位救下的。” “若没有这位兵仙,历史恐怕又会是另外一种走向。” “当然,历史最大的魅力,就在于没有如果。” 这也是应栗栗沉迷于历史的目的。 三言两语,便是一个人的一生。 何其漫长,又何其短暂。 容清璋好看的眸子,盯着小傻子。 历史? 不是故事吗? 人不能有好奇心。 尤其是他这种有权有势的。 一旦起了好奇心。 就迫切的想要探究下去。 如果应栗栗是一只神秘的箱子。 早被他给敲开了。 何须等表哥那边的消息。 应栗栗不知面前的小变态想解剖她。 继续道:“有人评价吕后的政绩。” “政不出房户,天下晏然;刑罚罕用,罪人是希;民物稼穑,衣食滋殖。” 嗯,不需要她解释。 作为古人,容清璋比她更懂。 是的。 容清璋听得很明白。 也明白这样的话。 非应栗栗这个连字都认不全的小傻子能说出口的。 “你真的是应栗栗?” 她抿唇,梗着脖子。 “如假包换!” 容清璋没有继续试探。 再试探下去。 故事没得听。 说不得还得对这小傻子,挥动屠刀。 045章,帝王最爱的女子 素蟾宫。 奢华的美人榻上。 静坐着一位面色苍白的清冷女子。 隆徽帝踏入殿中,看到她,眼神染笑。 “这个时辰还未喝药?” 瞥见旁边方几上的药碗。 上前,侧坐在榻上。 端起那碗药,举到女子面前。 “桑桑,把药喝了。” 女子听到这个名字,瞳孔微颤。 目光落在隆徽帝的龙颜上。 带着一抹很深的眷恋与怀念。 接过药碗,大口喝下。 随即被塞了一颗蜜饯。 “陛下怎么来了。” 隆徽帝握着她的手,轻抚。 “朕挂念你,怎么,不愿见到朕?” 良妃涩然一笑,轻咳两声。 下一刻,身子腾空,已经被帝王抱起。 乖巧的坐在他的怀中,良妃闻着他身上的龙涎香。 顿感困倦。 “如何不愿,只是陛下政务繁忙,臣妾不愿扰了陛下。” 良妃,是四妃中唯一没有子嗣的。 一个没有子嗣便被封妃的女子。 在帝王心中的地位。 不言而喻。 “国事重要,朕的桑桑同样重要。” 隆徽帝轻拍着她纤细的背。 柔声安慰。 俩人正闲话家常时,魏亨进来了。 “陛下!” “何事?”隆徽帝声音微冷。 “青梧宫来人,说是五公主高烧不退……” 魏亨语气平平。 这种事,在后宫很常见。 为了得见龙颜,很多的皇子公主。 都成了各位娘娘们争宠的工具。 三天两头的生病。 良妃眉染倦色。 她起身站稳,“陛下快去看看吧。” 隆徽帝心内烦躁。 抬手抚上良妃的发,温声道:“桑桑可想养个孩子?” 良妃心头一震。 愕然的看着面前俊美的帝王。 “陛下……” 隆徽帝道:“五公主,可好?” 如若想养,只能是公主。 几位皇子的母妃,最差都是嫔位。 虽说小七生母离世。 可他乃玉贵妃所出,养母的地位断然不能低于贵妃。 而今,皇后人选迟迟未定。 桑桑的出身,是无法为后的。 纵然隆徽帝力排众议。 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将桑桑扶上后位。 小七也无法过继。 定国公是绝不会允许的。 况且…… 他也不想让旁的女人,取代玉贵妃在小七心中的母亲地位。 良妃掩唇低咳。 “陛下,五公主生母位份不低,臣妾不敢夺人爱女。” 她想有个孩子。 自身无法怀孕,养个旁人的子女也是好的。 有个孩子,这偌大的素蟾宫,是不是就不那么冷清了。 “且等着。” 隆徽帝抖了抖便服,抬脚离开。 良妃随他来到殿前,静静的目送帝王离开。 ** 青梧宫。 惠嫔内心焦急的等待着帝王驾临。 当听到“陛下驾到”时,眼神闪过喜色。 很快,便将这抹喜色埋下。 急切之色随之浮现。 “陛下……” 惠嫔见到心心念念的帝王,眼神湿润。 “是嫔妾的错,害了公主。” 隆徽帝连眼神都未曾施舍,跨步进入殿中。 “公主如何了?” 他看向偏殿内的两位太医。 太医向隆徽帝见礼。 其中一人道:“回陛下,五公主乃寒邪入体,引发高热。” “又因年岁太小,需斟酌用药。” “微臣已经着人去煎药了,只要熬过今晚,再调理十天半月,便可康复。” 隆徽帝表情未变。 撩袍在旁边坐下,看着躺在榻上,那小小的一团。 若说慈爱,其实没多少。 他此生所有的濡慕,全部给了小七。 父子浓情,似乎都在小七身上熬干了。 对待其他的子嗣,也仅仅是责任。 再说,帝王家哪有纯粹的情分。 当年疼爱入骨的小七,不也被他放逐于关雎宫。 四年未见嘛! 重情的帝王。 最终会被情所累。 “魏亨,派人查。” “是!” 服侍在侧的惠嫔,突然煞白了脸色。 约么半个时辰后,魏亨回来。 “回陛下,奴婢审问了青梧宫上下。” “据惠嫔娘娘身边的嬷嬷说,是娘娘示下的。” “只为博得陛下怜惜!” 完了! 惠嫔四肢无力的瘫坐在地。 满目哀求的看着面前的伟岸俊美帝王。 眼泪滑落,有被揭发的惧怕和悔恨。 “陛下,是嫔妾一时糊涂,求陛下饶了嫔妾吧。” “陛下,嫔妾也是爱您至深呐。” “陛下……” 隆徽帝只字未言。 面前的女人却已经哭哭啼啼起来。 “惠嫔,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 隆徽帝情绪没有什么起伏。 “来人,惠嫔谋害皇嗣,杖责三十,贬为庶人,打入冷宫,永不得出。” “其母族教女无方,在朝者官降两级,五年内不得晋升。” 惩罚,犹如催着闪电的利刃。 瞬间落下。 惠嫔此时才真正的懊悔万分。 她跪爬上前,抱住隆徽帝的小腿,苦苦哀求。 “陛下,是嫔妾的错,恳请陛下饶命啊。” “陛下,公主还小,离不得母亲,陛下……” 求饶的话,没有说下去。 魏亨招呼禁军入内。 很快,惠嫔被带走。 他明白,五公主自此,将会成为良妃娘娘的女儿。 “传令下去,任何人不得妄议,但凡有任何风言风语,杀——” 隆徽帝说罢,起身离开。 当天傍晚。 喝了药后睡的很沉的五公主,被人送到了素蟾宫。 “陛下,五公主已经送去了。” 御书房,魏亨前来复命。 隆徽帝道:“良妃那边呢?” “娘娘很欢喜,让奴婢转达她对陛下的感激。” 魏亨详细的转述了良妃的话。 隆徽帝点点头,继续低头批阅奏章。 ** 惠嫔被贬。 五公主过继给良妃。 宫中其他几位妃子,不免多想。 这其中尤以郑妃最为恼怒。 “什么东西,一个下贱坯子,居然敢夺子。” 如今在这偌大的后宫。 郑妃最不愿搭理良妃。 可这个女人,却是她继玉贵妃后,心底最深的一根刺。 良妃于陛下潜邸时便伺候在侧。 入宫后无子封妃。 虽然陛下很少踏足素蟾宫。 这份尊荣,却也是罕见了。 要知道,陛下登基前,身边只有三个女人。 当时还是王妃的先皇后。 曾是侧妃的德妃。 以及曾是侍妾的良妃。 德妃是在诞下皇子后才封妃的。 只有这良妃,入宫后便被陛下册封为妃。 稳稳地压了德妃多年。 她曾听德妃提及,良妃是陛下最爱的女子。 046章:好歹毒的丑丫头 只是。 郑妃不信! 她知道何谓爱。 也曾疯狂爱慕过隆徽帝。 甚至被他这般对待,依然深爱。 她见过隆徽帝是如何爱一个女人的。 玉贵妃! 便是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 “玉”! 如珠似玉。 亦是…… 容景玉的“玉”。 此乃帝王名讳! 至于良妃? 哪来的爱。 充其量是知己。 若是真爱,为何在玉贵妃盛宠之时,从不踏足良妃寝宫。 别说什么可笑的保护。 有什么可保护的。 良妃身有疾症,此生都无法孕育子嗣。 一个注定无子的后妃。 有谁会放在眼里。 真当后宫的女人那般愚蠢,见到个女人就要斗? 就算陛下将良妃封后。 那又如何。 一旦新帝登基。 顶多将其荣养。 她没有家世撑腰,还妄图染指朝政? 痴人说梦。 若真是如此。 纯妃也不可能在后宫安生度过三年。 早被郑妃联合其他几位后妃给弄死了。 没有强悍的家世。 甚至连儿子都没有。 帝王给的荣宠再多,也是枉然。 一旦帝王驾崩,等待她的,只有那无望的孤寂余生。 “在这后宫,哪里有真正的愚蠢之人。” 郑妃低喃。 否则,自囚关雎宫的七殿下。 早被人遗忘在脑后了。 她们何须同一个孩子过不去。 还不是玉贵妃的阴影犹存,魔障未消。 她们怕! 怕陛下冷落七殿下只是个幌子。 冷落他。 真的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保护吗? 当然,这仅仅是郑妃的揣度。 毕竟玉贵妃活着,比死了更有威慑。 或许也是因为这点。 后宫对七殿下的手段,才会如此委婉。 ** 五月底。 太后娘娘葬入皇陵,与先帝合葬。 容清璋便不再踏出关雎宫。 随着气候渐热,主仆俩似乎找到了新的休闲方式。 下棋! 俩人坐在繁盛的银杏树下,黑白棋子落于棋盘之上。 应栗栗对围棋一窍不通。 现在能和他比划几招,已经是极限了。 每次都输的惨不忍睹。 她委屈,却不敢说。 听着七殿下为她讲解围棋的一些规则。 以及复盘时她哪里落子不对。 应栗栗努力让自己的大脑转动。 有些事,要么不做。 要做,就要做好。 她性格里,带着一种不服输。 当然,真要达到某个界限。 也很容易放弃。 “殿下,淮安王府的柔桑郡主被册封为公主,不日将和亲大渊。” 双福公公回来后,带来了一则消息。 应栗栗不动声色的听着。 她对这个世界知之甚少。 甚至连帝王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那日在慈恩宫跪拜过。 没敢直视天颜。 宫里的奴仆们,平日走路都是弓着腰的。 也是因此,她非常不喜欢关雎宫外。 她还小,整日里弓着腰。 日后说不得会长成一个罗锅。 至少,在七殿下面前,更自在。 不需自称“奴婢”。 不需动辄下跪。 不需弯腰弓背。 甚至还能和七殿下开开玩笑。 被欺负了也有人撑腰。 吃喝不愁。 对宅女来说,日子还算舒服。 “北离那边呢?”容清璋问道。 既然和亲大渊。 是否代表着,大昭和北离谈崩了? 思及此处。 容清璋突然想到了嬴政。 有生之年,大昭、大渊和北离,能否一统呢? 若是有,又会是谁,能完成统一大业? 嬴政九年灭六国,一统天下。 大昭需要多少年能灭掉两国? 想来是极难的。 大昭的世家,就是那踢不走的绊脚石。 帝王看似万人之上。 实则处处掣肘。 双福道:“北离尚未有消息传来。” 看着态势,大概率是不再和亲了。 容清璋捻动着指尖的黑子。 莹白指尖与黑色的棋子,相映生辉,极具美感。 指尖透着浅浅的粉,指甲修剪的圆润。 月牙甲白长得极好。 这是手控最顶级的福利。 “你先下去吧。” 容清璋知道,此次大昭出征,恐必败无疑了。 若他是北离皇帝。 得知大昭与大渊联姻。 必不会继续被动。 天下三足鼎立。 其余两国成为姻亲,余下的北离,岂能坐视不理。 此次两国联合攻打蛮族。 北离必定会横插一脚。 容清璋微微蹙眉。 黑子迟迟未落。 应栗栗也不出声,端着茶杯喝着七殿下帮忙准备的蜜水。 他在想。 连自己都能看清的局势,为何父皇要派二皇兄作为监军,奔赴前线。 万一,二皇兄死在战场上呢? 万一此战,两国惨败呢? 谁来担责? 威远侯? 这位可是大昭数一数二的武将。 父皇绝不会轻易放弃的。 “咔哒——” 黑子落下。 漆黑沁凉的冷玉黑子,好似一颗浓到极致的瞳孔。 在冷眼旁观一位皇子无法揣测的命运。 “小栗子,你觉得天家有亲情吗?” 应栗栗眨眨眼,“这谁知道呢,我又没见过。” 容清璋:“……” 还真是! 小栗子因堂兄读书,被亲生父母发卖。 连民间尚且如此。 何况是皇室。 即便如此,终究让人觉得遗憾。 “权利是蚀骨毒药,沾染上,便很难摆脱。” 他看着乱七八糟的棋盘。 此时早就没了规则了,无非是和小栗子胡乱下着玩。 纵然小栗子的棋子被他吃掉,也继续留在了棋盘上。 天下,何尝不是一盘乱局。 母妃的死,是他无法跨越的坎儿。 所以,他对那位子没什么兴趣。 他不想过被世家掣肘的日子。 做个王爷,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父皇想立二皇兄为太子。 断不会让他做监军,沾染兵权。 一旦掌控兵权,日后登基。 其余的皇子,皆会成为砧板鱼肉。 任其宰割。 主仆俩你来我往,棋盘很快被摆满。 容清璋觉得,可以将夺嫡的关注点,从二皇兄身上移开了。 静静看着应栗栗收拾棋盘。 他脑海中浮现的是容清琅的身影。 三皇兄…… “你们在下棋?” 思绪被打乱。 抬头望去,墙头上,少年正兴致勃勃的抻着脖子看着。 容清桓咧着嘴笑的爽朗。 “丑丫头还会下棋呢?棋艺如何?” “来宫门口,和本殿下来两局。” 连日来被欺负的没了脾气的应栗栗。 突然道:“你进来啊。” 然后就被容清桓给瞪了。 他站在墙头,双手叉腰,居高临下道: “你这是想让本殿下死,好歹毒的丑丫头。” 应栗栗:“……” 047章,救命,我娘疯了。 “抱歉!” 应栗栗道:“我忘记外人进不来关雎宫了。” 好家伙。 她一句轻飘飘的话。 险些把容清桓气到原地升天。 这哪里是道歉啊。 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嘲讽。 “丑丫头,你给本殿下说清楚。” 他在墙头来回走动。 白脸内侍在旁边紧盯着。 防止主子跌落墙头。 可以第一时间把人救下。 “谁是外人?” 容清桓就差把嗓子给喊哑了。 “我是小七的哥哥,亲的。” 真是岂有此理。 居然敢说他是外人。 瞧不起他? 突然想到了什么。 容清桓压下气恼。 对容清璋道:“皇子府正在修缮。” 容清璋瞳孔微颤。 他看向六皇子,道:“父皇要封王?” “是啊,大哥二哥年纪都到了。” 容清桓重新坐下,晃荡着两条腿。 “也不知父皇如何想的,突然就让三部开始修缮皇子府。” “原盛王府和靖王府,还是邻居。” 他唇角带笑,显得没心没肺。 盛王和靖王,曾是父皇的亲兄弟。 后夺嫡失败,身死。 一旦入住,这两位哥哥,指不定在暗地里要多闹腾呢。 首先,在对方的王府中,见缝插针的安插眼线。 至于能安插多少,就看他们各自的道行了。 “哦,对了。那位和亲公主,进宫了。” “被封了妃位。” 只是隆徽帝还在守孝期间,无法宠幸妃子。 大昭相关律法规定,帝后以及太后薨逝,民间素服三日,不得饮酒作乐。 碍于有的地方天高皇帝远,消息抵达说不得都要月余。 因此,各州府着素服,以消息抵达为准。 太后离世,帝王与朝臣需素服三月,并停止一切礼乐宴请,且三月内不得同房。 现在不过两月时间,还得再等一个月。 当然,寻常人为父母守孝,基本是要守满27个月的。 文武百官则需要丁忧。 容清桓对后宫的事知道的很多。 “惠嫔被贬为庶人打入冷宫了,小五被送到了素蟾宫养着。” 他微微叹息。 “也是可怜。” 应栗栗好奇。 当然好奇的并非被谁养着这个问题。 “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问道。 容清桓看向她,勾唇笑的好像一条狗,贱兮兮的。 “因为,惠嫔为了见到父皇,让五公主生病了。” 应栗栗:“……” 这操作,把她给整无语了。 “图什么?” 她不理解。 “如今还在孝期,见到又如何?” 真的不要太离谱。 转念一想,似乎也能理解。 说不定是恋爱脑呢? 不过这位皇帝是真的果敢狠辣。 自从她进宫,已经有两位娘娘被打入冷宫了。 听说有一位,曾经还是帝王心尖宠。 两位皇子面面相觑。 见到又如何? 他们也不知道。 然后,应栗栗给出了一个答案。 “或许,一孕傻三年?” 容清桓捏着下巴思索片刻。 “还有这种说法?” ** 孝期。 整座皇宫都变得平静下来。 唯一的热闹,便是六皇子遭到了陛下申斥。 并杖责二十。 芷兰宫。 贤妃心疼的看着儿子。 她不明白,儿子怎么得罪陛下了。 “你说,到底对陛下做了什么?” 容清桓:“……” 几个意思? 挨板子的是他。 什么叫他对父皇干了什么? 他啥都没干。 明明是父皇对他干了什么才对吧? “母妃,我还是您的亲儿子嘛。” 都被打成这样了,还训斥他。 “呵!” 贤妃冷笑,“本宫还真希望你不是。” 这臭小子,真会给她惹麻烦。 就在刚才,她去御书房求见陛下。 结果面都没看到,就被魏亨告知,陛下不见她。 就差指着鼻子让她滚了。 “少给本宫嬉皮笑脸的,说,到底怎么回事?” 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她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可不能被这臭小子给拖了后腿。 内侍在旁边给他的屁股上药。 每一下,都疼的他龇牙咧嘴。 听到母妃的语气,很显然是气急了。 容清桓也不敢隐瞒。 说出了被打真相。 孰料,说罢后,他发现母妃更生气了。 “你居然想去关雎宫?” 贤妃气到头晕。 她怎么都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求到陛下面前。 说是想进出关雎宫。 现在看来,这二十大板,一点都不冤。 纯粹就是这臭小子自找的。 容清桓不以为意。 “母妃,贵妃娘娘都过世一年多了,关雎宫还有必要继续闭宫嘛。” 尤其关雎宫瑰丽宏伟,后花园更是遍布珍惜植被。 因此,关雎宫是仅次于凤仪宫的后宫宫室。 而凤仪宫自皇后过世,至今都没迎来新的女主人。 关雎宫亦是如此。 皇宫最华美的两座宫殿这样空置着,不可惜吗? “你懂个屁!” 向来以端雅贤淑著称的贤妃。 此刻都抑制不住心底的怒火,张嘴开骂。 容清桓:“……” 啊啊啊,他的母妃居然说出如此粗鄙之言。 别不是被自己给气疯了吧? “以后这样的话不准再提。” 贤妃冷声道:“关雎宫,取自关雎鸟,从名字可以看出,陛下对她的心思。” “原本不叫关雎宫,而是由两座宫室打通后重建的,分别是琅嬛和景和二宫。” 容清桓恍然点头。 “难怪,难怪关雎宫比其他的宫室要大得多。” 贤妃道:“前半部分是琅嬛宫,作为起居场所。后半部分是景和宫。景和宫的建筑被拆除,修建成了园子。” “曾经,陛下几乎常住关雎宫。” 她们这些后妃,很难见到陛下。 “你可能没注意到。” 贤妃继续道:“七殿下出生后,一直到玉贵妃失势前,宫里再未有皇嗣出生。” 容清桓:“……” 他是真的没察觉到这点。 如今听母妃说起,他才惊愕的反应过来。 “盛氏初进宫,便被封为贵妃。” “因那时皇后的身子本就不太好,六宫权柄直接落于盛氏之手。” “陛下亲自教导了她半年。” “那一年,宫中或被罚或被贬的宫妃,多达二十几人。” “全部都是不敬盛氏而获罪的。” 听到母妃落寞的音色。 容清桓不知该如何安慰。 “母妃,玉贵妃,美吗?” 贤妃坐在屏风后,目露追忆。 “美!” 她不得不承认这点。 “她是大昭第一美人。” “如无意外,或许也是天下第一美人。” 言及此处,贤妃低笑。 道:“七殿下,好看吗?” 容清桓微楞,大概是明白了。 048章,宝贝心肝甜蜜饯儿 “大昭七大顶级世家。” 贤妃缓缓开口。 儿子在上药,与自己闲谈两句,可以转移注意力。 “其他六家枝繁叶茂。” “唯独盛家,嫡支一脉,只余定国公父子。” “即便如此,就世家底蕴来说,盛家也能排在前三。” “郑妃的娘家,目前是一公一侯。” “看似比盛家还要风光,却只在最末。” 容清桓趴在榻上,扎眼。 “这是为何?” 他不是很懂。 贤妃笑道:“以后你会懂的。” 容清桓哽咽。 母妃,没这么吊人胃口的。 “现在,无数人都盯着盛淮世子妃的位置。” “不意外,人选将在世家中敲定。” “具体是哪一家,就不得而知了。” “比起皇室子弟,世家更中意门阀联姻。” 贤妃看向窗外的盛景。 笑道:“她们并不乐意嫁皇子。” 皇子容清桓:“……” 怎的,他这个皇子,还不如世家子值钱呗。 “皇姐嫁到了昌平侯府,听说当年她中意薛府世子。” 贤妃闻言,低声嗤笑。 “他可瞧不上皇室公主。” 薛府世子,是和盛淮齐名的人物。 俊美出尘,恍若谪仙。 同时文韬武略,出类拔萃。 曾经是无数闺中少女的梦中情郎。 可最终,薛府世子娶了门当户对的世家嫡长女,主掌中馈。 成亲那日,听闻有好些闺阁千金寻死觅活。 迎亲途中,街道两边哭声震天。 哭晕的都有好些。 薛府世子成婚了,如今所有人的目光。 都聚焦到了定国公世子身上。 这两年,上门议亲的媒人,不知踏平了多少块门槛。 “二姐似乎爱慕着盛淮。” 容清桓道。 贤妃淡淡翻了个白眼,很优雅。 “她在做梦。” 区区一个嫔位妃子所生的公主,居然还想嫁给盛家世子。 别说是她了。 便是皇后所出,恐也入不得人家的眼。 当然,皇后没有公主。 随即,贤妃反应过来。 “你怎知二公主爱慕盛淮?” 她的儿子知道的也太多了吧。 女儿家的心思都知道? 容清桓很骄傲的哼了一声。 “那是,也不看看儿臣是谁。” 贤妃噗嗤一笑。 “哦,你是谁?” 容清桓感觉后背一凉。 赶忙道:“是母妃的宝贝心肝甜蜜饯儿。” 贤妃被逗的喜笑颜开。 嘴上却道:“小小年纪,油嘴滑舌,不知跟谁学的。” 长大还了得。 危机解除! 容清桓哼哼唧唧,只因屁股上的药膏,似乎开始发挥作用。 又疼又痒,难受得紧。 “其实是去年宫宴,儿臣发现二姐姐总是盯着盛淮。” “她的那点心思,哪里能瞒得过我锐利的双眼。” “之前我听翠霞殿的宫婢私下里议论。” “瑶嫔好像求到御前,想让父皇给二皇姐和盛淮赐婚。” “被父皇给拒绝了。” 容清桓感觉身子有点麻,稍微动了动。 “母妃,您说父皇如何想的。” “既然盛淮那般好,为何父皇会拒绝?” 贤妃轻抿一口茶。 “自然是疼惜二公主。” 容清桓哼唧一声。 “疼惜的话,不是该赐婚吗?” “你懂什么。”贤妃失笑。 想到儿子还小,哪里能看得懂感情之事。 “正因疼惜,才没有赐婚。” “婚姻大事,结的是两姓之好。” “盛淮无意二公主,如若真的赐婚,那才是错误。” “盛家门楣显赫,一个公主之身,如何镇得住盛淮。” “真要嫁进去,无非是冷待。” “感情之事,最是不能勉强。” “陛下总不能逼着人家相爱吧。” “结亲又不是结仇。” “且盛氏父子,是陛下的肱骨。” 听完母妃的话。 容清桓想到了两位皇兄的赐婚。 二皇姐身为公主之尊,尚且因盛家无意而无法圆满。 那两位世家嫡女,真的甘心吗? 心中想着,也问了出来。 贤妃微楞。 随后深感欣慰。 她爱玩爱闹的儿子,终于肯用心思想事情了。 笑道:“郑家有利可图。薛家,一个嫡幼女,到底不如整个家族的利益重要。” “生于大族,婚事本就无法自主。” “莫说女子,便是男子,也桎梏其中,无法摆脱。” “便是你父皇,不也为了皇权,广纳后妃嘛。” “只要有利益在,人便无法畅快的活着。” 说到这里,贤妃看着不远处的屏风。 “既然你无心皇位,日后母妃会尽量让你娶一心爱女子的。” 她当年被迫入宫。 入宫后爱上帝王。 与那么多的女子争夺帝王宠爱,终日不得开怀。 既如此,希望儿子能得偿所愿吧。 容清桓心头一松。 虽说对此事理解不深,却也知晓,母妃是爱着他的。 “母妃,您说那玉贵妃当年为何被囚?” 贤妃:“……” 她沉默许久。 道:“我亦不知。” 这似乎是一桩宫廷最大的密辛。 明明白日,陛下与盛氏还恩爱有加。 小宴后,她与其余宫妃并皇后相继离开。 不到半个时辰,盛氏被囚的消息。 传遍六宫。 当时多少妃嫔大喜过望。 压在她们头上的巨石,终于被挪开。 且敲击的粉碎。 可贤妃却觉得心底发寒。 帝王心,当真是深不可测。 反复无常! 数年恩宠,一朝收回。 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那时,她争宠的心思,也淡了很多。 贤妃不想成为第二个盛氏。 似乎,也没那个资格与盛氏相提并论。 或许…… 贤妃想着,皇后也察觉到了吧。 自盛氏被囚,她的身子骨急剧衰败。 即便服食无数珍稀药材。 最终撒手人寰。 她见过皇后死后仪容。 行销骨瘦,已没了人样。 “若无事,少去关雎宫。” “想来你也没什么事。” 贤妃叮嘱两句。 容清桓嗯了一声,“儿臣记下了。” 但是,他不改。 再说了,他又不找容清璋。 而是去找丑丫头玩。 贤妃只当儿子真的记住了。 随即,宽慰两句,起身离开。 贤妃一走。 容清桓开始哼哼唧唧。 李怀看着殿下红肿的屁股,表情不变。 依旧淡定。 这顿打,是六殿下自找的。 旁人只恨不得避关雎宫如蛇蝎。 六殿下倒好。 居然大大咧咧的求到御前。 阖宫上下,谁人不知关雎宫是禁忌。 他是真的不知死活。 上赶着去自讨苦吃。 049章,一腔真情喂了狗 “小栗子呢?” 临近中午,容清璋问了一句。 清早那小傻子来自己面前点了卯。 然后就没了影儿。 双福笑道:“应姑娘在摆弄灯烛,说是要为殿下制作墨块。” 容清璋起身,“带路。” 想起前几日,应栗栗的确说过。 此刻也难免好奇。 来到一处配殿。 发现应栗栗正托着下巴发呆。 在她面前,有三排小碗。 里面大概放的是灯油? 正在燃烧着。 上面还扣着一只碗。 走上前,曲指在她的脑袋上敲了一下。 “……” 应栗栗回过神。 “殿下!” 她起身让开位置,“快中午了吗?” 拿起一只倒扣的碗,里面沾染了一层黑灰。 取来毛笔,将那层灰扫落,重新归置好。 “殿下,青栀姐姐的厨艺也很好,现在膳食基本用不到我了。” 是的。 这两日,膳食基本交给青栀三人。 她更闲了。 “你这是做什么?”容清璋问。 应栗栗给他介绍徽墨的制作过程。 “这是桐油。” “做墨块需要用到桐油燃烧的油灰。” “后面还要用到很多的材料。” “这种墨,如果一年不开裂的话,可以保存百年。” “且有一点如漆,万载存真的美誉。” “此墨名为徽墨,素有一两徽墨一两金的说法。” “做得好,其字迹水火不侵,可保存千年之久。” 容清璋挑眉。 他还真没见过。 如今大昭御用的,可没这等品级的墨块。 “当真?” “真肯定是真。”应栗栗点头,“就看我的手艺了。” 她将所有的油灰都扫落碗中。 “不过,制作过程很繁琐,大概需要两三年。” “殿下想用,需要等。” “做出第一批后,殿下日后就不愁用了。” 她大概预估了一下。 第一批,保守来说,起码也得有个十块八块的。 ** 主仆俩再次看到容清桓。 这家伙的眼神里都带着两簇小火焰。 容清璋:“……” 他不理解。 大半个月没见,怎的一出现就火气冲天的模样? 应栗栗倒是直接。 “六殿下,您……怎么了?” 容清桓气到险些炸毛。 那二十大板,可是让他足足在榻上躺了半个多月。 这俩人倒好,还在这里岁月静好呢。 “你们俩,太过分了。” 容清桓叉腰,气到晕厥。 “又不是不能走出关雎宫。” “我都半个多月没来了,你们居然没想着去探望我?” 他的一腔真情,都喂了狗? “探望?” 容清璋抓到话柄。 “你出事了?” 然后,容清桓气红了眼。 “哼,假惺惺。” 他别开脑袋,“我就不该对你抱有期望。” 什么兄弟之情。 他们俩压根就没有。 没有! 旁边的李怀。 眼观鼻鼻观心。 不参与到这个话题中。 容清璋尤不放过他。 “被父皇给惩戒了?” 也只有这一个答案了。 他是皇子。 在这皇宫里,除了父皇,谁敢惩罚他。 容清桓:“……” 他后悔了。 不应该暴露情绪的。 没想到,差点就被七弟给揭了老底。 被打屁股什么的。 身为男子,怎能忍得下这屈辱。 容清璋继续道:“真被父皇打了?” “你闭嘴!”容清桓炸了。 心中慌乱。 这家伙是如何得知的? “看来是猜对了。”应栗栗捂嘴笑。 不然怎会炸毛。 应栗栗好奇,六殿下为何被打? “之前二皇兄擅闯关雎宫,杖责二十。” 容清璋道:“你呢,打了多少下?” 边说,便看着对方的神色。 容清桓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久久无言。 他无意识的摸了摸屁股。 消肿了,疼痛也不明显。 只是余痛似乎还在。 后知后觉,看到容清璋的眼神。 六殿下欲哭无泪。 他造了什么孽啊。 上赶着来丢脸。 “今年秋狩取消了。” 聪明的转移话题,“年尾祈福,你去不去?” 容清璋察觉到他的目的,不再逗他。 “自然是要去的。” 小傻子也想出宫看看。 他这几年一直呆在关雎宫,是时候出去走动走动了。 “父皇的万寿节快到了。” 容清桓道:“由我母妃和德妃娘娘督办。” 只是太后离世不久,今年注定不会如往年那般热闹。 ** 御书房。 定国公和左相都在。 左相道:“陛下,封后一事,朝堂争论不休,需早做决断了。” 隆徽帝不为所动。 眼神平淡的看向左相。 “封谁?” “淑妃?” 左相一听,赶忙撩袍跪地。 “臣不敢!” 淑妃是他的亲女,如若他敢点头,下场必定很惨。 隆徽帝摆摆手让人起身。 “如果将来三皇子继位,淑妃自然是名正言顺的太后。” “左相应该明白,即便封后,也不会是淑妃。” “届时一朝两太后,合适吗?” 左相站在旁边,心内凄惶。 他看得清局势。 一旦淑妃成了继后,大皇子和二皇子背后的朝臣和世家。 必定会联合起来,打压三皇子。 那时,三皇子便是众矢之的。 以相府的能力,无法与世家相抗衡。 定然惨败。 其他几位皇子,背后或多或少都有世家的影子。 “陛下,良妃娘娘……” 左相想到了良妃。 一无子后妃。 威胁不大。 甚至没有任何威胁。 将来不管哪位皇子登基,都影响不到她。 定国公耷拉着的眼皮抬起。 懒散的看了左相一眼。 随后重新垂下。 良妃? 绝无可能。 左相看来是真的着急了。 莫非三皇子那边即将有什么动作? 隆徽帝朱笔在奏折上游走。 连眼神都没给左相一个。 “此事暂且搁置,左相去吧,定国公留下。” “是!” 左相拱手离开。 一只脚踏出御书房,回头看了一眼定国公。 甩袖消失在殿外。 隆徽帝合上奏折,重取一份。 “盛淮的婚事,还没定下?” 定国公眉峰一跳。 “此事就不劳烦陛下了。” 他儿子的婚事,身为老子都不去勉强。 陛下跟着凑什么热闹。 定国公当年是陛下的伴读。 两人既是君臣,也如兄弟。 隆徽帝嫌弃的嗤笑一声。 “小人!” 定国公半背身,翻了个白眼。 他是小人,陛下难道就是君子了? 哪位君子,惦记别人儿子婚事的。 一看就没安什么好心。 “臣的儿子,不尚公主。” 隆徽帝冷笑,“想得倒是真美。” 他知晓二公主心仪盛淮。 也知晓盛淮于二公主无意。 自然不会制造怨侣。 050章,他见不得比主子还舒坦的奴婢 撤掉素服。 宫里再次变得花团锦簇起来。 这些与应栗栗没什么关系。 宫婢的衣服本就没有可选择的余地。 倒是这天儿,愈发的热了。 七殿下的书房中,放置了冰块。 还是被雕刻成一朵硕大的莲花形状。 不得不说,皇室真的会享受。 她没去打扰七殿下读书。 绕着冰雕莲花转了两圈。 吸溜一口口水。 容清璋:“……” 声音太大了。 而且,对着冰块吞什么口水啊。 不等他说什么,应栗栗蹑手蹑脚的跑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端着两只碗回来。 将其放置到冰莲上。 想到待会儿就能吃到沁凉的果酱,唾液分泌的更加疯狂。 她倒是想刮一层冰沙的。 也只是想想。 这些冰块,都是去年冬日从河中采集的。 然后储存在冰窖内,留待夏日供给贵人。 先要满足宫中,再轮到皇亲国戚和朝廷高官。 古代虽说没有环境污染。 可河水中有寄生虫啊。 因此,只能望冰兴叹。 也不知过了多久。 应栗栗从昏昏欲睡中清醒过来。 上前摸了摸碗。 哦吼,真凉啊。 她将其中一只端给容清璋。 “殿下,解解暑?” 容清璋看了一眼,坐起身。 挖了一勺送入口中,眼底闪过一抹亮光。 应栗栗满意的捧起另外一只碗,吃的眉眼弯弯。 “殿下,这东西太过寒凉,要适量。” 隔三差五的吃一次就好。 天天用,甚至一日多次,对身体无益。 吃完后,应栗栗咂咂嘴。 上前收了容清璋的碗。 “殿下,我去小厨房看看。” 容清璋没搭理她。 这小傻子,每日里除了吃就是睡。 日子过的,当真比他这个做主子的还要舒坦。 莫名让他想给这小傻子找点事儿做。 他见不得做奴婢的,比主子更逍遥。 ** 隆徽帝宠幸了和亲公主。 离开后,殿前总管魏亨,带人送了好多赏赐。 如今宫中位份最高的是妃位,各宫娘娘们也停止了晨昏定省。 玉媛公主临近中午方起。 贴身嬷嬷听到动静,带着宫婢鱼贯而入,伺候她洗漱。 “公主可还好?”嬷嬷心疼的问道。 玉媛公主听闻,面颊绯红。 她没想到大昭皇帝居然如此俊美,而且昨夜待她也甚是温柔。 虽说在年龄上,足以做她的父亲。 到底是因他的俊美和温柔,生了一抹情愫。 她轻咬红唇,点了点头。 嬷嬷心头微涩。 她是王妃的陪嫁,公主出生后便来到她身边伺候。 说是主仆,心下却将公主看做半个女儿。 想到公主和亲大昭,此生恐再难见到王爷和王妃。 心中便不是滋味。 幸好。 幸好大昭皇帝陛下对公主尚算喜爱。 否则这异国他乡的日子,该多么难熬。 她曾以为,公主会嫁给顾小将军。 明明两个孩子青梅竹马,最是般配。 “公主,德妃娘娘来了。” 玉媛公主如今是怡妃,与德妃同级。 她看着镜中的容颜。 从女孩变为女人,似乎真的不一样了。 一夜之间,青涩褪去,眉眼之间已见风情。 “请去前殿,我稍后便到。” “是!” 德妃落座后,宫婢送来茶水点心。 打量着面前的宫室,她心中很是不屑。 同时还有点愤懑。 虽说宫中目前妃位最高。 可她好歹掌六宫事,在这点,她就比怡妃尊贵。 后妃承宠,本应在次日向皇后请安。 既然皇后不在了,自然该去见她。 可她在宫中左等右等,始终不见这和亲公主出现。 最终坐不住,亲自登门了。 到底是和亲公主。 背后站着整个大渊。 德妃自不会和她闹僵。 她知道,自己来琅华宫,想必不少人都知晓了。 大概都等着看她如何与这位和亲公主斗呢。 作为自小被家族精心培养,又在后宫立足多年。 德妃岂会让旁人看了自己笑话。 愚蠢的人,早已化为白骨,长埋地下了。 大概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一阵娇俏声传来。 “让姐姐久等了,是妹妹的不是,这厢给姐姐赔罪了。” 德妃循声望去,心中“咯噔”一下。 多么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呀。 十几岁,正是花一样的年纪,花一样的容貌。 走起路犹如弱柳扶风,面颊更是娇艳如桃花。 眼神含笑,尚且带着少女的俏丽与灵动。 这是入宫多年的女子所不具备的。 “哪里需要妹妹赔罪,倒是姐姐我叨扰妹妹了。” 德妃起身,亲昵的握住她的手。 “妹妹当真是俏皮可爱,姐姐一看便喜欢的紧。” 俩人重新落座。 婢女为她们斟茶,随即退到隐蔽处。 怡妃抬袖掩唇,眉眼弯弯。 “是妹妹的错,劳动姐姐大驾,姐姐莫怪才是。” 德妃暗暗咬牙。 这小蹄子,当真是让她不喜。 看来她知晓自己来的目的,并故意为之。 小小年纪,初入宫闱,便如此肆意行事。 真当这里是大渊不成? “怎会。” 她不露声色,“宫中最高便是妃位,无需向谁请安,我也是担心妹妹初来乍到,在宫中烦闷,特来与妹妹说两句话。” “日后若妹妹无处可去,可来姐姐的晚翠宫。” “我与妹妹一见如故,妹妹又是不远千里而来的和亲公主,姐姐自会照拂妹妹的。” 玉媛公主暗暗挑眉。 不愧是德妃啊。 行事作风当真是滴水不漏。 她觉得挺好的。 能维持表面的融洽,也足够了。 再多,她不需要。 怕被人坑死。 玉媛公主自小千娇万宠。 自认年纪尚小,没学会那些个勾心斗角。 真要比谋算,她不觉得自己能斗得过这些浸淫后宫多年的女人。 而且她不喜这些。 只想安稳的在这宫中过自己的日子。 当然,玉媛公主也不怕被人欺负。 这些女子背后顶多是世家撑腰。 她的背后,却是整个大渊。 论国力,大渊可不比大昭差。 就眼前这位摄六宫事的德妃,不也得忍着嘛。 但凡她敢和自己翻脸。 陛下的惩戒,随后便到。 这点自信,玉媛公主还是有的。 “如此便多谢姐姐了。” 一时之间,这对“姐妹”,颇有些姐妹情深的味道。 至于有几分真诚。 谁在乎呢。 051章,又一个变态 “殿下!” 入夜,应栗栗在外殿酣睡。 容清璋正在享用冰镇果酱。 小丫头说不能多食。 可谁让这酷暑难耐呢,他没办法呀。 看到窗外的青年,他懒洋洋的抬了抬眼皮。 “查到之前害殿下落水之人了,是丽嫔。” 这是刑焰。 与之前的刑烈是双生子。 也是保护容清璋的四大暗卫之一。 听到这个名字,容清璋神情不变。 眼神落在窗外,看着头顶的明月。 “她是谁的人?” 从某方面来说,如果没人胁迫丽嫔。 这个女人没有谋害他的理由。 毕竟丽嫔膝下只有一位三公主。 今年不到十四岁。 退一万步。 即便是丽嫔有孕,第一个需要解决的是容清宣。 比起他这位冷宫皇子,前边两位皇子的分量更重。 “没理由啊。” 容清宣想不明白。 “确定?” 刑焰点头,“属下亲耳听到的。” 是了。 容清璋也不是怀疑刑焰的忠诚。 无非是不理解丽嫔的目的。 “既然如此,将消息透露给德妃吧。” 这是最妥帖的处理方式。 丽嫔是他的庶母。 别说现在他只是冷宫皇子。 哪怕日后登基称帝,先皇的后妃,除谋逆等大事。 他都没权利动手处置。 刑焰瞬间了然,“是,属下告退。” 刑焰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他靠在美人榻上,陷入沉思。 ** “啪啦——” 精美的茶盏被狠狠摔落在地,碎裂无数。 “这个贱人!” 德妃气到无以复加。 之前七皇子遭人暗害,她没当回事。 毕竟那时掌六宫事的是郑妃。 后来似乎不了了之了。 事发后,丽嫔宫中被带走三人。 所有人都觉得,这背后可能有丽嫔的指使。 当然,仅仅是怀疑,或者是可能。 毕竟丽嫔没有皇子,只有一位公主。 她谋害七殿下,图什么? 难保不是有人策反了丽嫔身边的人,栽赃陷害。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贴身嬷嬷上前,担忧的问道。 德妃胸脯起伏不断。 道:“丽嫔宫中那三人,在陛下面前说是本宫指使他们谋害七皇子。” 说罢,她被气笑了。 “本宫真要暗害七皇子,会找她宫里的人?” “本宫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嬷嬷赶忙重新帮她倒了一杯茶。 宽慰道:“事情都过去许久了,想来陛下并未相信翠雨宫的话,否则早就宣娘娘了。” 德妃当然明白。 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思及此处,她秀气的眉拧紧。 “难道是为了六宫协理一事?” 利用七皇子,将郑妃拉下马。 很显然,这计谋成功了一半。 郑氏由贵妃被贬为妃位。 “不对!” 她大脑转了个弯。 “丽嫔只是嫔位,就算我被陛下申斥了,还有贤妃淑妃她们。” “再不济还有那个病秧子。” “无论如何这六宫权柄都落不到她的手中。” 嬷嬷了然,亦是满脸狐疑。 “那按照您的意思,是其中某位娘娘指使的?” 德妃面沉如水,“想来是了。” 然具体是哪位,她没有头绪。 贤妃、淑妃、良妃和郑妃,都有可能。 “陛下或许心如明镜,应是选择了沉默。” 否则以陛下的掌控力,怎会调查不出来。 “除了良妃,其他都有皇子。” “就算良妃没有孩子,可她难保不会嫉恨盛氏。” 当年这位也是陛下的心尖宠和解语花。 盛氏入宫后,她便成了可有可无的。 数年里,再难见到陛下。 前后如此大的落差,生出嫉妒之心,再正常不过了。 在这百花争艳的后宫里。 做坏事,哪里有亲自动手的。 不都是栽赃嫁祸,转移注意力嘛。 “传本宫的话,让丽嫔每日跪上两个时辰,并抄写佛经百遍。” “留待年底祭祀,供奉于太后的长明灯前。” 至于一百份能否放得下,德妃不管。 反正她需要将心中的这股闷气,发泄出去。 区区一个没什么背景的女人,居然敢暗算她。 以她的脾性,能咽的下这口气才怪。 她不整死那个女人,还怎么坐稳这个位置。 ** 丽嫔听到晚翠宫嬷嬷的传话。 整个人都傻眼了。 紧接着心中产生了丝丝的恨意。 百遍经书,每日跪两个时辰。 甚至没有说具体几日。 那个贱人是想折磨死她? “嫔妾自问没有得罪德妃娘娘,平日里侍奉也尽心尽力,还请嬷嬷通融,能否告知我到底错在哪里?” 嬷嬷眼神冷漠的看着她。 高傲的抬起下巴。 “丽嫔娘娘,我们娘娘奉陛下旨意,掌六宫事。” “且抄写佛经,意在为太后娘娘祈福。” “这是娘娘对您的看重。” “怎么,难道丽嫔娘娘不愿?” 丽嫔暗暗咬牙。 她自是不愿。 却不敢说出口。 既然是看重,为何要每日下跪。 当真是佛口蛇心。 次日上午。 丽嫔带着贴身宫婢,拎着吃食来到了御书房。 “丽嫔娘娘。” 魏亨出来,向她见礼。 丽嫔侧身,受了半礼。 笑道:“劳烦魏公公通传,我为陛下准备了一些吃食。” “娘娘稍等。”魏亨说罢便进去了。 不多时,他出来,把人请了进去。 好些日子没看到陛下,丽嫔心中想念的紧。 将亲手做的点心取出来,放在桌边。 “陛下,臣妾为您准备了点心,您尝尝吧。” 隆徽帝抬眸瞥了她一眼。 眼神里带笑。 只是那意味,就有些讳莫如深了。 “见朕何事?” 丽嫔微顿。 陛下当真厌恶她了? 连最起码的客套都不肯敷衍? 她撩起裙裾,双膝跪地。 “陛下,求您救救臣妾吧。” 将德妃对她的惩罚告知隆徽帝。 道:“臣妾自是愿意为太后娘娘手抄佛经的。” “只是每日两个时辰的跪罚,未曾言明惩罚期限。” “臣妾恐难以承受。” 隆徽帝挑眉。 唇角的笑容更深了。 看来德妃是知晓小七一事了。 并且气的近乎失去理智。 否则以德妃的秉性,想要惩治一个人。 只会用软刀子慢慢的磨死对手。 绝不会采用如此直接的惩罚方式。 “你在质疑朕?” 他声音带笑。 丽嫔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诧异的抬头看向隆徽帝。 “陛下,臣妾愚钝,不解陛下其意。” 隆徽帝伸手勾起她的下巴,迫使其把头抬得更高。 雪白修长的脖颈,拉出一道优美的弧度。 “朕将六宫权柄,交到德妃和贤妃手中。” “你对德妃的惩罚不满。” “岂不是对朕的旨意心存质疑?” 丽嫔瞬间吓得魂不附体。 052章,她不要脸 丽嫔的惩罚没有免除。 毕竟为隆徽帝诞下一女。 每日的罚跪免了,佛经却必须得抄写。 德妃接到陛下口谕。 宫里又重新更换了一批瓷器。 ** 气温攀升。 应栗栗再不愿意进厨房了。 青栀她们没这方面的顾虑。 如果做得好,能得到主子的赏赐。 白拿的银子,谁会嫌弃。 是的,应栗栗嫌弃。 她跟在七殿下身边,根本就没有花钱的地方。 年纪小,谁也没指望从她手里扣钱。 作为七殿下的贴身宫女,她每月可以拿到六两月钱。 这笔钱,如果放到远离京城的村民家中。 可以够他们三年的花用。 总的来说,应栗栗现在。 ——财、大、气、粗! “味道差点。” 容清璋夹了一筷子红烧肉,简单评价一句。 他也知道,小栗子有些日子没进厨房了。 而且入伏后,小栗子很明显变得焦躁些许。 问就是热的。 容清璋很适应。 书房和寝宫内都有冰块。 今年夏季的温度,和往常年没区别。 她怎的就如此难熬。 好歹跟在自己这个主子身边。 看看宫里其他的奴仆,哪里有这等享受。 应栗栗反正是不想吃肉的。 这可是夏天。 哪里吃得下如此油腻的东西。 “青栀姐姐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 她没什么精神的回答。 “这道菜本身就颇需要经验,多做几次就好了。” 她经验多。 容清璋也没挑剔。 道:“最近这段时间,停了这道菜吧。” 说实话,他也有些腻。 “是!”应栗栗点头,“那给殿下多做些清爽的菜。” 午膳后。 容清璋在应栗栗那“殷切”的眼神里。 回寝宫午休。 事实上,他可以不午休的。 只是这小栗子,似乎每天午膳后都想睡会儿。 他可以不在乎小栗子的规矩。 年纪小,难免会包容些。 而且,现在的小栗子,不像刚入宫时那般瘦弱。 脸蛋儿圆了些,气色也红润了。 就连那干草般的头发也养的不错。 他挺享受这种养成。 有小栗子在身边,心情总能得到放松。 明白她忠于自己。 自不会担心背刺、监视。 “你自己睡,我去书房。” 把人送到寝宫,容清璋转身离开。 书房中。 长期在外探查消息的暗七无声出现。 单膝跪地,道:“殿下,威远侯所率领的大军即将抵达京城。” 手指在桌案上轻点。 “具体说说。” 容清璋皱着眉峰。 他这段时间,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 暗七道:“北离得知我们与大渊和亲,他们与蛮族联合了。” “此次大昭发兵三十万,大渊发兵五十万。” “原本蛮族那边只有不到三十万兵马。” “后北离插了一脚,派兵七十万,与蛮族联合。” 暗七声音低了下来。 “经此一战,大昭与大渊损兵折将。” “我方三十万大军,损失近二十万。” “大渊……” 话音未落,一声巨响截断了暗七的话。 “砰——” 容清璋面色阴寒。 损失六成。 这绝对是大昭建国以来,最狼狈的一战。 “父皇那边可知晓了?” 暗七道:“属下比驿卒早到两日,陛下那边尚未收到加急文书。” 容清璋目录沉思。 甩动手指,“继续。” “是!” 暗七继续道:“二皇子贪图军功,不顾威远侯阻拦,上了战场。” “被蛮族小将斩断小腿。” “威远侯为救二殿下,也被斩断右臂。” 拳头,渐渐握紧。 容清璋心中染上怒意。 “右臂?” 暗九点头,“是,威远侯……算是废了。” 他和主子一样,为这位中立派的将领感到惋惜。 要知道,威远侯在大昭,军功赫赫。 甚至青出于蓝。 居然为了救二皇子,成了一个废人。 他还不满三十岁。 “下去吧,好好休息。” 容清璋让人退下。 书房内很静。 连呼吸声都几乎听不到。 许久之后,容清璋深深吐出一口郁气。 “容清禹废了,容清琅要出头了。” 他起身走到窗前,伸手推开。 热浪扑面而来。 老二断了一条腿,与皇位彻底无缘了。 可大皇子还站在那里呢。 父皇是绝不会看着容清宣做大的。 不管容清琅是否愿意。 一旦二皇子归京。 这夺嫡之战,老三不想上,也得上。 虽说三皇子的母族只能算是二流世家。 好在有位百官之首的左相外公。 与荣养的唐太傅,足以达到微妙的平衡。 如若达不到某种平衡。 以父皇的手腕,必定会给这个儿子增添助力。 当真是没完没了啊。 深夜。 容清璋写了一封信,交给刑烈。 “面交世子。” “是!”刑烈离去。 白天送信,定然要经过隆徽帝之手。 这个时辰,隆徽帝已然安寝。 ** 处理完一应事宜。 容清璋踱步来到外殿。 前些日子,应栗栗在这边立起了屏风。 绕过屏风。 容清璋只看了一眼,便转身回寝宫了。 想到刚才看到的画面,他不免觉得耳朵发烫。 没办法。 天气太热。 应栗栗将寝衣做了大改动。 上衣做成了吊带,亵裤干脆做成了短裤。 小榻上铺的竹席,被子自然用不到。 只在小腹上盖了一块布。 适才。 容清璋看到的是露着手臂和双腿的应栗栗。 那画面。 不得不说,冲击力极大。 这时的人相对早熟。 通常十五六岁便娶妻嫁人了。 早些的,十二三岁成婚的也有。 现年十岁的容清璋,不算孩子了。 应栗栗知晓入乡随俗的重要性。 如果初入宫时,她敢在容清璋面前大言炎炎的说什么人人平等。 她可以万分肯定。 前一秒说出口,后一秒脑袋就得搬家。 所以,她为了姑娘家的“清誉”。 向自家七殿下要了一张屏风。 然,即便如此。 也挡不住容清璋的“窥伺”。 幸亏不知晓。 若是知道,背地里绝对要给这臭小子冠上“变态”的称谓。 窗外蝉声躁动不止。 寝宫内,容清璋瞪着眼,毫无睡意。 大昭民风的确比较开放,可女子的脚,最为私密。 他决定纳小栗子为侧妃不假,到底还会觉得羞窘。 一直到天色开始放亮,才昏昏睡去。 053章,第一位出局者 将士还朝。 二皇子第一时间被送回寝宫。 并传召了整个太医院的太医。 威远侯则顶着一张风尘仆仆的脸,去面见隆徽帝。 朝堂之上。 隆徽帝看到威远侯的断臂,面容肃穆。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大昭在对外战争上,本就处于弱势。 不如大渊富庶。 不如北离兵多将广。 更别提蛮夷那彪悍的骑兵作战能力。 威远侯是大昭数得着的将才。 如今却为了容清禹那废物,让这员大将折损至此。 “威远侯,辛苦了。” 威远侯心中难堪。 辛苦是辛苦,可结果却让人无力。 出征时,他带走了三十万将士。 如今有近二十万将士,埋骨边城。 虽说他断了一臂,好歹是活着回来了。 可他心里苦啊。 那是足足二十万人。 大昭总兵力不过六十万。 一场仗打下来,损失了全境三分之一的兵力。 威远侯可以想象,大昭接下来,恐怕很难喘息了。 想到这里,他痛苦的闭上眼,眼泪滑落。 “陛下,是臣……无能。” 十四岁跟随父亲上战场,至今已有十几年了。 虽说大昭这些年,输多赢少。 可也从未像这一场战役一般,输的如此惨烈。 他是大昭的罪人! “威远侯!” 隆徽帝心中岂能好受了。 他身为帝王。 杀过很多人。 有兄弟,有朝臣,也有宫中奴仆。 这二十万人不一样。 威远侯伏地,“请陛下降罪。” 二十万亡魂,压在他的身上。 几乎将这位见惯生死的将军,压垮。 “罚你回府自省,暂且禁足半年。” 隆徽帝挥挥手,让人退下。 “着太医过府为你诊治一下。” 威远侯哽咽谢恩。 ** 二皇子寝宫。 容清禹整个人彻底消沉了。 他的一条腿,从小腿处被切断。 虽说被威远侯救了一条命。 他仍旧恨上了对方。 或许知道和威远侯无关。 但,容清禹无法控制自己。 如果不找个人恨着。 他的心情如何纾解。 郑妃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看到儿子的那条断腿。 整个人在第一时间就晕了过去。 宫婢们手忙脚乱的,把郑妃送回棠梨宫。 “二哥……” 容清卓进来。 看到二皇子的那条断腿,人都傻了。 “这是怎么回事?” 腿断了? 容清卓立马想到,二皇子此生与皇位注定无缘了。 大昭并非只有容清禹一位皇子。 一个断腿的皇子,岂能越过其他的兄弟,登基称帝。 “你在看什么?” 容清禹眼神里充斥着浓郁的戾气。 他知道自己的处境。 回程时,脑子里将所要面对的一切都翻来覆去想了无数遍。 越想越煎熬。 本身他是最有希望登上帝位的皇子。 现在全毁了。 容清禹无法接受。 尤其是被人盯着断腿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好似一只可怜虫。 心中的暴戾情绪根本无法压制。 容清卓收回视线。 心中却暗暗做了计较。 他该寻个退路了。 太医为二皇子重新调配了内外所需的药物。 将他的伤口包扎好便离开了。 很快,二皇子断腿的消息,便在宫中传遍。 哪怕是对政治敏感度不高的人,也察觉到了宫内的气氛之压抑。 这场夺嫡大战,不过刚刚开始。 二皇子,已然出局。 当天下午,一道诏谕来到二皇子面前。 他被禁足了。 解禁时间,不明。 后宫里,有儿子的娘娘们,舒坦了。 曾经那不可一世的郑妃,将彻底成为过去。 唯一的儿子失去了争夺储君之位的可能性。 日后他们母子只能在新帝的手中。 苟延残喘! 容清禹难以置信。 他愕然的看着前来传旨的魏亨,恨不得把对方身上盯出两个洞。 “魏公公,这是为何?” 他可是在战场上失去了一条腿。 父皇非但没有嘉奖安慰,反而将他禁足? 魏亨双手交握,笑的很假却让人挑不出刺来。 “二殿下,陛下说了,是您贪图军功,致使五千人成为蛮族刀下亡魂。” 魏亨觉得二殿下是个傻的。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了,他仍不知错在哪里。 明明陛下不是这种蠢笨的,怎的二皇子殿下这般愚钝。 看来,二皇子更是随了郑氏的根。 他的两位舅舅,都拎不清。 自从二殿下随军出征,这两位在朝堂上,蹦跶的最欢快。 好像那至高无上的位子,已经是二皇子的囊中之物了。 ** 郑贵妃醒来。 呆滞了很久,突然从榻上起身,一路往儿子那边跑去。 “娘娘,娘娘……” 嬷嬷和宫婢在背后赶忙追赶。 郑妃害怕。 她似乎看到儿子的腿断了。 怎么可能。 虽说儿子去了战场,也不过是个监军。 监军都是坐镇后方的。 来到目的地,郑妃被人拦下了。 “放肆,你们敢挡本宫的路,不想活了吗? 郑妃疾言厉色,恨不得把面前的禁军给杀了。 她不想在这里和禁军争论,甩袖准备入内。 “唰——” 两把带鞘佩刀,交叉横亘在她的面前。 “娘娘,陛下旨意,二殿下被禁足,若无陛下点头,任何人不得入内。” 再次被拦住,郑妃心里的怒意,差地压不住了。 “你们……” 郑妃踉跄着后退,被身后眼疾手快的嬷嬷搀扶住。 她知道,自己非要进去,陛下那边定然无法交代。 可她的儿子就在里面。 想到儿子的那条断腿,郑妃急切之下,怒火攻心。 “噗——” 她捂着胸口,一口血喷了出来。 随即倒地失去知觉。 “娘娘,娘娘……” 嬷嬷赶忙差人把郑妃再次送回寝宫。 随后让人传太医。 一番诊治后,太医道:“娘娘只是急火攻心,无碍的。” 棠梨宫,寂静极了。 二皇子废了,宫中上下,似乎预见了自己的将来。 ** 容清璋知晓二皇子被禁足。 他正在看书。 “倒是快!” 听到双福送来的消息,他微微勾唇。 应栗栗却抖了两下。 二皇子不是去做监军了嘛。 怎么刚回京就被禁足了? 难道是打输了? “怎么了?”容清璋问道。 又发呆? 好神奇的脑袋。 应栗栗幽幽叹息。 道:“殿下,打了败仗,要禁足吗?” “不会!”容清璋嗤笑。 “他可不仅仅是打了败仗这么简单。” 054章,要么疯要么疯魔 应栗栗懵! 所以呢? 到底发生了何事? 不是说,上边两位皇子正在夺嫡吗? 既如此,那二皇子在朝堂的势力应该不弱啊? 到底做错了什么,才被禁足的? 见她又呆了。 容清璋伸长手臂,曲指,敲了下去。 “好奇?” 应栗栗闻言,对上他的视线。 静默三秒,快速摇头。 “不好奇!” 她的好奇心,其实没那么重。 容清璋勾唇低笑。 “他贪图军功,私自带着五千人上了战场。” 应栗栗不解,“这……后来呢?” “后来啊!” 容清璋抬眉,看向不远处的冰雕。 上面还放着两只碗,里面装着果酱。 另,应栗栗还准备了冰皮点心。 他勾勾手指。 应栗栗赶忙取来,俩人分着边吃边聊。 “后来被蛮族小将斩断一条小腿。” “威远侯为救他,失了一只胳膊。” 啊这…… 不算意外吗? 应栗栗没上过战场,充其量就是看看战争剧。 不过那些剧,都有点“神”。 当不得真。 顶多就是让肾上腺素飙升那么一下下。 很快就能褪下去。 “大昭,一将难求。” 容清璋咬了一口冰皮点心,里面是咸蛋黄。 味道有点怪,不难吃。 “威远侯是仅有的三位领兵作战的大将之一。” “另外两位……” “一位是平西侯,坐镇南境,已有数年未归朝了。” “另外一位是定国公,坐镇京师。” 应栗栗点头。 定国公啊,七殿下的亲舅舅。 “原本,威远侯坐镇北郡。” “后北郡七城被蛮族烧杀抢掠,全部失守。” “五年前,北郡七城落于北离之手,至今未曾收复。” “自那时起,大昭北部防线,形同虚设。” “这也是大昭与大渊和亲的目的。” 没想到。 就因容清禹的好大喜功,致使大昭折损一员大将。 区区禁足,便宜他了。 不过容清禹的腿废了,这称帝之路。 彻底断绝! 如此,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应栗栗挖了一勺冰凉的果酱塞到口中。 冻的她哆嗦一下。 “所以,北郡七城,是在威远侯手中丢失的?” 容清璋点头,“是在先侯爷手中丢失的” 胜败虽说是兵家常事。 北郡七城,对大昭却意义非凡。 威远侯当时只是个少年郎。 先侯爷与蛮族对战到最后一刻,直到身边再无一人可以对敌。 遂以身殉国。 后来,蛮族踏碎城门,开始了血腥屠戮与掠夺。 七城所有百姓,皆被蛮族带走。 自此背井离乡,犹如牲畜般被奴役。 五年前,北离最美的公主和亲蛮王。 对方以北郡七城为聘。 那时起,北郡成了北离的国土。 听容清璋的讲述。 应栗栗对前威远侯很是敬佩。 战至无人可战的地步。 那该是何等的悲凉啊。 她迟疑片刻,道:“殿下,没有援军吗?” 说罢,就被容清璋给盯上了。 那眼神,犹如鹰隼,恨不得把人的心肝都抓破。 应栗栗不由得后退两步。 手中的冰碗都差点摔出去。 容清璋伸手托住碗底。 笑道:“小心些。” 应栗栗:“……” 妈呀! 这小孩好可怕! 那笑容,让人毛骨悚然。 抿唇,恨不得将前一句话收回来,嚼碎了吞下去。 然后,听到了容清璋的答案。 “有,没赶上!” 应栗栗不敢想。 是真的没赶上。 还是压根没想赶上。 “援军将领,是安国公。” 应栗栗瞳孔微缩。 安国公,郑妃的胞兄。 二皇子的亲舅舅。 所以,这次二皇子出事。 是真的好大喜功,还是威远侯的刻意为之? 她没敢往深处想。 不过,大概率是二皇子的错。 谁愿意用断臂,来做这样一个局。 威远侯府可是将门。 断了一臂,还如何领军作战。 将军可不仅仅是坐在营帐内,纸上谈兵。 ** 二皇子断腿被囚禁。 震惊朝野。 尤其是安国公。 反倒是襄兰侯,似乎没那么愤怒。 安国公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二皇子身上。 日后二皇子只要登基称帝。 那安国公府将会成为大昭最显赫的门庭。 至于襄兰侯…… 他唯一的女儿已经赐婚给大皇子。 虽说废了一个外甥。 可大皇子登基的话,他就是国丈。 故此,二皇子如何,对他来说,没太多伤感。 一脸美须的安国公怒不可遏。 他重重拍击桌面。 茶盏跟着抖动两下。 “曲慕池必然是故意的。” 安国公怀疑,曲慕池知晓了当年北郡七城的真相。 故此借着这次出征,算计了二皇子。 “还有那丞相府的小畜生,他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唯独二皇子落得个残废被囚的下场。” 安国公越想越气。 甚至愈发的肯定自己的猜测。 襄兰侯手中捻动着手钏,道:“大哥准备如何?” “哼,待我查明真相,必让他们生不如死。” 眼瞅着滔天权势化作泡影。 安国公岂会轻易罢休。 丞相府。 “说说吧,二皇子到底如何废的。” 丞相唤来长孙。 丞相府嫡长孙,卓行检。 是声名在外的端方公子。 大昭四公子之一。 “祖父,二皇子当时听闻前线陷入僵局,想入阵破局。” “孙儿也曾规劝,奈何二皇子一意孤行。” “丞相府与二皇子分属阵营不同,他自不会信我。” “他急功近利暂且不提,可惜了威远侯。” 左相面沉如水。 他知晓孙儿的秉性。 断然不敢当着他这个祖父的面说谎。 既如此,那代表着二皇子命中当有此劫。 “此次你可有所得?” 左相自孙儿出征那日起,便一直惦念着。 他是所有孙辈当中最得他心的。 日后,卓家定要交到他的手中。 他知晓独木难支。 故此,不管他在朝堂和其他文臣武将如何勾心斗角。 从不会阻拦孙儿与那些世家子弟相交。 “你且下去好好休息。” “这几日,暂时莫要出门。” “京中……恐怕不太平。” 卓行检起身拱手。 “是,孙儿告退。” ** 断了一条腿,绝了称帝之路。 二皇子彻底疯魔了。 伺候的人,稍有一个不甚,便会成为他出气的对象。 “拖下去,杖毙!”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外边进来两名内侍。 他们拉着跪倒在容清禹面前的貌美女子,麻利的离开。 “殿下,奴婢知错,饶了奴婢吧,殿下……” 容清禹抬手摔碎一只茶盏。 脸色难看,厉声喝道:“你们都是死人嘛,堵住她的嘴。” 055章,嫉妒的眼珠子都红了 女子的嘴被堵住。 很快,杖责声响起。 几个板子下去,女子的身子见了红。 殿内总管见状,心里“咯噔”一下。 他抬手示意暂停刑杖。 快步跑去面见二皇子。 “殿下,青檀身下见红了。” 是的,这名宫婢叫青檀。 虽说是二皇子的贴身婢女。 也是他的晓事女官。 由郑妃赐下。 这类女子,如若受宠,或许会留在主子身边。 若不被喜爱,下场只剩下被遗弃一途。 二皇子闻言,嫌恶的看了眼对方。 满眼烦躁。 “滚,死了便死了。” 区区一个下贱的奴婢,也配诞下他的子嗣。 不是谁都有这资格的。 总管心头一震。 恭敬退了出去。 回到这边,他抬手,“继续!”看书喇 痛到满脸冷汗的青檀,一瞬间心若死灰。 想当初,殿下对她也曾浓情蜜意过。 她虽是宫婢。 曾经也是官家女子。 四岁时,家中遭逢巨变,府中女眷被罚没教坊司。 母亲和家中姊妹以及嫂嫂不堪受辱,选择自缢。 在青檀十三岁那年,选择了入宫。 后跟在郑妃身边伺候。 十七岁,被郑妃送到二皇子身边,担任晓事女官。 这两年,她在二殿下身边颇得脸面。 本以为自己对于二殿下是不同的。 孰料,她也不过如此。 到底是高估了自己。 “总管,人没气了。” 旁边一小内侍试探了青檀的鼻息。 此时已经打了三十几个大板。 再加上行刑者并未手软,一般人遭不住这刑罚。 总管见状,冷着脸道:“抬走吧。” 他明白。 青檀腹中的孩子,是她的催命符。 正妃尚未嫁进来,先有庶子。 且未来正妃还是薛家女。 便是陛下,也无法坐视不理。 想到这里,他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须得去查查,青檀侍寝的时间。 以及宫中避子药的数量,是否和侍寝的次数相等。 在宫里,避子药和落子药,可不是随便喝的。 若青檀私自倒掉避子药。 那她……死的不冤。 ** “轰隆——” 临近晚膳,一场暴雨倾泻而下。 应栗栗正在偏殿捶打墨泥,被吓得一个哆嗦。 看向窗外,呼吸间的功夫,豆大的雨滴骤然砸落下来。 常林从外边进来。 “应姑娘,交给我吧,殿下那边该用晚膳了。” 这墨泥须得捶打十万下,单靠应栗栗得累死。 因此她把常林给“征用”了。 回到正殿。 双福公公已经把晚膳摆上桌了。 容清璋见她进来,拨了一些膳食给她。 之前都是他用过后再轮到应栗栗。 现在干脆分开同时用。 “这几日,雨水比较多。” 应栗栗满意的看着窗外大雨。 “嗯!” 容清璋淡淡瞥她一眼,“今晚又能睡个好觉了?” 几个月下来,他对小栗子了解不少。 但凡是下雨天,总能睡的更好。 “平时睡不好?” 应栗栗想了想,“平时睡的也很好。” 实话。 古代可没有那么多的噪音。 而且她多是和容清璋同时休息。 主子休息,宫里的奴仆哪里敢制造噪音。 再加上各宫之间空间大,有声音也传不到关雎宫。 每天晚上,枕着外边的虫鸣之声,睡眠特别的好。 大概也要归功于没有那么多的娱乐活动。 通常很早就睡着了。 但凡有部手机,她都不可能睡的那么早。 值得一提的是,或许是吃得好睡的足,她长高了一些。 “真要说起来,下雨时的频率非常的平稳。” “这会给人一种很舒服且放松的状态。” “这种状态下,可以让人焦躁的情绪稳定下来。” “但是这种声音却不能经常听。” 容清璋已经习惯了小栗子时不时冒出的奇怪词汇。 他选择了沉默。 有些事,一旦挑明,祸福难料。 只要人是他的就好。 应栗栗咬着筷子看向窗外,屋檐下挂起了“瀑布”。 “希望能下的稍稍久一点,起码在我入睡前别停。” 容清璋无语。 她想的倒是美。 真当行云布雨的龙王是她爹啊。 入夜。 雨势逐渐减小,很快停了。 不多时,漫天星子洒满夜空。 容清璋沉默着。 走出寝宫,绕过屏风。 小栗子照旧睡的四仰八叉,只在小腹盖着薄被。 他低声嗤笑。 “龙王还真是你爹。” 这不,她睡的香甜。 雨,也停了。 ** “小七!” 有些日子没见的容清桓再次爬到了墙头上。 他转动眼珠子四下里打量。 “丑丫头呢?” 容清璋站在廊下,没有出去。 外边烈阳酷热,晒的人头晕眼花。 也就容清桓乐此不疲。 哦,李怀为他撑着伞呢。 倒是个妥帖的。 “没去西阁?”他懒洋洋的抬眉。 容清桓哼了一声。 “这几日都没去,老二腿断了,昨儿个打杀了一个宫女。” 他冲着容清璋招招手,“你靠前点,说话太大,小心隔墙有耳。” 那表情,与市井长舌妇有何区别。 再说他俩本就隔着一道墙。 “快点啊。” 见他不动,容清桓差点急了。 “唉!” 叹息一声,七殿下沿着回廊,走到靠近宫墙的位置。 这边是一座小小的凉亭。 恰好,青栀送来了冰镇果酱。 容清桓盘旋在唇舌之间的八卦停住。 眼巴巴的盯着那碗三色果酱。 “你……” 他指着青栀,“给本殿下也来一碗。” 这该死的天儿,热死他了。 青栀看向容清璋,见主子点头,她福身离去。 不多时,青栀回来。 双福纵身跃上墙头。 将冰碗恭敬的递给容清桓,重新回到主子身边伺候。 “好冰!” 接到手中的那一瞬,容清桓嫉妒的眼珠子都红了。 这么一碗沁凉的果酱下了肚,谁还怕暑热啊。 恶狠狠的盯着容清璋。 “小七,你真的很没兄弟情义,有这等解暑的吃食,居然不告知本殿下。” 哼! 他看错容清璋了。 挖了一勺送到口中。 六殿下感觉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了。 舒服的长叹一声。 感慨道:“这才是皇子该享受的。” 随后问道:“怎么做的?” 容清璋撑着额角,道:“放到冰雕上,至多两刻钟就好。” 容清桓:“……” 太容易了吧? 不是,以前他怎的就没想到呢? 不应该啊。 他难道比小七笨? 六殿下绝不承认。 056章,瞧你这点出息 正自我安慰着。 应栗栗过来了。 看到他手中的冰碗,人都麻了。 “六殿下,与婢子争夺吃食,合适吗?” 容清桓看看手中的冰碗。 再看看应栗栗。 “嗖”的背过身去。 低头猛炫。 “这是本殿下的,丑丫头你莫要胡说。” 众人:“……” 不是,六殿下。 瞧您这点出息。 至于嘛! 快速吃完,将空碗放在一旁的墙头上。 一屁股坐下。 “父皇打了二哥。” 他的语气中带着幸灾乐祸。 “昨日二哥杖毙了一位宫女。” “这宫女是郑妃赐下的晓事女官。” “还有了身孕。” “几个板子下去,直接打没了。” “被父皇知晓后,赏了二哥二十大板。” “啧啧啧,据说打的血肉模糊,几乎都要没气儿了。” “今儿早上,我见到郑妃,两三天的功夫,瘦了好多。” 容清桓是真的不喜欢二皇子。 那家伙,仗着曾经的郑贵妃。 看人都是用鼻孔。 在西阁读书时,他没少被阴阳怪气。 碍于母妃的位份比郑妃低,只能憋屈的受着。 后来郑妃被降位。 二皇子依旧是他的兄长,受到的委屈反而更多了。 动辄就拿身边的人撒气。 他都没地儿说理去。 应栗栗静静听着。 脸上没什么表情。 自然也不敢插嘴。 她的共情能力很强。 看个虐恋情深的,或者是苦情剧会跟着落泪。 可大多时候却又很冷漠。 哪怕是听到一位身怀有孕的女子被活活打死。 好似也没多少触动。 甚至还有工夫想其他的东西。 思维发散到几乎收不回来。 容清璋想到的可不止二皇子的那点风流韵事,以及狠辣手段。 他大概能猜得到。 不意外的话。 父皇应是要对郑氏下手了。 不知道那屠刀,会先落在谁的头上。 安国公? 亦或者是,襄兰侯。 “贤妃娘娘有没有叮嘱你,无事不要乱窜?” 容清璋很怀疑。 这老六当真没什么政治敏感度? 若是装傻,有点过了。 莫非是真的不在意那张椅子? 容清桓不在意的摆手。 “说了,我不听。” 要多顽劣有多顽劣。 李怀:“……” 容清璋挑眉,“李公公,回去将这话原原本本的转述贤妃娘娘。” 还真是无法无天。 当真以为没人治得了他了? 容清桓用力瞪了李怀一眼。 “他敢!” 李怀继续:“……” 他在说与不说上,反复横跳。 “还有啊。” 容清桓继续嘚吧嘚。 “老四,在尝试着接触老三呢。” “哎呀,你说说,这家伙就是颗墙头草。” “老三那精明的人,能把老四给玩死。” 说到四皇子,他当真是满脸的嫌弃。 “老二被禁足,暂时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不然的话,都用不到老二出手,郑妃就能让老四吃尽苦头。” 他没说的是。 现在的郑妃几乎要疯了。 自以为能成为未来太后的她。 现在都化作泡影。 本身就不是个良善之人。 现在后宫妃嫔,看到她恨不得绕道走。 “昨儿个老二打杀了宫婢,郑妃也惩戒了两名后妃。” “虽说位份不高,父皇也没什么动作。” 可容清桓却知道。 郑妃的好日子,快要到头了。 应栗栗在旁边无意识的跟着思考。 “上天欲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她觉得,郑妃现在大概就是这种状态。 两位皇子并身边的贴身内侍,齐刷刷的看向应栗栗。 她正捏着下巴,敛眉思索。 片刻后。 容清桓道:“是这个道理。” 没想到啊,丑丫头真的只是丑。 脑子还是可以的。 “可惜了!” 六皇子摇摇头。 连一个小丫头都明白的道理。 郑妃却好似看不懂。 容清璋看向墙头的老六。 “去西阁,莫要与老三起争执。” 一句话,容清桓微楞片刻,很快明悟。 他蹙眉,张张嘴。 到了嘴边的话,最终咽了下去。 致力于做个闲散王爷的六殿下。 此时真的对那皇位,半点心思都没了。 甚至在这酷暑难耐的盛夏。 后背窜起丝丝凉意。 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老二废了,父皇莫不是要扶持老三? 那将来老大没了呢? 又该轮到谁? 他的整张脸几乎要皱到一起了。 随后想了个馊主意。 非常馊。 “小七,你说过几日我出宫,要不要去花楼转转?” 在场的人,听到他的话,被雷的那叫一个外焦里嫩。 许久,许久…… 容清璋扶额。 道:“你还记得自己贵庚几何吗?” 容清桓:“……” 对哦。 他今年还不满十三岁呢。 老大心思重。 老三是只狐狸。 这两位的博弈,想必一年半载的看不到结果。 大不了再等几年。 等到他十五六,再出宫去“自毁名声”。 反正只要能不做皇帝,怎样都无所谓了。 容清璋再次叮嘱李怀。 “回去告知贤妃娘娘,莫要等他招来祸端再行管教。” 届时恐怕一切都晚了。 李怀恭敬点头。 此时的容清桓回过神来。 目光锐利的盯着身边的李怀。 “你放肆,别忘记你是谁的人。” 李怀沉默! 容清璋冷笑,“他嘴巴严实,我身边还有双福。” 总能让这老六挨顿打的。 容清桓气恼的冲着七弟翻了个白眼。 背过身去。 “回宫!” 待到被李怀放到地面。 容清桓故作骄傲道:“本殿下就是随口说着玩的,当不得真。” “是!”李怀回答。 这态度,险些把六殿下气到跳脚。 过来一通八卦,走的干脆利落。 应栗栗也慢慢习惯了。 “六殿下真是风风火火。” 她感慨道。 容清璋漫不经心的睨了她一眼。 遂躺在旁边的竹藤摇椅上假寐。 应栗栗习惯了这位小祖宗的态度。看书溂 看向外面那烈烈酷阳。 道:“殿下,午膳咱们用炸酱面。” 说罢,沿着回廊,往小厨房去了。 双福想到中午即将有口福。 笑道:“应姑娘当真是聪慧手巧。” 他明白,殿下对应栗栗是不同的。 不管现在,亦或者是将来开府。 说不定,殿下开府后,应栗栗的身份便要换一换了。 容清璋合眸假寐。 “你倒真敢夸她。” 动辄就发呆的小傻子。 半点规矩也无。 再夸下去,她眼里还有自己这个主子吗? 057章,视死如归小栗子 心里有没有他这个主子,暂且不提。 至少中午的炸酱面做得极好。 面条劲道,炸酱咸香四溢。 加入青瓜丝,发好焯水的豆芽。 还有其他的配菜。 便是对饮食甚为克制的容清璋,都用了两碗。 大昭的猪肉是贱肉。 时下的贵族们,更中意牛羊肉。 但,朝廷明文规定,耕牛不得随意宰杀。 因此每当一些牛死亡,总能被各地的官宦们提前预定。 普通的百姓,甚至是没地位的富商。 那是半点都吃不到的。 “殿下!” 应栗栗灌下一杯温水。 “这猪呢,得将它们煽掉。” 一句话,让七殿下的脸色黑了下来。看书溂 这小傻子,连猪都不放过了? “煽掉的猪呢,肉会比现在更好吃,而且长得快,还肥壮。” 原本以为是小傻子的恶趣味。 没想到居然是这样。 “多肥壮?”容清璋问道。 应栗栗想了想。 再考虑时下的条件。 道:“喂养的好点,大概能长到两三百斤吧。” 能否达到三百斤,她不是很肯定。 反正两百多斤,问题不大。 容清璋对猪这个物种了解的不多。 遂交代下去,让人去查查。 很快,数据就出来了。 以大昭现在的情况,一头猪基本在一百多斤。 如果煽掉的话,重量可以翻倍? 关键是否真如小傻子所言,肉质会比从前好吃? 可以试试的。 宫里肯定无法尝试。 可宫外不是有定国公嘛。 国公府有好几处庄子,不愁得不到验证。 简单交代下去,让人把消息递到了国公府。 ** “……” 盛淮,光风霁月的定国公世子。 听到这消息,表情都有一瞬间的龟裂。 “养猪?” 他没听错吧? 传消息的是一国皇子。 执行的是清贵端雅的国公世子。 他们俩的身份,无论如何都和养猪半点不搭。 内侍见状,也很尴尬。 “世子,殿下的意思是,将乳猪煽掉再养。” “咔嚓——” 空气中似乎传来了幻听。 定国公世子,好像裂开了。 盛淮差点要疯。 还要煽猪? 谁来动手? 他肯定是不行的。 不说能不能下得去手。 根本就不会啊。 内侍犹豫着,“世子,殿下已经找好了煽猪之人。” “谁?” “净身房的人。” 盛淮卸掉了心头的那股郁气。 “世子,殿下说此事若是能成,也是一件利国利民之事。” 内侍小心翼翼的看着盛淮。 见他面色和缓,总算是放下心来。 “你且回宫,这件事我差人去办。” 盛淮把人打发走,交给了身边的管事。 隆徽帝知晓此事,表情比盛淮好不到哪里去。 好好地皇子,怎的和猪扯上关系了。 居然还要煽猪? 堂堂皇子,岂能碰这等腌臜之物。 “关雎宫,可还有别的动静?” 魏亨上前道:“回陛下,除了六殿下偶尔去爬关雎宫的墙头,并无其他。” 隆徽帝:“……” 很好。 他的这个儿子还真是能耐。 前些日子,试图请旨出入关雎宫。 被他痛揍了二十大板。 结果他非但不知悔改,居然敢去爬墙。 这股气很快就消了。 罢了。 小七自囚关雎宫数年,小六去陪陪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没了母亲,总不能连兄弟之情都剥夺吧。 ** 应栗栗感冒了。 可能是昨夜的那场暴雨,夜间没有关窗。 再加上她睡觉喜欢踢被子。 很不幸的中了招。 “小程太医。” 迷迷糊糊之际,应栗栗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很干净儒雅,身上带着淡淡的药香。 程昱浅浅一笑。 道:“你染上了风寒,不甚严重,回去后我给你开几服药,很快会好的。” “你思虑太重,凡事须得看开些,莫要想太多。” 应栗栗傻了。 什么叫思虑太重? 她没想什么沉重的东西啊。 或许是来到陌生朝代,心底的那股焦虑忧思被她潜意识的压下了? 然后借着这次风寒,一股脑的窜出来了? 程昱收好迎枕,起身来到殿外。 “殿下!” 他向七殿下见礼。 容清璋漠然点头,“如何了?” “无碍,只是染上风寒,微臣这便回太医院开方。” 程昱辞别容清璋,带着关雎宫的一名小内侍往太医院去了。 应栗栗整个人感觉到头晕脑胀,鼻子堵塞的难受。 也不知过了多久。 耳畔传来一阵温柔的声音。 “栗栗,该喝药了……” 费力的睁开眼,青栀正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站在她面前。 撑着身子靠坐着,双手接过药碗。 稍微凑近,差点没把她送走。 这也太难闻了吧。 不等喝药,面部五官先皱起来了。 青栀见状,笑的温婉。 她递来一个油纸包,摊开。 里面是十几颗红艳艳的蜜饯儿。 “殿下差我带来的。” 小小的举动,让青栀明白。 殿下是真的很在意这小丫头。 若是旁的宫婢,别说能不能请到小程太医。 便是真能请到,也没有蜜饯甜嘴儿。 应栗栗怕苦,却不是个矫情的姑娘。 她看了眼窗外的葱郁盛景。 一脸视死如归的捏住鼻子。 然后仰头,几口灌了下去。 “给!” 她一把将药碗塞给青栀,抓起几颗蜜饯塞到口中。 用力咀嚼着。 “青栀姐姐,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我就要吐了。” 这碗药喝下去,苦的她舌根都发麻了。 迷糊的大脑,在这一瞬,无比清醒。 又无比的想晕死过去。 青栀掩唇笑的明媚。 将油纸包放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扶着她躺下。 盖好薄被。 “你好好休息,晚膳我给你送过来。” 染病,自然无法守夜。 这几日她歇在下人房。 因为是殿下面前的红人,应栗栗有单独的房间。 隔壁就是元嬷嬷。 “青栀姐姐,谢谢你。” 她软糯糯的道谢。 然后在对方的温柔笑意中,得寸进尺。 “姐姐,晚上我想吃凉面。” 青栀掩唇,“噗呲”一笑。 然后纵容的点头。 “好,晚膳姐姐给你做凉面。刚喝了药,快闭眼休息吧。” “嗯!”应栗栗眼皮耷拉下来,“姐姐慢走。” 回到前殿,青栀被双福叫住。 “青栀姑娘,那边喝药了吗?” 青栀微微屈膝福身,“公公放心吧,栗栗都喝光了。” 双福满意的点头。 “如此甚好。” 没看殿下见她生病,书都看不进去了。 058章,怎的如此娇气 这两日,没有应栗栗在殿下身边。 莫说是七殿下本人了。 便是双福都不习惯。 有那丫头在的时候,七殿下尚且有那么三分人气。 如今只觉得回到了从前那般冷漠。 谁也不敢做多余的事情。 “小栗子还没好?” 容清璋随口问道。 双福躬身:“回殿下,还需几日将养着。” 他暗暗道,殿下这一天都问了十数遍了。 而且殿下似乎并未注意到。 听罢,容清璋只觉烦躁。 “怎的如此娇气。” 双福:“……” 这般就娇气了? 没看到后宫那些个娘娘们,才是真正的娇气呢。 下人房内。 青栀端来一碗温热的汤。 “殿下赏的。” 她笑道:“参汤。” 应栗栗沉默。 她出息了。 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喝参汤啊。 而且里面还有鸡丝? 抿了一口,回味着。 味道…… 也就那样吧。 没觉得有什么惊艳的。 还不如冰镇果酱呢。 青栀陪坐在一旁,柔声道:“你可得快点好起来,双福公公一日三遍的问。” 应栗栗倒是不意外。 “放心吧姐姐。” 她体内的免疫细胞正在艰苦奋战。 自己这个主人,怎么可能认输。 想到前世,她的身子被碾压的支离破碎。 那些可爱的细胞们,想必也是拼了命的想要救她的。 咳咳咳,抱歉啊。 是她这个主人不争气。 提前咽了气。 喝完参汤,再次被青栀塞到被窝里。 “休息吧,我去干活了。” 临走时,还顺走了应栗栗换下来的衣裙。 “姐姐给你洗了。” 关雎宫的衣裳,都是自己洗的。 其他宫里的则是送到浣衣局。 应栗栗被青栀给感动坏了。 这是什么神仙姐妹啊。 迷迷糊糊之际。 她猛地皱起眉头。 痛苦的摇头。 嚷着:我不喝药,不喝药…… 站在旁边的七殿下脸色都黑了。 他抬手试探一下小栗子的额头。 高热已经退了,现在只是稍微有点热。 睁开眼,外边已经暗了下来。 “还没好?” 容清璋心情很不善。 她养病的这两日,自己真的很不习惯。 生气的点,就是“习惯”了她的陪伴。 应栗栗眨眨眼。 随后反应过来。 咕噜着坐起身,道:“殿下怎么来了,别传染了你。” 容清璋一脸嫌弃。 “你当本殿下如你这般娇气?” 应栗栗:“……” 他刚才说什么? 娇气? “不是,殿下!” 这点,应栗栗不认同。 “我只是个宫女,哪里娇气了?” 这个词,压根就用不到她的身上。 容清璋冷哼,把药举到她面前。 冷然道:“喝掉。” 遂见她捏着鼻子,仰头灌下去。 五官皱到一起,扑到床头找蜜饯儿。 “小程太医特别大方,黄连跟不要钱似的往里放。” 她决定要坚持晨练了。 就冲着不喝药,也得把身体养的棒棒的。 “殿下,您知道嘛。” 她一开口,容清璋干脆坐在了一边。 “我生病呢,是因为身体内有了病毒……” 容清璋截断她的话。 “你中毒了?” 应栗栗摆手,“不,不是中毒。” “是我们眼睛看不到的病毒,侵入到我们的体内。” “如果身子弱的话,就会被病毒打倒,从而生病。” “身体强壮的,不会惧怕。” “前几日下雨,我贪图凉快,没有关窗户,这才着了道。” “发烧呢,是因为在咱们体内,有一群免疫细胞正在和这群病毒厮杀。” 七殿下一脸懵。 他表示根本就听不懂。 “一般的病毒,在高热条件下活不长。” “所以,为了杀死这些病毒,我们的身体就会自动升温。” “这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七殿下听到这句话。 不免好奇,“人在高热下,很容易烧傻,甚至死亡。” 应栗栗哈哈笑了。 道:“没办法,病毒和我,总得死一个的。” 七殿下:“……” 这小傻子,对待死亡就这般洒脱? “所以啊。” 应栗栗继续道:“生病了,就得多吃些有营养的东西。” “既是为了我们自身,也为了我们体内那些奋勇作战的细胞们。” “它们与病毒拼死搏杀,我们作为主子,理应做好后勤工作。” “营养必须跟上。” 听她叽叽喳喳说了这么一通。 七殿下明白了。 他翘着腿,曲肘撑着下颌。 笑道:“参汤好喝吗?” “还不错的!”应栗栗咂咂嘴,“都是殿下疼我。” 几日冷肃的面容,此时真正放松了下来。 “关雎宫别的或许没有,补品多得是。” 他站起身,抻了个腰。 腰身在锦袍玉带的勾勒下,甚是纤细。 “好好养着,早些康复。” 说罢,抬脚离开。 回去的路上,他回头看了眼双福。 “让小厨房这几日备着补品给她服用。” 双福瞳孔微颤。 忙恭敬道:“是!” 应栗栗一个人在房中闷得慌。 托青栀去双福那边,要了套纸笔。 不睡觉的时候,就在纸上写写画画。 前前后后休养了小十日的功夫。 这天一大早,她揣着几页纸,笑眯眯的出现在容清璋的面前。 少年双手负立。 眼神落在她身上,上下扫视两遍。 “好了?” “嗯!”应栗栗笑眯眯的点头。 “托殿下的福,感觉都胖了呢。” 容清璋嗤笑。 瞧她细胳膊细腿的,哪里胖了。 她来关雎宫有四五个月了。 好吃好喝的养着,顶多就是能入眼。 还得继续养。 将手中的科普插画举到他面前。 “殿下,快看看。” 容清璋接过来。 第一眼就觉得奇怪。 一个裹着粉色小被子的娃娃,旁边还有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小妖怪的胸口还有四个字——免疫系统。 暂且不管这插画如何奇怪。 也不管这娃娃为何脑袋比身子还大。 更不去计较这小傻子的字,为何依旧丑到不忍直视。 内容还是很有趣的。 通篇浏览下来,似乎知晓了人为何会发热。 “所以,你们联手战胜了病毒?” 应栗栗点头,“还有殿下,也参与到了这场病毒防卫战。” 容清璋微微一哽。 细想一下,的确如此。 他算是粮草押运官了。 小栗子生病这些日子,可是吃掉了不少的补品。 去掉了病气,小脸都泛着粉。 059章,七弟,哥哥想你 眼瞅着天儿再次阴了起来。 容清璋踩着木屐,走出寝宫。 绕过屏风,瞥一眼窗户。 在昏暗中静静的看了小傻子许久。 上前,关窗。 天色微亮。 应栗栗挣扎着。 突然察觉到动弹不得。 一个翻身,伴随着“哎哟”一声。 整个人滚落小榻,摔在地上。 她整个人都被绑起来了。 不用问,肯定是七殿下。 除了他,在这关雎宫里,应栗栗都能横着走。 “殿下……” 扯开嗓子喊了一声。 没动静。 “殿下,七殿下,殿下……” 她不懂。 到底是为什么? “哒哒哒——” 伴随着一道轻微的敲击声。 寝宫门打开。 容清璋很快出现在她面前。 “身子刚好,入夜又忘记关窗户?”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尚在蠕动的人,冷眼问道。 应栗栗暗暗叹息。 这臭小子,当真是任性。 “天儿太热,睡不安稳。” 古代纵然没有热岛效应,该热还是热。 只能说四季更加分明。 改变不了夏季酷热的事实。 弯腰,屈膝半蹲。 帮她把软带解开。 麻溜的更衣,来到殿外。 雨雾弥漫着眼前的一切。 她深深地呼吸一口,草木香伴随着清新的空气。 沁人心脾。 容清璋不知去哪了,她也沿着回廊开始晨跑。 ** 容清桓被禁足了。 是的,您没听错。 前些日子,李怀将六殿下的骇人之语。 告知了贤妃娘娘。 得知儿子过几年想去花楼自污名声。 贤妃差点没气炸了。 打肯定是不能打的。 直接把人禁足了。 有李怀这位高手在,便是容清桓长着翅膀,也飞不出去。 堂堂皇子,居然想着流连风月场所。 真真是不知所谓。 那就不是正经人该去的地方。 “梁桂,说说这两日宫里可有新鲜事儿?” 容清桓百无聊赖的瘫在美人榻上,坐没坐相。 “主子,二公主被陛下赐婚了。” “哦?”容清桓来了精神,“谁?” 梁桂道:“安国公世子。” 容清桓呆了。 谁? 赐婚给谁了? 安国公世子,郑谨,郑子慎? 不羁的动作缓缓坐正。 梁桂有眼力界儿的为他倒了一杯茶。 “父皇居然不打算对郑家下手?” 不应该啊。 二哥都废了。 郑妃也近乎疯魔了。 为何还要留着郑家? 郑家虽底蕴不太足,权势却不小。 留着早晚都是祸害。 梁桂只听着,不敢插嘴。 “郑妃那边呢?有情况吗?” 容清桓又问了一句。 梁桂道:“前两日,郑妃娘娘发落了红梅轩的一位贵人。听说命其在烈阳下跪了近五个时辰,太医忙活了两日,道是时日无多了。” 容清桓突然觉得,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或许不仅仅是郑妃。 这后宫的女人,但凡能混出头的。 就没有善茬。 便说那无权无势的素蟾宫良妃。 在这宫里似乎是个隐形人。 除了父皇,想来没人觉得这是个省油的灯。 就连母妃提及这位,都是一脸的嫌恶。 嗯…… 母妃的意见不重要。 她提起其他的娘娘们,都是嫌弃的。 只是郑妃这人,手段向来狠辣。 她掌六宫事那几年,宫里的娘娘们,哪个不是小心再小心。 不知父皇会纵容其多久。 “瑶嫔……在父皇那边,还是有点颜面的。” 其膝下一儿一女。 九弟容清曦,也算得宠。 父皇正值鼎盛,未来这九弟不见得就没机会。 “啊……” 他略带烦躁的长叹一声。 这宫里,越来越“热闹”了。 可恨他年龄不够,无法开府。 他想求父皇,让他早点出宫。 想也知道,母妃肯定不同意。 一旦出宫开府,再进宫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梁桂,你说小七这几年怎么过的?” 他只是被禁足,至今不过十几日,就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了。 小七可是在关雎宫自囚了四五年。 这真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儿? 有这般大毅力…… 那个位置,他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梁桂沉默。 他明白,殿下并不需要他的回答。 阖宫上下都知道,六殿下是个话痨。 通常,下人们只需要听着便好。 不需要附和。 “啊啊啊啊,我的七弟,哥哥想你了,我想出宫……” 梁桂后退两步。 不去打扰撒泼打滚的主子。 出去是不可能出去的。 芷兰宫说是有两位主子。 最大的那位,始终都是贤妃娘娘。 除非陛下发话。 否则没人敢为殿下求情。 ** 安国公府。 致善堂。 “圣旨已下,你与二公主的婚事,莫要糊涂。” 安国公看着儿子。 相貌端的一副恣意风流的郑谨,正敛眉沉思。 说真的,他并不想娶公主。 虽说二公主姿容绝佳,可那又如何。 不喜就是不喜。 “儿子知道。” 奈何皇命难违。 “儿子不喜二公主。” 安国公蹙眉看着他,没有苛责。 “二公主对你也无爱意。” “她心悦的是盛家那小子。” 郑谨:“……” 果真是亲爹。 细长的凤眼儿微微眯起,身子往椅背微靠。 简单的动作,在他的摆弄下,都多了几分蛊惑。 “那为何要嫁到咱们家。” 皇室公主,何苦呢。 安国公眼神里带着微冷,心情瞬间变的恶劣。 “你当真不知?” 郑谨站起身,抬脚向外走。 “知道!” “姑母失势,二皇子成了废人,安国公现在正烈火烹油。” 生在权力之地,他又是世子。 怎会看不明白。 站在门前,看着上面的雕花。 “父亲,区区一位公主,真能成得了气候?” 陛下想发作国公府。 莫说只是一位公主了。 便是亲儿子,也难逃落败的命运。 可这一切,怪谁呢? 皆因父亲的权欲太重,为了向上爬,不断在陛下面前“搔首弄姿”。 不弄他弄谁。 他最是不喜二皇子。 非嫡非长,蹦跶的比谁都欢快。 但凡有点脑子,都不该有今日的结局。 监军? 呵,可笑。 既然他是监军,为何相府的卓行检会是副将。 这位可是三皇子的人。 长于帝王身侧,连这点政治敏感度都没有。 当真是废物一个。 至于那位姑母,不说也罢。 得势时手段用尽。 如今不也落得个被冷待的下场。 至于他的父亲和二叔…… 郑谨不得不感慨,果真是一家人。 空有贪念,却没有与之匹配的手段。 “唉……” 当真是无趣。 无趣的紧! 060章,晚上你别睡的太死 群仙楼。 京都最负盛名的销金窟。 这里有千姿百态的曼妙名妓。 也有气质不一的俊俏小倌。 在这个进门便要撒钱的地方,郑谨是其中的常客。 “子慎,尚公主的感觉如何?” 某雕栏玉砌的房间内,几位公子哥各自抱着一位曼妙女子正在喝花酒。 郑谨把玩着身边女子的青葱玉手。 脸上的表情却意味深长。 “好奇啊,让给你?” 对方摆手哈哈大笑。 “少来,御赐姻缘,岂是你想让便让的。” 郑谨饮下一杯酒,看了眼身边的女子。 道:“如若你真想娶,我还真有那能力推掉这门婚事。” 安国公府的未来如何。 与他何干。 从母亲去世的那一刻起。 他与那老匹夫就已经形同陌路了。 为保郑家。 将他推出去做棋子。 呵! 痴人说梦。 对面的黑衣男子倒在女子怀中。 张嘴咬住对方送上来的果子。 “你当皇室公主是寻常女子?岂容你随意舍弃。” 郑谨闻言,勾唇笑的颇为恶劣。 “我与她,本就毫无干系。” “没道理她嫁,我就得娶。” “大不了,她拒婚。” “我可不怕担污名。” 喜欢盛淮? 怎么。 盛淮不要的东西,他也不要。 真当他是捡破烂的? 公主又如何。 真当是个什么稀罕玩意儿。 他郑谨的妻子,必须是他心悦的。 只要喜欢,便是乞丐,他也娶。 嗯…… 青楼女子,不行! 酒喝了。 天聊了。 美人也摸了。 趁着黄昏,一行纨绔公子哥散场。 安国公府和定国公府住的很近。 安国公府的正门和定国公府的后门在一条街上。 两辆同规制的马车,在街上交错偶遇。 郑谨修长白皙的手指挑开车帘。 “可是盛世子?” 郑谨所乘的马车停下。 对面的车帘掀开,露出一张清雅端方的脸。 “还未曾恭喜子慎。” 郑谨微噎。 随后曲臂,下巴磕在手臂上,气笑了。 “都是狐狸,就别装兔子。” “那位倾国倾城的二公主,喜欢的可是你这位定国公世子。” 恭喜个屁。 盛淮眉眼淡漠。 “慎言,二公主乃女子。” “更是与你圣旨赐婚,莫要污了旁人名声。” 郑谨啧啧两声,一脸嫌弃。 “心疼她,你娶了她啊?” “你我同为国公世子。” “你不要的,反倒塞给我。很得意吧?” 听到他的话。 盛淮微微蹙眉。 “郑子慎,莫要做的太过,你当真要让自己身败名裂?” 郑谨知道,他大概是猜到了自己的目的。 却并不打算收手。 他吊儿郎当的摆摆手。 道:“晚上别睡太死,我去找你。” 说罢,招呼外边的车夫。 “回府!” ** 大概戌时三刻。 定国公府后门被大力拍击。 听潮阁。 不等小厮通传,郑谨推门入内。 他举起手中的酒。 “走,喝酒赏月。” 盛淮皱眉,忍耐着他的粗鲁。 “这里是定国公府,不是你安国公府。” 郑谨混不在意的点头。 “管他哪座府邸呢,赶紧的。” 屋顶。 两位身份尊贵的世子,并排坐在屋脊上。 各自捧着一坛酒,对月小酌。 头顶是漫天的繁星。 耳畔是夜虫的协奏。 “今日是我娘的忌日。” 郑谨灌了一口酒,“我已经不记得多少年没梦见她了。” 盛淮知道。 郑谨的生母,是江州望族云家嫡女。 与彼时的安国公,也是门当户对。 据闻两人青梅竹马,感情甚笃。 后来,安国公凭借钻营。 一步步在京城立足。 在他为权利汲汲营营时,发妻云氏被府中妾室毒杀。 那一年,郑谨不过六岁。 安国公继室为高家女。 是已故太后娘娘的隔房侄女。 这些年,郑谨的日子并不好过。 “你今日去了群仙楼。” 盛淮和郑谨的私交算不得多好。 哪怕是现在,也存着各自的盘算。 郑谨:“……” “哈哈哈哈——” 他仰天大笑。 在夜色中,湿润了眼眶。 是啊。 有哪位孝子,会在母亲忌日这天去逛花楼的。 盛淮看向那轮明月。 道:“娶了二公主,你的世子之位,必然无人撼动。” 安国公夫人膝下一子一女。 这些年,郑高氏无时无刻不想把郑谨拉下世子之位。 或许旁人觉得,安国公与继夫人伉俪情深。 可知情人都知道。 若非安国公护着,郑谨这世子之位,早就易主了。 哪怕太后高氏不在了。 高家作为大昭顶尖望族,也非安国公可抗衡的。 “我与高氏没什么恩怨。” 郑谨说的是实话。 两人在府中,就好似陌生人。 高氏不会针对他,也从不亲近。 将来他继承了安国公府。 只会把高氏供起来。 仅此而已。 “至于那些个庶子……” 郑谨冷嗤一声,“给些银钱打发了就是。” 当然,这银钱,只是那老匹夫的私库。 国公府公账上的一切,都属于他这个世子的。 “哗啦——” 酒坛咕噜噜的滚落屋顶,跌落在院中。 郑谨倒下,双手枕在脑后。 “你说,陛下这是何意?” 明明按照之前的发展,安国公府必定会被郑妃母子牵连。 怎的就突然赐婚了? “何谓世家,你难道不知?” 盛淮目光平静。 “你的继母是高家女。” “高太后曾一力养大了陛下,陛下还是颇重孝道的。” “高家当家主母是霍家嫡出的姑奶奶。” “世家,本就盘根错节。” 陛下是真的不想动安国公府吗? 无非是没办法动罢了。 如若陛下一意孤行。 朝堂恐怕一瞬间就空了。 无人帮其做事,帝王还算帝王吗? 盛淮对世家的“危害”心知肚明。 却也知道这是一场非死即生的博弈。 谁都无法退,也不能退。 不能动,就只能安抚。 “二公主,也是苦命之人。” “你且善待她三分吧。” 这道赐婚圣旨。 是对郑家的“安抚”。 当然,谁也不关心二公主和郑谨的想法。看书喇 说到底。 他们的想法,一点也不重要。 郑谨如何不明白。 他低笑。 凄凉却有无可奈何。 “是啊,也是苦命之人。” 很快,下方传来疾走的声音。 “世子,人找到了。” 是郑谨的人。 他重新拍开一坛酒,灌了几口。 道:“处理掉!” 061章,他的小傻子脏了 “殿下,小厨房的春梅姑娘被棠梨宫的人带走了。” 双福低声道。 应栗栗有一瞬间的恍惚。 随后看向身边的七殿下。 容清璋察觉到她的视线。 道:“你想让我救她?” 应栗栗没吭声。 她从六殿下口中得知郑妃的事情。 二皇子废了。 其母郑妃也似乎陷入疯魔。 隔三差五的就处置低品阶后妃和宫人。 她只是不明白。 郑妃为何会捉走春梅。 只是关雎宫的一个小厨娘罢了。 “不管殿下救不救,春梅是注定无法继续留在关雎宫了。” 听到这话,容清璋眼底闪过一抹赞赏。 是的,不能留在关雎宫了。 谁也无法保证,春梅有没有被郑妃策反。 他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幸好。 小栗子是个聪明的。 “今个儿是宫女探亲的日子。” 双福道:“春梅和宫里其她几人一起去的。” “那几个宫女回来了,只有春梅被带走了。” 郑妃那边的人,似乎也没藏着掖着。 都知道带春梅走的,是郑妃身边得脸的嬷嬷。 如此明目张胆,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派人守着,看到人,送去芷兰宫吧。” 容清璋挥手打发了双福。 应栗栗不解。 “殿下,为何要送去芷兰宫?” “万一棠梨宫那边预判了您的预判,想祸水东引呢?” 容清璋微微诧异的看向她。 小丫头别看年纪不大,想的倒不少。 他那个单纯的小丫头,莫非“脏了”? “你把贤妃当成了废物不成。” 那可是和郑妃同期进宫的人。 “能在这宫里稳坐高位而不败的,有哪个是简单的人物。” “在芷兰宫,或许不如关雎宫自在。” “至少性命无虞。” 贤妃不是那种手段狠辣的。 否则也养不出如此随性的老六。 容清璋道:“比起其他的后妃,她算是比较有贤德的。” “哦!” 应栗栗点头。 ** 双福在宫门前,等了近一个时辰。 终于看到春梅由远及近而来。 “李总管。” 春梅向他见礼。 双福点头,甩动文帚。 “跟我来!” 说罢,抬脚离开。 春梅不解,却不敢反抗,只得乖乖跟着。 好一会儿,两人来到芷兰宫。 “哟,李公公怎的来了?” 恰巧,宫里出来一位穿着和双福一般的人。 见到他,对方笑着上前打招呼。 “烦请赵总管代为通传,七殿下让我送来一个人。” 春梅:“……” 她呆呆的看着双福。 “李总管……” 她听到了什么? 送人? 谁? 她吗? 赵总管看了眼双福身后的春梅,含笑应了。 不大会儿。 两人见到了贤妃。 双福带着春梅上前见礼。 “奴拜见贤妃娘娘。” 戴着护甲的贤妃随意摆摆手。 道:“要本宫留下这小丫头?” “回娘娘,七殿下正是此意。” 双福道:“她是春梅,关雎宫小厨房的人。” 贤妃打量着春梅。 见这小丫头低垂着脑袋,肩膀抖动。 似乎很怕她? “郑妃对她做什么了?” 被带走一个多时辰,贤妃如何会不知。 只是没想到,七殿下居然会把人送到芷兰宫。 “怎的不打发回内务府?” 双福躬身。 笑道:“在关雎宫,人还是很本分的,也会做些新鲜吃食。” 说到底。 殿下还是看在应栗栗的面子上。 给了春梅一丁点儿的善念。 否则怎会被送到芷兰宫。 内务府都回不去。 等待春梅的,只有严刑拷打。 贤妃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人我就留下了,你且回吧。” 双福松了口气。 忙躬身谢恩。 “有劳贤妃娘娘了,她的物什,奴随后便差人送来。” “奴告退。” 双福走了。 春梅却觉得天都要塌了。 她慌乱的双膝跪地。 对着贤妃磕了几个响头。 “贤妃娘娘饶命。” 贤妃轻笑,“抬起头来。” 春梅忐忑的抬头,与贤妃的双眼对视。 下一刻,慌乱的垂下眼睑。 不敢再看。 见只是个清秀的小宫女,贤妃自不会难为她。 姿态慵懒的靠在扶手上。 “说说吧,被带到棠梨宫,那女人对你做了什么?” 春梅忍着惧怕。 回道:“郑妃娘娘身边的嬷嬷训诫了奴婢两句。” 整个人都在害怕的发抖。 贤妃笑了。 “哦?” 她挑眉,“训诫了两句?一个时辰?” 春梅大惊,伏地颤抖。 “奴婢不敢欺瞒娘娘。” “是奴婢的错,郑妃娘娘赏了奴婢一顿打。” 贤妃:“……” 果然。 郑妃现在就是个疯子。 发作起来,妃位以下的,看谁谁倒霉。 至于这小丫头被惩戒。 不是什么大事。 关雎宫的奴仆本就朝不保夕。 七殿下自身都难保。 御膳房那边都敢打杀关雎宫的人。 郑妃岂会顾忌。 “没说让你对付七殿下?” 儿子不争那位子了。 贤妃和七殿下也就没了利益牵扯。 能不结怨最好。 春梅抖动的更厉害了。 上下牙齿都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回娘娘,绝无此事。” 贤妃也不知信没信。 “秀青,给人安排个差事。” “是!” 站在贤妃身边的嬷嬷上前。 垂眸看着春梅。 道:“跟我走吧。” 春梅给贤妃磕了头,起身乖乖跟着人走了。 赵总管上前,为她添了杯茶。 “娘娘,棠梨宫那边,作何多此一举?” 贤妃捧着茶盏,看着水中竖起的叶子。 笑道:“你怎知是多此一举?” 赵总管有些不明白。 “那娘娘的意思是……” “她没说实话?” 贤妃低笑,“不然呢?” 今儿是宫女探亲的日子。 春梅偏偏是在今日被棠梨宫带走。 郑妃那人,现在是有些疯,却没有傻。 说不定是这小宫女的家人被拿捏了。 “安分最好。” 她交代赵总管。 “若是不安分,送去慎刑司。” “是!” 赵总管领命。 望着殿外的风光。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得笑了。 这明晃晃的阳谋,真是让人毫无招架之力啊。 就看关雎宫那边接不接了。 然就在下一刻,一年轻内侍疾步进来。 “娘娘,关雎宫方才遣走了几名宫女。” 贤妃眉眼弯弯,美眸带笑。 “哦?都是今日探亲的?” 动作挺快呀。 “是!”内侍道:“一个没留。” 062章,同道中人 关雎宫再次少了几个面孔。 虽不熟悉。 也有过几面之缘。 应栗栗知道。 这几位都是在上午探亲过的。 “殿下,郑妃娘娘为何要这么做?” 七殿下几乎不会踏出关雎宫。 还是个冷宫皇子。 并不受宠。 郑妃没有这么做的理由啊。 万一。 “万一将来真的是殿下继位,她和二皇子,以及她背后的郑家,岂能有善终?” 应栗栗不是很能理解对方的脑回路。 容清璋很清楚。 “有种人。” 他平淡开口。 “她不好过,别人也休想舒坦。” 很巧不是。 某些时候,他也是这种人。 应栗栗微拧眉。 好吧,这样说的话,太正常了。 这种人还真不少。 “恰巧!”容清璋笑道:“我是目前所有皇子中,最容易下手的。” 显而易见。 那些个低品阶后妃和奴仆。 已经无法宣泄郑妃心目中的愤恨了。 “这还只是刚刚开始,她必不会就此罢手的。” 不过…… 下一个受害者,会是谁呢? 大皇子? 亦或者是,后边的几位小皇子? 郑妃看似疯魔。 大概率是不会去动大皇子的。 毕竟,这位可是要娶郑氏女。 如若大皇子将来登基,郑氏女就会是名正言顺的皇后。 就算郑妃真的发了疯的去针对容清宣。 安国公和襄兰侯,定会阻拦。 次日。 容清璋知晓了那位倒霉鬼是谁。 十皇子。 这位最小的皇子,尚未满周岁。 据说是全身布满红疹,且高烧不退。 太医院的儿科圣手都聚集在了他的身边。 隆徽帝震怒,派人彻查。 最终只查到了其乳母身上。 好像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经由奶水喂养。 才引得十皇子得了病。 “小七,你听说了吗?” 容清璋正在沉思,听到老六的动静。 撇眼,看到站在墙头的少年。 “小十这事儿,你觉得是意外还是有预谋的?” 容清桓托着下巴,作思考状。 如果是意外,这未免也太凑巧了吧? 容清璋头疼。 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和这家伙,如此熟悉了。 明明以前俩人相处的并不融洽。 “小七,王府快建好了,他们俩年底就能搬出去。” “我想着,开府后,他们肯定会设宴。” “……” 懒得继续听下去,容清璋转身回了殿中。 “哎,哎,哎哎……” 容清桓站在墙头,气到跳脚。 一个趔趄,险些跌下墙头。 还是李怀一把揽住他,带人落地。 看着高高的宫墙。 容清桓瘪嘴,“什么怪脾气,谁惹他了。” 李怀暗道,还能有谁。 真的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吗? 正如老六所言。 容清璋不相信这是意外。 在宫里,意外事故,可能性极低。 至于是谁下的手,尚未有头绪。 有可能是其生母争宠的手段。 也有可能是郑妃。 甚至是其他人。 ** 棠梨宫。 时隔许久,隆徽帝再次踏入这座宫室。 “疯够了?” 他俊美性感的面容,淡然的看向郑妃。 郑妃心中酸痛。 她真的爱极了陛下。 为了他,甚至愿意去死。 她只希望陛下能将目光一直放在自己身上。 不要再看其他的女人。 “陛下……” 郑妃的眼神里带着迷恋。 “陛下终于肯来看臣妾了。” 隆徽帝觉得后宫的女人很有意思。 她们既清醒又糊涂。 清醒的明白进宫的目的,为的是平衡前朝以及世家尊荣。 糊涂的是,明知道双方的目的都不纯,却依旧要奢求帝王唯一的真爱。 身为帝王。 岂能被情爱左右。 一旦有了感情,必会顾忌轻重。 有了轻重,私心只会被不断放大。 天下之重,岂会有“轻”。 修长的手指,托起郑妃瘦尖的下巴。 声音温和。 “瘦了很多。” 郑妃被这句话,激的红了眼眶。 “陛下,臣妾倾慕陛下。” “倾慕?”隆徽帝低语。 声音性感低沉,撩拨着郑妃的心弦。 “这后宫的女人,倾慕朕的太多了。” “你只是其中一个。” “郑妃……” 手指微微收紧。 看到她染上痛苦的神色,慢条斯理的松开。 “倾慕朕,不是你惑乱后宫的理由。” “来人!” 外边进来两位虎背熊腰的禁军。 “陛下!” 隆徽帝摆摆手,眼神散漫的看着郑妃。 “押入天牢,彻查这些年郑氏的罪行。” “韩愈,此事交给你,不得有任何疏漏。” 韩愈上前领旨。 “是!” 郑妃愣住了。 被带出棠梨宫,都忘记了开口。 不消一刻钟。 郑妃被关押的消息,传遍后宫。 芷兰宫。 贤妃听闻消息后,原本悠闲的表情,瞬间隐匿。 她的视线,看着某个方向。 久久无语。 倒是德妃知晓后,笑的眉目弯弯。 “啊呀,曾经也是后宫独尊的郑妃,居然落得如此结局。” “最有希望登上帝位的二皇子,也落得个残废的下场。” “这两位,当真是母子情深呢。” ** “父亲!” 匆忙回府的郑谨,在府门前遇到了安国公。 “您要进宫?” 安国公身穿朝服,一脸严肃。 他扫视儿子一眼,眉眼间带着烦躁。 “又去哪里鬼混了?即将尚公主,你就不能安分些?” 郑谨没理。 “您要进宫?为了姑母?” “让开。”安国公冷着脸呵斥。 得知郑妃被关进天牢。 安国公哪里还能坐得住。 一旦郑妃的罪名被坐实,必死无疑。 “父亲可曾想过,是郑氏一族重要,还是姑母一人重要?” 郑谨心中厌恶这对兄妹,却不得不劝着。 “父亲若是进宫为姑母求情,陛下是否会迁怒于父亲?” “郑氏刚躲过一劫,陛下赐婚我与二公主。” “这时父亲上赶着去触怒陛下,可曾想过后果?” 他看到影壁后露出的一截裙摆,暗暗勾了勾唇角。 “天威难测,郑家本就恩宠渐失。” “此时纵然您救下姑母,她也注定会被陛下冷待,甚至会被打入冷宫。” “孰轻孰重,儿子尚且能看的明白,父亲何必强求呢?” “二皇子已然废了,再无缘那个位置。” “明哲保身尚且来得及。” 救那个女人? 呵。 别做梦了。 他恨不得那个女人早点死。 063章,你爹觉得你命长 郑高氏见父子俩都没了动作。 方从影壁后出来。 “夫君,子慎说的有理,此事需从长计议。” 安国公看到她,也知晓这次必然无法成行。 只得心不在焉的转身回府。 郑谨上前,来到高氏身后。 “母亲多劝劝父亲吧,郑氏百年底蕴,不能因姑母一人,土崩瓦解。” 这话说到了郑高氏心坎里。 若郑妃没有落难。 她自是愿意和对方交往。 如今陛下是铁了心的要惩治郑妃。 她岂会让夫君踏入这摊污泥中。 虽是高家女,更是郑家妇。 郑氏荣辱,系于己身。 她没那么蠢。 “我明白,你且去忙吧。” 郑谨拱手告辞。 “是,有劳母亲了。” ** 御书房。 当天边染上红霞,闭眼假寐的隆徽帝睁开双眸。 “这个时辰,是无人来见朕了。” 郑家没有。 高家也没有。 抓起桌上的佛珠手钏,神态轻松的把玩着。 “人生于世,有谁能逃得掉棋子的命运呢?” “郑妃是,朕……” “也是!” 魏亨躬身低头,努力把这话往脑后甩。 力求下一刻就忘掉。 隆徽帝站起身,走到门前。 目光看向天边的霞光溢彩。 “都是被权欲裹挟的傀儡罢了。” 说罢,抬脚踏出御书房。 对身后的魏亨道:“摆驾芷兰宫。” 芷兰宫。 贤妃坐在靠窗的美人榻上,正和儿子下棋。 她捏着白子,用手中的雪白丝帕擦拭着,放到棋盘上。 “李怀说,你今儿又跑去关雎宫了?” 容清桓准备落子的手哆嗦一下。 “母妃,我站在墙头上,没进去。” 语气中,委屈巴巴的。 贤妃冷笑,眼神用力挖了儿子一眼。 “怎么,你还想进去?” 也就是亲生的。 否则她定要一日三顿的打,打死为止。 想她这般聪慧的人,怎的就生出这么个不着调的儿子。 容清桓一番唉声叹气。 “我倒是想啊。母妃您是不知道,关雎宫的后花园里,好多的珍奇花木。” “反正我在御花园没见到几株。” “还有那丑丫头,不像宫里其他的宫女,见到儿臣就卑躬屈膝战战兢兢地。” 贤妃好悬没给儿子一巴掌。 “你喜欢忤逆于你的?” 容清桓张张嘴。 “母妃您说什么呢,当然不喜欢啊。” 再说了,丑丫头也没忤逆他。 就是落落大方,比较新鲜罢了。 若真的有宫女敢忤逆他,他能轻饶才怪呢。 自小在宫里长大,对女人的那些个把戏,岂能瞒得过他。 要知道,后妃们的手段可是极高的。 是真诚还是假意,一目了然。 “丑丫头可没忤逆儿臣。” 这口锅,不能随便扣。 贤妃对那小丫头的确产生了几分好奇。看书喇 到底是怎样的人,能让儿子这般惦记着。 “你应该明白,宫中奴仆都要经过详细的挑选,还要经过层层把关。” “你口中的小丫头,可是定国公求到陛下面前,才送进宫的。” “若是旁人,绝不敢开这个口。” “不然,母妃会帮你从民间选一个的。” “定国公曾是陛下的伴读,情谊与旁人不同。” 所以,别惦记了。 没用。 容清桓也不气馁。 人与人,能一样嘛。 丑丫头有趣,不代表同样年纪的小丫头都有趣。 他分得清。 “母妃,年底两位皇兄就要开府了。” “届时他们宴请,劳烦母妃帮我准备好礼品。” 贤妃点头,“好!” 这本就是应该的。 “可惜我年纪尚小,想要开府还得再等数年之久。” 容清桓满脸的遗憾。 贤妃却如临大敌。 她紧盯着儿子。 “即便是开府,你敢在外胡闹,别怪本宫不念及母子情分。” 容清桓:“……” 他真要跪地高呼苍天了。 “母妃,您居然这般不信任自己的儿子?” 母爱会消失的,对吗? 贤妃冷哼,“你是本宫生的,本宫养的,什么德行本宫还能不知道?” 所以,少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哦?” 隆徽帝拨开珠帘,跨步而入。 “小六在贤妃眼中,是何德行?” 母子俩呆住了。 回过神后,忙下榻见礼。 “臣妾参见陛下!” “儿臣见过父皇。” 隆徽帝上前,坐在贤妃的位置上。 “好了,起身吧。小六过来。” “是!” 容清桓上前,重新落座。 贤妃亲自帮他沏茶。 “陛下来,怎的不让宫人通禀。” 幸亏没说什么不该说的。 否则他们母子,今日恐凶多吉少。 “朕来你这边用膳。” 隆徽帝没回答,随意说了句。 贤妃聪明的没有追根究底。 扭头招呼伺候的人,“让御膳房多添几道膳食。” 隆徽帝落下一子。 道:“还惦记着关雎宫?” 贤妃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眼神死死的盯着儿子。 就怕这傻小子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容清桓笑道:“父皇,七弟一个人住着,儿臣怕他无聊。” 贤妃要疯了。 你觉得人家无聊,你父皇还觉得你命长呢。 她何德何能啊,生出这么个不省心的玩意儿。 上辈子她是掘坟鞭尸的嘛,才有了今世的惩罚? “他不会无聊!” 隆徽帝并未生气。 “日后,莫要再提进出关雎宫的事了。” 容清桓点点头,“儿臣知晓了。” 见他这般听劝,隆徽帝很满意。 表情也柔和许多。 “想做太子吗?” 一句话。 贤妃感觉自己的神魂都在嘶吼。 她后悔了。 刚才就应该离开的。 容清桓摇头,“父皇,儿臣不想。” “为何?”隆徽帝笑了。 不想? 天下之主,权力之巅。 有几个人会不想要呢? 容清桓道:“儿臣没那么大的志向,更不想应付前朝后宫。” “儿臣只想做个闲散王爷,不愿意一辈子只能呆在皇宫里。” “儿臣想去看看江南烟雨,塞北孤烟。” “儿臣不想过父皇这样的日子,每日案牍劳形,舌战群臣。” 隆徽帝沉默。 然,下一刻。 一道惊呼声响起。 “娘娘,娘娘……” 父子俩扭头一看,双双无语。 很好,贤妃(母妃)吓晕了! “哎——” 隆徽帝起身,弯腰将贤妃抱起来,放到旁边的软塌上。 “宣太医!” 容清璋凑上前。 “父皇,母妃不会有事吧?” 隆徽帝摇头。 “只是晕过去了,很快会醒来的。” 然后盯着他,幽幽道:“太傅同朕说,你经常旷课。” 啊这…… 容清桓眼神乱转。 “父皇,儿臣头晕目眩,可能……” “敢晕过去,朕赐你廷杖!” 隆徽帝慢悠悠的开口。 064章,浪里小白条 七月天,酷热如蒸笼。 应栗栗站在后花园的荷塘边。 真想不管不顾的跳进去。 “你在做什么?” 元嬷嬷恰巧经过,看到她,驻足询问。 难不成是受了委屈,想寻死? 若是如此,她可以帮一把的。 可不能死在这里。 晦气。 应栗栗向她屈膝见礼。 “嬷嬷,咱们宫里有会凫水的姐姐吗?” 她很想学。 学会后,酷热时可以在这里玩水。 退一万步。 将来殿下娶妻,万一后宅不止一个女子,说不得就要宅斗。 再长远点。 未来皇子妃在府内设宴。 万一有人借着宴席玩弄手段,推人下水。 她还可以救人呢。 元嬷嬷道:“莲生会凫水,想学可以找她教你。” 说罢,抬脚走了。 应栗栗知道莲生。 是宫里的粗使宫女。 长得五大三粗,有一把子不输男人的力气。 偶尔也会去小厨房。 她打听着,在一处偏殿找到了莲生。 “莲生姐姐。” 应栗栗走到对方身边。 看到她,莲生笑了。 “栗栗来了,找我有事儿?” 莲生进宫快十年了。 她是从民间选的良家女。 因家中姊妹众多,穷到吃不起饭,故此在朝廷派官员选拔时,报了名。 宫里挑选宫女,对相貌是有要求的。 长得好看很重要。 宫女,看似是伺候人的奴婢,实则也是陛下的女人。 只是隆徽帝自登基至今,从未宠幸过任何宫女。 良妃是在潜邸时,成了他的第一个女人。 因而才有现在的地位。 意义到底是不同的。 莲生相貌粗犷,女生男相。 据说是靠着一把子力气,让长官将她胡乱塞进了队伍里。 初进宫,她被分派到了浣衣局。 在那边洗了快五年的衣裳。 期间照顾了一位浣衣局的管事嬷嬷。 嬷嬷临死前,起了善念,托了相熟的元嬷嬷,来到了关雎宫。 “听元嬷嬷说,莲生姐姐会凫水,能不能教教我?” 莲生听完,笑道:“我当时什么事儿呢,当然可以。” 应栗栗高兴的拉着她的手。 “那入夜我在后花园的池子边等姐姐,咱们说好了呀。” “好!” 莲生含笑点头。 应栗栗是宫里年龄最小的宫女了。 关雎宫上下,心思不纯的,被筛选的差不多了。 留下的都不喜招惹是非。 众人相处的都比较好。 入夜。 应栗栗伺候容清璋沐浴。 结束后,准备离开。 “殿下,待会儿我让莲生姐姐教我凫水,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烛火旁的容清璋面容清隽秀气。 他摆摆手,“注意安全。” “是!” 她福身道谢,脚步轻盈的离开。 来到后花园,莲生已经等着她了。 “栗栗!” 她找的是一处相对较浅的池子。 关雎宫的后花园,有大半的面积是“水域”。 深浅不一。 深的达到近三米,浅的地方差不多三十公分左右。 她们俩今晚就在浅水区,深度不到一米。 接连几天晚上,俩人借着月光,在这边玩的不亦乐乎。 有莲生这位凫水大佬在旁边护着,应栗栗丝毫不怕。 有几次抢了水,这位犹如月光下的人鱼一般,飞快靠近将她捞起来。 “我从小就在村头的江里凫水捉鱼,比所有男人都厉害。” 是的,浪里小白条她当仁不让。 莲生想到遥远的老家,感慨道:“我家但凡能吃到鱼,必定是我捉到的。” 可惜啊。 爹娘还是第一个把她送走了。 “当时村里有人去我家给我说媒,是镇子上的屠户家的儿子。” 现在想想,真嫁过去其实也挺好的。 应栗栗道:“姐姐没答应吗?” 莲生摇头,笑道:“我想答应来着,我爹娘不愿意,他们想把这婚事说给我二妹妹。” 家里五个姊妹,莲生和二妹妹是双胞胎。 但是两人长得一点都不像。 她像父亲,从背影看跟男人没什么区别。 妹妹像母亲,是个秀气的姑娘。 “没两天宫里有人到我们那边去选宫女,我爹娘把我赶出来了。” “我不傻,知道他们是怕我‘抢了’妹妹的好姻缘。” “那时候我就想着,如果我不进宫,应该就要露宿街头了。” 应栗栗静静听着。 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想必莲生也不需要她的安慰。 “宫里也不好过。” 莲生道:“就那浣衣局,没别的事儿,一天到晚,一年到头的洗衣裳。” “冬天的水冰凉,刺的骨头都疼。” “我这双手,一个冬天下来,长满了冻疮。” “就这样,在里面的女人也是满肚子心眼儿。” 说到这里,莲生突然乐了。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有啥好斗的。” “还是关雎宫好。” 莲生在关雎宫待得比浣衣局舒服太多了。 每日里做点不算重的粗活。 再就是帮着主子洗洗衣裳。 吃得饱穿得暖,晚上也能睡个好觉。 大概跟莲生学了十天左右。 应栗栗能一个人凫水了。 也将莲生的身世和性格摸得七七八八。 她喜欢这个女孩子。 应栗栗看人,属于一眼定生死。 如果第一眼觉得喜欢,会和对方真心相交。 若是不喜欢,对方是生是死,都很难激起她的情绪。 她会彻底变成一个局外人。 ** “哼哼!” 应栗栗对着容清璋,呲了呲牙。 容清璋给了她一个嫌弃的眼神。 “学会了?” 瞧瞧,尾巴都竖起来了。 应栗栗用力点头。 “将来殿下娶妻纳妾,那些女人如果打闹推搡起来,落了水可以交给我。” 容清璋:“……” 他今年才十岁。 娶妻最小年龄也得15岁,还早着呢。 她倒是连自己后宅女人们的争斗后果都揽下了? 还真是…… 忠心呐。 提及娶妻。 容清璋心里没有丝毫波动。 有什么用呢。 他的婚姻大事,从不掌握在自己手中。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父皇让他娶谁,他没有反抗余地。 但是。 至少侧妃的位置,他会为小栗子争取一下的。 小栗子比他小三岁。 想必那时候,正妃已经诞下子嗣。 他会保护好小栗子的。 绝不让她走到母妃这一步。 年少情谊,终究与旁人不同。 “后宅不宁,是主母过错。” 容清璋道:“出了事,自有主母担着。” “你少跟着凑热闹,那不是你该惦记的事儿。” 小栗子的主子,只有他一个人。 其他人也配?! 065章,我想犯个贱 天牢! 魏亨带着两名内侍,一路疾行。 来到其中一座监牢。 狱卒上前打开门。 魏亨抬脚入内,看着坐在角落里,一身白衣的郑妃。 他举起手中的黑色卷轴。 朗声道:“罪人郑氏接旨!” 眼神麻木的郑妃缓缓抬起头。 视线在三人身上游移。 跟在魏亨身后的两人,端着托盘。 一个放着白绫,一个放着瓷瓶。 她努力扯着嘴角,久久,失败了。 站起身,行动僵硬的上前两步。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罪人,郑慧娘……接旨!” 魏亨展开圣旨,朗声宣读一遍。 然后侧开身子,道:“郑氏,选一样吧。” 郑妃抬头。 看着两样道具。 张开嘴。 “嗬嗬……” “哈哈哈……” 她的笑声,由低到高。 最终好似陷入了癫狂。 眼泪从眼眶滑落,濡湿了脸颊。 “陛下,陛下呀……” “臣妾爱你!” “陛下……” “哈哈哈……” 想她郑慧娘。 出身名门望族,在江州那也是数一数二的贵女。 后兄长官运坦途,选择了陛下,以从龙之功获封安国公。 她也成了安国公府尊贵无比的姑娘。 初入后宫,封为嫔位。 起点已经是多少人的终点。 曾经,她也以为陛下是爱她的。 她为陛下诞下二皇子,晋封为妃。 除了皇后,她得到的恩宠最浓。 其她的女人,根本入不得她的眼。 后来,盛家的女人进宫了。 以仅次于皇后的贵妃之尊,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承认自己有些害怕。 那是一个美到让人绝望的女人。 郑妃从不知道,一个人能美到那种地步。 只消看一眼,便觉得天地都为之失色。 再多的争宠手段,在那张脸的映衬下,都是徒劳。 果不其然。 她的恐惧,还是应验了。 自从那个女人进宫,陛下再也看不到其他人。 她用过很多手段,试图将陛下留住。 皆成枉然! 从盛氏入宫,直到她被囚。 后宫再无皇嗣出生。 期间只有皇后,在每月的初一十五能看到陛下。 第二个孩子,任凭皇后如何的谨慎,最终都没有留住。 一国之母都是如此,其他的后妃,又能如何。 那是郑妃从未感受过的帝王之爱。 爱到再也容不下第三人。 爱到,为了她,帝王将屠刀悬于众后妃的脖颈之上。 只要那女人有一点不开心。 冰冷的屠刀,随时都能落下。 让你身首异处。 所以,她恨极了盛氏。看书喇 恨不得啖其肉寝其皮,将她挫骨扬灰。 死了又如何,她的儿子不还活着吗? “可惜啊……” 她微微叹息,“那个小畜生,还真是福大命大。” 这几年,她可谓是手段用尽。 都没能杀死容清璋。 抬头,狼狈的看向魏亨。 “魏公公,我儿落得这样的下场,是陛下做的吧?” 魏亨不语。 郑妃似是也没想从他口中听到答案。 喃喃道:“是了,除了陛下,在这人吃人的后宫里,还有第二个人能护得住那小畜生嘛。” “哈哈哈……” 郑妃捂着脸,又哭又笑。 “疯子,都是疯子,你们全都是疯子!” 而她和后宫其他的人。 都是傻子。 她踉跄着站起身,几步跑上前。 抓住那瓶毒药,拔掉瓶塞,仰头喝了下去。 这种毒,发作极快。 不到两个呼吸,郑妃便吐血倒地。 殷红的血迹中,带着极细的黑线。 轻嗅,血气中隐有诡异异香。 魏亨上前仔细查看良久。 道:“派人送回安国公府。” 自此,大昭史书中,有关后妃郑氏的一切。 都将被抹掉。 再无丝毫痕迹。 ** 御书房。 隆徽帝听完魏亨的讲述,眼底浮现一抹笑意。 “她倒是聪慧。” 可惜了! 隆徽帝自觉没那么恶趣味。 疼爱七皇子,会四年多不见这个儿子? 就算他真的要册立小七为太子。 前朝有定国公府,更有他这个帝王顶着。 纵然那些世家再反对,又能如何。 大昭七大世家。 帝王和盛家,还怕护不住一个小七? 更别说定国公手握京畿十万重兵,地位斐然。 “朕为何要护着小七?” 他眼神带笑,看着魏亨。 魏亨躬身,道:“七殿下是皇子。” “那,朕为何要惩处老二。” 魏亨继续道:“二殿下染指兵权。” 隆徽帝笑了。 他满意的看着魏亨。 “也就那郑氏,自以为是。” 养出这样一个眼高手低的儿子,也就不奇怪了。 郑妃死了。 后宫在短期内,平静的可怕。 暗中的勾心斗角,全部停了下来。 就连表面的嘲讽挖苦,也似乎一夜之间消失。 在这之前,那可是后宫的第一人。 短短数月,二皇子废了,郑妃死了。 所有人都有种兔死狐悲的凄凉感。 贤妃情绪也有些低落。 “秀青,这就是后宫。” 昨日或许你还高坐云端,今日便能跌入尘埃。 一切,都是帝王的一句话罢了。 储位之争,再寻常不过了。 可这寻常之事,又是如此的惊心动魄。 普通商户,都能为金银之物争得你死我活。 更别提这天下权柄,帝王之位了。 轻吐一口浊气。 道:“桓儿这样就很好……” 至少,不觊觎帝位,便不会落得二皇子那般的结局。 嬷嬷道:“娘娘,二公主可是赐婚给了安国公府。” 贤妃摇头。 知晓秀青并未看透。 “陛下赐婚二公主和郑子慎,而非安国公府。” ** 连贤妃都看懂了。 浸淫朝堂多年的安国公,又如何不懂。 在郑妃遗体被送回国公府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绝望了。 一股凉气,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郑谨此时正在自己院中躲懒。 听到小厮带回来的消息,笑的停不下来。 “哎呀……” 他的行为吓到了身边侍奉的人。 “世子,您……” 郑谨摆摆手,“我无碍,你们都下去吧。” “是!” 几个人静悄悄的离开。 他端起一杯凉饮子喝下。 脸上的表情却是轻松愉悦的。 “汲汲营营这么多年又如何,到头来,不还是一场空。” 不知这次要死多少人呢? 反正他死不了。 如此一想,和二公主的婚事,倒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你似乎很开心。” 窗外,出现一个人。 郑谨看到他,笑着招呼人入内。 盛淮推门而入,找了个位置坐下。 “你说,如果我抗旨拒婚,会和他们一起死吗?” 郑谨盘算着这样做的后果,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盛淮挑眉。 这家伙的脑子可能有什么大病。 “就这么想死?” 郑谨哈哈一笑,“不想!” 他或许就是想犯个贱。 066章,没有半点脑子的废物 “唉!” 郑谨躺在榻上,懒洋洋的翘着腿。 “小爷我现在就等着陛下降罪呢,不知道那个女人会如何处置。” 哦,还有她生下的那两个小的。 盛淮脊背挺直,端坐在椅子上。 很是一副清贵佳公子的气场。 “高氏女,便是看在已故太后的情分,也不会为难她的。” “况且……” 盛淮淡淡瞥了这混不吝一眼。 “这些年,她并未为难过你。” 他和郑谨的确算不得至交。 奈何两家是邻居,并且年龄相仿。 自小一起长大,低头不见抬头见。 便是不到那般交心的地步。 其了解,也非旁人可比。 一个心思缜密。 一个狡黠如狐。 谁又能瞒得过谁呢。 郑谨双手枕在脑后。 抬起的脚悠哉的抖动着。 “他的确没想过害我母亲,可母亲还是死了。” “原配死后不到半年,就把继室娶进门。” “甚至为了这个继室,遣散无子妾室。” 他裂开唇,露出两排牙齿。 似是要咬碎什么东西,或者是人。 “怎么,我母亲不配他的情谊?” “说到底……” “他也不过是个看菜下碟的卑鄙之人罢了。” “高氏女身份尊贵,我母亲比不了呗。” 这语气,别提多嘲讽了。 盛淮却有个疑问。 “我知你为生母委屈。” “可安国公也是你的生父。” “并且这些年待你也算亲厚。” “世子之位,不管他存着什么心思。” “到底是在为你全力稳固。” “父母待你皆算深厚,为何你这般恨安国公?” 郑谨:“……” 是啊,为何? 盛淮摇摇头。 “高氏虽说是旁支嫡女。” “可生在高家,又岂是毫无心机之人。” “背靠世家大族,便是你父亲也不敢轻言责斥。” “若她真的想让自己儿子承袭世子之位,有高家出谋划策,你的胜算能有多少?” “或许,安国公是不想郑家彻底成为高家的附庸。” “故此才拼力保住你的地位。” “但你应该明白,若无他护你……” “并非人人都是高太后,能以绝嗣来教养陛下。” 已故太后高氏,其贤德之名,载入史册。 然以盛淮看来。 高太后当真是可怜之人。 为了皇后之位。 她成了高家的棋子。 被先皇当做替身,并且还要以绝嗣来养育姐姐的儿子。 纵然过世后如何被高高捧起。 又有何用。 可以想见,若高太后想孕育子嗣。 必定会被高家制止。 “盛淮,高家是陛下的母族,陛下身边居然没有高家女。” 郑谨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高家嫡出女子不多,只有两位。 嫡长女嫁给了洛王,是陛下的堂兄媳妇。 嫡次女则远嫁济州,出嫁至今快十年了,再没在京中露面。 明明有两位嫡亲的表妹。 结果先皇却为陛下选了顾家嫡女为后。 高家的两位嫡女,连侧妃的位子都没得到。 盛淮道:“高家接连出了两位皇后,先皇怎会容许第三个出现。” “我明白!” 郑谨道:“可先皇早已不在了,当时便是太子妃的位子得不到,侧妃总可以吧?” 听他这么说,盛淮也有些奇怪了。 郑谨勾了勾手指。 盛淮帮他抵了一杯凉茶。 “目前呢,大皇子背靠顾家和薛家。” “二皇子不提也罢,废物一个。” “三皇子身后是相府,这个可不好对付,心眼贼多的老狐狸。” “四皇子呢,名声不显,只觉得是二皇子的跟屁虫。” “五皇子则是妥妥的大皇子党。” “六皇子似乎没什么好说的,传言顽劣散漫。” “七皇子,你的嫡亲表弟,至今还在关雎宫极少外出。” “剩下三位皇子都是幼童。” 说到这里,郑谨皱眉,烦躁的坐起身。 曲起一条腿,踩在美人榻边缘。 “二皇子……真让人不知说什么好。” “这储位之争刚开始,他就把自己给坑死了。” “我爹也没这么废物啊。” “和他母亲一个德行,空有野心,却没半点脑子。” “关键他还是最嚣张的那个。” 随即一脸恨铁不成钢。 咬牙切齿道:“难怪被陛下给率先踢出局。” “就这脑子,坐到那个位置上,不是昏君就是暴君。” 盛淮:“……” 好歹是你嫡亲的表弟。 倒也不用这么落井下石吧。 察觉到盛淮的视线,郑谨翻了个白眼。 “郑家这次,很难保住了。” 盛淮垂眸捻动手指,“你做好准备。” 二皇子千不该万不该。 去碰兵权。 陛下还在呢,且正值盛年。 他这个做儿子的去动兵权做什么? 想谋逆? 不仅仅是郑家,军中将领恐怕也要出现一波变动。 思及此,盛淮微微眯起眼。 他和父亲,也该动一动了。 郑谨如何不知。 “谁管,反正我死不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陛下赐婚。 意思很明显。 就是在明晃晃的告诉郑家。 别动,别跳。 朕为你们保住了一条血脉。 敢蹦跶。 结局可想而知。 “那老匹夫看到他妹妹的尸身,差点吓尿了。” 郑谨说着笑出了声。 见盛淮飞来一个眼神。 话锋一转,道:“小爷我可不吃你这套。” “小爷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却绝不会连发妻都护不住。” “还国公爷呢,就算不知情,那也是他治家不严,纵容妾室谋害主母。” 再次倒在美人榻上。 一脸吃瘪的表情。 “小爷这也是自打嘴巴。” “为了活命,不得不把自己给搭进去。” “其实,细细想想,死了也未尝不可。” “想到要和不爱的女人过一辈子,小爷我这心里就憋屈。” 盛淮懒得听他在这里唠叨。 起身往外走。 “我还有事,改日再聊。” 郑谨无所谓的摆摆手,压根没起身相送。 “慢走,不送!” 扭头看向窗外,目送盛淮施展轻功,翻墙离开。 “啧,堂堂国公府清贵世子,居然学那宵小之辈翻墙。” 然后招呼门外的小厮。 “告诉那老匹夫,小爷病了,起不了身,没办法替那个女人哭灵。”看书喇 小厮:“……” 等等,世子爷,您这不是为难小的嘛。 这话,他可是一个字都不敢转述呀。 067章,你长得丑,很让人放心 夜里。 应栗栗在水中游了两圈。 来到岸边,看到一袭白衣。 在月光下,倍显温柔。 抹了把脸。 仰头看着他。 “殿下?您怎么来了?” 她上岸,抓起衣服套上。 是的,习惯了。 七岁的身体,没有任何看头。 蒙住脑袋。 甚至都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容清璋很君子的没看她,视线落在洒满月光的水面。 “舒服?” 应栗栗点头,“特别清爽,而且我刚学会凫水,得多练练。” 莲生这两日不在。 她只在浅水区扑腾,不会出事。 即便真的出事,扯开嗓子喊一声就能得救。 入夜后,关雎宫非常安静。 一点点声音,都能被放大。 见此。 容清璋去掉鞋袜。 带着应栗栗来到一处巨石上坐下。 双脚没入沁凉的水中。 两人四脚,撩拨着水,听着虫鸣,欣赏着月色。 “如果年纪再大点,可以对月小酌了。” 应栗栗觉得可惜了如此好的月色。 “喝过?” 容清璋问道。 她摇头,“没有。” “不过我听说书人讲过。” “那些江湖侠客,最是喜欢饮酒,感觉特别潇洒。” “腰侧佩戴一柄宝剑,抓着酒坛豪迈畅饮。” “想想就令人心生向往。” 容清璋面容泛着微微的寒意。 同她一起看着头顶的清辉冷月。 “你想离开?” 应栗栗心里“咯噔”一下。 脑海中那辽阔豪迈的画面,瞬间被击得粉碎。 她笑道:“就是想想。” “嗯!” 容清璋冷笑,“想着吧。” 也只能想想了。 想走? 绝无可能。 这辈子,她就只有一个归宿。 那就是留在他的身边。 “小栗子,本殿下最恨言而无信之人。” 既然说了,就必须要做到。 如若想逃,他有一万种方式,把人强留在身边。 应栗栗感觉肌肤泛起一层寒栗。 摩挲着手臂。 道:“我也不喜。” 很好,虽然内涵不同。 至少达成了一致。 皆大欢喜……个屁啊。 这个死病娇,小变态。 但凡换个环境。 她都想全额负担起这小子的治疗费用。 讳疾忌医可要不得。 尤其是具有“免死金牌”之称的精神病。 “殿下,郑妃没了。” 这可是妃位大佬。 宫里位份最高的就只是妃位了。 容清璋勾唇,无声笑了。 嗯,小傻子被吓到了。 居然没话找话。 算了。 到底年纪还小。 慢慢调教吧。 “很正常,皇后和贵妃不也没了嘛。” 区区一个妃位而已,算不得什么。 只要父皇一句话,除皇后外,下面的所有女人,荣辱皆在其一念之间。 独宠数年的母妃。 不也是一夜之间,跌落尘埃嘛。 所以说,权势真是好东西。 可惜,他不在意。 应栗栗在心中给了自己一个嘴巴。 让你多嘴。 见她再次沉默。 容清璋抬手拽了拽她的头发。 “继续说啊,哑巴了?” 应栗栗看着洒满月光的睡眠。 绞尽脑汁的想。 思索着自己要说什么。 然后嘴巴先大脑一步行动。 “殿下,大昭有断袖吗?” 容清璋:“……” 应栗栗:“……” 她一张脸瞬间爆红。 漫天神佛,对不起,是她嘴贱脑残。 “那个什么,殿下,我……” 她的嘴有点瓢。 真是该死,总是忘记容清璋的年纪。 这孩子真的太早熟了。 “有!” 容清璋的嗓音,清晰的传入耳中,“很多。” 应栗栗傻眼。 “……很多?” “嗯,很多。”容清璋重复。 他继续道:“京都有很多的风月之地,小倌馆亦是不少。” “京中权贵们总喜欢流连其中。” 当然,他年纪小,必然是没去过的。 便是日后也没这想法。 母妃尚在时,他出宫去寻表哥玩。 偶尔随表哥见他的友人,这些人便会低声讨论着。 “这些地方,背后都有世家大族的影子。” “且日进斗金。” 说到这里,他看着身边的小傻子。 “不过你放心,你长得丑,他们看不上你。” 应栗栗:“……” 人言否? 而且,她哪里丑了? 现在也是个清秀小姑娘了好吧。 见她双眼燃烧着小火苗,正愤怒的盯着自己。 容清璋轻笑。 抬手按住她的头,险些把人怼进池水中。 他养着的小姑娘。 总算是能拿得出手了。 “好了,夜深了,该回去休息了。” 他率先跳下巨石,伸出手。 应栗栗没有丝毫矫情。 借着他的手跳下去,俩人在前殿分开。 她跑去小厨房的储物间冲了个澡。 回来时,发现容清璋已经换好寝衣,准备休息。 进去伺候人躺下,她也回到小榻。 不到两分钟,脑袋一歪,睡了过去。 ** 凌晨。 万籁俱寂。 帝王寝宫内,一袭玄色寝衣的隆徽帝猛地睁开眼。 良久。 他揉着眉心坐起身。 “来人!” 很快,有内侍进来。 “陛下!” 隆徽帝嗓音带着性感的哑,“茶!” 一盏温茶,送了上来。 接过来喝了半杯。 隆徽帝下榻,赤脚踩在地毯上。 挥手把人遣走。 跨出寝宫,经过正殿,进入右配殿。 并推开一道门。 进去后,殿门闭合。 隆徽帝看向墙壁上挂着的几幅画。 画面中,是一位女子。 女子容颜绝世,丽色无双,姿态不一。 只一眼,就让人陷入恍惚。 并怀疑,世上当真有如此艳冠天下之人。 “昭昭!” 他声音很轻,带着化不开的思慕。 “朕许久没有梦到你了。” “今夜入梦,所求为何?” 修长的手指,轻抚着画中女子。 似乎能感受到她活着时的肌肤触感。 细腻、温润。 “昭昭,昭昭……” 名字在唇舌间,缱绻呢喃。 每一遍,都是彻骨的思念。 双眸闭合。 一滴泪,滑落脸颊。 忽然,他双臂撑着墙壁。 “噗……” 一口血,喷了出来。 脸色在顷刻间,变得惨白。 抬袖擦去唇角的血渍。 看向那画中女子。 “昭昭,再等朕十年。” “至多十年,朕便去陪你,可好?” “朕坐拥天下,手握无上权势。” “却连自己最爱的女子都护不住。” “昭昭,别怪朕。” 这一夜。 帝王没有离开。 直到外面传来魏亨的声音。 “陛下,该上早朝了。” 隆徽帝起身走了出去。 068章,她真的很可爱 七月里的京都。 雨水时停时歇,阴晴不定。 容清璋站在廊下,一袭水青色长衫。 衬的少年,愈发的漂亮。 此时,天色方亮。 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九曲回廊。 小傻子正在沿着回廊慢跑。 细密的小雨落在天地之间,带来沁人的清凉。 等人跑了两圈,气喘吁吁的停在他的面前。 “怕死?” 他勾唇问道。 应栗栗想了想。 对于生死,她好像没考虑太多。 “能活肯定想活着。” “至于死不死的,似乎也无所谓。” “是生是死,怎样都好。” 容清璋沉默。 之前她生病,曾说过要慢跑锻炼身体。 而容清璋的本意,问的是否害怕病死。 才让一个喜欢睡懒觉的小姑娘,起来晨练。 她倒好。 直接聊到了字面意义的生死。 餐桌上。 应栗栗突然想到了那位和亲公主。 便随口问了一句。 容清璋早已习惯了她的话题有多跳跃。 “和亲公主,进了宫,目的就达到了。” “再多的,例如子嗣。” “她不会有。” 应栗栗:“……” 她明白。 心里却觉得有点唏嘘。 “希望以后,天下太平,没有和亲。” 容清璋没什么表情。 “天下分裂,战争不止。” 欲壑难填。 掌权者,谁不想做这天下的唯一主宰。 大昭目前没这个实力。 王朝内部,世家权势太大。 帝王处处掣肘。 看似风平浪静,暗中却早已激流涌动。 都在争权夺势,为家族争取更多的利益。 大渊,比之大昭要强势一些。 实则官场腐败,朝中卖官鬻爵恶风盛行。 看似浮华繁盛的表象,早已摇摇欲坠。 北离是三大王朝最强悍的。 北离皇帝独揽大权,朝中无人敢置喙。 且兵强马壮,野心极大。 即便如此。 在大昭和大渊结为同盟后,北离到底是安静许多。 北离是有能力挑翻两国的。 却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蛮族在一旁虎视眈眈,才阻止了北离的扩张。 他们怕,怕蛮族背刺。 最终为旁人做了嫁衣。 所以,如若没有一根导火索。 数年甚至十年内,天下将少有大战。 应栗栗赞同。 “说的也是。” 家人之间都会闹矛盾呢。 以小见大。 更不要说国与国了。 “唉,有时候想想,打什么仗啊。” “打仗就得死人。” “谁还不是父母的儿子,妻子的丈夫,儿女的父亲呢。” 容清璋没有回应。 只是慢条斯理的用膳,听着她的碎碎念。 应栗栗扒拉一口粥。 继续道:“不过呢,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分分合合的,都是人命堆出来的。” “说到底,早晚都是要打的。” “当老子的不打,就得儿子孙子打。” 早统一早痛快。 容清璋夹了一筷子凉拌青菜。 味道很不错。 他也察觉到了。 小傻子正在一步步的试探他的底限。 试探吧。 试探的越多,她就越不能离开自己。 容清璋相信。 小傻子已经做好了一辈子禁锢在他身边的觉悟。 瞥一眼她。 突然发现,她真的很可爱。 独属于他的。 能跑能跳。 会说会笑。 让他毫无压力的,小傻子。 一阵带着湿气的风,吹进来。 撩起她两鬓青丝。 脸颊的肉丰盈了些许。 一双染水的杏瞳,大而黑亮。 妩媚妖艳她是没这条件了。 过个几年。 应会长成一个明媚俏丽的少女。 这个小傻子是他的。 不同于妻子、婢女的存在。 等为母妃守孝结束后。 他会多带着小傻子参加一些宫宴。 看看她是否能遇到合眼缘的贵女。 届时,想来不会有妻妾纷争。 应栗栗吃饱喝足。 跟着他来到书房,继续练字。 ** 这一日的早朝。 弹劾安国公的奏章,如雪花般落在隆徽帝的眼前。 安国公似是早有预感。 只跪下谢罪。 不曾喊冤。 自郑氏遗体被送回国公府。 安国公便知晓,二皇子妄动兵权的事情,瞒不住了。 若非大逆之事。 育有皇子的后妃,死后遗体怎会发配娘家。 这也是自大昭建国,第一个死后被发配回娘家的后妃。 安国公府……声誉尽毁。 隆徽帝看着眼前的安国公。 曾经也是他的肱骨。 夺嫡之路的功臣。 他给予了郑氏无上荣耀。 将近乎落魄的郑氏,重新扶持到顶级世家行列。 更是为郑氏在后宫谋害嫔妃提供便利。 功臣! 一次两次的错,隆徽帝都能容忍。 可他们居然敢将手伸到兵权上。 这是每一位帝王都无法饶恕的大罪。 散朝后。 魏亨带着圣旨,来到了安国公府。 听到圣旨的内容。 郑高氏无法接受。 等魏亨离开,她看向郑谨的眼神犹如淬了毒。 咬牙道:“恭喜安国公了。” 郑谨眉眼带笑,拱手回礼。 “谢母亲!” 郑高氏:“……” 根据旨意。 郑谨继任安国公。 其父郑世安携族中妻眷子女,返回祖籍。 有生之年不得踏入京都一步。 并,除郑谨一系,其他子嗣三代不得为官。 也难怪郑高氏能恨到失去仪态。 她膝下有一儿一女。 儿子绝了为官之路。 女儿的亲事必然也遭到牵连。看书溂 她最爱的两个孩子,前途尽毁。 反倒是原配所生的郑谨,得到了一切。 郑高氏没有当场疯掉。 已经算是涵养极高了。看书喇 郑世安心中苦闷。 他这一生,汲汲营营。 最终落得个一无所有。 筹谋一切,失去良多,换来的是一场空。 好在,国公府还在。 郑谨终究是他的嫡长子。 三日后。 郑谨策马将他们送出城。 回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却又意料之中的人。 “二殿下!” 上前见礼。 容清禹坐在轮椅上。 因失意,原本俊美的五官,总给人一种扭曲阴鸷之感。 他看人时的眼神,好似淬了毒的钩子。 “去前面坐坐吧。” 二殿下说罢,身边伺候的人,率先推着他走了。 郑谨牵马跟在后面。 酒楼包厢。 容清禹看着窗外的人流。 “高家舍弃了他们。” 郑谨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 “旁支嫡女,分量没那么重。” 尤其是在郑世安落难,郑高氏子女没了前程的前提下。 世家大族,荣辱与共。 却也冷血无情。 069章,别人装傻,他是真傻 容清禹好看却阴鸷的眉眼,落在眼前的茶盏上。 白皙修长的手指,轻抚杯盖。 “表哥,恨我吗?” 应该恨的吧。 说到底,郑家是受到自己的拖累。 郑谨:“……” 该怎么说呢。 难道他要笑着说不恨? 告诉他,你干的很好? 他深信。 如果真说了。 眼前的小残废,恐怕要气到跳起来打他。 “不恨!” 是的,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送走了那老匹夫和母子三人。 甚至连妾室以及庶子一股脑带走了。 偌大的国公府,现在归了他。 这么刺激的好事儿。 别说恨了。 他甚至都想去万佛寺,为这表弟点一盏长明灯。 活菩萨呀。 “夺嫡之路,本就九死一生。” “你我是一半血脉的亲表兄弟,恨你作甚。” 容清禹静静看着他。 郑谨的表情严肃却不冷冽。 眼神看向他时,没有怨恨。 有那么一瞬间,容清禹是感动的。 移开视线,端起茶盏。 “成王败寇罢了。”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会落败的如此之快。 “表哥觉得,父皇是否会属意七弟登基?” 郑谨被这句话给吓到了。 他皱眉,“殿下是认真的?” 容清禹敛眉,“表哥觉得呢?” 郑谨暗笑。 他觉得? 他没觉得呀。 “属意七殿下,却冷落他这么些年?” 郑谨觉得二殿下可能是钻了牛角尖。看书溂 “还是二殿下觉得,凭定国公,护不住七殿下?” “要知道,定国公手握京畿十万兵权。” “禁军统领韩愈,也是定国公的亲传弟子。” “京都七卫的卫军统领,其中有四位都曾是定国公的亲兵。” 见容清禹愕然的表情。 郑谨无奈的扶额。 苍天呐。 难怪他是第一个被陛下踢出局的人。 “喝茶!” 他轻点下巴。 “我说的是曾经。” “他们最先效忠的是陛下。” “只要陛下一声令下,这些人纵然千般不愿,依旧会将刀剑对准定国公。” “若陛下真的内定七殿下。” “殿下觉得,这满朝文武,谁有能力阻止?” “殿下是否想过。” “盛家嫡支一脉,男丁仅有定国公和世子盛淮。” “区区两人,如何能让盛家稳坐七大世家前三的位置?” “这前三,第一大族,还是皇族!” 郑谨突然想回府了。 和这样的傻子交流,太累了。 放眼大昭后宫。 真正敢对七殿下动手的,除了郑妃,便是同辈皇子。 其他的后妃,谁敢把爪子伸到关雎宫。 真当定国公是个摆设? 在玉贵妃失势,定国公却没遭到牵连。 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这传达的是什么意思吧。 唯独这对母子,大概只顾着傻乐了。 “除了皇子,能压盛家分毫的,只有顾家。” “殿下,我说的是‘分毫’。” “且,定国公的祖母,是顾家长房嫡出。” “现任顾家家主,是这位老祖母的亲侄孙。” “这也是先皇后为何没有对玉贵妃出手的缘故。” 容清禹的大脑一片混乱。看书喇 他现在真的搞不懂了。 “那父皇为何如此对待七弟?” 有此强悍外戚,何须自囚关雎宫? 郑谨欲哭无泪。 救命,我的表弟太蠢,怎么办。 “不知!” 算了,毁灭吧。 容清禹:“……” 他怀疑表哥在诓他。 郑谨喝光半盏茶。 道:“总之,陛下心目中的太子人选,绝不会是七殿下。” 至少,现在不是。 七殿下非嫡非长。 再加上如此强悍的外戚。 莫以为陛下是傻子? 哦,不对。 二殿下是真的傻子。 刚才他真切鉴定过的。 蓦的。 郑谨有一瞬间的出神。 随后被自己这冒出的想法,激起一身的冷汗。 有此外戚。 若登基的不是七殿下…… 他皱紧眉峰。 定国公和盛淮,知道吗? 应该是知道的吧。 盛淮心思缜密,惯是个走一步看三步的主儿。 定国公更是文武奇才。 唉…… 暗暗叹息一声。 站起身,道:“殿下,我先回府了。” “好!” 二殿下也想静静。 ** 夜幕降临。 盛淮出现在安国公府。 这次走的正门。 堂堂正正前来拜访。 主院屋脊。 “郑家事了,你们盛家呢?” 郑谨懒懒问道。 盛淮道:“谁说你家事了了?你与二公主大婚,就在明年。” “啧!” 郑谨烦躁的踢了一脚酒坛子。 “咕噜噜——” 酒坛子顺势滚落,发出清脆的破裂声。 “没办法,有得有失嘛。” “至少,她的存在,让那老匹夫不会碍我的眼。” 只可惜。 娶了公主,一般情况下,还无法纳妾。 罢了。 他也不是纵欲之人。 微楞,郑谨笑了。 “所以,你准备怎么办?” 盛淮沉默。 良久,道:“大不了,回祖籍。” 郑谨挑眉,侧身对着他。 “你回还是国公爷回?” 闻言,盛淮给了他一个冷笑。 “我是逆子,我回。” “留下一把年纪的老父亲在朝中了却残生。” 郑谨哈哈大笑。 得,他的错。 问了句废话。 笑声过后,气氛突然陷入沉默。 郑谨曲肘向后撑着身子。 “第一个是郑家啊。” 起的快,败的也快。 他勾唇,似笑似哭。 “当年郑家也是显赫至极。” 盛淮知晓,“嗯,开国功臣。” “真没劲!” 郑谨嗤笑一声,“嚣张过头,不过十年便被贬斥回到祖籍。” 看吧,郑家人的脑子,好像就没聪明过。 “在江州几十年,到我父亲,协助陛下登基,起复。” “结果呢?” “嚣张了十几年,又是一个轮回。” 郑谨捧腹。 笑声爽朗却染着忧愁。 “不过也还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江州到底是祖籍。 有他这位新上任的安国公在。 他们在江州那也是无人敢惹。 “希望他能约束得住膝下子女,别给我惹麻烦。” 不然。 就别怪他大义灭亲了。 有驸马这层身份在。 只要自己不作死,性命和爵位,无忧! “你觉得,谁会是赢家?” 郑谨抬手,试图握住一盏星光。 盛淮饮下一口酒。 酒劲不大,滑入喉肠。 越来越清醒。 “最终赢家?”他问。 郑谨摇头。 “那,大皇子。” 盛淮给了个答案。 郑谨沉默片刻。 “我相信你看人的眼光。” 收手,坐好。 举起酒坛和他的碰到一起。 “干!” 盛淮:“不干!” 070章,中毒,是常规操作 “噗……” 一口血,喷了出来。 应栗栗当时就傻眼了。 她托着下巴,任由殷红的血液,从指缝间溢出,滴落。 然后疼痛席卷全身,几欲昏厥。看书喇 容清璋猛然起身。 凳子被带倒,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几步上前,接住她瘫软的身子。 “双福,传太医。” 抱着她一路狂奔进了寝宫,放在自己锦榻上。 应栗栗简直要疯了。 她无力的擦拭着嘴巴的血迹。 “这是……中毒了?” 娘的,真疼啊。 不知道中了什么毒。 还有没有救啊。 而且。 关雎宫哪里来的毒啊? “小栗子,别说话,省着点力气,太医很快就到。” 容清璋很镇定。 却没发现安抚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早膳他们一起用的。 在这中间,她只吃了两块梅花酥,喝了一杯茶。 梅花酥他吃了一块,没有任何中毒迹象。 茶水也喝了。 莫非毒药放在了点心里? 应栗栗的意识开始涣散。 她机械般的将手掌在衣服上蹭了几下。 安抚着拍拍他的手。 “殿下,别,别怕……我死不了……” 此时她一定很狼狈。 让这小孩看到,会不会有心理阴影啊。 双福一路撒丫子狂奔,来到宫门前,让禁军去传太医。 他的体格不如这些个会武功的。 前后约么一盏茶的时间,几位太医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 其中小程太医也跟着过来了。 “应姑娘?” 本以为是七殿下,没想到居然是她。 程太医看了眼儿子,上前去为她诊脉。 “怎样?” 容清璋问道。 程太医收回手,拱手道:“殿下,这位姑娘所中之毒是碧枯,可解。” 小程太医微微皱眉。 “碧枯?蛇枯草与碧线蛇毒融合而成的毒药。” 程太医点头。 “就是它。” 说着,程太医让人赶回太医院取解药。 应栗栗此时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 模模糊糊的能听到他们的交流,并不真切。 “可能彻底康复?” 容清璋尤不放心。 程太医道:“殿下请放心。只是解毒的过程稍微有些痛苦,熬过去后小心调理月余便能康复。” 太医都这么说了。 容清璋的心也总算是放下了。 解药取来。 应栗栗被人摆弄着。 一股无法遏制的呕吐感,让她狂吐不止。 腹部被人按压着,痛苦的无以复加。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彻底失去意识。 “殿下,药煎好了。” 双福端着一碗药进来。 可看到昏迷着的应栗栗,沉默了。 容清璋伸手,“给我,你们都下去。” “是!” 殿内清空。 容清璋端着药碗,看着锦榻上的小丫头。 仰头将碗中的药喝下,附身贴上她的唇,将苦涩的汤药渡了进去。 接连几次,才全部给她喂下。 走出寝宫。 他眼神冰冷的看着某处。 “查!” “是!” 关雎宫内被投毒,非一次两次了。 数年来,每年都会发生三五回。 以往都是下到膳食或者瓜果中。 因有人为其试毒,数年下来,他只中过两次。 自应栗栗来后,关雎宫的膳食都出自小厨房。 取回来的肉菜也会提前仔细清洗。 这次的毒,下到哪里尚未可知。 不意外,凶手必然是关雎宫的人。 至于主谋…… 想到这里,他握紧拳头。 关雎宫外,他无法干涉。 真真是令人憋屈又无奈。 ** 太医院。 小程太医找到父亲。 “父亲,宫里怎会有碧枯?” 程太医翻看着一本旧档,闻言抬头看了眼儿子。 “几十年前就有了。” 小程太医皱眉。 几十年前? 程太医把手中的旧档递给儿子。 书页上,一个名字让小程太医瞳孔微缩。 “静敏皇后?”看书溂 静敏皇后,先帝的原配发妻。 也是当今陛下的生母。 他拧眉,道:“父亲,静敏皇后不是死于产后虚弱吗?” 程太医道:“那是对外的说辞。” 事实上,那位是中了碧枯而亡的。 小程太医不懂。 对外说辞? 为什么要有这样一个说辞? 堂堂一国皇后,当今陛下生母。 且陛下刚满三岁那年,便被先帝册封为当朝太子。 可见陛下对这位太子的喜爱。 外戚更是顶级权贵高家。 为何不能彻查? 反而要隐瞒? “此事莫要再提,多思无益。” 程太医打发走儿子,继续钻研医书。 ** 芷兰宫。 容清桓风风火火的带人跑了出去。 身后跟着五六个小太监,手里捧着锦盒。 贤妃伸出手,看着很快跑远的儿子。 气到脸色铁青。 “这个混账东西。” 便是再喜欢,也不过是个奴婢。 他堂堂皇子,居然如此失态。 成何体统。 而且带走的都是芷兰宫上好的补药。 其中还有一株陛下御赐的千年老参。 在这个儿子眼里。 她身为母亲,连个奴婢都不如? 以往他如何去逗弄那个宫女,贤妃都只当是一时的新鲜。 如今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这件事,不能任由其发展下去了。 御书房。 隆徽帝也知晓了此事。 “投毒。” 他冷哼一声。 吓得魏亨以及在殿内伺候的宫婢们,瑟瑟发抖。 “韩愈身为禁军统领,护卫不力,杖责三十。” “令其尽快查明真凶。” 魏亨领命离去。 在隆徽帝看来。 今日敢在关雎宫投毒。 明日就敢谋害君王。 毒药想要进入皇宫,可谓难如登天。 更别说是投毒了。 此次发生的悄无声息,隆徽帝也有了紧张感。 他的皇宫,何时成了筛子了。 ** 应栗栗足足昏迷了两日。 在这期间,都是容清璋亲自给她喂药。 期间高烧不退,太医全程在这边守着。 “殿下!” 盛淮请旨进宫来探望他。 “您失态了。” 此次他如此做派。 岂不是告知旁人,这小丫头便是他的软肋? 国公府把这丫头送进宫,是伺候七殿下的。 如今却是七殿下守着她。 容清璋的精神不是很好,眉眼间带着疲惫。 “她与旁人不同。” 这两日,他总会下意识的去试探小栗子的鼻息。 生怕她就这样没了。 盛淮顿觉头疼。 “殿下,便是她再不同,你也不能表现的这般明显。” “如今你本就危机四伏。” “若是有这样一个软肋在,可想过后果?” 小丫头会更加危险。 而他,也将处处被掣肘。 071章,可要本殿下亲自喂你 容清璋敛眉。 遮住眼底的那抹血腥杀意。 “表哥觉得是谁?” 他淡淡问道。 盛淮大概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想再劝,也知是徒劳。 “太多了。” 他幽幽叹息。 “几位殿下,世家,谁又说的准呢。” 容清璋冷笑。 “是嘛!” 说不准啊。 不如…… 都杀了吧。 容清璋最不屑去做的,便是感化“恶人”。 他自身便是恶人。 感化不了的。 既如此。 都杀掉,多好。 先从谁开刀好呢。 “殿下……” 双福进来,眼神带笑,“应姑娘醒了。” 容清璋点点头。 目光落在盛淮身上。 意思很明显。 盛淮了然,起身道:“臣告退。” 容清璋把人送到殿外。 “表哥慢走。” 走出几步。 盛淮下意识的回头望去。 只看到一抹飞起的衣摆,转瞬消失在殿宇的拐角处。 ** 寝宫。 应栗栗脑子昏沉的躺着。 转动一下眼珠子,都觉得是体力活。 “小栗子!” 容清璋漂亮的面容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感觉如何?” “还疼吗?” 说什么她是自己的软肋。 这次她中毒,实则在为自己挡灾。 他把小栗子从一个干瘦的丑丫头。 养成现在这样白白嫩嫩的模样。 旁人怎么敢伤她。 纵然她受到的是无妄之灾。 下毒之人也该千刀万剐。 应栗栗牵动着唇角,很快垮下脸。 “殿下,您是不是瘦了?” 声音弱弱的,软软的。 落在容清璋的耳中,却好似天籁。 抬手擦拭掉她额头的汗。 勾起唇,“没有。” “行吧。”应栗栗道:“没有就没有。” 几句话的功夫,她再次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曲指放到她的鼻翼下。 呼吸间,气流滑过指节。 幸好! 静静坐了许久。 对不远处的宫婢道:“好生伺候着。” “是!” 容清璋目光冷冽的看着那个宫婢。 “但凡有丝毫的差错,小心你的脑袋。” 宫婢赶忙跪下,吓得全身发抖。 见此情形,容清璋蹙眉。 只觉得更加烦躁。 若是小栗子,绝不会是这等做派。 说不得还会笑眯眯的发誓作保证呢。 古灵精怪的,甚是讨喜。 有时候很大胆,但是从不逾矩。 她总能在自己的底线之上撒欢。 再次醒来,外边已是夜间。 似乎还有雨落之声。 视线循着光源打量着四周。 看到坐在临窗美人榻上看书的少年。 “殿下……” 少年身穿雪白寝衣。 闻声,赤脚上前。 “醒了?” 容清璋端来药碗,“该喝药了。” 说罢,见她皱起了眉头。 那表情,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他低笑着,将药碗送了送。 “可要本殿下亲自喂你?” 应栗栗:“……” 大可不必! 她又不是断了手。 捧着碗,咬牙盯着那刺鼻的汤药。 一狠心仰头灌下去。 “哎……” 一枚清甜的栗子糖,被容清璋塞到她的口中。 舌尖转动着糖块,苦涩的味道缓慢压下。 “这进宫有半年嘛,喝了多少碗药了。” 曾经她可是连感冒都很少的。 容清璋眸色渐深。 “想出宫吗?” 旁人或许很难,她的话,很容易。 只要他点头,今晚就能被送回国公府。 应栗栗想了想,摇头。 “不出去。” 她若是走了。 这宫里就只剩下容清璋一人了。 这次遭难,痛苦很难消散。 他呢? 自己没来之前,想必也是危机重重的。 应栗栗不理解。 只是个十岁的少年。 到底是谁,非要置他于死地? 她没有圣母病。 反而最擅长冷眼旁观。 但是,她颜控啊。 第一眼看到这个少年,知晓他的成长环境。 已经觉得怜惜了。 别的不说,起码这次帮他挡住了一次毒杀不是嘛。 虽说没有她,七殿下也不会死。 温润的手掌覆盖住她的双眼。 看不到少年的表情。 容清璋感受掌心下,眼睑扫过的微痒。 眼底涌现出丝丝暗色。 她刚才犹豫了? 或者说,小傻子还是想过离开他的。 “睡吧!” 手掌扫过她的脸。 抬起。 小傻子没有睁开。 他起身离开,往偏殿去了。 今日,盛淮过来,把小傻子的身世信息带来了。 和之前的那份,一般无二。 也就是说,她的身份没有任何问题。 既如此。 有问题的就是她这个人了。 纸张悬在烛火上。 火舌卷起纸张,很快黑色蔓延。 待到燃烧大半,被他随意丢弃在地面。 “殿下!” 遮住眉眼的暗七,出现在殿中。 容清璋看着窗外的微雨。 “把人带过去。” 暗七领命。 后殿。 两个人正瑟瑟发抖的跪在殿中。 容清璋裹挟着一身湿气,踱步而来。 走上主位,撩袍坐下。 衣摆飘动时,都好似浸染着凌冽杀意。 浑然天成的贵气与毫不遮掩的杀伐气场,压的在场众人膝盖发软。 “来人!” 少年开口。 “双福、元嬷嬷,监管不善,杖责二十。” 两位关雎宫的管事,没敢求饶。 主动跟着行刑的内侍出去。 很快,闷响声传来。 殿中的两人,跪伏在地。 此刻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你二人情投意合?” 容清璋撑着下颌,看向这两人。 眼神落在他们身上,好似在看蝼蚁。 不带丝毫情绪。 一个是日常采办。 一个是和春兰交好的宫女。 这俩人居然暗生情愫,勾搭到了一起。 “说说吧,毒药哪里来的。” 两人沉默着,不肯回答。 容清璋笑了。 “呵,还挺有骨气。” “可惜了。” “被威胁了?亲人?” 两人呼吸有一瞬间的粗重。 很显然,真的被拿捏住了。 “宫女不提,名义上都是父皇的女人。” “说不得运气好,能得到父皇的宠幸,一飞冲天。” “可你一个内侍,被家人卖进宫,断了根子。” “还要以命护着他们,图什么?” “届时,你的银钱是他们的。” “身为内侍,他们会怜悯你,为你凭吊?” 他语气嘲讽。 “只要你们说出主谋,本殿下答应你们。” “给你们一笔钱,让你们离开皇宫,双宿双栖。” 两人齐刷刷的抬头看向坐在上首的少年。 一身锦缎华服,一张绝艳面容。 突然间心动了。 072章,王妃绝不会是婢女出身 见两人依旧沉默。 容清璋耐心几近告罄。 “两个选择。” “要么说出主谋,我放你们二人离宫。” “要么,你们便一起殉情吧。” “当然,你们的家人也活不了。” 如何选,一目了然。 这两位舍不下如此诱惑。 “殿下,是御膳房的赵公公。” 婢女先开口了。 她舍不得家中的父母和幼弟。 “赵公公将毒药给了他,我再将毒药放到点心里。” 容清璋对身边的暗九使了个眼色。 暗九领命离开。 “把这两人连夜送出宫。” 容清璋起身离开。 “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两人感激的连连磕头谢恩。 走出殿宇,容清璋看着头顶阴沉沉的夜色。 漠然道:“出宫后,杀了吧。” “是!”暗七明白。 抬脚往前走,准备回去休息。 走出两步,停下。 “找到他们的家人,送去作伴。” 为了家人,对他下毒。 那,他们的家人,自然也舍不得他们吧。 黄泉路上,一家人就该缺一不可。 方才圆满。 进入寝宫,坐在榻边。 应栗栗睡的不算安稳。 眉头始终皱着。 想必很痛苦。 她体内的毒素尚未清除干净。 须得靠着药慢慢调理。 精心养了数月的小脸,几日功夫,再次瘦了下去。 抬手捏了捏。 “啧!” 果然。 手感欠佳。 倒是曾经干枯的长发,如今变得甚是顺滑。 勾起一缕青丝,在莹白修长的指尖缠绕着。 微一卸力,发丝脱离指节。 落于枕头上。 “殿下……” 应栗栗好似察觉到了什么,迷迷糊糊的嘟囔着。 大晚上的,都不让她睡个好觉。 这破小孩,别不是有什么大病。 容清璋勾唇,“睡吧。” 待她再次睡过去,容清璋起身离开。 ** “陛下,御膳房死人了。” 魏亨道:“是御膳房的副总管,赵公公。” 隆徽帝好看的眸子里,染上笑意。 “你去关雎宫走一趟。” 魏亨不太明白,却领命离去。 来到关雎宫。 魏亨时隔半年多,再次见到了七殿下。看书溂 有些日子不见,他似乎又长高了些许。 那一身尊贵气场,愈发的神似陛下。 深沉、内敛,让人不敢直视。 “殿下!” 魏亨上前见礼,“陛下命奴来给您请安。” 容清璋淡淡的嗯了一声。 “暗九!” 话音刚落,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殿下!” 容清璋连眼神都没给他们。 手中的笔,在纸上游走。 “给他!” “是!” 暗九将夜审赵公公的口供,交给了魏亨。 他这才明白,陛下让他过来的目的。 “奴还要向陛下复命,奴告退。” 殿内的人都离开。 一位身材纤细、相貌妖艳的青年出现。 “殿下,陛下那边,会处置真凶吗?” 容清璋落笔的动作微顿。 随后抬头看向窗外,微雨直到此刻也未曾停歇。 下吧。 这样就很好。 不至于酷热难耐。 若是再大些就好了。 再多的鲜血,也能很快冲刷干净。 “会!” 他的回答很肯定。 却不是现在。 若是他,也不会立即动手。 而是等到有足够的把握后,一击毙命。 绝不给对方任何翻身的余地。 郑家没了。 下一个,不意外会是霍家。 “让你调查的事情如何了?” 刑烈道:“属下探查到,江南最近动作频繁。” “尤其是今年的赈灾粮,运抵后全部被江南各大粮商秘密运走。” “这背后都有霍家以及司家的影子。” “朝廷钦点的盐商,其中有六成都投靠了霍家,余下的四成要么死了,要么彻底关张。” 容清璋将毛笔放到笔山上。 回头站在窗前,负手而立。 “司家!” “是的。”刑烈道:“江南首富,与霍家是姻亲。” 容清璋敛眉。 吐出一口浊气,喃喃低语,“下手有点快了。” 刑烈:“……” 嗯,他没听懂。 谁下手快了? 许久。 容清璋转身来到书桌前,写了一封信。 “面交世子。” “是!” 刑烈将信交给盛淮。 盛淮这边看完后,指尖在书桌上轻轻敲击。 说了一句和七殿下一样的话。 “下手快了呀。” 刑烈:“……” 等等,他是真的听不懂。 人与人之间的智商,差别这么大吗? ** 五日后。 应栗栗回到了自己房中。 这几日她歇在七殿下寝宫。 害的这位七殿下只能睡在偏殿。 再继续住下去。 元嬷嬷恐怕要忍不住对她下手了。 看她的眼神,别提多嫌弃了。 事实上,元嬷嬷的确不怎么喜欢应栗栗。 自从这小姑娘过来,她别提多倒霉了。 前边被罚了半年的月俸。 后边直接挨了二十大板。 她都这把年纪了,二十大板下去,直接去掉半条命。 躺了几日,还得拖着病体继续打理宫内庶务。 跟在贵妃娘娘身边二十多年,都没遭过这份罪。 “丑丫头,丑丫头在不在,丑丫头……” 窗外,聒噪的声音传来。 应栗栗翻了个大白眼,起身来到后窗位置。 容清桓正蹲在墙头上。 看到她,露出一个很灿烂的笑容。 “可算是见到你了。” 容清桓抬手扔过来一个东西。 她赶忙伸手接住。 是一个荷包。 分量还挺沉的。 打开看了一眼,应栗栗眼睛都直了。 里面全部都是金弹丸。 粗略估摸着,起码有三五十颗。 幸亏距离不远,若是扔到脑袋上,她不死也得晕。 “多谢六殿下。” 谢归谢,她不会收下。 无功不受禄。 前面两颗,是诊金。 这些可不是。 容清桓笑着摆手,“你好些了吗?” 然后一脸的义愤填膺。 “不知道是谁如此歹毒,居然在宫中下毒。” “背后之人肯定有权有势。” “否则的话,毒药是带不进宫里来的。” 李怀:“……” 殿下,您可闭嘴吧。 小心被人下毒。 这种事,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嘛。 “唉……” 容清桓探口气。 “之前我就想来看你的。” “不过母妃又把我禁足了,不让我和你玩。” “还说什么我未来的王妃,绝不可能是婢女。” “我又不傻。” 应栗栗:“……” 李怀:“……” “咳咳……”应栗栗清了清嗓子。 073章,这墙头,他爬的够够的了 应栗栗很想问问。 这位六殿下,是做了什么让贤妃娘娘误会的举动吗? 什么叫“王妃绝不可能是婢女”。 道理她都懂。 可应栗栗没得罪这母子俩吧? 干嘛呀。 指向性这么明显。 无妄之灾,也没这么冤枉人的。 “这位公公,殿下这是……” 吃错什么药了。 李怀面无表情,没有开口。 “说话呀,聋了?没听到丑丫头问你话吗。” 容清桓瞪了李怀一眼。 李怀:“……” 很早之前,李怀就有预感。 他和六殿下根本就不合适。 主仆之间,难道就不讲求缘分吗? 他始终都觉得,六殿下克他。 “丑丫头你也是,有什么话问本殿下呀。” 容清桓笑的特别灿烂,“他是个锯嘴的葫芦。” “前些日子,你不是中毒了嘛。” “我把母妃私库里的人参燕窝的,都给你送过来了。” 看他的表情,似乎很骄傲。 “吃了吗?好吃吗?” 应栗栗无言以对。 抱歉,她前几日都迷迷糊糊的。 吃的什么一点也不记得。 也难怪贤妃娘娘会担心。 就六殿下这做派,谁不会想歪啊。 当娘的,肯定希望儿子能娶个门当户对的。 堂堂皇子,真要娶个婢女做皇子妃。 得让人笑掉大牙。 不过…… 抬头看向容清桓。 这小子的眼神纯澈干净。 大概率是没想这么多的。 希望贤妃娘娘别再怀疑自己儿子了。 万一这小子生了逆反心理。 她恐怕离死不远了。 关键一点,她对六殿下这逗比没兴趣。 对方还是个孩子呢。 她对姐弟恋接受很好。 可这个“弟”得是成年弟,而不是弟中弟。 “你也聋了?” 见她久久不说话,容清桓挑眉。 “看来下次不能再带着李怀了。” 李怀沉默。 不带就不带。 他倒要看看,除了他,芷兰宫还有谁敢带着他爬关雎宫的墙头。 “丑丫头,你真得多补补。” 容清桓啧啧摇头。 “看你瘦的,这才几天啊,脸上的肉都没了。” 该死的。 有种去给容清璋下毒啊。 丑丫头得罪谁了。 “我将来肯定比小七先开府。” “丑丫头,这宫里有些危险啊。” “等我开府,就向小七把你讨了来。” “你跟着本殿下,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看书溂 “更不用怕被人下毒害了去。” 李怀静静听着。 他决定了。 回宫后,就把六殿下这番话告知贤妃娘娘。 等待六殿下的,将会是继续被禁足。 这个墙头,他早就爬够了。 “等我娶了王妃,她肯定不敢欺负你。” “我会让你陪在母妃身边,我母妃定会护着你的。” 应栗栗整个人都傻了。 她觉得这六殿下和七殿下不愧是兄弟。 脑子都有点大病。 她被未来六王妃欺负了,贤妃娘娘会为她做主? 为她这个半路过去伺候的宫女,怠慢自己亲儿媳? 这是什么没脑子的言论。 或许,她所生活的世界,有个很特别的名字。 《大昭第一宫女》? 没毛病吧。 要么就是…… 《独宠宫女,所有皇子都爱我。》 救命呐。 她尴尬的脚趾都能抠出一座大昭皇宫了。 “殿下,您青睐我哪点,我改!” 应栗栗握拳,她要凹人设了。 容清桓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他略微失神的看着丑丫头。 好一会儿,才挑眉瞪眼。 “你在做什么美梦呢,我青睐你什么?” 李怀:“……” 噢哟。 这是恼羞成怒了? 没青睐人家? 感情贤妃娘娘私库的那根御赐千年人参,是根破草? 那极品燕窝、顶级银耳等等,都不值钱呗。 也没见您送奴呀。 应栗栗盯着他。 许久。 “哦!” 哦!? 容清桓傻眼。 这丑丫头,哦什么? 继续问啊。 第二遍他肯定会回答她的。 “嗯哼!” 容清桓握拳抵唇,清了清嗓子。 “你刚才问我什么?” 再重复一遍。 李怀心中暗暗嗤笑。 瞧您这不值钱的样儿。 别问了,再问也没用。 就算您真的对这丑丫头有意思。 顶了天就是个侧妃。 这还得看贤妃娘娘妥协到哪一步。 就算娘娘答应了。 七殿下会搭理您? 何必呢。 “没什么。”应栗栗眯着眼。 容清桓憋的难受。 他起身转过去。 “走了!” “六殿下慢走。”应栗栗笑眯眯的摆手。 李怀把人带下去,静静站在身后。 视线刚看过去,人都愣了。 这…… 六殿下,您的耳朵红的滴血了。 “李怀!” “奴在!” “本殿下把金弹丸给了她。” “是!” “……本殿下把金弹丸都给了她。” “奴看到了。” “……”容清桓无语望天,“回宫吧。” “是!” 一主一仆逐渐远离关雎宫。 容清桓思绪发散。 本殿下可是把金弹丸都给了她。 所以,当初打她的那两下,应该就过去了吧。 至于够不够…… “李怀,回去后再给本殿下打造一百颗金弹丸。” “是!” 至此,六殿下总算是能认真看路了。 适才若不是李怀在旁边护着,他早摔几个狗啃屎了。 ** “哪来的?” 容清璋看着书桌上的荷包。 打开看了眼,瞬间了然。 “老六还真是阴魂不散。” 几十颗金弹丸,倒也舍得。 “殿下,是应姑娘送来的。” 双福笑着回答。 容清璋神色不变。 晚膳时,应栗栗被带到了偏殿。 她满脸不解。 “殿下……” 几个意思? “日后你便住在这里。” 也不用住在外殿小榻了。 后边的下人房也不能住了。 毕竟紧邻着宫墙。 这个老六。 居然敢背着他去找小栗子。 应栗栗倒是无所谓。 还挺高兴的。 偏殿面积大呀。 不过…… “殿下,这于理不合。” 她这身份,住偏殿。 传出去,得被人嫉妒死。 “在关雎宫,本殿下说了算。” 容清璋一锤定音。 不许她拒绝和反驳。 应栗栗美滋滋的点头,“多谢殿下怜惜。” “不是怜惜。” “那……”应栗栗暗道一声麻烦,“多谢殿下体恤。” “不是体恤。” 她深吸一口气,“是殿下宽厚。” 容清璋:“……” 行吧。 他对小傻子,自然是宽厚的。 ** 很遗憾。 六殿下短短时日内,第三次被禁足了。 074章,他真的好疯啊 “殿下。” 应栗栗伺候他沐浴。 少年身形纤瘦,露出的后背能清晰看到漂亮的脊骨。 他常年坚持习武,小小年纪肌肉就已经很结实了。 不是那种鼓胀的,而是线条极为流畅。 给人一种极美的视觉享受。 “嗯?” 容清璋背靠浴池,闭着眼睛,懒洋洋的。 “之前您落水,查清楚了吗?”应栗栗浸湿帕子,为她揉搓后背。 少年每日都要沐浴,身上干净的很。 说实在话。 应栗栗第一次看到池子时,就已经惦记上了。 可惜…… 只能看,不能用。 在这里泡澡,那不比在小厨房的杂物间洗漱要舒坦? 容清璋回头看了她一眼。 “郑家不是被赶出京都了嘛。” 惩罚的轻了? 至少容清璋觉得很满意。 钻营权利之人,最终失掉了权利。 这不比杀了他们难受? 看似郑世安走的很痛快,难受的还在后面呢。 尤其是他身边还有一位郑高氏。 这位可不是个善茬。 应栗栗咋舌,“这一家子都是些什么人呐。” 里里外外就没一个好人了是吧。 怎么就敢谋害皇子了。 容清璋拍拍肩膀。 她机灵的上前帮人揉捏着。 “郑家曾是开国功勋,大昭建立后,获封国公。” “后来郑家子嗣行事狂悖,吃喝嫖赌欺压百姓,恶事做尽。 “遭到御史疯狂弹劾,被太祖皇帝褫夺爵位,赶回祖籍。” “小栗子,得到又失去,才会明白掌控权力是多令人欲罢不能的一件事。” 抬手,带着湿气的手指,勾住她垂下的一缕青丝。 “再稍加手段,会把人给逼疯的。” 应栗栗:“……” 她自己的内心是介于黑白之间的灰色地带。 但是,自问行为做派还是很端正的。 第一次接触到容清璋这样类型的人。 说实话,有点难以招架。 “殿下,二殿下不是自作自受吗?” 郑家落败的起因,是二皇子想碰兵权。 仅凭一位皇子,久居深宫,很难接触到这些。 因此,郑家在背后帮着出力,那是板上钉钉。 可如果二皇子没有废,郑家也不会落败的这么快。 “是!” 容清璋低笑。 笑声犹如那索命阎罗。 “可怂恿他上战场的人,是本殿下安插在他身边的内应。” 应栗栗:“……” 这特娘的,就有意思了。 眼见他重新闭眼享受。 应栗栗却有些无法平静。 “殿下既然这般厉害,何故还要任由旁人欺辱。” 出征前的二皇子,可谓声势滔天。 就连大皇子都无可奈何。 前朝半数朝臣,都属意二皇子为太子。 到底是哪位“英雄”,舍弃如日中天的二皇子。 转头为这个十岁少年去卖命。 容清璋动了动肩膀。 “别停下!” “哦!”应栗栗手指动了起来。 然后他开口了。 “小傻子!” “在你面前狂吠的狗不足为惧,打死就好。” “但是潜伏在暗处的毒蛇,却须得谨慎提防。” “我不示弱,他们哪敢跳的那么欢。” “把柄这东西,不能等着敌人暴露,那是下乘。” “得让他们主动送到手中,然后一刀毙命。” 背后的人久久无言。 沾水的手掌,拍了拍肩膀上的手。 容清璋声线柔和,“别怕,你是本殿下的人,我会护着你的。” 应栗栗哑然。 我可谢谢您了。 “小栗子,日后你是要陪着本殿下一辈子的。” “直到死!” “所以,你此生注定无法安稳度日的。” 容清璋不会想以后和小傻子能走到哪一步。 但是,她注定会是他的人。 也会是枕边人。 更要与他同葬。 应栗栗很好奇。 他这些个谋算,到底是从哪里学的? 无师自通? 十岁的少年,暗中谋划。 生生将一座煊赫国公府,给拆解的七零八落。 前朝后宫甚至无一人怀疑过他。 这份心性,她不得不服。 所有人都觉得,二皇子是贪功冒进,自食恶果。 既然二皇子身边有他的人。 那其他皇子呢? 帝王呢? 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应栗栗在这酷热盛夏,愣是感到了刺骨的寒意。看书喇 “怕我吗?” 水声响起,波纹荡漾。 背着她的容清璋回过身,趴在浴池边缘,单手撑着下颌。 好看的眼睛里,浸染着湿气。 清润却又带着丝丝的煞意。 询问间,手掌握住她的青丝,微微一拽。 应栗栗一个踉跄,双膝跪地,俯下身来。 俩人的呼吸,近在咫尺。 “小栗子,我允许你怕我,但是别试图想着逃离我。” 他偏执阴翳、心性歹毒、手段狠辣。 心知肚明却并不想改。 纵然如此,他也要强硬的把这小傻子留在身边。 便是死,也不得解脱。 应栗栗:妈的,他好疯! 粉唇抿成一条直线。 “殿下,我不走。” 多少是有点怕的。 奈何应栗栗的性子也有些古怪。 她护短,非常护。 只要她做了决定,这个人便是逆天而行,于天下为敌,她也要陪着走下去。 “从踏入这座皇城的那一刻,我的命运就和您绑在了一起。” “我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死人。” 话落。 拽住头发的手掌松开。 少年从浴池中起身,踏出。 伸展双臂,“更衣。” 寝宫美人榻前。 应栗栗帮少年擦拭长发。 少年则捧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 适才在浴池内发生的事情,好似是一场梦。 “咔嚓——” 一阵惊雷伴随着闪电落下。 应栗栗抖了一下。 少年挑眉,眼神带笑。 “怕雷电?” 应栗栗摇头,“不怕!” 手上动作未停。 雨滴从开始的缓慢滴答声,很快汇聚成瀑布。 容清璋推开窗子,任由沁凉湿气蜂拥而入。 “今年雨水多,江南数座州府已然决堤,死伤无数。” “霍家祖籍洛州,却将朝廷播发的赈灾粮,全部扣下。” “送入名下粮铺,以高出市价近三十倍的价格售卖给灾民。” “无数百姓,房倒屋塌,流离失所。” “小栗子……” 他声线染上凌冽寒意。 “已经出现易子而食的场面了。” 应栗栗心中“咯噔”一下。 这四个字太沉重,只是听到,就让人无法承受。 “殿下,洛州没有藩王吗?” 若是有的话,情况怎会这般糟糕。 那些子民,可都是藩王的衣食父母。 075章,可笑 容清璋看着窗外的暴雨。 气场冷凝。 “有!” 可惜是个废物。 “可笑吗?” “皇室藩王,也要看世家的脸色。” 说话间,一道黑影出现在窗外。 见殿内的情形,自觉避开。 “知道郑家为何只是遣返祖籍吗?” 应栗栗想了想。 点头道:“世家同气连枝。” 少年曲指在她额头轻轻敲了一下。 笑道:“很好,不是个傻的。” 郑家可以被遣返。 却不能被处决。 一旦郑家人被处死。 就代表着世家的“权威”遭到挑衅。 郑家能覆灭。 其他的世家,难保不会步其后尘。 这一点。 帝王知晓。 世家同样心知肚明。 君臣之间的博弈。 从不是那么简单的一道圣旨。 应栗栗岂能不知。 唐朝世家门阀,那在历史上可是占据着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五姓七望。 虽说在唐末几近覆灭。 然到了新世代,依旧是存在于普通人的唇齿之间。 科举糊名制度,始于武则天,却并未被接纳。 直到宋朝,才正式采用,谓之“弥封”。 此举,让世家招才纳贤的路子几乎断绝。 这些考生,成为了天子门生。 大昭目前是类似“九品中正制”。 实则,只是世家手中招贤纳才的“工具”罢了。 所谓的科举,毫无意义。 若是你的文章做的极好。 首先会被世家招揽。 同意,可以送你入青云。 一旦拒绝,要么滚,要么死。 思绪万千的帮他擦干头发。 应栗栗也被打发走了。 ** “殿下,陛下不日将委任三皇子为监察御史。” “前往江南赈灾!” 刑焰入内,回禀。 容清璋垂眸,面无表情。 “老二废了,无人制衡老大。” “一路派人护着点。” 刑焰:“……” 他微楞。 “是!” 翻过一页,他看的很认真。 “潜伏霍家的人,暂且撤出来。” “调查到的东西先藏好。” 刑焰恭敬的听着。 “殿下,可是要寻个合适的时机,交给陛下?” 少年听到这句话。 “啪!”的一声合上手中的书。 “不!” 刑焰不再多问,很快离去。 将手中的书,随手抛到方几上。 容清璋起身,赤脚站在窗前。 交给父皇没用。 顶了天,就是惩戒一番。 可交到大皇子手中,就不一样了。 大皇子背靠顾家和薛家。 一旦他拿到霍家把柄。 背后的两大世家,定会全力打压霍家。 日后大皇子登顶高位。 二分天下,总比三足鼎立,得到的更多。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帝王动不了世家。 可世家与世家之间。 但凡牵扯到利益。 便是再亲密的关系,也注定会土崩瓦解。 霍家盘踞江南富庶之地。 谁不眼红。 只要霍家一倒,其一切都将收入囊中。 这些世家大族,身居高位多年。 早已不在乎脚下的白骨累累。 到那时。 鹬蚌相争。 他即便不得利,也可以除掉隐患。 终究不会一无所获。 如若他推一人上位。 大皇子并非最合适的人选。 可再细想其他的几位皇子。 终究不如这位。 无可奈何的选择罢了。 ** 容清琅出发这日,天气极好。 一袭月白锦缎华服的三皇子,温润如玉,俊美不俗。 “殿下,此行恐怕会很艰难。” 出了城,三皇子幕僚一脸慎重。 容清琅点头,他亦是心知肚明。 “再难,也要办好。” “一旦成了,我就有了和大哥一竞高下的资格。” 幕僚欣慰的看着他。 “三殿下所言甚是。” 掀开车帘,看向骑马护卫在侧的黑脸男子。 “一路前行,恐不会安生,有劳韩小将军了。” 黑脸男子淡淡扫了他一眼,不做回应。 容清琅笑了。 “先生还是这般不记教训,韩冲这性子,你该早习惯的。” 幕僚生的白净,早前是农家子。 参加科举,成绩斐然。 却在高家招揽无果后,恼羞成怒,将其家人尽数斩杀。 他狼狈逃命数月,机缘巧合下结识三殿下。 俩人相谈甚欢,相见恨晚。 后三殿下见他颇有谋略,遂招为幕僚。 也是他,让三皇子暂且蛰伏。 如今总算等到了机会。 一旦此次赈灾立功,他便有了竞争太子之位的资格。 众人皆知,陛下对太子人选还在犹豫。 纵然大皇子是嫡长子。 也不占多少先机。 他要的,就是这份从龙之功。 只要陛下将来驭龙宾天。 高家,也将迎来他们的末日。 行至第三日,一行人遇到了一波刺杀。 韩冲很快带人将其全部斩杀。 “殿下,此举有些不妥。” 幕僚微微皱眉,看向韩冲。 “韩小将军,下回再遇到这等情形,以制服为主。” 韩冲照旧冷脸。 幕僚习以为常,回到马车内。 “殿下,某怀疑这些人是流民。” 他刚说罢,马车外传来一阵冷笑。 “流民?流民手中有兵器?难道不该是铁锹锄头?” 幕僚:“……” 他自然也注意到了这点。 “殿下,恐有人利用这些流民大做文章。” 容清琅自然也听明白了。 他神色冷了下来,“先生的意思是,地方官和这些人勾结?” “即便不是,背后之人也必定有权有势。” 幕僚道:“我们无法暂缓行程,若殿下心有疑虑,可在回程时调查一番。” 容清琅点头。 “可!” ** “母妃,母妃,儿臣错了……” 芷兰宫。 容清桓趴在窗框上,冲着外面大喊。 若非四周有人守着,他早跑了。 贤妃是真的生气了。 她没见过关雎宫的那个小丫头。 也不明白,儿子怎的就被迷住了。 她很想说那小宫女莫非是狐狸精转世? 可想想对方的年龄,到底是没说出口。 七岁。 懂什么。 居然还跑到自己面前,说什么将来让那小丫头来自己身边伺候。 怎么? 她堂堂贤妃,缺人伺候了? 打着什么主意,当她这个做母亲的不知道? 居然还敢打造金弹丸给那小丫头。 一颗金弹丸,足够普通人家生活一年了。 一百颗? 臭小子还真敢想。 好在儿子尚且有理智。 没嚷着要把人娶回家。 他真敢娶。 贤妃就敢拼着被陛下厌弃的风险,亲手处决了那小丫头。 076章,沈家出情种 “咔哒——” 夜里,一道细微的声响传来。 刚解了手准备数羊的应栗栗猛地睁开眼。 遂看到一个高大的黑影,出现在她的殿中。 空气中隐约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 张开嘴准备“示警”。 那人却好似闪现一般,突然就从三丈外,一个闪现出现在她面前。 在黑夜中,精准的捂住了她的嘴。 “小丫头,你敢叫出声,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了。” 应栗栗:“……” “额……”男子发出一声闷哼。 手掌捂住小腹的位置。 随着他的靠近,血腥味更浓了。 “唔唔唔……”应栗栗试图掰开他的手。 男人的面容隐匿在黑暗中,她看不真切。 “别喊,我就放开你。” 对方声音不见多少虚弱,“你要明白,这么近的距离,杀你太简单了。” 应栗栗无语了。 她拍拍对方的手,男人犹豫片刻,终于松开。 “你谁啊,大半夜的怎么会出现在皇宫?” 关键还是戒备森严的关雎宫? 搞没搞错,外边守着的禁军大哥们得有多菜啊。 男人抬手,将应栗栗掀开。 她打了个滚,直接被挤到了最里面。 男人坐下,依靠在旁,“有金疮药吗?” 应栗栗暗暗翻了个白眼。 “你觉得呢?” 黑暗中,传来男人的闷笑。 “眼睛倒是挺大,别翻了。” 应栗栗:“……” 她震惊了。 这男人是什么品种的怪物,黑漆漆的夜里,居然能看到她翻白眼? “进宫办点事,被发现了。” 男人声音里染上些许疲惫,“关雎宫最安全。” 不会有人进来搜查。 即便是真的要搜索,那也需要请示帝王。 “砰——” 偏殿的门被推开。 一个身穿雪白寝衣的少年,披散着头发赤脚入内。 身后还跟着暗七和暗九。 “沈世子夜闯关雎宫,是想牵连满门?” 容清璋看到蜷缩在角落里的小傻子,微微捻动手指。 伸出手,道:“过来。” 应栗栗看看面前的负伤男子,再看看七殿下。 麻溜的起身跳下床,小跑来到他身边,躲在身后。 “殿下,血腥味太重了。” 男子见状,眉眼染笑。 “七殿下言重了,我也是迫于无奈。” 应栗栗扯了扯容清璋的袖口。 低声道:“殿下,这人是谁?” “平西侯世子,沈南星。” 容清璋目光冷漠的看着对方,“找人的?” “是!” 沈南星有片刻的怔楞,随即扯起唇角,笑了。 “殿下当真是消息灵通。” 他常年随父亲平西侯镇守南境,大多时间都住在军营中。 结果前段时间回将军府,得知心爱的女子居然在年初被送入宫中。 这让沈南星无法接受。 俩人自小青梅竹马,早就相互欢喜。 也暗中约好,待对方及笄便登门提亲。 “人找到了,就早些离开吧,下不为例。” 容清璋没有追究他的罪责。 平西侯自开国之初便世代镇守南境,沈家男子皆先后战死他乡。 如今平西侯膝下两个儿子。 长子沈北苍早年与南蛮大将搏击沙场,近乎以自身性命将其斩杀。 最终落得个常年卧榻,毒入肌理的半死之症。 幼子沈南星,时年十七岁,已经是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 并于去年承袭平西侯世子之位。 沈家长子已废。 容清璋不管是从个人还是国家的角度。 都不可能处死他。 沈南星点点头,“多谢七殿下。” 是该离开了。 或许人都是会变的。 “暗七,为他上药包扎,再将人秘密送出宫。” 容清璋低头看着小傻子,曲指敲了敲她的脑袋。 “好看吗?” 应栗栗不解。 “走了!”容清璋攥着她的手臂,将人拉走。 走到偏殿门前,他停下。 “此事不必告知父皇。” “是!”暗七躬身领命。 沈南星靠在床榻上。 看着离去的少年少女,眉间染上浅笑。 他和那个女子,曾经也是这般好的。 她入宫前,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沈南星不信,这么多年的感情,是能说断就断的。 他想知晓对方真正的心意。 可惜啊。 她终究不信自己。 不信他能处理好这场困局。 她为了家族,放弃了和自己多年的感情。 这种痛苦,锥心刺骨。 想到这几年,他尽可能的搜罗天下奇珍,不断积累起来的聘礼。 终究是送不出去了。 “咳咳,噗……” 哀伤之下,急火攻心,一口血喷涌而出。 暗七麻利的为他上药,并包扎好。 “沈世子可能动?” 沈南星恹恹的点头,“有劳了。” ** “殿下,那人的功夫很俊呐。” 不然如何能闯过重重守卫,来到后宫。 容清璋嗯了一声。 “他自幼习武,十二岁便上了战场,几年下来,战功赫赫。” 沈家似乎没出过纨绔。 但是,代代皆出情种。 平西侯夫人,曾是南疆圣女。 后遇到重伤的平西侯,细心照料下,两人生了情愫。 南疆圣女有个奇葩的规矩。 需至死都要保持贞洁。看书溂 得知圣女有孕,南疆上下群情激奋。 言圣女失贞,乃天谴,须得处以火刑,灭其神魂,以敬上苍。 平西侯得知,单人单骑,昼夜不停,奔袭近六百里。 拼着九死一生,将其带回南境。 后来,平西侯以大昭最隆重的三书六礼,十里红妆,将其迎入府中。 沈北苍和沈南星,便是这位前苗疆圣女的亲子。 应栗栗听到他的讲述,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在大昭,和离或者丧夫的女子,并不愁嫁。 尤其是育有子嗣的。 众人觉得这样的女子,更好生养。 真正要求女子守贞的,应栗栗知道,始于宋朝。 在明清达到极限。 要知道,汉武帝的亲妈王娡就是二婚,头婚还生了个女儿。 就这样,都能二婚嫁给皇帝,后一路坐到皇后之位。 更是生下了堪称千古一帝的刘彻。 妥妥的人生赢家。 宋朝第一位临朝称制的女子,宋真宗第三位皇后刘娥,同样是二婚。 后世对这位的评价很高。 赞其有吕武之才,无吕武之恶。 所以,在这方面,应栗栗对大昭没有恶感。 而南疆圣女,这个身份本身就带着点奇幻色彩。 他们要的也不是“圣女”,而是一个“摆件”。 077章,花间酒人间月 一个时辰后。 沈南星已经被送出城外。 “沈小将军,一路顺遂。” 暗七拱手为其送行。 沈南星捂着小腹,轻咳两声。 “咳咳,回去告知殿下,日后若是殿下有所需,我定会偿还这份恩情。” “当然,只要不是大逆之事。” 暗七点头,“属下定会转达。” 夜色下。 沈南星上马,扬鞭离去。 很快消失在远处。 ** 天色泛起曦光。 沈南星赶了大半夜的路,人疲马乏。 看到前方有一处镇子,他摸出一张银质面具,遮住面容,牵马入内。 早茶摊子,要了一壶茶和朴素的吃食。 刚坐下,对面也跟着坐了一个人。 抬头看到对方,沈南星微楞。 “死心了?” 对方抱胸问道。 沈南星愣了许久,眼眶突然泛红。 遂声音哽咽的点点头,“阿姐。” 此人是平西侯夫人收养的义女,常年女扮男装,在军营中担任军医。 因其性格和生活环境,半点女儿姿态也无。 沈素问嫌弃的皱眉,到底没说苛责他的话。 说什么? 义父难道就不是情种了? 大弟弟沈北苍亦是如此。 “受伤了?”她敏锐的闻到了血腥味,“严重吗?” 沈南星摇摇头。 “阿姐还信不过我的武功?小伤,死不了。” 沈素问道:“快点吃,吃过后我给你看看。” “嗯,多谢阿姐。” 用过早饭,俩人找了家客栈下榻。 沈素问帮他重新看了伤势,小腹中了一刀,不算深,只是看着狰狞。 压着他歇息了两个时辰。 俩人购置了一些干粮,踏上了返回南境的路。 “北苍半死不活,平西侯只剩下你这个继承人了。” “我知你对她难以忘怀,可你也不能因为一个女人,便舍弃了自己的责任。” “南星,莫要让爹娘和北苍为你伤怀。” 沈南星岂会不知。 “我明白,想必她也是如此吧。” 既如此,何须有恨。 她有需要背负的责任。 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终究是有缘无分罢了。 “阿姐要成亲了。” 沈素问眼神里带着喜悦和向往。 “如果不是找你,我现在说不得正和他逛街呢。” 沈南星搁置心底的酸涩,为阿姐感到开心。 “恭喜阿姐。” ** “陛下,沈小将军离京了。” 魏亨垂眸,不敢看面前的帝王。 隆徽帝神色平淡,看不透喜怒。 “给沈疆带句话,他这小子性情桀骜,须得多加约束。” 魏亨眼神微颤。 “是!” 陛下这是不准备降罪了? 私闯禁宫,幽会后妃。 形同谋逆。 此乃诛九族的大罪。 莫非是因为沈小将军临行前的那句话,保住了沈家的性命? “孙贵人,打入冷宫。” “不得苛待。” 魏亨了然。 年初入宫的后妃近二十人。 陛下只宠幸了三位。 其余的至今都没见过他。 陛下并非耽于情爱之人。 可能玉贵妃是那个例外。 ** 关于沈南星。 很快被应栗栗抛到脑后。 京都距离南疆千里之遥,再见的可能性有,却无所谓了。 太后薨逝,今年的宫宴想必不会大办。 如若再见,或许就是明年宫宴。 接下来的关雎宫,平静安逸。 应栗栗突然想到了什么。 六殿下似乎有些日子没来了。 事实上,容清桓想来的。 可惜有贤妃压着。 每日必须规规矩矩的去西阁读书。 然后再被李怀带回芷兰宫。 不得随意乱跑。 尤其是关雎宫。 贤妃出身侯府,名门闺秀。 她真的无法接受一个婢女成为儿媳。 便是侧妃,也不行。 随后,几场雨落下。 驱散了暑热,天气变得凉爽起来。 “殿下!” 应栗栗端着一盘月饼上前。 今儿是八月十五,万家团圆的日子。 容清璋坐在凉亭内,面前摆放着酒盏。 他倒了两杯,一杯推给应栗栗。 “尝尝?” 应栗栗眼神一亮,有点小期待。 见她这般表情,容清璋低笑。 指了指旁边的石墩。 她坐下,捧起酒杯。 轻抿一口后,发出小小的赞叹声。 “真好喝。” 干冽,清甜。 淡淡的酒味,恰到好处。 不记得多久没喝酒了。 “殿下,我能喝多少?”她悄咪咪的问道。 容清璋挑眉。 月光洒落的清辉,为他披上了一层柔和光晕。 好似那从天而降的小仙男。 美到不真实。 “你想喝多少?” 少年的声音,比面前的酒还要清冽。 应栗栗有一瞬间的晃神。 世间当真有这般好看的少年呀。 真是得天独厚。 小小年纪便有如此相貌。 再过几年,必将颠倒众生。 “不知道,不过我想试试自己的极限,以后也好有个底。” 她前世是个酒桶,可谓千杯不醉。 喝的最多的时候,是二斤高度白酒和一箱啤酒。 屁事儿也没有。 这具身体她没底,得试试。 “可以!” 容清璋点头,“喝吧。” 主仆俩聊着闲天,喝着酒。 从月亮初升,一直到西移半腰。 距离天亮,大概还有一个时辰。 可面前的小姑娘,只是稍稍有点微醺,并未醉晕。 容清璋无奈揉着额角。 暗道一声“小怪物”。 “呵,殿下,酒味不够浓。” 这时候的酒,多是低度的。 高度酒自然也有,却极为耗费粮食。 容清璋年岁不大,自然也喝不到烈酒。 几坛子下去,应栗栗没什么事儿。 只是跑了两趟茅房。 “能走路?”容清璋撑着侧颊问道。 应栗栗摆摆手,“没问题。” 起身,走出凉亭。 她放纵自己,挥舞着双臂在前面欢快的蹦跶着。看书喇 “殿下,明儿的月,会更圆。” 抬头望天。 不知…… 这月亮,是不是她曾经看到过的。 恍惚间,乐极生悲。 她一脚踢在花坛边,踉跄着往前扑。 “哎,哎哎哎,哎哎……哎哟。” 向前冲了几步,到底没稳住。 整个人扑倒在地。 容清璋:“……” 走上前,负手,微微弯腰。 笑道:“可是摔疼了?” 应栗栗感觉一张老脸彻底丢尽了。 遂破罐子破摔。 翻了个身,仰面躺着。 “不疼!” 只是摔一下,又能疼到哪里去。 白皙的手掌伸到眼前。 “起来,该就寝了。” 握住对方的手,借力站起身,拍打着身上的灰尘。 “真的没喝多?” 容清璋问。 应栗栗嗯了一声,“看月入神,踢到了花坛。” 078章,第一件寝衣 “这是第几回了?” 隆徽帝踏进芷兰宫麟安殿。 见到这小子正蜷缩在榻上,美滋滋的躲懒。 容清桓闻声跳了起来,忙不迭的和他见礼。 “父皇,您怎么来了?” 小跑上前,伺候着他坐下。 “父皇您快坐。” “父皇您喝茶。” “父皇您累不累……” 隆徽帝摆摆手。 这小子,打的什么馊主意,当他不知道? “这次是因为什么?” 别的儿子,总喜欢去他跟前尽孝。 至于是真的孝顺,还是打的其他主意。 隆徽帝心知肚明。 唯独这个儿子,对皇位没有什么想法,也极少往他跟前凑。 容清桓想了想。 “我也不知道。” 隆徽帝哼了一声,“不知道?” 这小子,看来是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了。 “你对关雎宫那小宫女有什么想法?” 他听贤妃说了。 站在帝王的角度,身份其实不重要。 再高,能高的过他这个皇帝? 一个人是荣华富贵还是落魄寒酸。 都只是帝王的一句话罢了。 如若那小丫头不是关雎宫的人。 小六又是真心喜欢的话。 他不会阻止。 容清桓思忖良久。 “倒也没什么想法,就是觉得她很有趣。” 仅此而已了。 静静看了儿子好一会儿。 隆徽帝笑道:“别打那小丫头的主意。” “哦!” 容清桓不明所以,却也乖乖点头应下。 “儿臣知道了。” 他真的没打什么主意。 好吧,的确是打了。 这不是没有得逞嘛。 “一奴不事二主。” 隆徽帝有必要给这小子说说。 “小七看重那丫头,你想要他不可能给你。” “切莫为了一个女人,伤了兄弟情谊。” 他剥夺了小七太多太多的东西。 一个丫头罢了。 身为皇帝,还是能做主的。 虽说目前皇室没有娶奴婢的先例。 可若小七真的想把人收入房中,隆徽帝也不会拒绝。 正妻的话,不太合适。 将来和高门夫人相互走动,她的身份终究不太光彩。 难免会被旁人看低几分。 他的儿子,便是冷宫皇子,也不是旁人可以怠慢的。 容清桓应下了。 事实上他真的没有非丑丫头不可。看书喇 无非就是碰面后打趣几句。 一切都是母妃大惊小怪。 现在居然还惊动了父皇。 没必要。 真的没必要。 ** 对此事一无所知。 却被人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应栗栗,来找七殿下。 她将一套寝衣递上去。 “殿下,我给您做的寝衣。” 容清璋:“……” 之前他说过,要多少学点女红。 起码将来成婚,丈夫的寝衣总得会做。 没想到啊。 这便是早调教早享受? 白色细缎,针脚细密,手艺还算不错。 “尚可。” 容清璋夸赞一句。 应栗栗也觉得很好。 这可是她趁着空闲,一针一线做出来的。 剪裁都没有假他人之手。 她出息了。 第一套是做给自己的。 稍微有点粗糙。 不像容清璋。 是个皇子。 衣裳的料子,那可是顶顶好的。 触手丝滑,垂顺感极佳。 摸着特别细腻。 当时缝制时,就已经很喜欢了。 唉,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穿到这么好的料子。 夜晚。 铜镜前。 容清璋看着身上的寝衣。 甚是合体。 其实,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宫中贵人们的衣裳,也都是尚衣局的人做的。 按理说,是不需要应栗栗做这些。 不过…… 他此刻的心情很好。 小栗子做的,终究与旁人不同。 事实上,应栗栗也就能做做寝衣了。 外裳的话,她大概率是做不来的。 单纯的素衣没问题。 但是皇子们的衣裳,素衣不多,多是会在上边缝制各种刺绣的。 纵然她不是个手残,刺绣也真的不想学。 奈何,青栀居然觉醒了好为人师的属性。 看到应栗栗绣出来的一朵花,觉得她天赋不错。 起点已经算高的了。 说什么都要教她。 青栀知道,应栗栗出身不好。 自小就没学过女红,每日里都在做粗活。 既然现在有条件了,肯定是要学一学的。 女子用的帕子,小衣等,还是得自己做才行。 ** 容清桓再次出现在关雎宫墙头。 已经是重阳节后几日了。 此时,这对主仆俩正在下棋。 “殿下,我这步棋走错了。” 落子后,才发现错到离谱。 极大概率…… 好吧,没什么概率不概率的,她被吃掉了五颗棋子。看书溂 伸手指着其中一个位置。 道:“我应该落在这里的。” 容清璋勾起唇角。 这小傻子学的挺快。 却依旧是个臭棋篓子。 一局下来,总能懊恼个二三十回。 虽说和她下棋没有丝毫压力。 却也很是有趣。 “你们俩,好玩吗?” 容清桓羡慕了。 他这些日子,除了关禁闭,就是去西阁读书。 日子过得苦哈哈的。 这两位倒好,还岁月静好起来了。 他不服气。 应栗栗循声望去。 “六殿下来了呀。” “您可是有好些日子没来了。” 具体多久呢? 她凝神想了想,一个月了吧? “解禁了?” 容清璋给了他一个施舍的眼神。 六殿下气到心梗。 “别幸灾乐祸。” 他冷哼,“老三回来了。” 容清璋:“……” 这样啊。 居然真的回来了。 他没有让人为难容清琅。 非是因为别的。 到底是去赈灾的。 在家国大义面前,他纵然再如何谋算,也不会挑这个时候下手。 江南的水太深。 莫说普通的御史,便是皇子都极难镇压得住。 他以为老三这次,起码得缺胳膊断腿的。 “回京途中,遇到多次刺杀。” 容清桓唉声叹气的摇头惋惜。 “太医说他伤及到肺腑,能活到不惑之年,已然算长寿。” “父皇震怒,已经派人去彻查了。” 容清璋闻言,手指捻动棋子,沉思着。 应栗栗这边也没闲着。 她即便没有亲身经历过,也知道这种案子,调查起来必然凶多吉少。 三皇子能活着回来,已算是福大命大了。 便是只能活到四十岁。 那也赚到了。 古人成婚早,四十岁,差不多都是做祖父的年龄了。 经此一事,三皇子有了和大皇子竞储的资格。 便是再重来几十遭。 相信三皇子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079章,儿子,求你别失控 朝华宫。 淑妃面沉如水。 她坐在殿中,手里攥着一串佛珠手钏。 看捻动的频率,便知她此刻的心,很是杂乱。 身为一个母亲,有什么是能比提前知晓儿子寿数,更难过的。 “娘娘!” 身边的嬷嬷递来一盏热茶。 淑妃回过神。 道:“无碍。” 是的,无碍。 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无用。 既然儿子走到了这一步,身为母亲,如何能沉溺在痛苦之中。 可惜…… 她恼恨的闭上眼,压下心底的翻涌情绪。 “还是不甘心呐。” 儿子九死一生,才得到这样一个机会。 前边两个,却那般轻而易举。 皇子夺嫡,何来的嫡庶之别。 天下之主,自然是能者居之。 连二皇子这样的人,都曾和大皇子一竞高下。 凭什么她的儿子,却要用这种方式,谋一个资格。 陛下是何等的偏心。 她的父亲在前朝为陛下劳心劳力,制衡世家。 自己的儿子如何就不够资格了。 在得知儿子寿数有损的那一刻,淑妃后悔了。 后悔不该默默不争。 她的儿子如此优秀,怎就要去做大皇子的磨刀石。 绝无可能。 她的儿子,绝不能步二皇子的后尘。 ** “大哥。” 容清朔来到大皇子宫中。 五皇子自小便跟在大皇子身边。 他知道,母妃是先皇后的贴身婢女。 他从一出生,就已经被自动划分到大皇子一党了。 容清宣招呼人入座。 “一起用吧。” 饭桌上的膳食简单却美味。 容清朔用的开心。 “大哥,父皇能查得出来吗?” 三哥回京时,遭遇了数次刺杀。 便是他,都能猜到这背后的主谋是谁。 可没有证据,亦是徒劳。 容清宣面容温雅端方,气场沉静。 “世家,能数百年不倒,岂是那般好对付的。” “替死鬼多得是。” 心照不宣的事情。 容清朔也是这般想的。 “二哥落败后,有很多人说他是大哥的磨刀石。” 每每听到这种言论,他的心中都会产生复杂的情绪。 皇家,当真是无情啊。 可是站在父皇的角度,似乎又无可指摘。 玉不琢不成器。 想要登顶高位,岂是这般容易的。 若没有足够的手段和谋略,如何同前朝文武百官周旋。 心思单纯且软善者,坐不稳那个位子的。 容清宣岂会不知。 “三弟……” “不似二弟那般张狂自大。” “稍有不慎,你我兄弟二人,恐会落得二弟的下场。” 容清宣乃中宫所出。 大昭唯一的嫡出皇子。 更是长子。 即便身体羸弱,他也自认比其他皇子贵出三分。 至尊之位,谁不想要。 他没那么目下无尘。 大势之下,他这样的身份,从任何一方面来说,都非争不可。 背靠两大世家。 他若是败了,后果不堪设想。 结局好,落个终身圈禁。 不然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此刻。 他想到了关雎宫的七弟。 不管谁上位,七弟的结局,与他差不了多少。 便是他,想到当年父皇对七弟的宠爱,都难免心绪不静。 更别说其他人了。 容清朔点头。 他上了大哥的这条船,此生注定下不去了。 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大哥,有难办的事,可以交给我。” 只要大哥上位,他此生无忧。 ** 人人都在恨容清璋。 可人人都想成为他。 帝王之爱,虚无缥缈,又阴晴不定。 他却真正得到过。 即便很短暂! ** 三皇子在伤势康复后,开始上朝听政。 他的表现很出彩。 有时提出的建议,超过了大皇子。 可麻烦也不少。 朝臣大多都背靠世家。 三皇子背后却只有左相府。 身为文臣之首,左相不论是能力还是心性,都非常人可比。 然,双拳难敌四手。 以左相府的力量,如何抗衡的了大半朝臣。 短短半月。 左相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 本身年纪就不小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故此。 向来行事沉稳的左相,也开始略显强硬起来。 他心中明白。 一旦他退出朝堂,三皇子没他在前面遮挡这些朝堂阴谋。 必然会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结局甚至比二皇子都要惨。 此时的他,生了悔意。 早知三皇子崛起的这般早。 他之前就帮着陛下打压世家了。 而不是全程冷眼旁观。 现在终归是孽力反噬。 却不得不继续强撑着,半点不敢松懈。 ** “老狐狸也有吃瘪的时候。” 御书房,隆徽帝正和淮安王闲谈。 “当年是朕,将他从吏部侍郎提拔为宰相,为的是什么。” “他呢?” 隆徽帝嗤笑一声。 “自以为多高明,觉得坐看朕和世家斗的死去活来,他这看客便能渔翁得利。” “若非他在政务上颇有建树,朕早让他辞官养老去了。” 淮安王同样不喜世家。 “硕鼠”有他们这些皇室子弟就够了。 世家,多碍眼的存在呀。 “陛下,大皇子那边,作何感想?” 隆徽帝睨了他一眼。 笑道:“蠢货是做不成执棋人的。” 老大心智谋略绝对不差,只是尚显青涩,须得细细雕琢。 淮安王了然。 身为陛下最信重的人。 淮安王的封地在淮州。 可自从封王后,他就一直留在京都。 主要他没野心,再加上自小在京都长大。 真心不想离开这里。 陛下也纵着他。 “陛下就不担心,他被顾家和薛家牵制?” 顾家,虽无军权,却比之盛家都要强势一分。 且有顾半朝的说法。 这么多年,朝中局势,背后或多或少都有顾家的手笔。 看似不显山露水,却无人敢小觑。 若非顾家和盛家也算姻亲。 当年的玉贵妃,岂会荣宠多年。 这不是什么秘密。 他明白,陛下怎会不知。 然,知道也没用。 动不了。 也不能动! 最重要的一点。 顾家,没出过纨绔子弟。 这是很可怕的。 延续如此之久的家族,子嗣之多可想而知。 便是庶出,那也非寻常官宦之家的嫡子可比的。 隆徽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怕!” “可两家牵扯,总比一家独大要来得好。” 他信任定国公父子。 这份信任,不比淮安王少。 可皇权更迭,不是靠信任。 而是制衡。 真当他不知道小七做的那些事? 可是能怎么办? 到底疼爱了多年,真切的给予过一个父亲所有的疼爱。 总要给他安身立命的依仗。 这个孩子心性之狠辣,比他更甚。 欣慰却也担忧。 只盼着,不要失控。 080章,战术性撒欢儿 帝王出巡。 通常要提前数月开始准备。 今年年底,隆徽帝要带着主位后妃和皇子去皇家佛寺祈福。 为期九日。 刚入秋。 各衙署就开始陆续的准备了。 关雎宫依旧平静。 他们主仆也没什么可准备的。 无非就是带两套衣裳。 以及日常用的一些个物件儿。 一场秋雨一场寒。 清晨,应栗栗推开殿门。 被冷的打了个哆嗦。 忙不迭的回去翻出了稍微厚点的“工作服”。 按照原路线,去往小厨房。 不意外的。 看到了身穿一身白色劲装的漂亮少年在习武。 这已经是每日的惯例了。 她不免心生羡慕。 要知道,这个世界是存在轻功的。 就像芷兰宫的那位李公公。 每次都很娴熟的带着六皇子爬墙。 轻描淡写。 将来她有幸能够得到自由身。 行走天下,总得有点自保能力吧。 至于殿下说的,不能逃离他身边这种病娇语录。 她觉得自己还可以拯救一下。 这不是逃离。 是战术性撒欢儿。 总不能一辈子囚禁在他的身边吧。 天下那么大。 不去看看,岂不可惜。 静静看了一会儿,抬脚往小厨房去了。 梅香被调走后,小厨房后来又添了一个人。 她叫春桃。 是个哑女。 春桃入宫前不是哑的。 后来被跟随的主子灌了哑药。 她相貌至多清秀,却有一副好嗓子。 两年前,给她的主子唱小调儿。 恰好被经过的陛下听到。 便进去随口夸赞了两句。 当晚,春桃被灌下哑药,一番毒打后,赶了出去。 在宫里。 有一种宫女是不能随意打杀的。 那便是从民间选进宫的这一类。 除了皇后,其他的宫妃都没有这类人的生杀大权。 能被随意打杀的。 都是犯官女眷。 春桃便是这样的出身。 “殿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将这些犯官女眷罚没宫廷,真的不怕出事?” 膳桌上,应栗栗好奇问道。 这些女眷的丈夫,要么被处死,要么被流放。看书喇 她们还要进宫伺候这些人。 曾经或许也出现在皇宫宴席上。 一朝之间,朝臣的妻女,成为伺候人的奴婢。 当真就一点不生恨? 容清璋道:“她们近不了父皇的身。” 宫中禁军巡视密不透风。 便是武功再好,也很难进出。 至于前些日子的沈南星。 算是个例外。 “父皇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 皇子自小就得学习文韬武略。 就拿他来说。 纵然失宠。 该学的一点也不少。 在对待子嗣方面,隆徽帝做的比大多帝王都要好。 惩罚起来不手软。 却也绝不会让奴婢欺负了去。 “进宫的这些,也是精挑细选的。” “更多的被送去了教坊司。” 容清璋搁下碗筷,盯着她。 一直把人盯得全身发毛。 之后一言不发的起身离开了。 应栗栗纳闷。 这位七殿下刚才想干什么? 那眼神。 特像看一个物件儿。 啊呸! ** “殿下!” 刑烈出现在书房,单膝跪地。 “永宁长公主进京了。” 永宁长公主,先帝第一女。 生母是已故的嘉贵妃,死后谥号敏嘉。 也是先皇陵寝中,除两位皇后外,唯一以妃位陪葬的。 “据属下探听到的消息,长公主似是要带着郡主进京择婿。” 应栗栗进门便听到了这句话。 她默不作声的将两样小点心放到书桌上。看书溂 准备离开。 却见容清璋冲她勾勾手指,指了指旁边的砚台。 这是不介意她听到? 有那么一瞬间,她对这个小孩的印象分,又增加了一点。 八卦嘛。 她不喜欢聊。 不代表不喜欢听。 “可有属意人选?” 容清璋不在意这个。 反正不管选谁,都找不到他头上。 长公主膝下三个孩子,两子一女。 这个女儿今年刚满十四岁,还有一年左右便要及笄了。 也是时候择婿了。 不奇怪。 长公主夫君亡故,她带着三个孩子住在封地上。 这也是大昭唯一有封地的公主。 是隆徽帝登基后,亲自给挑选的地方。 晔州。 刑烈表情严肃。 道:“长公主中意三皇子。” 话音落,容清璋的眼神里溢出一抹笑。 不算浓,却很不纯粹。 “呵!” 他敛眉看着桌上的雪白纸张。 “胃口不小!” 前面两位皇子都被赐婚了。 大昭长公主的嫡女,决不能做妾。 平妻都是侮辱。 如今三皇子初露锋芒,便被这位盯上了。 不奇怪。 三皇子势单力薄。 若是能得到永宁长公主的垂青,必然能给他不小的助力。 他也相信。 以三皇子的敏锐心性。 一旦知晓,必然不会拒绝。 可惜了…… 他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继续盯着!” “看看那边的反应。” “如果他不出手,就帮他们创造机会。” “这门婚事,绝不能成。” 刑烈领命离去。 应栗栗有些不太明白。 “殿下,为什么?” 容清璋给了她一个眼神。 “什么为什么?” 应栗栗道:“按照陛下的想法,三皇子应该是大皇子的磨刀石。” “如今三皇子势单力薄,对大皇子来说,恐怕起不到什么好的效果吧?” 磨刀石,怎能是泥巴捏的呢。 容清璋意外这小傻子居然能看出几分。 也不介意多给她讲讲。 “老三是那条隐匿在暗处的毒蛇。” “不遏制,老大是压不住他的。” “看似现在是老大占据上风。” “一旦让老三得到长公主的助力。” “老大能被他给玩死。” 应栗栗:“……” 她只想说好家伙。 这是一群至多高中生年龄的孩子呀。 怎的就如此凶残。 “殿下为何会选择大皇子?三皇子有哪里不如大皇子?” 她心中隐隐有个猜测。 容清璋笑道:“你觉得呢?” 她觉得? “莫非,三皇子登基会大开杀戒,大皇子不会?” 听到她的话,容清璋这次笑的比较真诚。 至少眼神里的笑容,没有掺杂别的情绪。 “还不算傻。” 他夸赞一句。 “老大登基,下面的兄弟,可能会被软禁,可能会被发配。” “至少他总会留你一条命。” “只要活着,就有逆风翻盘的可能。” “老三看似温雅端方,却是一条时刻都露出毒牙的蛇。” “他成就帝位,这些兄弟,绝不可能活。” 081章,郡主的婚事 后宫嫔妃众多。 淑妃给人一种很安静的感觉。 奈何这都是假象。 若论起欲望之重。 恐怕连郑妃,都要甘拜下风。 能养出三皇子这般, 善于隐忍且心性多诡的儿子。 这位淑妃,绝不是个花瓶美人。 “小栗子。” “在这深宫里,没有简单的人物。” “单纯的,早死了。” 他真的对那皇位一点兴趣都没有吗? 只是想到母妃的遭遇。 他不想自己的妻子,也遭遇这些。 当年父皇与母妃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无人得知。 他曾私下里问过表哥。 表哥只让他勿要再提。 母妃的死。 背后或许是父皇的缘故。 却绝不可能只是他。 他怀疑。 这件事有世家的手笔。 具体是哪一家…… 始终没有调查到蛛丝马迹。 两人之间,是真情,还是假意。 都已随着母妃的死,烟消云散。 至少,那七年的独宠,做不得假。 七年间,后宫再无其他子嗣出生。 也是真的。 他甚至想过。 皇后当年小产,背后都是父皇授意的。 亦或者是…… 母妃? 因谋害皇嗣,失了帝心? 归根结底。 都是博弈的后果。 母妃输了。 权力顶峰,博弈的输赢,绝非风平浪静。 赢则生。 输则死。 很难有第三条路。 “怕不怕?” 他问。 应栗栗摇头:“怕也要走下去。” “我明白,这条路一旦踏上,便没了回头的可能。” “殿下想做什么尽管做。” “我会陪在殿下身边的。” 至少在一切尘埃落定前。 她放心不下这个小孩。 容清璋难得露出轻松的表情。 抬手揉搓了两下她的头发。 “乖一点,我不会亏待你的。” 应栗栗露齿,笑的欢畅。 “多谢殿下。” 这俩人,脑回路压根不在一条线上。 容清璋想的是给她一生荣华,甚至是宠爱。 应栗栗却已经在畅想尘埃落定后,她的天下行第一站该去哪里。 总的说来。 此时两人都高兴。 便足够了。 午膳后,容清璋躺在榻上准备小憩。 想到十四五岁时,宫里便会给他安排晓事宫女。 而那时…… 小傻子不过十一二岁。 容清璋:“……” 太小了。 ** 晚翠宫。 德妃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的容颜。 身后,贴身宫婢正在为她束发。 “三皇子也到年龄了。” 身边的嬷嬷了然。 笑道:“娘娘准备如何做?” “选几个家世相貌干净的宫女,送去让淑妃瞧瞧吧。” 带着护甲的手指翘起,理了理鬓角的发。 “免得说本宫不尽心。” 这些宫女,结局有好有坏。 幸运的,可以得到皇子们的喜爱,留在身边,飞上枝头。 如今没有三从四德。 便是得不到皇子的宠爱,日后也能出宫嫁人。 或者和太监结成对食。 也有一些心比天高的,会试图留在皇子们身边。 以期待将来有一日,实现阶级提升。 最后这一类人,真正改变命运的少之又少。 多数会在皇子后宅,孤老一生。 容清宣把人留在了身边,每次都服用避子药,却没名没分。 容清禹则将这位意外有孕的女子,给活活打死了。 如今轮到三皇子容清琅,不知那女子,又该是何等的光景。 “过两日,宫中就要设宴款待长公主了。” 这位长公主,与陛下感情很好。 及笄后,嫁给了当时的镇南王谢云清。 镇南王常年镇守西部边陲,夫妻俩聚少离多。 至于镇南王为何镇守西境。 原因很简单。 镇南王是前朝降将。 大昭建国后,镇南王这位前朝王爷因军功卓着,世袭罔替。 却被大昭开国皇帝,从南疆调往西境。 五年前,镇南王战死。 永宁长公主主持完亡夫的葬礼,便带着谢氏一族,去往了封地。 这是第一次归京。 嬷嬷为她插上步摇,正了正。 “公主府内,这些日子每日宴席不绝。” 德妃轻哼,眼神里带着讥讽。 “还能为何,她的女儿快要及笄了。” “这位长公主啊,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晔州难道没有出色的男子了? 所图为何,谁人不知。 她倒也是从没藏着掖着。 进了京都,休息两日后,就广发请柬。 邀请的均是王侯将相家的女子。 且家中都有兄弟。 便是如此,很多人也觊觎着长公主的权势。 试图想得到这位郡主的青睐。 “她这般作为,所图不小。” 德妃翘着兰花指,欣赏着镜中的美人儿。 “前边两位皇子都已赐婚。” “无如意外,咱们这位长公主,真正中意的是三皇子妃的位置。” 可惜。 她想促成这门婚事。 大概只能想想了。 便是陛下答应,世家那边也得给搅黄了。 “聪明些的话,眼光别放这么高。” “如今三皇子风头正盛,前朝后宫都死死的盯着他。” 语气微顿。 德妃从镜头看向嬷嬷。 道:“派人盯着三皇子,尤其是宫宴那日,不可疏漏。” 她担心。 若这门亲事遭到阻拦。 以长公主的做派,说不得要让这对生米煮成熟饭。 若是旁人,顶多做个侧妃。 可若是郡主。 除非陛下发话,否则谁敢让永宁长公主的女儿做妾。 这位郡主同时还是现任镇南王的胞妹。 娶了她,就等于拿到了西境十五万兵权。 这笔嫁妆,谁不垂涎。 德妃不希望三皇子登基。 可惜她的儿子太废。 既如此,大皇子是最合适的人选。 皇后不在了。 将来这位登基,作为庶母,她性命无忧。 总归是能寿终正寝的。 可若是三皇子登基。 就冲着淑妃那个贱人。 她的下场可能会很惨。 在德妃眼里。 淑妃就是一只躲在暗处的疯狗。 平时很少出朝华宫。 看似安安静静的。 不争不抢,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真要想咬你,至少得掉几块肉。 她倒是喜欢和郑妃打交道。 嚣张归嚣张。 一切都写在脸上。 连暗算,都是那么的弱智。 “逢三皇子出宫的日子,也派人盯着。” “有任何风吹草动,及时来报。” 她勾唇,镜中的美人儿,更显雍容华贵。 “区区一个小丫头的婚事。” “居然已经开始搅动京都这池子浑水了。” 长公主自诩清高。 架子也端的十足。 焉知这次回京,是祸是福? 082章,蠢妇而已 昌平郡主看中了盛淮。 盛家独子,当朝最年轻的大理寺卿。 相貌出尘脱俗,且家世显赫。 人品更是端方持正。 真的是毫无瑕疵的一位绝世公子。 奈何盛家没有年轻女眷。 公主府设宴多日,只长公主见了盛夫人一回。 因着这位夫人整日吃斋念佛。 她只打了个照面后,再没见过。 昌平郡主求到了长公主面前。 “娘,女儿心仪盛家世子。” 她大多时间长在封地。 在那里,她便是除了母亲以外,最尊贵的。 封地各大公子小姐,哪个看到她不是恭恭敬敬的。 故而昌平郡主的性格,比京都的名门千金,多了些“顽劣”。 永宁长公主如何不想满足女儿呢。 “昌平,此事你便放下吧。” 她之前也是看中了盛家。 人丁简单,却身份贵重。 奈何与盛夫人私下里透了气。 人家不接。 只说世子的婚事,他自己做主。 长公主当时差点被气笑了。 她对女儿道:“自古婚约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这般托词,便是在拒绝我们。” 长公主何曾被人如此下过面子。 自那日起。 公主府再设宴,便没请过对方。 昌平郡主心中愤愤。 她出身尊贵。 母亲是大昭唯一一位有封地的公主。 父亲更是世袭罔替的镇南王。 更是身负皇家血脉的郡主。 如何就配不得定国公府的世子了呢? 长公主何尝不气。 可那又如何。 定国公父子是陛下宠臣。 她便是再得脸,也不敢把阴谋算计到这两位的头上。 真要闹起来,吃亏的必定是公主府。 说到底,她和陛下隔着一层肚皮。 非同胞兄妹。 “娘,真的没办法了吗?” 昌平郡主不愿放弃。 昨日她和两位京中相识的姐妹去逛街。 马车途径大理寺。 恰巧看到一袭青色官服的盛淮。 只一眼,便是万年。 男子如松如竹,清隽无双。 让她移不开眼。 问了随行的小姐妹,得知这位便是定国公府的世子。 大昭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理寺卿。 京都无数名门千金的春闺梦里人。 在长公主眼里,盛淮只是其中一个选择。 她之前还中意安国公郑谨。 奈何这位是二公主的准驸马。 几大世家的嫡出公子也是可以的。 可惜,嫡长子要么成婚有了子嗣,要么已经定了婚事。 嫡次子仅仅是退而求其次。 她的女儿,理当为一宗大妇。 这些时日,宴请宾客。 长公主思来想去,似是唯有三皇子,最为合适。 目前是夺嫡热门。 朝堂上有当朝左相为他出谋划策。 一旦两个孩子成婚。 背后有长公主府和镇南王的十五万大军做后盾。 继位的可能性极高。 既然女儿做不成宗族大妇,那便去做皇后。 “昌平,你觉得三皇子如何?” 长公主柔声道:“娘之前也中意安国公的,可惜他被赐婚了二公主。” “三皇子如今在朝堂已经崭露头角。” “那个位子,未尝没有机会。” “昌平,做皇后不好吗?” “日后你们二人即便做不到夫妻恩爱,最差也能相敬如宾。” “有你哥哥在一日,你的皇后之位便不会易主。” 昌平轻咬薄唇。 在世子妃和未来皇后的纠结中,难以抉择。 ** “朕的这位好妹妹。” 隆徽帝接到暗卫的回禀,皮笑肉不笑。 “朕尚且活着,她倒是替朕打算起死后继承人之事了。” 真是,好得很呐。 魏亨在旁,连呼吸都放缓了。 生怕喘气重了,遭到波及。 “到底是朕太仁慈,养大了她的胃口。” 一个等同于庶出的先帝长女。 谁给她的胆子,敢妄议皇储归属。 不知死活的东西。 居然想以结亲的方式,扰乱他的计划。 最终的果,只能她自己吞了。 ** 卫国公府,顾家。 现任卫国公顾元亭和儿子顾略正在书房议事。 “听说了?” 卫国公看向儿子。 顾略点头。 长公主欲让昌平郡主与三皇子结亲。 “父亲要怎么应对?” 其实,顾家父子心里都有预感。 陛下属意的皇位继承人是大皇子。 顾略和大皇子是嫡亲的表弟。 已故先皇后是卫国公嫡亲的妹妹。 卫国公冷笑:“自然是毁掉她的妄想。” 他表情平淡,不见丝毫的急躁。 “区区一个公主罢了,与陛下非同胞兄妹。” “谁给她的底气,敢在京都儿郎中挑挑拣拣。” “说什么可笑的十五万大军的陪嫁?” “西境军真敢进京,真当盛家那老匹夫是吃素的?” “届时,连城门都摸不到,便会被打回去。” “可笑堂堂镇南王,娶了这么个蠢妇。” “为了个女儿,试图将儿子拉下深渊。” 卫国公捻动大拇指的翠玉扳指,说出的话却极具嘲讽。 “但凡谢云清泉下有知,都得再死一次。” 永宁长公主为何进京后,这般的招摇。 不就是因其儿子掌管的西境军嘛。 可惜,目光太过短浅。 西境距离京都近一千三百多里。 京都真要闹起来,等那边带兵赶来,一切早就结束了。 便是偷偷的,也瞒不住。 京都乃天子居处。 天下百官汇聚之都。 所有的身家性命都在这里。 盛家能稳坐世家前三的位置。 除了那对父子本身就出来拔萃。 还有那老匹夫强悍的领兵作战能力。 有他们父子在。 京都非一般人难以攻破。 这也是文武百官,都愿意给盛家脸面的关系。 不是没人觊觎定国公的兵权。 便是二皇子,当初就想的彻夜难眠,试图插手。 被郑世安给压下去了。 郑世安权欲心极重,都不敢碰盛家以及京畿兵权。 他心里明白。 一旦碰了。 陛下和世家都不会放过他。 盛家人员简单,不似其他世家,子嗣众多。 因此,京畿十万大军在他手里,最是稳妥。 “长公主会罢手吗?” 顾略蹙眉。 卫国公敛眉,看着自己的手指。 “蠢妇,如何会罢手。” 若是不蠢,便不会盯上三皇子。 甚至连未来的皇位都敢说出口。 “既然我们知道了,陛下那边必然也得到了消息。” 卫国公道:“叮嘱府内的女眷,日后莫要再接触公主府了。” “那边再设宴,闭门谢客。” 顾略了然。 “是!” 083章,乖,求我! 天子脚下,藏不住秘密。 永宁长公主再次设宴。 这次来的多是小官妻眷。 一些有底蕴的世家大族,纷纷闭门谢客。 这位尤自不知已经得罪了人。 只顾着生气,气这些人不给她长公主颜面。 ** 宫中设宴。 为长公主接风洗尘。 “想去吗?” 容清璋问她。 如果想去,他倒是可以带着小傻子去见见。 当然,主要是去让她吃些美味菜肴。 并非是和那些世家女打交道的。 他如今年岁尚小,不考虑其他。 应栗栗犹豫不决。 “想去,不过还是算了。” “为何?”容清璋撑着后脑,懒洋洋的问道。 想去便去,算了是几个意思? 应栗栗重重叹气。 道:“殿下在宫里本就遭人恨……很嫉妒。” 呼,差点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来。 “您一露面,他们不会对你做什么。” “说不得我会成为那个池鱼,遭受无妄之灾。” “为了我的小命,还是继续苟着吧。” 容清璋挑眉,眼中带笑。 “苟着,是何意?” 这小傻子,总能说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词儿。 应栗栗道:“就是为了生存,暂且忍耐着。” 背过身,抬手在自己嘴巴上拍了一下。 不重,不疼。 就是给自己的口无遮拦一个小教训。 容清璋看到她的动作,勾唇,无声笑了。 “那本殿下此时也在苟着。” 应栗栗:“……” 行吧,孺子可教也。 她的性子,在熟人面前,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 甚至开黄腔都不带丝毫羞耻的。 可是在不熟的人或者圈子里。 会选择性的惜字如金。 如果是不在乎的人,眼神都不想给。 或者干脆特别的毒舌。 不管如何,她都觉得自己是个心善的人。 只是,对善意的施舍,特别吝啬。 行吧,她性格古怪,她认了。 但是她不改。 “殿下只是暂时的隐忍,我这身份却需要忍一辈子。” 想到这点,她觉得心都酸了。 容清璋笑了。 一双多情眼盯着她。 给人一种拉丝的感觉。 当然,这只是别人的错觉。 现在他年龄尚小。 再过几年,这双含情眼不知要祸害多少女子。 “你说说,在本殿下身边,你忍什么了?” 忍一辈子? 这小傻子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第一天进宫,抛下他这个主子。 跑到外边发呆的是谁? 吃他的住他的。 与他同桌用膳。 睡着主子的偏殿。 谁家做奴婢的是这样忍耐的? 把她从一个干瘦的小丫头。 养到现在白白嫩嫩的小家碧玉。 寻常人家的小姐,都没这待遇。 但凡有人欺负她。 他哪次没为其出头? 在这关雎宫内。 除了他这个主子。 就连元嬷嬷和双福,都不敢招惹她。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应栗栗捏着下巴思索着。 想着入宫后发生的一切,左思右想,绞尽脑汁。 似乎也就之前那次意外中毒,受了些罪。 其余时候,活的挺自在的。 她抬头看向容清璋。 勾唇,露齿。 “嘿嘿……” 容清璋:“……傻气。” 嘿嘿个屁啊。看书溂 心虚都没点诚意。 “所以,想不想去宫宴?” 把人锁在关雎宫大半年,容清璋倒是无所谓。 已经习惯了。 他担心这小傻子被拘出病来。 应栗栗快速点头,“去。” 她觉得殿下会护住她的。 再说到时候国公爷和世子也会去。 自己是从国公府出来的。 也间接代表着定国公府的脸面。 如今一想。 她的后台还是很硬的。 容清璋勾勾手指,突然笑的顽劣。 “求我!” 应栗栗:“……” 啥玩意儿? 不是他想带自己去宫宴吗? 又不是她求着殿下带她去的。 干嘛还要她求人? 看到少年那恶劣的笑容。 应栗栗木了。 行吧。 她差点忘记了。 这位是病娇呀。 上前两步。 “殿下,求您。” “什么?” “求您带我去涨涨见识吧。” “求人得有诚意的,你这嘴巴一张一合,便算是诚意了?” “……那我再为您做双袜子?” “不够!” “再加一套寝衣。” “还有吗?” “我伺候您一辈子。” 听到这话,容清璋扔下手中的书册。 坐起身。 漂亮的手指,轻挑她的下巴。 “小栗子,这才是本殿下想要的。” 应栗栗:“……” 她看向窗外,日暖天清。 是不可能突然降下天雷的。 她希望老天爷能降下一道雷。 要么劈死自己,要么劈死这病娇。 反正他俩,今儿必须得死一个。 少年漂亮的面容,靠近几分。 两人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了一起。 开口时,声音清润且带着蛊惑。 “小栗子,一约既成,死生不负,你可明白?” “若你日后敢毁约,本殿下会打造一副世间最坚硬的锁链。” “把你锁起来。” “囚、禁、至、死!” 应栗栗麻木的点头。 “明白!” 松开她的下巴。 容清璋笑道:“去吧,准备一下。” “是!” 应栗栗转身,落荒而逃。 少年眼神追逐着她的背影。 笑容揶揄而顽劣。 “真是只猫儿。” 亦或者,是一只小兔子。 会挠人,也俏皮。 ** 夜幕降临。 朝中百官携带家眷已经抵达。 关雎宫这边。 应栗栗乖乖的跟在七殿下身边,再次踏出这座宫门。 “我等你好久了。” 熟悉的嗓音响起。 穿着暗红色锦缎华服的少年跳出来。 身边的李怀手持宫灯,静静跟在他的身侧。 宫灯照着容清桓的脸。 投射出一股朝气蓬勃的少年气。 “丑丫头。” 容清桓凑近。 绕着她转了两圈。 还想说什么。 应栗栗被容清璋拉到另外一边。 “等我作甚?” 他语气听不出喜怒。 容清桓不以为意。 “还能做什么,你时隔这么多年再次参加宫宴。” “身为兄长,肯定要照拂你的。” 而且,他猜的没错。 七弟果然带上了丑丫头。 这是俩人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呢。 一行人缓慢前行。 没有乘坐撵车。 容清桓倒是不想走路。 奈何容清璋没提,他也只能乖乖跟着走。 偶尔看向身后的丑丫头。 却见她的眼神四处扫视,每每都不得闲。 “你不累啊,有什么好看的?” 六殿下没忍住。 084章,你们主仆俩玩的挺花 应栗栗收回视线。 “殿下自幼长于宫中,对周围的景色自然再熟悉不过了。” “我入宫半年多,还没看过皇宫的美景呢。” 而且,高台建筑,真的太瑰丽壮美了。 华夏老祖宗的审美。 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从建筑风格,到随处可见的配色。 都是那么的独具匠心。 令人眼花缭乱,又流连忘返。 容清桓瘪嘴。 任她说出花来,他都觉得很一般。 还不如宫外好玩呢。 一行人走了好久。 应栗栗的双腿几乎要灌了铅。 终于看到前方那巍峨耸立的高大建筑。 从她的位置看。 那座宫殿高耸到近乎戳破了漆黑的夜空。 周围挂满了宫灯。 此刻已经全部亮起。 这座大殿有三层,每一层都挂着宫灯。 几人顺着阶梯,一步步的跨上去。 两边隔着几个石阶,便有一手持长枪的禁军笔挺站立。 他们身穿铠甲,在夜色中看不真切相貌。 可那一身肃杀之气,直冲上苍。 前边两位皇子气息平稳。 身边的李怀更是毫无波动。 反倒是应栗栗自己。 爬石阶时,喘的哼哧哼哧的。 惹得前边两位殿下,时不时的都要回头看她一眼。 “殿下……” 应栗栗双手撑着膝盖,挪动着步子。 “今晚我不能多吃。” 啊,不行了。 她第一次恨自己体力如此之差。 看来每日晨练还不够,须得加时才行。 容清璋转身,看着她。 “为何?” 走了这么远的路,肚子应该彻底空了吧。 应栗栗呼哧呼哧的摆手。 “吃得太饱,回去时我担心自己累吐了。” 她现在气息不畅。 大脑似乎都是一片空白。 一个踉跄,她险些栽倒。 慌忙双手撑着前面的石阶站稳。 容清桓在旁边看得大开眼界。 在这宫里。 真的有她这样随性的人呐。 容清璋上前,拽着她的后领,把人拎起来。 “走了。” 说罢,率先抬脚向上走。 应栗栗感觉领口勒的难受,尚在可承受范围之内。 也没管自己此时的滑稽形象。 “七弟,你还真惯着他呀?” 容清桓紧跟上前。 你们主仆俩要不要这么离谱? 应栗栗闻言,无奈的叹息一声。 算了吧。 和这老六说不清楚。 临近设宴的宫殿,容清璋把人放下。 “在外边,注意些。” 此时的应栗栗哪里还顾得上满身的酸软。 赶忙整理了一下衣裳,双手交握在小腹。 微微的弯腰,低头。 亦步亦趋的跟着。 那规矩,一看就是极好的。 容清桓:“……” 行吧。 刚才是他多嘴了。 “六殿下,七殿下到——” 太监高亢的唱喝。 宫宴上,有一瞬间的寂静。 待两人入内,第一时间上前,向隆徽帝见礼。 “儿臣参见父皇。” 隆徽帝表情柔和的点头。 “入座吧。” 两位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应栗栗紧跟着跪坐在容清璋的身边。 她主要的工作,就是帮着少年夹菜。 只是…… 她小心的环顾四周。 然后凑近容清璋,压低声音。 “殿下,今晚有舞乐吗?” 容清璋:“……” 淡淡瞥了小傻子一眼。 暗忖着。 她有做纨绔的潜质。 小小年纪,居然惦记上舞乐了。 应栗栗赶忙露出求饶的眼神。 “殿下,我就是好奇。” 七殿下好几年没在出现在宫宴上了。 这次出席,着实让不少人意外并吃惊。 十岁的少年,已经算半个大人了。 在看到他时,很多人都移不开眼。 他真的很像已故的玉贵妃。 若是再过几年。 其容貌之声,恐冠绝当世。 想到多年前,玉贵妃尚未出嫁。 是定国公府嫡女。 出身,才情,相貌。 三者皆备。 那时候的京都公子们,哪个不对这位,日思夜想。 谁能想到呢。 那才貌无双的盛家嫡女,居然入宫了。 不知道,曾经有多少人,在心里把隆徽帝骂的狗血淋头。 宫宴开始。 宫人们端着美味佳肴,络绎不绝的入内摆膳。 应栗栗根据七殿下的眼神,开始帮他夹菜。 上首。 隆徽帝的眼神飘过来。 一眼看到容清璋和应栗栗。 他是第二次见到这个小宫女了。 只是第一次没怎么看清楚。 当时她低着头,问安后便去照顾儿子。 至此,他觉得定国公送个小丫头进宫。 似乎也挺好的。 小七的表情,好歹比从前生动些许。 ** 应栗栗算是发现了。看书喇 别说吃什么美味佳肴了。 甚至连动一动,都害怕触及到某位权贵敏感的神经。 从而被嘎掉。 她全程端着,不敢有丝毫疏漏。 同时也下定了决心。 日后绝不陪七殿下参加这种宫宴。 御厨们做的膳食,色香味俱全。 可惜她一口都吃不到。 正闷着。 一阵编磬声响起。 很快,十几个舞姬穿着华丽的服侍,出现在大殿中央。 应栗栗见状,心底的那点郁闷很快烟消云散。 若非条件不允许。 她都想找个位置,躺着看。 仙乐渺渺,舞姿曼妙。 别说男人了,她身为女人都喜欢。 “张嘴。” 容清璋的声音传来, 应栗栗回头看着她,嘴巴不自觉地张开。 然后一颗甜滋滋的带着软糯口感的小丸子,入了口。 下意识的咀嚼几下。 咬破外边一层,里面居然裹着粘稠拉丝的糖水。 应栗栗突然想到某种糖果。 “殿下,如果这中间包裹着的是甜酒,想必味道会更好。” 本身外层就是香甜软糯了。 里面居然还要加入糖水。 说实话,没有层次感,不太搭配。 容清璋懒得搭理她。 有口吃的就不错了,挑三拣四的。 接下来,应栗栗时不时的被七殿下投喂。 当然是避开了上面的皇帝。 长公主注意到了这两位。 看到容清璋的好相貌时,长公主很是欢喜。 若非年纪太小。 说不定会向陛下请旨赐婚给自己的女儿。 尤其七皇子背靠定国公府。 大昭西境军和定国公手中的京畿大军联合。 面前的七皇子,注定会成为最终的赢家。 当他,永宁长公主只是想想。 她知道陛下绝不会答应。 想到自己进京这么久,女儿的婚事依旧没有着落。 她岂能安心。 三皇子也不差。 就是家世差了些。 085章,狗血不讲新意 隆徽帝眼神隐晦的看了眼众皇子席位。 然后便见到小七捏着一块牛肉。 逗弄猫儿似的,塞到了身边的小丫头口中。 眉眼轻松,嘴巴一张一翕。 似乎在说着什么。 他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 故作不知。 这厢。 容清璋低声道:“如何?” 应栗栗目前刚刚三分饱。 不过面前的膳食还有很多,足够她吃饱了。 更别说,旁边还有一位六殿下。 “稍稍有点凉了,味道差些。” “殿下,等咱们回宫后,我做卤牛肉。”看书喇 “放凉了味道也很棒,绝对是下酒珍馐。” 七殿下:“……” 想到这小丫头的酒量。 他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或许改日可以多取些烈酒。 看看她到底能喝多少。 容清桓听到后,歪着身子凑过来。 “丑丫头,给我留一份。” 应栗栗犹豫片刻。 道:“不留。” 然后看向容清桓愣住的表情。 “殿下,在这宫里要有点危机意识。” “您要明白,病从口入。” “如若有人借此在食物中下毒。” “您知道我会死的有多惨嘛。” 容清桓觉得这丑丫头就是针对他。 有没有毒的,难道身边的人不会试毒吗? 她倒好,拒绝的这般干脆。 “我不管,反正得给我留一份。” 容清桓很不高兴。 “当初你中毒,我可是送了好多珍稀药材和补品的。” “现在你连点吃食都不给我,太不懂规矩了。” 应栗栗:“……” 行吧。 人家都说到这份儿上了。 再说不给,不免有些难看。 “殿下!” 她凑近容清璋,“等您找人帮忙试试毒。” 容清璋很随意的点了点头。 “可!” ** 众人都在和身边的人聊着天,欣赏着舞乐。 应栗栗稍稍放松些。 视线在殿中游走。 找到了坐在前边的定国公和世子盛淮。 今日两位都是盛装出席。 盛淮一袭紫色云纹锦衣,衬的人更加贵气十足。 再加上盛家祖传的好相貌。 这位当真是让人一见难忘的顶顶出色的人物。 看了两眼后收回视线。 再看也没用。 那是应栗栗得不到的男人。 嗯,主要也是年龄差距太大。 世子去年加冠,时年21岁。 因至今未曾婚配。 勾的京都多少名门千金,夜不能寐。 生怕一睁眼便听到他订婚的消息。 也生怕订婚的女子不是她们。 至于和世子正在交谈的那位。 则是现今大昭最年轻的国公爷,安国公郑谨。 这位的模样长得甚是风流。 一看就是个安分守己的。 也不知二公主将来的日子好不好过。 不过,公主可以养面首。 大昭在这方面,不会被戳脊梁骨。 应栗栗觉得,二公主养面首的可能性不大。 她嫁的是安国公。 这是平嫁。 真要这么做了。 安国公要么会和离,要么会纳妾。 京都的王公贵族,她知道不少。 都是平日里七殿下和她说起的。 “殿下,您真好。” 谁家的主子和丫鬟说这些呀。 容清璋扫了她一眼。 “没头没尾的。” 然后,在她张嘴傻乐时,给她塞了一口吃食。 “好看吗?” 应栗栗眨眨眼。 啊? 什么好看吗? 容清璋笑道:“表哥好看吗?” 这小丫头,刚才可是盯了好一会儿呢。 她赶忙咽下口中的吃食。 压低声音道:“殿下,我就是觉得,盛家的人长得都真好看。”看书溂 “您看啊,国公爷虽说人到中年,却依旧俊美不凡。” “世子刚加冠,却早已是京都千金的闺中梦里人。” “还有殿下您,继承了娘娘的美貌。” “别看现在年幼,再过……十年。” “只需要十年,这天下第一美男子,非殿下莫属。” 一脸期待的小模样,甚是讨喜。 容清璋撑着侧颊,好笑的看着她。 “你喜欢?” “喜欢啊。”应栗栗点头,“只要是长得好看的,我都喜欢看。” 不分性别,不分物种。 “哎呀!” 一道娇呼。 惹得应栗栗看了过去。 却见一个娇丽少女正抖动着衣裙。 她以手作扇,遮住半边脸。 凑近容清璋道:“殿下,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话本子里,最喜欢用这种方式毁人清白了。”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怎样。” 怎么就没点新意呢。 容清璋静静看着对面。 那个弄脏了裙子的,正是永宁长公主的女儿。 昌平郡主。 大昭的民风的确开放。 可女子的清白,也很珍贵。 一番很小的骚动过后。 昌平公主被婢女带去更衣了。 容清璋发现三皇子的座位空着,唇角勾起一抹淡笑。 “与我们无关。” 想借着镇南王的军权,谋夺储位? 呵。 想的也太简单了吧。 大昭三路大军,再加守卫京畿的十万大军。 想凭借西境军,得到这个位置。 怎么可能。 镇南王还是太年轻了,作战经验不足。 人还是不错的。 长公主妄想扶持一位皇子,助其登基,享受那从龙之功。 也得有那个能力和脑子。 不到迫不得已。 容清璋不会动镇南王。 到底是守卫大昭的江山。 只希望那位小王爷,能拎得清轻重。 应栗栗当然知道与他们无关。 更不会多管闲事,也管不着。 还没有下边跳舞的舞姬好看呢。 瞧瞧那纤细的腰身,大长腿,舞动间当真是美到爆。 她爱看。 ** 一直到吃饱喝足。 应栗栗都没见那位郡主回来。 反倒是坐在帝王下首的永宁长公主,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眼神时不时的看向殿外。 又过了一会儿。 一位内侍急匆匆入殿。 上前附身在隆徽帝耳边说了什么。 众人见隆徽帝的笑容逐渐敛去。 不知发生了何事。 有聪明的,想到了昌平公主。 换个衣服,去了这么久。 定然出了事儿。 “诸位爱卿慢慢用,朕有事处理。” 隆徽帝起身,看了眼长公主。 道:“你随朕来。” 永宁长公主内心忐忑,看向殿外,又看了眼皇子位。 没有看到三皇子,不免有些着急。 再见陛下的深情,心更加的不安了。 偏殿。 永宁长公主进来,看到隆徽帝正负手立于窗前。 “皇兄。” 她惴惴喊了一句。 隆徽帝回头看着她。 面无表情。 “永宁,你可知罪?” 086章,这位也是个疯批呢 永宁长公主人都懵了。 她怔怔的看着隆徽帝,许久无言。 “皇兄,臣妹不明白。” 隆徽帝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顿觉无趣。 “永宁!” “朕给你体面,不是为你。” 永宁长公主不懂。 她是大昭唯一有封号且有封地的长公主。 自幼时便和皇兄感情融洽。 后来他踩着众多皇子的鲜血,登上帝位。 给了她诸多荣耀。 怎的现在却说不是为了她。 隆徽帝微微叹息。 “朕杀戮太重,你的存在,能带给朕慰藉。” “至少你还活着,享受如今的尊荣,证明朕并非那般冷血无情之人。” “所以永宁,这才是你有今日地位的真正原因。” “而不是我对你有着什么兄妹之情。” 永宁长公主觉得这也太荒谬了。 如此荒唐的理由,她打从心底里无法接受。 “可是皇兄,我们的兄妹之情难道是假的吗?” 明明,明明…… 隆徽帝看着面前的中年美妇。 尤似在看一个不起眼的物件儿。 永宁长公主接触到他的眼神,心里瞬间一片寒凉。 他是真的,从未把她当做妹妹看待。 “永宁,这把年纪了,别如此天真。” “那只会让朕觉得可笑。” “本来呢,朕是可以给你一世尊荣的。” “可惜啊……” 抬脚上前,微微弯腰。 “你太不知足了。” “不过一个长公主而已。” “朕给你脸面,你才是。” “可若朕不愿意给了,你和其他的公主,有何区别?” “人不能太贪心。” “就凭你女儿的身份,还配不上朕的儿子。” “更不要说什么未来那母仪天下的皇后了。” “到底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自信,觉得这京都的好儿郎,任由你们母女挑拣的?” “晔州的儿郎,觉得高攀不起你这位长公主的女儿?” “如今居然还敢把心思打到朕的儿子身上。” “你说,朕该如何处置你?” 永宁长公主自觉尊贵。 在这大昭,她是最尊贵的长公主。 其他的姐妹空有封号,唯独她享有封地。 她以为自己和皇兄之间,才是真正的兄妹。 此时,她自以为是的幻想被戳破。 这种打击,她一时之间无法接受。 “皇兄。” 永宁长公主跪倒在地,面容惶恐。 “皇兄,一切都是臣妹的错,臣妹再也不敢了,还请皇兄饶恕臣妹这一次。” 她是真的后悔了。 无事何故返回京都。 晔州好儿郎有不少,完全可以在封地给女儿寻一如意郎君。 可现在,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命回去。 抬脚将人踢开。 隆徽帝上前坐下。 “明日带上你那心比天高的女儿离开京都。” “有生之年莫要回来了。” “另外,你膝下不止女儿一人,还有个儿子。” “所以,要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若是让朕知道你背地里做了什么,西境主帅了就要换人了。” 永宁长公主闻言,瑟瑟发抖。 她忙不迭的道:“是,皇兄,臣妹谨记。” 说罢,她几乎是连滚带爬的离开。 ** 大殿。 永宁长公主自离开,便再也没回来。 容清璋毫不在意。 连他都觉得这其中有猫腻。 更瞒不过父皇了。 想让昌平郡主嫁皇子? 未免太过嚣张。 除了那些不知情的。 世家和皇族谁不知道她的目的。 回府的马车上。 永宁长公主始终惴惴不安。 反倒是昌平郡主,似乎面带桃花。 “昌平,你可见到三皇子了?” 永宁长公主满心的担忧。 帝王心思,暗若沉渊。 她不敢让女儿嫁皇子了。 便是世家子弟,恐怕陛下也不会答应。 为今之计,便是返回晔州。 重新为女儿择一良婿。 她承认自己怕了。 初来京都如何的风光。 离开时就有多狼狈。 可永宁长公主不敢赌。 她曾见过陛下斩杀亲兄弟时的画面。 当时除了几位公主的母妃,其余有子的太妃皆被他以诸位皇子的性命。 强逼着殉了先皇。 先帝膝下有十六个皇子,只有两位尚且活着。 其余的十三位皇子,全部被他以各种残暴的手段处死。 其中二皇子被车裂,府内妻眷全部被腰斩。 三皇子的母妃曾暗算过陛下生母,这位是被凌迟了两千八百九十六刀。 其余的皇子死状不一。 有被活活溺毙的,也有被斩首的。 更甚至有被身边最亲近的奴仆,为求活命而勒死的。 她曾见过二皇兄行刑的画面。 有很长一段时间,噩梦缠身。 如今得知陛下对她们这些姐妹,也没有丝毫情谊。 永宁长公主几乎吓得肝胆欲裂。 她哪里还敢继续留在京都。 只恨不得能生出一对翅膀,连夜飞回晔州。 “娘,娘……” 昌平连喊很多声,总算得到了回应。 “啊?” 永宁长公主回过神。 一阵凉风吹进来,才察觉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怎么了?” 不能再想了。 这座天下最繁华的大昭皇宫,看似瑰丽无比。 可掀开那一块块石板,下面的土,每一寸都浸染着皇室的鲜血。 昌平郡主还在不开心。 “见到三皇子了,他人还是不错的。” 永宁长公主:“……” 抬手扶额。 他们俩的动作未免也太快了。 该想到的,皇宫是陛下的地盘。 可以说没有任何事能瞒得过他。 可惜。 她曾经被陛下的那副虚情假意给蒙蔽了。 以至于落得如今的境地。 “想回晔州吗?” 她问道。 昌平郡主不解。 “娘,您怎么了?” 这才刚来京都没多久呢。 怎的就要突然回去了。 京都如此繁华,她还没玩够呢。 再说了,三皇子长相俊美,性格温润。 她觉得嫁给三皇子也挺好的。 “若你喜欢三皇子,咱们就回封地。” “待你及笄后,可以静待三皇子上门提亲。” 这只是永宁长公主安抚女儿的托词。 提亲是不可能提亲了。 现在自然是要溜之大吉。 再留下,恐怕没命离开了。 昌平公主不见得多爱慕三皇子。 但是提及婚事,还有女儿家的羞涩。 到底是没有开口反对。 回到公主府,永宁长公主第一时间吩咐下人们收拾行装。 只待天一亮,城门一开。 便立马离开。 087章,你礼貌吗 “殿下!” 清晨,应栗栗一路小跑推开了寝宫的门。 入目的是一片白茫茫。 这是她来大昭,看到的第一场雪。 寝宫内已经烧起了炭,保留着一些暖意。 容清璋靠在床榻上,身上披着一件大氅。 少年肤色瓷白,在雪白大氅的映衬下,似乎在发光。 “外面下雪了。” 她生活的世界,或许因为全球气候变暖。 已经很少看到雪了。 犹记得小时候,每年春节前后都会下雪。 长大后,即便是偶尔下两回,也都是薄薄的一层。 太阳升起,很快便消融。 今日的雪,大若鹅毛。 纷纷扬扬的落下。 好看极了。 容清璋搁下手中的书,起身下地。 披着大氅,随应栗栗走出寝宫。 站在廊下,与她一起欣赏着眼前的雪景。 他不是很喜欢下雪。 只因他的母妃,便是死在除夕夜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 其他的宫殿正在享受春节的欢庆。 唯独关雎宫,一片悲戚。 “上元节,想出宫吗?” 他看着身边的小姑娘。 细想,他真的好些年没有出宫了。 今年或许可以出去走走。 应栗栗大喜,点头如捣蒜。 “去!” 真正的古代花灯会啊。 那该是什么样子呢? 应栗栗开始期待了。 距离上元节还有两个月的时间。 莫名觉得漫长。 她看着眼前的飞雪,脑子里飞速转动。 也就是自己年纪小。 否则她真的很想去小倌馆看看。 里面的小倌都是什么样子的? 当然,只能想想。 她没钱。 “殿下,过年给您拜年的话,有赏赐吗?” 她绝不是为了有朝一日去小倌馆,而存钱的。 她可以发誓。 容清璋:“……” “你的吉庆话儿,很值钱?” 哪家的奴婢,敢开口问主子要赏赐的。 好胆。 “在宫里也无处花钱,要赏赐作甚?” 便是为自己存嫁妆,也没必要。 他不需要小栗子的嫁妆。 应栗栗以沉默作答。 头顶落下一些重量。 容清璋曲臂压在她的脑袋上。 “是不是在打什么歪主意?” 这表情,可不像没事儿的样子。 应栗栗忙摇头,“没有的事儿,殿下不要多想。” 揉揉她的脑袋,容清璋抬脚往书房去了。 ** 宫里忙碌起来。 距离年尾祈福,即将启程。 宫里的皇子公主都将随行。 四妃中,除了身子孱弱的良妃,其他三位妃子都在随行名单里。 怡妃也在,并两位嫔位的娘娘。 从腊月初八,到腊月十七,总计九日。 这些日子,万佛寺将专门接待皇室成员,其余的香客以及信众,一律谢客。 除了这些人,陛下还钦点了一些个朝中大臣。 几位国公及其家眷也在其列。 出发前夜,应栗栗不意外的失眠了。 就好像是要被带去游乐园的小朋友似的。 高兴的睡不着觉。 次日,她盯着两个黑眼圈出现在容清璋面前。 “你这是……” 七殿下无法理解。 小傻子的睡眠质量向来不错的。 怎的这回如此狼狈。 应栗栗打了个哈欠。 “兴奋地没睡好。” 容清璋:“……” 小傻子兴奋了。 他却有点不高兴。 怎么,知道出宫就这么高兴? 日后他的府邸,看来是管不住她这颗向往自由的心了吧? 早膳后。 应栗栗跟着七殿下来到宫门前。 面前停着一辆华贵的马车。 上了马车,缓缓朝宫外去了。 “小七。” 帘子掀开,带进来一股冷气。 应栗栗打了个寒颤,紧了紧身上的大氅。 然后盯着容清桓。 车内燃着碳炉,一个角落里,还燃着香料。 车内暖意融融又气息清甜。 她本就困得眼皮打架。 盯了容清桓两眼,她背过身打了个呵欠,靠在角落里打瞌睡。 容清桓指指她。 道:“丑丫头这是怎么了?” 容清璋:“知道要出宫,昨夜没睡好。” 容清桓愕然。 “还真是个小孩子。” 应栗栗觉得这人很不礼貌。 当事人还在呢,居然毫不顾忌。 马车缓缓向前行驶。 晃晃悠悠的,格外催眠。 刚开始她还能撑得住。 也不知多久,应栗栗彻底失去意识。 伺候着容清璋的李怀,面无表情。 七殿下当真是太过纵容这个小丫头了。 睡着时,偶尔不怎么安分。 容清璋会抬脚将她规整规整。 便是两位殿下闲谈的声音,也不自觉地放低。 再次睁开眼,已经是下午。 她蜷缩着,缓解刚睡醒时的疲惫感。 车内很安静。 六殿下在小憩。 七殿下在看书。 见她醒了,容清璋端来一盘点心。 应栗栗摇头。 “不吃!” 这种状态,她可吃不进甜品。 “殿下,还有多久能到?” “很快。” 容清璋见她因呵欠而眼角含泪的模样,心跳漏了一拍。 这个时候的小栗子。 特别的乖。 掀开一条缝隙,看向外面。 此时他们已经在城外。 深冬大地,到处都是苍茫而枯黄的景色。 虽无绿意,却自有另外一番壮美。 远处的云,已经染上金色。 没想到距离皇家佛寺居然这么远。 半上午出发,这都快黄昏了。 主要是路上走得较慢。 在天际降下第一缕黑的时候,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应栗栗第一个跳下马车。 一眼看到面前的万佛寺。 整个人都震惊了。 眼前的万佛寺,不愧是皇家寺院。 庄严肃穆,梵音阵阵。 便是站在寺门前,也能闻到那若有似无的檀香味道。 前面,陛下已经率先在主持的引领下入内。 而后边的皇室子弟和文武群臣,也相继被带到各自的居所。 不巧,容清璋和容清桓成了邻居。 与在宫里不同的是,这次的容清桓,不需要爬墙了。 来到寮房,应栗栗可不会躲懒。 她麻利的收拾房间,将衣服归置到衣柜中。 床铺也铺好,并点燃了冰丝炭。 收拾妥当,来到外间,看到容清桓也在此处。 “坐下用膳。” 容清璋招呼她。 应栗栗上前,在他身边坐下。 容清桓:“……” 不是,你们主仆俩平时都一起用膳的吗? 如此尊卑不分,不合适吧? 应栗栗可不管六殿下的心理活动。 一筷子下去,表情都放松下来了。 这里的斋饭,味道真不错。 “殿下,咱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088章,空手套白狼 “不做。” 没什么可做的。 前三日,他们会跟着父皇祭祀祈福。 之后便是自由活动了。 至于应栗栗,作为一个小丫头,无事可做。 这次带她出来,主要是玩的。 容清桓接茬道:“你可以在这里点一盏长明灯。” 长明灯,有两种。 一种是为死者点的。 另外一种,是点灯供佛,以此为某人祈福。 应栗栗想了想,再考量一下自己的荷包。 遂眼巴巴的看向七殿下。 容清璋微微叹息。 “你是想让我出钱?” 应栗栗:“……” 咱们心有灵犀就好。 话不需要说的如此透彻。 朦胧点,不好吗? “为谁祈福?”容清璋问。 “殿下!”应栗栗也不含糊。 容清璋笑了,“用我的钱为我祈福,你这空手套白狼很娴熟。” 应栗栗也觉得不太合适。 “既如此,那便为前线阵亡的将士们点一盏,行吗?” 两位殿下愣了一下。 容清璋抬手捏捏她的脸肉,“好。” 她扒拉着饭菜。 看上去食欲很好。 以至于两位殿下都跟着多吃了些。 “我不信神佛。” 应栗栗道:“我也不相信有神佛存在。” 两位殿下面面相觑。 尤其是容清桓,“那你还惦记长明灯?” 既然不信,点了也无用。 应栗栗却回答的理直气壮。 “殿下出钱,我没损失。” 容清璋感觉自己此刻就是那冤大头。 应栗栗继续道:“也能赚个好名声不是嘛。” “皇家的名声好,对百姓也是一种慰藉。” “总比昏君更能稳固民心。” 她端起旁边的茶碗,给两人斟茶。 “就像我,生于民间长于民间,最希望遇到青天大老爷了。” “可惜啊,我们那边的县令是个三不管的狗东西。” 容清桓好奇,“什么三不管?” 应栗栗道:“上不管天,下不管地,中间不管老百姓。” “哦,每年的粮食,收的很勤快。” “我们也认了,好歹不算胡作非为。” “顶多就是折腾折腾当地的富户。” 两位殿下陷入沉思。 应栗栗也懒得管他们俩,该吃吃该喝喝。 在幽幽檀香的气息中,她睡了一个好觉。 天色微亮,她早早起身。 帮着容清璋穿戴好皇子朝服。 跟个小媳妇似的,把人送出寮房。 “殿下……” 容清璋回头看了她一眼。 “大概要午后归来,你自己在寮房内带着,没事不要外出。” 外边有禁军守卫。 可难保这小丫头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遇到个娘娘或者她们身边的宫婢,她也没办法应付。 此处不是关雎宫。 得罪了人,便是她躲回寮房,也能把她给捉走。 应栗栗连连点头。 送走了人,她回头脱掉衣服,再次钻进被窝里。 多久没睡过懒觉了。 这次得放纵一下。 ** 接下来的三日。 应栗栗还真的一步都未曾踏出寮房。 作为资深读者。 她看过太多因不听劝而强制走剧情的例子了。 男主让女主待在这里,不要出门。 女主答应的别提多痛快了。 可总能被一些事情引走,最终出事等待男主来救。 她就是个小宫女。 一打遇到危险,七殿下救不救先不提。 如果救了,反而受了伤。 皇帝也不会放过她。 她也没那个女主命啊。 哪来的从天而降的英雄。 苟命要紧。 这天一大早。 应栗栗被容清璋叫醒。 “走了,带你出去走走。” 应栗栗一听,屁颠屁颠的穿戴好,跟着他走出万佛寺。 万佛寺周围景致清幽,以松柏翠竹为主要植被景观。 因此哪怕是万物凋零的冬季,依旧能看到满目翠色。 在寺门前遇到容清桓。 他指着一个方向道:“前面不远处,有一处清潭,咱们去走走。” 主仆俩没意见。 几人慢悠悠的来到目的地。 应栗栗见到后,顿觉喜爱。 她三两步跑到谭边,旁边是一座小型的瀑布。 水流从上方,垂直落入潭水中,溅起无数的水花。 水中有游鱼偶尔露出踪迹。 “如果是夏天过来就好了。” 她不免有些惋惜。 夏天的话,可以在水中玩耍一番。 如今天寒地冻的,只能看着。 容清璋和她站在一起。 “明年夏季带你过来。” 应栗栗:“……” 这是什么绝世好老板。 如果月例再多点,就更完美了。 再有双休能睡懒觉的话,她会更爱这位小老板。 “老……老想着玩,是不对的。” 她欲哭无泪。 容清璋低笑,“先玩了再说。” 一个小丫头。 能做的事情不多。 趁着现在年纪还小,可以多玩两年。 再大点的话,就没现在这般自在了。 规矩肯定是要学起来的。 将来入了王府,打理府内中馈。 操持送往迎来。 她必然会忙的不可开交。 一阵风拂过。 周围竹林和松柏发出悦耳的声响。 而在植被掩映间。 杀机,逐渐酝酿。 容清桓凑上前来,弯腰捡起一颗石头,扔了进去。 “七弟你不要一直闷在宫里,有时间出来走走。” 这样他就不需要整日爬墙头了。 容清璋没回答这个问题。 倒是提及另外一事。 “据说你想带走小栗子。” 容清桓:“……” 这个,他能说是误会吗? “不要惦记她,如果你不想让她死的话。” 应栗栗在旁边点头如捣蒜。 “对对对,六殿下,咱们玩归玩闹归闹,别拿人命开玩笑。” “您可是当朝皇子,尊贵的六殿下。” “惦记我一个宫女,怎么能行呢。” “别让贤妃娘娘觉得您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 “到时候,我会死的很惨的。” 这可是生死大事,疏忽不得。 容清桓觉得无趣极了。 “我对你可没有非分之想。”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应栗栗拍拍胸口,松了口气。 “其实吧,殿下别觉得我多好。” “您可能觉得我有趣好玩,可这都是我家殿下纵容的。” “如若六殿下您也纵容某个宫婢,她也会和我一样。” “为人父母的,都希望子女的婚事能圆满且称心如意。” “或许方法不对,至少本意是好的。” “凡事都需要沟通,一味地唱反调忤逆,只会适得其反。” 说罢,她就被容清璋敲了脑袋。 这丫头,是在教老六如何把她拐走吗? 089章,一箭穿胸 容清桓十指相扣,举过头顶。 “唉,小七,你家的丫头,想要小郎君了。” 应栗栗:“……” 这是放的哪门子托马斯螺旋屁。 她还不到八岁。 也就是个二年级的小学生。 真是茅坑里挂秤杆子,过分。 容清璋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小丫头。 看来是气到了。 脸肉都鼓起来了,很是可爱。 这边三人聊的愉快。 一股破风声由远及近而来。 李怀最先行动。 一个纵身上前,护在他们身前。 “有刺客,两位殿下先走。” 这边距离万佛寺不远,如果人不多的话,李怀自己便可以拦住。 他有这个自信。 可随后和其中一人交手后。 这股自信稍减。 对方武功不俗,绝非泛泛之辈。 容清璋第一时间拉起应栗栗的手。 带着人往万佛寺的方向奔跑。 容清桓紧随在侧。 “包围,别让他们跑了。” 一道暗哑的声音响起。 伴随着破风而来的箭矢,狠狠地扎入地面。 炸起一簇尘花。 应栗栗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 她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 却见一支箭,在日光下闪着银光。 带着杀戮的气息,转瞬而至。 “殿下,小心……” 身体比大脑先一步行动。 应栗栗停下脚步,窜到容清璋身后。 “噗呲……” 伴随着一道入肉的声音。 她心口的那股气,瞬间卸掉。 疼痛感,几乎在一瞬间,席卷全身。 而那箭矢的力道极大。 愣是穿透了她的胸膛,刺入容清璋的后背。 应栗栗几乎要疯了。 这他妈的,太猛了吧? 那刺客到底是多大的力气,用的几石的弓箭,才有这样的力道。 “小栗子……” 容清璋感受到背后的疼痛,大惊。 他也顾不得其他,向前跨出一步。 刺入背部的肩头,硬生生的脱离身体。看书喇 带起一股血花。 这血迹,有他的,也有应栗栗的。 两人的血迹交汇在一起。 李怀那边听到动静,运转轻功飞身而来。 看到被一箭穿胸的小丫头。 弯腰把人抱起来,“殿下,快走。” 而此时,在周围巡视的禁军已经听到动静。 正火速赶来。 “抓刺客——” “快——” 两位殿下跟在李怀身后,一路狂奔。 隆徽帝听到消息,正巧看到李怀抱着应栗栗飞速赶来。 容清璋也顾不得其他。 “快,传御医。” 他让李怀把应栗栗放到自己榻上。 而御医也背着药箱火速赶来。 程昱一眼看到躺在踏上的应栗栗。 脸上的表情已经麻木了。 又是她! 上次是中毒,这次是被一箭穿胸。 想也知道,没人会对这样一个不具任何价值的宫婢出手。 只能是为七殿下挡了灾。 既然程昱能瞬间明白,隆徽帝又岂是傻子。 他一脸冷肃,“给朕查!” 他倒要看看。 到底是谁在年终祈福这样重要的日子,于万佛寺制造刺杀。 一旦被他查明,决不轻饶! 应栗栗现在还有意识。 却疼到只余下止不住的呻吟声。 天杀的,可疼死她了。 她到底为什么要去挡箭啊。 这该死的本能反应。 上辈子她有这么菩萨心肠吗? 容清璋:“……” 他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小栗子!”站在一旁,低声唤道,“别怕,很快就会好的。” 因箭矢贯穿胸膛,此时的应栗栗是侧躺。 身边有絮絮叨叨的说话声,她却只觉得烦躁。 她都受了这么重的伤了,能不能别说话了。 而且古代医疗技术落后。 这些御医真的能救下她吗? 大明湖畔的紫薇姑娘也中过箭。 可这位没有被穿胸啊。 既然穿了胸,她的肋骨有没有断裂啊? 容清璋紧盯着应栗栗。 此时才发现,自己居然能听到她的心里话。 为什么? 应栗栗的衣服被割开,露出一小块肌肤。 程昱在旁边准备了最好的止血散。 只等箭矢拔出后,快速帮忙止血。 否则一旦无法止住,这个小姑娘必死无疑。 应栗栗迷迷糊糊的,抓起一个东西咬在口中。 她是真的很怕疼。 “殿下!”程太医上前,“臣为您治疗后背的箭伤。” 这时的容清璋,才察觉到后背的疼痛。 他走到一边,脱掉外裳。 “就在这里吧。” 容清桓凑上前,看了眼小七的伤。 当时就皱了眉。 “这伤口都外翻了。” 该有多疼啊。 容清璋面不改色,“我无碍。” 这点伤,哪里比得上小栗子。 如果不是这个小傻子。 此时躺在榻上的就是他了。 大概一刻钟后。 应栗栗的胸口的箭矢被拔掉,带出一串血花。 程昱这边,直接将止血散倒在伤口上。 哪管多少,跟不要钱似的。 而应栗栗则在中途晕了过去。 一张小脸,没有血色,倍显苍白。 黄昏时分。 容清璋亲自给她喂药。 半夜,她便发起了高烧。 程昱陪同一位老太医,全程在这边守着。 容清璋自然也是寸步不离。 ** 也不知过了多久。 应栗栗恢复意识,睁开眼。 发现自己在七殿下的房间内。 微微动了一下。 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她呻吟出声。 “疼……” 太疼了。 她得有多倒霉啊,接连遭受两次重大灾难。 这进宫还不到一年呢。 按照这个频率,她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中。 自己真的能活到成年吗? 不说成年,及笄呢? 话说到底是谁啊,变着法的想要谋杀一个少年。 那些人也太凶残了吧。 就连六殿下都被她加入了“嫌疑人”的名单里。 不然也太巧了。 万佛寺周围都有禁军拱卫。 而他们去闲逛的小瀑布,恰好在禁军护卫的外围。 恰好就遇到了杀手。 那些杀手的第一目标,正是七殿下。 至于六殿下…… 或许在自导自演呢? “醒了?” 容清璋进来。 刚醒,眼珠子的转动频率就如此之高。 这小傻子当真是闲不住。 应栗栗转动脑袋,看着站在旁边的少年。 他的精神不是很好。 “殿下,您没事吧?” 容清璋道:“无碍,只刺入一支箭头。” “倒是你,伤得很重,需要多停留几日。” 听到这话,应栗栗表示抗拒。 刚遭遇刺杀,哪还敢留在外面。 当然是回宫啊。 谁知道那些杀手会不会去而复返。 090章,管他呢,无所吊谓了, 容清璋扶额。 他怀疑自己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沾染了。 否则怎会听到她喋喋不休的心里话。 “你伤的很重,不能经受路途颠簸。” 那贯穿胸膛的一箭,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的伤,起码要在这里躺半个月。 而且伤及内里,需要名贵药材精细养着。 好在关雎宫的私库里多得是。 经得起她这般消耗。 双福那边已经派人回宫里取了。 这小丫头,当真是个吞金兽。 应栗栗想着动一动。 可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她小脸皱成一团。 “听殿下的。” 不听不行啊。 稍微动一动就疼的要死要活。 话说到底是谁想要刺杀两位殿下? 或许不对。 那些人的刺杀对象,明明就是七殿下。 那些箭矢,对准的都是他。 都这样了,还有那么多人三五不时的针对他。 欲除之而后快。 真要踏出关雎宫,那阴谋诡计…… 咦,想想就吓死个人。 她暗自琢磨着。 到底该怎么安全的把自己和七殿下养大。 爹不疼、娘早死的。 这命也太凄惨了。 应栗栗也想过一种可能性。 或许陛下是爱极了这个儿子。 又担心爱的太深,遭前朝后宫众人嫉妒。 所以才想出了这种办法。 转念一想,觉得自己想多了。 那可是皇帝,天下之主。 就算前朝世家有左右朝局的能力。 可七殿下背后还有定国公府呢。 这家子,可是掌控京畿十万兵马。 世家勋贵都盘踞京都。 陛下真要护着他,谁敢动七殿下。 这对父子之间的关系,或许没有那么复杂。 容清璋单手撑着下颌,静静坐在旁边。 偶尔端起茶盏,喝上两口。 他听着小傻子的所思所想,当真是有趣。 以前看她经常发呆,只以为她在琢磨吃吃喝喝的。 当时小傻子还极力反驳呢。 没想到啊。 她这般年纪,居然还分析起当下局势了。 前几日她刚出事。 容清璋还听到她在心里念叨着“上辈子”。 看来这小丫头还是个借尸还魂的主儿。 就是不知道前世是什么身份。 管他呢。 以他如今的处境,别说身边有个借尸还魂的。 就是真的厉鬼。 那也无所谓了。 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说不得将来再遇险,这小傻子就是他幸运的转机。 前后已经为他挡了两次劫难了不是嘛。 至少从能够听到她心里话到现在。 小傻子没有对他生过一丝一毫的歹意。 “疼吗?” 他笑眯眯的看着小栗子。 应栗栗皱眉,“疼啊,和平常的疼不一样。” 她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这种疼痛不是持续不断的。 而是如同海浪一般,一波接着一波。 现在她就想晕死过去。 否则很难睡着。 应栗栗欲哭无泪。 她可爱的红细胞、白细胞和血小板们。 嘤嘤嘤,你们辛苦了。 跟了自己这样一个糟心的主子。 三天两头的受伤,不知道要吃多少东西能补回来。 容清璋不解。 她刚才念叨的是什么? 难道在她的身边,还跟着别的什么他看不到的东西? 鬼怪还是妖魔? 正说着。 程昱跟着一位太医进来。 “见过殿下。” 两人向容清璋见礼。 随后来到应栗栗身边。 她瞧见了程昱。 小程太医长得其实挺不错的。 肤白貌美,身上还带着一种很好闻的药香。 不过,比起七殿下,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这少年小小年纪便如此漂亮。 再过些年,那得好看到了极致。 七殿下身上是一股很清雅的味道。 应该是君子兰香。 和他的长相相得益彰。 不过七殿下这小孩是个病娇。 用那种辛香的味道,似乎更合适。 当然,薄荷小清新的味道应该也不错。 反差萌嘛。 容清璋已经无话可说了。 小傻子都伤的这般厉害了,居然还能想这些有的没的。 她不担心自己的伤势。 反而思虑起熏香来了。 更甚者,居然还有心思去关注太医的那张脸。 留着山羊须的太医为她诊脉。 之后小程太医又来了一回。 “高热褪去,姑娘的性命已然无忧,接下来只需要精细调养便好。” 太医按照药方,重新做了调整。 应栗栗忽闪着大眼睛。 “太医,我内里没什么问题吗?” 太医道:“姑娘被一箭穿心,好在你福大命大,没有伤及到脏腑。” “后续只要调养得当,于寿数无碍。” 应栗栗松了口气。 然后眼巴巴的看向容清璋。 “殿下!” 她是为七殿下受伤的,调理的补品应该有吧? 话说古代的奴婢是没有人权的。 性命都掌握在主子手里。 看在她忠心耿耿,又如此乖巧的份上。 七殿下应该不会吝啬于补品。 毕竟之前只是染上风寒,都有补品滋补呢。 容清璋勾唇,轻轻嗤笑。 “好好养着。” 忠心耿耿或许是真的。 至于乖巧…… 这小傻子,当真是厚颜无耻。 她哪里乖巧了。 整个关雎宫,数她最没规矩。 “太医,有没有什么止痛的药啊,我疼的睡不着。” 老太医捋须。 道:“是药三分毒,除非真的受不住,否则老朽不建议用药。” 应栗栗看着头顶的承尘,心如死灰。 吾命休矣! 可惜啊,她对药理知之甚少。 不然何至于如此两眼一抹黑。 他娘的。 好歹给个金手指啊。 太医走了。 元嬷嬷紧跟着端着吃食进来。 都是好克化的。 容清璋起身上前,伸出手。 “给我,你们都下去。” 元嬷嬷:“……” 她算是看明白了。 应栗栗这哪里是个丫鬟,明明就是千金小姐。 谁家的丫鬟,是由主子亲自喂饭的。 便是殿下生母玉贵妃,都没享受过亲儿子这般伺候。 嗯…… 这对比怪怪的。 心里存着事儿,元嬷嬷也没磨蹭。 很快带着屋内的两个宫婢离开了。 稍稍放凉。 容清璋在榻边坐下。 “张嘴!” 应栗栗听话的张开嘴,喝了一勺清粥。 “多谢殿下。” 只是光喝粥是不是有点憋屈? 她受了重伤,体内的细胞死了不知多少。 按理应该吃些滋补有营养的。 罢了。 有的吃就不错了。 她暗暗唾弃自己。 这才刚享受多久的好日子,就开始挑挑拣拣了。 果然呐。 人就是不能太惯着了。 容清璋:“……” 小傻子,难得而有自知之明。 091章,宝宝委屈宝宝不说 喂下一碗粥。 容清璋捏着帕子,帮她擦了擦唇角。 “小栗子,在我身边危机重重,有想过离开吗?” 说实话。 这次看到她受伤,容清璋差点以为会失去她。 那奄奄一息的样子,有一瞬间令他无所适从。 就像,当年母妃离去的那个除夕夜。 应栗栗摇头。 “跟在殿下身边挺好的。” 的确啊。 危险是不假。 至少七殿下待她极好。 谁家的奴婢受了伤,用名贵药材滋补的。 来自外界的危险,她可以接受。 左不过受伤后,七殿下会尽力救治她。 万一离开了他,跟了一位新主子。 对方还真不一定比七殿下更好。 死? 不是很正常嘛。 这就是一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呀。 签了死契的奴婢,何来的人权。 子子孙孙都脱不掉奴籍。 既如此,跟在一位这样的主子身边,没什么不好的。 应栗栗还是很有契约精神的。 至于说什么奴性。 根本挨不着。 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原身早就被卖掉好些日子了。 和七殿下一起成长。 未来起码有份情意在。 只要她不作死。 以她陪伴七殿下这么多年的情分。 安安稳稳寿终正寝,难度不大。 至于将来七殿下娶妻纳妾的后宅争斗。 她只是个伺候人的丫头,根本掺和不进去。 再说她跟着的是七殿下。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想来即便是未来的王妃,也不会没事儿找她麻烦。 呸呸呸。 说谁是狗。 你才狗,你全家都狗。 容清璋:“……” 好吧。 这小傻子当真没有离开自己的想法。 而且还在不断的为他找补。 说她傻,真的一点都没冤枉她。 关雎宫里的奴仆,在母妃失势后,跑了很多。 留下的都是在别的宫里磋磨惨了,想安安稳稳做事的。 可面前这小丫头呢。 代他受了两次濒死之险。 居然还没想过离开她。 既如此。 这辈子她都别想逃离自己了。 他会将这只鬼,一辈子囚在身边。 “跟在殿下身边挺好的。” 应栗栗道:“来自内部的危险,远比来自外部的危险更让人痛苦。” 他年岁尚小。 再过些年,危险只会更甚。 她或许该学些保命的手段了。 比如习武。 想到这点,应栗栗不免有些蠢蠢欲动。 轻功啊。 吸溜。 太让人垂涎了。 容清璋敛眉,勾唇。 “想不想学武?” 应栗栗:“……” 上苍啊。 她和自家殿下真是心有灵犀。m 刚才还想着呢,瞌睡来了,立马送来了枕头。 这是什么神仙老板呀。 “想!” 她点头如捣蒜。 下一刻遭了报应。 “嘶……” 疼死了。 容清璋握拳抵唇,轻咳两声。 “休息吧,想学武,得把身体养好。” 应栗栗被他搀扶着躺下。 此刻却没有多少睡意。 疼痛和兴奋交织下,周公也得激动一会儿。 学武好啊。 还可以学一学兵法谋略。 她或许可以上个战场。 努努力,成为一个女将,不过分吧? 只要她有能力,保护七殿下就有了底气。 不管他将来是做个安分的王爷。 还是想要那张帝位。 兵权在手,才是最大的依仗。 容清璋轻吐一口浊气。 “闭眼,睡觉。” 想的未免也太长远了。 不过…… 这预想,似乎可以试试。 不是皇位,而是大昭第一女将。 他在旁边守着小傻子许久。 直到那叽叽喳喳的脑补彻底停止。 才起身离开。 这几日他都没有好好休息。 身子早已疲惫不堪。 躺在小榻上,刚沾了枕头。 便睡了过去。 ** “唉——” 容清桓躺在软榻上,不知多少次叹气了。 李怀伺候在旁。 始终不曾与他说话。 “你说小栗子伤势有没有好转?” 最终是容清桓没憋住。 李怀道:“奴不知,想来是无碍的。” 真有事,七殿下早回宫了。 “最好是这样。” 容清桓声音里带着愤恨,“到底是谁啊,似乎是冲着七弟去的。” 这话,李怀没有回答。 也回答不了。 “听说,陛下已经找到了幕后之人。” 容清桓微微一愣,“谁?” “奴不知。” 李怀虽然武功不错。 也是六殿下的贴身内侍。 在这宫里,地位只是寻常。 还没那个能力,可以时刻掌握前朝事。 尤其是自万佛寺归来,六殿下再次被禁足。 原因很简单。 是他带着七殿下去小瀑布玩的。 这才遭遇了刺杀。 不管如何,禁足是免不了的。 六殿下不出宫,他自然也消息闭塞。 “找到了幕后主使,那我的禁足是不是可以解了?” 容清桓真的要疯。 从小到大,他有小半的时间,都是在禁足中度过的。 真的特委屈。 明明没做坏事,为什么受罚的频率如此之高。 简直没天理。 李怀不知道,选择继续沉默。 他就觉得,六殿下想得挺美。 一年三百多天,有一百天都在禁足的人。 心里没点数? 想必,等开府后,六殿下的禁足惩罚,也不会消停。 这种性子也没什么不好。 将来新帝登基,躲过清算的可能性很高。 “李怀,你去母妃的库房里看看,挑些补品送去万佛寺。” 李怀:“……” 殿下,咱无仇无怨,奴伺候您也是尽心尽力。 您是嫌奴的命太长? “是!” 那又如何。 主子的命令,岂敢不从。 唉,心累啊。 李怀面无表情的思忖着。 殿下有什么脸唉声叹气的。 午后,滋补品被送去了万佛寺。 而贤妃娘娘,此时也裹挟着一身的怒气,气势汹汹的赶了过来。 “容清桓!” “……” 被这一嗓子吓到。 容清桓一个激灵,赶忙起身迎上前去。 “母妃,大驾光临,儿臣未曾远迎,请母妃赎罪。” 贤妃:“……” 她酝酿出来的怒气,就这么消散了大半。 “本宫积攒的那点滋补品,全让你给送了人。” “你有没有把本宫放在哪里?” “那宫婢的身子,比本宫还要娇贵不成?” 贤妃怎能不生气。 更多的是心疼。 血燕窝啊,宫里的数量也不多。 她私库里只有两盒。 还是陛下赏赐给她的。 结果呢? 她连点渣都看到,都被这混小子给送出去了。 容清桓打了几个哆嗦。 殷勤且谄媚的扶着贤妃落座。 “哎哟母妃,您岂止是在儿臣的眼里,更在儿臣心里呢。” “再说了,母妃您天生丽质,雍容华贵,吃燕窝作甚。” “锦上添花,没必要。” 贤妃:“……” 092章,孩子气 贤妃明知儿子在哄她,依旧很受用。 可有些丑话,必须得说在前头。 “你当真对那婢女起了旁的心思?” 她只觉得头疼。 自认不是个苛待儿子的。 母子之间相处的也甚是融洽。 在帝位争夺上,也从未逼迫过他。 怎的就让他对一个小婢女生了心思。 瞧瞧这些日子都干了什么。 宫里的滋补品,连着送了两回。 甚至还经常跑去关雎宫与人闲谈。 在万佛寺,她见过那个小丫头。 模样普通,真没什么值得人注意的。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容清桓想了想。 “母妃的意思是……” 贤妃揉揉泛疼的额角,“你将来要纳了她?” “没有,绝无此意。” 容清桓摇头,道:“母妃怎会有如此想法?” 丑丫头可是七弟的婢女。 别说他没这个心思。 便是真的有,七弟也不能放手的。 尤其这次那丑丫头为七弟挡了箭。 这算是救命恩人了吧? 他再如何,也不能抢弟弟的丫鬟。 不至于。 不管有没有,贤妃是绝不允许的。 她叮嘱儿子两句,起身离开了。 ** 威远侯府。 盛淮前来拜访。 “盛世子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 威远侯曲慕池亲自接待的他。 看着眼前断了一臂的将军,盛淮不免心生惋惜。 “无事不登门。” 盛淮拱手见礼,“侯爷现下可还安好?” 曲慕池摸了摸空了半截的袖管。 “刚开始不适应,现在习惯了。” 而且左手用的也愈发熟练。 只是无法再上战场罢了。 他膝下有两子一女。 便是如今年纪尚小,也不愁后继无人。 “某不与侯爷客套了,此次登门,有事想劳烦侯爷。” 盛淮遂将应栗栗的事情,说了一番。 “不知侯爷意下如何?” 曲慕池有些意外。 “小丫头?” 盛淮点头,“是,之前是我们盛家的丫头,后送入关雎宫,在七殿下身边侍奉。” 曲慕池沉默。 女将,并非没有。 只是大昭立国近百年来,尚未有女将。 威远侯并不看好。 奈何是盛世子亲自前来,着实无法拒绝。 他因断臂,无法再上战场。 长子年幼,数年内无法建功立业。 他终究要为侯府打算的。 现在应下,日后曲家有了麻烦。 说不得还能得到盛家的照拂。 “既如此,我便应下了。” 盛淮面露笑意,起身拱手施礼。 “多谢侯爷。” “那小丫头还在修养,待身子养好之后,某会亲自带人过来拜师。” “临近年节,府内忙碌,某便不打扰了。” “告辞。” 曲慕池起身,“我送世子。” ** 在榻上躺了一周时间。 应栗栗能勉强下床走动了。 只能轻微的挪动着,动作稍微大点,还是会疼。 她身上裹着厚厚的狐裘大氅,带着兜帽。 只露出鼻子和眼睛。 此时,大雪漫天,无论远近,遮天蔽日的白。 “刚能下地走动,外边冷,小心冻着。” 元嬷嬷端着参汤走过来,招呼她进屋。 应栗栗跟着她,捧起参汤,慢慢喝着。 热汤入腹,驱散了冬日里的寒意。 “嬷嬷,咱们何时回宫呀?” 其实不管是宫内宫外,她都没有自由。 可好歹关雎宫足够大。 万佛寺的寮房,太小了。 入目就是巴掌大的一块地儿,走几步路便到头了。 元嬷嬷道:“再有个两三日便能启程了。” 她也想回宫。 架不住这小丫头伤的重。 这次元嬷嬷没有任何怨言。 毕竟是为殿下受的伤。 照顾的别提多上心了。 容清璋进来时,应栗栗正躺在小榻上发呆。 也没打扰她,找了个位置坐下。 慢慢的品茶吃着点心。 听着小丫头心里的天马行空。 应栗栗此时再想她的未来。 殿下答应了她习武。 学有所成后,就能入军营了。 不知道自己敢不敢杀人。 嗯…… 想来问题不大。 突然,她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难道她有反社会人格? 不应该啊。 明明是五讲四美好青年来着。 想必是没有真正见到战场的残酷,尚未亲身体会那种血腥场面。 唉! 战争啊。 无非就是一个农民的儿子,千里迢迢去杀另一个农民的儿子。 可悲! 且又无可奈何。 人人皆是掌权者手中的棋子罢了。 天下一日不统一,战争便一日不停歇。 这片大陆,终将一统的。 难道要像欧洲那样? 一块不大的地方,分裂成四五十个国家? 容清璋挑眉。 欧洲? 没听过的名字。 居然分裂了四五十个国家? 该乱成什么样子。 现今天下三足鼎立,四方博弈。 下棋之人,大昭、大渊和北离。 可蛮夷却是最强搅局者。 别看北离和蛮夷现在联姻。 一旦大渊和大昭遭遇蛮夷的侵略,紧急关头,北离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掌权者,没有傻子。 如今的局势,还不到破釜沉舟的地步。 除非有一位如嬴政那样的人物出现。 方能打破现有的局势。 否则就只能等。 两国交战,胜了也会元气大伤。‘ 届时就成了第三方手中的待宰羔羊。 人生如棋,下错一步,便是满盘皆输。 “殿下?” 应栗栗回过神,看到七殿下。 “您何时来的?” 容清璋端着茶盏,“刚到。” 漂亮的眼睛打量着她,“好些了?” “嗯!” 应栗栗点头,“还在廊下站了一会儿呢,满天飞雪真漂亮。” 不过边关恐怕就难咯。 将来真有一日,她上了战场。 有七殿下在京都坐镇,想必前线不会缺少粮草的。 容清璋暗暗叹息。 她现在还没摸过刀枪呢。 怎么就想的那般长远? 再说,她是女子,能不能上战场都难说。 便是真的做到了文韬武略不逊于男子。 去了军营,也要面临诸多刁难。 这小丫头当真受得住? 军营可不是好地方。 里面的兵丁来自天下各州府。 说起荤段子,有几个女子受得住。 应栗栗哪里知晓,自己的心思在这位面前彻底没有了遮掩。 尤自道:“也就是受了伤,不然得出去堆雪人打雪仗。” 容清璋轻笑。 眉眼散去惯有的冷冽。 “孩子气。”仟千仦哾 应栗栗没有任何负担,“我岂不就是个孩子。” 再过个十日八日的,才满八岁呢。 093章,这儿子算是废了 回宫后没两日,新年来临。 应栗栗在厨房里忙碌着。 过年的饭,当然得她亲自做。 宫里的春节很热闹,却与关雎宫无关。 前殿。 应栗栗裹着披风,候在廊下。 临近黄昏,鹅毛大雪再次扑簌簌的落下。 伸手,接住几片雪花。 在掌心的温热下,很快融化。 殿下在里面呆了大半日了。 想来是在思念他的母亲吧。 自己呢? 容清璋来到她的身后。 听着她心中所想所念。 应栗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她似乎并不太想父母。 从小到大都有主见。 却也背负着父母沉重的期待。 那是一种无法挣脱的桎梏。 父亲是个随和的人。 母亲则是个脾气略有些暴躁的性子。 从小到大,她没少被打。 不记得多少次在烈日下罚站。 母亲就好似那如来佛祖,而自己就是那无法挣脱出掌心的孙悟空。 被亲情裹挟着,在看不见摸不着的痛苦里。 拼命挣扎。 可是不管前方,还是后路。 都是漆黑一片。 看不到哪怕一丁点儿的光。 她死了。 没有后顾之忧。 自己的财产,足够二老安享晚年了。 没有丈夫和孩子,父母就是她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弟弟不是个顽劣的性子。 她不担心二老的将来。 当然,父母给她的爱也不少。 一切的一切,只是应栗栗自身的问题。 这点她很清楚。 却依旧陷在自身打造的困局中,走不出去。 其实…… 在这个世界挺好的。 孤身一人。 或许很多人承受不住这份孤独。 她却是享受的。 夜色缓缓降临。 关雎宫很快被装点的灯火通明。 暖光映照的空间,雪色也染上了别的色彩。 “新年快乐!” 她看着前方,向遥远时空中的亲朋问候。 “我在这里很好,别担心我。” 是的。 别担心她。 也不要为她的死而难过。 人嘛。 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就在等待死亡。 她只是比很多人,走得早了一点点。 容清璋有一瞬间的难过。 或许。 母妃也在别的世界,活着。 她就如同小栗子一般,也会在除夕的夜晚,思念着他吗? 难过之后,心上的枷锁,好似松动了。 然后怦然炸裂,最终消散。 “小栗子!” 应栗栗回头,看到穿着雪白狐裘大氅的少年。 又长一岁,少年好似也长高了一些。 眉眼依旧精致。 气质依旧华贵。 “殿下,该用年夜饭了。” 应栗栗笑的眉眼弯弯。 她在这个世界,也不是孤单一人的。 至少身边还有七殿下陪着。 容清璋向她伸出手。 应栗栗犹豫片刻,握住。 “你身子还没好,天寒地冻的,注意些。” 容清璋带着她,沿着回廊往偏殿去了。 “我做了荷叶鸡,味道可好了,荷叶是夏季在咱们后花园的荷塘里摘下的。” “还有殿下最喜欢的红烧肉。” “餐后甜品是酒酿丸子,酒香浓郁,甜滋滋的,能甜到心坎里。” 容清璋不言语,只静静听着她的絮叨。 往年的除夕,很冷清。 母妃在世时,两人几乎全程没有交流。 用过除夕晚膳便散了。 后来母妃去世了,除夕夜只剩下他一人。 今年,有小栗子陪着。 还未曾看到膳食,便觉得很快乐了。 行至前方拐角。 他回头看了眼前殿某扇窗户。 很快收回视线。 以后的每年除夕夜,他都想和小栗子一起。 手掌微微握紧。 应栗栗察觉到这个力道,并不在意。 或许是想到了玉贵妃,让这孩子心中难受了。 容清璋:“……” 孩子? 不见得吧。 就她的心性,自己这个“孩子”都能玩死她。 到底谁是孩子。 ** 龙渊殿。 隆徽帝正和后妃子女享用家宴。 德妃与贤妃这两位分居左右上首的位置。 几位皇子在后妃们身后的席位。 帝王还在,这些后妃便是他们的庶母。 自郑妃离世后,宫里变得安静下来。 德妃与贤妃共同打理后宫。 贤妃很少管事。 德妃也不会没事折腾后妃。 这一年的除夕家宴,难得气氛融洽。 有子嗣的嫔妃们,陪着隆徽帝闲谈。 新入宫的后妃,则各自带着才艺,争取能得到陛下的垂青。 毕竟,隆徽帝甚少宿在后宫。 若是错过这次,恐怕又要枯等一年。 去年入宫的新晋妃子,不到二十人。 被临幸的只有那么三五个。 余下的,今夜还是第一次见到帝王呢。 却见他穿着玄金龙袍便服,玉冠束发,眉目清远,俊朗不凡。 虽说年岁对有些小妃子来说,足以做爹了。 可看到他,依旧脸红心跳到难以自持。 若是被应栗栗知晓。 她会说这很正常。 现代社会,长相俊美,有钱有地位的中年男子,最是吃香。 小姑娘都喊这种人为大叔。 隆徽帝是皇帝,颜值极高。 被爱慕毫不奇怪。 小姑娘有几个抵挡得住。 “上元节后,你们两个就出宫吧。” 两座王府都已经修缮完毕,老大老二也该开府另居了。 至于封号,等初八开朝后,就会颁布圣旨。 “老三年纪也要到了,下一年上元节再说。” 三位皇子起身谢恩。 然后。 隆徽帝看到了兴致勃勃的小六。 他忍俊不禁,道:“你还早着呢。” 容清桓泄了气。 “父皇,儿臣不能早点开府吗?” 他真的很想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 如此,日后就可以随意出府玩了。 而不是每次想出宫,都要找母妃讨要令牌。 贤妃抬手遮住额头,她都不想说什么了。 这个儿子,算是养废了。 “觉得宫里闷,可以去两位皇兄府中小住。” 隆徽帝也不想拘着小六。 这孩子性格奔放,动辄就被贤妃禁足。 也是难为他了。 “谢父皇。” 容清桓抬手戳了戳前面的容清宣。 “大哥,二哥,到时候你们在府里给弟弟我留个院子呗。” 两位皇子不想搭理他,却不得不敷衍着点头。 脸皮真厚。 ** 许久,家宴结束,热闹消散。 隆徽帝带着魏亨在宫中散步。 行至某处,看到前方的宫殿。 “去看看。” 魏亨抬头,躬身跟上。 前面是关雎宫。 “不用声张。” 隆徽帝叮嘱一句。 魏亨了然,先遣小徒弟去打个招呼。 094章,她算个屁啊 “殿下,您要守岁吗?” 撤掉晚膳,应栗栗觉得无事可做了。 刚才吃的有点饱。 如若守岁的话,半夜想着做顿饺子。 应栗栗出生于不南不北的苏城。 母亲则是纯正的北方人。 因此每年春节,家里都要吃饺子的。 从小到大也习惯了。 来到大昭的第一个春节。 思念有。 更多的是惆怅。 容清璋点点头。 “守。” 应栗栗心中有数了。 “那咱们吃饺子。” 她死前,也有两年没回家过了。 主要是工作太忙。 想到这里,她指着一个方向。 “殿下,想听曲儿吗?” 她会弹琴。 是的,七弦琴。 当然和大昭这些真正的大家闺秀没得比。 终究是能听一耳朵的。 容清璋点了点头。 表示应允。 净手后,应栗栗坐在琴桌前。 指尖轻轻拨弄着琴弦。 一串儿让人在大年夜凛冽寒冬里,更觉阴冷的琴声飘出来。 隆徽帝也恰在此时,出现在殿门前。 他制止了魏亨的举动,站在外边静静听着。 曲子多少不像阳间的调调。 却见容清璋这边听得很入神。 等曲子停下。 他撑着下颌,懒洋洋道:“什么曲子?” 应栗栗道:“百鬼夜行。” 站在门外的隆徽帝直接被整无语了。 果然呐。 他就说吧。 这压根就不像阳间的曲调。 除夕夜,阖家团圆的日子。 这边却在弹奏的阴间曲。 容清璋弯了弯手指。 “继续!” 应栗栗想了想。 抬手。 这支曲子就比较有激情了。 隆徽帝依靠在殿门边。 思忖着。 曲子是好曲子,可惜弹琴的人,技艺稍显稚嫩。 琴声中似有千军万马,杀伐震天。 想象中,一位英姿勃发的少年将军。 手持长枪,挥斥方遒,战无不胜。 比起刚才那首,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意境。 虽说也不太适合除夕夜。 好歹没那么鬼气阴森了。 好一会儿。 他听到里面的小姑娘开了口。 “殿下,怎样?” 容清璋饮了口茶。 “不错,名字呢?” “嗯……”应栗栗道:“兰陵王入阵曲。” 容清璋微微拧眉。 “兰陵王……” 又是个没听过的名字。 “具体说说。” 应栗栗被噎了一下子。 她双手托腮,盯着七殿下。 “您又要听故事呀?” 容清璋挑眉,这个动作被他做起来,甚是好看。 小小少年,已经初具风流姿态了。 容清璋:“……” 莫名想堵住自己的耳朵。 “不想说,聊点别的,比如为何你会弹琴?” “别,讲,就讲兰陵王,谁不讲谁孙子。” 应栗栗叹口气,起身走到他身边,坐下。 见他给自己倒了杯茶。 接过来,喝了两口。 “这兰陵王呢,是古代四大美男之一。” “四大美男,分别是潘安、宋玉、卫玠,以及兰陵王。” “兰陵王出身很高,是北齐宗室。” “这个北齐呢,被誉为禽兽王朝。” “这个家族,除了兰陵王高长恭,就没有一个正常人。” 容清璋勾唇。 “其他人怎的不正常了?” 应栗栗是真的不想提及这个朝代。 可看到七殿下似乎有点兴趣,也不介意和他聊聊。 “北齐,先后有六位皇帝,享国祚28年。” 这皇帝的数量和国祚年限。 直接让容清璋,以及在外“偷听”的隆徽帝震惊了。 他们不知道这个王朝如何“禽兽”。 但是只看这对比,就知晓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平均一位皇帝,在位还不到五年。 如此频繁的权力更迭,不乱是不可能的。 “第一位皇帝高洋,建立北齐,在位九年。” “高洋是高长恭的叔叔。” “这位皇帝刚开始还有点政绩,后期却骄奢淫逸,大兴土木。” “对百姓更是欺压严重,并沉溺酒色,最终饮酒过度暴毙。” “之后几位都是在位一年便被害死了。” “后来有被乳娘谋权的皇帝,有将宠妃置于案前供群臣欣赏并收取钱财的皇帝。” “总之各个脑子有疾,压根就不是正常人。” “而就在这个人人有病的家族里,出了一个高长恭。” “他德才兼备,更是沙场悍将。” “因长相俊美,故每次上战场,都佩戴一张面具。” “后来因帝王嫉妒,托疾居家。” “最后仍然被鸩杀。” 应栗栗道:“这首曲子,以大鼓和琵琶搭配,会更好听。” 看着容清璋。 她觉得,这位的长相,也是一等一的。 理应不逊色与这位兰陵王。 她无法得知兰陵王的相貌到底有多绝。 至少面前这位,是真实存在的。 开始期待十年后的七殿下,到底是有多风姿万千了。 看着茶盏中的碧梗。 好期待呀。 希望时间能过得快一点。 人生在世。 唯美人、美食、美景,不可辜负! 容清璋:“……” 指尖发痒。 想戳她。 坐在他面前,肖想十年后的他。 真是……放肆! “哼哼——” 一道声音突兀响起。m 然后,隆徽帝走了进来。 容清璋看到此人,忙起身见礼。 “儿臣见过父皇!” 应栗栗:“……” 不是,这位就是大昭皇帝? 她来到大昭快一年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皇帝的长相。 这相貌…… 不得不说,真不愧是父子啊。 是个特别有魅力的大叔。 容清璋:“……” 大叔? 这小丫头还真敢想。 “小栗子!” 他开口,声音严肃。 应栗栗慢半拍的回过神,忙不迭的福身见礼。 只是个宫婢。 不需要喊口号吧? 她不配! 容清璋暗暗叹息。 果然是小傻子。 可能这就是无知无畏? 隆徽帝摆摆手,“起吧,坐。” 父子俩坐下。 应栗栗规矩的驼背弓腰,站在容清璋身边。 这位皇帝来干啥的? 吃过饭来的吧? 大年夜的,也不知道喊这个儿子一起去团聚一下。 现在来干啥。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 这位倒好。 住在一个皇宫里,居然招呼都不打一声。 便是再不疼爱这个儿子,除夕夜也不能这么不懂事儿。 话说,她留在这里合适吗? 万一皇帝不高兴,波及到她这个小可怜。 咋整? 连儿子都能不管不顾。 她一个小小的宫婢。 算个屁啊。 容清璋:“……” 小傻子的自知之明,未免太多了吧。 “宫人伺候的可还舒心?” 隆徽帝多年未曾与这个儿子相处。 再次见面,生疏在所难免。 想到曾经真切给予的父爱。 难免有些唏嘘。 095章,他想留住他的小傻子 容清璋点头。 表现的很乖巧。 “有劳父皇挂念,儿臣一切都好。” 自然是舒心的。 让他不痛快的,都死了。 隆徽帝思及刚才两人的交谈。 再看现在儿子的一板一眼。 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幼年的小七,是个娇憨可爱的孩子。 他犹记得自己抱着小七,在御书房面见群臣的场景。 甚至还抱着他上过朝。 传国玉玺也曾是他手中的把玩物件。 如今一切都回不去了。 “无需拘谨,我们是父子。” 应栗栗暗暗嗤笑。 啥个父子嘛。 天家哪来的父子。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您老这父亲的职责也没做到呀。 有些人真难伺候。 拘谨了,觉得与你不亲近。 不拘谨了,又说你行为放肆。 什么话都让您说了。 纯属惯出来的毛病。 容清璋憋着笑,扭头看了眼小栗子。 很好。 心里想的不管多澎湃。 至少表情管理的很到位。 这小傻子居然还有两副面孔。 “是!” 他点点头,算是回答隆徽帝。 而应栗栗这边却想到了朱元璋和朱标。 这大概是皇家父子里,最独特的一对儿了。 别的皇帝和儿子,或许是先君臣后父子。 这对,应该是先父子后君臣。 长子没了,不选择传位其他的儿子。 反而给了孙子。 少见的很嘞。 不过。 权利是蚀骨毒药。 染上了,就很难摆脱掉。 如果她站在隆徽帝的立场。 有儿子想要篡位,她大概也会气到吐血。 唉。 说到底,她应栗栗也就是个俗人罢了。 她也是喜欢权利的。 当然,掌握权力是为了更好地实现抱负。 可笑的是,她的抱负,在大昭几乎不可能实现。 算了。 跟在殿下身边,吃吃喝喝就挺好的。 眼瞧着,儿子在神游。 隆徽帝哭笑不得。m 他不在的时候,这两个孩子相处的很融洽。 自己一出现,反而破坏了气氛。 “刚才听到琴声,你弹的?” 容清璋愣了一下。 道:“回父皇,是儿臣身边的婢女。” 隆徽帝看向应栗栗。 是个很普通的小丫头。 其实,应栗栗是个清秀的小姑娘。 只是这位帝王后宫佳丽,阅美无数。 这样一个清秀小丫头,自然没放在那里。 “弹来听听。” 应栗栗:“……” 啊这,太突然了吧? 她的这点琴技,可拿不出手的。 容清璋险些被气笑了。 怎么,父皇面前拿不出手。 他面前就无碍? 好胆! “小栗子!”容清璋瞪了她一眼。 应栗栗欲哭无泪,重新走到琴桌前坐下。 暗暗哭泣。 献丑了! 手起,琴声响。 她在敛眉弹奏。 这个王朝最尊贵的父子,静静聆听。 随着曲子的深入,便是魏亨也听得入神。 三人都听过大家的演奏。 自然也听得出,应栗栗的弹奏着实稚嫩。 可是曲调却能将他们带入到某种意境中。 不是夸赞。 这并非应栗栗的功劳。 她还没这技艺。 曲调中的荡气回肠,侠气万千。 以及从中领悟到的悲壮。 都是他们从调子中自我补全的。 当然,应栗栗的琴技并不差。 至于暴露不暴露的问题。 应栗栗也想过。 可能有人觉得,死过一次的人才会更加珍惜生命。 她大概不是这类人。 死过一次,她反而更看淡生死了。 只是她怕痛。 若是能有个干脆利落的死法。 比如一刀断头。 她无所谓。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自信。 她觉得七殿下会保护她。 正如她也想守护这个少年,是一样的心情。 她想看着七殿下平安长大。 看着他娶妻生子。 或许长大后会参与到夺嫡之争。 随便了。 便是将偏袒进行到底,又如何。 左不过都是身若浮萍之人罢了。 至于长大后。 她是继续陪在七殿下身边。 亦或者是机缘巧合赶赴战场,拼杀出一片为他遮风避雨的羽翼。 更甚者是离开他,游历天下。 细细一想。 不管哪种生活方式。 都能接受。 世间活法千万。 她总能找到自己的立足之点。 随着悠远而略带惆怅的琴声。 听着小傻子心中所思所想。 容清璋很想问一句。 她就从未想过,与自己携手一生吗? 在这一刹那。 容清璋做了决定。 他会为小傻子聘请最厉害的老师。 教她武功,教她谋略。 会用尽一切力量,让她走得更高。 到那时,她便有了和自己并肩的资格。 他要留住他的小傻子。 绝不给她逃走的任何可能。 一曲结束。 应栗栗迷迷糊糊的又换了一首。 都是曾经她练习过的。 曾经母亲给她报的兴趣班。 古琴、舞蹈和钢琴。 她的琴,不算便宜,一万八。 比钢琴都贵。 她的钢琴达到业余十级后,就很少碰了。 反而是古琴,偶尔会在家里弹一弹。 童年和少年时期,除了学习便是兴趣班。 人生呐。 着实无趣。 外边,雪花落下的扑簌声隐约入耳。 殿内,琴声幽幽,钻心入腑。 关雎宫很安静。 别处的热闹,无法晕染此处的静。 方几上。 香雾袅袅。 晕染了古朴的宫殿。 隆徽帝很久没有这种心静的感觉了。 每日里是忙不完的政务,批不完的奏章。 片刻不得闲。 便是来了后宫,也心绪难宁。 孰料却在这里,再次感受到了久未的宁静。 这难道就是定国公把小丫头送入宫的目的? 他的小七。 数年来,始终不宁吗? 抬手指着一个方向。 魏亨了然。 取来棋盘,至于美人榻的方几上。 父子俩一边听着曲子,一边对弈。 魏亨在旁偶尔为他们添茶倒水。 他也许久未见陛下如此放松的模样了。 眼神落在不远处的小丫头身上,只觉心头平添一抹欢喜。 父子俩全程对弈,无人开口。 或许是这除夕夜的气氛不忍打破。 亦或者是数年不见,隔阂阻碍。 终究无人破坏这份宁静。 许久。 琴声止。 应栗栗感觉手指有些酥麻。 她起身上前。 向两位福身。 “殿下,时辰不早了,奴该去准备膳食了。” 容清璋:“……” 他微微皱眉。 莫名不想听到“奴”这个自称从她口中说出。 小傻子自进宫来,便没多少尊卑观念。 如今却因父皇在这里,让小傻子不得不收敛起一身的天真与烂漫。 果然呐。 这瑰丽繁华的皇宫,最是见不得恣意洒脱。 容不下真心。 隆徽帝抬头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笑道:“什么膳食?” 应栗栗忙下压膝盖。 恭敬回道:“回陛下,是水饺。” 隆徽帝没见过。 摆摆手示意人离开。 “去吧,多做些,朕留下用膳。” “是!”应栗栗躬身后退几步,转身离开。 容清璋:“……” 以前或许盼望着父皇能来。 现在嘛。 好像也没那么期待了。 虽说能听到小栗子的心声。 却终究无法与她轻松闲谈。 多少有些扫兴。 096章,我是你祖宗 小厨房。 应栗栗用了四色面团做饺子皮。 她和青栀几人,动作很快。 分别作了煎饺、水煮饺以及酸汤水饺。 应栗栗这三种都喜欢。 快要出锅时,她一路小跑回到配殿。 “陛下、殿下,你们饿了吗?” 隆徽帝:“……” 他算是发现了。 这个小丫头的确没多少规矩。 从出生到现在,他就没见过敢趴在门框上,探头探脑的宫婢。 不过到底年纪小。 又和小七感情不同。 难免也宽厚两分。 眼瞧着时间也差不多了。 容清璋道:“传膳吧。” “好!”应栗栗转身跑走。 见她这风风火火的模样。 隆徽帝道:“宫里没人教她规矩?” 也亏得是在关雎宫。 若是放出去,指不定半日都活不了。 容清璋道:“宫里守规矩的不差她这一个。” 不多时。 应栗栗带着人把膳食端了过来。 不仅仅是饺子盛宴,还有清脆爽口的腌菜。 这是她秋季的时候腌渍的,密封的好,现在都口感爽脆。 是的,她的奶奶是川妹子。 腌菜算是拿手绝活。 后来她自己独居,每年奶奶都会给她送几坛。 平日里,搭配着粥,绝了。 另外还做了一道凉拌的菠菜,清蒸鱼,红烧鸡,算是很丰盛了。 见她准备离开。 容清璋指尖点了点桌子。 “小厨房留着?” 应栗栗愣了一下。 随后反应过来。 “殿下放心,留着呢。” 今儿肯定是不能和殿下一起用膳的。 旁边这位可是天下之主。 她倒是不拘谨。 怕对方嫌弃自己,治一个大不敬。 面对着老父亲,七殿下也护不住她呀。 应栗栗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 莫说是等级森严的古代了。 便是她生活的现代社会,公司聚餐。 员工和领导层也是分开的。 而且他们俩都不孤单。 这边父子培养感情,她也能和青栀姐姐她们喝两口小酒。 隆徽帝没有言语。 眼神却带着隐晦的笑意,看着两个孩子。 容清璋敛眉,“坐下!” 应栗栗:“……” 不是。 您清醒点。 看到您对面这位成熟性感,魅力无穷的大叔了吗? 您的老父亲。 大昭皇帝。 万万人之上的帝王。 让他和我一个宫婢同桌用膳。 您是嫌我命长! 容清璋抬眉,眼神打量着她。 应栗栗想捂住胸口。 不行了。 这小孩长得太好看。 老阿姨的心脏都激动的要爆炸了。 真想亲亲抱抱举高高。 容清璋:“……” 他耳朵有点发烫。 这小傻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简直放肆。 “试毒!” 容清璋取了餐具。 每种水饺和菜品都给她盛了一些。 “坐!” 语气不容置疑! 应栗栗悄咪咪的看着旁边的帝王。 啊啊啊—— 吾命休矣~ 她牙一咬,心一横。 向隆徽帝屈膝见礼,麻溜的坐了下来。 行吧。 死就死。 只希望殿下能看到她这大半年,尽心尽力伺候他的份上。 陛下降罪时,能给她个痛快。 一刀断头。 她不想受一箭穿心还死不成,疼的死去活来的那份罪了。 隆徽帝没有震怒。 之前他就因小六,对应栗栗感到好奇了。 如今看到她,小七对她亦是照拂有加。 不知这小丫头有何独特之处。 居然得到两位皇子的青眼。 她看到两位主子还没动,就少了一块肉的鱼。 莫名觉得丑。 殿下就是故意为难她胖虎。 怎么可能有毒。 他都吃了多少顿自己做的膳食了。 容清璋用膳的礼仪,甚是优雅。 帝王亦是如此。 他之所以没放应栗栗走。 无他。 这小傻子伤还没好全,居然敢喝酒? 不要命了? 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放心。 隆徽帝看着面前的三种水饺。 居然是四种颜色的。 咬一口,皮薄馅儿嫩,口感极好。 “如何做的?” 他想让御膳房偶尔也做来尝尝。 关雎宫,他不可能常来。 除夕夜能来一次,算是意外了。 应栗栗道:“陛下,这绿色的呢,是菠菜汁揉面,黄色是黄腾瓜,红色是红浆果汁。” 黄腾瓜她是第一次见到。 大概是这个时代特有的一种蔬菜。 类似于黄瓜的模样。 表皮是白色的,内里是脆黄的瓜肉。 可以清炒、凉拌、炖汤,味道带着些许的甜。 隆徽帝点头,“倒是善于琢磨。” 应栗栗受之无愧。 好歹是经过近两千年的发展,八大菜系,民间小吃,应有尽有。 容清璋:“……” 他低垂的眼神里,露出丝丝的无奈 这小傻子着实不会算账。 她莫非是两千年后的人? 既如此,还敢在心里自比大人。 真要算起来,自己比他大了两千岁呢。 她该喊自己老祖宗。 没大没小。 隆徽帝喜欢酸汤水饺。 酸酸的,带着辛辣味道,特别的开胃。 面前的几道膳食,味道也很好。 虽说不如御膳精致,口感却很丰富。 大昭的辛辣味道,不是辣椒。 而是一种叫做辣果子的东西。 很硬实的球状物。 里面裹着辣籽,外面是可食用的部分。 外层有些像百香果的皮,红色的。 厚实,辣味却厚重不尖锐。 味道很不错。 之前她晾晒了很多,捣碎做了辣椒酱和辣椒粉。 等到了蔬菜大面积上市的时候,可以吃锅子。 冬季的话吃锅子最过瘾。 可惜,没新鲜蔬菜。 太遗憾了。 一顿饭结束,三人额头都冒了热汗。 应栗栗在心中喟叹。 舒服啊。 带着人麻利的撤掉残羹剩菜。 再回来,隆徽帝已经离开了。 容清璋穿着单薄的寝衣,侧躺在美人榻上。 屋内燃着火盆,里面是银丝霜碳,点燃后几乎没有烟。 应栗栗住的偏殿可没这待遇。 不过有汤婆子,也足够了。 瞥了一眼小栗子。 容清璋突然想到,这小傻子会舞蹈。 只是…… 如今这模样,大概是跳不出什么美感的。 七殿下并不期待。 毕竟他曾经见过很多舞艺超绝的女子。 即便如此,小栗子终究是不同的。 那些舞姬,怎配同他养着的小栗子做比。 至于应栗栗。 她现在没什么精神。 从小到大,她连春晚都没看完过几回。 不知道七殿下何时休息呀。 “困了?” 少年的声音,犹如天籁。 应栗栗头点到一半,停了下来。 她该不该困? 097章,你脸皮可真厚 “去吧!” 容清璋放过了她。 有人陪着自然好,让这雪落的除夕夜不显孤单。 她如今有伤在身,理应多休息。 应栗栗得到应允,转身屁颠颠的跑了。 她上半夜的时候就有些困了。 吃饱了饭,更是迷迷糊糊的睁不开眼。 回到偏殿。 麻溜的脱掉外衣,穿着寝衣钻进了被窝。 被窝里还是很暖和的。 每晚元嬷嬷都会送十个八个汤婆子帮她暖被窝。 ** 龙渊殿。 隆徽帝坐在藤椅上,身穿玄色寝衣。 一身尊贵气场浑然天成。 贵气这种稀少的气质,无论你如何换装都无法掩盖的。 正如有些人,披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因此,他给应栗栗的感官是非常赞的。 活生生的帝王,尊贵至极的气质。 相貌更是俊美无俦。 三十多岁的年龄。 正是一个男人最鼎盛的时期。 放到现代,有谁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也难怪后宫的女人,爱他爱到发狂。 若非应栗栗更偏向于七殿下,她恐怕在真正看到帝王的那一眼,就倒戈了。 善于权谋,精于手段。 在前能平衡朝堂,掣肘世家。 在后能惹得所有后妃,爱慕的如痴如狂。 为他生为他死,为他痴恋一辈子。 这样的男人,可谓是极品中的极品了。 对于癌症晚期的颜狗来说。 若非有七殿下成年后的想象支撑着。 应栗栗百分百会“移情别恋”。 “魏亨,什么时辰了。” 手中的书,随意的搭在膝头。 伸手接过内侍递上来的热茶。 “回陛下,已是丑时初了。” 隆徽帝将茶盏递给内侍。 起身走到殿前廊下,任由凛冽寒风,拂过丝滑的寝衣。 猎猎作响。 魏亨担心他感染风寒,忙不迭的取了狐裘披风为他披上。 “各宫什么情况?” “众位殿下和公主都陪着娘娘们呢。” 魏亨道:“大殿下在凤仪宫。” 隆徽帝微微叹息。 呼吸的热气,在寒风中瞬间被打散。 “去看看!” “是!”魏亨忙不迭的跟上。 銮驾停在凤仪宫。 殿中的人大概是听到了动静,走了出来。 “儿臣参见父皇。” 容清宣忙恭敬见礼。 隆徽帝上前,虚虚抬手。 “进去吧。” 父子俩入内,落座。 凤仪宫,是历代皇后的寝宫。 也是后宫建筑,除帝王寝宫外,最尊贵华丽的殿宇。 隆徽帝已经有很久没踏足此处了。 他与顾皇后是政治联姻。 他需要顾家帮他在朝堂制衡世家。 顾家则需要一位皇后,让国公府更上一层。 无所谓深情。 更无所谓亏欠。 当年便是他宠极了玉贵妃。 甚至以自己的名字,赐予封号。 也从未想过废后。 这是交易。 而帝王,自该一言九鼎。 顾皇后心知肚明。 故而更加的谨慎。 生怕惹到玉贵妃,失了分寸,招来祸端。 他也曾安抚过顾皇后。 可她终究还是一日日的消沉下去。 动情,于帝王来说,是大忌讳。 一旦动情,必会徇私。 帝王的徇私,会祸及天下。 所以,他绝不动情。 绝不! 面前的人是他的嫡长子。 大昭无所谓嫡长子继承制。 但容清宣无疑是最合适的。 他有手段,却不残暴。 日后登基,下边的弟弟也能活。 真要论谁是他心目中最满意的继承人。 很明显。 小七。 心机深沉,手段狠辣。 小小年纪,极擅权谋阴诡之术。 可是隆徽帝不敢呐。 这孩子日后一旦登临帝位。 他的兄弟,还能活嘛。 当初他便是踩着无数兄弟的尸骨,登临皇位。 如今轮到自己的儿子。 到底是心生不舍。 “对郑家女可还满意?” 他这个做爹的,选择了郑家女为大皇子妃。 也是为容清宣考虑。 襄兰侯有能力,势力却不大。 日后即便是娶了襄兰侯嫡女。 以容清宣的能力,足以压制对方。 可若换做其他的世家女。 权势鼎盛,容清宣难免畏首畏尾。 而薛家女虽说嫁给了老二。 架不住老二已经废了,翻不起什么浪来。 再加上薛家家主,是容清宣的舅公。 下任家主则是亲表舅。 必然也会支持他的。 能为他做的,隆徽帝都做了。 只希望这个儿子,莫要让他失望。 容清宣道:“一切旦凭父皇做主。” 不满意又能如何。 生在皇家,何来自由。 ** 一夜好眠。 应栗栗穿戴好,走出大殿。 外边已经积了厚厚的雪。 看着脚上的鞋子,她打消了去踩雪的念头。 却依旧蹲下身,双手团了一个雪团。 挥臂扔了出去。 “啪——” “嗷——” 雪团落在远处的支撑木上,碎裂。 而她也扯动胸口的伤,疼的龇牙咧嘴。 造孽啊! 容清璋站在寝宫窗前。 窗户半开着,换气。 “你是嫌自己好的太快?” 还知道造孽呢? 应栗栗循声望去,然后小跑上前。 站在窗外,和他对视。 “殿下,您醒了。” 容清璋嗯了一声。 “怎么不多睡会儿?” 应栗栗无奈道:“我也想啊,被窝里没多少热气了。” 汤婆子也无法保障一整夜的温度。 凌晨睡的,哪里能睡饱。 春困夏倦秋乏冬眠。 一年四季都是睡懒觉的好日子。 容清璋:“……” 就她这德行,居然还想学武上战场? 难道不知晓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上了战场,更有可能几夜不合眼? “殿下可要保证充足的睡眠呢,不然长不高。” 应栗栗搬出了科学论证。 睡眠可以促进生长激素的释放,有利于骨骼纵向生长。 当然,身高更容易受到遗传因素影响。 这个世界应家父母的身高如何? 她能不能长得和前世那般高呢? 也不勉强,一六八就足够了。 不过…… 想到皇帝的身高。 七殿下至少能长到一米八。 将来妥妥是个身高腿长的美男呀。 吸溜! 糟糕。 她背过身去,在心中疯狂的唾骂自己。 你无耻你下贱。 对着一个少年,肖想十年后的他。 容清璋沉默。 嗯。 小傻子,的确厚颜无耻。 现在的自己,入不得她的眼呗。 呵呵! 应栗栗还在自我唾弃。 转头就再次飘了。 也不用十年。 七殿下今年十一岁了。 十八岁成年…… 那时候想必就张开了。 当然,她只是暗中垂涎。 绝不下手。 道德操守什么的,她懂。 社会主义新青年,绝不逾越道德底线。 可是…… 只要我没道德,那就没问题啦。 啊啊啊! 不行啊。 丢失了道德,她会有负罪感。 而且身为奴婢,没了道德,离死也不远了吧? 容清璋真的很好奇。 明明她内心戏那么多。 很多想法甚至是没了廉耻。 为何表情却管理的这般到位。 瞧着真就是个乖巧懂事的小姑娘。 压根无法想象她的内心有多澎湃。 关键,这小傻子不是个心机深沉的。 怎的就伪装的毫无破绽? 奇哉怪也! 两千年后的人,有点东西。 098章,他们是天作之合 每日里,珍贵药材养着。 应栗栗身子好的很快。 虽说运动剧烈时,还会有些疼。 上元节。 今天没有宵禁。 用过午膳,容清璋一身便服,带着应栗栗准备出宫。 “殿下,这一日我期待很久了。” 虽说去年年底也出宫了。 可路上几乎都睡了过去。 到了万佛寺,更是中箭受伤。 一直憋到现在。 她乐呵呵的跟着容清璋,乘马车离开皇宫。 这一路,她都是掀开一条很小的缝隙,打量着外面。 直到出了宫门,才放肆的探头探脑。 “世子爷!” 刚出了宫门。 应栗栗眼尖的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盛淮。 面容俊美,长身玉立。 一身宝蓝色锦缎长袍,外面是黑色白毛领大氅。 端的一副贵公子的气派。 真是好看呐。 像他们这类世家大族,延续上百年甚至几百年的。 经过数代乃至十几代的基因改良。 想长得丑都不容易。 盛淮撩袍上了马车。 向容清璋拱手见礼。 “臣在群仙茶楼定了位子。” 七殿下淡淡瞥了小栗子一眼。 这丫头,看到长得好看的,眼珠子都转不动了。 这一路。 应栗栗听着两位闲谈,也不忘欣赏窗外景色。 到底是京都,即便是万物萧条的时节。 依旧是一派繁华气象。 比之大唐不夜城都不逊色分毫。 她开始期待夜晚降临了。 上元节,花灯应该会蔓延整座京都吧。 回头看了眼一大一小两位帅哥。 她多少有些担心。 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第一次是在关雎宫被下毒,她倒霉。 第二次是跟着帝王去万佛寺遭遇刺杀,她倒霉。 如今单独出宫。 她的伤还没完全好利索。 再来一遭。 老天爷啊。 武功,必须要学武功。 容清璋:“……” 要不现在掉头回去? 明明是这小傻子念叨了好久。 如今出宫了,又瞻前顾后。 这不是有盛淮嘛。 足够保护他们俩了。 群仙茶楼。 此时早已客满。 三人过来时,有一拨人正在和掌柜的为难。 “你这茶楼是不想开了。” “明知本公子平日都选听竹轩。” “你是瞧不上本公子?” 掌柜的连连点头哈腰的告饶。 “哎哟,高公子,小的哪里敢小瞧了您呐。” “实在是预定的人太多了。” “听竹轩是被……” 掌柜的话未说完,便被盛淮打断了。 “高公子!” 他上前两步,“高公子是要和我抢位子?” 高云奇抬头看向他。 表情有一瞬间的难看。 很快,他举起手中的皮鞭,放到唇边。 遮住那抹似有若无的笑。 “原来是盛世子。” 高云奇是高家二房嫡长子。 世子之位天生与他无缘。 齐国公府高家,虽说也位列国公。 可比起盛家,多少有点不够看。 便是后族顾家,稍有不慎,都能被盛家压一头。 因盛家人丁简单,便是你想安插眼线,都无处下手。 “失敬失敬。” 高云奇终究是世家子。 “是某让盛世子看了笑话,日后有缘再聚,告辞。” 那仪态,当真是无可挑剔。 应栗栗感慨。 难怪能成为世家,能屈能伸。 三人上楼,进入听竹轩。 各自找位置坐下。 应栗栗没跟他们凑一桌。 而是来到窗前,推开一条缝隙。 看着对面店铺悬挂的花灯。 等到夜幕降临,京都的百姓便会倾巢出动。 世子爷文韬武略,无一不精。 不知今晚能不能跟着他蹭两盏花灯。 猜灯谜嘛。 不是她的强项。 这个时代的灯谜,可不是现代可比的。 她的一张小脸被风吹红了,愣是舍不得离开。 直到房门推开。 她回头。 哟呵,又一位帅哥。 “盛淮,嗯……臣郑谨,见过七殿下。” “郑国公免礼。”容清璋点头。 落座后,郑谨和两位聊了起来。 应栗栗瞧着三位。 这场面,百年难遇不为过吧。 而且,即便是给人最不着调的郑国公。 不管动作如何变换,脊背始终挺得笔直。 骨子里的教养,外人纵然如何模仿,都学不来的。 “婚事准备的如何了?” 盛淮问道。 郑谨拧眉,张张嘴,视线落在七殿下身上。 “按部就班!” 人家弟弟在旁边呢,不好说的太过分。 郑谨也有数年未见七殿下了。 转眼就长成了出色的少年。 他的眉眼,和玉贵妃有六分相似。 犹记得多年前跟随父亲进宫赴宴。 见到过玉贵妃。 那是一位恍若立于云端的女子。 美到不真实。 六位国公,除了贵妃同胞哥哥。 余下的五位,都曾对玉贵妃生了心思。 这几位里面,多是已经娶妻。 可最终是当今陛下,抱得美人归。 这其中,尤以顾家三爷最为疯狂。 顾三爷自小与端和长公主有婚约。 当时为了玉贵妃,直接闹着要退婚。 最后还是老国公请了家法,痛揍其一顿。 顾三爷以卧榻半年未代价,终不得偿。 伤好后,不得不娶了端和长公主。 玉贵妃后来入宫为贵妃。 顾三爷便自请外调了。 临走时,拒绝了端和长公主的陪同。 有小道消息,端和长公主,至今仍是处子之身。 当今陛下龙章凤姿,俊美出尘。 这两位共同孕育的七皇子。 小小年纪便具有如此风姿。 再过些年,那还了得。 郑谨感慨道:“端和长公主也是个可怜人。” 至少比二公主可怜。 他娶了二公主,肯定会圆房的。 盛淮知晓此事。 修长的手指,转动着杯盏。 “她自己选择的路。” 应栗栗不懂这其中的内情。 却也暗暗点头。 只要是对方自己选择的路。 那就尊重他人命运。 就好比恋爱脑。 作为旁观者,应栗栗特厌恶这类人。 因此,她为了避免堕入这种境地。 时刻提醒自己,千万别自寻死路。 她不敢爱人。 一旦爱上,必定会变成恋爱脑。 成为粘人的老妈子。 细节控。 甚至,任凭对方予取予求。 不断降低自己的底线。 直到察觉到无路可走了,才会冷静离开。 可她相爱,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她把握不好这个度。 容清璋不以为意。 这有何难。 小栗子在自己面前,是透明的。 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这是不是代表着,俩人之间,天作之合? 099章,七殿下的毛炸了 “几位长公主出嫁后,过得都不算好。” 郑谨倒是不避讳。 毕竟这也不是当今陛下可以左右的。 先帝有八位公主。 永宁长公主是第一女。 适才提到的端和长公主为第五女。 这些长公主在先帝驾崩前,都已被赐婚。 这两位,一个丈夫早亡,一个夫妻不和。 剩下的六位,其中有一位无子病故,一位还未出嫁便自戕而亡。 另外四位,那也是各有苦楚。 世家子,无人以尚公主为荣。 “其中尤以端康长公主最惨。” 郑谨撑着下颌,抿了口茶。 这位是被妾室,活生生折磨死的。 陛下之将那妾室凌迟,其夫君流放,有生之年不得归京。 盛淮敛眉,“和亲公主就不惨?” 死在异国他乡,尸骨都无法落叶归根。 应栗栗想起了这位和亲公主。 当真是唏嘘啊。 盛世需要女人点缀,乱世需要女人顶罪。 反正有错的怎么都不是男人呗。 夏朝亡了,妺喜的锅。 商朝亡了,妲己的锅。 西周亡了,褒姒的锅。 大唐衰败,杨贵妃的锅。 真特娘的有意思。 但凡男人把持得住,能落得个国破身死的下场? 他们是忘了,但凡和亲,不都是把女人推出来嘛。 享受大权在握的是男人。 享受妻妾成群的是男人。 怎么你们男人不去和亲,推女人出去干嘛。 和亲,是统治者无能的表现。 别说什么为了平息战争。 《司马法·仁本》言:杀人安人,杀之可也;攻其国,爱其民,攻之可也;以战止战,虽战可也! 一味求和,终究是掌权者为求自身利益而做出的妥协。 何谈为国为民。 和亲成功,皆大欢喜。 和亲不成,全部过错皆有这女子一人承担。 当真恶毒。 八位公主啊。 无一过得圆满的。 这还是皇室公主呢。 那些普通女子,岂不更惨。 她绝不允许从自己胯下,生出这样不尊重女性的混蛋。 容清璋:“……” 他差点炸了。 这个小傻子,知道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嘛。 如此羞耻的话,真亏她…… 好吧! 错在他。 他就不该听到这小傻子的心声。 不过,小傻子刚才提到的《司马法·仁本》,倒是发人深省。 以战止战,虽战可也! “殿下,喝茶!” 应栗栗上前为三人续茶。 郑谨这才注意到应栗栗。 看着她,小丫头的眼神很亮。 这就不是丫鬟应该具备的眼神。 透着灵动和活泼。 好似是被娇惯着养大的闺阁小姐一般。 “这位是……” 盛淮笑道:“七殿下的贴身侍婢。” 郑谨:“……” 看走眼了。 小丫头模样清秀,肤色白皙细嫩。 穿着粉嫩衣裙,衣领和袖口都有雪白的绒毛。 看上去可可爱爱。 “之前在万佛寺,有个小丫头中箭,是你吧?” 他还记得这件事。 能被七殿下带在身边,可见是很受宠的。 应栗栗抿唇,她不想说这事儿。 提起来,心口就丝丝的疼。 容清璋把人拉到身边坐下,将两盘精致的小点心推到她面前。 又给她倒了一杯白水。 “吃吧!” 应栗栗笑眯眯的点头,“谢殿下。” 郑谨越看越吃惊,越看越好奇。 他挪到盛淮身边的椅子坐下。 附身,压低声音。 道:“真的是贴身侍婢?” 不是童养媳吗? 做主子的,伺候奴婢? 盛淮勾唇,笑道:“救命恩人。” 郑谨:“……” 他不信。 真要说。 他和盛淮也有救命恩人。 身边的护卫和小厮,在成长过程中,也不是没人为他们死过。 两人可不会对救命恩人这般照顾。 买回来的下人。 为主子以命相搏,何谈“恩”。 家里但凡能生存下去的,怎会卖身。 既然卖了身,那你的命便不是你自己的了。 这在最开始就该有觉悟。 总不能你自己把命卖掉了。 还要让买你的主子,帮你惜命吧? 若如此,何必买你。 应栗栗抬头,淡淡的看了面前的两位公子一眼。 她不想逞口舌之快。 他们这种勋贵公子,觉得身份高贵。 那些普通百姓,便是低贱。 可他们也不想想。 身上穿的吃的用的,哪样不是普通百姓的成果。 天下百姓过不好,他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当官不为民做主,等于占着茅坑不拉屎。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真以为这世间有万世不衰的王朝。 有永不崩塌的世家? 真要说起来,两千年后的人,谁的祖上没阔过。 自古以来,战乱、饥荒、瘟疫等天灾人祸,数之不尽。 能成功活到现代的人,祖上在某个时期,肯定有过一段长足且安定的人口发展史。 换言之。 要么是权贵巨富,要么是帝王将相后裔。 若非这样,是很难养活一个庞大家族的。 更别说繁衍下去了。 所以,就别说什么尊卑贵贱了。 居安思危。 长点心吧。 他们现代朝廷,百姓支持率达到九成还要多。 问鼎世界第一。 看看大昭。 能达到两成,都该烧香拜佛了。 多少人连饭都吃不饱呢。 还有工夫在这里讨论她这个“救命恩人”。 吃饱了撑的。 去打赢老百姓的“脱贫攻坚战”行不行? 容清璋:“……” 很好,小傻子的嘴皮子着实利索。 “殿下,这个味道不错。” 应栗栗将一枚点心举到容清璋面前。 他附身咬到口中。 咀嚼两下。 “的确。” 应栗栗毫无波动,也不觉得哪里有问题。 谁会对一个11岁的少年,产生乱七八糟的想法。 盛淮面容带笑的看着他们俩。 表弟真的变了许多。 把这丫头送进宫,是对的。 他还小。 本就不该是那般冰冷阴翳模样。 姑姑临终前,叮嘱过他与父亲。 只希望表弟能平安长大,娶妻生子。 切莫掺和到夺嫡之争。 她不想让自己的儿子,有朝一日如同她深爱的男人那般。 如履薄冰,却退无可退。 “我与威远侯说好了,等这小丫头康复后,便过府学武。” 应栗栗:“……” 此时,她的杏眸闪闪发光。 热切的看着盛淮,道:“世子爷,威远侯很厉害吗?” “嗯!” 盛淮唇角含笑,风姿不凡。 “威远侯武功很高,尤其一手银枪,威风凛凛。” “且威远侯自有他一套兵法谋略。” “若你有兴趣,可求他教你。” 100章,江上画舫见美人 她当然有兴趣了。 只在武侠剧里看到的轻功。 如今有可能真的学会,傻子才拒绝。 “多谢世子爷。” 盛淮眼神揶揄。 “我只是受人之托。”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凑近容清璋,道:“殿下,回去给您做好吃的。” 她现在可能也就这点用了。 郑谨是真的很好奇。 宫里怎会有如此不懂规矩的丫头。 莫说皇宫了,便是国公府都见不到。 七殿下惯着她,可以理解。 两个孩子年龄相仿。 盛淮是为何呢? 这位可是最端慎克己、循规蹈矩的人物。 心黑归心黑。 外人谈起他,莫不是交口称赞。 ** 夜幕降临,整座京都,被花灯映射的亮若白昼。 无数达官显贵,平民百姓。 都汇聚到街头巷尾。 两个小的在前面,郑谨和盛淮在后边。 清绝出尘的好相貌,惹得交错而过的女子无不羞红了脸。 熟识的女子不敢去招惹郑谨。 这位已和二公主订婚。 可定国公世子,却尚未婚配。 应栗栗可不管这些。 美男随时可以看。 上元节的灯会,一年只有一次。 孰轻孰重,她分得清。 她拽着容清璋在两边的花灯摊位看的目不暇接。 “殿下,这家的灯好看。” 其中还有一盏可以旋转的花灯。 里面大概是机关催动的吧。 店老板见状,笑道:“小姑娘真有眼光。” 他指着应栗栗心仪的那盏灯。 道:“这是我们家的灯王,需要猜对十二道灯谜,才能带走。” 应栗栗看了其中一道灯谜。 “一封朝奏九重天?” 抱一丝,她想了一会儿,放弃了。 “报君知!” 容清璋淡淡回答。 店掌柜高唱道:“答对了。” 应栗栗:“……” 这便是智商的参差了。 “帝子乘风下翠微。” 她蹙眉:“这个我应该知道的。” 容清璋:“仙客来。” “对!”应栗栗猛地点头。 容清璋无奈叹息。 抬手敲了敲她的脑袋。 之后十道灯谜,真就没难住这位。 郑谨:“……” 他看着双手的灯。 再看看前面的应栗栗。 “不是,你们猜对的灯谜,为何给我们?” 他对这些花灯真的不中意。 民间的花灯,哪里有国公府的好看。 最好的花灯匠人,可不会给这些小摊小贩制作。 盛淮笑道:“不是给你,只是让你拎着。” 郑谨被气笑了。 “我可是国公。” 让国公给一个小丫头打下手。 她还真敢。 说归说闹归闹,郑谨也没撒手。 晃悠悠的来到江畔。 岸边的垂柳已经开始抽芽。 江上,停着不少的画舫。 站在江边能听到从画舫中,传来的乐器声和女子吟哦婉转的歌声。 离得近的,也能听到里面男女嬉笑声。 这就是神仙日子。 很快,一艘画舫停靠在岸边。 郑谨道:“走了。” 应栗栗扭头望去,赶忙拽着容清璋跟上。 “两日前定的。” 郑谨道:“明月坊的双姝。” 在大昭,没有明文规定官员不得流连风月场所。 因此,在这边能看到很多官宦子弟。 甚至还有朝中重臣。 上了画舫,里面布置的华丽且宽敞。 桌上摆满了酒水和点心。 旁边的匣子里还放着菜品。 “见过国公爷,见过世子。” 两名容颜绝色的女子进来,并带来一阵香风。 这两名女子,白衣清丽,红衣妩媚。 风姿不同,却难较上下。 她们便是京都鼎鼎有名的风月馆,明月坊双姝。 白衣女子名唤映雪,红衣女子名唤青黛。 只看这两位的表现。 她们与郑谨颇为熟识。 映雪在盛淮身边坐下,青黛则去侍奉郑谨。 至于容清璋和应栗栗。 两个孩子嘛,吃点心就好了。 “国公爷可是有些日子没来咱们明月坊了。” 青黛提起酒壶,帮他倒了杯酒。 葱葱玉指端起酒杯,送到郑谨唇边。 这位就着美人儿的手,喝下。 “爷在准备大婚事宜,忙得很。” 京中都知晓,帝王为安国公和二公主指婚。 青黛笑道:“那奴家便在这里,先恭喜国公爷了。” 映雪则相对清冷。 与盛淮聊诗词、聊画作,甚是投契。 青黛对此亦是精通,不过她们都是按照客人的意愿作陪。 很显然,郑谨今日只想来放松热闹的。 应栗栗仔细欣赏了美人。 觉得多少有些无趣,拽着容清璋在旁边的暖榻坐下。 “殿下,咱们下棋。” 她声音很轻。 美人嘛。 看的再久也无用。 反正不是她的。 应栗栗执黑先行。 一子落下。 容清璋低笑:“你怎的每次都是起手天元?” 应栗栗对此还是个没入门的蠢萌。 自然比不得容清璋。 她笑道:“这里最显眼。” 几手下去。 莫说是容清璋了。 便是过来旁观的盛淮都无语了。 “殿下!” 应栗栗抬头看着他。 “嗯?” 容清璋好看的手指,与白色棋子映衬的特别好看。 她指着棋盘边缘,绕了一圈。 “如果我用棋子把周围全部围住,算不算赢?” 这句话,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映雪和青黛这次也听到了小丫头的称呼。 面前的人是殿下。 不是皇子、便是王公子嗣。 容清璋无奈看着她。 “你觉得呢?” 应栗栗:“……” “之前我教过你的,棋局中存在活棋。” 荣庆章道:“再者,谁会给你机会,把四周摆满?” 围棋一道,博大精深。 此间方寸,可演化天地。 她之前也下过,都是胡乱落子。 有时容清璋自爆破绽,这小傻子也不知道。 应栗栗丝毫不羞怯。 她就是觉得围棋太难了。 从小到大就没接触过,家里也没人会这个。 “没了!” 容清璋捡走她摆放在天元的棋子。 郑谨突然在旁边捧腹大笑。 “这小丫头,着实有趣。” 放在身边,的确可以逗弄两下。 天真的很。 还有点傻傻的。 不久。 两位花魁走到一旁,开始弹曲儿。 这是应栗栗没听过的。 但是很好听。 郑谨和盛淮半靠在无腿椅中,听得入神。 应栗栗则低声和容清璋说话。 “殿下,围棋太难,咱们下五子棋。” 容清璋道:“何谓五子棋。” “就是相连成五颗棋子便算赢,不论横纵还是斜连,都可以。” 这个她总不能一直输吧。 容清璋点头,“来吧。” 101章,你们古人太儿戏了 “想赢吗?” 容清璋漫不经心的问道。 规则太简单。 他一听便明白了。 应栗栗豪迈的摆手。 “殿下,莫要相让。我输得起!” 他闻言,牵起唇角。 也就几口茶的功夫。 应栗栗:“……” 她看着连成斜线的五颗白子。 懵然抬头看向容清璋。 “没道理呀。” 她怎么可能输! 容清璋笑而不语。 “轻敌了,再来。” 应栗栗不信了。 五分钟后,她握拳。 “我赢了。” 这才是五子棋的正确打开方式。 “殿下,第一局是我轻敌了,只想着自己,却疏忽了你。” “教训我吸取了,日后您别想轻易战胜我。” 容清璋笑容赞赏。 给她倒了杯甜水,推过去。 “咦?” 她扭头看向两位美人。 视线落在了青黛身上。 “琵琶!” “殿下,琵琶和《兰陵王入阵曲》绝配!” 容清璋也想听听。 看着小栗子,道:“试试?” “来!” 应栗栗起身上前。 她走到青黛面前,背手俯身。 笑道:“姐姐,我这里有一支曲子,待会儿您弹来听听好不好?” 青黛展颜一笑。 这个笑容,险些晃花了应栗栗的眼。 她蓦的捂住胸口。 “糟糕!” “差点被勾走了魂儿!” 本想着答应的青黛,忍不住掩唇,笑的妖媚潋滟。 “不知是什么曲子?” 应栗栗道:“入阵曲。” 她向映雪借了七弦琴。 道:“姐姐,我弹一遍,您听听。” 手指拨弄,琴声流泻而出。 两位公子微微眯着眼,听着曲子。 一曲结束。 应栗栗看向青黛:“姐姐,一遍够吗?” 青黛笑道:“够了!” 她自小学习琵琶,在京都的风月馆,她的琵琶堪称一绝。 若非身处明月楼。 若是生于寻常人家。 她的琵琶技艺,恐不会沾染上风月气。 嫉妒一词,应栗栗真的说够了。 她都要质壁分离了。 画舫中有一面小鼓。 应栗栗取来,盘腿,置于腿上。 “姐姐,我伴奏。” “咚咚咚——” 小鼓的声音不如大鼓浑厚,却也聊胜于无。 抬眼,给了对方一个眼神。 青葱般的纤细手指拨弄琵琶。 声音一响,在场的人都打了个寒颤。 只觉得肌肤表层,浮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竟隐隐有风雷之势!” 郑谨轻笑道。 此曲当真是妙,只听的人心潮澎湃。 似有纵横疆场,持枪杀敌的躁动感。 容清璋听着琵琶曲,想到除夕夜,应栗栗说过的话。 若是大鼓和琵琶搭配为最佳。 如今大鼓没有,小鼓终究缺少了几分气势。 若是换做军中战鼓,想来能发挥出曲子的最大优势。 “如若再有一位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一杆银枪,舞动杀伐,会更加锦上添花。” 应栗栗待到曲子结束,不免感慨。 郑谨撑着下颌,一双风流双眸,笑望着她。 “小丫头,在你心中,怎样的才配鲜衣怒马少年将军?” 应栗栗想了想。 她心里觉得,第一人选,当属西汉冠军侯霍去病。 “平西侯府的沈南星?” 这位她去年见过的。 面若冠玉、眸若星辰,虎背蜂腰螳螂腿,端的是少年风流的模样。 两位公子面面相觑。 盛淮则俯身道:“殿下,沈南星进京了?” 容清璋无奈扶额,“无,是我曾与她提及过。” “原是如此。” 盛淮并不怀疑表弟撒了谎。 若是沈南星真的来过京都,绝不会毫无动静。 这位既是平西侯府世子,又是南境军少将军。 无诏,不得进京。 否则形同谋逆。 郑谨道:“这位沈世子,的确可堪你这般美誉。” 他只在幼时见过那位。 “不过,平西侯府有两位公子。大公子沈北苍,那才是我大昭最负盛名的少年将军。” 应栗栗蹙眉。 有点搞不懂,“既如此,为何是这位公子承袭世子之位?” 郑谨勾唇。 笑道:“自然是因为,沈大公子中了南疆蛊毒。” “蛊毒?”应栗栗暗道一声造孽。 别说古代了。 便是现代,网上也有很多这样的段子。 比如请假回去赶尸的。 请假回去斗蛊的。 她只当是笑话看看。 蛊虫这种东西真实存在,她知道。 只是不知道是否有艺术作品中,表现的那般厉害。 “他体内的蛊虫,已经入了心脏,不断吸取他的生机。” “这位沈大公子卧榻多年,命不久矣。” 听到郑谨的话,应栗栗觉得惋惜。 “他好看吗?” 郑谨很好奇这小丫头的脑子,怎么长的? 突然问人家好不好看,果然是小孩子。 “比之盛淮都不差。” 应栗栗看着盛淮,比世子爷都不差? 郑谨继续道:“平西侯的夫人是南疆圣女,容颜绝世。” “便是她,对儿子的毒蛊,也是束手无策。”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亲生儿子,一日日衰败。” 她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虽然未曾见过这位沈大公子。 可到底是戍边卫国的少年将军。 她能有现在相对平静的日子,都是这些人以命相搏换来的片刻安定。 大昭,不是容家的天下。 不是世家的天下。 而是,所有生存在这片土地上的人的天下。 是她应栗栗的天下。 是映雪和青黛的天下。 每一个人的天下。 身为一个现代人,她很清楚。 我可以说我的国家这里不好,那里不好。 但是,外人不可以说。 正如有句现代诗说的那样。 为何我的眼中常含泪水, 只因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没办法救了吗?” 她觉得,既然能下蛊,自然就能解蛊吧? 郑谨道:“有,需要换心。” 应栗栗:“……” 不是,在现代医疗格外发达的时代,换心都是精密且高难度的手术。 还要担心术后的各种并发症。 古代真的能做到吗? 最关键的一点,就问你们,怎么配型? 不能随便一颗心都拿来用吧? 太儿戏了。 不过,古代的武将,忠君爱国的很难有善终的。 多是因功高震主被阴谋栽赃斩杀。 如卫青那般,羽林低头、天子降阶,与帝王谱写一段旷古烁今的君臣佳话,少之又少。 最终和霍去病,同葬帝王身侧。 大汉双壁,可不是闹着玩的。 102章,这小傻子被他养歪了 两人的谈话,并未避开映雪和青黛。 她们这般风月女子。 最是懂得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 至于应栗栗。 她也是爱莫能助。 若是她有着现代顶级的外科手术能力。 在古代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她退出了聊天,和两位花魁凑到一起。 “姐姐。” “这人呐,在解决了温饱后,就会追求精神世界的满足。” 她握着映雪的纤纤素手,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姐姐知道何谓精神世界吗?” 映雪抬手,掩唇笑的犹如百合盛放。 美的让人心颤。 应栗栗暗暗吞咽了下口水。 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 这就是活脱脱的仙子呀。 映雪道:“请姑娘为奴家解惑。” 应栗栗捏着她的青葱手指。 带着微微的沁凉。 软软的,嫩嫩的,滑滑的。 旁边的容清璋此刻,真的是无法表达自己的心情了。 如果他是个现代人,应该会很清晰的说出两个字。 ——痴汉! “就是我们内心的一种状态。” “浅显来说,就是听听曲儿,或者约上三五友人踏踏青。 “便是看到路边的一株小草,也能得到一种满足。” “感受到风拂过面颊,想到的不是家中无粮,又要喝西北风了。” “或者说,出入你们明月坊的,都是腰缠万贯的富商巨贾,达官显贵。” “而不是街角那卖糖人的小哥。” “就像我和这三位公子,就是吃的饱喝的足。” “今日才能登上两位姐姐的画舫。” “嗯……” “境界高的,大概就是……”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一句话出现。 身后三位公子都微微一愣。 应栗栗道:“这句话的意思呢,姐姐懂吧?” “不得志的时候,要懂得约束自身,努力提高自身的道德修养。” “发达后,要努力让天下人都保持善性。” “这就是精神富足之人的最高境界。” 她握住映雪的手。 笑容灿烂道:“我喜欢漂亮姐姐,这也是我的境界。” “噗……” 青黛忍俊不禁。 这个小姑娘还真有意思。 她姿态妩媚的看着应栗栗。 笑道:“你现在年岁尚小,再过些年,便会对姐姐我们这般的人,避之不及了。” 应栗栗摇头,态度很肯定。 “怎会,难道姐姐不是大昭百姓吗?” “我与姐姐是一国人,何来的避之不及。” “姐姐是花女,我还是奴婢呢。” “我们之间,谁又比谁高贵。” 青黛莹白手指捻起一枚点心。 倾身凑近她。 声音带着甜腻的蛊惑。 道:“小丫头,张嘴。” 应栗栗小脸泛着红,张开嘴,咬住点心。 美滋滋的道:“姐姐给的点心,最好吃了。” 旁边三位公子:“……” 这小丫头倒是会找乐子。 郑谨最憋屈。 这两位是他花钱请的。 怎的如今全便宜了这小丫头。 天理何在呀。 “你家主子疼你吗?或许终有一日会放你自由的。” 可她们呢? 至死都得不到自由了。 便是恢复自由身,又能去哪里? 自小学的便是取悦人的营生,最好的结局,便是与人做妾。 “那也无妨,咱们还同为女人。” 应栗栗道:“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我还是会喜欢姐姐。” 她偷摸的揩了青黛的油,“姐姐,心若自由,何处不是乐土。” 看着她吃着点心,脸颊一鼓一鼓的可爱模样。 青黛真的爱极了这个小丫头。 “姐姐,我要开始学武了。”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想上战场,保家卫国。” “到那时,不管你们处境如何。” “总归是要记得,会有我在深深地爱着你们。” 两位姑娘愣住了。 许久,清泪滑落脸颊。 应栗栗:“……”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就是看到漂亮姐姐,嘴巴一时没了把门的。 怎的就把这两位给说哭了? 她这人吧。 有时候特别爱说话,滔滔不绝,不拘一切。 有时候会特别闷,听到旁人说话都嫌烦。 她在自己亲妈的口中。 时而“话篓子”,时而“闷棍子”。 看到漂亮美人,时不时也会得意忘形。 这臭毛病,轻易难改了。 好一会儿。 映雪擦拭着眼泪,道:“我们不过是青楼女子,不值得的。” “值得,怎会不值得。” 应栗栗赶忙道:“姐姐莫要妄自菲薄。” 抬手一指郑谨,“国公爷不就很喜欢两位姐姐嘛。” 两位姑娘心中苦涩。 这哪里是喜欢。 她们不过是国公爷消遣的玩意儿罢了。 郑谨:“……小丫头。” “唉,爷,您想说什么?”应栗栗麻溜的看过去。 郑谨沉默许久,烦躁的摆摆手。 “玩你的。” 他能说什么,他无话可说。 今晚算是倒霉透顶,花钱请一个小姑娘耍子。 眼瞧着时间还早。 应栗栗想体验一下醉卧美人膝的感觉。 “姐姐,可有纸笔?” 映雪从旁边的小抽屉里,取出文房四宝。 “要作甚?” 应栗栗道:“给姐姐写几首曲子,您二位弹唱,我听。” 她说着,映雪提笔写。 她的字,拿不出手。 许久。 她打量着画舫,找了个位置。 上前侧躺着,单手支头。 众人:“……” 这是哪家跑出来的混账纨绔子弟。 就这做派,比之郑谨有过之而无不及。 应栗栗暗笑。 去年给长公主的接风宴上,她就想试试了。 果然,有梦想谁都了不起。 这不就实现了嘛。 容清璋抬手扶额,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似乎把这小丫头给养歪了。 不知能否纠正的过来。 琵琶和七弦琴响起。 映雪先开口唱了起来。 应栗栗已经不管这两位的音乐天赋有多高了。 好听就行了呗。 反正她天赋不足,只余羡慕。 青黛一句戏腔出口,她眯着眼睛。 妥妥的一副沉溺烟花柳巷的二世祖。 交叠起来的脚丫子,还在优哉游哉的抖动着。 盛淮看着她,唇角的笑容始终没压下去。 殿下是真的太纵容她了。 至于她身上的秘密。 殿下都没说什么,他自然也不会插手。 也不知过了多久。 三位公子看到呼吸清浅的小姑娘,已经睡了过去。 郑谨挥挥手,映雪和青黛停下。 不去打扰她休息。 103章,贤妃:我太难了,真的。 回程的马车。 “殿下,她的身世,并无不妥。” 盛淮重新命人调查了不止一次。 却查不到任何怪异之处。 以定国公府的能力,不可能毫无进展。 容清璋点头。 瞧见裹在大氅里,蜷缩着睡的香甜的小傻子。 “我知道,不用再查了。” 盛淮眼神落在应栗栗身上。 平静的毫无波澜。 “表哥,此事到此为止!” “好!”盛淮点头。 马车先把盛淮送回府,直接回宫。 越是临近皇宫,行人越少。 而周围巡视的城卫军,也越来越多。 容清璋屈膝靠在马车软枕上,视线始终都盯着应栗栗。 他对小傻子的前世很好奇。 听她的心声,她并非权贵出身。 可却知道很多的东西。 那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呢? 其他的女子,是否也同她这般。 今晚,江上画舫内。 她同那两名青楼女子,相谈甚欢。 不见丝毫的鄙夷与嫌弃。 她是在怎样的环境中长大的。 一切都好似触碰不到的谜团。 引得他想探究清楚。 马车踢踏着进入宫门,最终停在关雎宫门前。 他起身上前,拦腰将她抱起来。 ** 日暖风和。 应栗栗刚走出偏殿,被容清璋叫住了。 “太医院调配的雪肤膏,你的结痂脱落了?” 雪肤膏是用一枚青色的椭圆小瓷罐装着。 应栗栗真的很需要:“谢殿下,已经脱落了。” 这东西,真的能修复疤痕吗? 贯穿箭伤,前后都有疤痕。 她是女孩子,爱美是本能。 有消除疤痕的药膏,当然舍不得拒绝。 问了用法。 应栗栗跑去小厨房找青栀了。 青栀帮她在隔壁杂物间涂抹了药膏。 看到两颗疤痕,心疼道:“苦了你了。” 小姑娘被养的白白嫩嫩的。 此时这两颗疤痕,显得格外狰狞。 而应栗栗却没想疤痕如何,低头看着自己的身子。 暗暗道,这就是个平板啊。 不过她才八岁,来日方长嘛。 还不到发育的时候。 “不苦!” 她笑靥如花,道:“七殿下待我好,我自然要护着他。” 虽说殿下如若不在了,她可能会送回国公府。 终究不如关雎宫来的自在。 国公府规矩多,住的还是大通铺。 刚来时,她晚上失眠,睡得晚。 几乎彻夜听着同铺的人,打着呼噜睁眼等天亮。 那种感觉,比失眠更痛苦。 在国公府那几日,她全程都是谨慎小心、战战兢兢的。 国公夫人看似温和,气场却很强。 能笑眯眯的把你罚到崩溃。 能坐稳一府主母,并且国公府的两个通房连孩子都没有。 岂是个简单的人物。 和这类人打交道,得时刻提着脑袋。 关雎宫不同。 她是殿下的贴身侍婢。 换句话说,便是关雎宫的一等宫女。 她只需要听殿下的吩咐。 只要没惹到殿下,她在关雎宫就能横着走。 不会轻易被收割了性命。 见她这般看得开,青栀也不说什么了。 ** “小七!” 容清桓再次出现在关雎宫墙头。 “老大老二都搬出宫去了,过两日有宴席,你去不去?” 他盼着好些日子了。 上元节后刚搬走,开府后设宴,他肯定要去的。 这可是正大光明出宫的机会。 晚上留在皇兄的府邸,母妃想必会答应吧。 二哥没了继位的可能。 那日宿在二哥府内吧。 免得大哥觉得自己要和他夺位,心中不悦。 容清璋很不想搭理他。 “封号呢?” “大哥是端王,二哥是瑞王。” 容清桓畅想着,“我以后会是什么王呢。” 这家伙,想开府想疯了。 容清璋敛眉沉思。 明年就轮到老三了。 等老三开府后,他和老大的争斗想必就要白热化。 一旦老三落败,太子之位就要板上钉钉了。 在他心里。 这几位皇子,包括自己,都没一个好东西。 老大是嫡长子,自以为应该是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他如若上位,下边的兄弟,非谋逆罪,基本不会死。 不是他多心善,只是被“身份”束缚住了。 其实比谁都不甘心。 老二是又蠢又毒,让他上位,大昭必乱。 老三比老二好了些,却也更难对付。 这位是表里不一,阴毒却精明。 下边两位不提也罢。 属于有野心却没相应能力的代表人物。 至于老六…… 他脑子有,却不会用到夺嫡上。 所有兄弟里,将来必数他过得最轻松快活。 至于他自己。 还在静观其变。 他不会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中。 “发什么呆呢,你去不去?” 容清桓抬高声音。 这家伙,被丑丫头影响了? “不去。” 容清璋干脆拒绝。 容清桓真被气到了。 “我说你,去一趟怎么了,他们还敢在自己府邸对你动手啊。” “万一将来是他们其中一个得势,你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吧?” 他这可是为了小七好。 结果呢。 这臭小子压根不领情。 容清璋留的哪门子后路。 他的路,一直都在。 ** “娘娘!” 晚翠宫,总管疾步而来。 “霍家送了一女子入宫。” 德妃:“……” 她抬头看向总管,一瞬间都没反应过来。 “何时送来的,本宫怎么不知?” 非正规选秀,名门霍家怎会如此不知礼数。 “陛下那边呢,收下了?” 总管的回答,让德妃心底的希冀落空。 “回娘娘,这女子被封为温嫔,赐居明华宫。” “奴去打听过,听闻此女乃霍家旁支所出,姿容绝世。” 德妃的心头火,“蹭”的一下子蹿了起来。 她不相信陛下会破坏规矩,将一个普通女子放入后宫。 此女入宫,必有缘由。 可若配上那绝世姿容…… 德妃心里不确定了。 她扔掉手中的笔。 墨汁溅出几滴,脏了桌上的字。 “摆驾芷兰宫。” 她与贤妃共同摄六宫事。 此刻出现了一个超出预料的人,自然不能坐以待毙。 芷兰宫。 贤妃也得到了消息。 她却看的很开。 谁进宫有何区别。 反正她的儿子无意帝位。 至于帝王宠爱,她同样看得开。 玉贵妃得势那几年,都熬过来了。 纯妃受宠那两年,同样是过眼云烟。 再来一个,还能更差? 后宫美人诸多,在陛下的生命中,想来是无人重的过玉贵妃的。 既如此,何须自乱阵脚。 正想着,贴身宫婢进来。 “娘娘,晚翠宫那位来了。” 贤妃:“……” 104章,薄情寡义 “赐避子药!” 隆徽帝结束酣战。 衣冠整齐的走出明华宫。 身后,穿着华服的美艳女子,瞬间愣住了。 看着那道欣长挺拔的身姿。 想着就在方才,帝王对她是那般的温柔。 如今暧昧的气息甚至还未散去。 便翻脸无情。 黑色泛着淡淡红的避子药很快端来。 隆徽帝早已没了身影。 温嫔不想喝。 她想生个孩子。 十七岁的小姑娘,且长得甚是艳丽妩媚。 在家中虽说不是嫡系,那也是父母诸般疼爱长大的。 去年没有入宫选秀,只因当时她有婚约在身。 然,未婚夫在去年和蛮族的大战争战败,废掉了双腿。 温嫔自然是不想嫁的。 恰好还是太后丧期,家中便借着此事,推迟了婚事。 春节。 父母带她去霍家。 她被选中,进宫伺候陛下。 温嫔曾远远的见过陛下。 那是一个极为俊美的男子。 因此便毫不犹豫的应下了。 她从小就对自己的相貌很有自信,甚至是自负。 并懂得利用这份美貌,得到她想得到的。 刚入宫,被册封嫔位。 她以为陛下是喜欢她的。 没想到,这点窃喜。 被一碗避子药,彻底打碎。 “娘娘,喝吧,待会儿凉了。” 内侍笑眯眯的盯着她。 温嫔暗暗咬牙。 端起药碗,仰头喝了个精光。 心中恨极这个狗仗人势的阉人。 扔掉药碗,温嫔扭头去了内殿。 内侍微微愕然。 看着消失在殿内的背影。 眼底闪过一道不屑。 在这宫里,最不缺的便是美人儿。 死的最快的,是嚣张的美人儿。 她这般的藏不住脾气。 贤妃娘娘或许不会和她计较。 可德妃娘娘却不是个好相与的。 那位惩治人的手段,多着呢。 且走着瞧吧。 ** “霍家那边查的如何了?” 早朝结束,隆徽帝把盛淮带到了御书房。 盛淮道:“回陛下,尚且需要些时间。” “臣派去洛州调查的人,已有两个不知所踪。” 隆徽帝抬头望着他。 “被霍家察觉到了!” 盛淮也是这个意思。 所以,霍家才急匆匆的送了个女子进宫。 长得和玉贵妃有三分相似。 昨日父亲在府内,发了好大一通火。 痛骂霍家是鸡鸣狗盗之辈。 “区区一个女人,就想保住霍家上下。” 隆徽帝的语气,满是嘲讽。 “她的分量还没那么重。” “你继续查,务必要把霍家背后的那些事挖出来。” 盛淮道:“是!” 走出御书房。 盛淮按压着额角。 只靠他自己,真的很费力。 但是,也没办法找别人。 顾家和薛家,对霍家的事,心知肚明。 可这两位国公,属于不见兔子不撒鹰。 大皇子一日不是太子,这两家便一日不会与其他世家出手。 明知陛下也有他的考量。 大概是心中存着怨怼。 当初陛下以强势的态度,提拔了左相上位。 其目的,他们心知肚明。 就是想让左相一党,与世家抗衡。 纵然左相没出手,到底是对陛下生了埋怨。 利益相争,属于一场不见血的杀戮。 如今大皇子和三皇子,正在暗中酝酿着。 只等时机一到,便给对方致命一击。 顾薛两家,正在筹谋着扳倒左相。 只要左相一倒。 三皇子就是那无根的浮萍。 彻底没有了和大皇子竞争的能力。 然他们也知道,左相不会轻易倒台。 陛下在有意培养大皇子。 二皇子是第一个,虽歹毒,能力却有限。 三皇子与二皇子性格相差不多。 却比二皇子更精明谨慎。 心里明白是不假。 那也不会选择旁观。 大皇子身子羸弱,寿数有限。 如若被三皇子抓住这点,暗中谋害。 结果就不好说了。 至于霍家。 远不如现在的左相和三皇子,更具危险性。 夺嫡之争,失败会万劫不复。 ** 晚翠宫。 德妃戴着护甲的手指,勾住温嫔的下巴。 她眉眼带着痛快的笑。 “听说,陛下赐了温嫔避子药?” 这个女人,的确长着一副好皮囊。 最重要的一点,她年轻啊。 肌肤雪白,水灵灵的。 尤其是那一副风骚的身段儿,甚是勾人。 可那又如何。 不还是没资格为陛下孕育皇嗣。 旁边,玉媛公主正在喝茶吃点心,并吃瓜。 入宫半年,她和德妃相处的还算融洽。 因着她大渊和亲公主的身份。 且与德妃同阶位份。 两人平日里经常小聚。 她也是喜欢陛下的。 别看年纪大,那皮囊是真的好看。 可是绝不会为了别的宫妃吃味。 德妃却不顾忌这些。 温嫔压抑着怒火,咬牙道:“娘娘,臣妾自问从未得罪过娘娘。” 她何故如此针对自己。 来晚翠宫没多久,便被她寻了个由头罚跪。 真当霍家的女子,是这般好欺辱的? 德妃勾唇,笑的甚是温婉。 “本宫也没说温嫔有错,可谁让本宫的位份比你高呢。” 她不就是仗着背后有个霍家嘛。 可在这后宫,她是妃,温嫔只是个嫔。 霍家的手再长,也不敢伸到宫里来。 便是她,也知晓一件事。 这些年,陛下都在等着拿捏世家的错处。 “霍家也真是好手笔。” 她松开温嫔的下巴,转身回到主位。 “英国公是觉得,霍家嫡女入陛下后宫委屈了?” “送你一个旁支女过来。” 温嫔猛地抬头看向德妃。 “你……” 不过区区侯府出身,居然敢如此贬低她。 即便她是霍家旁支,身份也比德妃高。 她怎敢这般羞辱自己。 “去年选秀,温嫔为何没有在秀女之列?” 德妃把玩着护甲,今儿的护甲是她最喜欢的。 “本宫好像记得,温嫔之前是有未婚夫婿的。” 这个不难查。 德妃在知晓温嫔入宫后,第一时间派人去调查了她。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是真的狠。 “安平将军府大公子,多好的一位男子。” “温嫔曾与他也是青梅竹马的情分,许诺过山盟海誓。” “如今爱人一朝废了双腿,温嫔便迫不及待地退了亲。” “转头入了后宫。” “当真是,薄情寡义啊。” 德妃虽然不见得有多少德行。 可这种女子,真是卑劣。 她不过一旁支嫡女,即便出身世家,那又如何。 说难听点,看到霍家嫡支,比奴婢高贵不到哪里去。 她能和安平将军府的大公子,喜结连理。 倒是她高攀了。 105章,最上等的“鱼肉” 德妃没有过于为难温嫔。 简单训诫了几句,让人离开了。 走出晚翠宫。 温嫔的指甲掐入掌心。 “小姐!”身边的贴身婢女小心翼翼唤了一句。 温嫔回过神。 敛眉遮住眼底的愤恨。 下一刻,再次端起架子,抬脚往明华宫去了。 “回宫!” 这份屈辱她记下了。 德妃该祈祷别落在自己手里。 否则她非要将这个贱人,剥皮抽筋,令其死无葬身之地。 方才能消解她的心头之恨! 晚翠宫内。 玉媛公主怡妃笑道:“姐姐不喜她?” 德妃微微叹息,“宫中规矩多,本宫忝为德妃,承蒙陛下厚爱,摄六宫事。” “自然要为陛下打理好后宫。” “温嫔妹妹初入后宫,诸般规矩需要细细教导。” 这话说的就很谦虚了。 怡妃不是傻子。 她也知道德妃的本意,就是单纯的为难温嫔。 她相信德妃也知道自己不信。 可那又如何。 该有的体面,必须得留着。 给自己。 也给对方。 “温嫔妹妹是世家女,性子高傲。” 德妃继续道:“我等入宫,便是侍奉陛下的。” “若是她仗着身份,冲撞了陛下,难免会波及到本宫。” 真心讨厌温嫔不假。 大义必须要先占住了。 若非面前的怡妃是和亲公主。 德妃也不会如此和颜悦色的招呼她。 年轻且好颜色的女子,德妃现在都不愿意看到。 那只会不断的提醒她。 她正在一日日的老去。 在这美人云集的后宫。 除了皇后,其余的宫妃,不过是以色侍人。 一旦美色不在,余生只剩下数不尽的孤寂。 “陛下,从不是耽于美色之人。” 德妃这次的叹息,是发自内心的。 高兴,却也痛苦。 怡妃暗中勾唇。 不见得吧。 当年宠冠天下的玉贵妃,不是让陛下爱到发狂嘛。 这些女人真奇怪。 德妃从不在她面前提及玉贵妃。 可那位,却也是后宫这些老人们,心底最深最疼的那根刺。 以至于玉贵妃离世数年。 几位提及七殿下,都是满脸的不喜。 如果真的不在乎。 岂会如此针对一个孩童。 琅华宫。 怡妃正用着午膳。 突然对身边的内侍道:“去私库选几样珍品物件,悄悄送去关雎宫。” 内侍:“……” 悄悄? 您确定? 在这后宫里,再如何静悄悄的。 又哪里能瞒得过陛下。 内侍也知道。 娘娘说的“悄悄”,只是做给外人看的。 他听命行事便好。 如若陛下动怒,终究惩戒不到他的身上。 “是,娘娘。” ** 关雎宫这边刚用过午膳。 应栗栗去下人房找青栀上药了。 双福这时走了进来。 “殿下,琅华宫那边送来了一些物件。” 容清璋:“……琅华宫?” “是!”双福道:“之前住的是纯妃娘娘,如今是和亲公主,被陛下封为怡妃。” 听到对方的身份。 容清璋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清点入库吧。” 倒不是说“巴结”他。 毕竟他现在的身份,有什么可巴结的。 无非就是付出一点东西,寻一个不确定的情分罢了。 有,最好。 没有,也不过是几样珍品物件。 怡妃是和亲公主。 岂会缺这点东西。 不意外,其他几位皇子很快也能收到。 她也就是仗着自己和亲公主的身份了。 自以为父皇不会拿她如何。 换个人,暗中和皇子财物往来。 下场轻则禁足,重则被废,甚至有可能被打入冷中,以至处死。 也能理解。 谁让怡妃有底气呢。 不说她了。 便是那些高门贵女,出嫁后的底气也是娘家。 思及此处,他想到了小栗子。 这丫头,没有娘家撑腰。 日后她的依仗,只有自己。 小栗子便是他的砧板鱼肉。 亦是最值得托付的人。 转眼,他的“鱼肉”来了。 “殿下。” 应栗栗蹦蹦跳跳的进来,看上去很开心。 “双福公公也在呢。” 她冲着对方挥挥手。 双福含笑点头,然后退了出去。 应栗栗上前,在自己的位置坐下。 摊开笔墨,准备今日份的大字。 她临摹的是七殿下的字帖,别看年纪小,他的字却好看的不得了。 嗯,虽然她觉得隶书,真的很难写。 也就是进了宫。 若是还留在应家,她这辈子恐怕都摸不到文房四宝。 虽说应家有个读书人。 她若是敢去碰那兔崽子的东西,肯定要被那个刻薄的老太太打到皮肉开花。 静静的临摹完两篇大字。 她又取了一张纸,准备练习简体字楷书。 她读书那会儿,平日里写的便是这种字体。 其他的字体,有时间的话,应栗栗都想学学。 倒不是什么高大上的理由。 只是纯粹的好奇。 毕竟流传到后世的名家真迹,太少太少了。 经几千年历史,集几千年书画名家,都无法将字画流传多少。 她可不会生出“传承”这种狂妄的想法。 “你很开心?” 容清璋突然问道。 应栗栗抬头望去,“啊,青栀姐姐给我做了一双鞋子。” 非常漂亮的绣鞋。 针脚细密,鞋底厚实。 上面还有精致好看的刺绣。 “宫里给你的鞋子不够穿?” 宫里奴仆的衣裳鞋子,都会按照季节发放。 每年八套衣裳。 虽说颜色相对单调,那也是寻常人家穿不起的。 比起其他的宫婢。 小栗子是最废料子的。 现在还小,几乎一年一个样。 好在七殿下私库够丰厚。 “够的。”应栗栗道。 她也知道,自己在宫里的吃穿用度,都是七殿下出钱。 “这是青栀姐姐的心意嘛。” 证明青栀姐姐是喜欢她的。 不然干嘛为她做鞋子。 她试穿过,好似踩在云朵上,特别舒服。 应栗栗突然想到了什么。 过了今年,殿下就出孝期了吧? 届时就要去西阁读书了。 早知道当初在万佛寺,就给殿下求一个平安符了。 虽然她不信神佛。 好歹是个美好的寓意嘛。 “六月份,你便去威远侯府跟着曲慕池学武吧。” 容清璋可没指望这小丫头陪自己去西阁。 有双福跟着,足够了。 应栗栗心中乐的发癫。 “知道了殿下。” 轻功,我来了。 然后突然皱起眉头。 六月份…… 到时候天儿该热了吧? 大夏天的,在室外习武。 她真的不会变成人干吗? 会脱水吧? 106章,本殿才不会想你呢 时间晃瞬。 一大清早,应栗栗被容清璋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迷迷糊糊睁开眼,已经被按在木盆前了。 “准备一下,今日表哥送你去威远侯府。” 应栗栗:“……” 她反应慢半拍的,突然打了个激灵。 然后撩起水,泼到脸上。 是了,今日是她拜师的日子。 她现在应该是应·女侠·栗栗了。 容清璋看着她着急忙慌的样子,很是无奈。 哪门子的女侠。 她现在还没拜师呢。 用过早膳,容清璋把小丫头送到关雎宫门前。 此时,一袭白衣的俊雅男子,已经在外边等待了。 盛淮手持折扇,显得分外好看。 “参见世子爷。” 应栗栗向对方见礼。 盛淮和容清璋打过招呼,笑道:“走吧,莫要让侯爷等急了。” 应栗栗跟着他,走出两步。 突然回头看向七殿下。 “殿下,我晚上能回来吗?” 她之前从没想过这点。 自己应该是“走读生”吧。 容清璋暗暗叹息。 道:“每一旬回来住一晚。” 想回来? 他倒是有点舍不得。 习武很累,一日下来,她能走路就算好的了。 就怕一沾枕头就能睡死过去。 七殿下不想日日喊这小傻子起床。 应栗栗很失落。 她在关雎宫都习惯了。 突然换个地方,又得重新适应。 “殿下,我走了,您别太想我。” 她挥挥手,重新跟上盛淮的脚步。 容清璋好一会儿,才嗤笑出声。 “什么别太想,本殿下一点都不想你。” 出了宫。 盛淮去牵了马。 俊美男子高坐马背上,冲着她伸出手掌。 “小丫头,上来。” 应栗栗握住他温润修长的手掌,瞬间被拉到马背上。 整个人窝在他的怀中。 他的怀抱很宽敞,并且带着一种淡淡的香。 很清冽雅致的味道,似是竹香。 “驾——” 盛淮驭马前行。 马儿奔跑的速度不快。 然,这种颠簸,多多少少有点废屁股。 应栗栗身量轻。 若非盛淮箍着她,恐怕她要弹跳起来了。 “与你一起学武的,还有威远侯府的两位小公子。” 盛淮为她介绍起侯府的情况。 “这两位,日后便是你的师兄了。” “你先跟在曲侯爷身边学几年,待到时机成熟,就把你送去南境。” 应栗栗眼皮挑了挑。 “世子爷,您说的南境,是平西侯的南境?” 盛淮点头。 道:“对,沈南星在年轻一辈中,武功和领兵作战的能力,都是出类拔萃的。” 这点,应栗栗不会怀疑。 她虽然没有真正见识到沈南星的武功有多高。 可是他能避开禁卫森严的守备,潜入后宫。 武功之高,可以想象。 低头看了眼小丫头的发顶。 盛淮笑问道:“为何替殿下挡箭?” 她还这么小,真的明白护主的意义吗? 至少,数次见到她,在盛淮的眼里,她还是个天真的小丫头。 在国公府那几日,她行事谨慎,看起来有点胆小。 后来跟了七殿下,反倒是活泼起来。 应栗栗道:“想挡就挡了,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她可是五讲四美的新世代好青年呢。 嗯…… 这个稍微有点保留。 至少,她不敢扶路边的老人。 盛淮到底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理由。 关键这小丫头还说的理直气壮。 想挡就挡,无需理由。 “世子爷,人做坏事,或许需要理由。” “但是做好事,不需要。” “有句话说得好,士为知己者死嘛。” 她也不是随时随地想着做好事的。 归根结底,七殿下活着,比死了对她更有利。 不管她如何厚颜自夸,终归无法摆脱利己主义标签。 在不损害别人太大利益,不跨越自身道德底线的前提下。 争取自身利益的最大化。 这才是真实的应栗栗。 当然,她有野心,却不贪婪。 好听点,是理性。 难听点,是权衡利弊。 盛淮觉得这小丫头很有趣。 她似乎有很多新奇的想法,总能让人会心一笑。 马车在威远侯府停下。 门房见状,忙小跑着去通传。 不多时,曲慕池带着两个孩子来府门前迎接。 “盛世子!” 盛淮把应栗栗抱下马。 “侯爷,有劳了。” 两位走在前边,应栗栗跟在身后。 她打量着身边的孩子。 大点的有十来岁,看样子和六殿下差不多大。 小点的也有十岁左右,反正都比她大就对了。 模样长得都可以。 总归是比不得七殿下的。 那小孩的颜值,好似是独一档的。 “就是你要拜我父亲为师?” 小点的少年率先开口。 应栗栗点头,“是的,日后就要有劳师兄多多照拂了。” “师兄……” 小少年愣了一下,下一刻一张小脸爆红。 别想歪。 不是羞臊的,而是激动地。 他冲着身边的大哥低声道:“哥,咱们要有师妹了。” “嗯!”大点的少年点头,板着小脸。 来到正堂,众人落座。 盛淮笑道:“栗栗,这位就是曲侯爷,日后也是你的武师父。” 应栗栗很有眼力劲儿的上前。 聪明的管事则倒了杯茶,送到应栗栗面前。 “师父,请喝茶。” 说着,她看向盛淮。 道:“世子爷,这样就可以了吗?” 曲侯爷哈哈大笑。 接过茶盏道:“可以了,我只教你武功,算不得正经师父。” 到底是七殿下身边的人。 而他威远侯府,从不参与皇子内斗。 教几年,这小丫头便会离开。 说是师徒,实则是利益交换罢了。 放下茶盏,曲慕池交代管事,把应栗栗送去后宅,交给夫人安置。 两位新晋“师兄”,则亦步亦趋的跟着。 大师兄曲长风,小师兄曲长林。 另外,曲侯爷还有一女,名唤曲桑桑。 和应栗栗同龄。 “母亲!” 几人来到后宅的风荷院,两位少年和一位美妇打招呼。 这位便是侯夫人江氏,五品管家嫡女。 面若银盘,相貌温婉。 这是标准的国泰民安脸。 头上带着步摇和朱钗,行动间几乎看不到晃动。 端的一副贤淑端雅之感。 她看向应栗栗,笑道:“这便是侯爷今日收的小弟子?” 应栗栗上前,撩起裙摆双膝跪地。 “学生应栗栗,见过师娘。” 江氏起身上前,亲自搀扶起她。 抬手顺着她额前的一缕发丝。 笑道:“自家人,无需这么多礼数。” 领着她上前坐下,“这是我的女儿,曲桑桑。” 两个小姑娘的视线,碰撞到了一起。 曲长林见状,凑近大哥耳畔。 低声道:“大哥,我听到了兵戈之声。” 107章,小栗子牌大忽悠 曲长风在心中叹了口气。 看来,妹妹和小师妹不对付呀。 第一日便这样。 日后可还了得? 曲桑桑的确看不惯应栗栗。 第一眼就不喜欢。 让她说个理由。 她还说不太明白。 这大概就是眼缘问题了。 “栗栗几月生辰?” 江氏温柔问了一句。 应栗栗道:“回师娘,腊月里。” 不等江氏开口。 便听到曲桑桑“哼”了一声。 “真小!” 应栗栗:“……” 这是个熊孩子呀。 “那你多大?”她问了句。 曲桑桑略微扬起下巴,“五月!” 然后挑衅的瞪着她,“比你大,你该叫我……” “师姐!” 应栗栗半点负担都没有。 她这一开口,反倒是把曲桑桑给叫哑巴了。 应栗栗继续道:“既然你是师姐,那姐姐就合该友爱妹妹的。” 曲桑桑:“……” “凭什么?”她不服气。 哪来的合该? 她又不是曲家人。 “你不友爱我,日后我不会喊你师姐。反正你又不跟着师父学武。” 应栗栗欺负起孩子来,毫不手软。 这熊孩子,就不能惯着。 两个一般大的小丫头,在旁边你一句我一句的。 江夫人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帮谁。 总不能应栗栗第一日过府。 她就偏帮女儿,欺负人家小姑娘吧。 现在这小姑娘可是自家夫君的弟子。 师父,亦师亦父。 也算是她半个女儿了。 曲桑桑自小娇生惯养。 长得也是娇滴滴,软乎乎的。 在府内,爹娘疼爱,哥哥疼宠。 何曾被人这般呛声过。 她伸出手,颤抖的指着应栗栗。 “你,你你你你,你大胆!” 曲长林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 妹呀,你这气势不足呀。 却见应栗栗走上前。 抬手按住小姑娘的手腕,将她的手臂压下去。 “师姐,这样指着人,不好。” 曲桑桑气呼呼的道:“别喊我师姐,我不是你师姐。” “好的师姐!” 应栗栗发挥了混不吝的性格。 曲桑桑险些跳脚,一张小脸气到通红。 “我都说了,别叫我师姐,我不是。” 应栗栗敷衍着点头。 “好的师姐。” “你……”曲桑桑被气红了眼。 “噗……” 旁边,曲长林没憋住,笑出了声。 下一刻赶忙捂住嘴巴。 应栗栗无奈的看着她。 “师姐,我是来侯府学武的,不是和你抢师父师娘的,您别担心。” 江氏看着女儿。 桑桑是这么想的吗? “桑桑,你……” 听到母亲开口。 曲桑桑赶忙道:“我才不担心呢,你别乱说。” 被戳破了小心思,曲桑桑有点自乱阵脚。 应栗栗上前,主动握住小姑娘的手。 感受到她的挣扎,亦不曾松开。 曲桑桑恼怒。 “你干嘛,松开。” “师姐~” 应栗栗放下身段,撒了个娇。 “师姐和我一起学武吧。” 曲桑桑呆住了。 让她学武? 变得和大哥二哥那样臭烘烘的? 她才不愿意呢。 她想每日里都香香的。 “我不……” 拒绝的话没说完,便被应栗栗堵住了嘴巴。 “师姐,学武的好处多着呢。” 现在天儿已经很热了。 自己一个女孩子变人干,未免太孤单。 能拉下水一个,何乐而不为。 曲桑桑蹙眉,似乎忘记了刚才对她的不喜。 别扭着问道:“什么好处?” “出门在外,遇到坏人不用害怕了呀。” 应栗栗道,“师姐长得好看,总要有自保能力吧?” “还有就是,日后嫁了人,夫君也不敢欺负你了。” “等有了孩子,孩子不听话,也有力气打孩子。” “习武更能强身健体。” 听着她说了一堆。 这些理由,曲桑桑就觉得离谱。 她可是侯府嫡女,但凡出门总有护卫奴仆跟随。 便是嫁人,也有娘家及两位兄长撑腰。 她何苦要把自己弄得那般狼狈。 “你为何要习武?” 她好奇问道。 应栗栗见话题总算被带走,小丫头也不和她针尖对麦芒了。 “为了强身健体,也想体会那种飞檐走壁的快感。” “有了武功,日后我想走遍天下,去欣赏名胜山川,大漠孤烟的绝美风光。” “更甚至,想奔赴战场,为家国天下而战。” 曲桑桑愕然的看着她。 久久,才开口道:“你想上战场?很危险的。” 应栗栗突然故作一脸高深。 双掌合十,道:“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众人:“……” 这孩子,到底是太明聪,还是太傻? 应栗栗看向曲桑桑。 道:“师姐,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曲桑桑不理解。 或者说,她是不理解应栗栗这个人。 上阵打仗,明明就是男人的事。 她一个女孩子,何必要跑去那等凶险之地。 再者说,自古以来,女子上阵打仗者,寥寥无几。 哪怕大昭没有什么男女大防。 能入得军营的女子,从未有过。 如若有,那也是军妓。 “师姐,一起学武吧,咱们一起上战场。” “如若不想去,我们还可以结伴游历山川。” “头枕大地,仰望星河,感受天地浩渺,体验百态人生。” “玩痛快了,你再择婿嫁人,日后有了儿女,也能把这段经历讲给孩子们听。” “看呀,你们的母亲,当年是多么的潇洒畅快。” 江氏:“……” 她可耻的心动了。 可惜也晚了。 “我……”曲桑桑意动了。 却仍下不了决心。 应栗栗再加一把柴。 “师姐,我们现在起点是一样的,等过个几年,我习得十八般武艺,你真的不眼馋?” “看着我,剑气如虹,枪出如龙,英姿飒爽,侠气冲天。” “就问你,嫉妒不嫉妒吧。” 曲桑桑咬着粉唇。 一脸为难的看着她。 犹豫道:“那,咱们一起……” “好!”应栗栗冲着她竖起大拇指,“师姐仗义。” 人干大军,再添一员猛将。 曲桑桑:“……” 她可怜兮兮的看着母亲。 莫名觉得答应的太快。 好像有种被骗了的感觉。 想反悔的。 然,看到应栗栗那高兴的表情。 到底是没好意思拒绝。 罢了! 学就学吧。 曲长风黑了半张脸。 他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这个小师妹,大概率是个能惹事儿的。 威远侯府的平静,不知能维持多久。 希望他想错了。 108章,为了共患难,忽悠死你 江夫人心疼女儿。 却也知道,威远侯府以战功起家。 她不会刻意要求女儿习武。 若桑桑自己提出来的,江夫人不会阻止。 正如应栗栗所言。 即便不是为了上战场。 单纯为了强身健体,以及自保,学来亦有好处。 “既然桑桑要学,不如让栗栗和你住一起吧。” 江夫人笑吟吟的说道。 曲桑桑抿着粉唇,终究是应了下来。 她看向应栗栗:“跟我走吧。” “好的师姐!”应栗栗麻溜的跟上。 新晋师姐曲桑桑:“……” 罢了! 反正也纠正不过来。 随她吧。 曲桑桑居住的院落叫秋水院,很漂亮的小院子。 院墙上爬满了藤蔓植被,绿意掩映间,粉色花朵开的很是繁盛。 角落处有一片水塘,水塘中央是一座凉亭。 她不置可否。 这有水有植物的,夏天蚊虫得把人给咬死。 屋内,散发着一股很好闻的淡雅香气。 各种摆件也带着小女儿的精致与秀气。 她带应栗栗来到西厢。 “日后你便住这里吧。” 西厢是三开间的。 没有房门阻隔。 只有两个博古架,做了简单的分区。 这种布局,给人一种视野开阔的感觉。 当然,如果有点心理问题的,晚上可能会睡不好。 “我很喜欢,谢谢师姐。” 应栗栗上前拨弄着浅色垂挂流苏珠帘。 当晚,应栗栗在这边和曲家人吃了第一顿饭。 曲家是世家,奉行食不言寝不语。 应栗栗边吃边打量着他们,到底是没有说话。 连碗筷碰撞的声音,都几乎听不到。 这一夜,应栗栗没有失眠。 但是,宫里的七殿下,辗转反侧到后半夜。 ** “先扎马步!” 用过早膳,两个小姑娘来到了府内的演武场。 曲慕池瞥了眼女儿,没有制止。 “一炷香!” 说罢,在旁边香炉内,插了一支点燃的香。 应栗栗:“……” 来到大昭也有一年多点了。 她对这些时间,了解的七七八八。 眼前的一炷香,大概在十五分钟。 还是曲慕池体谅两个小姑娘,找的细香。 按照正常的一炷香,则是半小时。 曲桑桑还有点懵懂。 应栗栗这边却一脸煞白。 她觉得,这位刚认的师父,贼狠。 对一个纯萌新,要求扎马步十五分钟。 人干事儿? “磨蹭什么?” 授课时的曲侯爷,那多少有些不近人情。 也就是女徒弟和女儿。 换成他的两个儿子,马鞭都要甩起来了。 应栗栗分腿,下蹲…… “太窄了!” 曲慕池冷着脸道。 应栗栗又分开一些,下蹲。 然后,膝盖就被马鞭给戳了一下。 “收回去!” 应栗栗尝试着将膝盖向后收。 尽量让大腿和小腿的夹角呈90度。 曲慕池的声音再次响起。 “腰,挺直了!” 应栗栗:“……” 她乖乖照做。 自己想做的事情,再苦再累她也会坚持做下去。 虽然私底下会骂骂咧咧的发泄一下。 这个姿势,对她来说难度极高。 别说十五分钟了。 能坚持两分钟,她都觉得自家祖坟冒了青烟。 “脚、腿、腰、背!” 曲慕池在旁边指导女儿。 “刚才我教栗栗时,你没听到?” 曲桑桑眼眶瞬间红了。 从小到大,爹爹何曾与她这般口气说话。 在家里,挨打挨骂的都是两位哥哥。 她可是爹娘的心头宝。 怎的爹爹突然就变了个人似的。 不远处。 曲长风和曲长林正在对练。 偶尔瞥一眼小师妹这边。 “大哥,你看小师妹的腿。” 曲长林憋着笑,“抖成那样了。” 应栗栗坚持了一分钟。 两条腿抖动的频率,连筛子都要甘拜下风。 初生小羊刚走路时,都没她抖的快。 曲慕池见怪不怪。 两个儿子刚开始也是这样。 “知道为何要扎马步吗?” 他手持马鞭,负手站立在旁。 应栗栗咬牙道:“练腿力,练内功。可令下盘稳固,增强平衡能力,不易被打倒,并且能提升身体的反应能力。” 曲慕池满意的点头。 “日后,这将是你们每日的基本功。” 应栗栗无所谓。 师父如何教,她便如何学。 可曲桑桑却几乎要崩溃。 她的双腿大幅度的摇摆,然后坐了个屁股蹲儿。 “爹爹……” 小姑娘冲着父亲委屈巴巴的撒娇。 曲慕池:“……” 从小疼爱到大的女儿,撒娇的功力如何。 曲慕池再清楚不过了。 但是…… 学武是她主动应下的,怎能半途而废。 “继续!” 他忍着心疼,一脸严肃的训斥。 小姑娘的眼泪到底是憋不住了。 这一落泪,就没止住。 很快眼泪糊了一脸。 “桑桑……” 曲慕池看到女儿哭的这般惨,心都要碎了。 “师姐,要坚持呀,万事开头难。” 应栗栗怎么可能让她打退堂鼓。 这小丫头退了,不就剩她一个了。 “师姐可曾想过,威远侯府以军功起家。” “您的祖父战死沙场,师父更是将一条手臂留在了战场上。” “日后两位师兄,不意外也是要带兵打仗的。” “然战场刀剑无言,谁也无法保证,能够平安从战场上下来。” “说句难听的话,将来两位师兄万一不在了呢?” “谁来保护侯府?” 曲慕池:“……” 两位师兄:“……” 话虽然说的没错。 可这咒人死的话,能别说了吗? “生于世家大族,从最初就背负了既定的责任和命运。” 应栗栗才不管师父和师兄的心情的。 各种“推心置腹”的忽悠。 怎么着也要把这小丫头留住。 “师姐,这人情冷暖,都藏在身份与地位中。” “既然享受了身份带来的富贵与便利,便要承担起自身的责任。” “世间万物,都是等价交换的。” “威远侯府如今的地位,便是由曲家历代人的鲜血铺就的。” “所以,师姐,不要放弃。” 曲慕池内心为之触动。 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想法。 若能知行合一,日后必有大造化。 朝中文臣瞧不起武将,觉得他们都是大老粗。 他们却没想过,这些人能有现在的好日子,还不是武将们在战场上拼命厮杀换来的? 哪来的脸,瞧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 还没他小徒弟境界高。 109章,师妹太生猛了吧 曲桑桑到了嘴边的哭泣声,停了。 她见状,暗暗点头。 “师姐,咱们继续吧。” 曲桑桑闷闷的点头。 抬袖擦了把眼泪,继续刚才的动作。 “师姐别怕,还有我陪着你呢。” “咱们俩有难同当。” 曲桑桑被噎了一下。 到底没憋住。 “有福不同享吗?” 曲慕池:“……” 女儿的注意力如此的不专注吗? 三两句话就被带跑了? 应栗栗道:“师姐,我如今在宫中当差,咱们没办法有福同享的。” “……” 曲桑桑真的没想到。 这位小师妹居然是宫女? 此时,她无意识的把应栗栗当做师妹看待了。 “那你怎么能拜我爹爹为师?” 背景很硬? 应栗栗道:“因为师父很厉害。” 她给了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 幸好,曲桑桑只是个小姑娘。 而且还是个被娇惯着的小姑娘。 什么答案不答案的,师妹夸赞她的爹爹。 她心里就特别开心。 因此,看这个小师妹,也顺眼许多。 曲慕池背过身去。 果然,女儿被养的太娇憨了。 两位小姑娘说着话,尽量转移自身的注意力。 “可以了!” 曲慕池突然发话。 犹如天籁。 应栗栗彻底卸掉全身的力气,整个人向后仰倒。 两条腿僵硬了似的,翘在半空。 她感觉这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疼的要死要活。 便是一阵风吹来,都能刺激到她。 “师父……” 应栗栗苦哈哈的看着曲慕池。 曲侯爷无奈叹息。 扔掉马鞭上前。 粗糙的大掌,攥住应栗栗的小腿,顺着筋脉和穴道在小腿上,一捋。 “嗷——” 凄厉的惨叫,响彻整座侯府。 不远处的两位师兄,齐刷刷的打了个寒颤。 旁边的曲桑桑,更是后怕到全身发抖。 中间,她早已维持不了姿势。 更别提还冲着爹爹好一顿撒娇。 她倒是没那么的痛不欲生。 曲侯爷没有停手。 严肃道:“忍着。” 边说,边继续动手。 “师父师父师父师父……” “您老轻点,我可能是您这辈子……嗷疼疼疼,我可能是您这辈子最后一个弟子了,您老悠着点……” “一炷香,我太有出息了……” 旁边。 曲家三位娃儿看的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作为世家子女,他们几时见过这边口无遮拦之人。 尤其还是父亲的小弟子。 曲长林心中的预感,到底是没躲得掉。 这小师妹,不是个省油的灯。 “啊,师父撒手,我好了,别按了,再按,你那可就要失去我这个小弟子了……” 应栗栗一把抓住旁边人的手。 倒抽冷气,满头大汗。 道:“师姐,快点儿,把您尊敬的父亲大人拉开……” 曲桑桑:“我……” 不敢! 就算是敢,她也没那力气呀。 曲慕池脑袋爆了青筋。 恨不得把这聒噪的小弟子给掐死。 最后两下,可谓是报复性的,下了狠手。 听到小徒弟比杀猪还要惨烈的嘶喊声,总算大发慈悲的松开了手。 “好了,别喊了。” 他站起身,看向女儿。 曲桑桑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下一刻,她的淑女仪态尽失。 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准备逃走。 然,脚踝被人拽住了。 小脸带着惊惧,缓缓回头。 对上了应栗栗惨白的小脸。 却见她咧开嘴,露出两排雪白的贝齿。 犹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无比恐怖。 “师姐,不做拉伸,很伤身的,跑什么……” “师姐,说好了有难同当的……” 看到父亲抬脚走过来。 曲桑桑愣住了。 刚才应栗栗的惨状,她可是亲眼目睹的。 眼瞅着父亲屈膝蹲下身。 “哇……” 娇滴滴的小姑娘,顷刻间,嚎啕大哭。 曲侯爷的左手,停在空中。 不知该不该继续。 应栗栗眼神跃跃欲试的盯着他。 “师父,您快点,我帮您把师姐按住了。” 曲慕池:“……” 倒也不必这样。 曲长林在旁边都惊呆了。 这小师妹,未免太生猛了吧? 此时的应栗栗已经抱住了小姑娘软软的身子。 一条腿甚至还缠住了她的腰。 按的那叫一个结实。 “师父,动手……” 曲桑桑挣扎,无果。 梨花带雨的盯着小师妹。 “你坏死了,呜呜呜,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应栗栗胡乱抹掉她的眼泪。 吊儿郎当道:“师姐,我都是为你好,不拉伸的话,明儿你的腿可就无法走路了。” “不喜欢我也没关系。” “为了师姐,我会背负着您全部的厌恶,负重前行。” 众人:“……” 也就是古人不懂得现在的流行词汇。 否则何至于被应栗栗数次“演”的如鲠在喉,无言以对。 曲慕池略感可惜。 若她是男儿身,站到朝堂上。 就这心智和口才,那些个老狐狸几乎都得吃瘪。 曲桑桑最终没有逃脱被拉伸的命运。 可这位终究是从小有着极好教养的千金小姐。 便是疼到极致,抽噎不止。 也不会如应栗栗那般,口无遮拦,口不择言,满口胡沁。 “能走了,就跟着你两位师兄熟悉一下武器。” 曲慕池目前不在军中担任将帅。 而是在兵部任职。 平日里也是比较忙的。 “师姐……” 应栗栗笑眯眯的凑上前。 哪里还有刚才“助纣为虐”时的可恶嘴脸。 架不住曲桑桑的痛苦刚结束,现在正气恼着呢。 “你走开,我不想理你。” 应栗栗沉默良久。 就在大小姐心中有点愧疚时。 她转身,以鸭子步走向两位师兄那边。 “好吧,师姐先气着,咱们待会儿再聊。” 她走路的姿势别提多好笑了。 曲桑桑在生气与好笑,两种情绪间摇摆。 小脸的表情别提多古怪了。 至于二师兄,没这顾虑。 盯着应栗栗,笑的肚子疼。 “哈哈哈,小师妹,你也太好玩了吧?” 应栗栗挑眉。 走到武器架前,从桌上抓起一把剑,抽出。 胡乱劈砍了两下,远远的指向曲长林。 “呔,妖孽,吃我一剑!” 曲长林捧着肚子,连连点头。 “嗯,吃吃吃,你小心着点,刀剑无眼,别伤着自个儿。” 曲长风颇有长兄姿态。 他走上前,一指架在她的腕下。 “别抖!” 110章,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扎马步结束后,一直到午膳时间。 曲桑桑都没给应栗栗一个好脸色。 江夫人满心的不解。 两个同龄小姑娘,怎的就相处不好呢? 下午。 依旧是扎马步。 同时还要伴随着挥拳。 曲侯爷站在一旁,手持木棍。 “抬高!” 他着重教导应栗栗。 女儿也没落下。 应栗栗努力不让手臂下落。 她怕。 现在师父看似很温和,没有真的打她。 若是屡教不改的话,那木棍恐怕就要落下了。 曲桑桑咬着牙,不肯先小师妹认输。 可她到底娇生惯养。 数次都承受不住手臂平行伸直时,带来的酸痛感。 不意外,被亲爹给训斥了。 “桑桑。” 曲侯爷的脸,特别严肃。 曲桑桑被吓的一哆嗦。 小女儿的脾气也上来了。 她干脆卸掉力气,站直。 双眼含泪,倔强的盯着父亲。 她不信。 不信父亲真的敢打她。 应栗栗真是服了这小姑娘了。 生气倒是没有。 说到底,她是被自己忽悠瘸了的。 “师姐!” 应栗栗道:“如今你嘴皮子没我利索。” “若是连武功都比不得我。” “将来岂不是要被我欺负一辈子呀。” 曲桑桑被气的目瞪口呆。 不是。 这小宫女怎的如此嚣张。 她居然还敢欺负自己? “你敢欺负我吗?” 她鼓着小脸,看应栗栗都带着嫌弃。 应栗栗点头:“学成后,我会。” “你……” 曲桑桑难以置信。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讨厌的人。 她越想越气。 最后干脆扭头跑了。 “我不学了!” 曲侯爷望着女儿的背影,久久没有说话。 而应栗栗,没有追上去。 对方是曲侯爷的亲生女儿。 有骄纵的资本和底气。 自己没有。 她目前唯一能依仗的便是七殿下。 却也需要等价交换。 在一段感情中,情谊与价值,缺一不可。 她与七殿下有了情谊在。 接下来,就是应栗栗体现价值的时候了。 下午的课程。 是扎马步与武功招式交替进行。 两位师兄,看到应栗栗这不要命的方式。 难免也受到鼓舞。 练武比平日里更刻苦三分。 “小姐呢?” 晚膳时,江夫人没看到女儿,好奇问了句。 身边的婢女道:“回夫人,小姐今日在自己房中用膳。” 应栗栗:“……” 她没好意思说。 下午把人家的宝贝女儿刺激到了。 这才第二日,便热闹不断。 夜里。 应栗栗拖着酸软的身子,回到秋水院。 六月里的天儿,便是夜里,也没多少凉意。 应栗栗要了一桶热水。 勾兑一下,简单冲了个澡。 来到院中纳凉,便看到正堂前,曲桑桑站在那边盯着她。 “师姐!” 她笑眯眯的喊了一句。 曲桑桑别扭的嗯了一声。 “你不累吗?” 应栗栗抬脚上前,一头长发搭在后背,正滴着水。 “累!” 她笑道:“但是,也要坚持。” 曲桑桑蹙眉。 让身边的婢女取了帕子,扔到她怀中。 “擦擦,夜风凉。” 应栗栗将湿头发包住。 “师姐出身侯府,而我不同。我是被家里卖掉的。” “就因为家里有个读书人,为了他能有钱读书,家中的女儿,就成了可交易的货物。” “他们把我卖了死契,二两银子。” 她抬头,杏瞳在月光下,似乎都带着光。 “师姐,二两银子,便是一条人命的价值。” 曲桑桑看她特别的不顺眼。 板着小脸道:“那你笑什么?” 明明被卖掉的是她,她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应栗栗揉搓着头发。 “因为,真的很好笑呀。” 从历史中,她看到了太多太多的遗憾。 也仅仅是遗憾。 等到真的身处在这样的时代。 她心知肚明。 仅凭一人,无力改变任何事情。 她现在能做的,只是尽量不被这个时代同化。 可惜,终究是不伦不类。 在见到曲桑桑的那一刻。 她试图改变这个小姑娘的人生。 以达到自己心底的某种慰藉。 这种自以为是,在曲桑桑生气离开后。 多多少少有些愧疚了。 “师姐,这两日是我做的太过了。” “我不该把你牵扯进来的。” 曲桑桑:“……” 人家道歉,她反倒是有些不自在了。 她扭捏着,翻搅着手中的绣帕。 “我没怪你,就是觉得在爹爹眼里,我不如你。” 应栗栗眼中闪过狡黠。 “师姐,你觉得将来会比师父厉害吗?” 曲桑桑微楞,然后摇头。 道:“我怎会比得过父亲。” 应栗栗摊手。 笑道:“所以,便是不如我又如何。” “我的目标,可是超越师父的。” 刚才还有些局促的小姑娘,顿时化作小野猫。 她双眼燃着两簇小火苗。 冲着应栗栗龇牙咧嘴。 “你做梦,我爹最厉害。” 说罢,扭头回屋去了。 应栗栗又把人给气走了。 也没追进去安慰。 摘下头上半湿的帕子,来到西厢门前。 迎着夜风,手指插入发间,顺着发丝。 师父的确很厉害。 原本是右手枪。 现在却将左手枪耍的呼啸生风,压迫感极强。 可她也明白。 一个女子,想要在男人的世界立足。 绝非易事。 她不能与男人那般厉害。 而是要比男人更加厉害。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应栗栗就必须要做到。 死也不退! 临睡前,她按照记忆中的回放。 在小院里练了一套拳法。 随后枕着驱蚊香的味道,沉沉睡去。 天色未亮。 外边还略微发黑。 应栗栗便起身了。 她简单洗漱一下,一路小跑去了两位师兄的院子。 “女娘起的这般早?” 敲门声,引来了清辉院的小厮。 打开门一眼看到了应栗栗。 “可是来寻大公子的?” 应栗栗点头,“小哥,师兄起了吗?” 小厮笑的很爽朗。 “大公子已经起了,女娘稍等。” 他扭头跑了进去。 不多时,曲长风出来。 看到应栗栗一身劲装,笑了。 “怎的这幅打扮?” 应栗栗拱手和对方见礼。 笑道:“师兄,得闲吗?” “嗯!”曲长风点头,“父亲有早朝,早膳一般比较晚。” 她指着府门口的方向。 道:“既如此,师兄,咱们绕着侯府跑两圈吧。” 曲长风:“……” 111章,七殿下的眼神杀 曲长风到底是答应了。 总不能辜负小师妹这身打扮吧? 临行前,还派人去叫了隔壁清光院的曲长林。 师兄妹三人,在门房诧异的眼神中。 从侯府门前开始,绕着整座侯府慢跑。 说是绕着侯府。 实则这条街有三座府邸。 威远侯府在最右边。 中间是襄兰侯府,左边是镇国将军府。 而镇国将军府在隆徽帝登基后,便被满门肃清。 至今还是一座空府邸。 据闻,当年镇国将军独女,嫁于当时的二皇子。 也是隆徽帝的弟弟,生母懿贵妃。 后夺嫡失败,镇国将军府满门被灭。 上至七八十岁的老封君,下至嗷嗷待哺的幼童。 无一幸免。 镇国将军夫妇及二皇子夫妇,更是被处于车裂之刑。 某个角度看。 应栗栗不觉得隆徽帝做错了。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多少反派,明明即将成功,偏偏死于话多。 多少男女主,明明被无数次算计,却偏偏要圣母心发作,不肯下死手。 应栗栗的确心软。 却又特别的心狠。 她会将所有不利于她的结局,在脑中反复的演算。 并且在最心软的时候,做出最狠的决定。 “小师妹,落后了。” 曲长林喊了一嗓子。 应栗栗忙加快脚步,缀在他们身后。 “想什么呢?”曲长风问道。 刚才就在发呆。 应栗栗:“想昨日师父教我的招式。” 她准备学剑和枪。 剑乃百兵之君,给人一种龙飞凤舞的飘逸美感。 而枪,乃百兵之王,更是战场攻伐杀敌的不二之选。 前者是她的心心念念。 后者是她的安身立命。 两位少年沉默了。 他们无法描述此刻的心情。 其实很简单。 他们被应栗栗给“卷”了。 如若偷偷地卷,没问题。 像应栗栗这般光明正大的卷,是会死人的。 死的只能是他们哥俩。 小师妹都如此努力。 作为师兄,哪来的脸偷懒。 稍微不努力,父亲的马鞭可会抽打在他们身上。 更痛苦的是,明明心里清楚,却无法说出口。 不然呢? 小师妹你别努力了? 天光大亮。 师兄妹绕着这条街的三座府邸,跑了两圈。 可别小瞧了这两圈。 这可是三座王侯府邸,面积可想而知。 周长,呵呵! 回到秋水院的应栗栗,犹如一条落水狗。 一身浅色劲装,湿透了大半。 回房洗漱更衣,跑去前堂和师娘他们用膳。 江夫人和应栗栗聊了两句。 问身边的女儿。 “桑桑,今日可还要练功?” 曲桑桑:“……” 说心里话,她不想。 应栗栗道:“师姐不想学便不学。” 她理解这小姑娘。 正如读书时,父母和老师都会说,不努力读书,早晚会后悔。 真正能听进去的孩子,没几个。 不到一定的年龄,他们永远无法理解。 能够理解了,一切都晚了。 ** 曲桑桑到底是没来。 比起学武,曾经觉得枯燥的女红,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娘,我想为小师妹做一套衣裳。” 她找到了江夫人。 江夫人有些意外。 毕竟她一直觉得女儿是不喜欢应栗栗的。 “这是为何?” 女儿怎的突然转性子了? 曲桑桑羞窘道:“答应了小师妹,和她一起习武,如今我食言了……” 意思很明显,她想补偿一下师妹。 江夫人:“……” 她的眼神有些复杂。 不知把女儿教导的这般天真,是好是坏。 “好,娘教你!” 演武场。 应栗栗马步结束后,跟着两位师兄学习招式。 她手持长剑,笨拙的学习着师兄的招式。 “师妹,肩膀别绷的太紧,你这样日后与人交手,很容易受伤。” “还有腰,力道注意些,动作再快些,会扭到。” “手腕力道不够……” 曲长林比起兄长,似乎更好为人师。 曲侯爷不在,他的这张嘴嘚吧嘚的,就没停过。 “师兄,这样对吗?” “现在呢,师兄?” “师兄,你再来一套连招,我想多看看。” 应栗栗虚心接受指导,极大的满足了曲长林的那点小小虚荣心。 他持剑站立在她对面。 “与我过两招!” 曲长风不赞同的皱眉,“二弟,注意力道和分寸。” “放心吧大哥。”曲长林摆摆手。 然后招呼应栗栗,“师妹你先攻。” 少年挽了个剑花,身姿笔直的站在演武场。 应栗栗咬牙。 好悬没问候他三字经。 今日是习武第二天。 她是跟着师傅和两位师兄学了招式。 可也仅仅是招式。 这位是有多看得起她呀。 没见她举着剑,都是颤抖的吗? “师兄……” 她持剑刺了过去。 下一刻,曲长林随意的以剑柄拨开刺过来剑身,敲击在她的手腕上。 “锵铛——” 手腕一麻一痛,剑落地。 应栗栗:“……” 很正常。 她不生气,更不会气馁。 昨日刚开始,如果真的能和这位过招,那才叫离谱。 她不是好高骛远之人。 安慰了自己,应栗栗捡起掉落的剑。 “师兄,厉害。” 曲长林哽咽。 他没觉得自己胜了小师妹很光荣。 好歹学了数年呢。 若是连小师妹都打不赢,他还不如挖坑把自己埋了呢。 总不能让父亲背上弑子的罪名吧。 “小师妹,你力道不足,日后勤加练习便是。” 曲长风安慰她。 “不过,女子在力量上,除非天赋异禀,否则天生逊色于男子。” “武功一道,除了力量,亦有巧劲。” “师妹总能找到适合你的武功路数的。” 应栗栗点头。 这个她知道,武侠和电视剧都看过。 最出名的便是金庸老先生里的经典名句…… “天下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 曲长风:“……” 他微微愣住。 许久,点头道:“然也!” 遂看向她,道:“师妹是想练快剑?” 应栗栗道:“师兄也说了,女子天生比男子力弱,只能另辟蹊径了。” 十日时间,在每日不间断的努力中,过的极慢。 却也到底,姗姗而来。 应栗栗和两位师兄说说笑笑的来到府门前。 看到了一辆熟悉的马车。 尤其是车前挂着的两盏特制宫灯。 非皇室中人,不可用。 帘子掀开。 一张漂亮的面容,出现在眼前。 容清璋淡淡瞥了眼曲家兄弟,视线落在应栗栗身上。 “上车!” 112章,她就是个撒谎精 “师兄,你们回吧。” 应栗栗挥挥手,钻进马车里。 刚一坐稳,马车便动了起来。 十日未见七殿下,应栗栗甚是想念。 少年面容冷淡,丝毫不见笑容。 她心中有一丢丢的失落。 以前两人可都是日日在一起的。 如今分别十日,他居然连个笑容都没有? 容清璋抬眉,淡淡瞥了她一眼。 “你很开心?” 应栗栗:“……” 不是。 她开心什么? 刚才还失落来着。 见到她,连个笑容都没有。 难道是在宫里又被欺负了? “学的如何了?”容清璋抛开心底的那点别扭。 的确。 十日未见。 这小傻子又不是个会看人心的。 自从选择让她学武的那一刻。 她注定不能一辈子寸步不离的跟着他。 总是要学会习惯的。 “我很努力!” 应栗栗道:“这天儿太热了,早中晚都得冲澡,不然我怕自己中暑。” “而且殿下,中暑是会死人的。” “不过我能坚持,殿下别担心我。” “我会以最快的速度,把曲侯爷的本事学到手。” 容清璋靠在软枕上,听着她这些日子的趣事。 甚至还把曲家姑娘给欺负哭了好几次。 马车进了宫门,逐渐靠近关雎宫。 下了马车,看到站在宫门前的双福。 她跳上前,“双福公公,精神很好呢。” 双福哎哟一声,“姑娘这话说的,你才离开十日功夫,我这身子骨扛得住。” 无非就是觉得寂寞了些。 她不在,关雎宫也变得安静下来。 殿下也没往身边安排宫婢伺候。 一切都是双福跟着亲力亲为。 “元嬷嬷他们好吗?” 应栗栗和双福,跟在容清璋身后,亦步亦趋。 双福道:“好好好。” 他听着应栗栗的话,都怀疑这姑娘走了不是十日。 而是一年两年甚至十年八年的。 来到殿中,一股沁凉,包裹全身。 她感觉全身的毛孔都舒展开了。 “还是宫里舒服。” 容清璋听到她的感慨,心情好了两分。 “没想过放弃?” 应栗栗摇头,“没有。” 不能放弃的。 她学好了武功,便可以保护自己和七殿下。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她最怕在幼时放纵自己,等到了真正困难时,却后悔曾经的不作为。 如今,他为自己创造了条件。 请的师父更是威远侯。 如若将来殿下真的参与夺嫡,这份师徒之情,师兄妹之谊,总能派上用场吗? 她只是个小姑娘。 哪怕其他皇子知道,想必也不会放在眼里。 希望吧。 听着她心心念念的都是自己。 之前应栗栗与曲家兄弟的那点破事儿。 容清璋也放下了那点不愉快。 关系再好有如何。 小栗子,是他的。 谁也不让。 “小栗子,你黑了!” 是真的黑了。 应栗栗:“……” 她眼神略显惊恐。 抬手捧着自己的脸,似乎不敢相信。 黑是肯定的。 六月天,日头下暴晒十日,不黑是不可能的。 她后怕的思忖着。 自己刚来关雎宫的时候,肤色也不白。 但是养了半年,便是个白嫩嫩的小姑娘了。 想来这具身体的肤色应该不容易变黑。 可是,可是…… 她黑了! “殿下,您有什么办法吗?” 应栗栗近乎哀求的看着七殿下。 容清璋好笑的看着她。 很少看到她真正变脸的样子。 “所以,还要继续学武吗?” 他不在乎小栗子会不会武功。 反正他以后武功肯定不俗。 总能保护好小栗子的。 若非她坚持,七殿下怎会把她送出宫。 应栗栗垮下脸。 许久,闷声点头,“学!” 黑就黑吧。 人固有一死,要么黑死,要么白死。 为了能学到那令人垂涎的轻功。 拼了! 容清璋:“……” 还挺能坚持的。 ** 小厨房。 青栀看到她,很开心。 “栗栗,你可算回来了。” 她低声道:“你不在宫里,殿下的脾气又和以前那般了。” 冷冰冰的,被看一眼都能吓掉半条命。 应栗栗觉得,肯定是自己不在,殿下孤单了。 “现在是谁在殿下身边伺候?” 她问了句。 青栀摇头:“没有,就剩下双福公公了。” “你走的那日,元嬷嬷去请示过殿下。” “殿下没有再添人去殿内侍奉。” 不管添没添人。 反正青栀是不想近身伺候殿下的。 对下人们来说。 越是靠近主子,危险性就越高。 小厨房就很好,活儿虽说累了点,到底安全无虞。 端着膳食来到殿中。 应栗栗在内殿找到容清璋。 “殿下,该……” 话未说完,她便对上了一双阴寒冷冽的眼神。 有那么一瞬间,恐惧似乎从脚底攀升到天灵盖。 让她差点跳起来逃窜。 然下一刻,双瞳的主人看到她。 情绪瞬间变换。 “怎么了?”容清璋问道。 应栗栗忍着狂跳的心脏,道:“殿下,该用膳了。” “嗯!” 容清璋点点头,“走吧。” 外殿。 内侍端来水,为他净手。 容清璋随后落座。 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应栗栗,勾唇笑道:“过来坐。” “……哦!” 她磨蹭着上前,在他对面坐下。 看向他。 七殿下刚才的眼神,是对谁?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伴君如伴虎? 她…… 刚才真的被吓到了。 机械般的夹了菜,心不在焉的吃着。 脑海里,那双阴寒刺骨的眼神,始终萦绕不散。 容清璋只觉得头疼。 十日。 应栗栗不在他的身边。 不记得多少次,开口喊小栗子。 回答的是双福。 次数多了,他的心情难免受到影响。 突然听到女子的声音,还以为是其他的宫婢突然闯入。 一时之间,心烦气躁。 倒是把她吓到了。 “想什么呢?” 他开口问道。 这般呆傻的样子,真的能学好武功吗? 应栗栗心里“咯噔”一下。 “在想……七殿下还是那般好看。” 容清璋:“……” 她就是个撒谎精。 无奈叹气道:“刚才不是对你。” 把人吓到了。 能怎么办? 他是男子,且比她大了两千多岁。 退一步呗。 应栗栗有点愣神。 天哪。 今儿出门没看黄历? 或者是太阳打西边升起来了? 七殿下这是在安慰她吗? 能在宫婢这一行,做到这份上。 也算是独一份了吧? 容清璋:“……” 呵。 他就不该烂好心。 113章,银枪白袍少年郎 书房。 “今日,十篇大字!” 容清璋交代下来。 遂姿态慵懒的,躺在一边的美人榻上看书。 应栗栗傻眼了。 “十篇?” 自己哪里惹到这位煞神了? 汗流浃背的苦练十日武艺。 回到宫里,甚至都不能躲懒。 开口就是十篇大字。 以每张纸二十个大字,就是二百个。 关键一点,习字不是完任务,而是练笔。 七殿下在她练字这方面,多少有些吹毛求疵。 特别难伺候。 听着小傻子在内心腹诽自己。 容清璋冷笑。 “怎么,嫌少?” “每日两篇大字,你离宫十日,理应是二十篇的。” “如今本殿下给你砍掉一半。” “你难道还想讨价还价不成?” 应栗栗直觉很敏锐。 她慌忙摇头。 “没有,十篇大字而已。” “谁让殿下看得起我呢。” 写,必须写。 字如其人。 她怎能如此不知好歹。 多少人家,连笔墨纸砚都买不起。 她怎好意思在这里叫苦。 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容清璋:“……” 倒也不必如此。 他只是吓唬吓唬这小傻子。 可没想着,小傻子把自己给逼的太狠。 侧身。 曲臂撑着额角。 容清璋静静的看着她。 她离宫前几日,自己在这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可七殿下心里知道。 小傻子肯定没想她。 当真是,一腔情意,尽数错付。 她的侧颜很好看。 至少在七殿下的眼中,是很美的。 哪哪都顺眼。 便是皱眉懊恼的模样,都甚是有趣。 八岁啊! 他暗暗叹息。 还有至少七年的时间。 同样的。 留给他的时间,也不多了。 总归是要在得到小傻子之前。 将所有的阻碍,尽数清除。 否则,一个宫婢,如何做得皇子女眷。 “殿下!” 恍惚间,皂角香窜入鼻翼。 回过神便看到她举着一张大字,站在他的面前。 “是不是比之前写的好看了?” 这对应栗栗也是意外之喜。 之前的字,总有些发飘。 或许可这十日的训练有关,双臂比以往有力了。 并且更稳了。 连字都写的比以前好看了。 容清璋仔细的看了一遍。 “有进步,继续!” 他倒是不想夸得太明显。 甚至还想挑出一些错误。 但是,她的内心是如此的激动。 甚至希望得到他的肯定。 七殿下终究是不忍心打压她。 应栗栗高兴的回去继续练字。 得到夸赞而幸福的模样,容清璋亦被感染。 “若你将来真想上战场,为将为帅,军情奏章总归是要写的。” 一笔好字,必不可少。 应栗栗点头,“殿下说的是。” 偶尔或许会抱怨两句。 但是谁对她好,她心里都清楚。 ** “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不绝于耳。 落在旁人耳中,只觉得心中烦闷。 可再看那咳嗽之人,那种烦闷化作忧虑。 婢女将一杯温茶送上,伺候着榻上的男子喝下。 好一会儿,才算是将这咳嗽之声压了下去。 沈北苍挥挥手,“下去吧。” “是,大公子。”婢女躬身施礼,轻手轻脚的离开。 来到院中,和一位中年妇人碰到一起。 “嬷嬷!”婢女看到对方的眼神,失落的摇头。 方嬷嬷微微叹息。 看着不远处敞开的窗户,满脸落寞。 挥手屏退婢女,她走进屋内。 站在外边,看着里面榻上的青年。 许久,才转身离开。 平西侯府大公子,曾经是当今陛下圣旨钦封的世子。 那时的沈世子,当得起一句“南境第一公子”的美誉。 亦是银枪白袍的少年将军。 南境多少名门千金的,春闺梦里人。 可就是这样一位声名远扬的少年郎,愣是毁于南疆蛊毒的迫害之下。 如今成了一副瘦弱枯骨,面无血色的废人。 夫人是南疆圣女,与蛊毒一道,甚是精通。 即便如此,她也无法解除大公子身上的毒蛊。 两年前,大公子蛊毒爆发,几乎殒命。 侯夫人单枪匹马冲入南疆,试图在长子临死前,能看到凶手伏诛。 以对方的人头,祭奠大公子的亡灵。 这种情况发生不止一次两次的。 每当大公子濒死,侯夫人便会跑去南疆闹个天翻地覆。 而侯爷,则会熟门熟路的带上精锐,去把侯夫人救出来。 夜幕降临。 载道院燃起灯烛。 沈南星一身便服,跨步而来。 “哥!” 他拎着一只竹篾笼子入内,笼子内是两只毛色雪白的兔子。 站在榻前,举起笼子。 笑道:“我给你带了两只兔子,养在大哥院中可好?” 沈北苍此刻行销骨瘦,早已没了从前模样。 可即便如此,也能从那骨相中。 描绘出他曾经有多么的好看。 曾经的沈北苍,一袭银白甲胄,入了多少女子的梦中。 便是传出沈世子中了蛊毒,甚至世子之位也易主胞弟。 仍有不少南境贵女,哭喊着,试图嫁于他为妻。 沈北苍看着弟弟和那两只兔子。 气息虚弱道:“胡闹。” 沈南星嘿嘿一笑,把笼子交给旁边的婢女。 拉了圆凳,在他面前坐下。 “大哥,你一定要坚持住,我已经差人去寻名医了。”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我不信无人能解你身上的蛊毒。” 自小,沈北苍便是他最敬重的兄长。 是他最喜欢的大哥。 更是他的榜样。 他那最是惊才绝艳的大哥,即便是落得今日的地步。 依旧位列大昭四公子之一。 沈北苍十二岁便随父征战沙场,数年间,立下赫赫战功。 沈南星相信。 如果大哥没有出事。 南疆现在早就是大昭的疆土了。 思及此处。 沈南星背过身,抹了把眼泪。 “大哥,你别丢下我。” 沈北苍心情复杂。 他这个混世小魔头一般的弟弟,向来大大咧咧。 可自从成为侯府世子,人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 犹记得当时世子易主的那夜过后,他的双眼都哭肿了。 跑到自己面前,哭喊着不想当这劳什子的世子。 沈北苍怅然。 那时的自己,尚且没这般枯瘦。 还保留着几分人样。 “素素呢?” 沈南星闷闷道:“阿姐出门采药了,大哥别担心,她带着沈东几人呢。” 随后又道:“阿姐快要成婚了,婚后要带着夫婿去天荡山!” 沈北苍:“……” 114章,千户大人 “天荡山,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再次响起。 沈南星忙不迭的给他喂水,之后顺着胸口。 “大哥,别激动,冷静冷静……” 一时间,他看着大哥的样子,急的满头大汗。 沈北苍一把攥住弟弟的手腕。 满脸痛苦的表情。 “不能去……” 说罢,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沈南星见状,冲着外边嘶声高喊。 “大夫,快叫大夫过来,大哥晕过去了。” 伴随着这道声音,平西侯府顿时乱作一团。 平西侯沈疆和侯夫人白芷也冲了进来。 白夫人第一时间帮儿子把脉。 在众人的紧张情绪中,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白天还好好地,怎的现在突然昏迷了?” 白夫人眼神落在小儿子身上。 一双美眸燃着怒火,就差把沈南星给烧成渣渣。 沈南星委屈巴巴的对着手指。 “娘,我真的没惹大哥生气。” 他是冤枉的,“我就是告诉大哥,阿姐要成亲了,婚后跟着夫婿定居天荡山。” 话音刚落,后脑勺就被侯爷给拍了一巴掌。 听声音,这力道绝对不轻。 沈南星捂着后脑,诧异的看着自家老子。 “爹,您干嘛呀。” 他…… 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他愕然的看着昏迷的大哥。 “莫非,大哥心悦阿姐?” 倒也不是不可以。 左右阿姐是被沈家收养的,没有血缘关系。 可阿姐和姐夫认识很多年了,感情甚笃,大哥这是想棒打鸳鸯? 侯爷和侯夫人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相同的心思。 这小子,莫非是个傻子? 白夫人无奈道:“天荡山下半部分崎岖险峻,毒蛇猛兽众多,且常年被毒瘴包围,但凡有人敢踏入其中,十死无生。” 沈南星张大嘴,“那阿姐为何……” “但是,上半部分却生长着无数奇珍药草,据传在山巅之上,住着医仙传人。” 白夫人叹息道:“你阿姐,为了你大哥也是操碎了心。” 这还只是传闻,是真是假无人得知。 毕竟,敢踏入天荡山的人,真的没有回来的。 而山巅之上有医仙居住的传闻,却流传了数百年。 白夫人也劝过养女无数次。 奈何沈素问心意已决,说什么都不肯放弃。 她的心上人居然也由着她。 ** “给我的?” 应栗栗摸着手中的寝衣,料子柔软顺滑,触感极好。 在闷热的夏季,穿着这样的寝衣,舒适感绝佳。 曲桑桑略微有些不自在。 她扭捏道:“不喜欢就还我。” 说着,伸手抓了过来。 应栗栗忙躲开。 “我也没说不喜欢呀,只是激动地难以置信罢了。” 她抱着寝衣,道:“谢谢师姐,你对我真好。” 曲桑桑俏脸通红。 故作凶狠的瞪了她一眼。 “谁对你好了,我就是,就是……” 心中存着愧疚而已。 明明自己答应陪她习武的。 结果遭不住累,扔下她跑了。 她只是不想背负着愧疚,那会让她心中不痛快。 “不管什么理由,反正我知道师姐对我好,这便足够了。” 应栗栗把寝衣放在枕头旁。 道:“师姐,我去练功了,晚上再和师姐玩。” 说罢,边道谢,边飞快的跑远。 曲桑桑噘嘴,“我又不是小孩子,谁需要你陪着玩了。” 心中到底是欣喜的。 自己送出去的东西被收下并得到重视,多日的忙碌没有白费。 曲侯爷很喜欢这个小弟子。 虽说是女子,却能吃苦。 自己交给她的功课总能超额完成。 耐力比他的两个儿子都要强。 也因为她的关系,这俩小子也开始下苦功夫了。 气温炎热,应栗栗被要求在廊下扎马步。 到底是个小姑娘,曲侯爷觉得没必要如此苛刻。 一阵风吹过,热浪翻滚。 她的前襟和后背,任由汗水打湿。 脸颊正下方,也有汗水不断低落。 经过这些日子的坚持,她扎马步的时间越来越久。 双腿也越来越稳。 在旁边几步远的位置,放着一张摇椅。 摇椅上躺着一个青年男子,男子最终叼着一根草。 神态别提多悠闲了。 这位是跟随曲侯爷成长起来,名唤唐铮,也被人称一声唐千户。 他也是这些年来,曲侯爷最看重的左膀右臂。 “丫头,想参军?” 唐铮往曲家跑了两日了。 刚来那日,就跑到演武场找曲家两个小子练手。 结果就看到了应栗栗。 一整日看下来,他对这个小姑娘产生了强烈的好感。 没办法,太能吃苦,也太好玩了。 就这不要命似的训练,大部分男子都要汗颜。 正好,曲侯爷衙门事多,现在大昭并无战事。 这不,他今日又来了。 应栗栗忍着汗水淌过脸颊时的刺痒。 道:“想!” 唐铮“呸”的一声,吐掉口中的草,换了根新的。 “等你有朝一日能与我打个平手,我就把你带到军中。” 他觉得。 如果这个小丫头继续以这样的努力程度,坚持下去。 未来不可限量。 “我还会帮你解决军中的那些刺头。” 应栗栗嗯了一声。 “谢谢叔了,不过我还是更想凭借自身的能力,让那些人服我。” 她换了口气,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烧起来了。 站起身,走到一边,捧起大碗,狂喝一碗凉白开。 回来继续。 “同样都是打仗,不管是处于什么原因,是否存有功利之心。” “终究是要保护大昭的。” “既如此,有能力谁上都可以,何须顾虑男女之别。” “这是去流血牺牲的,又不是什么好事。” 唐铮闻言,哈哈大笑。 “谁说不是好事,若你是普通兵卒,没人管你。” “可若是军中将领,涉及到军功,不能服众的结果,会很惨的。” 应栗栗明白。 正因为明白,才觉得悲凉。 “我和某些人不一样,我为的是大昭百姓,不是所谓的军功。” “在我的身后,有我在意的人。” 她微微一顿,目视前方。 “叔,我这说的可能有点道貌岸然。” “你能理解我的话吗?” 怎么说她假模假样,都无所谓了。 反正作为新时代青年,她从小就在“爱国教育”下长大的。 她本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 奈何,她如今成了这封建王朝的一员。 却不愿意从心底接收这个世界的“扭曲”和影响。 不得不走上另一条路。 一条自救,从而间接救人的路。 应栗栗现实,却没有太重的物欲。 说到底,她追求的大概是心底的那种“自我满足”。 用自己全部的力量,最弱小的声音。 告诉这个世界,她来过! 唐铮吊儿郎当的表情微微有些诧异。 随后歪嘴笑道:“大概能理解。” 然后抓起旁边的木棍,“膝盖,收一收。” “哦!”应栗栗重新站了个正确的马步。 略微沉吟,道:“叔也算是我半个师父了。” 唐铮挑眉,“还是叫叔吧,我可不敢和将军抢徒弟。” 115章,人人都是棋子 曲侯爷作为应栗栗真正的师父。 因这小弟子年纪小,且自律性极高。 故而对她颇为宽容。 唐铮却不同。 他只是个“叔”。 在之后近一个时辰的拳脚训练中。 应栗栗保养了一年多的小身板。 直接被揍得龇牙咧嘴。 尤其是双腿和双臂,掀开来看一眼。 那叫一个凄风苦雨,青紫交加。 “叔,我上辈子刨了你家祖坟了吗?” 应栗栗捂着手臂,疼到跳脚。 “咔嚓咔嚓——” 唐铮捏着手骨,咔咔作响。 他咧嘴,笑的犹如一头野豹子。 “在叔手里,只是疼一疼。” “上了战场,那可就是丢命的事儿了。” 当然,唐铮欣赏这个小丫头。 也懂得见好就收。 “多大的事儿,今日我打了你,等你武功练好了,再去打别人出出气。” 应栗栗:“……” 这家伙,就不是个好人呐。 她感慨道:“就你们这样,难怪和文臣无法融洽相处。” 唐铮一脸不屑。 “谁稀罕和那群臭酸文人融洽相处。” “张嘴就是占尽道理,骨子里比我们这些武将都肮脏。” “但凡起战事,就想着议和议和。” “怎么,送出去的不是他们闺女。” 应栗栗喜欢这位千户,对脾气。 ** 隔壁,襄兰侯府。 郑婉蓉望着鲜红的嫁衣,久久无法回神。 再有不足两月便是她出嫁的日子了。 却生不出丝毫的喜悦。 只因她有心悦之人。 端王妃,听着尊贵无比。 若无法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嫁谁都是一样的。 “母亲呢?”她问身边的婢女。 婢女道:“夫人去国公府了。月底便是国公爷和二公主大婚,夫人去那边帮忙,要晚间才能回府。” 郑婉蓉这才想起此事。 郑家一个尚公主,一个嫁皇子。 看似风光无限。 可到底都是帝王手中的棋子罢了。 便是如堂哥,身为国公,亦是无法左右自己的婚姻大事。 何况是她。 “徐郎……” 刚说出名字,便被婢女制止了。 “姑娘慎言!” “徐郎君已经离开京都了。” 婢女赶忙虚虚掩住她的红唇。 郑婉蓉却骇然失色。 她一把抓住婢女的手,颤抖,力道逐渐收紧。 “你说什么?离开京都了?何时离开的?” 婢女心疼的看着自家姑娘。 道:“数日前便离开了,姑娘莫要多虑,徐郎君并无性命之忧。” “姑娘,您放下徐郎君吧。” “若您执意与他暗中来往,届时姑娘受苦不说,还会连累徐郎君。” 谁让这徐郎君,只是个小门小户出身呢。 不得不说,婢女的话,算是拿捏住了郑婉蓉的七寸。 她颓然垮下肩膀,怔然的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他,去了何处?” 婢女轻轻摇头,“婢子不知。” 郑婉蓉没有多问。 是了,以父亲的行事风格,怎会将此事告知她身边的人。 她虽未与徐郎君有过肌肤之亲。 却也度过了很多幸福的时光。 她本以为自己能和心上人相守终身的。 孰料一道圣旨,竟这般将她与徐郎君拆散了。 “姑娘,皇子有何不好。” 婢女柔声安慰着。 “婢子听闻,大皇子是如玉般的郎君。” “或许您嫁给他,会很幸福。” 婢女的安抚,并未让郑婉蓉开心。 幸福? 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才能幸福。 和不喜欢的人,只能算是折磨。 “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婢女福身离开。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逐渐陷入回忆。 她与徐郎,相识于三年前的上元节。 郑婉蓉跟着兄长去看花灯,中途与兄长走失。 正在急切之时,遇到了徐郎徐知许。 得知她的境遇,徐郎陪着她在摩肩擦踵的人潮中,一路寻找。 两人走过三四条街,方才寻到同样焦急找寻她的兄长。 自那时起,郑婉蓉便被这个叫徐知许的少年郎所吸引。 后来,她借着这份“恩情”。 数次拉着兄长与他相见。 直到次年及笄。 当时她便想让母亲差人去徐家说亲。 可父母说什么都不允。 郑婉蓉知道,父亲看重权势。 她的婚事,不过是父亲手中待价而沽的筹码罢了。 作为襄兰侯府唯一的嫡女。 她的价值,便是郑婉蓉自己也心知肚明。 徐知许的父亲,只是吏部的一位六品主事。 在大昭,连上朝面圣的资格都没有。 父亲又如何能看得上。 可是她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个男人。 他会给自己买糖葫芦。 看着她笑,陪着她闹。 会给她讲一些有趣的故事。 更是写的一手好字,作画亦是不逊色。 性格温和,眼神清澈。 这般好的男子,除了出身差些。 哪里就配不上她郑婉蓉了。 “还在想他?” 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 郑婉蓉回过神,回头望去。 看到站在门口的男子,眼泪默默的滑落下来。 “兄长……” 她声音带着哽咽。 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开口。 “徐郎,走了……” 郑绥走上前,抬手抹掉她的眼泪。 道:“走了也好,你与他注定无法在一起。” “继续留在京都,对他无益。” 郑绥算是见证了妹妹与徐知许的情愫。 真要说起来。 郑绥宁愿妹妹嫁于徐知许。 对方家境不如郑家。 将来便是看在郑家门楣,徐知许也不敢苛待妹妹。 可若是嫁入皇家…… 父亲对子女没多少濡慕。 一切的父爱都是建立在有利用价值的基础上。 妹妹是。 他这个世子,何尝不是。 他的妻子,亦是父亲选的。 两人成婚两载,至今膝下没有一儿半女。 夫妻情分也没多少。 郑绥不会去苛待妻子。 对方同样是可怜之人。 不过相敬如宾罢了。 “生于世间,有谁能做到一生顺遂呢。” 郑绥微微叹息,“你且看开些,莫要折磨自己了。” 此事没有转圜的余地。 皇命不可违。 “堂兄这般,哥哥这般,谁也逃不掉。” 父母难道就不是吗? 听着兄长的话,郑婉蓉满心悲凉。 却也心如死灰。 挣不脱,逃不掉。 除了认命,又能如何。 她不敢逃婚。 尤其还是逃皇子的婚。 真的做了,整个襄兰侯府,都会被她拖入地狱。 万劫不复。 116章,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趁着难得的空闲。 应栗栗借了师兄小时候的衣裳,梳了一个高马尾。 跟着两位跑到外面用膳。 她站在酒楼的窗边,向外眺望。 远远看到隔着两条街的一栋披红挂彩的建筑。 “师兄,那里是……” 她指着那栋楼问道。 大师兄沉默。 二师兄道:“我知道,那边便是红坊。” “红坊?”应栗栗不解。 曲长林道:“哎呀,红坊就是京都鼎鼎有名的烟花地,整条街共汇聚了几十家妓馆,还有小倌馆。” 应栗栗:“……” 哦吼,很近嘛。 她眼神里流露出好奇的神色。 凑到曲长林面前,“师兄,明月坊你知道吗?” 曲长林点头,“知道啊,算是数得着的美人馆了,入场费都需要至少十两银子。” 应栗栗真的被惊到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掌纹,喃喃道:“十两?” 这还仅仅是入场费? tmd。 这也太暴利了吧? 本想着偷偷摸摸的去见见映雪和青黛两位美人姐姐的。 奈何她是个穷逼。 她目前的全部身价,也不过区区百两银子。 别的大爷进去都是一掷千金。 她总不能一掷百银吧? 再说,那可是十两银子啊。 普通人家,日子过得稍微宽裕点,这十两银子也能花用两年。 惹不起惹不起! 心底的那点小九九,瞬间被“穷”给打得粉碎。 她趴在桌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曲长风眼神带笑,“怎么了?” 应栗栗有气无力的呻吟道:“师兄,我病了,得了很严重的病,病入膏肓的那种。” 哥俩对视一眼。 不应该啊。 刚才不还眉飞色舞、生龙活虎的吗? “什么病?”曲长林好奇问道。 真严重的话,就带她回府让府医问诊。 应栗栗重重的叹口气。 看着窗外,伤春悲秋。 “穷病!” 她哀怨的自怜自艾。 道:“师兄,天下有钱人那么多,为什么就不能多我一个呢?” 曲长风好奇问道:“你要钱做什么?” 八岁,尚且是个孩童。 而且侯府也从未缺过她的衣食。 拜师,更没让她准备拜师礼。 她也找不到花钱的地方吧。 应栗栗抬手,颤抖的指着远处的花楼。 “我想去看美人。” 两位师兄:“……” 他们被震惊到了。 一个八岁的小姑娘,想去…… 红坊看美人? “美人?”曲长林觉得小师妹说错了,“是美男子吧?” 应栗栗以眼神控诉他,握拳道:“没错,就是美人。” 她锤了两下桌子,“不要以为只有你们男人喜欢美人。” 她有半年没看到映雪和青黛两位美人了。 “师兄……” 她无视两位师兄暗中交流的眼神,恹恹的趴在桌子上画着圈圈。 “遇到合心意的美人,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她体会到了,而且还是双倍幸福。 清冷如仙的映雪,妩媚妖艳的青黛。 人家爹妈是怎么生的,亲妈是女娲娘娘吧。 她们是女娲大神亲自动手捏出来的手办。 而自己,流水线的产物? “其实呢,从概率学来说,雄性普遍比雌性长得好看。” 曲长风:“概率学?” 曲长林:“还有这说法?” 应栗栗道:“就看看那些动物,雄性通常长得高大雄壮威猛,而且大多都比雌性好看,师兄觉得是为了什么?” 曲长林道:“高大威猛雄壮,是为了捕猎吧?” “对!”应栗栗点头,“漂亮是为了吸引雌性,获得优先交配权。” 话音落,两位师兄眼神闪烁。 视线不自然的落向别处。 尤其是曲长风,面色不显,耳朵却红了。 “师妹,你是女子,说话不可如此孟浪。” 他憋着羞恼,谆谆教导。 应栗栗:“……哦,师兄抱歉。” 道歉的速度别提多快了。 “我的意思是说,能看到合乎心意的美人,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但是。 最大的阻碍不是距离。 而是没钱。 “咦?” 她眼神随意一撇,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师兄,叔来了。” 不等两位师兄有所反应,应栗栗挥手冲着拾阶而上的青年打招呼。 “叔,这里这里!” 唐铮循声看来,见到应栗栗那灿烂的笑容。 无奈扶额。 然后对随行的美貌女子道:“难怪出门时我眼皮跳个不停,原来是要破财。” 说罢,带着自家夫人走了过来。 两位小公子也起身向两位见礼。 “叔父,婶娘!” 两位落座。 唐铮给应栗栗介绍,“我夫人。夫人,这便是侯爷的小弟子,应栗栗。” 应栗栗笑眯眯的与面前的女子拱手见礼,“见过婶娘。” 女子含笑点头。 道:“这几日,常听夫君提起你。” “提我?”应栗栗看向唐铮,“叔说我什么了?” 唐铮瞪了她一眼,哼笑道:“就是你想的那样,没一句好听的。” 应栗栗点头,“我就知道。” 唐铮被气笑了,“你知道个屁。” 说罢,便被自家夫人轻轻拍了一下手臂。 “怎么和孩子说话呢。” 应栗栗回以冷笑,“我知道叔!” 众人:“……” 好一会儿,唐夫人掩唇,发出一声轻笑。 这小丫头,还真如夫君说的那般。 很有趣。 唐夫人道:“得闲可以来府中坐坐。” 应栗栗点头应下。 去不去另说。 后边又添了两道菜,最后自然是唐铮结账。 然而。 老话说得好。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这一下午,应栗栗被操练的特别狠。 等好不容易送走唐铮这个瘟神,应栗栗已经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 “砰——” 晚膳时分。 应栗栗忍着疲惫,吃了几口饭。 一口磕在餐桌上,再也没醒过来。 曲慕池:“怎么回事?” 他看向两个儿子。 曲长林笑的直不起腰。 还是曲长风说了前因后果。 侯爷都给整无语了。 唐铮那混账东西也是,何故如此欺负他的小弟子。 侯夫人扶起应栗栗。 看到她脑门都磕红了。 顿时心疼道:“快,送姑娘回房休息。” 一位婆子上前,轻松把应栗栗抱起来,送回房中。 “这丫头也是,累的话就休息一下,怎的如此逼迫自己。” 侯夫人很喜欢这个小姑娘。 自从她过来,女儿也算是有了伴。 性子都比以前开朗了。 而且这孩子爱闹嘴巴甜,阖府上下,对她的印象都很好。 117章,不要停,继续嗨。 “唉呀妈呀!” 睁开眼的一刹那,应栗栗火烧屁股般的从榻上蹿了起来。 定睛一看,松了口气。 “师姐,你这是想吓死我,好继承我那一百两银子?” 曲桑桑:“……” 她被气到了。 昨儿师妹在餐桌上睡了过去。 自己担心她,醒来就过来看看她。 她倒好,干嘛这么大惊小怪的。 翻了个白眼,道:“来看看你死没死。” 应栗栗笑的玩味,“师姐这么关心我呀?放心吧,好着呢。” 睡了一觉,这不又满血复活了嘛。 她揉着肚子:“就是有点饿。” 昨儿下午练的狠了,晚膳没吃几口。 她这是被饿醒的。 捂着肚子,表情可怜的看着曲桑桑。 “师姐,我饿了。” 曲桑桑明明也只有八岁。 就因为她喊自己一声师姐。 自来便娇生惯养的小姑娘,纵然嘴上不饶人。 可在行动上,对应栗栗却颇为照顾。 “洗漱一下,来我房中吧,有点心。” 说着,自己先离开了。 应栗栗看着小姑娘离去的背影,眉眼柔和,笑容温软。 小姑娘傲娇的样子,居然挺可爱的。 冲了个澡,脑袋上包着帕子。 就这么毫无仪态的来到了正堂。 过来时,曲桑桑的贴身婢女,已经给她准备好了茶点。 “姑娘……” 婢女看到她的模样,微楞,随即恢复常态。 “简单用点吧,很快就有早膳了。” 说着,走到她的背后,帮她轻揉着头皮。 曲桑桑则坐在一旁,似乎在调香。 “师姐,能帮我调个香吗?” 应栗栗问道。 曲桑桑抬头看了她一眼,“想要什么味道的?” 时下,调香一道颇为盛行。 曲桑桑在此道天赋不错。 她想了想,“能提神清脑的,天儿愈发热了,每日练功也越来越煎熬。” 六七月份,是一年里最热的时候。 纵然古代比现代清凉。 仅仅是不存在热岛效应。 该热还是会热的。 “可以。”曲桑桑应了下来,“过些日子,我送你个玲珑香球。” “多谢师姐。”应栗栗含笑道谢。 ** 照旧拉着两位师兄晨跑。 早膳结束后,看到站在演武场的两位。 应栗栗觉得今日凶多吉少。 “叔,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唐铮怎的又来了? 他和唐夫人是不是感情不和? 夜里都没夫妻生活吗? 这神清气爽的模样,看的她心肝乱颤。 愁的。 唐铮似笑非笑看着她。 勾唇,显得颇为恶劣。 “等你有日后再说。” 应栗栗:“……” 曲侯爷无奈道:“别欺负她。” 这小徒弟本身就很努力了,再欺负她,还是人嘛。 应栗栗眼泪汪汪的上前,一把抱住师父的左臂。 “师父,我果然是您最疼爱的小弟子,师父……” 唐铮抱臂,看着她演的投入。 冷笑道:“将军放心,我操练兵卒如何,您还不知道嘛。” 顶多就是比那些兵卒的操练强度,多了那么三成而已。 昨日本没想着操练的那般狠的。 结果这小丫头居然硬生生的抗住了。 唐铮见猎心喜,真的没忍住。 但凡是个男儿,他都不至于如此折腾她。 可惜了。 女子上战场,本就少见。 只有她真正强到力压所有男子,方能服众。 否则等待她的,会是更残酷的后果。 曲侯爷还真就信了。 他揉揉小弟子的头,笑道:“这孩子就交给你了,我衙门还有事……” 应栗栗猛地抬头。 粉色薄唇颤抖着:“师父,我不是您最喜欢的弟子吗?” 曲侯爷忍着笑。 虽然和这小弟子相识不久,却也多少了解她。 不管嘴上如何抱怨。 在习武一道,从不会懈怠。 曲侯爷觉得,这大概是小弟子独特的宣泄方式吧。 或者说。 她越是这般,内心越坚定。 真是个奇怪的孩子。 莫名的,就想逗逗她。 “唐铮在练兵一道,比师父都不差。” “虽严厉,效果却很显着。” “如果你承受不住,师父便让他回去。” 说罢,静静的等待应栗栗做选择。 果然。 他的小徒弟拒绝的很干脆。 “弟子学!” 送走曲侯爷。 唐铮搬来摇椅,在阴凉处坐下。 “开始吧。” 今日的训练强度,比之昨日更甚。 唐铮是想试探一下应栗栗的极限在哪里。 半个时辰的基本功结束。 唐千户站起身,晃动脖颈。 指骨握的咔咔作响。 “小丫头,你先攻。” 应栗栗咬牙,冲了上去。 “嘭!” “哎哟。” “噗!” “哦吼!” 不远处。 曲家兄弟,看到小师妹被一次次打飞出去。 又一次次的起身冲上前。 看的他们都跟着疼了起来。 “嘶——” 曲长林倒抽一口冷气,“哥,小师妹真抗揍。” 曲长风:“……”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唐铮力道拿捏的极好又极准。 不会让她伤筋动骨。 顶多就是在身上留下一些青紫痕迹。 涂点化瘀膏,最多两日就能好。 一顿折腾,唐铮热的额头冒汗。 “休息一下!” 应栗栗瞪着他,“休息什么。” 继续嗨啊。 再次如同一只小狼崽似的,飞扑上前。 唐铮飞速侧身躲开。 就这么看着应栗栗扑了空。 踉跄着向前跌去,摔了个狗啃屎。 他无奈上前,抓起小丫头的后衣领,把人拎起来。 随手扔到摇椅中。 俯身看着她,笑道:“别不识好歹,是让你休息。” “再继续下去,没死在我手里,反而被暑热夺了性命。” 脑袋一转。 看向不远处的两位小少爷。 “你们,看够了没?” 曲家哥俩赶忙收起看热闹的心思,继续练功。 不敢看了。 就小师妹那训练强度,他们俩还真不敢轻易尝试。 只是,心底却涌上一些紧迫感。 唐铮见状,唇角挂起一抹浅笑。 这才对嘛。 好歹是将军亲子。 万一被这丫头赶超了。 堕了将军的威名,他可不依。 应栗栗灌下两大碗凉茶,平息暑热带来的不适感。 一刻钟后,她站起身,转动着脖子和脚踝。 “叔,咱们继续吧。” 唐铮定睛看了她好一会儿。 含笑点头,“好。” 这哪里是个娇俏可爱的小姑娘。 明明就是一只充满血性和狼性的小崽子。 118章,有病,还矫情。 “又这么晚回来?” 曲桑桑看到犹如爬虫一般。 弓着腰,耷拉着双臂回来的应栗栗。 赶忙走上前去,伸手搀扶了她一把。 应栗栗仰头,疲惫的扯了扯嘴唇。 发现连笑容都颇为费力。 “榨干了最后一点力气。” 她回到西厢,一屁股坐在椅子里。 整个人都瘫了。 曲桑桑不赞同的道:“晚膳后就不该再去习武。” 说着,让婢女去准备热水,让她沐浴。 三两下拔掉衣服,她整个人沉入水中。 婢女在旁边守着,生怕她就这么睡过去。 淹死在浴桶里。 “师姐,我与你不同的。” 她趴在浴桶边缘,由着婢女帮她洗发搓背。 “你出身世家,自小就千娇百宠,父母兄长在侧。” “我只能靠自己了。” “师姐,我可能野心有点大。” “总想着,这一辈子要给这个世界留下点什么。” “哪怕是只言片语,也足够了。” 婢女的手劲很巧,她舒服的叹息一声。 “史书工笔,寥寥几个字,便是一个人的一生。” “我不想成为无数宫女中的一位,毫无存在的价值。” “亦不想成为某个男人的后宅妻眷,连被提到的意义都没有。” “师姐……” 她眼神专注的看着曲桑桑。 “我想在男人为主导的规则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曲桑桑张张嘴。 却不知该说什么。 她勾唇笑了笑。 “师姐,每个人都有他的活法。” “你坚持你的,我坚持我的。” “我们之间这段姐妹情分,不会轻易断掉的。” ** 可能是被应栗栗的话给“刺激”到了。 一旬结束,她准备回宫。 再次收到了曲桑桑亲手缝制的衣衫。 应栗栗:“……” 这姑娘,也太好了吧。 恨自己不是男儿身,否则非娶了她不可。 容清璋:“……” 还真是。 每次来接她,都有全新的体验呢。 “殿下,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废了。” 她瘫在车驾内,全身好似没了骨头。 坐没坐相。 容清璋也没纠正她的坐姿。 “学的如何?” “特别努力!” 应栗栗道:“唐千户操练起来,都没把我当人看。” “每晚结束,我比那耕地的老牛都惨。” “恨不得爬回房中。” 容清璋挑眉,“镇北军的唐铮?” 难怪。 应栗栗点头如捣蒜,“就是这大魔头。” 嘴上谴责着。 心里还是很感激唐千户的。 她这一旬的进步很快。 虽说在和他拳脚演练时,身子依旧被揍的青一块紫一块。 好歹没有第一天那么疼了。 容清璋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轻笑道:“千户……” “……” 应栗栗被他的这声低喃吓了一跳。 忙道:“殿下,咱不至于,不至于……” 容清璋眼神嫌弃的瞥了她一眼。 “你当本殿下是嗜杀成性之人?” 杀他,的确不至于。 如今也算是小栗子的半师。 真要杀了,这小傻子还不得和他闹腾? 即便不闹腾,赌气也不行。 应栗栗忙讨好道:“怎么会呢,我们家殿下最是心善之人。” 这位可是个病娇啊。 而且是堂堂皇子。 真要杀人,还在乎狗屁的理由? 比如她。 遇到一些挑衅之人,也想过自己能大杀四方。 直接一刀解决掉对方。 当然,只是想想而已。 杀人这种事,对目前的应栗栗来说。 难度不是一般的高。 她相信自己会克服的。 终有一日,踏上那血腥战场。 不是她死,便是敌人死。 容清璋不止一次听到“病娇”这个词了。 他不是很能理解。 可多多少少能意会几分。 ——有病,且矫情? “殿下,您这身份,没必要亲自来接我的。” 这两次都是他来接自己。 应栗栗有点受宠若惊。 皇子和宫女,这组合怎么看怎么别扭。 容清璋冷笑:“本殿不来接你,你觉得自己能从正德门走到关雎宫?” 这一路的距离可不短。 宫里表面和谐,背地里最会捧高踩低。 别人看她稍微不顺眼。 这小傻子恐怕都没命走到关雎宫。 马车经过一处宫室。 一道高喊响起。 “停下!” 很快,车帘掀开,一位漂亮的少年钻了进来。 可不就是六殿下嘛。 容清桓一进来,视线便紧紧的黏在应栗栗身上。 不等人反应。 一阵疼痛,从脸颊传来。 “嘶——” 应栗栗疼到倒抽冷气,下意识的把这只狗爪子拍开。 容清桓瞪眼。 “哟呵,丑丫头好胆,居然敢打本殿下。” 应栗栗:“……” 特娘的,到底是谁先手贱的。 现在居然反咬一口。 她见过血口喷人的。 没见过含这么多血喷人的。 先撩者贱,懂不懂! 容清桓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丑丫头。 他揉揉手,道:“怎么更丑了?” 应栗栗背过身。 给了这狗东西一个后脑勺。 容清桓笑眯眯的拨弄了一下,她头顶的发髻。 “不光丑了,脾气也更大了。” 撩拨了几下。 容清桓双手交叠枕在脑后,甚至双腿。 “还是你们舒服,不像本殿,日日都要去西阁读书。” 烦死了。 他又不想做博士,更不想当书法家或者别的大家。 只想当个混吃等死的逍遥皇子。 读的哪门子书啊。 应栗栗好悬没被气笑了。 “六殿下,天下多少人想读书还没得读呢。” 如今,读书可是权贵们的游戏。 普通百姓,别说读书了。 从生到死,甚至都看不到书是什么样子。 阶级上升通道,被权贵把持。 但凡有天赋的农家学子,要么成为他们的附庸,要么只能一辈子看不到希望。 科举更是成了权贵们筛选门徒的手段。 真是可悲。 权力本身没有对错,使用权力的人,才分正邪。 愚民政策的确有利于统治阶级的管理。 可历史的发展已经证实,这种方法是错误的。 大清,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在应栗栗看来,这些吸附在国家脉搏上吸血的蛀虫。 必须铲除。 或许她有些极端了。 气头上嘛,无法客观。 容清桓懒洋洋的笑道:“读啊,他们不读书又不是本殿下的错。” 应栗栗沉默。 她知道,有些人是没办法沟通的。 119章,给你尊荣,予你体面。 车驾先把容清桓送回芷兰宫。 这才往关雎宫方向去。 “啪嗒——” 车顶传来一道闷响。 应栗栗抬头看了眼,“殿下。” 回到关雎宫,两人下了马车。 驾车的内侍道:“殿下,是一只死猫。” “被剥了皮!” 应栗栗内心一颤。 虐猫? 是哪个神经病? 容清璋不为所动,抬脚回宫。 “双福,去查查,谁做的。” 暗害毒杀无法得逞。 开始走毁人名声这条路子了? 可笑。 ** 二公主和安国公大婚。 是真正的十里红妆,花团锦簇。 应栗栗被两位师兄拉着,在两边人群中看了好一会儿。 今日,朝中官员基本都会去国公府喝喜酒。 他们几个,也能放松一下。 夜晚,龙凤喜烛照亮了婚房。 郑谨带着一身酒气,推门进来。 房中伺候的婢女见状,纷纷放轻脚步离开。 把婚房留给了这对新人。 抬脚上前。 郑谨挥手将她面前的红缎鎏金团扇扫开。 一张艳丽夺目的面容映入眼帘。 郑谨笑道:“二公主当真是国色天香。” 早两年在宫宴上,和二公主见过多次。 也就这两年,似乎再未曾见过。 二公主面颊染上绯红。 低垂着眼睫,微微颤抖。 “夫君……” 郑谨抬手勾起她的下巴,笑道:“相敬如宾便好。” “我给予二公主应有的体面。” “有些事,也希望二公主能睁只眼闭只眼。” “当然,有些话我也说在前头,省的日后造成你我的困扰。” “我不会带女人回来,你便是我国公府唯一的女主人。” “前提是,二公主有孕育子嗣的能力。” 二公主抬头。 看着眼前一身红色喜服的俊美男子。 道:“若我没有呢?” 郑谨抬手按在她的肩膀上,轻轻一推。 新嫁娘倒在榻上。 郑谨倾身而上。 凑近她,低声道:“从外边带个孩子回来,去母留子,保你没有后顾之忧。” 二公主:“……” 她已没了开口说话的机会。 只余下满室旖旎。 一夜被翻红浪。 清晨,二公主睁开眼。 看到穿着朝服的郑谨,正在桌前喝茶。 “陛下赐婚,无法和离。” “然,世间多少男女,都是盲婚哑嫁。” “我与公主本无情愫。” “臣也希望公主能守住本心,莫要让臣被动成为那薄情之人。” “有些东西可以交易,唯独真心,不可衡量。” 郑谨说罢,起身向外走。 “着人伺候公主更衣,该进宫谢恩了。” 丈夫离开,二公主心中只觉钝痛。 她也曾幻想过自己的婚后生活。 现在想想,她比很多女子要好得多。 至少,丈夫在一开始,就说的明明白白。 让她不至于心存幻想,自我神伤。 可是,这和她想象中的日子,到底不同。 ** 翠霞殿。 瑶嫔看着女儿,问道:“国公待你可好?” 二公主轻咬红唇,微微点头。 “母妃放心吧,夫君待我极好。” 保证此生后宅只有她一个女子,已经很难得了。 她是公主,难道就贵重吗? 生养她的母妃,不也只是个嫔位妃子? 甚至一年里都见不到父皇几面。 她好歹还有一座公主府作为退路。 母妃却只能一辈子囚禁在这座皇宫里。 等待着父皇不知何时才升起的那一点点怜悯。 瑶嫔内心宽慰不少。 “他年纪轻轻便承袭国公之位,日后即便在朝堂无法施展抱负,至少你还有国公夫人的体面在,也有公主的尊荣在,总归比母妃要潇洒自在的多。” “母妃能为你做的不多。” “只希望你们夫妻,琴瑟和鸣,早日诞下子嗣。” “如此你在国公府,也能站稳脚跟。” 瑶嫔也不想女儿这般卑微的。 谁让这是陛下赐婚呢。 无法和离。 难道要看着这对小夫妻,离心才好吗? 陛下健在,女儿尚且能有几分体面。 日后一旦新皇登基,公主又算什么。 那些尚在人世的长公主,有几个过得好的? 两人陪着隆徽帝与瑶嫔用过午膳,便离开皇宫。 抵达安国公府。 郑谨把人扶下马车。 道:“公主且先回吧,我有事出去一趟。” 二公主点头,没有多问。 “夫君有事自去忙,我无碍的。” 郑谨走出去两步,回头交代管事。 “郑海,把府内的中馈,移交到公主手中。” 说罢,敲开了斜对面的角门。 二公主看着郑谨进入角门,问身边的郑海。 “前边的宅子是谁的?” 郑海笑道:“回公主,前面是定国公府。” 二公主微楞。 点点头不再过问。 她知道定国公府在何处。 毕竟情窦初开,便喜欢上了盛淮。 也曾多次乘车,悄悄的去定国公府前徘徊。 期待能偶遇心上人。 却不知这两座府邸,居然一前一后。 从安国公府去定国公府,走角门,也就几步路的距离。 若是走正门,须得一柱半香的功夫。 这一下午,二公主看着府内的账册,数次走神。 直到灯烛亮起。 郑海进来。 “公主,适才国公爷差人传话,晚膳他留在定国公府,望公主见谅。” 二公主点头,“我知道了。” ** “你呢?可有心仪之人?” 一杯酒下肚,郑谨眼神带笑,甚是风流。 盛淮轻扫他一眼,“不急!” 还未到加冠之年,没必要着急娶妻。 如今夺嫡之争,日渐紧迫。 亦不知七殿下是否要参与其中。 一动,不如一静。 何必在此时,将一无辜女子拉入乱局之中。 郑谨抬头看着凉亭外。 夜空中,一轮明月高悬。 群星拱绕。 “那小丫头呢?” 敢和他抢女人的小丫头。 “送去威远侯府习武了。”盛淮淡淡回答。 郑谨眨眨眼, “噗……” 口中的酒,尽数喷了出来。 “习武?”抬手,潇洒的抹掉唇畔的酒渍,“就那细胳膊细腿的小丫头?” 盛淮觉得他未免有些大惊小怪。 “曲侯爷说她天赋不错,能吃苦。” 每每下朝后,盛淮和曲侯爷偶尔聊两句。 知道那小丫头真的很努力。 盛淮自然是满意的。 如此也不辜负七殿下为她的一番照拂。 他的这位表弟,自姑姑失势后,见惯了宫人们的冷眼苛待,捧高踩低。 小小年纪,便练就一副冷心冷情的铁石心肠。 如今有这小丫头在。 好歹不会彻底失去本性。 120章,三句话,让女人给我花了几十两银子。 “走你!” 唐铮一个飞踢。 应栗栗整个人倒飞出去。 不远处,两位师兄见状,赶忙上前去接应。 “师妹……” 然不等两位师兄出手。 唐铮脚尖轻点,施展轻功。 几个飞纵上前,捞起应栗栗的腰。 眼花缭乱间,应栗栗感觉视线飞速旋转。 停下来时,整个人被唐铮扛在了肩膀上。 头顶是炙热烈阳。 再加上长时间的对战,她整个人就好似从水中捞出来的。 全身湿漉漉的,散发着热气。 伸手,在唐铮的腰眼上,用力捏了一下。 习武之人,全身肌肉紧实。 反倒是她的手指,捏的酸疼。 “嘿,救了你还不落好。” 唐铮把人放下。 应栗栗这边忙不迭的跑到廊下。 跳入对面的池塘中。 “丫头!” 唐铮赶忙过来。 看到她煞白的小脸,以为自己把人操练的太过。 不免生出担忧。 “哪里不舒服?” 应栗栗感受沁凉的水,驱散体表的炙热。 撩起水,抹了把脸。 “叔别担心我,可能是稍稍有点中暑。” 头晕耳鸣。 刚才被他扛着,胃部顶到唐铮的肩膀。 刺激的反胃。 听她这么说,唐铮才算放下心来。 “难受你早点说。” 他没那么狠,非要把小姑娘给折腾坏了。 应栗栗从水中上岸。 笑道:“没事儿,还能坚持。” “将来真的上了战场,敌人也不会看你这样,就心软留情不是。” 唐铮:“……”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察觉到唐铮的心思。 应栗栗道:“叔,真的别担心,我没那么娇气。” “没被发卖前,在家里也是整日里干不完的活儿。” “烈日炎炎,地里的粮食却不等人。” 唐铮心里酸酸的,还有点疼。 “丫头,不如给叔做闺女吧。” 应栗栗:“……” 这狗男人,居然敢占她便宜? 拧干头发上的水,她笑的有些调皮。 “叔,我的卖身契可是在七殿下手里。” 唐铮也就是一时冲动。 反应过来也不再提及此事。 “你是个好姑娘,你爹娘不是个东西。” 这么好的孩子说卖就卖了。 灌下两大碗凉茶,俩人在廊下休息一会儿。 再次走向演武场。 次日。 唐铮带着两大箱东西来到侯府。 “丫头,你婶娘给你准备的。” 众人打量着箱子。 曲长林道:“阿叔,里面是什么?” “女儿家用的,我没看。”唐铮道:“行了,去习武。” ** “姐姐?” 师姐生辰,应栗栗和师兄陪着她出门逛街。 进入一家胭脂铺,一位大美人映入眼帘。 她几步上前,欣赏着对方的那张脸。 半年未见,甚是想念呢。 青黛自然也记得她。 见到这个小姑娘,心中欢喜。 “小丫头怎么来这里了?” 青黛一把将手中的胭脂放到她手中。 “好些日子没见,这是姐姐给你的。” 应栗栗:“……” 她能说自己是看来对方这张脸的吗? 真的没想着要东西。 “前些日子,还想着去明月坊看姐姐呢。” 她握住胭脂,道:“听师兄说,明月坊入场费都要十两银子。” 青黛掩唇,笑的媚态横生。 倒也非刻意为之,她的这张脸,就不像良家妇女。 再加上自小在明月坊长大,有些东西,早已融入到了骨子和仪态里。 “师妹……” 曲桑桑看着青黛的眼神有些不太好。 她不希望师妹和青楼女子有牵连。 这样对师妹的名声不好。 青黛作为风月场的头牌,自来会揣摩人心。 曲桑桑的这点心思,她如何不懂。 正因为懂,才更喜欢应栗栗。 眼前的小姑娘,看着自己时,没有任何的不屑与鄙夷。 眼神亮晶晶的,满满的都是欣赏。 “如若你不嫌姐姐脏,日后姐姐月月带你去珍馐馆品尝美味。” 她纤纤素手指着柜台后边的中年女子。 道:“这是姐姐的老熟人,想见姐姐,就和樱娘打声招呼,她会告知我的。” 应栗栗笑眯眯的点头。 道:“好啊,别忘记再带上映雪姐姐。” “好!”青黛眼神里是纵容和宠爱。 抬手招呼身边的婢女。 那穿着青衣的小丫头上前。 青黛打开她怀中的匣子,挑挑拣拣。 选了两件相对适合应栗栗的首饰,一起塞给她。 “姐姐给你的,收着吧。” 应栗栗再次宕机。 “不是,我就是看到姐姐高兴,怎么能要您的东西呢。” 莫说她年纪还小,根本用不上。 便是再过些年,也是不能收的。 她们风月场的女子,赚的都是屈辱钱,本就不易。 青黛不容她拒绝。 语气坚定道:“收着吧,姐姐现在还是卖艺不卖身的,这钱……应该是不脏的。” 应栗栗心中微微酸涩。 她攥着收拾,低声道:“姐姐再坚持些年,等我将来出人头地了,就把姐姐赎出来。” 青黛眼眶发热,抬手点了点她的额头。 “好!” 她也曾想过,能有人把她带离明月坊。 可是作为明月坊的头牌,赎身的银子不低。 现在有才艺傍身,还能保持身子的干净。 真要遇到不管不顾的豪富客人,鸨母也不一定能抵得住诱惑。 一切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青黛离开了。 曲桑桑上前,抿唇。 “师妹,你怎的和那种女子交谈甚欢?” 应栗栗也知晓师姐为她着想。 岂会不知好歹。 “但凡有旁的路,她们想必也不会入这风月之地。” “这位青黛姐姐,是被她的赌徒父亲卖掉的,五岁那年,八两银子。” 应栗栗眼底带着嫌恶。 “不过是男女忍不住欲望,交合之后生下的孩子。” “毫无半点为人父母的责任。” “居然能仗着这层身份,肆意左右子女的生死。” “该嫌弃的是这种人的父母,他们何其无辜。” “但凡能够选择,谁愿意出生在这种父母膝下。” “白白浪费掉一次投胎的机会,真是晦气。” 曲桑桑:“……” 应栗栗看着身边的小姑娘。 笑道:“我也觉得晦气。” “师姐,你是世家千金。人间疾苦,自然很难见到。” “咱们纵然帮不到她们,至少也不能落井下石。” “这世道,对女子本就不公。” 拉着她的手,勾了勾小姑娘的掌心。 “我知道师姐是个好姑娘,对我就很好。” 甜枣,必须得给! 121章,作的一手好死 曲桑桑很轻易就被安抚住了。 这让应栗栗觉得,太没有挑战性。 好歹你再闹一闹啊。 满肚子的鸡汤,没有倒出去。 反而是把她自己撑得难受。 令人意外的是。 继青黛后,曲桑桑居然也用私房钱,给她买了一支朱钗。 还挺贵的。 曲桑桑鼓着小脸,“戴我给你买的。” 她可是师姐。 那女人算什么。 应栗栗百感交集。 一把抱住她。 说着渣男语录:“师姐,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旁边两位师兄看到,一脸便秘的表情。 他们不是很能理解,但是大为震撼。 小师妹别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不然为何对着自己兄弟俩如此正常。 看到漂亮女子,却殷勤的很。 “桑桑,师妹,买完了咱们走吧。” 不能纵容两人了。 再待下去,指不定要发生更疯狂的事情呢。 也就是应栗栗不知道。 否则非要说个明白。 两位师兄的确长得不错,可比起七殿下,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对着七殿下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一整年呐。 再看别的男人,除非比七殿下差不了多少。 比如,盛淮。 嗯? 人真的不经念叨。 刚想到这位,立马就看到了。 “小丫头,黑了不少。” 应栗栗被气到了。 她皮笑肉不笑,“世子爷,您亲自出来用膳呐?” 话音落。 与盛淮同桌的两位男子,哈哈大笑。 什么叫“亲自”出来用膳? 别人吃,也填不饱自己的肚子呀。 盛淮笑的很好看。 让应栗栗有一瞬间的恍惚。 十八岁的少年郎。 当真是最最好的年纪了。 想…… 嗯,想想就得了。 真敢下手怎么着。 她也得有那胆量。 世子爷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坐吧。” “想吃什么自己点。” 应栗栗拉着曲桑桑落座。 抬手招呼店伙计,“小哥,点菜啦。” 曲长风哥俩尴尬的向盛淮拱手道谢,入了座。 “世子爷,前些日子出门,唐千户帮忙结账。” “今儿又遇到了您。” 盛淮笑道:“有时间出门用膳,怎么没想着回宫去?” 真的一点也不惦记七殿下? 应栗栗回答:“宫门进出一趟很麻烦的。” 各种盘查。 如果没有七殿下带着,还有可能丢命。 而且不是她不想见到七殿下。 毕竟前些日子,七殿下也说了此事。 她是不怕死。 也不能随便送人头啊。 应栗栗有厌蠢症。 听人劝,在这个时代,算是第一保命守则。 “啪嗒——” 有声音落下。 扭头,看向窗外。 天色瞬间阴沉下来。 一阵凉风拂过,驱散了酷暑炎热。 心情变得舒畅。 此时的应栗栗特想吟诗一首。 憋住了。 剽窃古人的诗词,是可耻的。 曲桑桑则蹙眉,道:“又下雨。” 应栗栗点头,“师姐不喜下雨?” 下雨多好啊。 晚上能睡个好觉。 还能驱散暑热。 “师姐知道为何会下雨吗?” 铛铛铛,又到了小栗子科普时间啦。 曲桑桑道:“龙王降雨?” 应栗栗:“……” 好吧,不奇怪不奇怪。 “哪来的龙王,师姐,莫要把这鬼神之说当真。” 曲桑桑道:“不然,又是为何?” 应栗栗思索着,试图用最通俗简洁的方式,和她说明白。 “师姐可曾发现过,放置一碗水,过段时间这碗水会变少,甚至完全消失。” 曲长林道:“的确如此,这是为何?” 应栗栗道:“是被蒸发掉了。” “何谓蒸发?”和盛淮同桌的一位青年开口问道。 应栗栗道:“这是个比较复杂的原理,说了你们也无法理解,知道这个词就可以。” 她指着外边道:“水在蒸发的过程中,会变成一种气,这种气会缓缓上升。” “上升后遇到冷的气体,就会重新变成水。” “然后,就落下来,变成了雨。” “如果温度更低,就变成了雪。” 盛淮单手撑着额头,笑吟吟的看着应栗栗。 道:“你从哪里听说的?” 应栗栗沉默:“殿下告诉我的。” 不然呢? 盛淮不信,却没有反驳。 他在好奇。 之前殿下让他数次调查小丫头的背景。 后来突然就不查了。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秘密? ** “你有事?” 容清璋看着小栗子,心里话念叨的他头疼。 嘴上愣是一个字不说。 应栗栗咬牙。 把酒楼的事儿,告诉了他。 “殿下,我就是嘴太快。” 容清璋:“嗯,是挺快的。” 在他面前,反倒是很谨慎。 “我帮你,你怎么报答我?” 应栗栗:“……” 她盯着七殿下,杏眼儿眨了眨。 继续眨。 “报答?” 七殿下就因为这点小事,居然就要报答? 您如此自掉身价的吗? 她这两袖清风的,拿什么报答? “嗯,报答!”七殿下点头,一本正经。 应栗栗轻咬薄唇,大脑飞速转动。 “殿下,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让我追狗我绝不撵鸡。” 容清璋:“……” 很好,依旧是他那个没有正形的小傻子。 “这个可不算报答,你本就该听我的。” 用他本来就掌控的权利,来报答他。 白狼就没这么套的。 “小栗子,让主子替你承事儿,总要有所牺牲的。” 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脸。 弹性十足。 除了黑点,精气神反而更足了。 习武也好,日后孕育子嗣,不至于生产艰难。 他的小栗子,似乎愈发的惹人关注了。 威远侯府上下,都很喜欢她。 包括她的那两位师兄。 容清璋承认,自己是个占有欲极强的人。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把小栗子锁到阳光都照射不到的地方。 哪怕,无关乎深爱与否。 应栗栗想了许久。 放弃了自我折磨。 “殿下,您说吧,我想不出来。” 就她现在这条件,报答都是奢侈。 那可怜巴巴的百多两银子? 这还是殿下给她的月例呢。 羊毛出在羊身上。 “小栗子,应本殿一个条件吧。” 应栗栗点头,“好!” 容清璋闻言,挑眉笑的有些玩味。 “你都不问问什么条件?” 话虽如此。 应栗栗觉得问与不问,有什么区别吗? 两人的关系本就不对等。 问了也白问。 “如若将来你有了深爱的男子,我要拆散你们,你该如何?” 容清璋觉得,可能性很高。 但是,应栗栗却偏偏给了他很意外的答案。 “不如何,殿下放心,爱与不爱,对我来说,收放自如。” 无非就是收回来的时候,会痛苦些。 总能放下的。 论自我内耗,她太有经验了。 而且,比起感情,她更注重自我价值。 婚姻与爱情,存在与否,无所吊谓了。 她一个冷静理智的事业批。 爱情只能充当调味剂。 关键她口味杂。 这一剂没了,还有下一剂嘛。 男人多的是。 拼事业的机遇,却是可遇不可求。 容清璋眉眼染上厉色。 男人多的是? 这小傻子,当真作的一手好死。 122章,大昭第一女将可还行 “师妹,怎么了?” 曲长林上前,今日怎么总是在发呆。 应栗栗没管他。 她在想啊,七殿下的脾气的确不太稳定。 昨日也不知怎的招惹到了她。 一直到今儿早上,都没给她一个好脸色。 算算年龄,七殿下还不到中二病的岁数吧。 想不通便不想了。 小孩子嘛,脾气阴晴不定很正常。 ** 城郊。 应栗栗站在一匹枣红色小马驹面前。 再看看两位师兄胯下的威风凛凛的黑色骏马,总觉得自己被歧视了。 “师父……” 她看向曲侯爷。 曲慕池淡淡道:“你还小,踩不到马镫。” 应栗栗:“……” 就很气。 面前的小马驹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被人嫌弃。 冲着应栗栗打了个响鼻。 踢踏着蹄子,甩动马头,想挣脱开缰绳的钳制。 奈何它被曲慕池牵住,无法挣脱。 “上马!” 曲慕池难得休沐,便带着三个孩子来郊外的庄子骑马。 两个儿子早就学会了。 主要是带应栗栗。 小丫头嚷嚷着要上战场,不会骑马怎么行。 她按照师父的指示,爬到马背上。 曲慕池道:“双脚放松,它不舒服,倒霉的是你。” “哦!”应栗栗很听劝。 骑马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 应栗栗本以为自己要费些功夫。 可她不大会儿,居然能骑着马小跑了。 她诧异的看着师父。 曲慕池道:“不是你的缘故。” 他前些日子,亲自去朝廷的养马场,精挑细选了最温驯的一匹小马。 就是今日送给这个小弟子。 应栗栗瘪嘴,“好吧。” 轻抚着小马的马鬃,应栗栗道:“你这么乖,以后一定是最厉害的骏马。” “更是未来大昭第一女将的战马!” 曲慕池:“……” 这小弟子,多多少少有些天真了。 “取个名字吧。” 应栗栗眨眨眼,诧异的看着师父。 曲慕池勾唇,笑道:“师父送你的。” 送她? 应栗栗麻了。 这可是马呢。 除了在军营和京都能看到马儿的踪迹。 下辖州府都很少看到。 根据她有限的了解。 一些地方封疆大吏,坐的要么是牛车,要么是驴车。 马在古代可是战备物资。 价格贵不说,关键是有价无市。 师父这说送就送了? “枣泥糕!”应栗栗嘴巴秃噜出三个字。 然后在师父沉默的眼神里,撇开视线,尴尬道:“枣枣。” 见师父依旧沉默。 应栗栗一咬牙,道:“如果枣枣这名字师父还不满意,那我只能放大招了。” 曲长林策马凑过来,好奇问道:“什么大招?” 应栗栗道:“凹凸曼!” 这一下,沉默的人又多了一个。 好一会儿,曲侯爷幽幽道:“枣枣就挺好的。” 凹凸曼,是什么东西? 这名字,怎么听都很奇怪吧? 不得不说,枣枣真的特别的乖。 应栗栗从没觉得骑马居然是这么容易的事。 她觉得,自己和枣枣好似心意相通似的。 让它快便快,慢便慢,如臂使指。 唯一让她无法忍受的,也是最羞于启齿的。 骑了一上午的马,她的屁股几乎要颠簸肿了。 ** 七月,大皇子容清宣大婚。 八月,二皇子容清禹大婚。 两位皇子的婚礼,办的比二公主都要盛大三分。 应栗栗只在街上,看到了一段画面。 听两位师兄说,襄兰侯府,几乎掏空了半座侯府,为郑婉蓉添妆。 比起底蕴更加雄厚的二皇子妃,薛家嫡幼女薛静娴。 襄兰侯府可不够看。 纵然如此,薛静娴的嫁妆,只和郑婉蓉持平。 薛家知道,二皇子再无登基的可能。 腿断了,或许遇到神医,尚且有康复的可能,哪怕机会很渺茫。 可这位二皇子的腿,不是“断”,而且彻底被砍掉了。 除非大罗神仙降临,为他重塑身体。 既如此,何必要在嫁妆上,压大皇子妃一头呢。 世家能做大,智商绝对在标准线之上。 “委屈你了。” 失去继位的可能,二皇子容清禹倒是平和不少。 薛静娴人如其名,文采出众,相貌不俗。 莫说他一个残废二皇子,便是将来的皇后也坐得。 薛静娴不在乎。 “王妃就很好,将来说不得就是亲王妃。” 她推着容清禹在府内闲逛,“我本就不喜后宅纷争,如此我们只管关上府门,过自己的日子。” 容清禹心下感动,拍拍她的手。 “好,府内一切听凭王妃做主。” 事情走到今日这一步,他已经彻底的放下了。 母妃走了,外家也回到了祖籍定居。 襄兰侯虽说是他的亲舅舅,现在也是端王岳父。 比起这层身份,舅甥又算得了什么。 为了权势,再亲密的关系都能舍弃。 何况他们之间还隔着一层。 日后一旦容清宣登基,襄兰侯加封国公,是板上钉钉的。 “过几日便是中秋,届时我们出去走走吧。” 容清禹看着妻子。 突然觉得,自己在父皇心中,也是有地位的。 她是端王表妹,日后这大昭,总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薛静娴很少出门,闻言应了下来。 “听王爷的。” ** 相比较瑞王府的夫妻岁月静好。 端王府这边就显得有些疏离了。 端王容清宣,本就对郑婉蓉无甚情谊。 仅仅维持着表面的礼仪。 在他心中,深藏着一位女子。 可惜两人此生注定无缘了。 “小姐,您还好吧?” 婢女心疼郑婉蓉。 成婚那日,两人并未叫水。 这是否代表着,小姐成婚至今,仍是完璧? 郑婉蓉神情恍惚。 新婚夜的一幕,再次涌现出来。 “我知你有心仪的男子,我亦有求而不得的女子。” “如此,你我二人便做一对人前夫妻,人后我自会给你应得的体面。” “待到日后尘埃落定,若你心意不变,我自会寻个由头放你离去。” 郑婉蓉心动了。 头脑一热,应了下来。 她不知被王爷挂念的女子是谁,想到能被这样一位清俊出尘的男子,心心念念。 对方应该是极为出色的。 她已命人给徐郎送了信。 那边回信,说会等她。 多久都等! “我很好!”郑婉蓉道:“如今我已嫁入王府,日后唤我王妃。” 既然是交易…… 或许不能称之为交易。 襄兰侯府几乎给不到王爷助力。 他背后有顾薛两大士族,一个小小的襄兰侯府,压根不够看。 123章,能屈能伸,大女子也 中秋宫宴。 应栗栗再次跟着七殿下,来到了“直播现场”。 她这次见到了两位新晋王妃。 “殿下,长得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儿。” 应栗栗偷偷道。 容清璋目光平静,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宫里的美人够多了,见过了母妃的那张脸。 其他的美人,总觉得有些俗气。 倒不如…… 身边的这颗小青菜,水灵灵的。 应栗栗暗搓搓的盯着那边两位。 她没想到,两位王妃私下里居然很融洽。 看向对方时,眼里都是笑盈盈的。 丝毫没有当初两位王爷,暗中为了皇位,各种针锋相对的紧迫感。 瑞王妃薛静娴觉得,自家王爷绝了帝王路。 眼前这位最有可能荣登后位。 为了将来的日子不至于被穿小鞋,矮一分不妨事。 而端王妃想法也近乎相同。 她只是名义上的王妃,将来端王继承大统,她便会离开。 既然早晚都要离开,何必要得罪一位王妃呢。 尤其这瑞王妃背后还有薛家这座最硬的靠山。 为了徐郎将来能够入朝为官,不至于被人针对。 相让三分,又何妨呢。 两边都存着相让的心思,自然交谈甚欢。 别人如何想的,应栗栗不知。 至少她是很惊讶的。 “别发呆了。” 容清璋捏了捏她的脸颊。 没看到自己碗里都快放不下了嘛。 这丫头也是厉害。 发呆都不忘记给他夹菜。 小小年纪,管人家夫妻的事情作甚。 到底还是太嫩了。 有些人,哪怕心中恨极了你。 看到你时,依旧笑眯眯的,让人瞧不出分毫。 如郑妃那般,脑子不够用的,在后宫还真看不到几个。 若非仗着位份和家世,她早死不知多少回了。 “殿下,您说两位王爷日后会纳妾吗?” 应栗栗压低声音问道。 守着这样两位大美人,如果还要纳妾,会不会太不识好歹了。 如果有这样的老婆,还纳妾。 那她这样姿色的,日后真要嫁人,夫君的后宅还不得纳上十个八个的? 咦! 想想就一身恶寒! 嗯…… 一身恶汉? 她真的要努力了。 将来要打拼成大昭的一品女军侯。 到时候有武功,有地位。 丈夫纳妾,她也可以。 如此才公平,对吧。 “应、栗、栗——” 容清璋握紧筷子。 若非手中是象牙箸,很是坚固。 此刻早被七殿下给折断了。 应栗栗:“……” 不是。 七殿下又怎么了? 脾气怎的如此怪。 刚才不还好好地嘛。 一字一顿的喊她名字,很恐怖的好不好。 容清璋被气笑了。 她居然还知道害怕? 脑子里想着养面首的时候,怎的不怕? “殿下,别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应栗栗赶忙安抚他,“我不问了。” 她觉得皇室几位兄弟的感情很奇怪。 问一句纳妾与否,都能把七殿下给气到。 至于嘛! 这算是兄弟情深吗? “肯定是要娶侧妃的。” 旁边,六殿下插了一句嘴。 “莫说皇子,便是寻常官宦子弟,到了年龄都有试婚婢女。” 应栗栗知道这个。 主要是测试一下,男性功能是否正常。 尤其是皇室。 如若皇子那方面不行,可以抓紧时间换人。 更是为了教导皇子们房中事。 防止成婚后,连亲嘴儿都不会。 更担心日后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她呢? 撇眼偷瞄了一下七殿下。 容清璋:“……” 这小傻子,看哪里呢。 不知羞耻! “小栗子,你在找死!” 七殿下这话说的,可谓咬牙切齿。 应栗栗:“……” 她又怎么了? 冤枉呐。 “殿下饶命!” 能屈能伸,大女子也。 容清璋扶额,当真是拿这小傻子,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造了什么孽啊。 应栗栗偷吃了一块肉。 被七殿下盯上时,表情那叫一个无辜。 “……殿下,不,不能吃?” 她暗道一声糟糕。 明明来之前,殿下说带她来吃宫宴的。 容清璋敛眉,“少吃点,被发现,下锅的就是你了。” 应栗栗:“哦!” 她吃饭不吧唧嘴,问题不大。 这肉卤的可真好。 关雎宫的食谱,又被御膳房拿到了? 不过她得批评一句了。 盐放多了。 有点齁! 容清璋佛了。 整座大殿的文武群臣,都不如这小傻子脑子里的碎碎念,来的更让人头疼。 “丑丫头,快吃!” 六殿下递来小碟,里面放着厚厚的一沓卤肉。 应栗栗想拒绝。 面前可没有主食。 吃太多卤肉,她得齁死。 坐在对面的曲侯爷。 视线在上首扫视。 很快发现了他的小弟子。 跟在七殿下身边,时而眉眼弯弯,时而噘嘴嘟囔。 表情之丰富,让曲侯爷叹为观止。 难怪。 一位小宫女能有如此活泼俏皮的性子。 看来都是被这位七殿下给惯出来的。 纵然七殿下似乎脾气不好,却也会给小丫头偷塞吃的。 如此骄纵一名宫女,曲侯爷还是第一次见。 这哪里是宫女啊。 简直就像,就像…… 曲侯爷被脑子里的想法,惊出一身冷汗。 七殿下把这小丫头送到自己身边。 到底想做什么? 容清桓端着小碟,等了一会儿都不见她接过去。 “怎么,嫌弃本殿下?” 应栗栗无语。 “怎么会呢,只是殿下,您不觉得这卤肉,有点咸吗?” 容清桓蹙眉,“我觉得正合适。” 合适个屁啊。 应栗栗道:“殿下,饮食要注意清淡,切莫大油大盐。” 盐吃多了首先容易引发高血压。 同时对肾也会造成影响。 那可是肾啊,男人如果肾不好…… 嗯哼,懂的都懂。 七殿下搁下筷子。 突然觉得自己已经饱了。 看着眼前的卤肉。 再瞥一眼前面的容清琅。 “三哥!” 他开口。 三皇子回头,盯着七殿下这张漂亮的面容。 “七弟,何事?” 容清璋把面前的卤肉递过去。 “三哥多吃点。” 容清琅:“……” 他不明所以。 可对七弟的突然献殷勤,颇为受用。 “你怎么不吃?” 下毒是不可能的。 七弟还没傻到这份上。 容清璋道:“六哥吃不完,我和他用一份。” 六殿下:“……” 有没有搞错。 谁说他吃不完的? 刚准备开口,手中的小碟被应栗栗夺走了。 便看到她,将这份卤肉放到七弟面前。 “殿下,您慢用。” 应栗栗感慨。 果然呐。 兄友弟恭。 124章,以色侍人七殿下 “殿下!” 应栗栗凑到容清璋耳畔。 上首的隆徽帝随意瞥了一眼。 便看到小七正和他的小婢女交头接耳。 他多多少少有些好奇。 却也不能真的去问问人家聊的什么。 容清璋懒懒的看着她,“嗯?” 应栗栗以手遮唇,压低声音。 道:“等我成为那战无不胜的女将军,我会护着殿下的。” “到时候您就择一心爱女子成婚,谁也威胁不了您。” 说着,还隐晦的看了看上面的帝王。 容清璋握拳抵唇,轻咳一声。 压着唇角的笑,“若我喜欢的女子,不喜欢我呢?” 应栗栗:“……” 这个她还真没想过。 她家殿下长得好,身份高,比那高富帅还要高富帅。 女人不喜欢他,喜欢谁? 哦,可以喜欢世子爷的。 她犹豫道:“那殿下只能放手了,咱不能做迫嫁之事。” 容清璋暗暗冷笑。 不做迫嫁之事? 为何不能。 小傻子刚才不也点明了吗? 他是皇子! “不过,爱而不得的确很痛苦。”应栗栗没体会过这种感情。 或许有点武断。 但是无法一言概之。 她会为了一个从未见过的人,而生出爱慕之情。 并且为之守身如玉。 同时还有点单恋症,俗称回避型依恋人格,或者性单恋回避型人格。 她会暗恋一个人很久很久。 只要这个人对她表示出好感,就会厌烦对方。 难听点。 我能喜欢你,但是你不能喜欢我。 如果你喜欢我了,我就会讨厌你。 同样的。 如果对她好,必须是满心满眼都是她,不能欺骗不能隐瞒。 她要的是最纯粹的情感,要做对方心里的独一无二。 一旦对她不好,她会立马脱离这场感情,杀夫正道。 容清璋:“……” 不管之前小傻子的大脑如何活跃。 七殿下都没如此无语。 此刻听到她的心声,七殿下觉得,这小傻子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那他日后如何同这小傻子相处? 对她好不行。 不好也不行。 他突然有点纠结。 其实仔细想想,有必要吗? 只要他想要小栗子,她根本就没有拒绝的机会。 然而问问自己的内心,七殿下放弃了。 有必要的。 不巧的是,他的占有欲也是非常的强。 他要小栗子。 不管是身体,还是她的心,全都要。 他也要做小傻子心里的独一无二。 而不是任由她美男环伺,左拥右抱。 从当初在万佛寺后山,小栗子为他挡箭的那一刻。 容清璋就确定了。 小栗子是注定为他而生。 也注定,只能属于他。 为了有朝一日,能让小栗子光明正大的站在他的身侧。 容清璋愿意用所有的力量。 栽培她、扶持她。 将她捧上与他并肩的位置。 小栗子为他拼过命。 他作为主子,自然也要为小栗子,铺垫好未来的路。 送她上王座! 这个天下的女人,菟丝花太多了。 他要的,是一位势均力敌的爱人。 ** 大殿中央,一座莲花高台。 高台上,身穿红色西域舞娘服饰的女子,环佩叮当,正在起舞。 随着她的舞蹈动作,手腕和脚踝的铃铛,传入耳中。 应栗栗羡慕了。 她想着,自己现在还是个女娃娃。 如果在脚踝上也系上一串铃铛,走路时叮当作响。 应该很好听的。 容清璋暗暗点头。 然也! 吸溜—— 容清璋:“……” 他面容清冷,缓缓开口。 “口水都流出来了。” 应栗栗混不在意,抬袖抹了把嘴角。 “没事儿。” 流就流吧,美人在前,馋的。 七殿下算是发现了。 小傻子对美的事物,总是分外垂涎。 尤其是美色当前,不分男女。 想到自己的将来…… 难道要让他堂堂皇子,靠美色留住这小傻子? 真是屈辱! “呵!” 隆徽帝低笑出声。 这两个孩子,当真是有趣。 他听不到小七和那小婢女在说什么。 好似在看一场默剧。 便是如此,也趣味十足。 尤其是那小婢女,眼神热切的盯着莲花台上的舞姬。 分外着迷,都舍不得挪开视线。 可再看身边的宫妃。 她们对那舞姬,却尤为不屑。 甚至带着隐隐的敌意。 隆徽帝心中明白。 却也懒得理会。 他受到权利的裹挟,此生注定抱憾。 若是小七…… 他愿意成全。 只是这小婢女身份太低,注定无法成为小七的正妃。 世人讨论帝王的痴情与薄情。 隆徽帝嗤之以鼻。 有什么可讨论的。 天下与美人,如何抉择? 相信很多人能轻易做出决定。 在他当初逼宫称帝,手刃兄弟时,便已经做出了选择。 在你选择美人的时候,不见得就是多深情。 无非是没有触碰到权利的诱惑有点大,也没站在他的位置与那万人之巅一步之遥。 帝王称孤道寡。 可万人之巅的风光,独有帝王才能看到。 令人沉迷,流连忘返。 便是真的孤寡一生,也终不回头。 细数前朝众多帝王,有退位做太上皇的。 却也绝非自愿退位的。 “陛下,您今儿很开心。”德妃上前,给他倒了杯酒。 隆徽帝接过来,没有回答。 无非是想到了那个女子。 帝王,也有护不住的人呐。 ** “嗝——” 应栗栗溜出来,躲在宫殿外墙角下吹风消食儿。 打着饱嗝时,听到头顶传来笑声。 回头,一张清俊面容映入眼帘。 她忙起身,福身见礼。 “世子爷,您怎的出来了?” 夜风拂过,带来他身上的淡淡酒气。 混合着一股清冽草本香气。 再加上美色当前,可谓提神醒脑。 盛淮趴在石栏边,垂眸看着眼前的小丫头。 “吃撑了?” 应栗栗点头,“殿下把我当猪喂了。” 盛淮勾唇,笑容很是温柔。 “小丫头,宫规森严,凡事要小心谨慎。” 她如果死了,再去哪里找这样的小姑娘陪着殿下。 应栗栗乖顺点头,“世子爷放心吧,这地儿是殿下告知我的。” 她也不敢走远。 出来时,仔细问过殿下了。 只要她不胡闹,在今日这种宫宴上,没人敢越过陛下打杀她。 “世子爷今年十八岁了呢。” 应栗栗看着他,放到现代,已经成年了。 但是在大昭,男子二十加冠,算成年。 等等…… “世子爷,安国公今年贵庚?” 125章,独占他的小月亮 盛淮挑眉。 “怎的问起安国公了?” 应栗栗道:“安国公成婚了,不知道有没有加冠。” “没有!”盛淮道:“他比我年长一岁。” 定国公与陛下年龄相仿。 但是,盛淮却是定国公的第一个孩子。 在他之前,盛夫人曾经还育有一子。 当时陛下正在和其他皇子夺位。 定国公作为陛下的伴读及心腹,必定遭到打击报复。 盛夫人在怀胎六个月的时候,遇到对手挟持。 那个孩子没有保住。 后来经名医问诊调理,几年后才生下了盛淮。 因着盛夫人身子有损,此后定国公再无孩子出生。 所有人都知道。 定国公是个严父,对唯一的儿子要求很高。 同样,作为定国公府唯一的子嗣。 谁敢动盛淮,那就是和他定国公府过不去。 须得掂量掂量,有没有和定国公府抗衡的本事。 故而,当年玉贵妃如何得宠,后宫那些后妃如何嫉妒生恨。 也不敢将手伸到定国公府。 伸了,就要面临鱼死网破的下场。 最关键的一点。 他们这些鱼死了,定国公府这张网却不一定能破。 定国公府简在帝心,可不是随口说说的。 “世子爷怎么还不成婚?” 十八岁,就算不成婚,也总该订婚了吧。 盛淮哭笑不得。 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大概是老了。 否则为何连一个小丫头都开始催婚了? “小丫头想何时成婚?” 应栗栗:“……” 唉? 他刚才问自己? 等等等等。 后退两步,抱胸,“世子爷,我还是个孩子。” 盛淮笑出声,笑容爽朗。 “胡闹。” 应栗栗收起玩笑,道:“我可以不成婚的。” “女子成亲,有何好处吗?” 盛淮:“这倒是新鲜。” 男婚女嫁,世道如此。 无非就是为了绵延子嗣。 “掌管中馈,生儿育女,孝顺公婆……” 应栗栗掰着手指细数,叹息道:“这些想想就厌烦。” “说不定还得面临夫君纳妾,与旁人共事一夫。” “世子爷……” 她上前两步,“其实一直跟在殿下身边就挺好的。有的吃有的喝,殿下还是位开明的主子。即便将来我老了,看在伺候殿下尽心的份上,他也不能让我孤苦死去吧?” 盛淮曲臂,撑着下颌。 “你年纪不大,这就想到晚年了?” 应栗栗笑弯了杏眼儿,“人总要看的长远些的。” 盛淮失笑。 是够长远的。 未免有些太远了。 这丫头怎的就没看出,七殿下对她与旁人是不同的呢? 谁家婢女想学武,暗中让他去找威远侯的? 过两年甚至还要送往南境。 两位从不参与夺嫡之争的将帅,日后都会成为她的老师。 这是一般皇子都没有的待遇。 盛淮知道,七殿下对这个小丫头上了心。 未来的她,地位绝不只是七殿下身边的一位婢女。 便是她想。 以七殿下的心性和行事风格,这小丫头是注定无法避开的。 “唉……” 一声叹息,惹来应栗栗的好奇。 盛淮笑道:“自求多福吧。” 说罢,转身往殿内去了。 应栗栗伸手。 眼睁睁的看着那道欣长背影渐行渐远。 不是,您倒是把话说清楚啊。 自求的哪门子多福? 说一半留一遍。 太折磨人了吧? 转身,看着满天繁星。 她伸展双臂,低喃着。 “愿漫天神佛,赐予我无边福泽。” “让我功成名就,名垂青史。” “让我金戈铁马,战无不胜。” “让我身康体健,长命百岁。” “让我……” 话未说完,一道煞风景的声音响起。 “差不多得了,求的太多,小心被雷劈。” 扭头,她眼神一亮。 三两步上前,趴在石栏上。 “殿下,您也出来消食儿?” 容清璋嫌弃的瞪了她一眼。 “出来抓玩的不亦乐乎的小野猫。” 应栗栗眨眨眼,握拳,“喵儿~” 然后,看到他笑了。 应栗栗感慨,这少年当真是风姿无双,世所罕见。 只是浅浅一笑,便把这漫天星月,化作陪衬。 随即有点闷。 天下美人这么多,多她一个怎么了? 容清璋敲敲她的头,“走了,回宫。” 应栗栗松开抱着石栏的手臂,跟在容清璋身后。 “殿下,宫宴还未结束呢。” 两人走下漫长石阶,上了马车。 “吃饱了,自然该回去了。” 结没结束,与他干系不大。 掀开帘子,看着外面那轮圆月。 大昭的月亮,终究照不到另外一个世界。 唉。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时至今日,她才算是真正理解了苏东坡这句话的内涵。 容清璋眼睫微动,没有打扰她。 苏东坡? 是她所在世界的人物吗? “殿下,我可能有一点点想家了。” 中秋,阖家团圆的日子。 在她家这个父母是真爱,孩子是意外的环境中长大。 此刻看着头顶那轮皎洁圆月,到底升起了几分思乡之情。 容清璋不知说什么。 她想的不是大昭的家。 而是那不知在何处的家。 便是他再纵容这小傻子,也无能为力。 “日后我在的地方,便是你的家。” 应栗栗回头。 愕然的看着面前的少年。 她真的被安慰到了。 做人家的奴婢很惨。 可这个世界到底是优待她的。 让她遇到了这个少年。 不至于朝不保夕,时刻面临性命之忧。 她想护住七殿下。 这或许才是真正的“士为知己者死”吧。 转瞬,那点思乡之情被吹散了。 应栗栗觉得,双向奔赴什么的,简直太浪漫了。 容清璋眉眼含笑,静静的看着她。 杏眼儿看着外边的明月,月光落入她的瞳仁。 染上了潋滟月色。 让他些微晃神。 “嗯!”应栗栗点头。 容清璋道:“有小字吗?” 女子的小字,外人不能叫。 这是女子的父母长辈或者兄姊以及最亲密的夫君才能喊的。 应栗栗摇头,“没有。” 她的父母就称呼她栗栗。 容清璋微微捻动手指,道:“我为你取一个吧。” 取一个独属于他的小字。 应栗栗想了想,放下帘子,坐过去。 笑道:“好啊,殿下想取什么名字?” 容清璋温声道:“皎皎,可好?” 应栗栗抬手指了指天上,“那个皎皎?” “对!”容清璋点头,“皎若明月的皎皎。” 独属于他的小月亮! 126章,那一截勾人的细腰 话虽如此。 容清璋照旧唤她小栗子。 反倒是“皎皎”这个小字,很少从他口中听到。 习武两个半月。 进步很大。 应栗栗学会了一些拳脚功夫。 虽然在师父和唐铮口中,是所谓的“花拳绣腿”。 但是,她能连续翻跟斗了呢。 爬树也贼溜。 ** “回公主,您是喜脉!” 太医问诊过后,告知二公主这个消息。 身边伺候的婢女大喜过望。 “公主,太好了。” 二公主目露软色,轻抚着平坦的小腹。 有了孩子,她在定国公府才算是真正的立住了脚跟。 黄昏,郑谨下值归家。 刚进府门,管事便一溜烟跑了过来。 “公子,公主有喜了。” 郑谨心口微微一震,脚下的步伐加快。 他看重的并非公主,而是她腹中的孩子。 然如今公主有孕,纵然再不看重,也需要好生调理。 这份不看重,只是不牵扯到男女情爱。 体面与尊重,郑谨已经全部给到位了。 “公主!” 进入公主院落,郑谨上前,“太医如何说?” 有近五日没见到他,公主难免有些失落,却也明白自己的处境。 笑道:“无碍,只需安心养胎便是。” 郑谨点头,“库房的补品很多,想吃什么让你身边的人做,我也会让管家再次清点一遍,公主身边的人可够用?” 明知他关心的只是自己腹中的孩子。 二公主依旧觉得熨帖。 “夫君放心吧,出嫁时父皇赐了护卫,会保护好我的。” 她也很重视这个孩子。 若是男子,便是国公府的嫡长子。 当晚,郑谨留在这边用膳。 次日早朝。 郑谨凑到盛淮面前。 压低声音道:“我要做爹了。” 盛淮:“……” 所以呢? 成婚近两个月,快点的话的确如此。 “你还没成婚呢。”郑谨此刻的表情特别欠打。 盛淮看了他许久,抬手拍拍对方的肩膀。 “恭喜!” 望着抬脚向前走的盛淮。 郑谨赶忙跟上,“就这样?干巴巴的一句恭喜就完了?” “不然呢?”盛淮挑眉。 “是你的孩子,又不是我的,你做爹与我何干?” 这家伙,高兴傻了吧? 郑谨:“……” ** “啊,孩子,我的孩子不见了……” 一道尖锐中带着恐惧的声音,在人群中炸开。 然后,喧嚷的人群突然有一瞬间的死寂。 正在摊位前选择泥塑摆件的应栗栗,赶忙四处查看。 发现一个身穿花色衣裙的女子,正抱着一个孩子快速进入小巷。 她冲着对面的二楼,高喊道:“师兄,左边巷子。” 说罢,将身边的师姐推倒摊主面前。 “师姐在这里等我。” 言毕,撒腿冲了进去。 二楼的曲家兄弟闻言,直接挑了下来,一前一后冲向左边小巷。 巷子有点窄,大概不到三米。 经过一处门户前,她看到门口堆放着柴草。 上前抓起一根木棍,直奔小巷尽头。 拐弯的功夫,看到了前边十几米远的女子。 “站住!” 她高喝。 扭头看向身后,已经看到了师兄。 这两位已经修炼出内劲,脚下功夫可不是应栗栗可比的。 “师兄,前面左拐了。” 曲长林点头,疾驰而去。 曲长风道:“你武功差,这边用不到你,去找人知会一下京护府。” 应栗栗蹙眉。 眼珠子转了转。 抬头看向四周。 “暗卫大哥在吗?” 曲长风:“……” 暗卫? 什么暗卫? 谁的暗卫? 然,不等曲长风想明白。 下一刻,一位身穿青衫,戴着半脸面罩的青年,突兀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需要我出手?”暗九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神平静没有丝毫波澜。 应栗栗指着前面道:“需要,非常需要。” 暗九点头,纵身消失在他们面前。 只留下一道很浅的声音,晚风拂过,很快消散。 “等着!” 眼前这一幕,刷新了曲长风的认知。 他无法理解。 据他所知,小师妹的身份,是宫里的婢女。 既然是婢女,如何会有宫里的暗卫在暗处护着。 这是皇亲国戚才有的待遇。 普通的官宦之家,是不允许暗卫存在的。 一旦被御史台弹劾,视同谋逆。 思忖间,暗九再次出现。 他的腋下夹着一个小娃娃,闭着眼,大概是昏迷了。 年龄在三四岁左右,长得唇红齿白,模样不错。 “被喂了药,没有性命之忧。” 暗九把孩子塞到曲长风怀中。 再次消失于眼前。 得知小孩子无事,应栗栗把心思放到暗九身上。 她不知对方叫什么。 只知道这是个身高腿长a4腰的男人。 身材是真的好啊。 青衣下的那截细腰,简直会勾人神魂。 无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腰,暗暗垂涎。 “呼呼呼……” 曲长林气喘吁吁的回来。 看到两人以及那个孩子,平复着气息。 “一个神秘男子出现,把那群人全部打晕了,我都没来得及出手。” 曲长风:“……” 那可是皇家暗卫! 你这个弟弟能活着回来,太好了。 暗卫是护卫主子的,武功之高,可想而知。 “着京护府的人过来,把那些人贩子带走。” 曲长风交代弟弟,和应栗栗一起把孩子送还给那女子。 女子激动的抱着失而复得的儿子,跪下来连连磕头道谢。 曲桑桑看到他们,惨白着小脸跑上前。 她打量着应栗栗,道:“你们没事吧?” “师姐也看到了,这不是好好的嘛。”应栗栗安抚她。 一行人上了二楼。 她托着下巴,蹙眉道:“京都,天子脚下,居然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拐带人口。” “当真是,强光之下,阴影更甚!” 曲长风笑道:“无碍,这些人活不了的。” “历朝历代,拐卖人口,轻则流放,重则杀头。” 曲桑桑好奇的问道:“大哥,流放到哪里?” 她只知道流放,却并不知道到流放去哪里,并且流放是做什么。 曲长林道:“三处地方,北境,南境和风岭之地。流放北境稍微好些,南境多烟瘴毒气,流放者九死一生。风岭之地最是恶劣,那边气候常年阴晴不定,多数流徒一成死于苦役,九成死于疾病。” 127章,他的小月亮,是例外。 应栗栗当时并不确定自己身边有暗卫。 她只是想试试。 没有也不妨碍两位师兄救人。 而且,她不会为了救人,把自己搭进去。 一切的善意,都是建立在自己安全的前提下。 如果今日只有她和师姐在。 应栗栗绝不会跟上去。 ** 关雎宫。 暗九将傍晚发生的事,报于七殿下。 容清璋听完,唇角含笑。 “倒是聪明。” 他的小傻子,行事不冲动。 如此甚好。 “她在侯府一切都好?” 暗九点头,道:“应姑娘毅力比许多男子都强上许多。” 他犹豫片刻,“她的训练强度,比属下当年不差多少。” 容清璋:“……” 他没有真正见过暗卫的训练方式。 但是,能留在皇室宗亲身边,无一不是暗卫精锐中的精锐。 暗九和暗七,从出生便跟在他的身边。 这也是父皇当年对母妃的宠爱,与对他的看重。 其他皇子可没这待遇。 纵然母妃失势被囚,这两人也没有被调走。 容清璋思忖许久。 抬头,看向暗九。 暗九目光与他交汇在一起,微楞。 赶忙敛眉低头。 “暗九!” “属下在。” 容清璋道:“过两年,我要把她送去南境平西侯府,你跟着。” 暗九略微沉吟,抱拳:“属下领命。” 主子的命令,他绝不反抗。 “不意外,她将来会是你们的主母。” 容清璋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骤起的风。 秋天来了。 那小傻子学武,也能舒服些了。 “之后她或许会上战场,我希望你能跟着她,保护她。” 暗九心中剧震。 “属下,万死不辞!” 暗九从七殿下出生,就和暗七护卫在殿下身边。 看着他从奶团子,到咿呀学语。 然后成为现在心思深沉,手段狠辣的七殿下。 看着他从集万千宠爱,到冷宫皇子的转变。 两人明白。 从跟在七殿下身边的那一刻,他们此生都是七殿下的人。 这便是暗卫逃不掉的使命。 暗卫本身带着悲剧色彩。 可他们俩又觉得很幸运。 至少,七殿下是个很开明的主子。 容清璋好像从未迫切想要某样东西。 取人性命的时候不算。 包括那至高无上的帝位,目前也是可有可无的姿态。 但是,应栗栗…… 他那皎皎的小月亮,是个例外。 她在自己面前是完全透明的,没有丝毫秘密的。 为了让他将来能自由娶妻,肯在烈日炎炎下挥汗如雨,只求以军功护卫他的皎皎。 两度为他性命垂危,中毒受箭伤的皎皎。 满心满眼都是他,包括垂涎他美色的皎皎。 这让在冷宫受尽屈辱和冷待的容清璋,无法抵抗。 他的皎皎。 值得世上一切最真最美好的庇护。 被这轮小月亮,微弱却温柔的光芒,刺穿黑暗冰冷的关雎宫。 柔和的洒在他的世界里。 是他此生,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去吧!” “是!” ** “师父,停停停~” 应栗栗大声叫停。 她捂着手臂在原地跳脚。 疼的龇牙咧嘴。 “师父,您的手劲也太大了吧,铁铸的吗?” 这一拳过来,差点把她打骨折。 曲慕池看着领口湿透的小徒弟。 这一下午,陪着她练了近一个多时辰的拳脚功夫。 中途累了,喘息两口继续冲过来。 那劲头,比之初生的小牛犊还疯狂。 “等你什么时候打得过我,我便允许你出师。” 出师了,就该被送往南境了。 南境紧邻南疆,是上战场历练的最佳之地。 看着应栗栗。 曲侯爷心中一时之间,颇为复杂。 最初只是因为定国公世子亲自登门。 而他因断了一臂,无法再领兵作战。 作为以军功起家的威远侯府,这是很危险的。 儿子尚小,想要上战场,起码要三五年的时间。 威远侯府不知道能不能撑到那么久。 如果几位皇子夺嫡没有这般暗潮汹涌,他也不至于这般急迫。 如今…… 看到这小丫头努力的模样,曲侯爷心软了。 他是真的把这小丫头,当做自己的弟子看待。 师徒,情比父子。 这小徒弟,已经是他半个女儿了。 战场凶险,刀剑无眼。 他心中的担忧,却无法与旁人提及。 应栗栗甩甩手臂,做好架势。 “师父,我来了!” 说罢,脚尖用力一蹬,整个人好似离弦的箭。 冲着曲侯爷扑了过去。 曲慕池这边见招拆招,还能轻松和她对话。 “累的话就休息一下。” 应栗栗全力与他过招。 眼见那铁打的手臂挥过来。 应栗栗抱住他的手腕,双腿缠绕上去。 试图以巧劲将师父掀翻。 奈何理想很丰满,她发现无法撼动师父的力量。 随即一股大力传来,她整个人被甩飞出去。 落地后,双掌撑着地面,几个后空翻才堪堪稳住。 抬袖抹了把额头的汗水。 应栗栗大口喘息,道:“师父,我的力气太弱了。” 这是男女天生的力量差别。 无法靠后天弥补。 为什么没有金手指呢? 那种科研方面的金手指她不奢求,提升力量的总可以吧? 唉…… 曲侯爷张张嘴,想着现在该休息了吧。 结果这小牛犊再次冲了过来。 曲侯爷:“……” 难怪! 难怪唐铮这两日不来侯府了。 感情都是被这小丫头给吓的。 “确定不休息一下?”曲侯爷问道。 应栗栗一拳打向他的面门。 道:“不休息,还有力气呢。” 半个时辰后。 应栗栗双掌撑着膝盖,任由汗水低落地面,汇聚成点点的湿气。 她现在都没力气活动一下。 曲侯爷见状,上前拎着小弟子的后领。 把人扔到演武场边的椅子里。 平复好一会儿,她灌下一碗放凉的白水。 “师父,我已经八岁了,殿下也十一岁了。” “再过几年,陛下或许就要为殿下赐婚了。” “我是想着多努力些,再努力些,将来去战场打拼军功。” “不知能否让殿下娶到心仪的女子,可以和未来王妃琴瑟和鸣,恩爱百年。” “而不是盲婚哑嫁,婚后相敬如宾。” 曲侯爷淡淡的看着小弟子。 她想的还真长远。 “这是你一个小丫头该考虑的事吗?” 说到底,她只是宫婢。 便是打拼下一番军功,卖身契攥在七殿下手中,那也是为他人做嫁衣。 想到这点,曲侯爷不免为她生闷气。 如此赤诚待人,不见得是好事。 应栗栗笑道:“士为知己者死,我愿意!” “殿下待我极好,吃穿用度样样不缺。” “便是寻常官宦家的姑娘们,都不见得有我现在的待遇。” “而且师父,我想学武,殿下为我寻到了您。” “我们之间的师徒情分,便是殿下为我求来的。” 曲侯爷:“……” 哼! 如此他还要感谢七殿下不成? 唔,仔细想想。 确实要感谢一番的。 两个儿子不提,这小丫头,算是他曲慕池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弟子。 128章,看人很准,除了渣男! “师父!” 应栗栗故作轻松的看向曲慕池。 “嗯?”他看着小弟子。 应栗栗沉声道:“我知晓威远侯府的立场。” “而且我也支持您的立场。” “自古皇权更迭,能平稳过渡的不多。” “师父做了该做的,为这天下流过血,断过臂。” “皇位之争,是容家的家事,咱们外人不掺和是对的。” “普通人家,为了那点锅碗瓢盆,兄弟之间都难免产生龃龉。” “更别说是这权倾天下的帝王之位了。” “细数前朝乃至其他王朝,武将能善终的不多。” “师父,听过一句话吗?” 曲慕池坐在椅子里,端着茶碗,“什么话?”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何须为了身外物而熬尽心血。” 应栗栗趴在桌上,蔫巴巴的道:“便是再进一步又如何,世上没有不朽的王朝,自然也不存在永盛不衰的世家。” “师父,我要的不多。后代如何我不关心,只想自己能在这男人为局的史书中,留下属于我的名字。” “便是千年后,也能在后世之人的口中,代代流传。” 说到这里,她伸手扯了扯曲慕池的衣袖。 笑道:“我会成为师父最得意的弟子,没有之一。” 看到小徒弟这笑脸盈盈的模样。 不知为何,曲慕池心里被涨的难受。 他勾唇,难得笑了。 “你要带着师父,名垂青史?” 应栗栗点头,“是的。” 粗大的手掌,按在她的脑袋上。 动作轻柔的揉了揉。 “好,为师等着那一日。” “不过……” 曲慕池叹息道:“师父终究不如你说的那般厉害。” 北郡七城,从他父亲手中丢失。 至今,轮到他,还没有收回。 莫说蛮族兵强马壮,便是北离…… 以大昭的力量,亦是无法抗衡。 将来他的小徒弟真的上了战场。 一旦动了攻打北离的想法,就代表着要同时和蛮族开战。 面对当今两个最强大的国家,她真的可以做到吗? “如果可以,师父希望你能嫁人生子,平安一生。” 或许,可以用他的一身军功。 求得陛下恩准,将这小丫头的卖身契赎回来。 他有两个孩子,紧着这小丫头挑选。 留在曲家,总能护她一生无忧的。 应栗栗摇头:“我短期内没有嫁人生子的想法。” 曲慕池瞪了她一眼。 “女子怎能不嫁人。” 这小丫头,净说胡话。 “刚才这些话,是七殿下告诉你的?” 应栗栗微楞,点了点头。 道:“殿下大概就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曲慕池没有怀疑。 七殿下别看年纪小,到底是皇子。 生在权利漩涡中,哪里有单纯的孩子。 接下来,曲慕池趁着有时间,给她讲解兵法。 他说的很详细,力求让应栗栗能慢慢理解。 然后,曲侯爷惊奇的发现,这小弟子的悟性超乎他的想象。 莫说理解的有多快了,甚至还能举一反三。 “你这战术不错,只是需要配备一支攻伐兼备的骑兵。” 曲侯爷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人不用太多,大概三百人的铁骑便差不多了。” “只是我大昭铁骑,远远逊色于北离,更不要说以骑兵为主的蛮族了。” “不过要从我大昭挑选出三百位擅长骑马战的好儿郎,难度不大。” 应栗栗:“……” 不不不,师父您等等呀。 她就是随便发表一点不成熟的小建议。 您怎么就开始兴奋起来了? 而且她的这个提议难度很高啊。 自古至今能做到的只有一位。 大汉双壁之一的冠军侯霍去病。 她不行的。 华夏五千年的漫长历史。 出过很多名垂千古的顶级名将。 每一位都是不世出的将星。 有“人屠”之称,大大小小战役70余起,从无败绩的战神白起。 有为秦始皇灭五国,为秦朝立下彪炳战功的王翦。 有凭一己之力,干翻匈奴十万大军的军神李牧。 有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的廉颇。 战国四大名将,都是以累累军功,铸就了数千年的声望。 更别说帮着大汉问鼎天下的兵仙韩信,大汉双壁; 亦有三国群雄,李世民和朱棣这等帝王将才。 她在这方面,算个屁啊。 别说入门了,就是面前这条“河”,她都看不到。 所以,接下来就需要学了。 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埋头苦读嘛。 应试教育的孩子,都习惯了。 一大一小师徒俩,坐在椅子上,头抵着头,说个不停。 远处,曲家哥俩偶尔好奇的看一眼。 犹豫很久,到底是凑了过来。 这才发现,父亲居然在教小师妹兵法谋略。 两人内心复杂。 说句不好听的。 此时就有种日了狗的感觉。 “师父,您觉得如何?”应栗栗把沙盘的概念,告诉师父。 曲慕池听闻,越想越觉得这办法好。 他高兴的拍拍小徒弟的肩膀,“好好好,你这丫头,点子真多,这两日为师便找人弄出来。” 应栗栗苦哈哈的承受着肩膀的痛楚。 欲哭无泪。 师父不单单手臂是铁铸的,就连这手掌都是铁掌。 若不是坐在椅子上,早被他给拍趴下了。 “丫头,有些东西,你得烂在心里。” 曲慕池面容严肃的叮嘱她。 应栗栗明白,“师父放心,看人这方面,我还是很准的。” 曲慕池不是很相信,“真的?” “嗯!” 应栗栗点头,“只要不耽于情爱,我看人基本没错。” 曲家父子:“……” 不是,你这小丫头今年八岁吧? 怎么就想到“耽于情爱”这种事了? 谁教你的? 七殿下? 曲慕池越想越生气。 奈何对方是皇子,且常年居于宫中,他压根无法当面去“讨教”。 ** 容清璋觉得鼻子发痒,打了两个喷嚏。 双福担忧的看过去。 “殿下,要不要宣太医来给您看看?” 容清璋摆手,“不用!” 他没觉得哪里不舒服。 大概是有人在背地里念叨他。 小栗子? 御书房。 隆徽帝忙完加急奏章,端着茶碗起来走动。 感受到窗外吹进来的风,道:“这就入秋了。” 魏亨跟在身侧,笑道:“是啊陛下,一年过半了呢。” 看着枝头,从春意闹到秋萧瑟。 他也一年年的老了。 “关雎宫那小丫头,学的如何了?” 隆徽帝倒是不在意大昭能出个女将。 女子为将,总比男子好掌控。 129章,铁锤妹妹 在隆徽帝心里。 就算很少去见小七,这个儿子的存在,终究与其他皇子公主是不同的。 所以。 被小七看重的人。 他也愿意给三分重视。 一个宫婢,哪里就值得堂堂皇子这般对待了。 既然做到这一步,隆徽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小七这是要抬举那个小婢女。 其目的,是想把人留在身边。 并且还要给予名分。 至于那小婢女能做到哪一步,就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 奴儿城。 一个年约十二三岁,穿着粗木麻衣的女孩子,步入房中。 里面传来一阵压抑不住的咳嗽声。 “阿娘……” 杏儿上前,为她倒了杯水。 榻上的女子面容枯槁,脸色蜡黄。 双颊却泛着不自然的红。 “又来抢东西了?”中年女子气息不稳的问道。 杏儿冷着脸点头。 “阿娘别担心,我还藏了一点了,够咱们吃些日子的了。” 病弱女子眼神不舍得看着面前的女儿。 她明白自己的病,治不好的。 现在活着对女儿就是一种拖累。 “杏儿,鸿爷不是看中你了嘛,你去吧。” 鸿爷是奴儿城的老鳏夫。 听说年轻时到处走南闯北的,见识极广。 她的女儿有一身不输给男儿的大力,偶然被鸿爷看到。 对方便想收杏儿做弟子。 杏儿顾及她的身子,拒绝了。 可是现在,她不想拖累女儿了。 “阿娘别多想,我不想去。” 杏儿道:“天色不早了,我去准备饭菜,阿娘您多睡会儿。” 病弱女子躺下,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湿了眼眶。 奴儿城,曾属于大昭。 是北郡七城之一。 曾经这里不叫奴儿城,而是碎风城。 后落入蛮族之手,取了这样的名字。 北郡七城的老百姓,在蛮族眼里是奴隶。 他们动辄跑来这里烧杀掠夺,犹如蝗虫过境。 后来北郡七城送给北离,这些老百姓依旧被人防着。 周边的官匪,亦是三天两头的来劫掠物资。 打仗时男人如同牲口般驱赶着,不拘老人孩子。 只要能跑能跳,都逃不掉上战场的命运。 而但凡有点姿色的女人,更是毫无保障。 七城的百姓,这几十年来,过的水深火热。 次日清晨。 杏儿习惯性的来伺候母亲洗漱。 进门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的母亲居然高悬在房梁之上。 “啊,啊……” 杏儿张嘴,却好似被人攥住脖颈,发不出动静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三步并两步的冲上前。 “阿娘,阿娘……” 杏儿颤抖的将母亲抱下来。 摸着她冰凉的身子,人整个人都懵了。 以至于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她是有父兄的。 只是父兄在去年的交战中,死在了战场上。 一个铜板的抚恤银都看不到。 母亲的身子本就不好。 得知父兄死讯,直接病倒了。 如今。 天大地大,似乎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杏儿娘没了。 左邻右舍帮着简单处理了丧事。 “想通了?” 奴儿城某处院落。 鸿爷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面无表情,眼神无光。 尤似行尸走肉。 杏儿紧握拳头。 咬牙道:“想通了。” “噗通!” 杏儿跪倒在地。 对着鸿爷“哐哐”磕头。 几下,磕头红了。 再几下,磕头渗出了鲜血。 又一个响头磕下去,额头触碰到软物。 鸿爷将手掌垫在她的额头下。 把人搀扶起来。 “既然磕了头,我便收下你。” 鸿爷道:“家里日后的杂事,都交给你了。” 杏儿点头。 只是杂事,她力气大,在家里做习惯了。 “你的力气,比之男子都要大上许多。” 鸿爷把人带到正堂。 “正好我会些拳脚功夫,路数比较霸道,很适合你。” “自此你便是我的衣钵传人了。” 杏儿再次跪地。 “师父!” 鸿爷点头,“今日你先好好休息,咱们明日开始。” 这一夜,杏儿几乎是睁着眼熬过来的。 鸿爷起身,看到庭院被打扫的很干净。 角落的柴劈好了。 水缸灌满了水。 杏儿端着饭食出来。“师父,用膳食了。” 她的行动能力,超出了鸿爷的预料。 用膳时,鸿爷看着她。 “为何想学武了?” 杏儿抿唇。 “我娘为了不拖累我,前几日吊死在房梁上。” “师父,我想把那些欺压百姓的官匪,都杀个干净。” “他们不管我们老百姓的死我,我也不愿意看着他们活的痛快。” 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 鸿爷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天下皆是如此。” 鸿爷叹息道:“他们连眼前的苦难都能视而不见,更别说是寻常老百姓的死活了。” 师徒俩用过膳食。 鸿爷带着她带到一个房间。 里面放着十几种兵器。 “试试看!” 鸿爷道。 杏儿上前,看着这些兵器。 先拿起一把剑。 挥舞两下,搁置。 一番选择后。 鸿爷都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你确定?” 鸿爷看着小姑娘手里的长槊,有点复杂。 这把槊大概有三米长,属于重兵器。 倒也适合这丫头。 毕竟她的力气,等同于成年男子的两三倍左右。 杏儿本来觉得挺好的。 然看着师父的眼神,有点不确定了。 她犹豫着,选择旁边的两只大铁锤。 鸿爷:“……” 他轻吐一口浊气,道:“你的意思呢?” 杏儿将两种兵器分别颠了颠。 道:“师父,我选这个。” 她挥舞着手中的两只大铁锤。 比槊更有分量。 握在手里很有安全感。 鸿爷:“依你!” 杏儿在学武一道,舍得下功夫。 几乎往死里练。 中途,鸿爷想教她习字。 发现这丫头是半点都不开窍,只是她的名字就教了半个月。 鸿爷百感交集。 他想培养这丫头成为一个将帅之才。 结果讲解一番,她在用兵伐谋一道,毫无天赋。 如此,她只能成为一把利器,被人攥在手中的工具。 把一些预设的未来告知杏儿。 她沉默许久。 道:“师父,我不在乎,只要能杀了这些畜生,我可以的。” 她恨呐。 恨那些当官的,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奴儿城的老百姓。 他们本就活的艰难了。 不指望那些狗官善待他们,至少也不要来烧杀掠夺。 130章,知道你急,但是你先别急。 秋风萧瑟。 应栗栗搓着手臂,打了个寒颤。 这一转眼,天就凉了。 夏日三伏她熬过来了。 冬日的三九,似乎也近在眼前了。 一阵风吹过,卷起树枝上的枯叶,打着旋飞了出去。 撩起凉水洗了把脸。 她回屋穿戴好,照旧招呼师兄去晨跑。 黄昏。 她来到侯府门前。 上了宫里的马车。 “殿下是不是长高了些?” 她打量着七殿下。 不仅长高了,气质反而更好了。 容清璋将一碟点心塞给她,“你……” 又黑了呀。 三个多月下来,她的肤色成了很漂亮的蜜色。 只是这丫头年纪还小,这个颜色多多少少不适合她。 回去得招呼一声太医院了。 应栗栗专注的盯着他。 她怎么了? 说啊。 干嘛说一半就不说了? 急死个人了。 容清璋暗暗叹息。 “进步多少?” 反正他是不会说着丫头黑的。 女子嘛,难免爱美。 别把人给惹毛了。 提及此事,应栗栗挑眉,很是开心。 “殿下放心吧,我这么努力,肯定是有回报的。” 三个多月啊。 师父说她的进步速度,抵得上别人一年了呢。 还说她在习武一道是有天赋的。 不算顶顶好,也是不逊色多少人了。 “师父说,我在带兵方面天赋很好,武功够用就行。” 不过,她觉得所谓的“够用”,必须得会飞来飞去。 轻功哎。 本以为只存在于虚构之中。 便是有,也不可能和书中所写那般神妙。 想不到,真的有。 这个世界,稍稍有那么点不合乎常理。 她一秒释然。 自己都出现在这里了,还说什么常不常理的。 她就是最大的无常! 容清璋垂眸咬了一口糕点。 这小傻子,对自己的定位还挺准的。 他明白。 小栗子在压抑着自己。 相比较起,她这抹异世灵魂的威胁与否。 七殿下心中,更多的是一种同类人的感觉。 这天地之大,始终游离在世人之外的那种孤独。 她大概比自己更加的寂寥吧。 “唔……” 恍惚间。 口中被塞了一块糕点。 软软糯糯的,甜味不重。 回过神,咀嚼着。 “谢殿下!” 容清璋道:“总喜欢发呆。” 以前觉得有趣。 如今却感到心情复杂。 她在发呆,是否证明自己无法走入她的世界? “殿下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 以往倒是次日清晨回宫的。 她是无所谓的。 能多看看七殿下的这张脸,反而是她赚到了。 容清璋垂眸,“不想看到我?” 应栗栗:“……” 她微楞,然后赶忙摇头。 接触到对方的眼神,又突然点头。 “没有!” 怎么可能不想看到。 这可是目前应栗栗接触到的,最好看的少年了。 无人能及的好看。 “我日日挂念着殿下呢。” 有点夸张,并非假话。 马车进入宫门,一瞬间豁然开朗。 然后…… “六殿下?” 看到容清桓猴一般快速钻进来。 应栗栗掀开车帘,看了外边一眼。 无法理解。 怎的又碰到这位了。 “丑丫头,又变丑了呢。” 容清桓挥手笑眯眯的打招呼。 应栗栗:“……” 很好,她的拳头硬了。 一只手掌覆上来,安抚性了拍了两下。 她憋着一口气,扭头看向外边。 “专门等在这里?”容清璋看向小六。 西阁这个时间已经散学了。 容清桓道:“下午听人说你的马车出宫了,我便想着大概去接丑丫头了。” 他也有些日子没看到人了。 反正等着也没耽误多少时间。 自从应栗栗去了侯府学武。 容清璋便很少去关雎宫爬墙头了。 贤妃反而高兴不起来。 在这宫里没什么秘密。 应栗栗去威远侯府习武,稍微关注下关雎宫,很快就会知道。 无人下手,无非是在观望。 他们想看陛下的态度。 回到关雎宫。 趁着还有些时间。 容清璋道:“让我试试你现在的本事。” 听闻。 应栗栗嘿嘿一笑。 “那殿下要小心了。” 说罢就冲了上去。 十几招过后。 她被反剪手臂,压在桌上。 便听到七殿下那悠悠的询问。 “小心什么?”声音带着让人牙痒痒的散漫肆意。 应栗栗快速拍着桌子,“殿下殿下,松手。” 待容清璋松开她。 应栗栗突然先发制人,一招锁喉冲向他的脖颈。 少年轻巧后退两步,躲开她的攻势。 紧接着扫堂腿探了过来。 容清璋突兀的按住应栗栗的脑袋。 一个侧翻躲过。 反倒是应栗栗被按到在地。 她刚跳起来,再次被容清璋反箭在怀中。 手指扣在她的喉结处。 “殿下,你跳的有点早。” 好似知晓她要做什么似的。 这难道就是经验? 容清璋无奈在她背后轻叹一声。 手指捏了捏她的喉间软肉,将人松开。 这丫头出招前,会在心里嘀咕。 经验也是一方面。 “进步很大,继续努力。” 初学者而已。 刚才能在自己手中走上十几招,还是为了看看她的成果。 总的来说,非常不错。 应栗栗很纳闷。 “平时也只在早上看到殿下习武,怎的这般厉害?” 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书房的。 就算她习武比较晚,有多努力只有她自己知道。 没道理这么轻轻松松就被拿捏住啊。 容清璋牵起唇角。 看她的眼神都带着玩味。 “你觉得呢?” 应栗栗想了想。 突然沮丧的垂下头。 好吧,这位看来是天赋出众之人。 世上天才那么多,为什么就不能多她一个。 她托着下巴,道:“去年在万佛寺,那些杀手武功有多高?” 容清璋道:“那些人是死士。” 被养蛊一般,从血海炼狱中走出来的。 只为主人的命令而生。 他的年龄和习武时间摆在这里。 若非有李怀在,当日他恐难逃一死。 应栗栗只觉得头皮发麻。 人命,怎就如此被轻贱呢。 想想大昭,可只有区区的两千万左右的人口。 就这么点人了,居然还不赶紧增加人口。 反而为了自己的私欲,肆意制造杀戮和悲剧。 她也是时候改变一下自己的思维方式了。 不能总是用现代的想法,来衡量古代制度的残酷。 否则最终倒霉的只会是她。 更可悲的是,她没有改变世界的能力。 也做不到以一己之力去推动历史的发展和进程。 一滴水,便是再有抱负。 最终只会被洪流淹没,汇聚其中。 131章,祖宗疆土,寸土必争。 小栗子依旧是那个看似活泼的模样。 七殿下却知道。 今晚的她,并不开心。 “小栗子,你希望本殿下怎么做?” 晚膳后,容清璋叫住她。 总能听到她心里对另一个世界的怀念。 七殿下不是很明白。 大昭难道不好吗? 亦或者说,自己对她不好吗? 用养一个闺阁千金的待遇,养眼前这个小婢女。 吃的穿的用的,便是官宦家的小姐都比不上。 她想习武,自己安排了威远侯曲慕池。 每旬结束,更是由他这个做主子的,亲自去接。 这般重视,她居然还不满意? 应栗栗愣住了。 她怎么听不明白? 什么叫希望七殿下怎么做? 他为主,自己只是个婢女。 而且还是个签了死契的小婢女。 说句难听的,她连自己的生死都做不了主。 “殿下,您怎么了?” 刚才用膳是还好好的呢。 不要突然说出这么可怕的话呀。 尊重他人命运,这是最基本的美德。 “你希望我参与夺嫡吗?” 容清璋这次问的很直白。 却把应栗栗吓了一跳。 “夺嫡?” 她愕然的看着眼前俊美少年。 “这样的大事,需要殿下自己决定的。” 别问她,她也不知道。 不过…… 若是可能,七殿下继位,对她是最好的。 她是女子不假。 可将来有一日,真的踏上战场。 再夸张点,掌握了兵权。 作为七殿下的人,新帝能容忍七殿下的存在? 易地而处,她做不到。 就算她那时没有造反的想法,难保没有造反的能力。 白起不就这么死的嘛。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功高震主,唯一的结局,便是死。 应栗栗:“……” 妈呀,她吃枣药丸! 转瞬又释怀了。 无所谓,死便死了。 真到了那种地步,不管是清名还是污名,总能被载入史册吧? 容清璋揉着额角。 这小丫头怎的就如此令人无所适从。 半点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呗? ** “北离与大渊准备和亲了。” 威远侯府演武场。 唐铮过来,找到了曲慕池。 “将军,这会不会对我大昭不利?” 此时发生的太突然。 虽然现在尚未听闻大渊那边的动静。 可既然传到了大昭,估计这次和亲,必成! “谁?”曲侯爷问道。 唐铮道:“大渊萧王与北离嫡公主北宫芍药。” “萧王?” 听到这个名字,曲侯爷面色不济。 萧王可不是皇子。 而是大渊皇帝的胞弟,这对兄弟俩相差了十五岁。 如今萧王大概在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北宫,则是北离的国姓。 北宫芍药是北离皇帝的老来女,也是唯一的嫡出公主。 自小便千娇万宠,无人敢惹。 唐铮也觉得此次和亲,恐不会安生。 难保存了破坏大昭与大渊结盟的打算。 北离出了一位嫡亲的公主。 大昭的和亲公主,乃淮安王之女。 如此看来,反倒是北离更显诚意。 “听闻,这次和亲是萧王促成的,他曾在游历时,遇到了北宫芍药。” “两人相识,并经历过一些事。” “此次和亲,萧王用封地的两座城池作为聘礼!” 曲侯爷听到这里,被震惊到了。 “两座城池?” 他无法理解,也不想理解。 “他为了个女人,拱手送出去两座城池,城中百姓怎么办?” 天下万民供奉皇室。 结果呢? 皇室子弟,为了一个女人,将他们送与他国? 曲侯爷面色阴沉的近乎压抑不住。 “真是,色令智昏。” 此次和亲一旦成功。 大昭北郡七城百姓的下场,就是那些人的前车之鉴。 曲侯爷敛眉沉思。 “大渊,当真是不堪。” 去年那场大战。 如果北离不掺和进来,两国大军也不会输得如此惨烈。 如今那战场的猩红血迹尚未褪去,当权者居以这种方式和亲。 那两座城池中,或许会有牺牲将士们的亲人。 卫国身死不算,亲人也将成为他国百姓。 九泉之下,岂能安心。 不远处的应栗栗听到这些信息。 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好家伙,两个人的爱情,居然要用两城百姓来买单。 他们这哪里是爱情啊。 多伟大的爱情,要牺牲几十甚至上百万的人来彰显与成全。 这已经不单单是恋爱脑了。 压根是不要脑子了。 那公主够贵的啊。 身为大昭人士,应栗栗都为那两座城池的百姓,感到晦气。 感情是感情,交易是交易。 干嘛非得扯一块遮羞布。 两座城市甩出去,多大的遮羞布,才能遮住那张恶臭的脸。 “祖宗疆土,寸土必争,不可以尺寸与人。” 应栗栗咬牙切齿道,“这个萧王,当真是败类。” “说得好!” 曲侯爷高声赞喝,“如此,才当得起我曲慕池的弟子。” 如今的应栗栗,马步扎的异常稳固。 至此都快一个时辰了,也未曾力竭。 她勾唇,道:“师父,如果换个角度,应有人会羡慕这两人的情意绵绵。” 曲慕池:“……” 他沉默良久,“人不应该只耽于情情爱爱,他们即便真心相爱,也不该用两城百姓为踏脚石。” 曲侯爷曾无数次想过。 在父亲手中丢失的北郡七城,一定要在自己有生之年夺回来。 可惜,到底是无望了。 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大渊萧王,会为了一个女人,主动送出两座城池。 这般行径,怎不让人唾弃。 百姓何其无辜! 无奈叹息。 道:“明日早朝,再做商讨吧。” 原以为短期内不会再起战事。 却不想,世事多变啊。 ** “殿下!” 暗七将消息告知容清璋。 容清璋思忖片刻,道:“父皇那边怎么说?” “曲侯爷准备明日早朝,上奏此事。”暗七转述暗九的信息。 容清璋道:“暂且等父皇那边的消息。” 他都能看到隐藏在暗处的汹涌,自然也瞒不住父皇。 一旦大渊和北离和亲,大昭将会彻底陷入被动。 去年那场战役,大昭损失惨重。 需要休养生息。 “去查查,这两位发生了什么。” 暗七领命离去。 书房只剩他一人。 七殿下搁下笔,看向窗外。 南境兵马不能再动了。 否则将无法震慑南疆的野心。 西境有大大小小几十个国家,也不能随意调动。 去年那场战争,分别从西南两境各自调走十万大军。 险些全军覆没。 132章,发飙的小栗子 御书房。 隆徽帝轻抚着大拇指的翠玉扳指。 低笑道:“祖宗疆土,寸土必争,不可以尺寸与人。” “说得好啊。” 他眉眼舒展,“连一个小宫女都懂得的道理,堂堂大渊王爷,却为了个女人,割让祖宗疆土,恬不知耻。” 魏亨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言。 所以,如若大昭也出现这样一位色令智昏的藩王呢? 还不如让这群宗室子弟留在京都,别去就藩了。 不然你送两座,他送三座的。 指不定多少年,大昭江山就被送完了。 “这小丫头不错,很不错。” 魏亨暗暗道,能得到陛下夸赞,属实不易。 看来,那关雎宫的小婢女,日后造化不凡呐。 “明年……” 隆徽帝略微沉吟,“小七就该去西阁了吧。” 三年! 算上贵妃被禁足的那三年。 足有六年时间,是独自在关雎宫过活的。 再出来,十二岁的少年。 理应有自保能力了。 “该给他找伴读了。” ** “殿下,听说南边发生洪灾了。” 回宫的马车上,应栗栗捧着甜茶,慢慢喝着。 容清璋嗯了一声。 “南方三座州府,已经连续半月大雨了。” “别担心,朝廷派了官员过去安抚灾民,拨发赈灾粮了。” 应栗栗还能说什么。 她就觉得那些地方官太不当人了。 你好歹把堤坝给加固一下呀。 大灾大难的,地方无法解决,注定要上报到中央。 皇帝知道了,你的官帽还能保嘛。 她蹙眉。 说不定能保住呢。 天高皇帝远的,背后还有世家做依仗。 只是可怜了那些老百姓,要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现代防汛都不是件小事,更别说古代了。 庆幸的是,现代有那些在危难间奔赴第一线的各方战士。 不论是山火、地震、洪水、疫情等,只要一方有难,必定八方支援。 大昭呢? 她告诉自己要习惯。 否则难受的只是她自己。 若是可以的话,她想去看看盛唐。 看看那九天阖闾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的恢宏盛世。 容清璋被这十四个字,吸引到了。 按照小栗子的意思,那盛唐,应是一统了。 他不免感慨。 大昭不知能不能看到那一天。 马车内很安静。 缓缓地进入巍峨宫门,来到关雎宫前。 此时,宫灯高挂,将偌大的宫殿,点缀的美轮美奂。 应栗栗跨进宫门。 回家了呢。 容清璋眉眼染上很淡的笑意。 是的。 回家了。 “在威远侯府过得不好?” 应栗栗不懂他怎么突然这么问。 道:“挺好的,师父师娘还有师兄师姐都对我很好。” “师姐虽然娇气,说话偶尔不中听,但是人很好。” “嗯……” 她想了想,“师姐这种性格,就是傲娇。” 容清璋挑眉:“傲娇?” 异世人都这么多的新鲜词汇吗? 评价他是“病娇”。 威远侯府小姐是“傲娇”。 小栗子呢? 是什么“娇”? 他慢悠悠道:“你呢?” 应栗栗微楞,道:“我?” “嗯!” 他点头,“你是什么娇?” 应栗栗捏着胸前的发丝,绞尽脑汁的想着。 好一会儿,道:“香蕉!” 你个芭拉! 然后噗呲一声笑了。 “瞧殿下说的,我能是什么娇。” 她未来可是要上战场,挥枪杀敌的人。 娇的起来嘛。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心情很复杂。 作为从小就接受着爱国教育的人。 便是来到大昭,也想靠着这份信念,在这里扎根。 可她怕! 怕自己的付出,最终得不到应有的结局。 信念的崩塌。 比死亡更可怕。 同时又庆幸。 庆幸没有复生在大渊,没有成为那两座城池的百姓。 她无法理解,以城池为聘的人。 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丧尸路过,都得失望的摇头离开。 就那,还是亲王呢。 七殿下在旁边听着她心里的嘀咕。 一时间险些笑出声来。 夜里。 殿外刮起了风。 容清璋赤脚来到偏殿。 看着那微微隆起的小包,上前坐下。 手掌轻抚过她的脸颊,最后落在她的眉心。 轻轻一点! “皎皎……” 独属于他的皎皎。 一声轻叹。 在黑夜中,好似从遥远深渊中发出的呓语。 带着化不开的病态独占欲。 “你对我的评价,或许没错。” 他低笑。 可能真的病了。 ** 十月里,京都的已然凛冽起来。 大渊的消息传来。 萧王和北宫芍药,即将大婚。 聘礼,奇珍异宝无数,并两座城池。 他们两人的相遇相知相爱过程,在大渊的酒楼茶馆流传。 从说书人的口中,化作有情人终成眷属的鹣鲽戏码。 尤其是大渊的无数名门千金。 更是夸赞萧王的情深意切。 无人为那两座城池的百姓,想过分毫。 破风声,在威远侯府的演武场,呼啸不断。 曲长风哥俩看着这一幕,愣是没敢凑上前。 他们发现小师妹的脸色,分外难看。 “栗栗,需要阿叔陪你吗?” 唐铮不知何时过来。 “锵——” 长枪戳在厚重的石板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应栗栗抬头,目光冷冷的看着对方。 唐铮心中一颤,悲凉感涌上心头。 许久,她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叔,前车之鉴,我们一定要吸取教训。” “百姓不是那猪狗,他们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命。” “岂能轻易送出。” “而且还是为这种小情小爱,成为他国民众?” “那萧王,真是不堪为人,可谓畜生。” 越想越气。 她咬牙道:“如此,居然还有很多女子,羡慕这等爱情。” “踩着几十上百万人的荣辱与尊严,成就的爱情,这是十恶不赦。” 唐铮没有打断她。 站在一旁静静的听着。 而不远处的曲家兄弟,也知晓了师妹为何如此生气。 她握紧手中的长枪,道:“大渊如何与我无关,我只是生气对方的行为。” “我知道。”唐铮点头。 走上前,略显粗鲁的揉了揉她的脑袋。 “好好练武,以后和阿叔一起,守护大昭。” 应栗栗点头。 耍了一手花枪。 道:“也要为大昭的一统,而努力。” “叔,以战止战!” 唐铮见她有了笑容,用力点头。 “好,以战止战!” 133章,险些栽个大跟头 曲长风走上前。 试图让他们沸腾的血液平复下来。 “战争势必伴随着流血牺牲,须得从长计议。” 应栗栗很认真的看着师兄。 “师兄放心,我就是和叔发泄一下。” 她没有见过真正的战争如何。 却也知道,战争有多残酷。 历史书中,那些战争,皆是用鲜血铸就的。 “不过师兄,我们不打,子孙后代早晚都要打的。” “有些事,能在当代解决,就不要麻烦后代。” “解决不了,临终时再交给后代嘛。” “这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不外如是。” 她将手中的长枪杵在地上。 看向唐铮,“叔,请赐教。” ** 晚月楼。 盛淮一身燥热的没入水中。 今天本是和郑谨过来听曲子。 中途那不着调的,带着人去逍遥了。 原想着离开,孰料却被人下了药。 无奈只能在这边暂时压制一下。 一阵轻微的摩擦声传来。 盛淮的眼神,顿时露出两点寒芒,杀意顷刻间弥漫开。 “谁……” 不等他说完,有人越过屏风,出现在他的身后。 随即,一双柔弱无骨的细滑手臂圈住他的脖颈。 “公子……” 背后的女子吐气如兰,气息灼热。 不用看,也知晓对方同样中招。 盛淮扯开对方的手臂,回头看了眼。 却见一秀丽女子,媚眼如丝,正祈求般的看着他。 “唔——” 一道闷哼声响起。 转瞬,女子便软软的瘫倒在地。 “盛一!” 盛淮哑声唤道。 旋即,屋内出现一青衫男子。 “公子!” “把人拖出去。”盛淮眼神厌恶的看着昏迷的女子,“去查一查,这女子是谁。” “是!” 盛一把人扛走了,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 不多时,贴身小厮带着大夫进来。 “公子,大夫到了。” 盛淮穿着白色寝衣出来,身体没有擦干。 水渍斑斑点点的浸湿寝衣。 他因药物,导致整个人散发出一股令人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尤似那勾魂摄魄的狐狸精。 从头到脚,甚至是发丝,都散发着蛊惑般的气息。 好在老大夫年纪大了,见过的场面不少。 他上前一番忙碌。 道:“公子所中之药为‘春情’,乃烈性催情药,即便是在花楼也很少用。” “这种催情药,不会伤身,在解除药性后,却会让人四肢酸软无力,大概会维持三日左右。” 大夫帮着他排掉药性,留下一张调理身子的方子。 盛淮恹恹道:“有劳林太医了,洗砚,送林太医。” “是!”小厮洗砚恭敬地把人送走。 郑谨那边解决完问题,找来了这边。 看到盛淮的样子,他不由得大吃一惊。 “你这是……被吸干了?” 盛淮:“……” 察觉到公子的怒火正在凝聚。 洗砚默默地推到了门外。 郑谨一脸餍足的看着他。 “不应该啊,晚月楼什么时候有这般厉害的人物了,哪位?” 盛淮疲惫的合眸,“有人在酒中下了药。” 这句话,成功让郑谨收起吊儿郎当的态度。 整个人变得严肃起来。 “谁?” 话音落,盛一出现了。 单膝跪地,道:“公子,那女子是工部侍郎府的庶女。” 郑谨挑眉:“工部侍郎?还是庶女?这身份居然敢给盛淮下药?他们不要命了?” “具体说说!”盛淮也是不信的。 盛一道:“这位江姑娘生母是玲珑坊的伶人,原在教坊司为左司乐,后出事被送入玲珑坊。多年前,时任工部员外郎的江秀中在玲珑坊遇到了她,当时就把人给赎了身契,带回府内,两年后生下了江姑娘。” “作为庶女,江姑娘在府内生活的连下人都不如。” “剧属下调查,江姑娘似乎想借助公子您的身份,震慑江家上下。” 郑谨听得目瞪口呆。 “所以,是这江姑娘给盛淮下药?” 他机械般的转头,看向一脸平静的盛淮。 “这江姑娘怎么想的?谁给她的胆子?” “她不会以为,凭借你们这段被设计的露水姻缘,就能把你当做靠山吧?” 不是,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盛淮可是定国公府的世子。 你一个区区侍郎府的小姐,居然敢如此涉及他。 尤其还是庶女。 便是侍郎府嫡女,也跨不过定国公府的门槛。 盛淮连公主都瞧不上。 这位江姑娘,凭什么啊? 长得好看? 别整令人发笑的事儿了。 论相貌,定国公府一家,哪位长得不和神仙似的。 “你准备怎么办?”郑谨很好奇。 盛淮瞥了他一眼。 没错过他眼神里看好戏的戏谑态度。 “把人送回侍郎府,和江大人说清楚,令其好好管教这个女儿,莫要再出来行如此龌龊之事了。” 盛一领命离去。 郑谨啧啧两声,“没劲。” “明月坊,晚月楼,玲珑坊,醉春楼,京都四大削金窟。” “那江小姐能给你下药,很显然跟踪你不是一日两日了。” “哎,盛淮,你当真不懂怜香惜玉。” 美人都把自个儿送上门了,居然没有下手。 盛淮给了他一个厌烦的眼神。 “但凡我的婚事可以做交易,现在都不会独身。” 郑谨:“……” 你个混蛋,在含沙射影谁呢? 别因为他听不出来。 “你想过把她送回去的后果吗?”郑谨问。 盛淮敛眉,“她给我下药的后果,怎么算?” ** 盛一把人送去侍郎府,并转述自家公子的意思。 江侍郎几乎是谄媚的把盛一送走。 待府门闭合,江侍郎的脸色顺便垮了下来。 “来人,把大小姐送回院里,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踏出院子一步,更不许帮着传信。一旦被我发现,全部将你们仗杀。” 江侍郎几乎要被气绝了。 她居然敢去招惹定国公世子,更敢下药。 这简直就是个祸害。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蓉迷迷糊糊的醒来。 只觉得全身酸软乏力,使不出半点力气。 再看眼前的摆设,可不是自己原子嘛。 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长姐!” 一道清脆的笑声传来。 江二姑娘摇曳生姿走来。 “您还真是令妹妹刮目相看,居然敢招惹到定国府世子头上。” 想那定国公世子,多光风霁月的人。 长姐是有多么的自不量力,敢去招惹那个男人。 134章,鬼见愁 “长风!” 曲慕池找到儿子。 “陛下要为七殿下选伴读,你的想法呢?” 按理来说,七皇子伴读,是轮不到威远侯府的。 今日陛下突然将他宣去御书房,提了此事。 顺便简单聊了他的小弟子。 威远侯这才反应过来。 可同时,他又忍不住好奇。 众所周知。 陛下这些年对七殿下不闻不问,几乎当这个儿子不存在。 而威远侯府向来是中立保皇党。 本不应该接触任何皇子的。 此时,陛下让他的长子去做七皇子伴读。 怎能不多想。 如今的朝局,以大皇子和三皇子为主。 两位皇子在朝堂上,经常就朝政,撕扯的厉害。 七皇子…… 威远侯蹙眉。 希望是他想多了。 到底是曾经最疼爱的儿子,怎会把他推出来做靶子呢。 便是陛下想这么做,前朝还有定国公府。 难道,陛下属意的继承人,是七殿下? 心中存着事儿,拿不定主意。 只得感慨一句,帝心难测,如渊似海。 曲长风这边还没反应,应栗栗倒是小跑上前。 “师兄要做殿下伴读吗?” 曲长风沉默。 这是他要不要、想不想的事情吗? “父亲,我们家自来不亲近任何皇子,这次为何……” 威远侯摇头。 应栗栗见事情已成定局。 对曲长风道:“师兄别怕,殿下是个很好的人,前提是你要对他好。” 曲长风:“……怎么好?” 应栗栗无奈道:“当然是,以诚相待了。” “我知道师父的态度,但是既然陛下决定了,师兄也不需要担心。” “殿下这人,可能会有点小心机,不过他的心机,不会用在自己人身上。” “师兄看我……” 她呼呼转动着手中的长枪,“关雎宫一位小宫女,现在是堂堂威远侯的亲传弟子。” “就因为我之前为殿下挡了一箭,想着学武可以自保并且保护殿下。” “殿下瞒着我,托世子爷找到了师父,给了我一个超大的惊喜。” 威远侯沉默。 他表情严肃,眼神且带着点点柔和。 小徒弟的话,让他觉得无比熨帖。 超大的惊喜? 呵。 太夸张了。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曲长风一时之间,心情复杂。 “父亲,陛下这是在让我们投靠七皇子?” 应栗栗道:“什么投靠不投靠的,师兄不要这么说。” “不管是哪位殿下,都是陛下的亲生子,护卫的都是大昭江山。” “一个国家,离不开治世之臣,也离不开戍边大将。只有文臣武将一起努力,才能护卫国家。” “师兄,但凡是有点脑子的帝王,都不会随意斩杀武将的。” “真理,只在剑锋之上。” “你弱不一定挨打,那只是因为我今天不想打你。” “只要师兄展现出足够的价值,不论将来的新帝是谁,威远侯府总能有立足之地。” 威远侯眼神复杂的看着小弟子。 她或许不知道。 陛下的眼线,遍布京都。 现在她说这番话,保不齐晚膳时就传到陛下耳中了。 “栗栗,这些话不许去外边说。” 威远侯担心呐。 他真的太喜欢这个小徒弟了。 应栗栗点头,“师父放心吧,弟子没那么笨。” ** “是不笨!” 隆徽帝从暗卫口中听到转述,颇觉好笑。 “相反,还很通透。” 隆徽帝身边的暗卫,的确遍布京都。 也就是得知应栗栗的事情后,才经常让暗卫回宫复命。 以往,除非是谋逆作乱的大事。 隆徽帝没有听别人夫妻墙角的癖好。 他只是对这个小丫头太好奇了。 好奇能在短短时间内,就得到小七的信任。 他了解自己儿子。 就算数年没见,暗卫却会定时回来告知小七的所有事。 小七心思重,不会轻易信任一个人。 而且谋算颇深,便是所有儿子捆在一起,都玩不过他。 可就是这样一个小丫头,居然得到了儿子全部的信任。 并且,生了将她留在身边的心思。 仅仅是因为,这小婢女是定国公送进宫的? 当个消遣听听就可以了。 心思重的人,岂会轻易将信任交付出去。 亦是如此,威远侯府成了隆徽帝的重点关注对象。 让他没想到的是,自从那小婢女过去。 自来肃穆的侯府,变得热闹起来。 那小婢女的勤奋与刻苦,也让他颇为意外。 更因为她的有些话语,显得天真却有理。 倒是成了隆徽帝晚膳的佐餐。 “文臣治世,武将戍边!” 他低笑,“世家最先考虑的是自身家族的利益,天下如何,首先得为他们让路。” 魏亨觉得,在陛下身边伺候,越来越痛苦。 也越来越危险了。 有些话,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捧场。 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告诫自己,小心侍奉,别半路栽了跟头。 “魏亨。” 听到陛下喊他。 他赶忙道:“奴在。” 隆徽帝道:“下次那小丫头回宫,把人带来。” 魏亨愣了片刻,“是!” 撤掉膳食,隆徽帝在桌前前坐下。 提笔,顿住。 “让老大和老三那边,别做多余的事情。” 就这么一句话。 魏亨一口气好悬没憋死。 他知道的。 大皇子和三皇子得知了关雎宫的消息。 正在试图往威远侯府安插眼线。 还未成功,便被陛下制止。 两位皇子接下来不知该如何胆战心惊呢。 他不确定,这对七殿下是好是坏。 威远侯府不能碰。 那关雎宫呢? 以七殿下的手段心机。 两位皇子真的敢伸手,下场大概比二皇子更惨。 在陛下身边侍奉几十年了。 在立储一事,他始终看不透陛下的真实想法。 有时候,他觉得陛下是属意七殿下的。 可陛下的做法,又不像那么回事。 ** “师妹,休息一会儿。” 曲长林疲惫的摆摆手。 明明她招式粗糙,根本打不过自己。 却有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拉着他操练了许久。 应栗栗见状,眼神落到旁边的曲长风身上。 “师兄……” 曲长风沉默良久,上前拿起剑。 道:“行,我陪你。” 远处。 唐铮叼着草慢悠悠过来。 看到演武场的一幕,闪身躲到一边。 说句丢脸的话。 他现在对应栗栗有点发憷。 135章,帝王美色,能下饭 “殿下,咱们这是去哪里?” 应栗栗看着马车外边,不是回关雎宫的路。 容清璋道:“父皇要见你。” 他的情绪不是很好。 不明白,父皇为何对他的小婢女有了兴致。 至于此时的应栗栗。 更是无法理解。 皇帝要见她? 做什么? 她只是个宫女吧? 而且还是冷宫宫女。 他那么大的一位皇帝,为什么要见她? 莫非这身体,是帝王遗落在民间的女儿? 容清璋:“……” 这小傻子,简直在找死! 谁要和她做兄妹。 车内很静。 好一会儿,马车停下。 外边有说话声传进来。 “殿下!” 容清璋率先下了马车,应栗栗紧随其后。 下车后,看到了等在前面,笑的一脸慈和的御前总管。 “老奴见过殿下!” 魏亨向他见礼。 随即,视线落在应栗栗身上。 “姑娘,跟我走吧。” 应栗栗:“……” 她看向容清璋,见他点头,抬脚跟上。 走了两步,停下。 回头道:“殿下呢?” 不和她一起去吗? 魏亨笑道:“陛下口谕,只见姑娘你一人。” 应栗栗麻了。 她的思绪难免向不好的地方,开始发散。 表情都开始变得七彩斑斓。 苍天呐,她还是个孩子。 命运为何要对她如此不公。 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我在这里等你。”容清璋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暗忖,这小傻子是真敢想。 莫说父皇不是个昏庸的。 即便是,也瞧不上她。 得到殿下的叮嘱,应栗栗这才放下紧张。 一步三回头的跟着魏亨走了。 **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 两人在一处相对静逸雅致的殿室前停下。 魏亨给了她一个眼神,随即入内。 不多时,他出来。 笑道:“这里是御书房,入殿后,切莫胡闹。” 应栗栗福身,“是,劳烦公公照拂。” 亦步亦趋的跟着他跨入御书房。 鼻翼间是一股略显醇厚的香气,其中还夹杂着一点清新的气息。 说不上来的感受,却能让人平心静气的同时,提神醒脑。 她低头敛眉,不敢四处张望。 直到险险撞到魏亨的后背,才后退两步,站定。 一道低笑声响起。 应栗栗下意识的抬头。 心情有一瞬间是很好的。 “……”是美男啊。 哦,不对。 “奴拜见陛下!” 时隔半年,膝盖再次对着人跪了下去。 上次还是拜师的时候呢。 隆徽帝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再回忆除夕那晚的画面。 突然道:“黑了不少。” 应栗栗:“……” 她多多少少有点生了闷气。 肤浅! 一个个的只看到了她的肤色。 都看不到她内在的变化吗? “回陛下,养一养很快就能变白了。” 之前不就养的很白了嘛。 给她半年时间,保管能养回来。 魏亨想说点什么。 察觉到陛下似乎没有动怒的迹象。 只得闭上了嘴。 隆徽帝拾起旁边的白帕擦了擦手,招呼她上前。 “靠近些!” 应栗栗不解,却抬脚上前两步。 “想做女将军吗?” 隆徽帝笑眯眯的问道。 应栗栗心脏漏掉好几拍。 一方面是被“女将军”给诱惑到了。 另一方面,面前的帝王,着实“秀色可餐”。 能生出七殿下那般好看的人儿。 做爹的,绝不可能只起到一个“谢谢参与”的作用。 这位的贡献也是极大的。 “陛下,可以吗?” 她期待中带着丝丝的不安,“可奴是七殿下的人。” 您的这个儿子,是冷宫皇子。 如若她成了将军,就意味着成了一军主帅。 便是面前的帝王能够容忍,新帝呢? 应栗栗绝不是个任人宰割的性子。 隆徽帝绕过书桌,走到她的面前。 抬手按在应栗栗的脑袋上,轻拍两下。 “小七是朕的儿子。” 在这世上。 隆徽帝对容清璋的了解,仅次于容清璋本身。 别看这个儿子心性阴鸷,手段狠辣。 却也是所有皇子中,最不可能谋逆之人。 比起在人前问鼎天下。 他更喜欢在背后拿捏人性,操控生死。 应栗栗下意识的看着面前的帝王。 他和七殿下,到底是怎样的关系? 曾经那么的疼爱,说放弃就放弃。 任由着小小的少年,独自在冷宫面对一切阴谋诡计。 说爱吧,她觉得可笑。 谁家的爱,是这么变态的。 可若说不爱,又不像那么回事。 这对父子之间的关系,未免太复杂了些。 魏亨在旁边提心吊胆。 这小姑娘未免太没规矩了。 怎能如此直视天颜呢? 那一双眼睛,真的一错不错的盯着陛下。 看得他冷汗涔涔的停不下来。 一句话都不敢说。 “陛下,女子能为将为帅吗?” 她狠狠地心动了。 隆徽帝朗声笑道:“如何不能?昭律可没写,女子不能为将帅。” 性感的双眸看着她,“跟在小七身边不好吗?” 应栗栗不解,道:“很好啊,七殿下特别好。” “奴亦是想保护七殿下。” 如若不好,她学的哪门子武功。 每日待在关雎宫,吃吃喝喝的不好吗? 何苦要经日晒雨淋,夏暑冬寒的去习武呢。 而隆徽帝此刻却在思索着小丫头的话。 小七,特别好? 他那个手段心智,远超兄弟的儿子? 当爹的觉得儿子好是一回事。 可从小姑娘口中听到这样的夸赞,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威远侯府的大公子,明年就要进宫,成为小七的伴读了,你同朕说说。” 说起这个,应栗栗可就不困了。 “陛下,师父他……哦,侯爷回府后,心中很是忐忑。” “觉得如果让师兄做了殿下的伴读,就等于把威远侯府和师兄拉到了七殿下的船上。” “我,奴觉得……” 她暗暗给自己来了一巴掌。 “奴觉得,师父的顾虑没问题。毕竟,威远侯府一直都是保皇党。” 隆徽帝看了眼魏亨。 魏亨了然,给应栗栗倒了杯茶。 “保皇党?” 应栗栗接过茶盏,向魏亨道谢。 点头,道:“就是只忠于帝王,不参与皇子纷争,谁做皇帝,效忠谁。” “而陛下的举动,无疑是将威远侯府,推到了七皇子的势力范围内。” 说到这里。 应栗栗不免有些恍惚。 她神色涣散,捏着下巴。 喃喃道:“殿下有什么势力?” 冷宫皇子呢。 哪来的势力? 136章,偏偏生了一副含情眼 隆徽帝:“……” 他兴味盎然的看着面前的小丫头。 看似规规矩矩的。 实则处处是破绽。 很显然,小七是真的很宠她。 连规矩方面,都没教导全乎。 “哦?如此说来,你不赞同此事?” 应栗栗回过神,眨眨眼。 道:“从私心说是赞同的,奴与师兄接触了半年,多少了解师兄的为人。” “师兄别看年纪不大,却稳重踏实。” “平日里话不多,心性却很是纯良。” “不过……师兄意在戍边护国,做殿下的伴读,可能不会很开心。” 尤其这其中还牵扯更多。 比如威远侯府的将来。 如若七殿下日后君临天下,自然无碍。 可若是其他皇子登基,对威远侯府的打击,必定不小。 哪怕新帝再宽厚,冷落也在所难免。 她敛眉沉思。 七殿下为何要将她送到威远侯府呢? 真是平添烦恼。 隆徽帝踱步,走到一旁坐下。 眼神落在应栗栗身上。 当着帝王的面,数次发呆。 小丫头当真好胆。 魏亨在全程关注着应栗栗。 眼瞅她又开始发呆。 想做点什么。 下一刻,便见她缓缓抬头。 目光落在了陛下身上。 魏亨:“……” 算了,拉出去砍了吧。 这小丫头没救了。 应栗栗很疑惑。 她觉得陛下是爱殿下的。 但是这种爱,又掺杂着其他什么很复杂的东西。 关键两位当事人平时表现的很云淡风轻。 让外人压根看不出半点端倪。 只偶尔能感受到这两位的操作, ——有点骚。 她多少能理解。 寻常人家争夺家产,都能头破血流。 更不要说皇权之争了。 换个角度,这两者其实没有可比性。 普通人家,如果被父母不喜。 大不了离开这里,再创一份家业。 皇子呢? 再创家业,等同于谋逆了。 陛下让师兄给殿下做伴读,莫非是存了她以为的那种心思? 应栗栗觉得不可能。 她一个现代人,如何能揣摩透古代帝王的心思。 换她也得抓瞎。 这份家业到底是给原配所出的嫡长子。 还是给从小疼爱入骨的七儿子。 唉…… 做帝王,也挺辛苦的。 隆徽帝:“……” 他这是被同情了? 那同情的眼神,丝毫不掩饰。 帝王心性,如何看不明白。 为何? 他可是大昭帝王,同情他什么? “小丫头,怕死吗?” 帝王性感的低音炮响起。 应栗栗微微一抖,回过神。 暗道一声糟糕。 她忙不迭站起身,“陛下……” 等等。 她紧张个屁啊。 皇帝也没说要杀她。 “不怕,为国为民,死又何惧!” 隆徽帝扶额。 行吧,随她了。 “如若是朕要杀你呢?” 应栗栗道:“奴又没做错事,陛下为何要杀奴?” 有病吧? 奔四的大男人,说这样的话吓唬一个八岁的小姑娘? 正常人干不出这种事儿。 哦,你说眼前的皇帝不正常? 那没事儿了。 可,她有事儿啊。 隆徽帝眼底酝酿出三分笑意。 “朕是帝王,朕说你做错了,你便错了。” “朕要杀你,多得是人给朕递刀子。” “比如,魏亨!” 魏亨:“……” 很好,一口大锅,扣的错不及防。 应栗栗看着身边的公公。 笑道:“公公原来叫魏亨啊。” 魏亨心神俱疲。 这两人都不是个正常的。 明明在讨论生死。 她怎的就突然关注起自己的名字来了。 应栗栗看向隆徽帝。 道:“那陛下杀奴时,请痛快点,奴怕疼。” 隆徽帝笑了。 端起茶盏,道:“战场刀剑无言,受伤更是家常便饭,怕疼怎可上阵杀敌。” 应栗栗挑眉,您怎的不去现场答辩呢。 “两者怎能一样。” “前者的死,轻若鸿毛。” “而后者,则重若鹿山!” 是的,鹿山是大昭帝王想要封禅的地方。 “奴生的平凡,却想死的有意义。” “况,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奴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隆徽帝:“……” 这小丫头,张嘴就是一套一套的。 难怪把小七给哄的失了分寸。 “陛下,这天下虽说是容家的天下。” 应栗栗道:“可奴等这些身份平凡的人,亦是在这片土地上经历生死悲欢。” “也想为这天下,尽一份力。” “但凡能活下去,谁愿意做那亡国奴呢。” 魏亨吓出一身冷汗。 小姑奶奶唉,咱说话能不能三思再三思啊。 你是不要命啦? 当着陛下的面,居然敢说什么“亡国奴”。 隆徽帝单手支头,唇畔带笑。 那双含情眼,端的是诱人深陷的模样。 “你是不是觉得,朕不会杀你?” 应栗栗很直白的点头。 她笑眯眯的道:“陛下可能不信,奴的直觉还是很准的。” 隆徽帝此时面色猛地一沉。 “放肆!” 应栗栗顿时一脸懵逼。 然后,听到面前的帝王开了尊口。 “带下去……” 应栗栗暗忖,要被杖毙了。 “赐十廷杖!”帝王说罢,甩袖离开。 应栗栗看着拿到玄衣背影,再看一眼身旁的魏亨。 拽了拽他的衣袖。 道:“魏公公,做个戏而已,要轻点呀。” 魏亨:“……” 如果不是要监刑,他现在也想甩袖离开。 拂开她的手,低声道:“会的,且忍着些。” “哎!” 应栗栗高兴的眯起眼睛,“改天给公公带好吃的,京都柳芽胡同里有家买肉饼的,味道很不错的。” 魏公公倒是承了这份孝敬。 带着人往外走。 “你刚才吓死我了,当着陛下的面,怎可如此口无遮拦。” 这小丫头,胆子忒大。 应栗栗却不甚在意,“我还小嘛。” 小孩子,太圆滑才更可怕吧。 魏亨:“……” 他哼了一声,态度却很软,“人小胆大,在外可莫要给殿下惹来麻烦。” 应栗栗摆摆手,“公公放宽心,我在外面很乖的。” 魏亨不信! 两名行刑的人,都是魏亨的干儿子。 他在干儿子诡异的视线里,将一张软垫,放到应栗栗的大腿根部。 “干爹……” 您这也太明显了吧? 被陛下知晓,没问题吗? 应栗栗附和点头,“是呀是呀,太显眼了。” 她当着几人的面,撩起外层的裙子,将软垫放到衣服下层。 重新趴好。 “动手吧!” 众人:“……” 137章,有些飞醋是不能乱吃的 板子高高举起。 落下一半,应栗栗突然伸手喊停。 “停!” 下板子的人,早已是“熟练工”。 直接停在了半空,稳稳当当,甚至都没有颤抖。 背对着靠在敞开的窗边,隆徽帝挑眉。 不知这小婢女打的什么鬼主意。 却听应栗栗道:“公公,我要不要叫出声来?” 隆徽帝:“……” 魏亨笑道:“都可以。” ** 一瘸一拐的找到马车。 容清璋远远看到他,平静的表情瞬间变得冷冽起来。 他几步上前,攥住她的手臂。 上下打量着。 “受刑了?” 应栗栗冲他挤了挤眼。 疼是真的不疼。 就那几位,估计打了不知多少人板子呢。 力道拿捏的刚刚好。 顶多就是稍稍有点麻。 这不是做做样子嘛。 “嗯!”她委屈巴巴的点头。 心中充斥着罪恶感。 唉,下等人不好混啊。 亏得她是个成年人,多少能揣摩一点陛下的意思。 换个其他的小姑娘,现在估计都要吓死了。 不过…… 陛下是真的好看。 “哎,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她尤自回味着隆徽帝成熟性感的颜值。 下一刻整个人腾空,被七殿下给扛了起来。 然后塞进马车里。 等把人扔到软垫上。 七殿下眉眼染着冷意,哼笑道:“你说呢?” 遂冲着外边下令,“回宫。” 应栗栗秒变鹌鹑。 缩在角落中,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生气了? 为何? 看到自己挨打,才生气的? 心疼了? 可是,不应该啊。 堂堂皇子,心疼一个小婢女。 似乎也可以理解。 她在街上遇到某些可怜的人,大概也是会心疼的。 回到关雎宫。 阖宫上下看到应栗栗是被殿下抗进殿室的。 然后,元嬷嬷被传唤过去。 “哎,别,嬷嬷,你你这是干嘛呀,咱们有话好说。” “嬷嬷嬷嬷,裤子,别扒裤子……” “哎,好吧,您老随意了!” 不多时。 元嬷嬷见到容清璋。 她的表情还有点纳闷。 “殿下,奴婢检查了她的身子,没有廷杖的痕迹。” 容清璋抿唇,摆摆手让人下去了。 他敛眉沉思。 父皇找小傻子作何,他无须多问。 听得到小傻子心里话,她在自己面前便从此没了秘密。 他生气的点。 在于小傻子对父皇那张脸的“执着”。 每见一次,似乎都要感慨垂涎三分。 适才知道她是装的,却还是担心真的受了伤。 起身来到偏殿。 看到榻上的应栗栗,他在第一眼就背对过身。 “青天白日,成何体统,还不把衣裳穿好。” 应栗栗闻声。 慢慢扭头看过去。 少年挺拔的背影站在屏风后,尤似一株飒飒而立的小白杨。 认命的坐起身,把散乱的衣裳整理好。 来到容清璋身边。 “殿下……” 刚才被人扒了裤子,绝望而委屈。 听到她的心思,七殿下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过分了些。 “父皇为何对你动刑?” 容清璋知道的并不全面。 或许是这小傻子的某句话,惹到了父皇? 既如此,她却没受伤。 应栗栗暗暗叹息。 大概是告诉前朝与后宫。 ——人,朕罚了,你们就不能动了。 如果敢继续对关雎宫伸手,就是和他这个做皇帝的过不去了。 说到底,借着她这次“受罚”,给七殿下留一点清净。 她一个小小婢女,拜师威远侯。 至今都半年时间了,连保密措施都没做。 真当旁人是瞎子聋子? 历来保持中立姿态的威远侯,收了七殿下的婢女为徒。 但凡不傻的,都觉得威远侯这是站到了七皇子身边。 就大皇子和三皇子这两位夺嫡热门。 怎会放过七殿下。 如今陛下来这么一出,那两位皇子想必会消停些。 不疼不痒的一顿板子,换来片刻的安宁。 关雎宫赚大发了。 她总觉得,皇帝在玩什么旁人不知道的游戏。 不然为何会选择师兄,做殿下伴读? 这不是深度捆绑吗? 想想以后,应栗栗就累的不想说话。 “小栗子!” 容清璋捏了捏她的脸。 “若你站在本殿下的立场,会想要争一争吗?” 应栗栗略显迟疑的点头。 “会!” 当然会啊。 作为一个事业批,权力越大,可供操作的空间也越大。 继续让世家占据朝堂,大昭早晚要被蛀空。 虽然她对大昭的情况了解不多。 有一点却可见一斑的。 大昭的土地兼并,必然极其严重。 除了容家,余下的六大世家各自占据一座州府。 家家都是土皇帝。 而在生产力低下的古代,想要养活更多的人,只能不断的兼并土地。 关键一点。 大昭的官宦,不用缴纳税银。 长此以往,大昭国库空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至此! 应栗栗默默感谢现代神农们的辛苦付出,才让十四亿国人吃得饱饭。 容清璋:“……” 十四亿? 如今是有“亿”这个计数单位的。 但是,时下更喜欢用“万万”。 容清璋的震惊可想而知。 大昭目前总人口大概在两千万多一点。 而小栗子曾经生活的地方,总人口居然达到了十四万万吗? 这是何等庞大的王朝。 疆域又该是何等的广袤。 需要多少粮食,才能养得起这么多的人。 “殿下,饿了。” 应栗栗捂着肚子。 这都过了饭点了。 关雎宫上下早已掌灯。 不知道今晚,青栀姐姐做了什么好吃的。 容清璋无奈叹息,“走吧,用膳。” “好!” 应栗栗笑眯眯的跟在他身后。 ** “除夕夜,见到那小婢女,瞧着似乎有点呆傻。” 隆徽帝捧着一卷书,身着玄色寝衣。 坐在软椅上,姿态悠闲。 气候冷了,殿内烧了炭。 “不料,居然是个如此通透的。” 明明就没有打痛。 居然还装模作样的,一瘸一拐的离开。 魏亨含笑听着。 隆徽帝突然抬眉,看着旁边的魏亨。 “看你,似乎很喜欢那小婢女。” 魏亨短暂愣神后,笑道:“陛下圣明,这般鲜活的孩子,宫里可是独一份的。” 通透不假。 眼神里更是带着让人向往的活力与希望。 放眼其他的宫婢。 人人都是规规矩矩的。 必须低眉敛目,必须笑不露齿。 以前不觉得哪里不对。 如今…… 138章,狗胆吃太多了不好。 再次回宫,是一个雨雪交加的恶劣天气。 应栗栗怀中抱着油纸包。 温热的触感,很是舒适。 容清璋见状,道:“有必要吗?” 应栗栗把那日答应的事告知他。 道:“答应了人家,魏公公也没拒绝,总得做到嘛。” 她指着旁边的食盒。 “给殿下也买了的,这家店的肉饼味道特别的好。” “秋末时,师兄带着我和师姐出门逛街,意外发现的。” “这家店的生意非常好,我们去的及时,不然都吃不到。” 容清璋听着她的碎碎念。 他的口腹之欲不重,能填饱肚子,味道不差,吃什么都行。 几年的冷宫生涯都是这么过的。 也就小栗子来了,她吃不惯,嘟囔着要开小厨房。 他的膳食才丰盛起来。 他不是没想过。 一个自小生活在祖辈不喜,父母不爱的环境里。 宫里的膳食再差,也不是民间可比。 为何她却觉得不好吃。 容清璋多少有些期待。 期待能看看小栗子所生活的世界。 怎样的环境,才能养出这样一个小矫情。 浑身毛病一堆,却又是个很可爱的小女娘。 明明是初来乍到。 却又对大昭,似乎抱着深沉的爱。 也曾听她暗暗在心中嘀咕。 说什么自小就接受爱国教育。 七殿下不是很理解。 如何接受? 大昭的子民爱大昭吗? 七殿下心知肚明。 多少人,从生到死,连自己国家的帝王是谁都不知道。 甚至连年号,都可能不清楚。 马车停在盘龙殿外。 应栗栗跟着双福,踏入帝王居所。 ** “魏公公!” 应栗栗远远的看到魏亨,踮起脚尖和对方挥手。 等人走进,一把将肉饼塞给他。 “那日答应魏公公的,京都最好吃的肉饼。” 魏亨很意外。 他只当这小丫头就是随口一说。 根本没当回事。 望着她灿烂的笑容,魏亨一颗心,难得生出了酸涩与喜悦。 看着她时的眼神,都不免柔软三分。 “真带来了?” 应栗栗挑眉。 “瞧您说的,答应了您,怎能食言呢。” 她继续道:“我一路抱着呢,还热乎着,魏公公趁热吃。来的时候我吃了两个,汤汁浓郁,第一口咬破皮的时候吸溜着,免得流了汤汁浪费,汤汁可是这肉包的精髓。” 交代完,她小跑离开。 “殿下还在外边等我呢,魏公公,下回见。” 魏亨静静的看着小姑娘离去的背影。 不由笑出声来。 “嗯,下回见。” 陛下那边正在小憩。 魏亨打开油纸包,里面放着六个白胖的肉饼。 拿起一个,一口咬下去。 汤汁醇厚浓郁,带着肉特有的嚼劲儿。 没有腥膻味,着实不错。 他七岁那年,因家长大哥生病,没钱医治。 魏亨就被卖进宫里,去了势,成了没根的男人。 那时候的日子过得艰难,整日里挨打挨罚都是家常便饭。 每月领到例银,尚未焐热,就被人抢走了。 稍微反抗,换来的就是无止尽的拳打脚踢。 曾经他以为自己会死在宫里。 直到遇到当时的太子,容景玉。 如今的大昭天子。 他从一个人人可欺的小内侍。 成为太子近侍。 那些欺负侮辱过他的人,一夜之间变了脸色。 自此,在这大昭皇宫。 人人都变得和善可亲。 他眼眶微微发热,吃掉两个包子。 余下的给了两个徒弟。 净身时,魏亨还在想。 那小丫头懂什么呢。 无非是谁对她好,她便对谁好罢了。 自是真心的。 这偌大的皇宫。 真心是何等的奢侈。 又是何等的难求。 同样,亦是何等的廉价。 魏亨沉默。 他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得起。 ** “送到了?” 刚钻进马车,听到七殿下问了一句。 应栗栗笑着点头,“亲手交出去的。” 答应的事情完成了,自然很开心。 她不喜欢欠人情,也不喜欢欠钱。 欠着什么,总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还回去。 否则会积压在心底,吃不下睡不着。 至于七殿下,大概是不同的。 应栗栗始终觉得,她和七殿下是一条船上的人。 倒也不用分的那么清楚。 他对自己好。 自己也会用能力,回报他。 人心换人心嘛。 换不来,就找别人换。 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容清璋微微眯着的眼睛,突然睁开。 落在她的身上。 找别人? 吃了多少狗胆,敢生出这样的心思来。 “小栗子!” “在呢殿下。” 一张俏皮的小脸凑上前。 看着这张脸,到了嘴边的话,被他硬生生咽下去了。 抬手将她推开。 “日后莫要轻易许诺。” 应栗栗不解。 “就是个包子!” 十文钱三个,六个包子才二十文。 话说,京都的物价有点高啊。 其他地方的包子也这么贵吗? ** “盛淮,还记得江侍郎家的那个侍女吗?” 郑谨跑来定国公府。 脸上的表情,分外精彩。 “你躲过一劫,大皇子没躲过去。” “她被抬进端王府了。” 郑谨真想竖大拇指,好好的夸赞这个女子。 为了上位,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盛淮:“……” 本以为是个无名之辈,没想到,还真被她钻了空子。 “依我之见,大皇子绝对被她算计了。” 郑谨转动着手中的折扇,“我让公主去打听过,公主说不是设计的。” 他挑眉,“连大皇子都没看出来,这女人厉害呀。” “盛淮,你……” 盛淮瞪了他一眼,“闭嘴。” “好,好好好。”郑谨举手做投降状,“不知这件事,对大皇子来说,是福是祸。” 福与祸,两位都不在意。 单纯的是相看好戏。 不过,江家庶女,的确不是个省油的灯。 她以为攀上大皇子,便高枕无忧了? 须知,大皇子背后还有顾家。 顾家家主,岂是个好诓骗的。 端王府,或许比起江家,更是虎穴呢? “刚才我去找了顾略,那脸色……” 郑谨一脸的幸灾乐祸。 “啧啧啧,别提多难看了。” 他得意的模样,让盛淮不免多了两分心思。 “少去招惹顾略,这位的手段,比起他的父亲,不遑多让。” 顾略是除了皇族容家外,第一世家的嫡子长孙。 顾家年轻一辈,优秀者众。 这位却能凭借一己之力,力压族中数十天之骄子。 可见其心性手腕,有多出类拔萃。 139章,他能玩死你 郑谨愣神。 随后表情古怪。 “你觉得我斗不过顾略?” 他性子吊儿郎当不假。 可关乎到身家性命与家族荣辱,还是会玩心机手段的。 盛淮凭什么看不起他。 见他这幅模样。 盛淮勾唇。 笑的有些玩味。 “不要去招惹他,他若想,能玩死你。” 郑谨:“……” 岂有此理。 盛淮简直…… 简直胡说八道。 盛淮懒理他的跳脚。 继续道:“但凡他肯真正的出手,大皇子也不至于仅仅是个王爷。” 这话,倒是熄灭了郑谨心底的火气。 他难免产生了好奇。 “如你所言,顾略并不打算帮助端王?” 郑谨蹙眉,“为什么?” 端王可是顾略嫡亲的表弟呢。 顾家主胞妹的亲儿子。 只要端王登基,顾家在二十年内,不用担心被清算。 盛淮深深地叹息。 道:“是啊,为什么呢。” 郑谨摸着下巴沉思。 想不出背后到底是怎样的理由。 才让顾略这位大昭一等一的世家公子。 冒着损害家族利益,也要冷眼旁观。 “或许,顾家也并非铁板一块。” 郑谨道:“明面上,看似融洽,只因为有你们盛家在背后虎视眈眈……” 说罢,发现盛淮看向自己的目光,似笑非笑。 他暗暗翻了个白眼。 “很贴切。” 他不可能改。 就是“虎视眈眈”。 懒散的抻了个懒腰。 郑谨走到临窗的美人榻上躺下。 翘着二郎腿。 “安国公府可不掺和夺嫡之争。” “之前容清禹非要争一争,我就觉得他可能脑子不够用。” “就他那点东西,真要做了皇帝,天下得乱成什么样子。” “也就我父亲和我那姑母,觉得二殿下好。” “不知所谓!” 盛淮唇角含笑。 他的确很欣赏郑谨。 心机手段有。 他们这样的世家培养出来的公子,而且还是嫡子。 怎么可能连这点敏锐度都没有呢? 不过,论起这些世家子里。 郑谨大概是活的最自在的那个了。 知世故而不世故。 便如他这般。 “老东西回到江州,又纳了一个妾室。” “十六岁!” 说到这里,郑谨的脸色甚是精彩。 牙根都咬紧了。 啐道:“当真是厚颜无耻。” 三个月前,他收到江州的家书。 那小妾有了身孕。 想到自己又要多个庶出的弟弟。 郑谨就恶心到食不下咽。 盛淮并不想插手别人的家事。 “高夫人居然同意了?” 这才是最奇怪的。 京都不少人都知道,高夫人的手段绝不委婉。 郑谨嗤笑,“能不能生下来,难说。” 安国公府现在是他的了。 而江州的祖产,不意外也都会是他的。 就算郑世安偏心老糊涂,族老们也不会任由着他胡闹。 故此。 多一个子嗣,就代表着高夫人的一双儿子。 分到的产业便会少一些。 人嘛。 不都是为利益活着。 也就郑世安那老糊涂看不清楚。 后宅的女人多了。 怎么可能相安无事。 所图为何,明眼人谁不知道。 不然那些女人干嘛不去给农户做妾。 利益驱逐之下,纷争和血腥,永不停止。 郑谨只会去外边找女人。 绝不会将女人带回国公府。 府中有二公主这么一位女主人,足够了。 他的母亲死在后宅纷争里。 郑谨怎么可能重蹈覆辙。 ** 夜里。 郑谨正在宽敞的浴桶内沐浴。 一双柔弱无骨的手,攀上他的肩膀。 “国公爷,奴伺候您沐浴,可好?” 声音很熟悉。 他回头,看到对方。 “素心?” 此人是二公主的贴身婢女。 与二公主有着多年主仆情分。 他垂眸看着肩膀上的手。 道:“公主让你来的?” 二公主有孕,自然不能房事。 素心面露羞怯,轻咬粉唇。 “请让奴伺候国公爷。” 然,她刚准备从背后饱住郑谨。 下一个,整个人腾空,被拽如宽敞的浴桶内。 不等她反应过来。 郑谨按着她的脑袋,将她压入水中。 一股强烈的窒息感,瞬间让素心笼罩在巨大的死亡恐惧中。 她试图挣扎,却无法挣脱对方的力道。 痛苦,席卷全身。 耳鼻有水涌入。 不注意,温热的水灌入口腔。 这种近乎死亡的痛苦,让她心生悔意。 就在觉得自己必死无疑时。 她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然后被人甩飞出去。 撞倒旁边的屏风,狠狠的跌落在地。 “咳咳咳……” 她剧烈咳嗽,每一声都引动的心肺,疼痛难耐。 “回去告诉公主,安国公府只会有她一个女主人。” “若是再有下次,我不介意进宫,求一道和离圣旨。” 郑谨冷冷的看着素心。 好看的薄唇轻启。 说出的话,却带着浓浓的杀意。 “滚!” 素心吓得肝胆俱裂。 她颤巍巍的伏地告饶,然后狼狈的退了出去。 郑谨一般不会委屈自己。 二公主有孕又如何。 他可以去花楼找美人。 可若是碰了素心,作为公主的贴身婢女,必然是要收房。 另一边。 素心踉跄着来到二公主房中。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公主,奴……国公爷不要奴。” 二公主见她这幅样子,赶忙让身边的人帮着她重新打理一番。 “怎么回事?”她很是不解。 素心抽噎着,未消散的恐惧,让她止不住发抖。 结结巴巴的说了刚才发生的事。 伏地磕头,道:“公主,是奴婢无用。” 二公主看着她,摆摆手。 她也不想往夫君房中塞人。 无非是担心罢了。 国公爷经常去烟街柳巷,偶尔还会留宿。 虽然次数不多。 她怕,早晚有一日,国公爷会带人回来。 若是良家女子,她自会善待。 可若是青楼女子。 她公主的颜面何存。 还不如趁着事情未发生之前,把自己的人抬上去。 如今…… 她轻抚着不太显怀的小腹。 心中彻底安定。 不管将来如何,至少现在她能安心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了。 至于素心如何。 她到底是公主,真正意义上的古代皇室公主。 只要人没死,她不会真正愧疚的。 天家公主,岂能对一奴婢产生歉疚之情。 “公主!” 不知何时,二公主发现郑谨居然来了。 自从她有了身孕,郑谨便搬到了另一个院子。 140章,救命啊,老天爷唉 郑谨拒绝了素心。 二公主心中的那颗石头便落地了。 “夫君!” 她笑着迎上前。 见她这般态度,郑谨说不出的疲惫。 他上前坐下。 “公主,你初嫁进国公府,我便与你说过。” “在这府内,只会有一位女主人。” “若公主当真寂寞,待到公主诞下子嗣,自可移居公主府。” “是和离还是养面首,我都无异议。” 而不是暗中派身边的婢女,去他身边做那等事。 真要碰了。 不收,传到外面,他郑谨颜面何存。 收了,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二公主面色难堪。 只会有一个女主人? 所以,并不一定非得是她不可。 话说开,郑谨也不想留。 “公主早些休息。” 走到门口。 看到瑟缩的素心。 郑谨面容冷肃。 道:“伺候好公主。” “若公主及她腹中孩儿有半点闪失。” “你们的这张人皮,都别要了。” 几位宫婢吓坏了,忙不迭跪地。 郑谨则抬脚离开,没有丝毫的留恋。 这其中,尤以素心最为害怕。 之前公主想在四位陪嫁婢女中,选一位送去国公爷房中伺候。 素心有野心,略施手段,得到了这个机会。 谁想到,差点死在国公爷手中。 再看到郑谨,她犹如见到了猫的老鼠。 只恨不得抱头鼠窜。 ** “这就是关雎宫的那个小丫头。” 冰冷而尖锐的触感,从下颌传开。 应栗栗甩着混沌的脑袋,晃了晃,眩晕感让她几欲呕吐。 双眼皮异常沉重,好似被胶水黏住一般。 费力睁开眼,入目便是一张满是横肉的脸。 在这个男人身后,还站着两个人。 从着装看,发现不出什么。 突然,她猛地转动脑袋。 “嘶——” 眩晕感炸裂。 大脑中的脑浆,害死突然闯入一台搅拌机。 “师姐呢,你们把我师姐怎么了?” 男人看着她的眼光,犹如看蝼蚁。 手中的匕首,灵活的在指尖转动。 转到某个角度,会发出森森寒芒。 “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有精力管旁人?” 应栗栗很无语。 她揉着太阳穴,试图缓解药物带来的痛苦眩晕。 “不是大哥,咱们好好捋一捋。” 或许是看在她年龄小的份上,他们并没有绑住应栗栗。 找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坐下。 “你们绑我图什么呀?” 男人闻言,冷笑。 冰冷的匕首,轻拍在她的脸颊。 “图你的命!” 不然呢? 八九岁的小丫头,他口味可没那么重。 哪里有如花似玉的花楼美人儿,来的勾人。 应栗栗怎么可能不怕。 刚才趁着自己昏迷时,杀了也就杀了。 反正她有感受不到。 可现在醒了,她怕疼啊。 “哥,咱就是说,我阻碍你升官发财了?” 肌肉男背后其中一青年,对应栗栗有了三分好奇。 “谁是你哥,可别乱喊。” 她就当真一点也不怕? 现在可是砧板鱼肉啊。 应栗栗冤枉死了。 她和两位师兄,以及师姐出门闲逛。 进入一家成衣铺后,刚准备换衣服试试。 结果就不省人事了。 这特么的都是什么事儿啊。 应栗栗道:“你们都比我大,不叫哥叫什么?” “哥,你们想杀我呢,我也不闹。” “不过你们得把和我一起的小姑娘放了。” 肌肉男发现了小丫头掩藏在平静之下的紧张。 倒是难得的起了聊上几句的心思。 他盘腿坐在应栗栗面前。 道:“和我讲条件?” 应栗栗摇头:“不是条件,讲条件是需要双方身份对等的前提下,如今你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何讲?” “便是你真的和我谈条件,我也是不敢信的。” 肌肉男因这句话,眼神对她生出了几分好奇。 认真思索片刻后,点头道:“有道理。” 的确,条件不对等,提条件等于找死。 “大哥!” 应栗栗道:“那位是威远侯的亲生女儿。” “威远侯,为大昭征战沙场,流血断臂,如今成了半残之身。” “说句不客气的话,我等都是被他庇护在身后的大昭子民。” “曲家历代男儿,皆都死在战场,马革裹尸。” “不管大哥你背后的主子,如何筹谋算计。” “都不该将这等事,牵连到曲家。” “威远侯曾驻守北境十几年,劳苦功高。” “他护佑我大昭免于蛮族铁骑之下。” “我们自然也有责任,保护好曲侯爷的子嗣。” 她垂下脑袋,低声道:“大哥,人生在世,总要做那么一两件好事才行。” 肌肉男神情不见任何软化。 “我这一生杀人无数,不在乎多杀一个侯府千金。” 应栗栗心中急坏了。 当她愿意用怀柔政策啊。 当她愿意耗费口舌? 若不是打不过,她早跳起来把人弄死了。 她听到男人提及“关雎宫”三个字。 想着他们背后的主谋,要么是世家中人,要么就是后宫嫔妃。 这几个人真正的目的不是她,而是七殿下。 可是怎么办呢? 她明明怕的要死,却依旧会选择保护七殿下。 更要保护师姐。 “大哥,既然您这么说了,少杀一个也不影响您的名声嘛。” “我只是关雎宫的小丫头,杀了也便杀了。” “她不一样。” “去年那场四国大战,曲侯爷断臂,陛下断然不会担上苛待功臣的罪名。” “届时,各大衙门僚属必然会倾力调查。” “我若死了,他们绝不会如此大张旗鼓、大费周章。” “你们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才行。” 听听,咱们都要杀她了。 她居然还为咱们着想。 这是什么感天动地的情谊呐。 真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肌肉男此时才显得惊讶几分。 “想活命也不是不可以,我需要你去杀了七殿下。” 应栗栗暗道一声:果然! 但是…… “那不行!” 肌肉男冷冷的盯着她。 “应了,我把你们俩人一起放了。” “不应,今日这座山头,便是你们的埋骨之地。” 应栗栗说不出话来了。 许久,她才一脸控诉的看着满前的男人。 “大哥,你是不是没有妻子孩子?” 后面两位愣了。 怎的就讨论到妻子孩子了? 他们讨论的是杀人的买卖。 却听应栗栗继续道:“您这样,会教坏小孩子的。” 141章,我还是个孩子呀 肌肉男可能是被应栗栗给气到了。 一身的杀意,猛然加重。 应栗栗抖了抖。 “咱要讲哪怕这么一丁点儿的道理也好。” 她掐着小拇指的指尖。 “大哥,孩子的心理健康可是很重要的。” 她眨眨眼,试图把对方忽悠的心软一点。 最差,也要把师姐给放走。 遇到这种事,师姐完全是被她给牵连的。 至于自己嘛。 无所谓了。 本身就和七殿下捆绑在一起。 “您知道什么是心理健康吗?” 肌肉男没开口。 反倒是他身后持剑抱胸的黑脸小哥一脸狐疑。 “是什么?” 肌肉男盯着属下小弟:“……” 格老子的,就你话多。 “就是在幸福欢快的氛围中长大的孩子,会很开朗活泼。” “可若是在父不慈母不爱的家庭里长大,孩子多半会性格孤僻阴沉。” “像大哥这样,对着我一个孩子,说出这么可怕的话来。” “我会被吓到的。” 应栗栗一脸苦恼的看着他们。 哭唧唧的道:“我还是个孩子。” 三人集体沉默。 肌肉男握拳。 道:“我说了,可以留你一命……” “大哥!” 应栗栗扑上前,抓住他硬邦邦的手臂。 “七殿下也是个孩子。” “您的雇主,和我们两个孩子为难作甚?” 黑脸小哥很显然是个性子活泼的。 他看的兴味盎然。 “你这机灵的样子,可不像个孩子。” 应栗栗:“……” 她努力压抑着心底的三字经。 一本正经道:“哥,看破不说破,咱们还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 旁边稍微胖点的白皙圆脸大哥。 被憋出一脸便秘的样子。 “异父异母,还亲兄妹?” 应栗栗懒得搭理他。 “哥,说真的,你们这职业太危险了。” “说句真心话。” “我这条命,非意外,这辈子就挂在七殿下身上了。” “他若是死了,我是一丁点的活路都没有。” 肌肉男冷笑。 顷刻间捏住应栗栗的下巴。 稍微用力,瞬间红了。 “他不死,你就得死,而且是马上死。” “还有隔壁那个小丫头,会陪你一起死。” “黄泉路上不孤单。” 应栗栗拍打他的手臂。 对方似是也无意捏死她,就势松开。 眼中挂着生理性泪花花。 轻揉着疼到近乎骨裂的下巴。 “我享受孤独,黄泉路不需要人陪着。” 黑脸小哥上前两步。 打量着应栗栗,“孤独有什么好的?” 人,怎么可能会喜欢孤独呢? 她真的会谢。 这仨人,就肌肉男是个完全正常的。 关键这位还是头头。 呸! 晦气! “我的心里,有无数的神奇世界。” 猛地,她摇头。 “不对,咱们讨论的是我的小命问题。” “大哥,七殿下若是死了,陛下肯定会彻查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当今陛下想要彻查某件事,就没有查不到的。” “您别反驳我的话,这是事实。” 旁边传来一声嗤笑。 三人看过去,是白胖脸。 他抿了抿唇,道:“这小丫头还挺懂事儿的,您呀您的。” 肌肉男沉默,静静的盯着应栗栗。 应栗栗吞咽口水。 磨蹭着屁股,后退半米。 “您别这么看着我,我虽然爱说脏话,可心肠很好。” 黑脸小哥道:“怎么个好法?会给乞丐银子吗?” 应栗栗摇头。 “不给!” 白胖脸大笑,“那你心肠好个屁啊。” 应栗栗表情严肃。 “不瞒两位大哥,我这人贼抠门。” “骗我感情可以,骗我银子不行。” “我这辈子说不定能喜欢很多人。” “可我能赚几个钱啊。” “你们可能不太理解,底层的老百姓活的太难了。” “一大家子人,一年三四两银子就能活下去。” 黑白脸目瞪口呆。 这他妈的,哪里像个八岁孩子? 肌肉男则开口了。 “我给你一百两,你杀了七殿下。” 应栗栗:“……” 肌肉男:“一千两!” 应栗栗麻了。 她努力隐藏自己眼神里看智障的目光。 道:“大哥,我刚才说了,我赚不到很多钱。” 黑脸小哥揉揉应栗栗的脑袋。 “我们首领也说了,给你银子,一千两呢。” 鼓着脸拍开黑脸小哥的爪子。 应栗栗觉得自己和他们似乎无法沟通。 “不义之财,会让我寝食难安的。” “如果我想发财,今日也落不到你们手里。” “我只拿我该拿的。” 肌肉男的忍耐似乎到了极限。 他望着窗外暗下去的天色。 声音好似淬了冰。 “这一千两,就是你该拿的,我买你的命。” “你不是不怕死嘛。” 他们的目的,是买通应栗栗,杀死七皇子。 否则以肌肉男的武功,何须对一个八岁的女娃娃下手。 早在成衣铺子,就能轻易杀死她。 肌肉男本以为很容易。 事情结束后,可以和这俩兄弟去胡吃海喝一顿。 没想到。 毁在一个小丫头身上。 “那不行,” 应栗栗摇头,道:“生命无价!” “大哥,这人生呀,除生死,无大事。” “您看,咱们都是为人卖命的。” “卖命的何苦为难卖命的呢。” “您说对吧?” 黑白脸小哥突然很喜欢面前这小丫头。 唯独肌肉男,除外。 他离开了。 很快又回来了。 腋下还夹着…… 曲桑桑。 小姑娘眼睛都红肿了。 很显然发现被抓了,哭到停不下来。 “砰——” 肌肉男把人扔过来。 应栗栗忙上前接住她。 因药效未散,全身绵软,两人直接倒作一团。 “呜呜呜,栗栗……” 看到她,曲桑桑一把将人抱住。 很紧很紧。 应栗栗轻拍她的后背。 柔声安抚道:“师姐莫怕,我在,我在呢,别哭了。” 给她拭去眼泪。 笑道:“师姐,别哭了,看你,眼睛都肿了。” “都不漂亮了。” 曲桑桑无语。 这种生死关头,还在意好不好看? 保命要紧啊。 “应了条件,我放你们离开。” 肌肉男视线落在曲桑桑身上。 森然开口,“不应,我便拿她祭刀。” 曲桑桑一脸惊恐地躲到师妹怀中。 吓到全身抖动不止。 “师,师妹……” 她很想问,这人要师妹答应他们什么条件。 却惊恐到说不出话来。 应栗栗用力抱住怀中的小姑娘。 试图用自身的镇定,安抚住她。 142章,有些人命,不能背。 应栗栗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知道,七殿下和威远侯府,现在情况如何了。 “大哥,我就是应了你,你敢信?” 肌肉男掏出一只瓷瓶。 “我会给你下毒,三日内没有完成任务,你会肠穿肚烂而死。” 曲桑桑紧张的看着她。 小手抓住她的衣袖,“栗栗……” 应栗栗点头。 “我要带着师姐一起走。” 肌肉男拒绝,“不行!” 应栗栗闻言,笑了。 “大哥,放了她,你们起码还能逃命。” “如果不放,我回去也是要告密的。” “我和师姐失踪有些时间了,此时整座京城恐怕围的犹如铁桶,你们插翅难飞。” “带上我们,你们是逃不出京城地界。” “可若是让我带走师姐,最终死的只有我一个。” “最差,也能回去和你们的雇主交差了。” “总不可能忙活一顿,白干吧?” 黑脸小哥觉得应栗栗肯定脑子有病。 “你就这么想死?” 从睁开眼,开口闭口的,就是死。 应栗栗道:“不想,这不是没办法嘛。” “我不能为了自己活命,就让别人死。” 这内涵,面前三人都听懂了。 黑脸小哥突然不舍得这个小丫头死了。 很有意思不是吗? “他不死,死的就是你。” “你还小,未来还有大把的时间可活。” 有那么一瞬间。 应栗栗觉得很无趣。 “黑哥,有的人命不能背。” “否则就算活下来,也会被愧疚感杀死!” 松开曲桑桑,她起身上前。 走到肌肉男面前。 “给我吧。” 她伸出手。 曲桑桑吓得面容失色。 一张笑脸煞白一片。 踉跄着起身上前。 “你这是做什么?没听到那是毒药吗?” 应栗栗眼神温柔的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帮她整理好凌乱的发。 道:“知道,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师姐,能认识你,真好。” 曲桑桑眼泪再次喷涌而出。 想阻止她。 却被她一记手刀,砍在后颈。 随后缓缓瘫软在地,昏死过去。 夺过小瓷瓶,扒开塞子。 “全部?”她仰头看着面前高大的肌肉男。 不知为何。 肌肉男突然沉默了。 白胖脸在旁边插了句嘴。 “这毒药名唤碎骨,一粒就够了。” 应栗栗点头,倒出一粒,吃了下去。 然后道:“我们可以离开了吗?” 哎嘿。 来到这里后,第三次为七殿下挡刀了。 肌肉男静静的让开身后的门。 应栗栗弯腰把师姐背起来。 踏出一步后,回头看着他们。 “离开京都吧,七殿下不会死,你们势必会遭到通缉。” “这偌大繁盛的京都,将没了你们的立足之地。” “日后找个正经营生,别再做这种替人卖命的事情了。” “我还是那句话,生命无价,无可往复。” 她抬脚走了。 黑脸小哥见状,上前冲了两步,站在门口。 扬声道:“碎骨的毒,只有两人可解。” “一人是丹涯子,目前在北境。” “一人是白圩,居于京都浮生馆。” 应栗栗回头看着他。 扬起一抹笑,点了点头。 “多谢黑哥。” 此时,满天红霞渐渐消散。 夜色席卷天地万物。 应栗栗深一脚浅一脚的,力求让自己走的稳些,再稳些。 以免惊扰了背上的师姐。 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小姑娘。 娇娇气气的,却又对她掏心窝子的好。 现在她穿的衣裳鞋袜,甚至包括小衣。 都是师姐点灯熬油,一针一线给她做的。 布料也都是和她用的一样的。 也不知走了多久。 夜色彻底浓了。 可周围依旧看不到人烟。 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迷了路。 四周望去,到处都是黑漆漆的。 看不到半点亮光。 夜风拂过,吹到人的骨子里。 冷的瑟瑟发抖。 入冬了。 如果在野外过一夜,必死无疑。 她强撑着,不断往前走。 也不知过了多久。 只觉得双腿好似灌了铅,再难挪动分毫。 总算天无绝人之路。 她颠了颠背上的曲桑桑,把人往上提了提。 “师姐,咱们找到落脚的地方了。” 前面是一间木屋。 月色下,能看到大致的轮廓。 联系周围的环境,大概是猎人们为了用以临时休憩点而搭建的。 摸索着,推开木门。 将曲桑桑放到木床上,也不管脏不脏。 她则尝试着摸黑寻找火折子。 折腾了近一刻钟,屋内总算看到亮光了。 她打量着眼前的木屋。 内外两间。 里面是休息的地方。 外面算是客厅。 中间有一只较大的陶罐,吊在三脚架上。 她在角落找到一口水缸。 上面扣着木制的盖子。 此时也不管干不干净了。 将陶罐刷洗一遍,准备烧水喝。 房间内的曲桑桑,此时沉浸在噩梦中。 背后有三只狼,咧着血腥大口,正在疯狂的追赶她。 而她赤脚一路狂奔,试图甩掉。 就在此时,她被一根藤蔓直接绊倒在地。 紧接着,带头的那只狼,凶猛的扑了上来。 前爪按住她的肩膀,血盆大口散发着腥臭的味道,距离她很近…… “啊,栗栗栗栗,栗栗……” 应栗栗听到动静,赶忙举着油灯进去。 不等她站稳,就被小姑娘扑了个满怀。 曲桑桑挂着泪,声音哽咽。 “我刚才怕死了,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应栗栗:“……” 这让她怎么反应? “师姐说什么傻话呢,我怎么可能不要你。” 轻拍她的后背安抚着。 “要在外面和我一起吗?还是继续休息?” 曲桑桑跟着她来到外间,看着陶罐里咕噜噜的热水。 找了张凳子坐下。 双掌放在膝盖上,坐姿很乖巧。 应栗栗了然。 只是…… “别怕,我在呢,莫哭莫哭。” 曲桑桑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怎么都止不住。 人都哭的开始打嗝了。 她羞窘的抹掉眼泪,“可是栗栗你被他们下毒了。” “三天……” 她开始紧张了。 四处张望着。 “咱们这是在哪里?” 她还有闲心在外面过夜呢。 现在应该早些回京,早些找大夫医治才行。 “或许是迷路了,外面是深山老林,天亮我们再赶路。” 应栗栗盛了一碗热水给她。 “师姐,暖暖身子。” 143章,心眼比筛子都多 曲桑桑抽噎着捧着碗。 眼泪却多到停不下来。 “栗栗,你的毒……” 应栗栗看着她,眼神温柔而坚定。 “师姐别担心,我知道有谁能为我解毒。” “真的?”小姑娘眼神瞬间亮了。 她是真的很喜欢应栗栗。 哪怕偶尔会对她说些违心的话。 可行动上,却非常的从心。 自从应栗栗入了威远侯府。 但凡是她这个大小姐有的。 自然也会有应栗栗的一份。 “是真的。” 她将那黑脸小哥的话,和她重复一遍。 小姑娘总算是放下心来。 心中的担忧卸掉。 曲桑桑难免困顿。 不多时,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应栗栗劝着她去休息,省的一脑袋扎进火堆里。 ** 另一端。 曲家兄弟在外边等了许久。 始终不见两个小姑娘出来。 遂冲了进去,高声喊着两人的名字。 老板娘被催促着进去看看。 然后面色大变。 两位小祖宗,人没了。 关雎宫。 暗九寻到容清璋。 “殿下,应姑娘失踪了。” 容清璋“腾”的一下子站起身,面容闪过一抹阴鸷。 他声音冷肃,道:“怎么会不见?” 有那么一瞬间。 他想到的是,小栗子又被他给拖累了。 否则谁会对一个八岁的小宫女下手。 暗九忙道:“今日应姑娘和侯府小姐进了成衣铺子。” “属下在店外守着,却始终不见两位姑娘出来。” “后曲家两位公子入内寻人,这才发现人不见了。” “属下怀疑,掳走两位姑娘的人,必然也是高手。” 不然没道理逃开他的盯梢。 容清璋暗暗咬牙,告诉自己别着急,免得自乱阵脚。 “去国公府通知舅父,让他派京都卫去找。” “务必要以最快的速度,把人找到。” 千万别让他抓到是谁做的。 否则杀一人,不足以平复他的怒火。 他要对方及其背后的人,阖族陪葬。 不仅仅威远侯府和七殿下在寻找。 隆徽帝得知消息后,也让韩愈带着禁军满城搜捕。 一方面是想看看,那小婢女能走到哪一步。 更重要的一点,则是因为威远侯府。 威远侯曲慕池,为了大昭失掉一臂。 他的女儿如今也消失了,隆徽帝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 哪怕是做做样子,无非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眼见时间一点点流逝。 却始终没有好消息传来。 相关的人,不免有些心急。 韩愈作为禁军统领,隆徽帝亲自提拔起来的。 更是护卫大昭皇宫。 武功自然不俗。 他将护卫皇城的众人交给副统领,自己亲自出城找寻。 时间临近半夜。 山风呼啸穿过密集的林木,发出鬼哭神嚎般的凄厉声。 “韩统领!” 前方有人赶忙折返,“前面有亮光。” 韩愈赶忙快走几步。 透过林木的枝杈,看到了前方传来的破碎亮光。 “快,去看看。” 韩愈运转轻功,飞身掠起。 几个翻飞,人已然落在木屋前。 伸手刚要推开门。 木门却在眼前打开。 一张熟悉的小脸映入眼帘。 应栗栗:“……” 不等韩愈说话。 有人撞开他。 声音里夹杂着阴柔和细微不可查觉的紧张。 “哎哟哟,瞧你,都落魄了。” 这人,应栗栗认识。 “徐公公?” 正是魏亨的干儿子之一,徐浦。 徐公公含笑点头,“是我是我,你没事儿吧?” “干爹知道你不见了,叮嘱我跟着出宫找寻。” “现在看到你全须全尾的,我也能回去向干爹交差了。” 应栗栗让开身子,请他们入内。 “您这话说的,就算我死了,也和徐公公没关系。” 徐公公则快一步的上前,虚虚遮住她的嘴。 “呸呸呸,你呀,可不兴说这不吉利的话。” “让干爹知道,还不得心疼死啊。” 明晃晃站在旁边的韩愈:“……” 魏公公? 心疼死? 心疼谁? 就那老阴比,心眼子比筛子都要多。 他居然也有心疼的人? 开什么玩笑。 “曲家姑娘呢?”徐浦问道。 应栗栗指了指里间。 “哭累了,睡过去了。” 她向两位福身道谢。 “多谢……” 眼神落在韩愈身上,她好像没见到过这人。 徐公公了然,道:“这位是禁军统领,韩愈。” “韩愈?” 应栗栗挑眉,双瞳带着意外。 和唐宋八大家之首的那位,同名? “多谢韩统领,多谢徐公公。” “因我之事,累的两位连夜奔走。” “待回去后,我请两位吃肉饼。” 徐公公忍俊不禁。 笑道:“前些日子,你送与干爹的肉饼,都被他吃了。” 徐浦不知道干爹为何对这个小婢女另眼相看。 但是他却知道,以干爹的阅历和眼光。 绝不可能随便对一个小丫头这么好。 她必然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长处。 反正跟着干爹的步子走,绝对不会出错。 能伺候陛下这么多年,并且从不犯错的人。 其心性和能力,毋庸置疑。 应栗栗笑的很开心。 “魏公公喜欢就好,下次旬休我再带进宫。” “这次多买些,韩统领也尝尝。” 韩愈淡淡点头。 进屋,把曲桑桑摇醒。 “师姐,有人来接咱们了,咱们回家吧。” 原本还睡眼惺忪的小姑娘。 听到可以回家了,瞬间变得清醒。 她胡乱趿拉着鞋子跑出来,没看到家中父兄。 有一瞬间的失落。 徐公公道:“侯爷在城内搜寻,并非刻意不来的。” 这样的解释,安抚了曲桑桑失落的心。 收拾一下。 两人跟着他们走出木屋。 随后各自被安置到了马上。 应栗栗跟着徐公公,曲桑桑则跟着韩愈。 一行人随即返回京城。 路上,韩愈问起他们失踪的事情。 不等应栗栗开口,曲桑桑就急了。 “师妹被下了毒,听说叫碎骨。” 韩愈和徐公公的脸色登时变了。 “碎骨?” 韩愈面容严肃。 似乎察觉到气氛不对。 曲桑桑小心翼翼的开口。 “师妹说,她知道解毒之人。” “对吗,师妹?” 曲桑桑心中忐忑。 生怕得到否定的答案。 连呼吸都放缓了。 “对!” 应栗栗道:“说是浮生馆的白圩,两位听说过此人吗?” 然后,气氛是长久的沉默。 两位似乎知道。 却没回答她。 144章,一命换一命 也不知过了多久。 京都巍峨的城门映入眼帘。 韩愈开了口。 “这人比较邪性!” 应栗栗不懂。 曲桑桑也紧张的握紧粉拳。 韩愈继续道:“这位的确医术超绝,是药王谷最后一代传人,且没有弟子。” “十三年前,白馆主不知何故,屠戮药王谷满门。” “并放了一场大火,潇洒离去。” “后定居京都,开了一家小倌馆。” “凡寻他诊病者,只一个条件。” 曲桑桑喉咙收紧,紧张的回头看着他。 “什么条件?” 韩愈低头看着身前的小丫头。 道:“一命换一命!” 应栗栗差点没笑出声来。 她抚摸着身前的马鬃。 道:“这位白馆主别不是虚有其名吧?” “自己有心理疾病都无法治愈,还敢给别人治病?” 曲桑桑被她转移了注意力。 好奇问道:“心理疾病是何种病症?” 闻所未闻。 不过师妹总有些奇奇怪怪的词。 接触时间久了,小姑娘多少有点接受良好。 “他的内心,已经不似正常人了。” 应栗栗给她简单普及了一下。 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城门。 松了口气。 “我没关系,生生死死的,无非就是或早或晚的事。” “而且白馆主虽然出身药王谷,会医术。” “却并不代表他就要救死扶伤。” “用我的生去换无辜者的死,我现在就不会中毒了。” 马儿踢踏着穿过城墙。 然后看到了里面的人。 应栗栗扫了一眼,看到最后面一辆熟悉的马车。 她拍拍徐公公的手,翻身下马。 撒腿跑了过去。 看到熟悉的车夫,应栗栗笑眯眯的挥手和他打招呼。 “上来!” 容清璋声音飘出来。 她上马车,看到七殿下的那张脸。 暗暗想着,这好看的人,怎么可能死。 “殿下,您是不是担心我了?” 容清璋见她似乎没受伤,还有心思开玩笑。 到底是歇下了心底的担忧。 “可曾受伤?”他问道。 坐在原地转了半圈。 应栗栗笑容依旧可可爱爱的。 “殿下不都看到了嘛,好着呢。” 容清璋点点头。 对着外面道:“回宫。” 她赶忙掀开帘子,看到师姐和师父已经团聚。 忙扯开嗓子。 “师父,师姐,我今晚回宫了。” 大概觉得不太对。 又补充了一句,“过两日再去!” 正劫后余生而泪流满面的曲桑桑。 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张张嘴,想说什么。 却发现喉咙干哑,发不出任何声音。 直到那辆奢华的马车消失在远处浓重的黑幕里。 才一把攥住父亲的手。 力道很大。 “爹,小师妹被下了毒。” 曲侯爷和曲家兄弟,立马变了脸色。 他正色看向女儿。 道:“什么毒?” “我听那坏人说,这种毒叫碎骨。” 曲桑桑红着眼,“说是毒发时,特别的痛。” 曲侯爷暗暗咬牙。 何止是特别的痛。 比之全身骨头被碾碎的痛,都不遑多让。 服用此毒。 一旦毒发,生不如死。 中毒者甚至等不到毒药彻底蔓延全身。 便会活生生的疼死。 他把女儿推到儿子面前。 “你们先带桑桑回府,为父还有事。” 三个孩子多少知道父亲要做什么。 肯定是帮师妹找解药。 此时的曲桑桑也顾不得寻求父亲的安慰。 乖乖的跟着两位哥哥上了马车。 “爹……” 她担忧的看着父亲,“师妹她……” 粗糙的大掌,落在她的头顶。 “别担心,爹会救下你师妹的。” 等三个孩子走了。 曲侯爷上前和两位打了招呼。 “碎骨之毒,多年未见了。” 徐公公点头,“是啊,之前还出现了碧枯之毒。” 曲侯爷微微蹙眉。 “是谁?” 徐公公叹息道:“还能是谁,中毒的可不就是那小丫头。” 韩愈早已知晓。 曲侯爷却觉得心疼。 他最看重的小徒弟,怎的就如此多灾多难。 嘴唇翕动。 良久,道:“我能把栗栗带出宫吗?” 面前的两人明了曲慕池的意思。 徐公公摇头。 “你可知晓她因何中毒?” 曲慕池如何不知。 “自然是因为七殿下!” 所以,说的是什么。 他不想让栗栗继续跟在七殿下身边了。 徐公公道:“回来时,我问过她。” “那几个歹人,试图让她去谋杀七殿下。” “她不肯,更是为了保住曲姑娘。” “这才自动服下了碎骨。” 这样的好孩子,怎么可能离开七殿下。 她说了。 有她在,能护着七殿下少受点苦。 如果她不在了,关雎宫就真的只留下七殿下一人。 曲慕池眼神染上悲凉。 “如今该如何是好?” 碎骨之毒,自然可解。 万物相生相克,有毒药肯定就有解药。 在场的人都知道。 药圣丹涯子,是其一。 可这位常年云游四方,即便找到了,恐怕也晚了。 “去浮生馆!”徐公公道:“找白馆主。” 曲慕池:“……” 良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那个疯子!” ** “阿嚏——” 一道喷嚏声响起。 布置雅致的房中,一白衣男子,正侧卧在美人榻上。 他相貌妖艳脱俗,肤色如雪,薄唇泛着浅浅的粉。 松散的衣衫挂在身上。 露出一截雪白的胸膛,以及足以装酒的诱人锁骨。 不远处。 身穿异域舞娘服饰的男子,正扭动着水蛇腰起舞。 耳畔丝竹之声,声声入耳。 他有一双勾魂夺魄的狐狸眼。 眼尾上扬,似笑非笑,端的一副深情模样。 “馆主!” 外面进来一脂粉味极重的红衣男子。 他凑上前,在白衣男子耳畔,低低说了两句。 白圩抬手,手指纤细修长,莹白如瓷。 挥了挥,面前的歌舞停歇。 琴师和舞男悄无声息的离开。 “三位?” 他勾唇,眼底带着恶劣的光。 “请去照水居。” 红衣男子领命离去。 浮生馆一楼大厅。 气质不一的各色美男,游走其间。 来此消遣的,除了女子,还有不少男子。 虽是烟花之地。 却不见粗俗之辈。 红仙上前,笑道:“三位,跟我走吧。” 曲侯爷三人没有多问,紧随其后。 落座照水居。 韩愈道:“你们应该知道白圩出手的规矩。” 一命换一命。 从他在京都出现至今,已有十三年了。 这规矩,从未打破。 145章,师父之命,到底能不能违抗 曲侯爷沉默。 良久,才淡淡开口。 “不管如何,必须求到解毒之法。” 他的小弟子,今年才八岁。 徐公公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幕后凶手,我须得回去和干爹说一声。” 别看他在宫外有那么三分脸面。 这些都是干爹给的。 干爹喜欢那小丫头。 徐浦自然也会跟着喜欢。 一道好听的声音飘进来。 白圩衣衫穿戴整齐,步伐飘忽。 “曲侯爷这是想如何求?” 三人看到白圩,都有一瞬间的震惊。 眼前的男人,容貌尤似妖孽,俊美不可方物。 尤其是那身段儿,端的是一副风流之像。 莫说是女子,便是男子看到,都难免会失神。 而曲侯爷和韩愈,则震惊面前之人的武功超绝。 来到陌生地,俩人本就绷着精神。 若武功在他们二人之下,不可能人都出现在眼前才察觉。 几乎是一瞬间。 两人下意识生出了一个想法。 此人,无法强迫。 白圩勾唇,狐狸眼妩媚多情。 “白圩见过三位!” 他自然而然的走到主位坐下。 单腿曲起,踩在太师椅边缘。 整个人的压入椅背中,显得好似没有骨头般。 “不知三位来我浮生馆,所求为何?” 曲侯爷开门见山。 也懒得卖关子浪费时间。 “听闻白郎君可解碎骨之毒。” 白圩挑眉,笑的漫不经心。 “自然,这天下没有白某破解不了的毒。” “不凑巧,碎骨正是出自白某之手。” 白圩出身药王谷。 可不仅仅只会医病救人。 他在毒药一道,更是不世出的天才。 曲侯爷闻言,脸色顿时变了。 他暗暗咬牙。 “吾想求一枚碎骨之毒的解药,白郎君想要谁的命?” 白圩曲肘撑着脸颊。 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三人。 不等白圩开口。 韩愈道:“侯爷,此事须得和小丫头商议一下。” 真要把解药带回去,不见得是好事。 曲侯爷蹙眉,“商议什么?” “栗栗是我的弟子,自然由我负责。” “我是她敬过茶的师父,她还能忤逆师命不成?” 徐公公在旁边幽幽开口。 “侯爷,她会不会忤逆您,您心里当真不清楚?” “进城前,她就说了,有些人的性命,不能背!” 曲慕池沉默了。 和小徒弟相处这么久。 什么脾气,身为师父,总是了解个七七八八。 还真像是她能说出来的话。 “别告诉她!” 不说,就没问题。 然后得到了韩愈和徐公公“怜爱”的眼神。 曲侯爷:“……” 白圩听着,莫名觉得有趣。 他突然想知道,何人的性命,不能背。 “明日把人送过来。” 端起茶盏,意在送客。 曲侯爷目露期待的看着他。 “白郎君的意思是,可以救?” 白圩抬眉。 淡淡道:“见过人后再说。” ** 奢华的马车,虚幻前行。 容清璋静静听她说着被掳走后发生的事。 他知道。 小傻子说的很多都不对。 也知道对方掳走她的目的,是为了要自己的命。 而今他活得好好的。 小傻子却中了碎骨之毒。 “答应便是!”他靠在软枕上,凉凉开口。 应栗栗盯着他。 “这怎么能答应!” 杀人的事,须得斟酌再斟酌。 尤其杀的还是他。 万一将来她敷衍劫匪的话,传到七殿下耳中。 即便知晓是推搪之词,也不免会难过吧。 “再说了……” 应栗栗吃着七殿下为她准备的小零嘴。 “就算我答应了,他们还是会给我下毒的。” 说到底,不过是早死晚死的事儿。 如果死了,她能否借尸还魂回去呢? 自己的身体应该早被送去火化了。 来到大昭后,她的运气向来不差。 最初遇到了盛家父子。 进宫后见到的是七殿下。 他们对自己挺好的。 即便是那治府甚言的国公夫人,对她也是不错的。 前面两次都熬过来了。 这次想来也能活。 容清璋敛眉,“杀了我,不就能拿到解药了嘛。” 应栗栗蹙眉。 七殿下今儿怪怪的。 “这样的话,殿下日后莫要说了。” 说她一点儿都不惜命,那是假的。 只是心里的道德底线,让她无法逾越。 为了自己的性命,去亲手取走别人的性命。 她和那些劫匪有甚区别。 “如此在乎他人性命,日后真的能上阵杀敌?” 七殿下开始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了。 小傻子偶尔很聪明,偶尔却又格外单纯。 上了战场,最忌心软手软。 他怕小傻子死在他看不到的地方。 应栗栗想了想,“问题应该不大。” 两国交战,怎能心软。 吞并他国,总比被别国吞并要来得好。 她没那个能力,大言不惭的说什么,自己一定行。 总要有人去做的。 最差,无非马革裹尸。 届时,作为大昭第一位女将。 留史册,足矣! 回到关雎宫。 容清璋把人带到内殿。 推开那扇雕花木门。 “沐浴,去去晦气。” 应栗栗麻了! 这浴池,在她第一次看到时,就惦记着呢。 尤其现在是初冬,气候寒凉。 她似乎有些日子没洗澡了。 大概四五天吧。 “殿下……” 应栗栗真的要被感动坏了。 容清璋在她后脑推了一下。 “去吧!” “是!” 她目送七殿下离开,麻溜的跑回去找了更换的衣裳。 回到内殿,三两下把自己剥光,跳了进去。 温热的水包裹住全身,暖意顺着肌肤窜入骨子里。 一时间,令她昏昏欲睡。 此时天色未亮。 和那三个绑匪虚与委蛇那么久。 再加上还要照顾曲桑桑。 如今一放松,整个人都变得分外疲惫。 也不知过了多久。 耳畔传来声响。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是七殿下。 “小栗子……” 别不是死在里面了吧? 应栗栗起身出来,绕到屏风后开始更衣。 “殿下,我出来了。” 打开殿门。 一身华服的漂亮少年,上下打量着她。 “跟着!” 扔下两个字,转身便走。 应栗栗不解,亦步亦趋的跟着。 来到他的寝宫,被安置在椅子上。 随即,七殿下拿着干燥的帕子,站在她身后,帮她绞头发。 应栗栗:“……” “殿下,您是主我是仆,这可如何使得。” 她出息了。 居然能让七殿下主动伺候她。 146章,皇子没病,皇子想杀你 容清璋敛眉,手上动作未停。 “你为我受过伤,中过毒!” “如今……” 又被人喂下碎骨之毒。 绞个头发而已。 他轻声道:“小栗子别怕,我会护着你的。” 他的人,谁敢取其性命。 便让谁死无葬身之地。 应栗栗抿唇,笑的眉眼弯弯。 “殿下一直很护着我了。” 都说了,作为穿越者,还是个婢女。 她算是很幸运了。 皇权重压下。 她做不到拳打皇子、脚踢权贵。 这和自寻死路有何区别。 谁家皇权贵族,会对这种人另眼相看的? 屠刀落下的速度,都比这快。 莫说金尊玉贵的皇子了。 便是现代人被打了,也能气到头顶冒烟。 ——我爸妈都没打过我,你算个屁啊,敢打我。 她能平安活到现在,七殿下功不可没。 七殿下则面无表情。 穿越者? 她这样的人,是穿越者? 既然有一个小栗子。 大昭或者其他王朝,是否也有穿越者呢? 遣走小栗子,刑焰出现。 “殿下!” 容清璋眼神如渊。 沉吟道:“去查查,是否有前后性情大变之人。” 刑焰不明白。 “殿下,查谁?” 容清璋淡淡瞥了他一眼。 “大昭,全境!” 刑焰:“……” 救命! 七殿下是不是疯了? 虽说他下面的确有不少兄弟。 可如今覆盖大昭全境,人手完全不够用。 刑焰委屈,不敢说。 “殿下,如若查到了……” 容清璋翻过书页,声音清润。 “杀!” “是!”刑焰领命离去。 抬头,看向窗外。 寒风萧瑟,晨曦乍现。 想到小栗子那所谓的“拳打皇子、脚踢权贵”。 他不由得勾唇。 真是如此,要么你一个人死。 要么带着全家一起死。 左不过一个死字。 打了皇子,还要皇子欣赏你。 皇子有病? ** 应栗栗一觉睡到中午。 午膳后,容清璋起身准备出门。 她赶忙跟上。 马车慢悠悠的离开皇宫,抵达侯府。 双脚刚落地。 她便被抱了个满怀。 鼻翼间尽是舒服的香味。 “师娘……” 她的师娘,身材很不错呀。 侯夫人红着眼眶,松开她。 “你这孩子……” 至此,她的情绪崩溃,眼泪跌落。 这孩子,怎的就如此让人心疼。 女儿归家后,和她说了中间发生的事。 侯夫人听的心惊肉跳。 尤其是应栗栗用命护着女儿。 让侯夫人对这小姑娘,更添了几分濡慕。 应栗栗无语死了。 “师娘,别哭了行吗?” 她最是不喜看到旁人掉眼泪。 关键曲桑桑是被她给连累的。 侯夫人赶忙擦掉眼泪,“好好好,师娘不哭。” 随即拉着她的手进了侯府,连七殿下都顾不上。 容清璋:“……” 很好,本殿下就是多余的那个。 这边,还不等众人步入正堂。 穿戴整齐的曲侯爷走了出来。 他向七殿下见礼。 道:“栗栗,跟为师走,那人不见到你,不给解药。” 应栗栗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反倒是七殿下,目色阴霾。 ** 应栗栗被人带到一处四面环水的湖心小筑。 这里的装饰精美到让她咋舌。 并非多贵气,而是品味非凡。 便是一只花瓶摆放的位置,都能让她这个门外汉,看出那么三分雅致。 坐在软硬适中的椅子里,双脚悬空。 她眼珠子骨碌碌转着,欣赏眼前的一切。 一盏茶后。 她眼神瞥向半挂珠帘后,突然发现一位红衣男子。 墨发披肩,衣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露出一截雪白如瓷的胸膛。 男子眉眼漂亮的过分,与盛世子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如果盛世子是那清丽山水画。 这位便是那雨后染露的芍药。 “看够了?” 白圩修长的手指拨开珠帘,抬脚走出来。 来到她面前,微微附身,居高临下看着她。 在应栗栗怔楞间,那略带沁凉的手指,挑起她小巧的下巴。 “怎的有人对你下碎骨之毒?” 这小孩,哪里有毒药来的值钱。 收回手指,在旁边落座。 “你可知这碎骨,价值千金!” 应栗栗懵了。 愕然的看着面前的美男,“这么贵?” 不是,这什么毒啊? 白圩似乎被取悦到了。 勾唇笑道:“因为服用了碎骨,若没有我的解药,神佛无用。” 应栗栗抬手制止。 “您等等。” “那人说,还有药圣无崖子,亦可解。” 这话说罢,身边的妖孽突然笑了。 明明一副狐狸精的模样,笑起来却不显女气。 白圩撑着侧颊,看着身边的小丫头。 “无崖子?药王谷弃徒,也配解我的毒?” 他伸长手臂,沁凉莹白的指尖轻轻点在她的眉心。 小姑娘的眼神清澈,他很少看到。 便是那浮生馆外乞讨的小孩,都是满眼的故作单纯,实则全是讨好与算计。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眼神和记忆中的某双眼睛,产生了重合。 “要听听我的故事吗?” 应栗栗怎会拒绝。 端起桌上的茶壶,给两人倒上。 特上道! 白圩低笑,面容愉悦。 “三岁那年,父母遭到仇家所杀,我被药王谷谷主带走。” “十五岁那年,知晓我师父便是我的杀亲仇人。” “十九岁,我学完药王谷所有药毒典籍,杀死谷中所有人,并放了一把火。” 应栗栗等了一会儿,眼前人没有再开口。 “……” 她眨眨眼,“完了?” 这就是他的故事? 三句话? “短小却精悍!”白圩老神在在。 应栗栗无言以对。 见小姑娘一脸吃瘪的模样。 白圩道:“你说吧。” 她不解:“说什么?” “随便什么都行!”白圩给两人续茶,“看你!” 她拧眉沉思。 想了许久,道:“讲故事吧!” “好!”白圩点头,端着茶杯慢慢啜饮。 至于讲什么? 自然是四大名着的西游记。 不然呢? 水浒传? 前脚说,后脚就得被拉去砍头。 红楼梦? 估计这位不会喜欢。 三国演义倒是能听听,只是其中的内容,她说不合适。 白圩听的很认真,期间眼神数次落在她的身上。 小姑娘说书的时候,偶尔会眉飞色舞。 表情甚是丰富。 明知道身中剧毒,且还是必死之毒。 依旧能看得开。 这样的心性,让白圩十分好奇。 147章,她死在嫁他之前 说了几个章回后,应栗栗停了下来。 她瘫在椅子里,坐没坐相。 “累了!” 张嘴打了个哈欠。 下半夜回宫,虽然睡到中午。 生物钟终究有些紊乱。 白圩指着里面。 “去睡吧!” 应栗栗:“……” 不是,她今天来的目的,这位美人儿是忘记了吗? “不合适吧?” 睡在别人房间,总觉得茶里茶气的。 白圩想了想。 道:“来人!” 外面进来两个面容清秀的少年。 “馆主!” 白圩道:“被褥重新更换!” 应栗栗沉默。 她不是这个意思。 “我真的不能留在这里,师父还在外面等着我呢。” 她在这里陪着美人儿唠叨了许久。 再不出去,师父和殿下该着急了。 白圩起身,眉眼带着风情万种。 “今夜你留在这里,我去给你配制解药。” 走出两步,他停下。 “而且,我的武功比曲慕池高得多,可以拜我为师。” 不等应栗栗拒绝,人很快消失在门外。 片刻后,两位少年出来。 “姑娘,可以休息了。” 她起身走到门口。 和两位“门神”对视。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得,她这是被变相的软禁了? 可是为什么啊? 刚才不是聊得很愉快吗? 那美人儿的脾气,未免也太阴晴不定了吧? 回到里间,空气中弥漫着有一股清新的气息。 说不出到底是什么。 想必是美人儿自己调配的。 她扑在床上。 想着师父和殿下现在是不是着急了。 可她出不去呀。 该死的。 这世界的变态,未免太多了些。 迷迷糊糊的,思绪飘远,很快彻底陷入沉睡。 ** “两位先回吧。” 红仙出来,对两位下了逐客令。 容清璋闻言,眉峰瞬间染上冷意。 不等他开口,曲慕池站起身。 “我徒儿呢?” 红仙道:“应姑娘身心疲乏,在馆主那边歇下了。” “碎骨的解药,药理复杂,需要馆主亲自调配。” “应姑娘不能走。” “浮生馆到底是做皮肉生意的,两位滞留于此,于名声有损。” “馆主命我送二位离去。” “请吧!” 容清璋眸色冰冷,“若本殿不走呢。” 红仙微楞。 随即挑眉,笑道:“那奴家便为七殿下,安排一个房间歇下。” 见七殿下似乎要说什么。 红仙继续道:“只是扰了馆主心情,影响解药的调配进度。” “届时应姑娘是死是活,奴家便不能保证了。” 这是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容清璋却不得不压下心底的怒火。 为今之计,只能离开。 小栗子的性命最重要。 冷月清辉。 凛冽寒风,席卷大地。 外间,白圩正在端详着手中的盒子。 盒子里放着一枚莹白色的药丸。 在烛火下,似散发着一圈光晕。 红仙随侍在侧。 “馆主,是否要叫醒她?” 他很好奇。 跟在馆主身边十年了。 红仙对馆主不能说完全了解。 却也能摸个七七八八。 别看馆主表面上似乎很好相处。 实则心思最是深沉,且阴晴不定。 每年死在他手中的小倌,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了。 几乎隔三差五便有尸身被送往乱葬岗。 便是如此,依旧有不少人家,会把家中相貌不错的男子送来。 无他。 钱财方面,馆主历来大方。 便是这样一位让红仙恭敬无比的人物。 怎的会对一个小丫头另眼相看。 “好奇?”白圩轻柔的嗓音响起。 红仙全身窜起一股战栗,鸡皮疙瘩瞬间染遍全身。 他慌忙双膝跪地。 “馆主……” 白圩抬了抬手掌。 透过珠帘,看向里间。 “她很像我的小师妹!” “师娘死的那年,她被师父炼成了药人。” “死在了最好的十六岁。” “只差一个月,便是我与她成婚的日子。” 他恨极了那个道貌岸然的师父。 却又爱极了天真纯粹的小师妹。 本不想灭药王谷满门的。 那里是小师妹的家,以及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可他在乎的人,都不在了。 其他的人,凭什么活? “去做些小丫头喜欢的膳食。” 他将解药放在枕边。 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那轮清辉。 “红仙,我有事出去一趟,你守好她。” 红仙领命,“是!” 不多时。 一道黑影,犹如青烟一般,消失在浓浓夜色中。 红仙似是有所察觉。 馆主这是去杀人了。 杀的是谁,他多少能猜得到。 恐怕是暗中算计小丫头的那位。 他不觉得馆主对一个小丫头产生了别样的情愫。 归根结底。 是从未忘记过那位药王谷的大小姐。 甚至随着时间的流逝,思念愈深。 否则何至于为了一个仅有点点相似的小丫头,大开杀戒。 尤其幕后之人,乃是权贵。 相信不用等到明日,便知道是谁要夺七殿下的性命了。 一声闷哼,窜入耳畔。 红仙循声看去,发现小丫头正在呻吟。 上前,掀开被子。 抓住她的右手。 一条墨色细线,在食指指尖若隐若现。 这是碎骨之毒发作的征兆。 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小丫头张开嘴。 将莹白药丸,塞入她的口中。 见人将解药咽下,红仙才松了口气。 “奇怪,怎的毒发这般快?” 葱白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 片刻后,红仙蹙眉收手。 “这身体底子,未免太差了些。” 作为白圩最信重的下属。 红仙的医术比之白圩差了不少。 却也绝非寻常的大夫可比。 药王谷的医术,绝对称得上冠绝天下。 白圩更是自药王谷建立至今,医毒双绝集大成者。 说句“生死人肉白骨”,毫不为过。 “阿红!” 一位面容带着病气的柔弱男子出现在窗外。 红仙见到他,蹙眉道:“夜里寒凉,怎的出来了?” 花湖透过窗户,看了眼半遮掩的床榻。 “开着窗户,不怕那孩子着凉?” 红仙随着他的视线,回头看过去。 “内里空了近半,小小年纪,也不知怎么折腾成这样。” 花湖掩唇轻咳两声。 “倒是与我同病相怜。” 随即问道:“馆主呢?” 红仙指了指旁边,示意人进来说话。 关上窗户,走了出去。 “馆主出去了。前段时间,有人求购了两颗碎骨,其中一颗被这小丫头吃下了。” “馆主心情不虞,许是去寻那罪魁了。” 148章,自今日起,你被软禁了。 花湖微微怔楞。 刺杀雇主,还是馆主亲自出手。 这还是自浮生阁成立至今,第一次发生。 “咳咳……” 花湖咳嗽两声,“馆主为何?” 看了眼里间。 红仙压低声音,道:“馆主看到她,想起了药王谷那位。” 两人是白圩的左膀右臂。 对他的事情,虽说了解不多。 可馆主心中有人,且那人还是药王谷大小姐。 这不是秘密。 馆主的书房中,挂了一副女子画像。 红仙没看出那女子和应栗栗有什么想似。 既然馆主说相像,他自不会多言。 ** 京都某座官宦府邸。 寂静寒月下,血腥扑鼻。 一袭黑衣的白圩,在月光下,面容更显瑰丽。 走动间,黑衣猎猎,淡雅香气,随风飘散。 “白馆主,我可曾得罪过你?” 仅剩的男主人,肝胆俱裂。 最开始他并不怕。 可随着府内家丁奴仆相继死亡。 之后轮到他的妻眷子女。 他想逃。 明明这府邸他生活了几十年。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 此刻却好似遇到了鬼打墙。 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大门的方向。 白圩手持长剑,寒芒只逼对方。 “没得罪我!” 男主人眼神流露出微弱的希冀。 “那白馆主可否留我一命,府内财物,白馆主尽可取走。” 白圩勾唇冷笑。 “可是,你得罪了我最宝贝的徒儿。” “身为她的长辈,怎能不出头呢。” 寒芒闪过,与月光融合在一起。 带起一簇血花,落于旁边的名画之上。 “下辈子,多长点脑子,不是什么人都能得罪的。” 转身,踱步来到厅门前。 喃喃道:“刚认的徒儿。” “小仙儿,你做师娘了!” 背着身,抛出一物。 待他乘夜风飘然而去,身后的府邸,已然被火海笼罩。 隐约还能听到有杂乱的声音。 回到浮生馆,沐浴更衣。 “馆主!” 红仙和花湖向他见礼。 白圩点点头,进入卧房。 看到那小丫头还在呼呼大睡,无奈的揉着额角。 “没醒?” 红仙上前道:“馆主,适才她突然提前毒发了。” “属下为姑娘切过脉,发现她的身子有些亏损。” 白圩敛眉。 撩袍在床边坐下。 摸到应栗栗的手,放在膝盖上。 为她切脉。 不多时,他起身走到外间,写了一张方子,交给花湖。 “亲自煎药!” 花湖点头应下,转身离去。 白圩不禁怀疑。 这小丫头年纪不大。 看曲侯爷和七殿下能亲自陪她来。 应是很受宠的。 怎的身子会有亏损。 ** 应栗栗:“……” 花湖:“……” 刚睁开眼,一位脸色苍白的病美人,柔柔弱弱的站在她面前。 手里还端着一只碗。 她甚至能闻到里面的味道。 花湖露出一抹笑,自认很温柔。 “喝药了!” 应栗栗抖了抖肩膀。 坐起身,抻着头看向那只碗。 “这是什么药?碎骨的解药?” 花湖把碗向前凑了凑。 “解药你睡着时已经服下了,这是调理你身子的药。” “适才馆主为你诊脉,你的身子亏损严重,需要补一补。” 听到这话。 应栗栗目露疑惑。 “我这么健康,怎么可能亏损。” 她信个鬼哟。 长枪都舞的呼啸生风。 亏损? 开什么玩笑。 “你又不是大夫,怎的知道亏不亏损。” 白圩从外面进来,此时的他换上了一袭紫色衣衫。 衬的整个人精致且贵气。 取走花湖手中的药丸,怼到她面前。 “喝!” 应栗栗蹙眉。 “不是,我这人吧,倒不是吃不得苦。” “毕竟是为了身体好,总归是是抬举的。” “就是吧……” 不等她说完,白圩挑眉,道:“闭嘴,喝药。” 应栗栗重重的叹口气。 捧着碗,做好心理准备。 仰头大口大口的灌了下去。 喝完后,一张小脸都皱巴巴的,活似一个百八十岁的老太太。 白圩没好气的戳了戳她的眉心。 塞给她一盘糖渍果子。 “自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徒儿了。” 白圩自说自话。 半点都不由应栗栗拒绝。 她愕然的看着面前的美人儿。 “恩公稍等!” “我有师父的。” 白圩气极反笑。 “那,为师便挟恩图报了!” 花湖在旁边握拳抵唇,轻轻咳了两声。 含笑道:“不要拒绝,馆主收你为徒,可是你的大造化。” 如他和红仙。 并非馆主的弟子。 只是随身侍从,便学到了旁人一辈子都学不到的东西。 若是眼前的小姑娘得到馆主的真传。 日后成就必然不凡。 应栗栗很纠结。 “或许是大造化,可人不能这么随便。” “我总得问问师父的意思吧。” 白圩漠然看着她。 道:“为师我没意见!” 应栗栗:“……” 这人还真是。 气人! 起身,白圩道:“曲慕池那边我亲自去说,你这段时间暂且留在浮生馆。” “何时把身子调理好,何时再放你离开!” 应栗栗麻溜的起身,站在床榻上。 “你是要软禁我?” 天知道她什么时候能调理好? 再说了,她觉得自己很健康,压根就没亏损。 万一是骗她呢? 白圩回头睨了她一眼。 冷笑:“为师自以为表达的很明显了。” “猜对了小丫头,就是软禁你。” 应栗栗:“……” 几辈子的无语,都奉献给这位了。 “还有……” 白圩道:“喊我师父!叫错一次,罚你一顿不许进食!” 应无语再次无语。 花湖看着气炸毛的小丫头,觉得颇为有趣。 拉着人坐下。 帮她顺着毛。 “好啦,馆主和你闹着玩呢。” “怎会真的不让你用膳。” 馆主在他眼中,向来是游戏人间的姿态。 好似世间万物都不被他放入眼中。 如今倒是想收徒了。 还是这样一个小丫头。 他因身体缘故,此生注定没有子嗣。 爱屋及乌,自然也愿意多多照拂她。 “馆主医毒双绝,无人能及。” “此后,你应是馆主唯一的弟子。” “可要好好的跟着馆主学。” “日后即便不为他人,也能护好自己和身边的人。” 听到“医毒双绝”。 应栗栗不免多了些想法。 她突然想到了平西侯府的那位前任世子。 “馆主会解蛊毒吗?” 花湖点头,笑道:“会,馆主出身药王谷,那里汇聚医学典籍和各类奇门诡毒。” 149章,她,我要定了 不得不说。 应栗栗心动了。 毒什么的,不一定用得到。 医术,而且还是纯粹的中医。 作为一个新时代青年,还是很向往的。 “我需要和殿下商议一下。” 她可没忘记自己现在非自由身。 哪怕白圩再厉害,也斗不过偌大的朝廷。 别说帝王了,便是那几个顶级世家,想要对他动手。 他也是九死一生。 花湖点头:“应该的!” 知晓应栗栗有意拜师。 白圩松了口,没有继续拘着她。 次日,曲慕池和七殿下再次来到浮生馆。 几个人各自落座。 白圩懒洋洋的开口。 “小丫头身子亏损严重,须得留下调理。” 曲慕池不太相信这套说辞。 他敏锐的察觉到,这个不阴不阳的人,要和他抢人。 “哦?亏损?” 曲侯爷端的一副狐狸模样,“我这做师父的怎会不知?” 这小丫头练起武功那不知疲累的模样。 哪里像是亏损的样子了。 白圩嗤笑。 开口就是老阴阳师了。 “所以,你不配做小丫头的师父!” 曲慕池暗暗咬牙。 皮笑肉不笑,“哦?那依白馆主的意思,谁适合?” 白圩冷哼。 挑眉,模样甚是冷艳。 “自然是我!” 他岂是含蓄之人,“我医术比你好,用毒的本事天下无人出其右,武功亦非你可比。” “她的师父,你当得,本公子如何当不得。” 曲慕池:“……” 这他妈从哪里窜出来一个如此不要脸的男人? 长得这般好看,就是任性,是吧? 太贱了! 容清璋视线落在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小栗子身上。 他倒是无所谓。 只要能教小栗子真本事,七殿下都能接受。 “小栗子呢?怎么想的?” 看热闹正上头呢。 转眼间,这把火就烧到了她的脑门。 三个人的视线都聚焦到了她的身上。 应栗栗硬着头皮。 露出一抹尴尬而不是礼貌的笑容。 “我是要做女将军的,不能仅仅是武功好。” 除了七殿下。 其他两位都被扎痛了心脏。 血淋淋的。 想到要和对方,共同教导小丫头。 两位“师父”彼此嫌弃。 白圩悠悠开了尊口。 “教导她多久,连内力都没修炼出来,你可真称职!” 曲慕池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却不得不忍耐着。 白圩继续扎刀子,“若是在我手中,半年足够了。” 语气中的嫌弃,傻子都听得出来。 曲慕池恨恨道:“那白馆主的意思,要让栗栗住在你这腌臜之地?” “腌臜?” 白馆主冷笑,妩媚的狐狸眼,如覆寒冰! “曲侯爷踏足我这腌臜之地,还敢自诩清高之人?” 他的视线落在应栗栗头上。 温声道:“小丫头觉得呢?浮生馆,可是腌臜之地?” 应栗栗摇头。 “民生多艰,皆是朝廷的责任!” “既然享受了万民的供奉,自然就要为万民谋福祉。” “国,以民为本。” 突然,白圩仰头大笑。 拍手称快。 “说得好!” “若百姓日子过得好,谁愿意卖儿卖女。” “腌臜之地?满目人性尔!” 应栗栗撑着下颌,退出了他们的话题。 封建时代,历朝历代皆存在土地兼并。 不管朝廷如何制止,兼并之风永无止境。 说到底,还是粮食产量过低以及生产力低下。 一个家族,想要养活那么多的人,土地必不可少。 但是,这样的风险也是极大的。 万一遇到天灾,粮食皆被权贵掌控。 到时哄抬粮价,受苦的只会是老百姓。 同时,还能激起民变,进而引发天下动荡。 最终,朝廷替世家背了锅。 而世家,不管如何改朝换代,只要投诚新君,依旧屹立不倒。 历朝历代的王朝更迭,帝王有错。 世家在其中,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人性如此,无所谓对错。 只是苦了下边的百姓。 到底是她一家之言,无能狂吠罢了。 人在走路时,怎会在乎脚下的虫蚁。 上位者,同样不会在意脚下的普通人。 很残酷,也很现实。 曲慕池看着徒弟的眼神有些复杂。 “栗栗,你这样会很危险。” 容清璋:“……” 曲侯爷,他还在呢。 应栗栗想了想,好像是的。 “无所谓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再者说了,我身边有师父,有七殿下。” “非谋逆大罪,两位应该会保住我狗命吧?” ** 两位“师父”针尖对麦芒。 争论许久,最终达成协议。 共同教导应栗栗。 两日后。 一个大雪纷飞的午后。 定国公府,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定国公看到来人,愣了几息,赶忙把人请到书房。 “殿下怎么来了?” 容清璋看着书房中,悬挂着母妃的画像。 追思片刻后,道:“舅父,我要参与夺嫡了。” 定国公:“……” 他不懂! 明明七殿下之前就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而且青天白日的赶来定国公府。 不消片刻,他们的谈话,必然会传入陛下耳中。 “小栗子要做大昭第一位女将军。” “女子为将帅,本就招人非议。” “她心性单纯,若我不护着她,她早晚都会死。” “不管是将来功成名就,还是后方筹谋。” “满朝文武,皆是自私自利之辈。” “我不能让小栗子的一腔孤勇,最终化作边塞的一具枯骨。” 莹白手指摸索着茶杯,灼热的触感,透过指尖,直入心脏。 “她为了护我,生死不顾。” “我亦不能舍弃她!” “舅父,我要将小栗子,推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高度。” “只要她想,我就让她做古往今来,乃至后世都无人能及的女将军。” 定国公:“……” 他都听傻眼了。 刚才他真的没做梦吗? 就为了一个小丫头。 他这个自来万事不入心的外甥,居然要去夺嫡? “殿下,您心悦她?” 定国公只能想到这个答案。 不然没道理呀。 容清璋淡淡一笑,“不明显吗?” “……” 定国公麻了。 “可她只是个宫婢!” 容清璋笑容收敛,表情略显严肃。 “现在只是个宫婢!” 以后可未必! “舅父,小栗子我要定了!” “这次来,只是告诉舅父一声,你不需要插手。” 150章,逐渐有了团宠的味道 定国公倒是想插手了。 他心知肚明,这个手,决不能插。 至少现在不能。 作为隆徽帝的伴读,亦是最信任的人。 若他帮着外甥去谋夺皇位,下场可想而知。 害了盛家暂且不提。 便是七皇子,也难逃一死。 “殿下,定国公府与其他世家终究不同。” “我与陛下,自小相识,更是他的伴读。” “后来我们参与了逼宫,一路陪着陛下登顶帝位。” “最亲近之人的背叛,总是锥心刺骨。” 他若是背叛了陛下。 结局只会比其他世家更惨。 容清璋明白。 “舅父放心,我一个人可以。” ** 御书房。 次日午膳时,隆徽帝得知了消息。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 “魏亨,小七这孩子,你觉得如何?” 魏亨:“……” 他觉得,很好。 这其中或许有爱屋及乌的想法在里面。 当然“爱”的不是陛下。 而是那个小宫婢。 昨日又派人送来了肉饼,依旧是鲜嫩多汁。 也有徐浦的份儿。 虽说解救小丫头,是徐浦亲自去的。 她能想到感谢自己,这让魏亨有点意外。 年纪小,做事却面面俱到。 这样的孩子谁不喜欢。 喜欢小丫头,看七殿下自然也更加顺眼。 “说说,说说。” 隆徽帝催促道:“你与朕之间,有何扭捏的。” 魏亨欲哭无泪。 这哪里是扭捏。 明明是担心人头不保好吗? “依奴看,七殿下应是最神似陛下的。” 隆徽帝挑眉。 唇角带着笑,表情似乎很愉悦。 “怎么说?” 魏亨大脑飞速运转。 道:“其余几位殿下,与陛下在一起的时间不多。” “唯独七殿下,被陛下养在身边六年。” “即便这几年,您与七殿下父子很少相见。” “可早年的相处,还是留下了诸多的痕迹。” “亲生父子,哪里能轻易将这些痕迹抹掉呢。” 隆徽帝想了想。 这话似乎很有几分道理。 “那小丫头,终究身份太低。” 配他的儿子,隆徽帝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魏亨却笑了。 “陛下,您是天下之主,几位殿下的地位更是仅次于您。” “论尊卑,除非同出皇室一脉,否则便是侯爵勋贵子女,地位也是不及殿下们尊贵的。” “是尊贵是卑贱,还不是陛下您圣心独裁。” 身份太低? 高低贵贱,不都是陛下一句话的事儿? 隆徽帝淡淡瞥了这人一眼。 似笑非笑,“你倒是向着那小丫头说话了。” 魏亨忙赔着笑。 道:“年纪小,心性单纯,没什么心机,相处起来总能轻松几分。” 隆徽帝对这个自小陪伴他的魏亨,到底是宽容几分的。 说的也没错。 只是个小丫头罢了。 “宫外的肉饼可好吃?” 魏亨赶忙“哎哟”一声。 “陛下,宫外的膳食,奴可不敢奉于御前,到底是不如宫中御厨的手艺,奴也就是吃个新鲜。” 隆徽帝挥挥手,不在意这个。 他想着定国公的话,欣慰于这个好友的心思通透。 旁人参与进皇子夺嫡之争,隆徽帝只会冷眼旁观。 定国公不行! 他是自己的伴读,两人更是打小的交情。 这世上,任何人都可以背叛他。 唯独定国公,绝对不行。 不参与,小七夺嫡能否成功,看他自己的本事。 参与,小七注定与帝位无缘。 更甚者,他是不会让小七活着长大的。 而定国公府上下,将是大昭七皇子的殉人。 帝王,称孤道寡。 定国公是隆徽帝唯一的友人。 他欣慰友人选择了自己。 对小七,自然也会偏心几分。 这不妨碍隆徽帝的想法。 他始终觉得,小七并非最合适的继任者。 帝王之道在于制衡。 小七终究太过纯粹了些。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未免太过随性! ** 朝华宫。 淑妃正在小憩。 两名宫婢,一位帮她揉着额角,一位帮她捶腿。 “陛下驾到!” 随着一道高亢的高唱,两名宫婢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匍匐在地。 连头都不敢抬。 淑妃则坐起身,身姿轻盈的来到殿外。 看到俊美非凡的帝王走来,她心中满是喜悦。 “臣妾参见陛下!” 上前,屈膝见礼。 隆徽帝虚虚扶了她一把。 “做什么呢?” 淑妃含笑跟在他身后入内。 “中午胃口不佳,本在小憩。” 陛下已经有些日子没来朝华宫了。 淑妃倒也不算太失落。 毕竟儿子如今在陛下眼里,分量越来越重。 她对儿子有很大的信心。 毕竟大皇子体弱,便是坐上那皇位,又能活几年。 说不得还要走在陛下前头。 其他几位皇子要么能力不足,要么不得圣心。 唯独她的儿子。 能力和手段都是一等一的。 绝非二皇子那废物可比。 有儿子傍身,日后一旦荣登大位,她就是毫无争议的太后。 做不得皇后又如何。 凡事要看的长远些。 德妃掌管六宫事又如何,她的儿子平庸无能啊。 “你身子弱,是该好好的养着。” 隆徽帝表情柔和,端的一副帝王情深。 淑妃听得笑容更明媚了。 反倒是旁边的魏亨,眉心微动。 见淑妃的神态,暗暗叹息。 倒也不能说淑妃娘娘傻。 着实帝王心思,太过难以捉摸。 跟在陛下身边多年。 后宫的这些娘娘们,他也没少接触。 无一人能真正了解陛下。 至于玉贵妃…… 或许是太过了解,才落得个香消玉殒的下场。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很聪明。 可她们每一位,都是陛下手中的棋子罢了。 ** “馆主,该让她休息休息了吧?” 花湖看到不远处的应栗栗,心疼的帮她求情。 小丫头从天色微亮便起身习武。 只在早膳时休息过半个时辰,一直到现在。 在这大冬天里,她全身热气腾腾,人几乎都被白雾笼罩了。 白圩身穿一袭雪白狐裘大氅,手捧着汤婆子,坐在廊下摇椅上。 那神态,恣意且风流。 “你问她!”白圩轻点下巴。 花湖无奈,走上前去。 “栗栗,可是累了,是否要休息片刻?” 小姑娘人有趣,说的故事也有趣。 平时与他们相处的也极好。 习武时恨不得披星戴月,废寝忘食。 努力又可爱的孩子,谁不喜欢。 151章,红姐下手是真的狠 应栗栗拒绝。 “花哥,我没事儿,还有力气呢。” 之前她看到白圩的武功,真的厉害到没边了。 她甚至在做比较。 如果把白圩放到金庸世界中,又会是什么样子。 尤其是他的轻功,当真是缥缈到令人目眩神迷。 她,想学! 再加上医毒双绝这一设定,妥妥的大boss。 她问过白圩。 这个世界,如他这般厉害的人,是不是还有很多。 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白圩算是bug。 难怪,禁军统领的韩愈和御前总管干儿子的徐浦,提及此人都有些讳莫如深。 如韩愈这般,已经算是很厉害了。 花湖见她不肯放弃,到底是心疼的走到一边。 他身子羸弱,无法习武。 羡慕倒不会,能保住一条命,就谢天谢地了。 岂敢奢求更多。 ** 这天傍晚。 应栗栗用过晚膳,准备溜达一会儿消消食。 刚转过一处拐角,听到了一道陌生的声音。 “身子可好些了?” 然后是花哥的回答。 “老样子,不好不坏的吊着。” “倒是你,怎的突然进京了?” 陌生男人声音里带着笑,尤似低沉的大提琴声。 很是性感。 “刚完成一个大单,手里有点闲钱,歇上个一年半载的,这些日子我都住在京都。” 男人边说边看向应栗栗的方向。 花湖也跟着瞧了两眼。 遂扬声道:“栗栗?” 应栗栗被发现,也没继续躲藏。 探出一颗小脑袋,望着远处湖边的两位。 “花哥!” 花湖含笑冲着她招招手。 应栗栗蹦跶着上前,看到了这位陌生男子。 看年岁大概在二十七八岁的样子。 身高腿长,面容很是端正。 只一眼就给人一种正人君子的气场。 对方双臂抱胸,斜靠在假山上,正挑眉看着她。 “外面冷,花哥怎么不多穿些?” 花湖将她抱住。 笑道:“有栗栗在,花哥不冷。” 青年男子见状,眼中的笑意更深。 “这谁呀?” 花湖道:“馆主收的亲传弟子。” 说罢,低头看向怀中的应栗栗。 抿了抿唇,似是有些紧张。 片刻后,开了口。 “这位是……” 他微顿。 那青年则笑眯眯的接住话茬。 “他的情人!” 应栗栗:“……” 噢哟,这么刺激的吗? 花湖一张脸羞的通红。 嗔怪的瞪了青年一眼,“别在小孩子面前浑说。” 应栗栗内心疯狂摇头。 这怎么能叫浑说呢。 活了两辈子,第一次看到真的男男。 激动! “只要花哥能幸福就好。”应栗栗瞬间化作贴心小棉袄。 花湖把应栗栗的脑袋扣在怀里。 眼神和那青年纠缠在一起,如胶似漆。 青年面容笑意很深,看到挣扎着想脱离花湖掌控的小丫头,顿时哈哈大笑。 “憋死她了。” 花湖赶忙松开,上下打量着应栗栗。 帮她整理一下凌乱的发丝。 “栗栗没事吧?” “没事!”应栗栗摇头,“不打扰花哥了,我去练功。” 后来,应栗栗才知道。 这两位之间的感情,称得上是互相救赎,互相取暖。 花湖曾出身富贵人家。 年少时,其父迷恋上赌博,偌大家财尽数赌光,尚欠不少钱。 后债主上门,暴力催债。 青年名唤谢良,谢良的父亲曾是花湖府内的管家,两人自幼相识。 得知花湖要被家主卖掉还债,谢良连夜带着花湖逃离。 最终被抓到,谢良也遭受到了无情的暴打。 花湖为救谢良,自愿回府,接受卖身的命运。 也恰在此时,路遇白圩,将人带回了浮生馆。 而谢良在看到花湖安顿下来后,连夜失了踪迹。 直到五年后,谢良带着一身好功夫,找到了花湖。 应栗栗听红仙说起的。 就觉得这两人大概称得上命中注定了。 说的轻松,可其中的艰难,只有两位当事人清楚。 “嗷呜——” 某热气蒸腾的房间内。 应栗栗发出惨烈的喊叫声。 她的小腿被红仙攥在手中,正帮她疏通经脉。 小腿肚上,已经有数条可怖的红痕。 红仙被气笑了。 没好气的瞪她一眼,“小狼崽子。” “红姐,真的很疼呀。”应栗栗眼泪都飞出来了。 红仙翻了个白眼。 “这样就疼了?稍后给你疏通后背,你不得疼到掘我家祖坟?” 见小丫头沉默不语。 红仙又来了一下。 察觉到手掌中的小腿在挣扎,他微微用力握紧。 “红姐,我最喜欢红姐了,您轻点呀。” 柔软却力道十足的指腹,毫不留情的再次挂过。 应栗栗疼的都染上了哭腔。 “红姐,您不疼我了。” 红仙忍俊不禁。 “都这样了,红姐还不疼你呀。” 瞧瞧,这小可怜的模样儿,乖惹人怜的。 小姑娘就是天真可爱。 张口闭口就把喜欢呀这等羞人的话挂在嘴边。 也亏得年纪还小。 再大些,不知得把多少人,说的五迷三道的。 “红姐,今天馆里又来人了呢。” 她虽然不去前面。 下午却看到有三个怯生生的少年,被带到了白师父面前。 红仙淡淡的嗯了一声。 “都是养不起了,总得另寻活路。” 是不是活路,还得看他们自身的本事和悟性。 其他的馆子,去九存一。 赚的一两银子,只能自留一钱。 这一钱还不全是你的。 浮生馆,却是去一存九,一两银子,小倌自留九钱。 最重要的是这个“但是”。 馆主弑杀,情绪莫测。 今日看你不顺眼,你的命就会交代在这里。 且进入浮生馆的人,必须签署死契。 若是有幸遇到非某不可的恩客,赎身的钱,乃是天价。 并且,在浮生馆赚的钱,一文都带不走。 之前不是没人想过偷跑。 最终都被馆主亲自杀死了。 包括他们的姘头。 应栗栗哀嚎到大半夜。 期间花湖过来瞧了两眼热闹,笑容满面的离开了。 任凭应栗栗如何求他,都没用。 小丫头身子亏损,须得好好调理。 之前他听馆主提了一嘴。 若是调理不好,小丫头的寿数,止步三十。 尤其知晓她是想上战场的。 战场上刀剑无眼,说不准便一去不回。 身子必须得调理到全盛状态才行。 虽说只相处了几日,花湖对这个小丫头已经生了欢喜。 自是舍不得她英年早逝。 152章,只道当时已惘然 “阿红!” 夜里,花湖睡不着,敲开了红仙的房门。 “你说,栗栗这般可爱的孩子,怎么会被卖掉呢。” 若应栗栗是他的女儿。 他疼爱还来不及呢,哪里舍得将她卖掉。 更别说还是卖到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 人人皆知,被卖到皇宫的奴婢。 非死,不得出。 至于贵人们的恩典,那是可遇不可求的。 红仙拍拍他的肩膀。 “别想太多,七殿下对栗栗应是很好的。” “那小丫头经常提及此人。” “若不是个良善的,以栗栗的性子,岂会日日挂在嘴边。” 他的话也不无道理。 花湖终究是放心不少。 ** “栗栗,你因何被父母卖掉?” 花湖到底还是心疼他的。 在场的五个人里。 只有他是被父亲卖掉的。 红仙曾经是弃儿,看着这般妩媚如堕仙般的人物。 曾经也与野狗争抢过吃的。 他与栗栗,感同身受。 应栗栗混不在意的道:“家中有位堂兄没钱读书,我这房连生四个女儿,我是最小的,前面三个卖掉了,我自然也不能幸免。” “现在我觉得很好,有为我筹谋,护我安危的殿下。” “两位授我武功,教我排兵布阵的师父。” “更有红姐和花哥,对我嘘寒问暖。” “不比留在那毫无人情味的家族,来得好?” “花哥,你也别难过,你不是被抛弃的。” “只是你的父母,要不起你这个儿子罢了。” 她小嘴儿叭叭的,练功的动作却没停。 白圩已经习惯了这小丫头的一心二用。 只要给他安排的课业完成,其余时间绝不逼迫她。 “我这人,对不同的人,态度也是不一样的。” “就我那生身父母,为了侄子,连亲生女儿都能舍弃。” “这样很好,省的将来我还得给他们养老。” “想想就晦气。” “但凡条件允许的话,我都想宰了他们。” 四个男人:“……” 这小丫头,言语着实惊世骇俗。 太过生猛! 军营中兵痞太多,以她的性格,去了想必不会吃亏。 “我现在过得好,不代表他们的做法就是对的。” “一码归一码!” 应栗栗手中的长剑,在日光下闪着摄人寒芒。 曾经持剑时,她的手会抖个不停。 如今也变得稳若磐石。 谢良站在旁边,道:“出剑的速度很快,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白圩笑眯眯的点头。 “她力气小,单纯的与人比拼力气,毫无胜算。” “故此,小丫头便想着以快取胜!” 应栗栗附和着点头。 “就是这个意思。天下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嘛。” 谢良瞳孔一颤。 他突然觉得,自己也可以走上另外一条路。 只要他出剑的速度够快,快到对手捕捉不到,便能轻松取胜。 白圩不在意这个。 他有自信,自己就是天下第一。 如皇宫那种地方,他若是想,谁也拦不住。 甚至连他的人,都发现不了。 早知道皇宫里有这样一个有趣的小丫头,他早去把人偷出来了。 “休息一下!” 白圩招招手。 应栗栗上前,接过红仙递上来的温茶。 “谢谢红姐!” 笑眯眯的道谢,三两口喝下去。 红仙掩唇笑的妩媚妖艳。 “你呀,这可是顶顶好的雪山冰茶,怎的到你这里,如同牛嚼牡丹,真是浪费。” 应栗栗咂咂嘴。 “不管什么茶,解渴就行!” “风雅一道,暂时还不适合我。” 落座。 白圩推来一份六宫格点心。 应栗栗趴在桌上,边喝茶边填肚子。 点心是花哥做的。 他知道应栗栗不怎么喜甜食,霜糖的量,放的不多。 “师父,您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应栗栗轻嗅一下。 白圩勾唇,“药材的味道。” 也有研制毒药时,浸染的味道。 每每听到应栗栗喊他师父。 白圩就觉得心情舒泰。 想想他的师父,从进入药王谷开始,自己便成了药人。 他如今也做了师父,定要护好自己的弟子的。 他以十几年的痛苦,换来了百毒不侵的体质。 身体内的每一滴血都淬着毒。 至少,他对待小徒弟的师徒情谊,是真的。 置身于漆黑深渊中的人,或许都向往那纯粹的心性吧。 毕竟是曾经有过,后来又丢弃的东西。 亦或者,是不得不丢掉。 物是人非后,再回首。 那颗真心,已经遍寻不见踪迹了。 对于此刻的白圩而言。 他的真心,便是遗落在了应栗栗的身上。 “会背叛为师吗?”白圩笑容温柔的看着她。 应栗栗眨眨眼,“师父对我很好啊,我为何要背叛?” “而且师父师父,如师如父,咱们之间,何谈背叛。” 白圩嗤笑。 “若为师待你不好呢?” “亦或者是别有目的。” 这话,就让应栗栗讳莫如深了。 她撑着下颌,捻起一枚荷叶糕塞到口中。 脸颊一鼓一鼓的。 “可师父明明待我极好,总不能因为未来不确定的因素,就否认师父现在的好吧?” 虽然她素来是悲观主义者。 至少白圩对她的好,她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 “等到不好的时候再说嘛。” “这样的话,日后师父莫要再说了。” “免得破坏咱们的师徒情分!” 白圩闻言,朗声大笑。 他捏了捏应栗栗的脸颊。 “好,为师不提了。” 最关键的一点。 除了谢良,这三位可都是美人儿啊。 娇滴滴的美人儿。 或者说,浮生馆上下,就没有长得丑的。 也是,能被白圩收下,成为浮生馆的小倌,长得丑可怎么行。 ** 这边,众人正聊着天儿。 一个小厮脚步飞快而来。 “馆主,七殿下的人来了。” 应栗栗赶忙起身,问道:“谁呀?” “是一位叫常林的公公。”小厮回答。 应栗栗听到熟人的名字,撒腿往外边跑。 边跑边喊,“师父,我去看看。” 花湖这边赶忙追了两步。 “慢点,小心摔着!” 谢良在一旁,眉眼染笑的看着花湖,温柔缱绻。 来到门口,见到常林。 只一眼,应栗栗心中不免“咯噔”一下子。 盖因常林的表情,很是严肃,且显得急切。 “林哥,怎么了?” 她也没顾着寒暄。 153章,原来师父才是最大的反派 常林看到她,好似看到了救世主一般。 “应姑娘,快和我回宫吧,殿下昨夜睡下后,至今未醒。” 应栗栗顿时一惊。 “怎么回事?” 她边说边带着他进了院子。 “太医怎么说的?” 常林一张苦瓜脸,差点哭出来。 “太医都去看过了,找不出病因。” “程院正推测是中毒,却不知所中何毒。” 应栗栗麻了。 怎么又是中毒? 她快步跑到白圩面前。 “师父,七殿下昏迷不醒,该您这位神医出马了。” 说罢,她冲进屋换衣裳。 出来时,见白圩正站在廊下,姿态悠闲。 “师父?” 应栗栗不解的看着他。 白圩抬手,扣在她的头顶。 “栗栗,你可知,若让为师出手,须得以命换命。” 这是规矩。 不能破。 话音刚落,常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那声音,听着都疼。 “神医,我愿意把命交给您,求您救救殿下吧。” 白圩挑眉。 暗忖,这七殿下到底是有怎样的手段。 让身边的人,甘愿为他赴死。 之前是栗栗。 现在是他。 “栗栗,你有想要的东西吗?” 白圩望着前方的朗朗晴空,问道。 应栗栗摇头。 道:“我只希望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为民者,能爱国爱家。为官者能爱民如子。” “律法健全,没有压迫,泱泱大昭,政通人和。” “至于我,有师父在,吃得饱穿得暖,手有余钱,别无他求。” 在场的人听到她的话。 只觉得这小丫头,当真是太过单纯。 白圩拉着她的手,抬脚往前走。 低低叹息道:“小傻子!” 应栗栗回头招呼常林。 见他麻利的跟上,才笑眯眯的回答师父的话。 “我知道,想法太过美好。” “而人性复杂,诱惑太多,很难实现。” “可是师父,如果人人都觉得这个想法实现不了。” “那就真的看不到那一日了。” 常林带着令牌。 三人经过盘查后,很快踏入皇宫。 关雎宫的马车,载着三人飞驰而去。 ** 晚翠宫。 德妃高坐上首。 “关雎宫那位,还真是多灾多难。” 她的语气带着些许戏谑与凉薄。 德妃没有对关雎宫下过死手。 当初玉贵妃得势的时候她不敢。 失势后,关雎宫严密看管,她亦不敢。 说是不敢,归根结底还是儿子不争气。 就没那个夺嫡的脑子。 真要暴露想夺位的想法,二皇子那个废物都能把她儿子干趴下。 有这样一个蠢儿子,德妃能如何呢。 无非就是安心待着,将来儿子封王,她可以出宫颐养天年。 嬷嬷为她沏了热茶。 “娘娘觉得会是谁下的手?” 德妃抿唇,眼神里带着嫌弃。 “还能是谁,淑妃没跑了。” “看着是个娇滴滴的,心肠之歹毒,可不是郑氏那个直肠子可比的。” “左相爬的那么快。” “一方面是陛下要扶持他平衡世家。” “这可是只老狐狸。” “就看他在朝这么多年,稳坐文臣第一人。” “足见其能力之强。” “作为左相的女儿,淑妃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早些年,我在她手里不是吃过两次闷亏嘛。” 嬷嬷点头。 的确。 其中有一次很凶险。 栽赃陷害,差点害的德妃娘娘被打入冷宫。 当时只以为是别的后妃想踩着德妃娘娘上位。 谁能想到,背后居然都是淑妃授意怂恿的呢。 这么些年了,两位平日里看似有说有笑的。 心里对对方的恨意,只有她们自己清楚。 嬷嬷蹙眉。 道:“娘娘,您说陛下会知晓吗?” 德妃此刻意兴阑珊。 “知晓又如何,三皇子如今风头正盛,是太子的有力竞争者。” “七殿下呢?” “多少次命悬一线,陛下都未曾踏入关雎宫探望。” “当年玉贵妃所犯之事,恐怕不简单呐。” 否则何至于,对曾经最疼爱的儿子,不闻不问。 陛下那人。 帝王心术,如渊似海。 在对待子嗣方面,比之后妃要宽容许多。 满朝文物谁人不知,七殿下曾经被陛下真切疼爱了六年。 纵然子凭母贵,那六年的孺慕之情,也做不得假。 除非玉贵妃所犯之事,是陛下无法容忍的。 故而迁怒到了七殿下身上。 致使多年父子之情,一夜尽丧。 ** 关雎宫。 应栗栗一路狂奔进入寝宫。 看到一位熟人。 “小程太医,殿下怎会一睡不醒?” 程昱面容严肃的摇头。 “查不出病因。” 众人都觉得是中毒,却测不出是何种毒药。 自然也没办法对症下药。 “的确是中毒!” 白圩慢悠悠的进来。 一身雪白狐裘,衬的人好似踏雪而来。 他蹙着眉,环视寝宫四周。 “殿中这般大的味道,你们居然闻不到?” 程院正见到他。 抱拳拱手,“白馆主!” 白圩散漫的点头,走上前。 掀开被子,抓住他的手,号脉! 片刻后,道:“九仙散,哪来的呀。” 他好看的眉,高高挑起。 “够行的呀,多大仇怨啊,这种歹毒的药也能随便下。” 走到桌前,提笔写下药方。 递给小徒弟。 应栗栗则三两步来到程昱面前。 “小程太医,麻烦您了,务必要亲自帮我把药煎了,莫要让人接触到。好吗?” 她眼神殷切的看着程昱。 “我和您最熟识,劳烦小程太医了。” 程昱点点头。 神色郑重道:“放心交给我吧,我这便回太医院抓药。” 把人送走。 应栗栗回到白圩面前。 “师父,九仙散为何物?” 白圩翻了个白眼。 “天下六大奇毒之一。” “却也是最舒服的剧毒,与你之前所中的碎骨恰恰相反。” “碎骨死的最痛苦。九仙散,是在睡梦中,悄无声息的死亡。” “沉睡九日后,会有一株九仙草破体而出。” “九仙草,名字听着很正派,实则毒性猛烈。” 至此,白圩凑近小徒儿耳畔。 压低声音道:“为师研制的。” 应栗栗:“……” 她懊恼的看着白圩。 “师父,您真是……” “唉!” 白圩伸出手制止她接下来的话。 “别念,为师知错。” 应栗栗重重一叹。 不过…… 她小声道:“既然师父有解药,那这九仙散可以用作他途。” “比如脏腑破裂,需要破开胸膛,未免病患死亡,是不是可以用九仙散呢?” 白圩:“……” 好嘛,他的小徒儿比自己这个做师父的还要狠。 开膛破肚这种血腥手段,都说得出口。 可转头一想,白圩便兴奋起来了。 这何尝不是一种新的医学方向呢。 嗯。 可以试试。 只是, 该找谁来做第一个药人呢? 还有,脏腑破裂,破开胸膛如何救治呢? 他的视线落到小徒儿身上。 不如,再过些年,便跟着小徒儿离京,赶赴战场吧。 那里的药人,应该多到用不完。 154章,再敢嚣张,把你点天灯。 容清璋醒来时,已临近子夜。 奢华寝宫内,亮若白昼。 他转动视线,看到趴在旁边睡的正香的小栗子。 伸手,在她脸颊上捏脸一下。 “……” 应栗栗烦躁的挥挥手。 好一会儿,猛地睁开眼。 “殿下!” 总算是醒了。 这一整天提心吊胆的,吃不下又睡不好。 容清璋张张嘴,“水!” “殿下稍等。” 应栗栗赶忙去倒水。 看着她忙碌的样子,七殿下心下安定。 吃不吃得下他不知道。 但是刚才小栗子绝对睡过去了。 端了水,照顾他喝下。 应栗栗道:“殿下可知是谁对您下毒?” “听白师父说,这次的毒可是九仙散。” 天下六大奇毒。 她之前中了碎骨。 紧接着七殿下中了九仙散。 背后之人当真是恶毒。 这是非要杀死七殿下不可? 不然就决不罢休? 不得不说。 此刻的应栗栗是真的很生气。 她甚至都想将凶手,千刀万剐。 一次两次,意思意思得了。 这都多少次了。 没完没了的。 既然这般歹毒,活着也是祸害。 还不如弄死,为民除害。 容清璋心下暗笑。 既然惹到了他的皎皎。 那便…… 杀了吧。 ** 次日早朝。 弹劾霍家的折子,如雪花般落在隆徽帝面前。 这其中有不少还是顶级世家的马前卒。 散朝后,韩愈带领五千禁军,将英国公府霍家团团围住。 之后,霍家上下近六百余口人,全部被压入天牢。 以至于天牢里面都人满为患。 不得不多人共处一间牢房。 琅华宫。 曾经住着纯妃。 如今住的是霍家女。 很不凑巧,这位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殿下!” 魏亨在琅华宫外,遇到了容清璋与应栗栗。 应栗栗笑眯眯的和他打招呼。 魏亨会心一笑,“可要进去看个热闹?” 她点了点头,跟着两位入内。 霍氏是个很美的人。 妩媚妖艳,当得起红颜祸水。 毕竟是霍家阖族选出来的,姿色必然一等一的出众。 可就是这样一位美人儿,除了最开始得到陛下的宠幸。 后来好似被人忘记了一般。 “运气还真好。” 霍氏见到七殿下,勾起一抹嘲讽的浅笑。 “九仙散都毒不死你!” 应栗栗盯着面前的美人。 她是真的好奇。 “你没孩子,何苦要对付七殿下呢?” “还是说,霍家让你拉淑妃娘娘下马?” 不然也没别的解释啊。 七殿下中毒,幕后凶手直指淑妃。 可陛下没有动朝华宫,那就说明淑妃不是元凶首恶。 至于为什么不是陛下要保全朝华宫? 应栗栗似乎就没想过这个答案。 她有种很奇怪的第六感。 隆徽帝最在意的孩子,依旧是七殿下。 在“二选一”的情况下。 七殿下妥妥的,能拼得过其他所有兄弟。 只是她自己的想法而已。 如果真是淑妃做的。 她觉得,隆徽帝肯定不会包庇凶手。 玩宫斗,应栗栗承认自己不行。 就贤良淑德四位后妃,没一个是简单的。 霍氏很是傲慢的看向应栗栗。 “你还小,懂什么。” 应栗栗笑了。 她还以傲慢,“瞧你这得意又高高在上的模样,可想到会落得今日的地步?” “懂什么?” “我还真不想懂,我脑子又没病。” “谋害他人,反倒是让你骄傲起来了,把丑恶当荣耀,令人作呕。” 霍氏睚眦欲裂。 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会被一个下贱的宫婢,如此折辱。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如此和我说话。” 她的表情分外狰狞,张牙舞爪的想要冲上前。 若非有内侍在旁边按住她。 她都想活吞了应栗栗。 应栗栗可不惧她。 自己现在好歹也是有拳脚功夫的。 “我算什么,你没机会知道了。” “你是什么货色,我却一清二楚。” “你们这些人,自诩高高在上,端的一副‘我好高贵’的可笑嘴脸。” “背地里却尽做些见不得人的阴私勾当。” 走上前。 一把攥住霍氏的长发。 抬脚抵住她的后背,微微用力一拽。 霍氏犹如一只向后弯曲绷紧的弓,疼的眼角沁出泪花。 “自从我进宫,替殿下挡过一箭,中过两次毒,这还是不到两年的时间。” “他还是个孩子,你们这些人,为了各自的目的,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怎么,现在哭个屁啊。” “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坏事做尽,旁人就发现不了?” 魏亨带着徐浦在旁边故作视而不见。 七殿下更不会管了。 他的皎皎在帮自己出气呢。 安心看着就好。 “我告诉你,别让老娘我发迹了,否则老娘第一时间把世家全部给连锅端了。” “汤都不给你们这群龟孙子剩下一滴。” “我看你们还怎么高高在上。” “怎么继续嚣张。” “全天下的百姓,供养着你们这群水蛭。” “你们转头就将百姓踩在脚底下。” “真他妈的是癞蛤蟆娶青蛙,长得丑你是玩的花。” “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祖传的忘恩负义是吧?” 抬手在霍氏如花似玉的脸颊上,扇了一巴掌。 美人儿白嫩的脸颊,顿时浮现五个手指印。 “我这人爱美,不分物种,不分男女。” “可你这张脸,简直丑到我的眼睛了。” “长得人模狗样的,怎的心肠这般黑?” “你对付别人,我不管。” “可你他吗的敢动七殿下,吃熊心豹子胆了?” “退一万步,这可是当今陛下的儿子,亲生的。” “你就一走后门送进来的小妾,还敢谋害皇子。” “怎么,你们霍家是要造反呐?” 嫌弃的松开霍氏凌乱的发。 然后被七殿下塞了一张雪白的帕子。 少年眉眼染笑,温声道:“擦擦手。” “哦!” 应栗栗擦拭着手上的头油,嫌弃的瘪嘴。 大概也察觉到了自己刚才的“奔放”。 应栗栗尴尬的缩了缩。 想了想,尤不解气。 她指着霍氏,恶狠狠的犹如一只小狼崽。 “再敢在我面前端着你这幅可笑姿态,老娘我剥了你这身皮,点天灯!” 霍氏:“……” 她哪里敢。 头皮、后背和脸颊,都火辣辣的疼。 自小到大,她何曾被人这般野蛮的对待过。 而应栗栗呢,此时暗暗吐出一口气。 她在想,自己刚才算不算狗仗人势? 容清璋:“……” 不至于,真的。 居然说自己是狗,还真是小栗子的风格。 “赫赫扬扬的英国公府,彻底没了。” 魏亨带着徐浦上前,“罪人霍氏,选一样吧。” 徐浦端着托盘,里面放着三样东西。 白绫、匕首,以及毒药。 霍氏见此,腰脊瞬间软了下来。 整个人失魂落魄的瘫坐在地。 她之前想过最惨的结局,无非便是打入冷宫。 谁能想到,陛下居然让她死。 “不相信?” 应栗栗道:“你都差点害死人家亲生儿子了,难道你还想着自己能活?” “不是吧大姐,人贵有自知之明。” “大昭帝王,天下之主。” “什么样的美人儿没见过,你真以为自己美到无人能及了?” “连你要杀人家亲儿子,人家都不会对你下死手?” “我家殿下,就不是你能比的。” “看多了我家殿下的脸,你在我眼里就是庸脂俗粉,俗不可耐,艳俗,低……” 话未说完,就被人堵住了嘴巴。 “好啦!” 容清璋憋着笑,“少说两句。” “哦!”应栗栗听话的退到他身后。 容清璋转身,帮她顺着毛。 “让你来看个热闹,你还生气了。” 应栗栗闷哼。 能不生气嘛。 她家殿下都自囚关雎宫了。 外面这些个牛鬼蛇神居然还不放过他。 一个个的真以为她家殿下是软柿子呀。 那么多人,对付她家殿下一个人。 脸都不要了。 既然不想要,那就给他们全部撕下来。 人家皇帝选择继承人,和你们这群人有啥关系啊。 一个个的,跳的比跳蚤都欢。 真以为有个从龙之功,就能百年无忧了? 万一新帝是个雷厉风行的。 手起刀落。 那可就有热闹看了。 狡兔死走狗烹的例子,还少见嘛。 多少皇帝,上岸第一剑,先斩身边人的。 哦,懂了。 你们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 那我对你们下手,你们也不该有意见。 玩战术嘛,看的是谁的手段高明。 以及谁的心,更狠! “好了!”容清璋听到她的内心所思,难免开怀。 “在宫中住两日,习武不急在一时。” 应栗栗赶忙应下。 “是,正好我也想念青栀姐姐的手艺了。” 她冲着魏亨和徐浦挥挥手。 “叔,我们先走啦,得空还带好吃的给你们。” 魏亨笑眯眯的看着他们离开。 扭脸的功夫,笑容瞬间消失。 “罪人霍氏,选吧。” “若你无法抉择,我便替你选了。” 霍氏不想选。 却也知道,今日她难逃一死。 ** “殿下!” 回到关雎宫,应栗栗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那可是顶级门阀霍家,怎么轻易就没了。” 像世家这等庞然大物,顷刻间便没落。 未免太快了吧。 容清璋捧着书卷,裹着狐裘。 和应栗栗围着碳炉烤火。 回宫的时候,中途飘起了小雪。 “霍家背后牵扯太多,这之中还触碰到了顾家和薛家的利益。 “近十年里,霍家暗中派人夺走了这两家不少的产业。” “我只是把调查到的东西,送到了两位家主手中罢了。” “余下的,他们自然会出手,我们站在背后看个热闹。” 应栗栗了然。 点头道:“陛下不能动世家,但是世家却可以灭掉世家。” 容清璋欣慰的点头。 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如何不懂。 霍家如果败落在帝王手中,其余世家必然会警惕。 可若是世家出手,帝王在旁推一波。 他们只能哑巴吃黄连。 起码知晓,没有足够的条件,陛下是不会动他们的。 这是借力打力。 “霍家虽然没了,还有郑家顶着。” 容清璋道:“他们不会轻易退步的。” 被家族裹挟着,便是想停都停不下来。 有些事,到了一定的情况下,想不做都不行。 背后会有无数双手,推着你不断往前走。 纵然是无底深渊。 回首,已然不见回头路。 155章,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雌雄 “殿下的意思是,郑家也算是没落了。” “可陛下却并没有对郑家赶尽杀绝。” “只要还有人在,未来不愁东山再起?” 应栗栗不知道自己想的够不够全面。 “郑家都把手伸到兵权上了,陛下仍能网开一面。” “而他们或许会觉得,霍家败落,只是陛下看在顾家和薛家的面子上?” “可是殿下,我都能想到,他们那些老狐狸自然也能。” 容清璋递给她一只烤好的金桔。 笑道:“想到又如何,这就是事实。” “事实如此,霍家没落已然成为定局。” “他们即便是想再多,也无用。” “有些事,注定是无法改变的。” “而且……” 他略微沉吟,继续开口。 “霍家倒了,父皇开心,世家也高兴。” “皆大欢喜!” 应栗栗瞬间了然。 喃喃道:“一鲸落,万物生。” “不对,霍家没落,惠及不到万物。” 容清璋微微皱眉, “何意?” 应栗栗恍然,这位还不懂的。 “鲸,是大海中的一种最为庞大的物种。” “其中最大的,可以长到33米长。” “它们死后,尸体会缓慢的沉入海底,这个过程大概会持续一两年的时间。” “有人为其取名,鲸落!” 之后,应栗栗为其简单讲述了一些相关知识。 其中也涉及到了龙涎香的产生物,抹香鲸。 容清璋:“……” 嗯,他有点无法正视父皇了。 碳炉燃烧的很旺。 殿中暖意融融。 应栗栗抿了抿唇。 犹豫良久,才开口。 道:“殿下,您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比如她为何知道这些。 明明应冬香就没见过大海,更别说去过了。 这些知识,很多人一辈子都可能接触不到。 更不要说那鲸落了。 如果七殿下因此对她生了怀疑。 并且把她当做妖物,送上火刑架…… 想到这里,应栗栗突然微微战栗。 莫名的,她想试试。 被大火,活生生烧死,具体是什么感受。 不由得,磨了磨牙。 刺激! 容清璋看着她。 这小栗子,别不是有什么大病吧? “没有。” 他回答的很干脆,“不管你是谁,我只知道,你会一直陪着我,便足够了。” 而且,他知道的,远比小栗子以为的,多得多。 小傻子! 应栗栗抿唇。 话是这么说。 可七殿下的心,也太大了吧? 换位思考,她肯定会怀疑的。 这份信任,她有点感动。 容清璋再次叹息。 “果然是个小傻子。” 应栗栗:“……” 哟呵,人参公鸡? 行啊你小子。 ** “白芷,功效为何?” 浮生馆,药阁。 白圩握着一把药,正在教应栗栗辨识药材。 “白芷,味辛、性温。” “有祛病除湿、排脓生肌、活血止痛的功效。” “阴虚血热者,禁服。” 应栗栗把他教的说了一遍。 白圩满意的点头。 之后又取了几种药材,应栗栗都回答上来。 “今日,我们用这几味药,研制生肌丸。” “加速伤口愈合的。” 应栗栗亦步亦趋的跟着。 事关人命,她当然不敢轻忽怠慢。 尤其身边还有七殿下。 这位可是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小小的少年,本该是刚上初中的年纪。 却生活在阴诡地狱中,时刻面临着性命危险。 她为何如此重视七殿下? 应栗栗想了许久。 归结为一个词。 ——雏鸟情节。 大概下意识的把他看做了自己的孩子? “咚!” 应栗栗脑门挨了一记弹指。 白圩声音带笑,“专心点。” “哦,师父继续讲。” 应栗栗收敛发散的思维,不敢再分神。 接下来的几日。 她都没离开过药阁。 等再次踏出门,一眼看到花湖。 他上前拉着应栗栗往前面走。 “带你去沐浴。” 应栗栗抬袖闻了闻。 “花哥,我臭了吗?” 花湖掩唇笑的惹人爱怜。 “现在是冬日,哪里会臭。” “你身上的药味极重,跟着馆主制药了?” 应栗栗点头。 “是呢是呢。” “花哥你知道吧,有些药的味道,真的特别冲。” “闻到后,感觉喉咙里突然被塞了一把沙子。” “怎么咳,都缓解不了。” “还有的明明味道特别香,可是这股味道窜入你的鼻翼后。” “突然变的很臭,臭到人想吐。” 花湖含笑听着她的絮絮叨叨。 把人带到湖心居的房间外。 “让人帮你备好水了,你红姐正在准备膳食,出来就能吃,你……” 话未说完,房门从里边打开。 墨发披肩,一身水气的谢良立于眼前。 应栗栗:“……” 谢良穿着单薄的蓝色寝衣,一张脸被水气熏染的微微发红。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关键是他胸前…… “姐姐?” 应栗栗愕然。 谢良挑眉,开口依旧是那副大提琴的性感男低音。 “我何时说过自己是男人了?” 抬手粗鲁的揉了揉应栗栗杂乱的发。 “俩男人,怎么生孩子。” “我还得给他生几个孩子呢。” 花湖一脸羞红,眼神游离,不敢看面前的人。 “穿成这般,成何体统,还不赶紧去更衣。” 谢良点头,攥着头发打着圈拧水。 “这就去。” 刚走出两步,被花湖叫住。 “等等,里面的水你用了?” 谢良一脸理所当然。 “用了啊。” “怎么,不能用?” “我刚练过拳,一身汗,总得洗个澡吧?” 花湖就差翻白眼了。 他嫌弃的挥手。 “赶紧走,我这是让人给栗栗准备的。” “你倒好,动作倒是麻利。” 谢良顿时一脸无辜状。 忙抱拳作揖。 “是小人的错,小人给两位赔不是。” “等着,我去给你们重新换。” 抢了人家小姑娘的水,谢良还真是不好意思了。 花湖修长莹白的手指,在谢良脑门轻点。 “你呀,一边去,用不到你。” 谢良憨傻一笑。 道:“那栗栗想吃什么,哥哥给你去买。” 应栗栗沉默 所以,她以为的男男,真的不是她的错。 这家伙,除了身体特征是个女人。 从相貌,到性格,再到声音。 哪哪都是男人呀。 反观花哥。 身段儿风流,相貌柔弱,声音都是温温柔柔的。 这俩人别是灵魂互换了吧? “我怀疑,你们俩出生时,投错了胎。” 应栗栗很直接的说了出来。 两人微楞,随后笑了。 谢良叉腰道:“如果可以,我倒是想呢。这样你花哥就不用常年靠药吊着了。” 她拎着自己的脏衣服,转身往外走。 边走边背对着他们挥手。 “我暂时离开一些日子,大概月余左右吧。” 走到前面的石灯笼旁,回头。 冲着花湖抛了个媚眼儿。 “记得想我。” 花湖终究还是送了她一个白眼。 却仍不忘关心她。 “注意安全,性命最重要。” 谢良得到他的关心,乐傻了。 嘴角都恨不得咧到耳朵根。 “放心吧,我的武功你还担心什么。” “我还要给你生几个孩子呢。” “等我赚够了钱,咱们就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老。” “我伺候你一辈子。” 花湖再次闹了个大红脸。 谢良作为常年行走江湖的人,那脸皮早就磨厚了不知多少层。 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花湖的视线,不经意对上应栗栗。 见小姑娘那笑眯眯的模样,好似被烫到一般,飞速挪开。 却也不忘遮住应栗栗的眼睛。 “你还小,别跟着谢良学这些坏毛病。” 那家伙也是。 当着孩子的面,开口胡沁。 着实该打。 差人重新换了水。 应栗栗沐浴后,一身清爽的找到了红仙。 她凑上前,被红仙塞了一口肉。 鲜嫩多汁,口口爆浆,特别美味。 “红姐,您知道良哥是女子吗?” 红仙盛菜的动作未停。 瞥了她一眼,道:“知道,怎么了?” 应栗栗熄火了。 “那您之前也没告诉我呀,我还以为良哥是男子呢。” 真是闹了个笑话。 谁让谢良长的太具有迷惑性呢。 红仙一脸的不以为意。 “这有什么,她哪点长得像女人了。” “你就把她看做男子,无需多虑。” “她做的是刀口舔血的营生,女子身份终究是个阻碍。” 应栗栗不免有丝丝好奇。 “刀口舔血?” 那是什么? 莫非是杀手? 红仙道:“各地官府,时常会发布一些悬赏。” “赏金从几十两到上千两不等。” “谢良是靠着追杀朝廷通缉要犯,获取悬赏为生。” “人是不是又走了?” 应栗栗点头。 把适才发生的事儿,悄悄和红仙说了。 红仙笑的甚是妩媚。 “小丫头,习惯就好,两人惯常的腻歪。” 转瞬,轻轻叹息一声。 “花湖的身子不好,馆主说这是富贵病,需要诸多名贵药材吊着。” “便是如此,也无法享常人寿命。” “许是这般,他才始终不敢向谢良求娶。” 应栗栗闻言,多少有些怅然。 “既然彼此相爱,理应在一起的。” “花哥诸般考量,却唯独没有问过,良哥是如何想的。” “他或许觉得,将来有一日先走一步,不至于耽误良哥。” “可是万一花哥不在了,良哥选择孤独终老呢?” “这样岂不是白白错过许多年?” 红仙点头。 道:“劝过的,还得他自己下定决心才行。” 他做好最后一道菜。 “去喊馆主,用晚膳了。” “好!”应栗栗尥蹶子跑了。 156章,师父,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四个人的餐桌。 应栗栗是自始至终的团宠。 她吃着碗中的饭菜。 突然道:“我遇到的,似乎都是好人。” 三个人齐刷刷的沉默了。 白圩噗呲一笑。 玩味的看着小徒弟。 “你在骂为师!” 应栗栗:“……” 她有一瞬换的恍惚。 对哦。 她身边的,好像都是精神病患者。 竖起大拇指,举到白圩面前。 “师父,吃得苦中苦,方为恶中恶。” 白圩温柔的帮她顺了顺毛。 “乖,用膳!” ** 入夜,一场鹅毛大雪,扑簌落下。 听着那密集的、好似某种神明呓语般的雪落声。 应栗栗居然失眠了。 起身裹着披风,来到廊下。 隐约听到隔壁传来的温软小调儿。 “这么晚了,师父还没睡?” 抬脚走了过去。 来到隔壁小院,一眼看到这三位正在堂前饮酒。 三人围着红泥小炉,炉上正烫着酒壶。 “栗栗怎么没睡?” 红姐在那边冲她招手。 应栗栗快步上前。 红姐让开位置给她,重新取来凳子坐下。 一盏莹白酒杯递上来。 白圩笑道:“喝两口?” 花湖忙道:“馆主,栗栗还小。” 他对应栗栗的疼爱,在某些人看来,或许毫无缘由。 故此显得有些刻意。 但是白圩和红仙却明白。 花湖身体很差,有子嗣的机会不大。 而应栗栗俏皮可爱,关键是很贴心。 再加上她的身世,也让花湖感同身受。 相处时间久了,难免对她最是上心。 应栗栗笑着接过来。 “花哥别担心,我酒量好着呢。” 未免她真的喝醉了。 红仙又去做了两样佐酒小菜。 “战场凶险,多是有去无回。” 花湖翻动着小炉子里的炭火,眉眼染愁。 “你何必要去那种地方。” 在这边住个六七年,然后上战场。 万一遭遇不测,花湖不知道自己能否撑得住。 人与人之间。 大概就是一眼定亲疏的缘分。 像他和栗栗,便是如此吧。 “自然是为了保护身后的人。” 应栗栗笑道:“比如师父,比如花哥红姐。” “还有那千千万万百姓。” 她蜷缩在椅子里,下巴磕在膝盖上,侧首看着花湖。 “花哥,这是我的决定。” “非被迫,而是我想做,不管别人如何看我。” “是赞美,亦或者贬低,我不在意。” “我只是单纯的,想在这个男权天下,留下属于我的一抹红。” “万钟则不辩礼义而受之,万钟于我何加焉!” 伸手扯了扯花湖的衣袖,表情带着一点点的小可怜。 “花哥,我不想做那相夫教子的后宅女子。” “并非看低她们,而是觉得委屈。” “我与师父习武学医,可不是为了被某个男子困于后宅的。” 白圩听到她的话。 莫名开始生气了。 “你说得对,我的弟子,谁配娶回家。” 花湖&红仙:“馆主……” 白圩挑眉,端的一副恣意风流模样。 “我的话错了?” “手把手亲自教导的弟子,唯一的弟子。” “理应活的比本公子更潇洒恣意。” “娶她?我倒要看看,谁敢自诩配得上。” 本馆主活剐了他。 行吧。 花湖和红仙闭嘴了。 馆主这脾气,他们是拗不过的。 应栗栗扭脸露出得逞的笑。 “不想嫁人,可以接手浮生馆,馆里的漂亮哥儿多得是。” 白圩再次扔下一枚深水炸弹。 应栗栗:“……” 娘嘞,这是什么再生父母呀。 给徒弟开后宫,是真的6哇。 她恶向胆边生。 猫腰凑近白圩,手肘轻戳他的手臂。 贱兮兮的眨着眼。 “师父,您老人家……” 一口酒,险些被白圩喷出来。 他无情的手掌,按住徒儿的脑袋,强势镇压。 “为师对情欲之事没兴趣,只对人感兴趣。” 应栗栗扒拉着他的手,抬头看过去。 “药人呐?” 白圩点头:“对,药人!” 应栗栗觉得自己白操心了。 她知道。 师父所说的药人,并非残酷的试药之人。 而是那些疑难杂症的病人,才是他关注的对象。 说白了,他最喜欢绝症患者。 皑皑白雪笼罩整座京都。 临近半夜,困顿感袭来。 应栗栗起身,抻了个懒腰。 “困了,不喝了。” 她向三位施礼,“我先回房休息了。” 等小丫头踩着积雪离开。 花湖轻笑,“却是能喝。” 红仙为他倒了一杯热酒。 安慰道:“现在放心了?” 花湖轻叹,“不放心又如何,小丫头主意大着呢。” ** 距离两日便要过年了。 应栗栗也准备回宫。 临走前,红仙给了她两只木匣子。 “馆主给你的年礼。” 应栗栗微楞,接过来,稍微有点重。 “可是红姐,我没有准备。” 红姐掩唇笑的前仰后合。 “你呀你,小小年纪准备什么,馆主说了,你便是他这辈子最好的年礼。” 应栗栗:“……” 说实话,她不信这是师父说的。 宫中的马车缓缓而来。 红姐上前,微微弯腰。 掐着应栗栗的腰,将人抱上马车。 “回吧!” 回宫途中。 应栗栗打开精致木匣,小点的木匣中,放着大小均等的珍珠。 “成色不错。” 容清璋夸赞一句。 应栗栗皱眉。 她该怎么处理呢? 而下面的匣子,打开后她依旧沉默了。 医书! 寒假作业? 苍天呐,她都多少年没写过寒假作业了。 大过年的,师父的人性终于露出了獠牙一面吗? 容清璋倒是比较感兴趣。 伸手取过一本,翻看着。 “回去后,我陪你一起看。” 应栗栗点头如捣蒜,“好啊好啊。” 有人一起,你问我答,应该会快很多。 这是她在大昭的第二个春节了。 时间过的可真快啊。 虽然她还不到九岁,却已经开始哀叹逝去的青春了。 “今年有宫宴,藩王和各地将领都会进京。” 容清璋随口提了一句。 各地将领? 应栗栗微楞。 是不是说,平西王的两个儿子都会来? 沈南星还好,身强体壮的。 那位身中蛊毒的沈大公子,能撑得住长途奔波吗? 如果对方进京了,或许可以请师父出手,为其拔蛊。 大昭将才稀缺,多一个也是好的。 157章,奇奇怪怪的帝王父子 “殿下!” 应栗栗看着少年。 容清璋看着她的眼神很淡。 眼中没有太多情绪。 “平西侯一家也会进京。” 应栗栗:“……” 他怎么知道自己要问什么? 读心术? 真的假的? 莫名有点慌。 “平西侯府大公子,善兵法谋略,此次他进京,你可以多向他请教请教。” 容清璋岂会被一个小傻子套出话来。 真要轻易被她得逞,自己在这大昭皇宫,早死不知多少回了。 小栗子聪明是聪明,论心智,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她一片赤诚,容清璋自然愿意还以赤诚。 应栗栗抿唇。 容清璋是傻子! 大傻子! 不对,小傻子! 容清璋:“……” 他慵懒的靠在软枕上。 这小傻子,当真是胆肥了。 且先忍着,待到时机成熟,有的是办法惩治她。 ** 京都,平西侯府。 盛淮靠在椅背中,看着面前行销骨瘦的沈北苍。 心中难免唏嘘。 “你这苟延残喘了多少年了。” 语气那是相当的不客气。 沈北苍压抑着喉间的痒意,面色泛着不自然的红。 盛淮见状,给他递来一杯温水。 “多谢!” 沈北苍接过,喝下半杯。 轻轻叹息道:“能熬一日算一日吧。” 他何尝愿意这样屈辱的活着。 可他不能死。 父母为了他殚精竭虑,阿妹为了他深入危险山脉。 他若是死了,解脱的只有他一人。 余下的人,会终生活在痛苦中。 谁愿意白发人送黑发人呢。 盛淮岂会不懂。 “有人可以救你!” 他此次是受人之托,“不过,你需要在京中多留几年。” 沈北苍死寂了多年的心脏,突然开始加速跳动。 他倾身,“谁?” 盛淮把人按回去。 蹙眉道:“不要命了?” “听我慢慢与你说。” 沈北苍按压着胸膛。 适才的激动,心脏跳动加快。 强烈的痛苦,让他几欲晕厥。 他知道,那是扎根在心脏里的蛊虫,在兴奋。 盛淮缓缓开口。 “七殿下有一贴身婢女……” 见沈北苍似乎要开口,盛淮瞪了他一眼。 “这小丫头是父亲挑选后,送到殿下身边的。” “她如今有两位师父。” “一位是威远侯曲慕池,跟着他学兵法谋略。” “一位便是能救你的人,浮生馆馆主,白圩。” 沈北苍略微不解。 “这白圩,是何许人?” 盛淮道:“你常年定居南境,不知道也无可厚非。” “白圩,出身药王谷。” “十二年前,不知何故,亲手覆灭药王谷后,定居京都。” “开了一家小倌馆,名浮生。” “此人医毒双绝,武功奇高。” “或许是缘分使然,他看中了七殿下身边的婢女,收起为徒。” 说到这里,盛淮忍俊不禁。 “或许是你命不该绝。” “这小丫头毕生的追求,便是凭借军功,名垂青史。” “而你,用兵伐谋当得起年轻一辈之冠。” “她盯上了你!” “只要她开口,相信白圩断不会拒绝。” 沈北苍靠在床柱上,微微合眸。 那人,真的可以救下他吗? “所以,若无得救,须得留下她,教授小姑娘用兵之道。” 盛淮挑眉。 道:“很划算的买卖不是吗?” “莫要小瞧了她,不论是曲侯爷,还是那脾气古怪的白馆主,对她都甚为满意。” “若你收她为学生,定不会失望的。” 沈北苍了解盛淮。 能被他大力夸赞的人,此时他也来了三分兴致。 “须得亲眼见一面才好。” 盛淮笑道:“这有何难,宫宴那日,她会陪在七殿下身边的。” 每次宫宴皆如此。 而且,盛淮也发现了一点。 他和父亲,甚至包括陛下,都会关注那对主仆。 小丫头规矩礼仪俱全。 当初在国公府便学的极好。 可却总给人一种“格格不入”之感。 或许是太过自在了? 不像一个奴婢。 ** 宫宴。 应栗栗跪坐在七殿下身边。 许久未见的六殿下直接缠上了她。 “丑丫头,我可是有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了,去哪里了?” 应栗栗看他的眼神,尤似看花花草草。 “六殿下真的不知?” 容清桓:“本殿下当然知道,但是本殿下问你,你就得说。赶紧的!” 应栗栗无奈叹息。 “是是是,我去学武功了。” 容清桓瘪嘴。 语带嫌弃道:“你在宫里好好地,学什么武功。” “难道是被当初那一箭吓到了?” 她的胆子这么肥,居然还有害怕的事。 应栗栗真的很不想搭理他。 “嗯,吓到了,还很疼。” “不过我学武功,为的是不被人欺负。” 比如某个见面就喊她丑丫头的混蛋。 她不丑。 六殿下莫名觉得她意有所指。 “好你个丑丫头,学武功专门对付我呢?” 闹腾过后,俩人乐的好似傻子。 不远处,虚弱至极的沈北苍静静的坐着。 殿中的一切,都让他觉得无聊且吵闹。 尤其是那群舞姬。 视线寻到七殿下,看到了他身边的小丫头。 正在和旁边的皇子说话,眼神情绪变换,分外生动。 不知说到什么,皇子故作生气的模样。 到底是没坚持多久,两人突然开始傻乐。 至于七殿下,偶尔给她夹一筷子菜。 此时的小姑娘会转动眼睛,看看周围。 趁着旁人不注意,一口吃掉。 他突然明白了盛淮的话。 她不该留在宫里的。 现在年龄小,尚能容忍她。 再过些年,若不改改这脾性,恐会祸患无穷。 这边。 应栗栗突然汗毛倒竖。 紧张的四下查看。 “怎么?”容清璋道。 应栗栗疑惑的摇头:“总感觉被人盯上了。” 隔壁的容清桓也凑了过来。 “怎么怎么,出事了吗?” 应栗栗气结。 这家伙,唯恐天下不乱。 容清璋淡淡道:“对面!” 对面? 她抬头,眼神在对面隐晦扫视着。 很快,和一位柔弱男子的视线,碰撞在了一起。 应栗栗暗暗赞叹。 好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病美人儿。 话说,这个世界的美人也太多了吧? 当然,她相信自家七殿下是最美的那一个。 这些人是女娲娘娘亲手捏的。 自己大概就是泥点子甩出来的。 “殿下,那位是……” 她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果然。 容清璋给了她答案。 “沈北苍!” 应栗栗心想,这不就是活脱脱的兰陵王嘛。 长得美,能打仗。 不留史册,多可惜。 ** 淑妃偶尔会关注七皇子。 若是以往,她可能不会如此。 只因前段时间,霍家覆灭。 那女人居然试图祸水东引,将谋害皇子的罪名,扣到她的头上。 霍家未免太小瞧她了。 她可是有正得宠的皇子傍身。 不过淑妃多少觉得可惜。 若霍氏的阴谋得逞,至少为儿子除掉了一块绊脚石。 七皇子或许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他背后的盛家,绝不容小觑。 万一将来七皇子有意夺嫡,盛家绝对是他最大的助力。 掌管京畿十万大军,纵然边境有三位主帅坐镇。 等他们进京清君侧,一切早已尘埃落定。 真当谁都看到起七殿下? 若非他背后是定国公,谁会把他当回事。 不过一冷宫皇子罢了。 陛下从不去看望他,父子俩再深的感情,也消磨的差不多了。 与其有那个时间,淑妃最想解决的便是大皇子。 这位占据嫡长的皇子,心智绝不容小觑。 然,淑妃心里明白。 想动这位,难度比对付七皇子更高。 顾半朝可不是白叫的。 顾家子嗣以及门客,从朝堂到地方,盘根错节。 一旦发现是三皇子这边做的手脚。 便是大皇子不在了,三皇子也绝对坐不稳皇位。 美丽的容颜露出温软的笑。 敛眉,遮住眼底的阴翳。 动不得也必须要动。 只要大皇子在一日,她的儿子就希望渺茫。 更何况,陛下不见得就偏疼她的儿子。 父亲私下里告诉他,儿子只是大皇子的磨刀石。 同样都是皇子,凭什么她的儿子就得给别人做垫脚石。 “妹妹,可是膳食不合口味?” 旁边的贤妃笑吟吟的开口。 淑妃猛地回神,和贤妃对视。 下一刻,察觉到一道目光。 缓缓抬头,是隆徽帝。 对方丰神俊朗,眉眼含笑。 有那么一瞬间,她差点以为自己的想法被看透了。 慌乱间,挤出一抹笑。 “哪里,劳烦姐姐关怀。” 贤妃暗暗嗤笑,面上却丝毫不显。 “只是见妹妹久未动箸,以为你身子不适,没事自然最好。” 贤妃咬牙,没有继续寒暄。 每一次宫宴,都好似一场大戏。 坐在上首的隆徽帝,总能饱览大戏的风光。 心怀鬼胎的妃嫔。 暗中机锋不断的朝臣。 不动声色相互压制的皇子。 还有依旧如故的小七和那小婢女。 以及在旁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小六。 这三人坐在一起,比眼前的曼妙歌舞,和争奇斗艳的后妃都要有趣。 “丑丫头,给!” 六殿下递给应栗栗一盘吃食。 她看着,接过来。 “六殿下不吃吗?” 她很喜欢的糖藕。 甜度适中,入口清甜爽脆。 “你管我吃不吃,本殿下赏你的。” 容清桓哼哼唧唧的,夹起一大块肉丸送入口中,眼神落在前方的舞姬身上。 应栗栗低笑。 小孩子,可可爱爱的。 刚要开动,夹了个空。 应栗栗:“……” 她的糖藕,被七殿下顺走了。 容清璋一脸的正经,“晚上不要吃太多的甜。” 然后端给她一碗粥。 就特么的离谱。 ** 宫宴结束。 主仆回到关雎宫。 应栗栗坐在软垫上,盘着腿。 兀自发呆。 容清璋见状,道:“说故事吧。” 左右无事,应栗栗抓起旁边的软枕抱在怀里,半趴着。 “给殿下说个人贵情缘的故事。” “话说有一书生,名唤宁采臣,相貌清秀、品行端庄。” “某次途径一地,正逢入夜,他入了一座庙准备落脚。” “这座庙修的极好,殿塔壮丽,巍峨有势,奈何却极为荒凉。” “来之前,有人告知他庙中闹鬼,劝他另寻别处。” “奈何宁采臣自诩正派,平生没做亏心事,自然不怕鬼叫门。” “可就在半夜,他迷迷糊糊入睡时,听到一阵极为美妙的琴音。” “循着琴音找去,见一凉亭内,有一白衣女子,正在抚琴。” “那女子长的甚至美丽……” 应栗栗将故事相对简单的说出口。 “故事的最后,宁采臣的原配妻子离世,他娶了聂小倩。” “几年后,宁采臣高中,聂小倩为他生了一子。” “后纳了一位妾室,两人又各自再生一子。” “最后的最后,三个儿子后来都做了官,官声很不错。” 容清璋眼睛半眯着。 “你觉得合理吗?” 应栗栗:“……” 哟呵,你一古人说这故事不合理? 不错呀。 容清璋差点被气笑了。 “为人正派,妻子刚过世不久,便欢欢喜喜的续弦?” 应栗栗点头。 对对对。 原配就是个炮灰。 男女主爱情路上的垫脚石。 懒得理会这小傻子。 容清璋睨了她一眼。 “继续,别说这些情情爱爱的。” 应栗栗想了想。 “那咱们就说一只猴子的故事吧。” 咱们的殿下蹙眉。 微微嫌弃道:“猴子有甚可说的?” 应栗栗鼓起脸颊。 握拳道:“这可不是一只普通的猴子。” 七殿下失笑。 见她生气,顿觉好玩。 “怎么,不普通,就不是猴子了?” 应栗栗绝不允许有人小瞧她的男神。 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殿下您还听不听了。” “听,你说。” 话音落,外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朕也听听那只猴子的故事。” 原本还坐姿潇洒的两位,赶忙站起身向隆徽帝见礼。 应栗栗就纳了闷了。 一年到头父子俩见不到几面,更是连话都不说。 怎的这除夕夜又来了。 多耽误事儿啊。 当着皇帝的面说故事,一个不满意,她不死也得脱层皮吧? 帝王落座。 看着面前两个孩子,笑道:“做呀,别傻站着了。” 容清璋上前,和隆徽帝坐一起。 应栗栗小心打量着四周。 她该坐那里? 见她这般,容清璋指了指旁边的太师椅。 她想两人福身,随后落座。 抬头看了眼魏亨,却见他表情放松,眼神带笑。 并冲她微微点头。 应栗栗顿时不紧张了。 现在帝王的心情很好,不会嘎人。 隆徽帝没有错过应栗栗的小动作。 “说吧。” “是!” 应栗栗表示自己很听话。 “话说在远古时代,水神共工和火神祝融发生了一起大战,引得天塌地陷。” “此时,一位神只出现了,她便是女娲。” “女娲,被称为大母神,又为创世女神。她抟土造人,为人族之母。” “未免生灵遭难,她斩神鳌之足撑四极,炼五色石以补天之窟窿,平洪水斩猛兽,终得圣灵得以安居。” “……” 说到此处,她猛地一顿。 随即略带惊慌的看向七殿下。 她这等出身,怎会说出这样的故事。 殿下殿下殿下,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原本听得认真的七殿下,顿时脑仁疼。 这一连串的,甚至连停顿都不带的碎碎念,让他险些变了脸色。 “父皇!” 容清璋蹙眉开口。 隆徽帝扭脸看向儿子,“作甚?” 听得正有趣呢。 容清璋无奈叹息,表情严肃道:“小栗子是儿臣的人。” 隆徽帝瞬间了然。 他的视线在两个孩子之间打量。 小七很是正经。 而这小婢女却眼神带着些微的惶恐。 沉默许久。 眼瞧着小婢女额头开始渗出冷汗。 他才哈哈大笑。 “知道是你的人,朕不动!” 容清璋给了小栗子一个安抚的眼神。 道:“帝王一诺!” 隆徽帝接话:“重若万山!” 容清璋抬了抬下巴。 对应栗栗道:“继续!” 应栗栗视线投向魏亨。 这边,魏亨抬手压了压,笑容温和。 她总算是放心了。 毕竟最了解隆徽帝的,还是这位大叔。 “五色石没有用完,其中一块五色石落于花果山顶。” “经过无数年的日月精华洗练,终于在某一日,神石炸裂,一只猴子出世了。” 至此,隆徽帝突然开口。 道:“为何是猴子?” 应栗栗微楞,随后抿唇。 道:“可能,花果山到处都是猴子,近朱者赤?” 隆徽帝:“……” 这解释他很不认同。 除了猴子,总有蛇虫鼠蚁吧? 一座山,最多的肯定不是猴子。 近朱者赤? 朱,就没有这么近的。 “父皇!”容清璋蹙眉。 眼神里都带着谴责。 隆徽帝作罢,“行行行,你继续。” 魏亨此时上前,递给应栗栗一杯温茶。 “喝点水,润润喉。” 应栗栗笑眯眯的接过。 “谢谢叔……啊不对,魏公公。” 魏亨随即笑而不语,重新推到隆徽帝身后。 接下来,应栗栗为他们讲述了神猴拜师。 “他的第一位师父,身份可不简单。” “为须菩提祖师,不生不灭,与天同寿。” “他为神猴取名为孙悟空,教导他礼仪经纶,传授他长生之法,另有七十二变和筋斗云。” 这部名着能成为后世最大的ip,没有之一。 其精彩程度,自不必提。 便是面前这位帝王夫子,亦听得津津有味。 就连后边的魏亨,也入了迷。 顾不得其他。 158章,栗栗呀,你惹到了不得了的男人 许久。 应栗栗一直说到师徒四人遭遇观音莲池的鲤鱼精。 元嬷嬷那犹如天籁般的声音,终于响起。 “陛下,殿下,该用膳食了。” 她回头看着元嬷嬷。 尤似看到了思念许久的情郎。 只恨不得上前亲她一口。 当真是救人于水火的活菩萨呀。 再说下去,她就该当场暴毙了。 虽然中途殿下说过几次休息。 奈何陛下听得入神,连番催促。 她的狗命,总算是保住了。 容清璋忍俊不禁。 狗命? 这是连人都不想做了? 隆徽帝摸了摸小腹,道:“传膳!” 很快,十几道膳食上桌。 两位主子肯定是吃不完的,剩下的会赏给关雎宫的下人们。 老规矩。 容清璋给应栗栗拨了菜,让她在自己旁边一起用膳。 隆徽帝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们。 想到去年的那一幕,到底没说什么。 “《西游记》为谁所着?” 他问道。 应栗栗嘴巴比大脑最先反应。 “吴承恩!” 后知后觉,脸色垮了下来。 吾命休矣! 容清璋笑道:“怎的,不合胃口?” 应栗栗露出一个比苦还难看的笑容。 “殿下……” 救命! “吃吧,有我护着你呢。”容清璋笑道:“便是你半只脚踏入鬼门关,我也能把你拉回来。” 这话说的,太特么的嚣张了。 尤其还是当着陛下的面。 殿下呀,咱们要低调。 猥琐发育,懂吗? “便是你真的死了,本殿下亦会年年为你祭祀的,不愁去了地府过苦日子。” 容清璋可谓神补刀。 应栗栗无声冷笑。 我可谢谢您嘞! 不过又一想。 死就死呗。 说不得一闭眼一睁眼,她就能回到自己的世界呢? 这狗屁倒槽的封建时代,谁爱来谁来。 回过神,眼前已经堆满了吃食。 应栗栗:“……” 她看向一脸笑容的七殿下。 这位是想撑死她。 真是歹毒呀。 “过完年,你便要去西阁读书了。” 隆徽帝看着儿子。 “真为你选了两位伴读。” “威远侯府家的大公子和太傅幼孙。” 听到第二个人选,容清璋瞬间蹙眉。 “父皇是想让唐太傅的孙子,监视儿臣?” 隆徽帝好险没厥过去。 这小子,忒不识好人心。 别以为他不知这小子的想法。 就他这诡计多端的性子,假以时日,说不得唐太傅就要站到他的身边。 “自觉无法驾驭?那便换人。” 真是,惯的些臭毛病。 都冷落他六七年了,扔是这么任性。 容清璋冷哼,“不换!” 到这节骨眼了,还怎么换? 他不要面子的? 真要换了,别人岂不是觉得他另有企图? 应栗栗:“……” 好家伙。 原来七殿下也会这般任性的吗? 真是小刀拉屁股,开眼了。 “啪——” 筷子落于箸托上。 “小栗子,非礼勿听!” 用着晚膳呢。 什么屁股不屁股的。 应栗栗赶忙垂下头,一门心思的干饭。 干饭人、干饭魂、干饭就是人上人。 容清璋:“……” 能怎么办。 忍呗。 晚膳过后,应栗栗被打发去休息了。 隆徽帝瞧着小丫头出了门,几乎是蹦跶着离开的。 面上笑容加深。 “非留不可?” 容清璋点头,“非她不可!” 早已决定了,便不会更改。 “她的身世,至今还带着谜团。” “你堂堂皇子,连自身安危都不顾了,就为了这个女子?” 隆徽帝多少有些生气。 容清璋可不怕他。 “父皇,人生能得一风雨相携之人,并不容易。” “儿臣找到了。” “她是儿臣亲手养着的。” 除了应栗栗,能得他信任之人,少之又少。 话外之意,您老没有。 隆徽帝:“……” 就很生气。 果然,儿子都是来讨债的。 “朕这位子,想要吗?” 旁边的魏亨,呼吸都停止了。 良久,他听到七殿下的笑声。 少年清朗的嗓音响起。 “要,儿臣自己争取。” 容清璋直视希望龙颜。 “这些年,儿臣遇到的阴谋诡计太多了。” “儿臣明白,他们是怕的不是儿臣,而是父皇对儿臣的孺慕之情。” “只要儿臣死了,便是父皇再如何追思,也是枉然。” “既如此,儿臣还就不称他们的意。” “这天下,儿臣是真的要争一争了。” 魏亨垂眸。 将这对父子的身影,屏蔽。 隆徽帝声音平静,“得到了呢?” “得到?” 容清璋嗤笑,“推翻世家,还天下学子一份真正的公道。” 随后,他继续道:“儿臣知晓父皇难处。” 以隆徽帝的手段,他是真的动不得世家吗? 怎么可能。 帝王权掌天下,身边又有定国公府的十万京畿大军。 真要一声令下,这满京权贵,哪个逃得掉。 可是杀掉之后呢? 朝堂和地方官员,势必会十不存一。 是的。 十不存一。 这才是最可怕的。 只剩这么点人,如何运转天下。 届时盗匪横行,天下大乱。 最可笑的是,后面没有顶缺之人。 能力足够的,皆成为世家附庸。 能力不足者,如何为官? 官场,可不是靠良心便能坐稳的。 能力亦不可或缺。 世家早已与大昭盘根错节,无法拆分。 周边王朝虎视眈眈。 外忧不解。 内患决不能爆发。 隆徽帝当真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儿子明白他的苦楚。 忧的是,他终究无法做出决断。 “朕等你!” 隆徽帝轻叹。 等你达到朕认可的那一日。 容清璋沉默。 他懂。 父子之间,彼此了解。 担心他上位后,斩杀兄弟? 呵。 这担心…… 还真没担心错。 其他的需要计较一番。 可老三,必须死。 或许,可以在上位前,偷偷弄死他。 现在不行。 他还要看那两位缠斗呢。 顾家和薛家,承担不起谋害皇子的罪名。 三皇子背后的左相一派,始终处于弱势。 却终究以三皇子的能力更为出众,而稍稍压了大皇子一头。 如此,两派势力达到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容清璋怎么可能让这种平衡打破。 先让他们彼此消耗。 到时候再拾得渔翁利。 “三哥上位,所有兄弟都活不成。” 容清璋笑的有些恶劣。 隆徽帝翻了个白眼,“他上不去。” 小三和小七,又是不同的两种性子。 小三是真的恶。 小七是带着游戏人间的顽劣。 帝王叹息。 “你三哥,不似朕哪怕一点。” “心性手段,皆随了左相。” 魏亨:“……” 不见得吧? 陛下您登基后,不也斩杀许多兄弟。 容清璋取来棋盘,至于茶桌上。 “父皇莫要妄自菲薄。” 隆徽帝:“……” 这熊孩子。 “看朕杀你个丢盔卸甲!” 容清璋丝毫不惧,“儿臣奉陪到底。” …… “你这臭小子,尊老爱幼没学过?” “落子无悔,太傅没教过父皇?” “朕是帝王,你服个软又能怎样?” “您先爱幼,儿臣再尊老。” “朕要罚你。” “儿臣知晓父皇很急,但是父皇先别急,咱们大昭律,可是有诛九族呢。” “不孝子!” “儿臣担不起!” “哼,枉为朕的儿子,如此胆小。” “父皇,诛九族。” “给朕闭嘴。” “哦!” 一旁的魏亨。 嗯,魏亨闲的无聊死了。 ** “嗯哼……” “别闹,走开……” “哎呀,别闹……” “啊啊啊,呀呀呀呀,烦死了……” 应栗栗睡得正好,有人在她身边不断骚扰她。 气急,睁开眼。 对上一双笑眯眯的瞳仁。 “……师父?” 她赶忙起身,赤脚小跑上前,打开窗户。 眼珠子乱窜的打量着。 随即猛地关上。 “您怎么来了?” 说完,又赶忙道:“徒儿给师父您老人家拜年啦。” “祝您老人家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白圩笑眯眯的坐下。 从袖带取出一个封红。 “栗栗乖,为师给你的拜年礼。” 应栗栗高兴结果,跃跃欲试的看向他。 白圩推手,“看吧。” 她依言打开,里面居然是一张百两的银票。 嘴巴一点点的张大。 “师父,您老出手也太阔绰了吧?” 百两啊。 她兴奋的上前挽住白圩的手臂。 “我当初可是被二两银子卖掉的呢。” 一句话,让白圩的面容微冷。 抬手揉了揉她的乱发。 “那是他们有眼无珠。” 应栗栗连连点头。 “师父说得对,只有师父您这样的人,才能慧眼识珠发现徒儿的优点。” 白圩噗呲一笑。 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 “你这是夸为师,还顺带夸着自己?” 应栗栗摇晃着脑袋。 “哎,师徒一家亲嘛,我与师父谁跟谁呀。” 师徒俩玩闹过后。 应栗栗想起一事。 “师父,您知道平西侯吗?” 白圩闻弦歌而知雅意。 “你是要让为师救下沈北苍?” 应栗栗打了个响指。 夸赞道:“师父,您真神了,这都能猜到。” 白圩抓着她的头,揉搓着。 这次稍稍用了点力气。 让本就凌乱的发,变得更加毛躁。 “你当为师是什么人,是个人都要救?” 应栗栗倒也没有强迫师父去救人。 她可不是慷他人之慨的烂好人。 “可是师父,沈北苍中的是南疆蛊王,您真的不感兴趣啊?” 这不像师父的作风呢。 白圩轻嗤,“还真想试试……” 看到小徒弟那泛着光亮的眼神,嫌弃的别开脸。 “我能救,他也得能活下来。” 应栗栗不懂,“何意?” 白圩道:“中蛊时间太久,且还是南疆蛊王。” “南疆以养蛊而闻名于世,你当他们的蛊王,是好解的?” “期间经受的痛苦,不比中碎骨差多少。” “需以金针刺入心脏,辅佐以特殊的药引,将蛊王诱体而出。” “傻徒儿,金针刺入心脏,危险极高。” “稍有不慎,引得蛊王狂暴,便会爆体而亡!” 应栗栗蹙眉。 她着实不懂这个。 紧接着,白圩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过,沈北苍遇到了你!” 应栗栗愕然,“我?” 白圩帮她顺着杂乱的发。 笑声温柔,“是的,遇到了你。” “为师可以用九仙散辅佐,引出蛊王。” 这的确是他的宝贝徒儿提出的。 在此之前,九仙散只是毒药罢了。 提及九仙散。 应栗栗狐疑的看向美人师父。 “师父,您说实话,天下六大奇毒,您研制了几种?” 白圩不自然的摸了摸鼻翼。 沉吟道:“原本有天下十大奇毒,皆出自药王谷。” “后来被为师一一破解。” “遂,为师便研制了六中剧毒。” “碎骨,死状为全身骨骼寸寸断裂而亡。” “九仙散,于睡梦中无声无息离世,尸体会成为九仙草的温床。九仙草,长于腐骨之地。” “逍遥丸,名字不错,却是世间一等一的媚药,服用后不消片刻便爆体而亡。” “长生丹,可令人瞬间毙命,真正的见血封喉,死后数个呼吸化为脓水,可做九仙草的养料。” “美人笑,听名字便知道,活生生笑死的。” “三尸蛊,服用后可变为不老不死的药人,没有思想,不需要进食,只听令于为师的命令。” 白圩笑道:“想学吗?” “三尸蛊你学不来。” 应栗栗不想学,但是很好奇。 “为何?” 白圩道:“三尸蛊的药引,乃为师的血液。” “为师在药王谷,服用天下无数草药,血液中早已淬炼成剧毒之物。” “若栗栗想学,为师便替你存几瓶。” “日后真去了战场,他们可护你平安。” 应栗栗一瞬间,被感动的稀里哗啦。 她红着眼眶,摇头道:“不用,我只希望师父好好的。” “将来还要让师父看着徒儿名扬天下,青史留名呢。” 白圩笑的舒畅。 “好,若是可以,师父还能给栗栗照顾小徒孙。” 应栗栗想了想。 回答道:“以后会不会收徒,太长远,走一步看一步。” 白圩勾唇轻笑,“傻气。” 他说的明明是栗栗的子嗣。 旁人与他何干。 应栗栗道:“那沈北苍……” “待你回到馆中,我们再登门。”白圩并未拒绝,“为师还要回去调配解药。” 应栗栗抱住他的手臂。 夸赞道:“师父,您真是,真是……真是太爱我了。” 白圩:“……” 真腻歪! 但是,很享受。 小丫头还是了解了他些许。 若说他普度众生,白圩还真的不回去。 哪怕小徒弟跪下求他…… 求他的话。 倒是可以通融一下。 扯出手臂,捏了捏她的小脸。 “好了,为师该回去了。最晚初六必须回馆,否则看为师如何罚你。” 应栗栗抱拳作揖。 脸上笑嘻嘻的。 “谨遵师命!” 白圩满意的点头,“这才乖嘛。” 说罢,打开窗户离开了。 应栗栗几步上前,探头看去。 好家伙,人呢? 眨眼间就没了呀。 这青天白日的,宫里的人都瞎啦? 包括她。 ** 容清璋很快也知晓此时。 白圩那家伙,当真是胆大妄为。 同时又让他隐隐的动了杀机。 一个能随时潜入皇宫,并不被察觉的人。 如何令人安心。 只希望小栗子能牵制住他。 否则,他不介意将浮生馆连根拔起。 让药王谷的传承,彻底断绝。 初六清晨。 容清璋把应栗栗送回浮生馆。 并暗中去见了白圩。 “白馆主,私闯皇宫,视同谋逆,乃诛九族的大罪,下不为例。” 白圩撑着侧颊,笑的犹如暖风。 “自然!” “不过七殿下,草民的九族,如今可是有栗栗!” “若是将来,七殿下求娶栗栗,你也在草民的九族之内。” 容清璋:“……” 很生气。 似乎又没那么生气。 他起身,冷哼道:“那便等本殿下坐上那个位置,你再与本殿下谈论九族。” 说罢,甩袖离去。 白圩笑吟吟的看着那道消失的背影。 许久,笑容缓慢消失。 “宝贝徒儿,你这是招惹了个什么倒霉催的男人呐。” 唉。 为人师父。 自然要为徒儿着想。 他能如何? 一路护着吧。 夺嫡之路凶险万分,看来他须得多准备些东西了。 实在不行,都毒死算了。 反正,其他人是生是死无所谓。 他的宝贝徒儿,必须得风风光光的活着。 嗯…… 七殿下也护着些。 将宝贝徒儿送上皇后宝座,似乎很不错。 可以试试。 至于皇帝是否妃嫔成群。 问题不大。 他的小徒儿,将来可是坐拥浮生馆呢。 谁怕谁呀。 你敢三宫六院,我的宝贝徒弟就敢男宠成群。 嘁~ ** “栗栗,走啦!” 白圩叫住应栗栗,“去平西侯府。” 也该去见一见那位让小徒儿惦记的沈北苍了。 应栗栗一听,忙蹦跳到他面前。 帮他拎着药箱。 “师父准备好了呀?” 白圩没好气的瞪她一眼,自顾上了马车。 应栗栗这边,轻巧的跳上去。 “还不错!”白圩夸赞道。 “继续努力,上半年,必定会让你练出内力。” “……” 白圩被徒儿那璀璨的眼神给吓了一跳。 伸手推开她的小脸,“坐好。” 应栗栗激动坏了。 “师父,有了内力,我也能与你这般,飞天遁地吗?” 想想都觉得帅。 白圩猛地咳嗽两声。 “为师不会遁地!” 应栗栗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点头如捣蒜。 “知道知道,徒儿没那么贪心,能飞天就好。” 白圩:“……” 罢了罢了。 随她吧。 平西侯府位于官府区。 这边以往没人住,只有几位府中老人打理。 马车缓缓停在府门前。 门房见状,走上前。 随着帘子打开,一张美人面映入眼帘。 他抱拳道:“不知公子贵姓?来平西侯府有何事?” 白圩自报姓名。 “为你家大公子治病!” 门房愣了好一会儿。 下一刻,转身撒腿就跑。 那速度,比之兔子都不逊色。 不多时,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 一张熟悉的面孔率先出现。 “小将军,好久不见!” 应栗栗站在门前,笑眯眯的冲他挥手。 沈南星自然记得她。 “七殿下身边的婢女?” “正是本人!”应栗栗道:“这位是我师父,过府为沈大公子拔蛊的。” 平西侯及其夫人也赶了过来。 看到白圩和应栗栗,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白圩眉眼淡淡,道:“寒风萧瑟,还要站多久?治不治了?” “治!” “治治治……” 平西侯沈疆忙不迭的把人往里请。 侯夫人眼神落在白圩身上,眉峰紧促。 “药王谷?” 白圩睨了对方一眼,“有问题?” 侯夫人忍着心中的狐疑,深吸一口气。 “有劳白先生,若能替我儿拔除蛊虫,我们夫妻二人,必不忘白先生大恩。” 白圩脚步未停,声音却不带丝毫感情。 “我要你们大恩有何用,不若献出侯府三分之一的财富与我。” 给宝贝徒儿存嫁妆。 到时候,必定让她十里红妆,风光大嫁。 未来新帝又如何,他徒儿有嫁妆。 “给!” 沈南星答应的别提多痛快了。 平西侯夫妇自然也没意见。 给钱,总比欠着恩情要好。 随他们来到某处雅致院落,入内,应栗栗见到了沈北苍。 前几日宫宴见过的,瘦到脱形,依旧难掩其风姿。 如今近距离再看,多少有些可怖。 这难道就是距离产生美? “应姑娘!”沈北苍笑着和她打招呼。 应栗栗微楞,“大公子认识我?” 沈北苍虚弱笑道:“年前盛淮来见过我,与我提及你。白馆主,有劳了。” 白圩冷冷的嗯了一声。 应栗栗取出迎枕,置于床边。 沈北苍将手腕搁置其上,任由白圩为他号脉。 良久。 白圩收手。 看了徒儿一眼。 应栗栗取来纸笔,“师父!” 他提笔写下一张药方,递给旁边的平西侯。 “照着药方,服用七日。” “拔蛊需要一定的体力,大公子底子早已被掏空,需要先补气血。” “七日后,看情况我再上门为其拔蛊。” 大概是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 平西侯一瞬间,泪流满面。 “沈某,多谢白先生。” 白圩略微不耐的挥手。 “我出手救人,素来一命换一命。” “因我弟子开口,我才走着一遭。” “待大公子蛊毒祛除,他须得为我徒儿授课三年。” 平西侯听得一头雾水。 授课三年? “白先生,不知这授课,所授为何?” 白圩道:“早闻平西侯府大公子少年将星,兵法谋略,乃年轻一辈之冠,无人可出其右。” “三年内,他便授我徒儿兵法谋略。” “她日后是要成为大昭第一女将军的。” 此言一出。 平西侯夫妇以及沈南星,齐刷刷的把目光投射到应栗栗身上。 沈南星道:“你不在七殿下身边侍奉了?” 应栗栗叉腰,一脸小傲娇。 “殿下应允的。” 沈南星默了。 行吧,他可不敢有意见。 “小将军是不是长高了些?” 应栗栗打量着他。 沈南星顿时来了精神,“看出来了?” 两人聊得欢快,丝毫没注意到平西侯夫妇那诡异的眼神。 良久,白圩开口唤她离开。 应栗栗背起药箱,和沈南星挥手道别。 送走两位,平西侯看向小儿子。 沈南星狐疑,打量自己,“父亲,您为何这般看我?” 平西侯表情平静。 却暗藏汹涌,“你如何与七殿下的婢女相识?” 沈南星心中“咯噔”一下子。 暗道糟糕。 他眼神左右打量着,准备瞅准时机逃窜。 可知子莫若父。 不等他行动,便被亲爹攥住了命运的后颈皮。 “说!” 强权压迫下,沈南星不得不说出当初夜闯皇宫一事。 这一日,左邻右舍的同僚们,都听到了响彻天际的哀嚎。 并私下议论。 平西侯府难怪能简在帝心。 就这家教,儿子犯错了是真的打。 往死里打的那种。 那惨叫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凌迟呢。 板子落在屁股上的声音,都听得真真切切的。 平西侯太狠了。 平西侯世子太惨了。 父子之间,何故这般阴毒。 是以,蒙在鼓中的平西侯接连几日上朝,都被同僚暗中指指点点。 甚至就连隆徽帝都知道了。 隔了许久的毒打,最终还是没有逃过。 他不打,不代表平西侯能轻轻揭过。 这,便是君臣同心。 沈南星:同个屁的心,就没人关心我可怜的屁股吗?血肉模糊啊。 ** 年后,降下一场春雪。 红仙拎着膳食材料从外面进来。 一眼看到墙角的红纸伞。 走上前,掀开红纸伞,他噗呲一笑。 “你这丫头,在这里作甚?” 应栗栗指着墙角的嫩芽。 “红姐,春天来了。” 红仙蹲下身,钻入伞下,和她一起看着嫩绿的草牙。 “还真是,别冻坏了。” 应栗栗道:“不会的,它们的生命力最是顽强,春风拂过,会带来漫山遍野的绿意。” 红仙宠爱的看着她。 小姑娘,似乎更可爱了。 “那红姐也希望栗栗能百战百胜,成为我们的女战神。” 应栗栗勾着红仙的手臂,笑的开怀。 “成为女战神,就能护住红姐你们了。” “是呢是呢。”红仙起身,顺带把她也拉起来,“好了,天寒地冻的,快进屋暖着,红姐给你做膳食去。” 应栗栗在旁边举着伞,撑在两人头顶,亦步亦趋的跟着。 “我陪红姐一起。” 靠近厨房。 看到一道身影。 应栗栗挥手和她打招呼,“良哥回来啦?什么时候?” “刚回!” 谢良脸色有些不太好,“有吃的吗?” 红仙表情一愣,把手里的东西放到灶台上。 拉着谢良上下打量。 “受伤了?” 谢良摆摆手,道:“小伤,死不了,别让他知晓。” “这次的通缉犯是水匪。” “原本归顺薛家。” “现在地方官换成了高家人,那边不配合,被挂了悬赏。” “人杀了,总计三千两。” 想到这笔钱,谢良还是很开心的。 距离她和爱人隐居生活,又近了一步。 若是普通夫妻,这三千两足够一辈子过得很滋润。 奈何花湖的病,为富贵病。 需要靠名贵药材吊着,谢良怎会舍得爱人过早离世。 应栗栗突然不理解。 “良哥,为何要带着花哥隐居呢?” 谢良愣住,她突然也有些迷茫。 为何隐居? 大概是想和爱人过清净日子。 她的手上沾染了无数鲜血,人声喧嚣处,难免不会遇到仇家。 她能逃。 爱人怎么办? 可是让她放弃花湖,谢良做不到。 无人得知,她有多倾慕花湖。 只要能和他在一起,献出一切也在所不惜。 “可以留在浮生馆呀,有师父在,可以为花哥诊病。” “有红姐在,良哥外出时,还有陪着聊天的。” “再远些,还有我呢。” “只要我还在,肯定会为你们养老的。” 话音刚落,应栗栗就被人抱了个满怀。 一股馥郁香气,窜入鼻翼。 “我们栗栗怎的如此贴心,红姐都要被你说哭了。” 谢良略微恍惚的抬脚往外走。 “良……唔。” 刚开口,便被红仙捂住嘴。 “让她好好想想。” “嗯!”应栗栗点头。 随即,两人在厨房开火热灶。 红仙切着羊肉,和她聊起两人的事情。 “这些年,谢良也不容易。” “花湖别看身子弱,疾病缠身,本身是个坚毅之人。” “却总能每每为了谢良黯然伤神。” “谢良不在时,他彻夜难眠,总能久坐至天亮。” “这两人,彼此惦念,心意相通。” 应栗栗能察觉到红姐眼神里情绪的意思。 她不免有些心酸。 “红姐呢?可有心仪之人?” 红仙微楞,随后笑的花枝乱颤。 “我和花湖可不是一个性子。” 她的笑,百媚千娇。 “我自小父母早亡,小小年纪便开始乞讨。” “与野狗夺食,遭同行乞丐责难欺辱。” “栗栗,别看红姐待你好,你便觉得红姐是好人。” “我呀,心肠最是阴毒。” “你且记住,看人不能看外表,如我这般,最是能迷惑人。” “我没有心仪之人,日后便为栗栗守住浮生馆。” 应栗栗戳戳他湿漉漉的手。 “红姐说的哪里话,怎的就叫为我守住浮生馆。” “浮生馆也是红姐的家呀。” “咱们的家!” 红仙愣住。 直到灶膛里,木柴发出响亮的爆裂声,才回过神。 “说的是,是咱们的家。” 或许就在这一刻。 红仙漂泊的心,终于落了地。 屋顶上,一袭白衣的白圩,双手枕在脑后。 将下方两人的对话,尽皆听入耳中。 随即微微合眸。 周身风雪飘动,却不曾落于他身分毫。 159章,来自白圩的溺爱 一番高强度体力结束。 应栗栗四肢酸软的瘫在椅子里。 “师父,我得练多少年,才能和您这般厉害?” 白圩想了想。 给了一个大概时间:“可能需要十年左右。” “你的天赋不错,却不如为师。” “为师七年时间,在药王谷就已经无人能敌了。” 她倒是没有被吓到。 反而还很开心,“十年啊,我天赋还是很好的。” 白圩哼笑,“为师不是说了嘛,你天赋不错。” 关键这小丫头太能吃苦了。 每日里,不榨干最后一丝力气,不肯罢休。 有时候累的熬不住,谢良会拎着她去沐浴。 全程跟个木偶似的,任由着旁人摆弄。 “药王谷,想去看看吗?” 白圩说到这里,忍不住嗤笑一声。 “其实没什么好看的了,那边全部都是药材。” “没有活人了。” “大概只剩下两百多个药人。” 应栗栗真的好奇了。 两百多个药人? 是谁她已经心中有数。 不是当事人,应栗栗基本不会去评价对方的行事风格。 谁的心底,没有锁着一头猛兽呢。 有些人的猛兽,被人打开了锁。 师父大概就是这种吧。 暮色降临。 白圩起身准备离开。 “早些休息,明日去平西侯府。” ** 再次来到平西侯府。 沈疆夫妇和沈南星都在。 “你这是……” 应栗栗看着沈南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沈南星扭脸,“本世子好得很。” “哦!” 看来是很不好。 沈疆也略微有些尴尬,“白先生,里面请。” 众人来到沈北苍的院子。 这位大公子正在临窗看书。 旁边燃着碳炉,身上裹着大氅,气色倒是比第一日好了许多。 见到他们师徒。 沈北苍起身见礼。 身姿仪态都是那般的赏心悦目。 端的一副清风霁月的谦谦君子。 若不熟识,谁会知道这位曾经也是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呢。 白圩为他再次诊脉。 道:“可以拔蛊了,不过这边不留人,你们且出去吧。” 沈疆夫妇愣住了。 “白先生,我们不会……” 他们想留下,奈何白圩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治死了我不收你们的银子。” “再者说,今日我不为他拔蛊,他活不过半年。” “早死晚死罢了,何须啰嗦。” “出去!” 沈南星面露愠色,到底是没敢出言不逊。 万一他真的能为大哥拔蛊呢? 沈北苍看着身边的家人。 笑容温润,“南星,带父亲母亲出去吧。” 若是就这样死了也好。 至少不用再饱受煎熬了。 只是,终究会对白先生有愧。 沈南星犹豫片刻,拐着父母离开了。 “白先生!” 沈北苍深深作揖。 “北苍知晓自己的身体状况,便是就此离去,只会是解脱。” “却无故牵连白先生,北苍内心深感歉疚。” 白圩冷笑。 看着他都没什么好脸色。 “你歉疚什么?怀疑我的医术?” 沈北苍忙要解释。 张开口,一颗药丸精准弹入他的口中。 “躺着去。” 扭脸对上应栗栗。 清冷的表情,瞬间犹如冰雪消融。 “栗栗,稍后你在旁协助。” 应栗栗点头:“师父放心吧。” 白圩满意的点头,“乖!” 沈北苍:“……” 几个呼吸后,他觉得头脑开始昏沉。 不难受,只是被汹涌的睡意席卷。 很快便陷入深度意识。 应栗栗惊讶,“师父,药效太快了。” 这才扎眼的功夫,人就睡死了。 白圩哈哈笑道:“你以为呢,也不看看是谁炼制的。” 应栗栗点头如捣蒜,“师父最棒。” 床榻边。 应栗栗取出一根金针。 金针大概有烧烤签子那么粗,中间是镂空的。 想到用这么粗的金针,刺入心脏。 她已经开始疼了。 “师父,那蛊虫真的能钻进去吗?” 白圩睨了她一眼。 道:“为师给你的医书,你没看?” “看过了!”应栗栗可没撒谎。 有一点很可气。 她的学习能力,和七殿下差距有点大。 那位近乎过目不忘。 她起码要前后看个三四遍才能记得七七八八。 “南疆的蛊王,是一只天蛇蛊。” “天蛇,是一种通体金色,细如麻绳的虫子。” “进入人体后,它会以极快的速度,钻入心脏,并蜷缩其中。” “那里有天蛇蛊最喜欢的心头血。” “心脏是人体最重要的五脏之一。” “这天下,除了为师,没人可解天蛇蛊。” 应栗栗不解。 “难道是旁的医者医术不精?” 白圩摇头:“非也,他们没有内力为其加持,这般粗的金针刺入心脏,必死无疑。” 见她已经灼烧完毕。 白圩接过来,捏住末端。 从上边的小口,注入一些红色粉末状物体。 并为应栗栗现场教学。 “此物为赤霞散,取自赤霞草的汁液,并配合多种药材炼制而成。” “此草极其稀有,且存世极少。” “却是南疆蛊虫的最大克星。” “其中有近七成的蛊虫,都能被赤霞草引诱。” “赤霞草在南疆属于圣草,数量也不多,且极难培植。” “将来若有机会,为师带你回药王谷看看。” 应栗栗自然无不应允。 “能跟着师父到处游走,想想就开始期待了。” 白皙嗤笑:“有你玩的时候。” 扯开沈北苍胸口的衣裳。 应栗栗忍不住咋舌。 这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几乎都成了皮包骨。 两排肋骨,清晰可见。 有些渗人。 白圩见状,笑道:“他这身体,至少需要三年时间调理,且花费不菲。” 这一瞬,应栗栗突然明白了。 为何师父要了平西侯府三成家资。 并且还让沈北苍留下来为她授课三年。 她的师父,别看嘴上不饶人。 心肠却是极软的。 “噗——” 一道细微的声音响起。 伴随着一波波微不可查的内力波动,金针笔直的插入心脏。 应栗栗屏住呼吸,不敢打扰他。 前后大概持续了一刻钟的时间。 金针突然发出细微的抖动。 几个呼吸过后,抖动的频率高了起来。 若非金针尾端在白圩手中攥着,就这频率,沈北苍都活不下来。 心脏会直接爆裂而亡。 “瓷罐!” 白圩伸出手。 应栗栗飞速递上去。 亦是此刻,一道极细的红光,从金针尾端飞出来。 白圩手腕极快转动,红光消失,没入瓷瓶中。 160章,你是想把我的宝贝徒弟逼死 眼见白圩将瓷瓶封口收好。 应栗栗蹙眉,对这东西极其不待见。 “师父,还留着做什么?” 赶紧弄死呀。 白圩神秘一笑。 道:“你可知,南疆蛊虫作用繁多,为何独独这东西被称为蛊王?” 应栗栗摇头。 她对这个几乎没什么了解。 现实的确听闻过,却都以为是杜撰。 怎么可能这般神奇。 白圩道:“天蛇蛊,又名长生蛊,乃子母蛊。” “适才从他体内取出的为子蛊。” “子蛊汲取宿主心头血,回馈给母蛊。” “再惠及母蛊宿主,可借心头血永葆青春。” “但是,天蛇蛊极难炼制,子蛊若死,母蛊必然发生暴乱。” “其母蛊不但会将所有汲取的能量尽数从宿主身上取回。” “为了填补失去子蛊的损伤,宿主还会被母蛊夺走大半生机。” 应栗栗咬牙。 一脸不屑道:“当真狠毒。” 所以,干嘛不弄死? 察觉到小徒儿眼里的疑惑。 白圩揉了揉她的脑袋。 “你忘记师父是谁了,药王谷最厉害的医者。” “回去后,我们把子蛊炼化为母蛊,让两者争夺控制权。” “最后……” 他恶劣笑道:“同归于尽。” 应栗栗忍不住为他竖起大拇指。 赞叹道:“师父大义!” 白圩哈哈笑道:“栗栗乖,要跟着师父好好学。” “好!”学,必须学。 喂沈北苍服下九仙散解药。 师徒俩来到院外。 平西侯一家三口围了上来。 “白先生,我儿……” 白圩抬手打断他。 “诊金备好,两日后连同病人一起送入浮生馆。” “哦对了,只需他一人入内。” “令,三年内别来见他。” 说罢,白圩拉着小徒儿便离开了。 “若敢背后耍手段,我能让他生,自然也有本事让他死。” 原本心中还有顾虑沈家人,现在算是放心了。 既然白先生这般说,便代表着他们的儿子得救了。 送别两人,他们忙不迭的冲入儿子房间。 回程的马车上。 应栗栗打量着白圩。 师父好似另外一个层面的人。 亦或者,类似于扫地僧的存在。 白圩任由着她打量,没有打扰她。 两日后,一身病气的沈北苍,被沈家人送入浮生馆湖心居。 红仙打量着他,随后冲着后边喊了一嗓子。 “花湖,你还是很健康的,这里有位将死之人。” 这话,气得沈南星差点暴起大人。 “你……”怎么说话呢。 花湖走上前,对红仙道:“不可无礼,这位是栗栗的老师。” 红仙走上前,皮笑容不笑。 “哎哟,失敬失敬。” 然后从沈南星手里接过这病秧子。 冷着脸道:“人送到了,你们可以走了,三年后再来。” 见他们还想说些什么。 红仙道:“只是不让你们来,又没让你们断了书信。” “浮生馆前面,你们想去便去,谁让我们做的就是这送往迎来的买卖。” “但是这湖心居,你们却不能入,属于主人私宅。” 言毕,扛着沈北苍往里面走。 几步后,回头看着花湖与应栗栗。 “还想作甚,走啦。” 沈北苍被人扛着,多少有些羞窘。 却还是冲着后边的家里人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 ** 这位沈大公子就在浮生馆住下了。 这里一切都好。 前面明明就是烟柳之地,湖心居却异常的宁静安逸。 他也第一次了解到了眼前的这个小姑娘。 深谙人性之道。 沈北苍才分外关注她。 白圩和院中其他三位,均不是善茬。 可他们却对眼前的小姑娘,给予了发自真心的关爱。 她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栗栗,练很久了,要不要歇一会儿。” 红仙端着点心上前,“你喜欢的梅花酥。” 应栗栗手中长枪好似游龙般,已经练了快半个时辰了。 她收势,抬手将长枪扔出去。 精准的插入武器架上。 “红姐,你太好了吧。” 她上前,亲昵的挽着红仙的手臂,和她走向白圩那边。 “您可是有快一旬没给我做了呢。” 红仙被她捧得乐不思蜀。 “想吃就说,红姐什么时候亏待你了。” “那倒没有。”应栗栗笑的可可爱爱,“很麻烦呀,怕红姐累着。” 红仙心里别提多熨帖了。 “做道点心怎么就能累着了,想吃就说。” 沈北苍暗暗道:这小丫头嘴甜得很。 或许也是年龄小,没什么算计,才让人卸下防备。 “老师,老师……” 一道声音惊醒了沈北苍。 回过神,看到应栗栗站在她面前,手里举着点心。 “怎么?”他问道。 应栗栗道:“梅花酥,老师尝尝看,红姐的手艺顶顶好的。” 他抬手取了一块。 应栗栗回到白圩身边的座椅上,喝着甜茶,吃着梅花酥。 “啊,舒服!”她满足的眯起眼。 白圩嗤笑,“这就舒服了?” “嗯!”应栗栗道:“师父是吃多了红姐做的点心,我才吃多久呀。” 这手艺,简直绝了。 她扭脸看着笑眯眯的红仙,道:“等我空闲了,红姐教教我吧。” 红仙点头,道:“姐姐给你做不行吗?” “行啊。”应栗栗自然高兴,“得空我也能给你们做来吃嘛。” 小姑娘这般乖巧懂事。 红仙能说什么。 “好好好,等你得闲了,就教你。” 吃饱喝足,应栗栗不需要人催着,继续去前面空地练功。 沈北苍发现了,这小丫头好似不知疲累一般。 太能吃苦了。 从天色微微亮,一直到月上中天。 几日下来,她每每都要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才连滚带爬的回房休息。 有时候练的狠了,会被谢良打晕直接带走。 偶尔想到自己年幼时,似乎也是这般废寝忘食的。 只是他的父亲在授课时很严厉。 不会如白圩等人这般,和颜悦色。 “白先生,你们对她这般温和,合适吗?” 沈北苍似乎有些迷茫。 白圩淡淡睨了他一眼。 语气平淡道:“不然呢?疾言厉色?教条加身?” “这般温和,她都能练到掌心红肿破皮,再严厉些,是要把她逼死?” 如此温和,小丫头都这般勤奋。 勤奋到白圩让她休息,那徒儿都不肯。 还要他这个做师父的冷着脸? 那是他唯一的弟子,不是仇人。 161章,恭喜卷王的诞生 白圩受够了师徒之间的那点子高高在上。 愿意教你就教。 不愿意就直接拒绝。 他受过的苦够多了,凭什么要施加到自己的徒儿身上。 栗栗乖巧可爱,不论是习武还是学医,都在拼尽全力。 自己还要呵斥她? 怎么? 他就活该是个坏人,不能有一点温情? 沈北苍没想到白先生的反应如此大。 一时间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白先生,沈某并无恶意。” 白圩淡淡点头,“懂,若是你有恶意,现在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 “老师,咱们练练兵吧。” 应栗栗把人带到一个房间,房间里有一张长桌。 桌上是超大的沙盘。 沈北苍一看到这个,眼神顿时亮了。 应栗栗暗道有门。 “这是我找花哥和良哥一起做的。” 花湖善书画,建模居然也是个高手。 而谢良常年游走天下,对很多的地域都异常熟悉。 这些模型都是活的,可以随意的拆卸更改。 而沈北苍一看到这个沙盘,第一反应就是可以更好的调动并熟悉战场布局和形势。 “懂兵法吗?” 沈北苍问道。 应栗栗想了想,“一点点,很粗糙。” “先来两局,哪里不合适,请老师指正。” 沈北苍点头。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就这眼前的沙盘,开始了攻伐。 应栗栗之前学的不多。 她只是用自己前世看过的三十六计,粗浅的瞎折腾。 说白了,纯粹就是班门弄斧。 并非那三十六计无用。 没用的是应栗栗。 她尝试围魏救赵的计谋,沈北苍居然敏锐察觉到。 直接给了她来了个前后夹击。 沈北苍道:“这计谋不错,唯一的错误,便是疏忽了两边的兵力布置。” 之后她又用了声东击西。 很快被沈北苍识破,再次被ko。 沈北苍道:“这次是作战经验的问题。” 应栗栗:“……” 明白,她是菜逼。 一整日的时间,应栗栗输的惨不忍睹,一次都没赢过。 即便如此。 沈北苍也为她的想法感到震撼。 “你怎么想的?” 应栗栗有些狐疑。 难道是自己蠢到她了? 沈北苍觉得自己问的或许有些模棱两可。 道:“这些战术,你是如何想的?” 应栗栗了然,遂将三十六计,能记住的十几个计谋,简单的阐述了一遍。 沈北苍沉默许久。 计谋是真的不错,可惜这小丫头不会用啊。 更令他诧异的是,明明不会用,她却说的头头是道。 换作是他。 今日与小丫头对阵,保证每一次都会让她全军覆灭,无一活口。 夜幕来临。 几个人围坐在一起用膳。 花湖道:“沈公子呢?” 应栗栗转动眼珠子,赶忙扒了两口饭。 “老师在房中写信呢。” “啪——” 红仙将筷子拍在桌上。 “这个死病鬼,身子骨都要入土了,居然还不按时用膳。” 众人勾唇笑。 他们明白,红仙并非是关心沈北苍。 而是那人不能死在浮生馆。 到底是侯府公子,身份地位摆在这里呢。 玩归玩闹归闹,总会把握好那个度。 红仙起身离开了。 再回来,手里拎着生无可恋的沈北苍。 “老师,要按时用膳哦,否则身子好的慢。” 应栗栗悄咪咪“教育”他。 沈北苍一脸无奈,拱手道:“有劳诸位了。” 红仙翻了个白眼。 别提多嫌弃了,“下不为例。” 晚膳结束。 白圩招呼应栗栗去药阁。 眼看着她摊开纸笔,开始写字。 白圩上前,俯身道:“做什么呢?” “白日里和老师玩沙盘游戏,我一局未赢。” 应栗栗道,“准备把老师的一些见解,再融汇我的理解,写一篇策论,请老师品评指正。” 白圩:“……” 他的小徒弟,还真是喜欢给自己找事情做。 “行,你忙!” 白圩没打扰他。 自己在旁边研制新的药物。 写论文途中,应栗栗偶尔抬头看一眼师父。 她突然想着,自己大概记得青霉素的土法提取方式呀。 嗯,只是大概。 并非刻意。 应栗栗曾经也刷过不少短视频。 其中有一位手工博主,专门开了一个《穿越必备合集》。 里面有各种有趣的纯手工视频。 比如肥皂。 比如青霉素。 比如水力发电等等。 “师父……” 应栗栗喊了一声。 白圩抬头望过来,眉眼温和,没有丝毫的烦躁。 “作甚?” 应栗栗把有关青霉素的知识,但凡是知道的都告诉了白圩。 然后道:“我只记得这么多,了解的不深,不知师父怎么看?” 白圩思忖片刻后道:“若此药真的如此神奇,自然要试试的。” 并非随口一说。 而是真的心动了。 听小徒儿的讲述,若这个东西真的问世,造成的影响将会是空前的。 他甚至有可能万世流芳。 嗯…… 想到“万世流芳”。 白圩突然有些嫌弃。 他要这些虚名有什么用。 次日。 沈北苍看到了应栗栗的“论文”。 他突然有种莫名的情绪。 说白了。 就是被“卷”到了。 昨日结束后,他什么都没说。 对这个学生,更是没有任何要求。 结果呢? 次日一碰面,就给了他一个“惊喜”。 想到两日前他问过白先生的话。 此时的他,突然明白了。 不需要做老师的交代,学生就能勤奋上进。 这种感受,只有做了她的老师,才能体会到。 ** 关雎宫。 应栗栗正在和七殿下将自己这些日子的一些趣事。 抬眼的功夫,整个人都愣住了。 “父皇!”容清璋蹙眉,“您怎的又来了?” 应栗栗这边也起身,麻溜的跪地行礼。 暗道奇怪。 怎的陛下这个日子来了,不过年不过节的。 隆徽帝垂眸看了眼伏地的应栗栗。 笑道:“起来吧。” “谢陛下。”她快速跳起来,拍了拍膝盖,规矩的站在七殿下身边。 隆徽帝上前,在餐桌前坐下。 “魏亨!” 魏亨了然,着人添了碗筷。 隆徽帝瞬间反客为主,招呼他们俩。 “坐下用膳。” 应栗栗:“……” 她不得不怀疑。 七殿下对隆徽帝的态度,这父子俩之间肯定有猫腻。 甚至就连玉贵妃的死,恐怕都不简单。 否则,中间隔着一条人命,父子俩怎么可能相处的如此随意。 162章,暴风雨前的宁静 原本不知晓隆徽帝为何此时来关雎宫。 一直到晚膳结束。 他端起茶盏,性感的双眸落在应栗栗身上。 “继续取经!” 应栗栗:“……” 好家伙。 她还以为自己不在宫里时,隆徽帝经常来探望七殿下。 这属实有点父子情深了。 没想到,醉翁之意不在酒哇。 感情是知晓她回宫,跑来听故事的? 容清璋不在意这些。 父皇越是看重小栗子,她的身份便愈发稳固。 而将来能以女将征战沙场的概率,也就越大。 她思索片刻,道:“陛下,讲到哪里了?” 隆徽帝睨了她一眼,“灵感大王!” “哦对对对……” 应栗栗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耳朵瞬间红了。 “今日咱们先说三个妖怪……” 不等她话落,隆徽帝撑着侧颊。 笑道:“为何只有三个?” “陛下,明日奴还要早起出宫习武。” 应栗栗暗暗叹息。 她现在也是很忙的。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出名要趁早嘛。 提及她现在的状况,隆徽帝不免产生了兴致。 “学的如何了?” 应栗栗道:“奴很能吃苦,师父很满意。” 那小表情,瞧着就有趣。 魏亨在旁边眉目慈和。 这次回宫,小丫头给她带了宫外的吃食。 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可这时刻被人惦记着的心意,让魏亨很感动。 他是无根之人。 即便身为大内御前总管,陛下跟前的红人。 多少人明面捧着,背地里指不定如何骂他呢。 这些魏亨都明白。 因此,应栗栗的这份心意,才更让人珍视。 她私下里不喊自己公公。 开口闭口就是“叔”。 很大程度满足了他心底里的那点卑劣可怜的自尊心。 “听闻,沈北苍也留下了?” 到底是平西侯府嫡长子,他留在京都,怎能瞒得过皇帝的耳目。 这可不是随随便便的阿猫阿狗。 曾经那也是一位人人夸赞的少年将军。 应栗栗道:“是的陛下,奴跟着沈大公子学习兵法谋略,这方面奴还不太懂。” 话虽如此,学的也不慢。 论文已经写了两篇了。 沈北苍也做了详细的注解。 师生之间,一来一往,进步飞快。 “自古战场便是男人的天下,你一小丫头怎的偏偏喜欢金戈铁马。” 隆徽帝不明白。 她的出身太简单了。 或者也不简单。 可那又如何。 只要能掌控她,一切都不是问题。 应栗栗歪头道:“保家卫国、开疆拓土呀。” 这话简单却也不简单。 至少,隆徽帝心中是欣慰的。 他的大昭,连宫里的小婢女都懂得家国天下。 何故那些世家,却只想满足自己的私欲。 ** 听完三个妖怪,隆徽帝带着魏亨离开了。 夜色如墨,初春的天儿,夜间几乎听不到虫鸣声。 抬头看着悬挂于高空的冷月。 隆徽帝蓦地笑了。 “那小丫头,当真是胆大,居然敢和朕讨价还价。” 说只讲三个,便是三个。 讲完便退了出去。 倒是惹得隆徽帝哭笑不得。 “年纪小,殿下也宠着,性格难免天真了些。” 魏亨在旁打圆场。 隆徽帝回头看了他一眼。 “一点宫外的小食便把你收买了?” 这话说的有点让人莫测高深了。 换个人此时估计就跪下了。 魏亨好歹跟了陛下这么多年,对他的脾气也颇为了解。 “老奴侍奉陛下多年,承蒙陛下信重,不缺金银之物。” “且老奴陪伴陛下走过无数明枪暗箭,对这般天性纯真之人,难免会羡慕三分。” 听他这般说,隆徽帝也不免感慨。 是啊。 虽说他从出生便是太子。 可下面的兄弟,有哪个是甘愿将帝位拱手相让的。 尤其他还是个“克母”之人。 若非父皇对母后颇为敬重,他恐怕早已成为这宫里的边缘人物。 只要他一日占据着太子之位。 旁人想要坐上这个位置,便是名不正言不顺。 谁敢动,他就敢杀谁。 如今轮到自己儿子,才明白父皇当初的心情。 临死前那绝望的眼神,时至今日,还会偶尔出现在他的梦境中。 至尊之位,谁不眼红。 乾坤未定,谁又舍得放弃。 次日,天色还擦黑。 应栗栗起身,跟随七殿下上了马车,准备出宫。 刚经过某处园子,一位面生的内侍靠近。 “七殿下!” 容清璋打帘,看向对方。 眉眼清冷,“何事?” 内侍抱拳作揖,姿态有点散漫,不甚恭敬。 “淑妃娘娘召见。” 容清璋低声嗤笑,道:“召见谁?本殿?” 内侍低垂的双眼暗暗翻了个白眼。 未曾被旁人察觉。 声音略微拔高:“只召见七殿下身旁的婢女。” 容清璋凤眸泛起一抹冷冽。 放下帘子,声音染上细微的阴鸷。 “暗七,处理掉,扔回朝华宫。” 马车继续前行,外边悄无声息。 那内侍乃朝华宫有头有脸的人物,算得上淑妃跟前的红人。 此时被突然出现的暗七,捂住口鼻。 悄无声息的割了喉。 应栗栗:“……” 杀人了。 就这般轻易的死掉了。 皇宫好危险、皇宫好危险、皇宫好危险。 重要的话说三遍。 哦对了。 她也很危险。 淑妃娘娘召见她做什么? 利用自己来给七殿下找不痛快? 不然她也想不到别的理由。 ** “陛下,七殿下处死了朝华宫的一名内侍。” 魏亨将清晨发生的事,告知隆徽帝。 帝王温和的面容消散,瞬间变得冷漠。 “你亲去关雎宫,把里面的宫人重新筛查一遍。” “宣韩愈!” 魏亨躬身领命离去。 帝王多疑,朝华宫这次,恐要有一番变故了。 不知会不会影响到三殿下? 如若三殿下失去争夺储君的资格,那左相府和淑妃…… 好日子也即将到头了。 不意外,大殿下将会上位。 想到除夕夜那晚,陛下与七殿下的夜谈。 魏亨觉得,这宫里的平静,想来维持不了多久。 他猜测,昨夜陛下去往关雎宫,被淑妃知晓。 七殿下当年有多受宠,谁人不知。 如今三皇子正处于夺嫡关键。 淑妃自乱阵脚,似乎也能理解。 可魏亨始终觉得,淑妃并不是这等胸无筹谋之人。 这背后,到底是谁在推波助澜? 163章,窥探帝踪,死罪。 朝华宫。 容清琅疾步而入。 “母妃,发生什么事了?” 怎的突然之间,韩愈围住了朝华宫? 话音刚落,不等淑妃开口。 他猛地回头,快步冲向朝华宫宫门。 一只脚刚踏出宫门,便被两名禁军拦住。 “三殿下,奉陛下口谕,朝华宫只许进不许出。” 心中的猜测应验,容清琅只得忍着恐慌,重新回到主殿。 一脸惊慌的淑妃看到突然跑走,又再次返回的儿子。 赶忙问道:“可是你父皇让你来的?” 母妃的话,惹得容清琅心中浮现出烦躁情绪。 他压抑着心底的不悦,道:“母妃如何惹怒了父皇?” 淑妃愣住。 良久,她想破了脑袋都没想明白。 “我怎会惹怒陛下。” 莫说她深爱着陛下。 就是儿子如今储君之位尚未得手,她也是不敢惹怒陛下的。 “既如此,为何禁军会包围朝华宫?” 容清琅顿生无力感。 前一刻,他还觉得自己在父皇心中颇有分量。 下一秒,却发生禁军包围朝华宫一事。 满朝文武此时恐怕都知道了。 他在陛下心中,也不过如此。 失了圣心,对他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尤其现在正是烈火烹油、繁华着锦之像。 让跟随他的人该如何看待自己这位皇子。 父皇绝不是无的放矢之人。 只能说,母妃犯的错,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 正在母子二人踌躇忧思之际,一道高唱把两人惊醒。 “陛下驾到!” 母子二人赶忙上前迎接。 以往但凡淑妃行礼,陛下都会虚扶一下。 此刻,隆徽帝直接越过她,走进殿中,留下一阵令人心悸的冷冽香气。 淑妃心中恐慌更甚。 赶忙起身跟上。 等隆徽帝落座,她立马双膝跪地。 “陛下,妾愚钝,不知如何触怒陛下,请陛下告知妾,妾必不会再犯。” 隆徽帝向来温和的目光,此时变得漠然冷淡。 紧随其后的容清琅心中有些拿捏不定。 母妃在宫中虽说不是最得宠的,可父皇很少苛待后宫众人。 尤其母妃还是四妃之一,育有皇子。 非大事,父皇断然不会让母妃如此没脸。 想到自己所有的努力,都会因母妃而功亏一篑。 容清琅心中火烧火燎的难受。 也对母妃凭白生了丝丝的怨怼。 “清晨,你着人去召见关雎宫的小婢女,可有此事。” 隆徽帝淡淡开口。 淑妃尚且不知这有何错处。 可容清琅却面色惊愕的看向母妃。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召见? 她以什么身份召见七弟的贴身婢女? 那是定国公送入宫中,父皇特许的。 卖身契都不在内务府。 她以什么理由和身份召见? 她但凡暗中弄死,都比明着召见要有脑子。 容清琅略微恍惚。 他一直觉得母妃是个很聪慧的女子。 怎的突然做了这等不智之事。 淑妃不是很明白。 “陛下……” 容清琅上前两步,“父皇……” 话音未落,帝王开口。 “把三皇子带下去。” 韩愈带领两名禁军入内,态度恭敬。 “三殿下,请!” 容清琅此时束手无措。 一种不知名的恐惧,油然而生。 他担忧的看着眼神尚且恍惚的母妃,心头涌现阵阵悲凉。 殿内只剩下几人。 隆徽帝、淑妃、魏亨和韩愈。 帝王目光平静,犹如两潭深渊,深不见底。 “昨夜有人告知你,朕去了关雎宫。” 淑妃忍着惧怕,乖乖的点头。 隆徽帝轻笑,笑意不达眼底。 “卓氏,朕早已下过旨意,任何人不得触及关雎宫。” “谁给你的胆子,敢在关雎宫安插眼线?” 此刻的淑妃,蓦然恍悟。 她全身瘫软在地,面如白纸。 “陛,陛下……妾绝不敢忤逆陛下……” 隆徽帝眼神浮现出厌恶之色。 “窥探帝踪,乃死罪!” 一句话,堵得淑妃余下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这罪名,她无法反驳。 起身上前,站在淑妃面前。 身高腿长的帝王,此刻压迫感极强。 “朕早年靠屠杀兄弟,登顶帝位。” “卓氏,你是想和三皇子,复刻朕当年的腥风血雨?” 这句话,不可谓不重。 便是再愚钝的人,此时也无法承受帝王之怒。 更别说淑妃可称聪慧。 冷汗浸湿全身,在初春的日子里,寒入骨髓。 “陛下,妾绝不敢有如此心思,请陛下明鉴。” 淑妃慌了。 更后悔今日清晨的冲动。 她也是害怕。 害怕陛下对七殿下,父爱不减。 若真是那般,莫说她的儿子了。 便是大皇子,恐也要退居一射之地。 她亲眼见过陛下对七皇子的濡慕有多厚重。 她的儿子亦曾为了父皇不喜,而黯然神伤。 阖宫上下,试问有谁不盼望着七皇子命丧黄泉。 就在此刻,淑妃突然明白了。 陛下对七皇子,从未冷落过。 那是一种另类的保护。 既如此,她的儿子,真的能夺得大位吗? 这两年的风光,岂不成了笑话? 抬头。 与帝王目光交汇。 刹那间,淑妃的心,彻底死了。 她不明白。 只是一次情绪的小小失控。 怎的会把身家性命和一身荣辱都搭进去。 更是毁掉了儿子的前程。 “陛下,妾……认罪!” 事到如今,淑妃已然走投无路。 帝王是绝不允许七皇子落魄的假象,暴露于天下人眼前。 可悲的是,她却不能说。 软肋在前,她做不到鱼死网破。 儿子的帝王之路断了,好歹还留下一条命。 相府也不至于遭受太大的牵连。 若她当真不管不顾,相府满门,包括她的儿子,恐无生路。 眼泪滑落。 淑妃无声哭泣。 同样都是陛下的儿子,凭什么七皇子要凌驾众皇子之上。 就因玉贵妃是他最爱的女子吗? 可她以及其她女子呢? 她们对陛下的深情,就这般不值一提吗? 他当真是一丝一毫都不在意呢。 “陛下,妾自初见陛下便爱慕于您,直至今日都未曾变过。” 淑妃擦拭掉眼泪,如泣如诉。 “陛下可曾有片刻,是爱着妾的?” 隆徽帝目光沉寂。 居高临下看着眼前的女子。 良久,笑道:“帝王动情,乃大忌!” 164章,虎毒不食子,况人乎。 “朕很厌恶你们。” 隆徽帝这话,可谓诛心。 可接下来的话,却让淑妃肝胆俱裂。 “你们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很聪慧。” “觉得在背地里做些阴私之事,朕断不会察觉。” “皇后的死。” “贵妃的死。” “小七这些年的磨难。” “桩桩件件,别以为你们都撇得清。” “你、郑氏、德妃和贤妃,甚至良妃,都不无辜。” “朕一次次的三令五申,唯独你,还敢伸手。” 他屈膝半蹲,与淑妃视线微微齐平。 “别担心黄泉路上孤单,她们绝不会就此收手的。” “朕觉得,仁慈不是一件好事。” “朕不罚你们,毕竟不痛不痒。” “谁若是继续在朕的后宫,兴风作浪。” “朕会一一要了她们的命。” “当然……” 隆徽帝起身,双手负立。 “你们之所以该死,是把朕当傻子。” “可这后宫是朕的,你们的所作所为,真以为瞒得过朕的耳目?” 淑妃面如死灰。 她猛地提气。 “陛下……” 随即,便见到隆徽帝竖起一指,抵在唇上。 然后指了指偏殿。 有那么一瞬,淑妃想当即死掉。 他居然用儿子来威胁自己。 那明明也是陛下的亲子。 帝王无情。 直至此刻,她才彻底体会。 侵入骨髓的绝望,不外如是了吧。 “韩愈,送三殿下回宫。” “是!”韩愈领命。 抬脚向外走。 来到正殿前,看着眼前的奢华宫殿。 隆徽帝沉默良久。 “朝华宫众人,赐死,陪葬!” 淑妃惊骇抬头。 簌簌战栗,“陛下,陛下,妾……” 隆徽帝回头看着陪伴了近二十年的女人。 淡淡道:“爱妃值得!” 看着阔步远去的男人。 淑妃愣了许久。 最终发出癫狂的大笑。 笑声撕心裂肺。 声音渐歇,愈来愈低。 最终归于寂静。 她哪里值得了。 “我岂会是最后一个。” “郑氏死前,是否也明悟了呢?” 既如此,何必处死玉贵妃。 淑妃羡慕且嫉妒。 羡慕玉贵妃哪怕死了,她的儿子依旧是陛下最爱重的。 嫉妒她能得到陛下全部的爱。 至于良妃…… 呵,表面风光罢了。 看似如今良妃最得圣心。 是真是假,徒惹人笑柄。 ** “嗬嗬……” 相府,左相听闻淑妃死讯,整个人都近乎虚脱。 踉跄着倒退,狼狈的摔坐在太师椅中。 “父亲!” 卓程文赶忙上前搀扶着他。 左相用力抓住扶手,依然抑制不住的发抖。 “淑妃娘娘,走了……” 这对相府来说,可谓塌天。 淑妃不在,等于失了宫中耳目。 三皇子夺嫡之路,近乎断绝。 陛下本就有意大皇子,如今更是无望了。 卓程文惊骇万分。 “怎么会,淑妃娘娘身子康健,怎会走的如此突然?” 他不明白。 妹妹是四妃之一,且育有正得宠的皇子。 尤其陪伴陛下近二十载。 若非死于疾病,那只能是被陛下赐死。 可是没道理呀。 左相在短短时间内,好似老了几岁。 整个人萎靡下来。 ** “殿下,淑妃娘娘殁了。” 刑烈现身。 容清璋提笔的动作微顿,眼神不带多少波澜。 “三皇子那边呢?” 刑烈道:“被韩统领送回宫中,殿下可要去吊唁?” 他思忖片刻,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 “去!” 一位夺嫡热门的陨落甚至是消亡。 不亲眼看看,岂不可惜。 正说着,曲长风来了。 刑烈瞬间消失。 作为新晋皇子伴读,还是七皇子伴读。 曲长风可谓万众瞩目。 人人都猜测,陛下是真的舍弃了七皇子。 可人人都不敢坐实这个传闻。 如今,坚定保皇党一派的威远侯府世子,被陛下钦点为七皇子伴读。 这背后的隐喻,值得多少人暗中琢磨到寝食难安。 “殿下!”曲长风躬身见礼。 容清璋点点头,“坐吧。淑妃离世,这几日休沐。” 淑妃的死,他基本明了。 父皇到底还是给她留了死后哀荣。 那又如何。 终究还是尘归尘、土归土。 “午膳后你回府吧。” 容清璋对这个伴读还是很满意的。 读书上的天赋有,不算多。 日后会成为武将,成为他的助力。 另外,他还是小栗子的师兄。 将来去了战场,他也能安心些。 起码有这位师兄护着,能免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曲长风长舒一口气。 “是!” 他在宫里是真的呆不惯。 七殿下偶尔流露出的气势,太强。 让他多少有些招架不住。 唯独在聊起师妹时,两人的话题才会多起来。 他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却不敢说出口。 更别说当面问了。 又不是嫌命长。 万一让七殿下觉得自己惦记小师妹,那还了得。 午膳后。 容清璋和曲长风一起离宫。 他去了定国公府。 “殿下!” 盛淮把人请进书房。 “表哥,淑妃死了,你和舅父盯紧左相府。” “拿到把柄后,暂且留在手中。” 盛淮心中了然。 点头道:“既然左相无法牵制世家,那相府的确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尤其淑妃一死,左相那边恐怕很难保持镇定。 不意外。 接下来的日子,将会是相府和两大世家的好戏。 纵然他们担心有人渔翁得利。 那又如何。 留给相府和三皇子的时间不多了。 拖得越久,对三皇子越不利。 为今之计,只能放手一搏。 “左相年纪大了,本该致仕。” 盛淮笑道:“若非他的两个儿子文不成武不就,他也不会霸占着相位不放。” “可是换个说法,他如果早退,那两个儿子也不至于蹉跎到现在。” 归根结底,还是欲望作祟。 舍不得手中文官之首的权柄。 可他不退,那两个人到中年的儿子,怎么上位? 不过是掩耳盗铃,故作糊涂罢了。 容清璋眉目舒展的听着。 “淑妃有软肋,良妃却不好对付。” 盛淮微微皱眉,“殿下要对付良妃?为何?” “不知!” 容清璋眼神落在屋外的翠竹上。 “隐隐的感觉,皇后和我母妃的死,她必定脱不了干系。” 盛淮沉默。 殿下也真是……任性。 怎能凭感觉行事呢? “良妃颇得盛宠,殿下切莫莽撞。” 165章,对自己下手都这么狠 “躺着吧。” 白圩给徒儿喂了解药。 站在床边,低头看着她全身僵硬的模样。 “真令为师刮目相看,居然给自己下毒。” 应栗栗此时从头顶麻木到脚底。 甚至连舌根都无法动弹。 只能以眼神,控诉师父的幸灾乐祸。 白圩被她给逗乐了。 “真以为黄连是杂草?” “清热泻火解毒的功效,被你抛到脑后了?” “药材还没认全呢,居然敢自己炼药。” “便是炼了,为师亦不会生气。” “可你不该自己服下。” 胆子着实不小。 现在好了,起码要麻痹三个时辰。 “我让谢良过来守着你。” 白圩转身向外走。 万一想出恭,别人也帮不上忙。 行至门前,停下。 回头看着应栗栗,道:“你炼制的药我留下,以后可以防身。” 说罢,去了药阁。 他要看看这小丫头都用的什么药,以及药量多少。 服下顷刻便全身麻痹到底。 药效够快的呀。 应栗栗欲哭无泪。 直到谢良进来。 依旧是一袭男装,显得特别硬汉。 好几次应栗栗都想说两句。 其实良哥不用束胸的,毕竟她的胸,本就不算大。 谢良上下打量着她。 笑的前仰后合。 “行啊你,居然都给自己下药了。” “才学多久啊,皮毛都够不到吧,你是怎么敢的。” “想出恭就对我用力眨眼,我抱着你去。” 她在旁边坐下,瞧着二郎腿。 捧着一叠点心,就着茶,别提多自在了。 “栗栗,你这药够可以的,算是歪打正着了。” “如果你早来两年,有了你这药,哥哥我呀,可就轻松多了。” 至少去杀通缉犯的时候,不需要真刀真枪的。 “我听馆主说了,如果没有服下解药,你起码得这样躺三天。” “憋不死也能把你给饿坏了。” 应栗栗悔啊。 那药丸实在是太香了。 通体莹白,好像一颗仙丹。 而且所用的药材,都是补药来着。 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药效。 刚吞下去,整个人就僵硬着倒地。 磕的她后脑勺都疼的要死。 谢良接下来的话,让应栗栗的自怜自艾瞬间消散。 “栗栗,待到再暖和些,我和花湖就要成婚了。” 她存的银子不少了。 这些年林林总总的也有万两之巨。 既然她和花湖决定留在这里。 这些银子也足够两人花用了。 她也没必要再去过那刀口舔血的日子。 以免花湖在这边时刻为她担心。 “我倒是不怕死。” 谢良叹息道:“就是舍不得花湖。” “这世间人来人往的,我们却只剩下彼此了。” “我如果死在外面,他就真的剩下一个人了。” “为了他,我也得多活几年。” 谢良面露洒脱笑容,道:“所以栗栗,你可要努力学习医术啊。” “日后哥哥的身子骨,可就交到你手里了。” 应栗栗快速眨了几下眼睛。 谢良起身上前,关切道:“要出恭吗?” 应栗栗:“……” 不需要,谢谢。 世间人来人往。 良哥和花哥好歹有彼此作伴。 她呢? 唯一人罢了。 偶尔也会升起强烈的孤独感。 是自身理念和这个世界的,强烈的不适配性。 能把一个正常人逼疯。 让她融入这个世界。 思想做不到妥协。 只能努力压抑着。 哪怕心底最深处,有一团名为“自由”的圣洁光芒在飘忽着。 吟唱着孤独的祭曲。 不知何时便会熄灭。 她也要用全部的思想,来守护着“它”。 身体与灵魂的拉扯、碰撞。 这种痛苦,无法为外人道也。 双眼突然一黑。 耳畔是谢良的声音。 “小小年纪,不要露出这样悲伤的表情。” 她自认不是个敏感的人。 就在适才。 应栗栗眼神里的悲哀,几乎将她吞噬。 是一种比她和花湖,更绝望、更痛苦的情绪。 无关风月。 是一种足以搅碎神魂的悲伤。 她无法承受。 中途,谢良抱着她去了一趟茅房。 一直到黄昏染遍天际,她才逐渐恢复了直觉。 能动的那一刻,白圩推门而入。 “不错!” 应栗栗张张嘴:“……” 白圩抬手打断。 “这比九仙散更合适。” 应栗栗竖起大拇指,口舌还略微有些僵硬。 “私服腻害!” 和她想的一样。 白圩忍俊不禁,上前揉揉她的头。 “我的小徒儿歪打正着,同样厉害。” 然后道:“中途可有什么感觉?” 应栗栗摇头。 真的没什么感觉。 刚才有人便是将她片了下火锅,估计她都能跟着流口水。 白圩将她的感受记下。 等到新的药…… 哦不对。 等到新的病人登门,可以试试。 ** 入夜。 沈北苍无甚睡意。 披着大氅来外边观星。 隐约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呼啸声。 好奇之下,循声找来。 看到一道小小的身影,正在舞动长枪。 “栗栗,怎的还不休息?” 沈北苍惊诧。 这都什么时辰了。 眼瞅着都临近亥时了。 小丫头未免也太拼了,身子真能吃得消? 应栗栗收起长枪。 “老师?” “白日里我耽误了不少时间,晚上补回来。” 麻痹时睡了两个时辰,现在不困。 便想着把体力耗尽,再去休息。 他站在外围,紧了紧身上的大氅。 初春的夜晚,寒风料峭,依旧冷的紧。 “听闻七殿下对你甚是信任,何须你这般刻苦。” 时下的女子,多是喜欢弹琴作画,簪花游玩。 没有男女大防。 春暖花开时,青年男女相约踏青。 甚是快活。 大昭虽不似大渊奉行奢靡,却也很少有女子想着上阵杀敌。 故此,她便显得有些另类。 “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我大概是这种心态。” 应栗栗龇牙笑道:“这话不是我说的,我只是听别人说过。” 沈北苍没有多想。 他不觉得这两句话,会出自一个九岁小姑娘。 不过,她的秉性却让沈北苍颇为欢喜。 纵然将来有可能登高跌重。 至少,懂得感恩的人,总会让人心存好感。 “老师,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 “人总要有点自我价值。” “若我现在依旧是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乡下姑娘。” “或许不会想这么远。” “这天下是兴盛还是衰亡,与老百姓干系不大。” “终究富贵不到那些农民身上。” “可是现在不同。” “我想去触碰一下,女子能达到的高度。” “老师,是精神上的高度,而不是权利的高度。” 166章,两虎相争必有一死 沈北苍微诧。 他如今才真正的开始好奇。 自己这个女学生,到底是怎样的人。 “老师!” 应栗栗看向身边的青年。 两人目光对视。 “我是说万一。” “万一将来有一日,我沉溺于权势。” “别犹豫,杀了我!” 沈北苍:“……” 这小丫头,当真让他不太好应对。 “只要栗栗保持本心,老师会护着你的。” 毕竟,这也是他的第一个学生。 还是个能给他带来诸多作战灵感的孩子。 人嘛。 总是对第一个人或者物,多多少少偏爱些。 她又练了近一个时辰。 沈北苍始终在旁边陪同。 直到应栗栗累到呼吸不稳,手臂酸麻,方才停下。 师生俩这才各自回房休息。 ** 淑妃死了。 因是妃位,葬礼自然没有那般隆重。 隆徽帝只辍朝一日,来表达了一下浅浅的哀思。 容清璋带着双福来到朝华宫。 阖宫上下一片哀素。 说是如此,实则分外冷清。 毕竟朝华宫上下近百人,全部殉了淑妃这位主子。 前朝后宫无人觉得这是陛下给予的殊荣。 毕竟,连太后娘娘都没有享受到的人殉,淑妃却得到了。 其背后的缘故,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这不是件好事。 他们甚至在猜测。 淑妃到底做了何等天怒人怨之事。 以至于让陛下连带朝华宫上下都不放过。 这份殊荣,让左相府以及三皇子,生生被抬到了烈火刑架上。 灼烧的体无完肤。 奈何三皇子如今箭在弦上,已经把大皇子给得罪死了。 现在是退不得分毫。 除非能得到那个位子,否则等待他的结局,不难预料。 要么新皇登基成为庶民。 要么,死! 故此,左相明知这背后或许有阴谋。 明知和两大世家硬碰硬,有可能便宜了旁人。 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往前冲。 他浸淫官场几十年。 若非必要,谁愿意晚节不保。 此时的左相,不免生了悔意。 若是早些年,能消磨一下世家。 现在何至于这般被动。 那时有陛下暗中护着,他便是遭遇磨难,处境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 然。 他老了。 在陛下心中,早已失了价值。 两个儿子却撑不起卓家门楣。 一步错,满盘皆输啊。 不过…… 事情或许并没到绝路。 仅凭相府自然扳不倒两座国公府。 若是再加上定国公府呢? 朝华宫。 容清璋进来时,一眼看到正在祭奠的容清琅。 短短几日功夫,他便瘦了一圈。 俊朗的面容,此时也带着悲戚与冷漠。 兄弟俩视线对上。 容清璋不意外,从这位三皇兄的眼神里看到了…… 恨意! 毕竟淑妃的死,关雎宫是导火索。 想必没有瞒得住他。 可那又如何。 他敢广而告之吗? 淑妃至死都将这秘密带入了棺材中。 聪慧如容清琅,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三皇兄节哀!” 容清璋淡淡宽慰一句。 上前敬了一炷香。 容清琅知晓,母妃之死和面前之人脱不了干系。 可他却不能做些什么。 只得将这份恨意,压在心底。 再图来日。 容清璋自然不会在意他的想法。 自淑妃一死,属于三皇子的储君之位,彻底断了。 他和父皇都心知肚明。 一旦容清琅登基,下边的兄弟恐怕都活不成。 这位是真正的心狠之人。 自己…… 可能不太一样。 或许结局相似,心态却不同。 “呵!” 容清璋不由得低笑。 既然结局相似,谁在意你心态如何。 其他的不提,至少他上位的话,容清琅也是活不成的。 恶之欲其死。 淑妃既然敢对小栗子动心思。 那么她的儿子,也别想活。 刚踏出朝华宫,便看到两位王爷携王妃而来。 双方互相见礼,一进一出,各自散去。 容清禹被薛静娴推着,这两位目前的感情很好。 而容清宣和王妃看似和睦,实则颇有些疏离。 四人入内,敬香后安抚了容清琅几句。 容清琅突然有那么一瞬间。 想祸水东引。 将大皇子的目光分散到关雎宫。 可到底是忍不住了。 他要怎么说? 心中虽有考量,却得不到验证。 说了,只会显得他怕了大哥似的。 自负且自傲的容清琅,绝不会暴露自己的怯懦。 ** 芷兰宫。 因淑妃的死,贤妃不免有些兔死狐悲。 反倒是德妃,一脸的不在意,甚至有些愉悦。 “姐姐在伤心?” 她心中嗤之以鼻。 贤良淑德四妃,看似平起平坐,平日里相处的也极好。 可谁没点自己的心思呢。 也就容清桓对那位子不感兴趣,否则贤妃岂会这般逍遥自在。 贤妃回神,道:“好歹是近二十年的姐妹。” 陪伴陛下这么久,说没就没了。 淑妃的死,不知是何缘故。 却也绝非等闲。 人人皆知,淑妃死于陛下之手。 到底是何等捅破天的大事,让陛下对其动了杀机。 并付诸行动。 半点都不顾三皇子的颜面。 如今三皇子可谓皇子中的独一份。 在前朝呼声很高。 便是如此,也没阻止淑妃之死。 她难免会多想。 下一个死掉的是谁? 她? 亦或者是德妃? 甚至是……良妃? 想到这里。 贤妃忍不住摇头低笑。 良妃怎么可能会死。 她和陛下算是青梅竹马之谊。 自陛下幼时便陪伴身侧。 且膝下无子,只过继了五公主。 陛下怎会厌了良妃呢。 德妃心中自然也有思量。 可至少她现在还活着。 曾经背后捅过她刀子的淑妃却死了。 便是将来她不得善终,那又如何。 现在的她很痛快,这才是最重要的。 “姐姐这样,会显得妹妹很是不近人情。” 德妃嗔笑道,“莫要难过了,淑妃可不是善茬。” “当年咱们姐妹,谁没在她手中吃过亏。” 真以为左相没点手段? 若只靠着陛下的提携,他岂会在文官之首的位子上,屹立不倒? 便是世家都抓不到他的把柄。 否则谁不想将其拉下马? 被这样一只老狐狸教养出来的女儿。 心思能单纯到哪里去。 贤妃露出一丝苦笑。 她并非难过淑妃的死。 而是对她的死,感到唏嘘。 她们的陛下,当真是无情之人呐。 她早该知道的。 玉贵妃那样性格鲜明,敢爱敢恨的人儿。 不也比他亲自埋葬了嘛。 167章,又疯了一个 被提及的容清桓此时正在朝华宫。 他没有追逐权利的欲望。 因此和每一位皇子的关系都不错。 哪怕只是浮于表面。 “三哥,节哀!” 此刻,他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对方。 蓦然想到小七。 玉贵妃去世的时候,他才九岁。 当时的他,心中又该是什么想法呢? 至少三哥现在年岁大了不少。 可不管多大年岁,生母离世,终究是最悲哀的事情了。 容清琅表情冷漠。 依旧点点头,给了他回应。 “多谢六弟。” 容清桓挠挠头,“这有什么可道谢的,我们是亲兄弟。” 淑妃说到底,也是他的庶母。 前来祭拜一下,也是有必要的。 在这宫里,祭礼能大肆操办的只有那么几个人。 帝后,以及太后。 其他的妃嫔,无非是走个过场。 除非陛下开恩,方能隆重些。 容清琅免不了在心中一番清算。 道:“也只有六弟这般赤诚了。” 其他的兄弟,哪个不是暗中算计。 尤其是容清璋! 想到这位七弟,他便恨不得生啖其肉。 将其挫骨扬灰。 便是他,逼死了自己的母妃。 害的本与大皇子近乎平起平坐的他,一朝优势尽丧。 容清琅承认自己手段狠辣。 比之二哥更要善谋算。 因此也得罪狠了大哥。 可他不后悔。 自古皇权争夺,何来温情。 父皇,不也踩着众兄弟的骨血,君临天下的吗? 怎么轮到他们,父皇反倒是厚此薄彼了。 真当他看不出来? 父皇抬举他。 只是把他当做大哥的磨刀石。 同为帝王子嗣,凭什么大哥就能因嫡长而高出他一头。 凭什么那至尊之位,非得是大哥的。 他绝不会放弃的,更不会认输。 帝位,自然是能者得之。 容清桓被夸了一句,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三哥说的哪里话。” 赤诚什么的,他承认。 三哥算是夸对了。 “六弟当真对那位子无意?” 容清琅下一句话,吓了他一跳。 莫非是失心疯了? 在自己母妃的灵堂前,还惦记着皇位呢? 容清桓摇头:“我不喜欢,我想出宫。” 帝王,是不能轻易离宫的。 抬头看着眼前的六弟。 容清琅注视他良久,才慢慢收回视线。 想来这不是一句虚言。 既如此,他便不是自己的敌人。 称孤道寡的帝王之路,不能是真正的孤寡。 只要六弟安分守己,他自是愿意给予他一生尊荣与富贵。 ** 应栗栗得知淑妃死讯,可是愣了好久。 她是见过淑妃的。 人如其名。 就是给人一种淑慧知性的美。 她听闻陛下现在最爱良妃,可每每宫宴上,陛下对每一位妃子的态度,无甚区别。 “在想什么?” 沈北苍走上前来。 应栗栗向他见礼,道:“淑妃。” 沈北苍沉默。 帝王后宫之事,还是少谈论为妙。 尤其如今还是夺嫡之争明争暗斗之时。 以免被人扣上党争的帽子。 最后势必会遭到清算。 从龙之功,可没那么好得。 这也是沈家不愿意久居京都的原因。 留在这权利漩涡,势必会被卷进去,不会例外。 尤其沈家掌握南境二十万大军,谁不眼馋。 皇子暗中找上门,你帮还是不帮? 帮了,无异于将沈家拉入地狱。 不帮,万一给你暗中穿小鞋并背刺你,损失的可不只是沈家。 有可能出征时,连累那二十万大军的性命。 踏上这条路。 他们早已接受了直面死亡的恐惧。 却不愿意毫无价值的死在权力争夺之中。 “这些事,多想无益。” 沈北苍不想看到她毁在这种事情上。 应栗栗点头,“我知道,老师放心吧。” ** 淑妃尚在停灵。 前朝已然发生了交锋。 六部之一的户部尚书,遭到几位御史弹劾。 言其纵容家中子嗣,欺行霸市,逼良为娼,逼死庶民。 不等旁人为他开脱。 户部尚书便颤巍巍的跪倒在地,请求陛下饶恕。 隆徽帝命大理寺彻查,暂且停了户部尚书的职务,命其回家自省,无诏不得出。 盛淮:“……” 第一局,三皇子先下一城。 就看后面成国公府如何应对了。 毕竟,户部尚书是成国公府一党的。 还是老成国公的女婿,虽说娶了其庶出女儿,地位也是不低的。 如今更是以成国公马首是瞻。 断了一条臂膀,还是大昭的钱袋子。 成国公这次的损失可谓惨重。 “父亲,那几位御史,何时被相府收买了?” 成国公世子亦是不解。 成国公长得圆润,第一眼感觉是很喜庆且随和。 可能做到他这个位子,心思怎么可能单纯了。 世家大族,能力压兄弟族老,稳坐家主之位,手段岂会柔和。 “必然是许以重利,无甚奇怪的。” 为今之计,是要想办法回击。 否则岂不是让人觉得,成国公随意可欺? 父子俩沉思着,管事走了进来。 “主子,卫国公世子来访。” “请!” 两家是姻亲。 平日里来往颇多。 尤其逢年过节时,走动更是频繁。 一身紫衣华服的顾略跨步而入,与两位见礼。 作为大昭四公子之一的顾略,绝非善与之辈。 “舅父……” 书房门缓缓闭合,里面谈论的什么,无人得知。 ** “殿下,人回京了。” 刑焰给容清璋带来一个消息。 容清璋抬眉,看向窗外。 春意已然来临,连风都变得温柔两分。 “把人看住了,密切监视他的动向,看准时机,把人送去国公府。” “是!”刑焰道:“三皇子那边……” “按兵不动。”容清璋低头看着腕间的佛珠手钏。 这手钏是隆徽帝上次来送与他的。 意义为何。 容清璋心知肚明。 可惜了。 父皇的一片苦心,终究是要付诸东流。 从母妃死的那一刻,他的温情便吝啬起来。 不是什么人都配得到的。 父皇爱他,不假。 可母妃的死,与父皇有直接关系。 然,为达目的,放低姿态还是很有必要的。 他知帝王会有诸般无奈。 可那又如何。 做了便是做了。 人嘛,总会要承受自己的孽债。 接受自己的命运。 回头看到桌上的糕点。 道:“顺路给小栗子送去。” 刑焰沉默,“是!” 168章,纯纯的工具人大冤种 淑妃被葬入妃陵。 整座后宫,突然变得安静起来。 “日子突然就无聊些许。” 怡妃出现在芷兰宫。 这些日子,她和贤妃的关系分外融洽。 作为他国和亲公主,怡妃很清楚自己此生不会有子。 好在隆徽帝不曾苛待她。 宫里其他妃嫔,顾忌着她的身份,也不会寻他麻烦。 德妃那人佛口蛇心,怡妃不喜。 反倒是这位贤妃,作为四妃之首,是个真正的“旁观者”。 接触几次后,怡妃有事没事就喜欢来芷兰宫坐坐。 偶尔还会留下一起用膳。 贤妃闻言,笑了。 “如此不是很好嘛。” 她可不喜欢整日勾心斗角的日子。 万一不小心波及到她的儿子,她可能会疯掉。 看陛下的后宫,早些年可谓腥风血雨。 人人心怀鬼胎。 如果她的儿子将来登基,后宫想必也安分不到哪里去。 何必呢。 新君即位,她儿子再差都是个王爷。 届时她也能跟着离开这座皇宫,移居王府。 做个逍遥自在的太妃了。 前提是她得比陛下命长。 像淑妃,死的不明不白。 真真是没意思。 怡妃抻了个懒腰,“好是好,这不是无聊嘛。” 入宫有两年多了吧? 贤妃看着眼前的女子。 依旧带着些少女的娇憨。 陛下每月都会去她宫里宿个三两夜。 “可以听听曲子,去花园走走,日子过得还是很快的。” 她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嘛。 怡妃撑着头,懒洋洋的嗯了一声。 也罢。 就这样吧。 “淑妃姐姐……” 她柳眉微蹙,颇有些我见犹怜。 明明瞧着是个很好的人,怎的就突然没了呢。 贤妃笑吟吟的看着她。 道:“病来如山倒,急症突降,命薄罢了。” 不然呢? 说是被陛下处死的? 有脑子的都知道。 淑妃膝下有一风头正盛的三皇子,本不该如此的。 定然是触碰到了陛下的禁忌。 才会连三皇子的脸面都不顾,直接把人处死。 在这天底下。 禁忌最多的地方,非皇宫莫属。 怡妃眼神微微闪烁,被动接受了这个说辞。 “中午我在这里陪姐姐一起用膳可好?” 贤妃自然无不应允。 “好,有你陪着,我也能多用一些。” 至于两人刚才话题中的淑妃。 算是搁置了。 一个死人罢了。 无甚可说的。 ** “殿下!” 休沐日。 应栗栗看到容清璋,眼神别提多璀璨了。 容清璋沉默。 暗忖,她看到自己就这般开心? 随即便明了,想多了。 这小丫头,真的没心没肺。 “殿下,师父说要带我去药王谷走走,顺便看看大昭的风土人情。” 容清璋敛眉,遮住眼底的不悦。 “去多久?” 应栗栗想了想,道:“怎的也要半年左右吧,如若路上稍稍耽搁一些,说不得要一年。” 她觉得没问题。 来到大昭两年多了,还没走出过京都呢。 她对这个世界,有太多的好奇。 听人说起过抚州的青龙寺,香火最是鼎盛,佛祖最是灵验。 这营销做的可谓成功。 也曾听闻宣州的洛河江畔,是大昭最负盛名的风月花楼,不逊色与京都。 那里有最婉约的舞娘,端的是细腰如流随风摇。 也有最曼妙的歌女,端的是吴侬软语俏甜嗓。 有云深雾绕的美人峰,高耸入云的山峰,尤似那亭亭玉立的绝世佳人。 大昭名胜风景想来繁盛,不看看岂不是白来一遭。 本想拒绝的七殿下,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她这般期待,若是拒绝,该有多失望啊。 小栗子笑起来的模样最美。 眼神好似落入了万千星河,璀璨夺目。 他幽幽开口:“真的想去?” 应栗栗回过神,视线落在七殿下身上。 突然有些怜惜。 明明是天潢贵胄,却只能被困于京都。 而她身为七殿下的贴身婢女,丝毫没有婢女的自觉。 自己能走出京都,他想来是羡慕的吧。 “倒也不是那么想去,殿下舍不得我,那就等将来殿下开府后,咱们再一起去。” 大概十六岁开府。 如今殿下十三岁,还有三年时间。 等得起。 她是不是有点奴颜媚骨了? 天哪,不能吧。 容清璋:“……” 很好,小栗子是真敢想。 天底下去哪里找她这般“奴颜媚骨”的贴身婢女。 除了现在这层身份。 她的待遇哪点比世家大族的小姐差了。 要什么,自己这个主子给什么。 就差把人扛在脑袋上,昭示天下了。 真是气人。 “去药王谷作甚?” 算了,有什么可气的。 如此活泼,不是坏事。 应栗栗道:“师父说,药王谷有很多的珍奇药材,甚至还有克制南疆蛊虫的奇草。” “殿下,有了这东西,拿下南疆只是迟早的事儿。” 看到小姑娘那期待的神色。 容清璋曲指弹了她的额头。 “小栗子,我要夺嫡了。” 应栗栗点头,“哦,挺好……什么?” 她猛地反应过来。 脑袋跟上了发条似的,在马车内360度查探一番。 然后压低声音道:“殿下要夺嫡?”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她在心里疯狂嘀咕。 夺嫡啊。 自古皇子夺嫡,九死一生。 她这边还没准备好了。 更没有进军营。 就算去了,想要掌控大军,也需要不短的时间。 能不能成功还不好说。 殿下这光杆司令,怎么夺? 定国公府能护住他吗? 能的吧。 毕竟是亲外甥。 怎的就不能再等等,最差也要她武功臻至化境。 亦或者医毒学至大成。 到时候就算失败,她也会护着殿下全须全尾的逃离。 他这一点准备时间都不给自己呀。 死孩子。 容清璋:“……你在骂本殿!” “……” 应栗栗愣住,飞快摇头,“没有。” 哎嘿,这小孩的直觉太敏锐了吧。 容清璋靠在软枕上,道:“阴谋手段,用不到你。” 应栗栗暗忖。 七殿下还真看得起她。 论勾心斗角,她这个现代人,纯纯一只菜鸡。 就眼前这位。 真要把三分手段放到自己身上,被卖了自己还得帮着他数钱呢。 “小栗子!” “在呢殿下。” “日后我成功了,你便是我身边的第一人。”枕边人。 应栗栗点头,“放心吧殿下,边疆交给我,版图扩张也交给我,您就安安心心的为天下百姓做个明君。” 容清璋满意的点头。 子嗣,也要交给你了。 小栗子。 169章,玩的够花的 应栗栗倒是没想到,自己会被身边这小孩惦记上。 至于夺嫡。 这不是很正常吗? 哪位皇子不想当皇帝呢? 帝王,意味着掌握生杀大权。 他本就是冷宫皇子。 前些年遭遇了多少明里暗里的针对。 行刺、毒杀,想想就让人愤怒。 一旦其他皇子登基,真要杀死七殿下,将不再是难事儿。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莫须有都能整出来呢。 前者无非是要点脸。 后者脸都不要了,我就是要让你死。 你能怎么办? 与其如此,不如登临那至尊之位。 死道友不死贫道嘛。 至于她。 背后有七殿下坐镇京都。 她只管在外面开疆拓土。 不需要担心粮草供给。 拓展不了,无非就是死嘛。 好歹还能落个为国捐躯呢。 将来史书工笔,必有她的名姓。 抬头暗搓搓的看着七殿下。 应该有吧? “殿下,那药王谷……” 能去吗? 容清璋真的能拒绝? 刚才她都那般想了,他怎么拒绝? “去吧!” 一年时间呐。 想到一年看不到小栗子…… “让刑烈跟着你。” 应栗栗眉飞色舞,高兴坏了。 “是,殿下。” 别说刑烈了,就算是让她扛一头猪,她也乐意。 刑烈:您礼貌吗? ** “送走了?” 入夜,关雎宫。 隆徽帝正在和儿子下棋。 容清璋淡淡的“嗯”了一声。 “走了。” 隆徽帝落下一子。 “兵部左侍郎入狱了。” “卓家有小辈离京了。” 两道消息,让容清璋手中的黑子,悬于棋盘之上。 久久未落。 他蹙眉:“左相这是为了三哥,连亲孙子的生死都不顾了?” 左相一党,连斩顾薛两家两位朝廷重臣。 此时居然还敢让孙子离京。 “当真是心狠手辣。” 他嗤笑道:“也可以看得出,左相手中的棋子不多。” “便是有,也不足以和那两位相提并论。” 否则,何至于把自己的亲孙子推出来。 “长孙?” 隆徽帝哈哈笑道:“怎么可能。” “卓家长孙的能力,可比他爹要高得多。” “那只老狐狸,怎会舍得。” “便是两个儿子都废了,他也会保住长孙的。” 如果得了从龙之功,却断了家族传承。 这是愚蠢行径。 左相可是很精明的。 容清璋想了想。 道:“儿臣不觉得顾薛两家会下手。” 隆徽帝赞许的看着儿子。 笑道:“与朕想的一样。” 暗杀相府公子,一旦事情败露,对顾薛两家的打击可不轻。 没有意外的话,暴露是肯定的。 暗箭,左相率先射出两支。 根根致命。 阳谋,左相玩的也很高明。 让两大世家无法出手。 只能压下这口恶气。 明棋我摆出来了。 杀了,损失的是你们两大世家的名誉。 不杀,你们白白损失两员朝廷重臣。 “若他早些年便出手,朕何至于将他逼迫至此。” 隆徽帝薄唇噙笑,端的一副胜券在握。 容清璋吃掉他两颗白子。 道:“父皇就不担心,他能逆风翻盘?” 隆徽帝道:“大幕拉开,即便他真的能逆风翻盘。” “对上顾薛两大底蕴深厚的世家,也注定元气大伤。” “朕还有定国公府!” 他好看的双眸染上笑意,“你舅舅,同样是一只老狐狸。” 而且,还是简在帝心的老狐狸。 容清璋:“……” 他暗暗翻了个白眼,“如此,您的位子,非我莫属了。” 魏亨:“……” 我滴七殿下呀,您可悠着点吧。 万一触怒陛下,遭到责罚,老奴可怎的和那小丫头交代哟。 孰料,隆徽帝却笑得甚是痛快。 丝毫不见怒气。 “只要朕不死,定国公府你无法驱策。” 这点自信,隆徽帝还是有的。 容清璋抬眸,眼神幽深。 “父皇,多注意些三哥,他是天生的坏种,小心做出谋逆弑父的事情来。” 隆徽帝淡淡点头。 “朕已知晓。左相暗中和镇南王取得了联系。” 修长的指尖捻动棋子,眼神带着沉思。 “永宁看来是活腻了。” “暂时先按兵不动。” 容清璋了然。 父皇想必是已经让西北军做准备了。 思及之后的事情,他莫名烦躁。 隆徽帝敏锐察觉到这点。 略微好奇,“有心事?” “周边诸国虎视眈眈,大昭内部却陷入夺嫡纷争。” 容清璋道:“看似我大昭与大渊结盟,可一旦大昭内乱,大渊必定会毁约。” “届时北离再插一脚,于我大昭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若非北离与蛮族相互制衡,这天下早已彻底陷入纷争。” 隆徽帝心头微微一软。 其他的皇子,要么为了帝位明争暗斗。 要么选一方依附。 如小六那般,也只想着早些出宫开府。 唯独面前的这个儿子。 明明也一只脚踏入夺嫡之列,却依旧想着大昭天下。 心中喟叹。 到底是亲自养了六年的儿子。 与旁的皇子终究是不同的。 “放心吧,战事不会起的那般早。” “大渊和北离,同样在经历权力更迭。” “尤其是北离,稍有不慎,有可能被蛮族趁虚而入。” 北离有十几位皇子,成年皇子有八位。 说句羡慕的话。 这八位皇子,个个能征善战,英勇异常。 每一位都堪当一军主帅。 也正因如此,他们的夺嫡,才会更加激烈。 至少数年之内,不会爆发太大的边境大战。 容清璋道:“父皇看好哪位?” 隆徽帝想了想。 道:“已知成年皇子中,北宫烈是最有可能登顶大位的。” 容清璋摇头。 他不这么看。 隆徽帝好笑挑眉,“怎么,不认同?” “北宫烈是北黎元后所出,的确是文武全才。” 容清璋道:“可他的同胞弟弟同样不差,哪怕稍有逊色,妻族也足以弥补这点差距。” “儿臣得到的消息,这兄弟俩感情深厚。” “但是,北宫骁的妻族,却是野心勃勃,绝不会任由皇位被其拱手相让的。” “或许父皇的猜测是对的。” 他抛着手中的妻子,漫不经心道:“北宫骁的妻子,曾倾慕北宫烈多年。奈何北宫烈早有心仪的女子,她转而嫁给了其胞弟北宫骁。” 啧啧,果然是野蛮的北离人。 玩的够花的。 170章,喜欢是不讲道理的 京郊马车内。 车轱辘缓缓向前。 应栗栗缩在马车角落,手中捧着医术,看的入神。 偶尔遇到不懂得,会和旁边的白圩请教两句。 白圩一袭月白长衫,领口松散,露出一截肤若凝脂的肌肤。 锁骨的形状更是漂亮的过分。 她的这位师傅经常坐姿不羁。 都已经习惯了。 “小心烫!” 红姐将烤好的橘子递给应栗栗。 伸手接过来,在手中抛上抛下。 应栗栗道:“红姐别忙了,我自己可以的。” 红仙笑道:“你好好看书,这点小事又不累。” 此次出行,只有红仙和沈北苍跟着。 花湖和谢良留守浮生馆。 外面赶车的是刑烈。 应栗栗取了一个烤橘子,掀开车帘。 “哥,吃个暖暖身子,还能止咳润肺呢。” 刑烈这还是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前。 笑着接过来,道:“外面冷,回去暖着吧。” 没办法。 这位不意外,十成十会成为他们的女主人。 或许是王妃。 亦或者是皇后,一国之母。 被叫“哥”什么的。 刑烈有些不好意思。 “……” 一错眼的功夫,应栗栗看到师父手中的白瓷瓶。 “师父,天蛇蛊?” 白圩点头,“就是这小子身体里的蛊虫。” 听到这话,沈北苍顿时看了过来。 想到白瓷瓶中,便是折磨了他数年的蛊虫,沈北苍莫名觉得后背发寒。 应栗栗道:“师父要做什么?” 白圩勾唇,笑的有些玩味。 道:“放它离开。” 沈北苍:“……” 而应栗栗却突然明白过来。 “师父,这虫子进化成蛊王了?” 白圩赞赏的看着她,笑道:“是呀,进化了,它也该回去和那只母虫子,一竞高下了。” 掀开车帘,白圩打开瓶塞。 在众人好奇的视线里,一道金色线状光芒,瞬间向远处飞速掠去。 几乎转瞬间便消失了。 “没有宿主,它只能活七日。” 白圩道:“七日内,它必须要赶回南疆,否则会枯竭而死。” 沈北苍蹙眉。 “馆主,万一它中途寄宿旁人呢?” 岂不是要连累无辜者? 白圩抬眉,“你当我是庸医?” 沈北苍:“……” 不是就好。 “子蛊进化为母蛊,而两只相同的天蛇母蛊是无法共存的,七日内如果它无法吞噬另一只母蛊,它必死无疑,再多的宿主都无用。” 白圩慵懒的枕着手臂,打了个呵欠。 “安静些,困!” “我在其体内,下了赤霞散,味道特殊,便无法再诞生子蛊。” “它会和宿主相生相克,最终宿主死亡,它也活不成。” “而想要炼制一枚天蛇蛊,极其困难,少则二十年。” 说到这里,白圩的声音低了下去。 马车内很快安静了。 只能听到小炉上,柑橘表皮水珠的破裂声。 不管如何。 听到白圩的话,沈北苍算是放心了。 他知道身中蛊毒的痛苦。 自然不想让别人也步其后尘。 ** “你们不需要每日来我面前请安的。” 端王府,郑婉蓉看着下面的两位女子。 一位侧妃,一位妾室。 “目前你们只需要安分守己,莫要给殿下添乱子,在这王府你们便能过得安生。” 她和端王至今只是表面夫妻。 而郑婉蓉依旧是完璧之身。 上面没有婆母约束,在这府中,郑婉蓉身份最高。 也省了很多麻烦。 “或许你们两人心中对我的位子心存觊觎……” “王妃姐姐哪里话,妾身不敢。”侧妃张氏赶忙表忠心。 郑婉蓉视线在两人的身上扫视一遍。 “便是有想法也无所谓,你们二人的家世,于殿下无意。” “纵然我离开王府,这王妃之位,也会有新人代替。” “与其来一位不知轻重的,不如咱们暂且和谐相处。” “之前你们二人暗中的小动作,我不与你们计较。” “日后且当心些。” “如今正值殿下夺嫡的关键时期,谁若是在府中作乱,休怪我不客气。” 她承了殿下的恩情。 自然要帮他打理好后宅。 日后殿下登基,皇后之位她不惦记。 也不可能是她的。 两人都心有所属,如此再好不过了。 “避子药别倒掉。” 她再次叮嘱。 “与其生下一个不被殿下喜爱的子女,不如等殿下恩准后,再孕育子嗣。” “药是殿下赐的,他现在不想被子嗣分神,你们也莫要触怒殿下的霉头。” “且好生调理着身子,日后总有你们的机会。” 话虽如此。 次日,郑婉蓉接到了瑞王府的喜帖。 瑞王妃薛静娴有孕。 看到帖子,郑婉蓉沉默许久。 羡慕是有的。 同时也在畅想,自己和心爱的男子,何时才能长相厮守呢? 这日子,当真是漫长。 瑞王府。 郑婉蓉带着贺礼登门。 繁琐的酒宴结束后,妯娌俩私下小聚。 “恭喜弟妹了。” 她眼神温柔的看着薛静娴的小腹,“可曾闹你?” 薛静娴目光柔和的轻抚着自己的小腹。 笑道:“多谢皇嫂,也就前两个月孕吐频繁,这些日子倒是好了许多。” 薛静娴,人如其名。 静雅贤淑,且文采斐然。 她与瑞王,婚后相处的很好。 不需要参与权力之争,也没有勾心斗角。 府内只有她一位主母,没有妻妾争执。 夫妻俩每日里吟诗作对,弹琴作画。 过得很是舒心。 “皇嫂呢?”薛静娴问道。 郑婉蓉笑道:“想必是缘分未到。” 且,端王不是她的缘。 端王很好。 风姿玉骨,玉树临风。 除了体弱,丝毫不损其皇子风姿。 即便如此,那也不是郑婉蓉的心仪之人。 她对端王,没有丝毫的爱慕之情。 曾经也想过就这样过下去吧。 一生何其短暂,很快就过去了。 可她做不到。 说服不了自己。 妯娌俩说了很多体己话。 郑婉蓉便回府了。 晚膳时。 薛静娴说起端王夫妇。 容清禹目露嘲色,并未被妻子看到。 “他们俩貌合神离,过不长久的。” 薛静娴有些惊讶,“偶尔共同出席,看着很好呢。” “你也说只是看着了,老大有心仪之人。”容清禹曾经也算是端王的对手,这点事还是知晓的。 171章,为了你与天下为敌 封建时代,百姓之苦,苦过黄连。 在繁华的朝代,百姓依旧如牛马。 这点,应栗栗在最初就已经知晓。 可亲眼见到后,依旧觉得震撼。 如今还未入夏,气候依旧有些冷。 她看着外面沿途的百姓,大多穿的还是草鞋。 古装剧里,那些看似无权无势却干干净净的百姓,在这里很少看到。 大多身形消瘦,肤色黝黑,且显得脏乱。 这片天地。 似乎在踏出京都的那一刻。 色彩褪去,化为黑白。 “好看吗?” 红仙问道,顺便也看了一眼,没察觉到什么。 应栗栗看着远处的几个人。 喃喃道:“红姐,你能想象到,一个国家,人人吃得饱穿得暖,是什么样子吗?” 红仙想了想,噗呲笑了。 “做什么白日梦呢。” 是啊! 应栗栗感慨万千。 做什么白日梦呢。 那些人穿的粗布麻衣,她如若穿上,或许会刺痒不舒服。 可在大昭,粗布麻衣已经是老百姓难得的好衣服了。 就只是为了填饱肚子,已经耗费了他们所有的精力。 便是日日辛勤劳作,汗水润湿脚下的土地。 恐怕依旧无法满足一家人的温饱。 “红姐。” 她轻喊一声。 红仙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包括旁边的白圩和沈北苍。 应栗栗道:“我此生的目标,便是让天下百姓,吃得饱穿得暖,人人有书读。” 马车内,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好一会儿,白圩笑了。 “你小小年纪,哪来的忧国忧民之心?” 应栗栗没有回答。 这大概是每一个现代国人,都根植在心底最深处的朴素梦想了。 它不浮现,只是条件使然,暂且用不到。 可是看到大昭百姓的现状,总归会生出这样的念头。 放下帘子,她重新坐好。 “师父,曾有一位名唤张载的人说过一句话。” “被人称为横渠四句。” “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 她眼神落在虚空,没有焦距。 “我或许能力不够,可是既然来这世上走一遭。” “遇到了知我懂我的七殿下。” “遇到了师父你们这般护我的人。” “我还是想尝试一下的。” “尽力而为嘛。” 这小丫头。 沈北苍心神为之一颤。 不管她未来能否做到。 至少这份心意,足以让人动容。 白圩深深叹息。 道:“遇到你,为师算是倒了大霉咯。” 这是什么糟心的徒弟哦。 应栗栗笑嘻嘻的凑上前,在他脸颊上轻轻戳了两下。 “那师父把笑容收一收,您明明就很满意我这个弟子。” 白圩没好气的拍开她的手。 “去一边,不知羞的小丫头。” “若你将来改变了初衷,又该如何?” 她歪头想了想。 拍手道:“简单啊,那时就轮到师父您出马了,清理门户。” 白圩:“……” 果然是个糟心的徒弟。 这难道就是他弑师的“报应”吗? 红仙掩唇,笑的风情万种。 “馆主有多疼你,你不知道啊。” “别说这种戳他心窝子的话。” 什么清理门户。 到时候就怕馆主为了她,与天下为敌。 他和花湖最是了解馆主。 帮亲不帮理,护短的要命。 这还是馆主唯一求来的弟子。 哪里舍得清理门户啊。 即便她将来变得恶贯满盈,馆主恐怕都生不起一点杀她之心。 甚至。 谁敢动他的宝贝徒弟,谁就得死。 应栗栗嬉皮笑脸的道:“红姐,玩笑嘛。” “这种玩笑开不得。”红仙嗔笑着盯着她。 应栗栗点头。 凑到白圩身边。 蹭着他的手臂,“师父,您可要保护好我呀。” 白圩:“……挨打要吗?” “不要!”应栗栗赶忙回去坐好。 “……” 短暂沉寂过后。 她掀开帘子,探头出去。 任由春风拂过脸颊。 刚才的那些话,回味一下。 突然觉得特别羞耻。 她好不要脸。 居然说出那么狂妄的话来。 三人看到红晕漫过耳朵的小丫头。 无声笑了。 自己被自己羞到。 够可以的。 ** 临近黄昏。 一行人途径一处县城,留宿客栈。 这个时间段,京都还是很热闹的。 可在此地,街头却见不到几个人。 坐马车很累,虽说走的是官道,依旧颠簸的屁股痛。 几人用过晚膳后,早早便歇下了。 次日清晨,天色微亮。 她便起身练武。 白圩推开窗户,看到院中勤奋的弟子,满意极了。 “我或许是这世上,最舒心的师父了。” 白圩欣慰说道。 红仙将湿帕子递上来,看了一眼外面的应栗栗。 道:“馆主慧眼识珠。” 这话可是夸到了白圩的心坎里。 不经意间看到二楼的两位。 应栗栗挥手打招呼。 “师父,红姐,客栈对面有卖肉饼的,你们吃几个呀?” 这般活泼的孩子,两位怎能不喜欢。 白圩道:“两个!” 红仙吆喝着:“姐姐我吃三个。” 应栗栗表示明白。 “老师三个,邢大哥十个。” 一只脚跨出房门的刑烈险些从二楼载下来。 他是饭桶吗? 一顿十个肉饼? “姑娘!” 他伸出去的手都是颤巍巍的。 “五个,五个足矣。” 他的食量,真的没那么大。 未免被高估,他快步下楼。 “我陪姑娘一起去。” 应栗栗自然没意见。 两人向外走时,她上下打量着刑烈。 “邢大哥得多吃。” 习武之人,五个包子怎么够。 她都得吃仨呢。 刑烈沉默,不敢插嘴。 还要怎么多。 这肉饼个头可不小。 而且里面包的是肉,不是菜。 扎实着呢。 走出客栈,一眼看到斜对面的饼铺。 这么早,已经有好几个人等着了。 刚准备抬脚过去,听到有隐约的哭喊声传来。 一大一小对视一眼,脚下微微发力,很快循声冲了过去。 隔着一条胡同的民宅前,几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汉子,正在对着一个老者拳打脚踢。 在老者旁边,一位面容清秀的姑娘,挂满泪痕的哀求着。 并护在老者身前,帮忙阻挡。 应栗栗看的蹙眉,却被旁观者的话定住脚步。 “我就说吧,胡老汉早晚得被他儿子给害死。” “谁说不是呢,胡勇滥赌成性,欠了赌坊不少钱呢,这是连亲闺女都赔进去了。” 172章,比狠,还是师父您狠 应栗栗瞧着就生气。 “不是父债子偿吗?怎的就卖女儿了?” 她还真是无语。 旁边一位大娘瞪了她一眼,“儿子哪里舍得卖呀,留着传宗接代的。” 这小姑娘,啥都不懂,就知道胡说。 应栗栗被气笑了。 “传什么宗,接什么代?” 她纳了闷了,“是有万贯家财还是等着世袭爵位?就继承眼前这栋破宅子,和那个滥赌成性的爹?换做是我,我还真希望别把我生出来。也不看看自家什么条件。” 她的话可谓是特别的难听,至少在周围人看来是这样。 “嘿,你这小丫头懂啥呀。” “就是,都不生孩子,这天下人不得死绝了呀。” “小姑娘年纪不大,她知道什么。” 瞧瞧这一个个的,自以为多了不起呢。 却对眼前的少女,打从心底里就认定了她活该被亲爹卖掉。 抬脚上前。 她俯视着眼前哭的撕心裂肺的少女。 道:“你会做什么?” 少女哭到头晕,却也听清楚了应栗栗的话。 “我,我会干活,什么脏活累活都能做。” 应栗栗皱眉。 “会干活的人多了去了,我是问你除了干活,有别的一技之长吗?” 少女因她的皱眉而惶恐。 赶忙双膝跪地,哐哐磕头。 “回小姐的话,我会做绣活。” 蹲下身,伸手接住少女磕下去的头。 旁边那大汉冲着应栗栗瞪眼,“我警告你,臭丫头,少管老子的闲事儿,不然连你一块儿带走。” 应栗栗挑眉,翻了个白眼。 “你他吗敢带老娘走一个试试!” 呼。 脏话什么的。 爽啊。 “在我面前充你祖宗的大尾巴狼,吃了你奶奶的熊心豹子胆了。” “连老娘是谁都不知道,就敢大放厥词,你们几个是真的不怕死啊。” 这时代,虽然没什么男女大防。 可女孩子到底还是有“素质”在身的。 如应栗栗这般,张嘴“老娘”闭嘴“老娘”的。 还真把面前几人给吓住了。 当然,更多地是吃惊。 “冤有头债有主,谁欠的钱你们就找谁还。” “几个大老爷们,欺负一个老人和小丫头,还在这里吆三喝四的,觉得自己很威风?” “你看看周围,谁心里不恶心你们。” “欠了钱怕什么,卸掉那赌鬼的胳膊腿儿的,要么干脆弄死那赌鬼得了。” “省的活着还要祸害爹娘子女。” “反正那畜生也赚不来几个钱,还得掏空家里去烂赌。” “就那种货色,活着浪费粮食,死了浪费土地,生出来都嫌弃和他呼吸同一片空气。” 拍拍手起身,不理会周围人的惊愕。 “你们也知道那狗东西拿不出钱吧。” “是不是提早就打好了人家闺女的主意?” “老娘我别的本事没有,一手用毒的手艺也算是得到了我师父的三分真传。” “既然你们嫌弃女儿家,那这辈子你们也别娶媳妇了。” “老娘让你们一辈子翘不起鸟来。” “玛德,从女人肚子里爬出来,还敢嫌弃女人,真特么的有种。” 摸索着掏出一个小瓷瓶。 招呼旁边的刑烈。 “哥,给他们喂下去,我让他们彻底断子绝孙。” 刑烈上前。 四五个大汉顿时怒了。 挥舞着拳头冲了过来。 刑烈怎会看着他们欺负应栗栗。 几乎是三两下的功夫。 这几个看着牛逼到不行的大汉,几乎是转瞬间便躺在地上痛苦哀嚎。 眼瞅着刑烈拿着紫色药丸上前。 带头的汉子道:“别别别,好汉饶命。” “你找我们也没用啊。” “钱是胡勇欠的。” “债是我们掌柜的派我们来催的。” “闺女也是胡勇卖给我们的。” “干啥要找我们的不痛快啊。” 应栗栗左右看了看。 走到角落抽出一根木棍。 上前对着汉子不轻不重的抽了几下。 “前倨后恭,求饶做什么,你继续嚣张啊。” 刑烈:“……” 大汉哎哟哟的叫着。 其实打的不是很痛,在承受范围之内。 可他不敢起。 刑烈正在旁边虎视眈眈呢。 走到被打的很惨的老者身边。 应栗栗半蹲下身。 “老爷子,让他们把您儿子带走得了。” “这样您的孙子日后不用养那个废物爹。” “您也不用再生气。” “孙女还能留下。” “反正您儿子也赚不到银子,还要祸害家里。” 说到这里,她突然看向那呆滞的少女。 问道:“你母亲呢?” 少女眼神有些失焦。 好一会儿,才嗓音干哑道:“被我爹卖掉了。” 应栗栗:“……” 她也有些懵了。 “不是,那可是原配发妻啊,谁给他的权利卖掉妻子的?” 大昭,妾室可以买卖。 甚至子女的权利都不多。 但是唯独正妻和嫡长子,地位很高。 并且还是大昭律赋予的。 当然,这个嫡长子,在皇子中,作用不大。 天下和小家,终究有所不同。 抬头看向那几个大汉。 “你们带走的?” 带头的大汉发了疯似的摇头。 “没有,不是我们,你可别胡乱冤枉人。” 少女默默垂泪。 道:“我外祖家没人了。” 所以,他才敢如此欺辱母亲。 应栗栗暗暗叹息。 “怎么回事?” 白圩由远及近而来。 红仙手臂搭着一件外裳。 上前给应栗栗披上。 “早上这般冷,怎的不加件衣裳。” 应栗栗道谢,简单说了眼前的情况。 白圩盯了徒儿一会儿。 揉揉眉心,无奈道:“你想如何?” 应栗栗道:“不如何,就是谁欠的钱谁还呗。” 白圩算是服了这丫头了。 他看向瘫倒在地的老者。 对应栗栗道:“你要让他的儿子去死,这老汉愿意?” 老汉当然不愿意,那可是他亲生的儿子。 可到底也不坏。 否则这几个人要带走孙女,他也不会拼着被打死的危险出面阻止。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白圩道:“这几位总得回去交差。” 几个汉子忙不迭的点头。 “是啊,我们也不容易,也要靠着这个催债的营生养家糊口呢。” 白圩淡淡瞥了几人一眼。 “老人家。” “不如我帮你把欠债还了。” 老汉:“……” 他的眼神里迸射出希冀的光芒。 可是听到下一句话,却呆住了。 白圩慵懒道:“不过,我要断你儿子一条手臂,或者一条腿。” 173章,古代顶级白富美 老汉直接傻眼。 周围的人更甚。 这位长得好看,穿着华贵的公子,瞧着是个好人。 没想到手段如此狠辣。 “凭啥?” 一个长得尖嘴猴腮的男子,从门里窜了出来。 “我不要你的银子,我就要卖闺女。” 能用闺女就解决的事情,他干啥要断胳膊断腿的。 又不傻。 白圩看向旁边的催债人。 “他欠你们赌坊多少银子?” 大汉赶忙赔笑道:“嘿嘿,三十两。” 应栗栗:“……” 我特么。 三十两,都能买十五个应冬香了。 这狗东西,当真是个祸害。 白圩看了眼红仙。 红仙取出三十两,给了那几个汉子。 “卖身契。” 红仙对着那畜生爹道。 男人垂涎的看着那张银票。 到底是在卖身契上按了手印,点头哈腰的递给了红仙。 白圩道:“自此,你和这个家便再无干系了。” 少女哀伤的看着亲爹。 许久,才缓缓起身,犹如行尸走肉般的跟在应栗栗身后。 “栗栗,该走了。” 白圩冲着应栗栗伸出手。 她上前,握住。 “师父,早膳呢?” 白圩瞪了她一眼,“你还知道早膳?” 回到客栈前,顺便买了一些肉饼。 应栗栗塞给小姑娘两个,“吃吧。” 小姑娘捧着热气腾腾的包子,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她家以前日子还算可以的,能吃到肉饼。 后来爹迷上了赌博,家里的钱很快被赌输了。 紧接着,母亲被卖给一个有钱的丑陋男子,就为了传宗接代。 她和哥哥阻止过,没用。 自那日起,母亲便离开了,再没见过。 更不知道被带去了哪里。 她做绣活,爷爷给人倒夜香。 大哥则跟着人学木匠。 便是如此,也只能满足温饱。 还要承受亲爹的盘剥勒索,不给钱甚至要挨打。 爷爷偶尔也难逃被打的下场。 她真的,很久很久没尝过肉的味道了。 马车缓缓前行。 几个人坐在马车内吃着肉包聊着天。 “途径秀水镇,红仙把人送去绣坊。” 白圩可不会带着这个小丫头一起。 他看人很挑剔,很少有入眼的。 这些年,身边也只有红仙和花湖。 红仙点头,“是,馆主。” 小姑娘猛地抬头,看向应栗栗。 张张嘴,到底是没说什么。 应栗栗了然。 “师父,绣坊是您的产业?” 白圩瞥她一眼,“老友的,去了有吃有住,还有月钱。”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 应栗栗很放心。 “别担心,我师父为你安排的肯定是最好的。” “包吃包住还有月钱,以后你便可以养活自己了。” “这世道,女人不能只想着嫁人生子,依附男子生存。” “若你学有所成,将来可以收几名弟子,养老也解决了。” 听她这话,几个人都乐了。 白圩道:“为师收你可不是养老的。” “我知道。”应栗栗笑道:“我愿意给师父养老呢,您受着就好,别管那么多。” 白圩:“……” 给我养老,还不让我管得多。 好霸道的丫头。 不过,贴心也是真的。 取出纸笔,应栗栗开始埋头写信。 每每如此,白圩都特嫌弃。 “还写?” 前一封刚写了几日,估计刚送到宫里,这又开始了。 应栗栗点头,道:“一些沿途的风光和民情,总归是要告知一声的,咱们不便插手,就告诉能插手的人。” 白圩暗暗叹息。 遇到这样的弟子,七殿下想不登基都不行了。 她这是又要打仗又心系百姓的,将来真要成功,必定功高震主。 别的帝王,恐难容得下她。 非容清璋不可。 他烦躁呀。 收了个弟子,把自己给坑了进去。 本想着衣钵有了传人。 谁知道还要扶持皇子夺嫡。 不扶还不行。 七殿下的这笔买卖,当真是一本万利。 赚大了。 又行了几日。 众人抵达秀水镇。 这是一座临江小镇,古朴典雅。 空气中都带着沁人的湿润。 马车停在了一家绣坊前。 名唤万花绣坊。 应栗栗率先下了马车。 入目便是一愣。 却见店门前站着一女子。 女子一袭桃色衣裙,斜倚在门框上。 她的身段儿说不出的风流,凹凸有致到令人垂涎。 五官更是艳丽妩媚到了极致。 尤其是那细长的狐狸眼儿,看着你都觉得媚色无边,情深似海。 微微勾起的笑唇,勾魂摄魄。 活脱脱一祸国殃民的狐狸精。 “白哥的小徒弟?”狐狸精开口,声音软软的,好似掺了蜂蜜般,甜且粘腻,似乎带着钩子,钩的人心里痒痒的。 “少发浪。”白圩声音从后边传来。 女子站起身子,莲步轻移走上前。 随着她的靠近,一股说不出的香气,萦绕鼻息间。 特别的好闻。 “白哥可是有些年没来了呢。” 女子媚眼如丝,唇色都加深了些许。 白圩抬手把人推开,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 “在我徒儿面前,端庄些。” “嘁~” 女子甩了甩帕子,收起那副媚态。 “怎的突然来秀水镇了?” 几人相携入内。 被女子带入后宅。 “给你送个弟子。” 白圩视线落在那小丫头身上。 这姑娘名唤赵翠儿。 谢芳茹走上前,打量着赵翠儿。 “学过绣活儿?” 赵翠儿低垂着头,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胸口。 瑟缩着点点头。 谢芳茹看不惯这等性子,伸手将她的下巴勾起来。 甚至还用了些力气。 “既然是白哥送来的,那便留下试试吧。” “不满意,我也能为她寻个好去处。” 赵翠儿愕然的看着她,又看向应栗栗。 应栗栗上前。 “姐姐,其他去处是哪里?” 谢芳茹掩唇笑的花枝乱颤。 “小丫头,放心吧,肯定不是勾栏瓦舍。” “姐姐我呀,还有别的店呢。” 红仙此时插了一句。 道:“这条街,都是她的。” 应栗栗:“……” 卧槽,富婆。 姐姐求包养。 谢芳茹走到门口,唤了一句。 很快进来一个中年婆子。 “陈妈,带她去试试深浅,合适便留下,不合适就送到对面铺子。” 中年婆子领命,带着一步三回头的赵翠儿走了。 白圩这边,取出卖身契递给她。 “把这小姑娘的奴籍还她。” 谢芳茹接过来,抖了抖。 笑道:“白哥何时这般菩萨心肠了。” 白圩看向她时,眼神都是冷的。 “栗栗救的人。” 174章,这师徒俩都有点大病 晚膳时。 应栗栗看到了谢芳茹背后的男人。 长得虎背熊腰,中等个头,却男子气概十足。 很显然,白圩和对方也相识。 认识的时间,甚至比和谢芳茹更早。 “难得啊。” 男人看了眼应栗栗,“你居然还能收徒。” 白圩冷哼,“怎的不能。” “怎的不能?”男人嗤笑,“就你这性子,几个人受得住。” 白圩懒得搭理他。 对应栗栗道:“栗栗,这位是水龙寨的大当家,大昭所有的漕户和纤户都归他管,日后你遇到麻烦尽可找他。” 应栗栗:“……” 很好,又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 “日后遇到水运问题……” 说到这里,白圩盯着那男人,道:“令牌给我一块。” 男人翻了个白眼,从腰间解下令牌,递过来。 白圩转手塞到应栗栗手中,“持此令牌,没人敢难为你。” 应栗栗把玩着手中的令牌,材质不明,肯定不是纯铁。 上面是波浪纹,正面刻着一个“袁”字,后面刻着“水龙寨”三个字。 “他叫袁虎,与为师相识快二十年了,当年为师救过他一命。” 白圩抬头看着袁虎道:“闲下来了?” “下面有几个兄弟盯着。”袁虎道:“我也能轻松些。” 两人边说边喝着小酒。 应栗栗则是把令牌塞给红仙,道:“红姐先帮我收着,现在用不到。” “好!”红仙笑着帮她收起来。 ** 入夜,凉风徐徐。 袁虎拨弄着小炉里的炭火,上面温着酒壶。 “去药王谷?” “嗯!”白圩点头,“带栗栗回去看看。” 袁虎真的很好奇。 一顿饭的功夫,他没看出应栗栗有什么好的。 无非就是个活泼些的小姑娘。 红仙纵容宠爱倒是可以理解。 可白圩这等心狠手辣之人,怎的还有如此温情的一面。 着实令他不解。 随即问了出来。 白圩看着头顶冷月,唇畔带着笑容。 将那日遇到应栗栗时发生的事情,告知了袁虎。 得知那小姑娘宁死不出卖主子。 甚至还要护住被她牵连的小姑娘。 明知是必死的毒药,依旧毫不犹豫的吃下去。 如此大无畏,袁虎也不免点头夸赞。 “的确难得。” 这样的人,其实真的不多见。 死亡来临,有几个人能坦然面对的。 嘴上说的再好听。 等死亡真正到来的那一刻,生的渴望,强烈到无以复加。 “不只是因为这个。” 白圩道:“我是好奇,她为何能对死亡毫不畏惧。” “栗栗天真活泼,至纯至善。” “可是面对死,却能做到那般坦然。” “她甚至在期待一场死亡。” 九岁的小丫头。 期待着一场死亡。 听上去真的很可笑。 却又让人笑不出来。 白圩的内心,阴暗荒芜。 他不想死。 只想让别人死。 栗栗的内心如何,白圩至今无法看透。 明明只是个小丫头。 “我这种人都活着,我的徒弟,自然更要长命百岁。” 袁虎:“……” 他的这个老友,或许能在那小丫头身上,得到救赎。 “你那药王谷都是些什么东西,你该明白。” “带着小丫头去,也不怕吓到她。” 就连他,几年前去过一趟。 都被那阴诡地狱吓的后背发凉。 目的是接到了白圩的委托,帮他取几株药草。 曾经欢声笑语,药香四溢,医者慈悲的神仙之地。 现在俨然沦为地狱。 里面二百来号人,全部都是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 除了白圩的小师妹,其余人,皆被他炼成药人,无一幸免。 自那日起,药王谷彻底从世人眼里消失。 只余下一位鬼医修罗,白圩。 白圩噗呲一笑。 “你当我徒弟是何人,她怎么可能被区区药人吓到。” “栗栗做着慈悲事,心性却甚为冷漠。” 袁虎不懂。 “心性冷漠,如何做得慈悲事?” 白皙想了想,道:“这也是我好奇之处。” “明明最是见不的人间疾苦。” “她却游离在疾苦之外。” “很有趣的小丫头,不是吗?” 袁虎:“……” 有没有趣他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了一点。 这师徒俩都有点大病。 难怪能走到一起。 “你们俩就这样过了?”白圩道:“孩子呢?” 提及孩子,袁虎沉默了。 脸色有些不太好。 谢芳茹是袁虎的爱人。 两人没有三媒六聘,也没有酒席。 很多年前,袁虎在江中救下了濒死的谢芳茹。 她康复后,留在了袁虎身边。 水龙寨上下都知道,谢芳茹就是他们的大嫂。 多年前,两人有过一个孩子。 可惜那个孩子因水龙寨发生的一起叛乱,被残忍杀害。 当时的谢芳茹近乎疯魔。 还是靠白圩,才救了过来。 这转眼快十年了,两人却始终对孩子缄口不言。 “或许真的该要一个了。” 几个兄弟以为谢芳茹不能生了,想着让袁虎认养一个孩子。 以便将来接管水龙寨。 袁虎没答应。 他觉得自己和谢芳茹还会有亲生孩子的。 而那时,认养的该如何安置? 儿子的死,让袁虎从不敢小看人性。 “便是水龙寨给了旁人,这条街也总得有人接手吧。” 白圩道:“临行前给你留两个药方,你们用着。” “兄弟。”袁虎拍拍他的肩膀,“谢了。” 白圩嫌弃的弹了弹被他拍过的地方。 啧了一声,“恶心。” 袁虎:“……” 拳头硬了! ** 赵翠儿留了下来。 停留两日,一行人准备离开。 她的视线全程落在应栗栗身上,恨不得跟着她离开。 “我不是你的救赎。” 应栗栗站在她面前。 “我也是被父母卖掉的,看到你,便想到了自己。” “你在这里会很好。” “我师父绝不会骗我。” 白圩:“……” 他的小徒儿真的暖到人的心窝窝里。 应栗栗继续道:“这里提供你吃住,还有月例。” “你总能养活好自己的。” “我救你一次,是出于我自身微薄的善念。” “你却不能恩将仇报的赖上我。” 赵翠儿不是很懂。 却也多少听明白了。 这个救了她的妹妹,不喜欢自己缠着她。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唯有自强,才能在这个人吃人的世间立足。” “望你余生,所念皆如愿。” “我们,后会有期!” 175章,世上最好的姑娘 药王谷,四季如春。 经过近一个半月的颠簸,终于在一个红霞满天的黄昏,众人抵达目的地。 红仙起身走出车厢。 对外边的刑烈道:“我来赶车,你不认路。” 刑烈没有拒绝,和他一起坐在驾辕上。 “吃下去。” 红仙递给他一颗浅黄色丹药。 刑烈看着掌心滴溜圆的药丸,道:“此乃何物?” “改变人体气味的药丸。” 红仙道:“谷内皆是药人,他们力大无穷,闻到别的味道会暴走。” 每次他们来药王谷,都会事先服下这种药丸。 也是浮生馆常备的。 马车绕过一片林子,远远看到前方瀑布。 绕去一侧,出现了一条小路。 应栗栗掀开帘子,伸手。 探入瀑布中,水流垂直落下的重量,顷刻压在她的掌心。 泛起微微的麻。 沁凉、湿润。 大概行了四五十米左右,马车左拐。 瀑布后是空的。 里面很是宽敞,具体多大,她在车内看不真切。 不过随着马车的前行,山腹内两侧有烛火被点燃。 “师父,有机关?” 这是如何被点燃的? 白圩懒洋洋的点头。 好一会儿,烛火落在马车后面。 漫天夕阳再次映入眼帘。 而前方,隐约能看到一些房屋建筑。 远远看去,掩映在植被峰体之间,颇有种世外桃源的味道。 恍惚间,还能看到祥云覆盖其上。 好似从人间,瞬间落入仙境一般。 她回头看着白圩,笑道:“师父,将来咱们可以来这里养老呢。” 白圩没忍住,敲了她一下。 “你今年才九岁。” 这般年纪就惦记着养老。 小小年纪,如此暮气。 怎么可以。 药王谷很大。 双脚落地的刹那,应栗栗就被眼前的规模给震撼到。 见她这幅状态。 白圩道:“可以到处去看看,别耽误用膳。” “知道了师父。”应栗栗撒腿跑了出去。 刑烈这边赶忙跟上。 这里的药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老的须发皆白。 年少的大概也有十四五岁。 他们穿着整齐,面色与常人区别不大。 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的眼睛只剩下瞳孔,虹膜完全消失。 嗯,说白了,应栗栗觉得有些恐怖。 不过这些药人并非完全丧失了理智。 至少看到应栗栗后,他们会主动躲避,而且还能培植药草。 不得不说,师父真的是一位天才。 或者说是…… 疯子! “这里应该是当初储存书籍的地方。” 两人站在一处废墟前,刑烈说了自己的想法。 应栗栗点头,“可能。” 药王谷主楼修建的恢弘大气,比周边的其他房屋要高一些。 其他的建筑主要是以独立的小楼为主。 很多的格局几乎都是一样的。 应该是当初谷中之人的居所。 而每一处居所,都有一间制药房。 眼瞅着天色暗了下来。 两人循着远处的灯火,返回。 “今晚宿在主楼。” 白圩斜靠在太师椅中,一袭黑衣,松垮垮的挂在身上。 手中拎着酒瓶,偶尔喝上两口。 应栗栗挪到红仙身边,笑道:“红姐,今晚咱俩一间房吧。” 红仙睨了她一眼。 道:“怎的?害怕?” “嗯,多少有点。”应栗栗很诚实的点头。 红仙点头应下。 ** 时至半夜。 喝的半醉半醒的白圩,施展轻功,直奔药王谷最深处。 约么一刻钟后,他停在一处险峻的半山腰。 面前是一座雕花石门。 按下旁边的圆形机扩,石门向两边缓缓打开。 他没有立马入内。 而是双臂抱胸,斜靠在门口的位置。 大概又过了一刻钟,才听到远处那气喘吁吁的声音。 以及一道娇小的黑影。 白圩低笑:“大半夜的不休息,跟着为师作甚?” 应栗栗双手撑着膝盖,半弯腰换气。 “呼……” “红姐说,师父应该是来看师娘的,我也来祭拜一下。” 她在身后一摸。 道:“红姐还给了我三炷香。” 走上前,气息还略微有些乱。 “师父,我可能练出内力了。” 刚才她感觉自己都能施展出轻功了呢。 一跃三丈,轻轻松松的。 白圩抓住她的手腕。 不多时,松开。 面容含笑。 “不错,不愧是我看重的弟子。” 这入门还不到半年呢,大概只有四个月,便练出了内力。 随即想到她练武时那不要命的样子。 白圩也觉得很正常。 “跟着我。”说罢,抬脚进入密室。 应栗栗忙亦步亦趋的跟着。 走出几丈,突然听得背后传来“咔嚓”一声。 回头的功夫,眼神突然一亮。 石壁两边的灯烛,以很快的速度亮起,并向远处延伸,宛如两条火龙。 而那座石门,已然闭合。 “栗栗……”白圩在不远处喊了一声。 “哎,师父,我来了,来了。”应栗栗忙小跑跟紧。 山壁两侧有石龛,能看到摆放着什么东西。 走了一会儿,前面豁然开朗。 四面墙壁闪闪发亮,映衬着中间的空间很是明亮。 她好奇的上前,看清楚后,忍不住咋舌。 “师父,这都是夜明珠?” 我滴个乖乖。 白圩道:“总计,玖佰玖拾玖颗。” 然后被她这小财迷的模样逗乐了。 “药王谷,怎么可能缺钱。” 应栗栗一想,这话在理。 中间是一座湖,有人工开采的痕迹。 而湖中心有一座小岛。 小岛中央长着一颗特粗的参天古树。 具体多高她不清楚。 但是山体中间是空的,这颗大树的枝杈,好似延伸到了外面。 枝繁叶茂,葱郁浓密。 将下方遮挡的,几乎看不到多少光。 古树下的摆放着几口棺木。 其中就有一座水晶棺。 白圩拎着应栗栗,施展轻功,落在中央小岛的水晶棺前。 棺内四角放着夜明珠,透过荧光,可以看到里面躺着一个穿着华美的年轻女子。 白圩手掌覆在水晶棺上。 “栗栗!” “在呢师父。” 白圩轻声道:“跪下,见过你师娘。” “哦!”她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 双膝跪倒在地,恭敬地向棺中少女,行三拜九叩大礼。 “她叫宁慈,死在与为师成婚前一月。” “是……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姑娘。” 176章,啃脸怪 应栗栗听到了一个很凄美的爱情故事。 或许,悲剧结局的故事,总能更令人印象深刻。 只是应栗栗不喜欢。 她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 天际泛起曦光。 师徒俩走出山洞。 站在半山腰山洞前,俯瞰眼前这座药王谷。 最初的仙境般的地方。 此时莫名显得阴森可怖。 大概是这里曾经出了一对,丧失了理智的师徒吧。 一位杀害妻子,试图把弟子甚至亲生女儿炼制成药人的药王谷谷主。 一位继承了其师父衣钵,并将药人彻底炼成的天才疯子。 本该是救死扶伤的神仙之地。 已然被仇恨与血腥所笼罩。 “师父!” 她微微眯着眼,躲避那刺目曦光。 白圩扭脸看她。 “这里不适合养老。”她收回之前的话。 白圩哼笑,“现在知道还不晚。” 正常人,岂会选择这污秽之地养老。 ** 回到主殿。 应栗栗一夜没睡,困得眼睛发涩。 简单吃了点早膳,便回房歇下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隐约间闻到了一股很特别的味道。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眼前的一幕,险些将她吓得魂魄离体。 却见一身穿青山的药人,此时正张大嘴巴,口中滴落着涎水,附身盯着她。 这药人的双瞳一片白茫茫的,只能看到绿豆大的瞳孔。 再加上那足以容得下成年男子拳头的幽黑大口。 不意外,他想咬人。 口涎带着不自然的灰,没有呼吸,却冷意铺面。 情急之下,她抬脚用力揣在对方胸口。 非但没有把人踹开,她却因反作用力,想床里滚了一圈。 正如入谷时,师父提醒过他的。 谷中的药人,力大无穷。 此时,那药人冲着她伸出双臂,似是要擒拿她。 应栗栗也顾不得其他。 扯开嗓子大呼救命。 “师父、红姐……救命呐。” 刚呼救完,那药人直接将她按住。 双手犹如铁掌,攥住瘦弱的双肩。 应栗栗只觉得肩膀的骨头,似乎都要被捏碎了。 痛到她额头瞬间沁出冷汗。 犹如黑洞般的大嘴,顷刻间便落下,悬于她的面部。 应栗栗暗道一声吾命休矣。 这特么的狗东西,啃人先啃脸的吗? “师父救命……” 应栗栗的确不怕死。 可是她怕疼啊。 而且被字面意义的生吞活剥,这死法未免太造孽了吧? 好歹给她来个黑虎掏心什么的吧。 死后再啃,行不行啊。 “孽障!” 一道厉喝响起,犹如天籁。 刹那间,禁锢的肩膀得到解脱。 这怪物全身瘫软,重重压在应栗栗身上。 “哦吼——” 她被压的,肺部的空气挤压的一干二净。 待到身上的压力消失,她才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大口呼吸。 “栗栗,你怎样?” 红仙上前,一把将她抱住。 随后上下打量着。 出手的是白圩。 当时三人在主殿附近摘菜捡柴。 听到动静,白圩第一时间施展轻功而来。 没想到,入目便是这等让他暴怒的场景。 应栗栗缓了口气,“红姐别担心,我没事。” 安抚的拍拍他颤抖的肩膀。 “师父和红姐来的很及时。” “这怪物,差点就把我的脸给啃了。” 红仙蹙眉。 看向白圩,道:“馆主,栗栗身上还有味道。” 白圩上前,轻嗅两下。 然后回到被仍在一旁的药人身边。 撩袍弯腰,仔细检查了一遍。 “昨夜可有人夜闯药王谷?”他问。 红仙想了想,摇头。 “我并未听到任何动静。” 白圩觉得事有反常。 他拍拍手道:“去谷中四处查探一下,看看有无吃人的迹象。” 红仙瞬间了然。 “馆主的意思是,有人擅闯药王谷?” 白圩点头,“定是如此,这具药人,吃过生人。” 若非他们入谷前服用了解药。 应栗栗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红仙看着眼前的药人,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馆主,这位是……” 白圩神色冷峻,“我曾经的大师兄,在我入谷前,他是天赋最好的弟子,众望所归的继承人。” 红仙:“……” 那也该再剐一次。 冤有头债有主,有本事去找馆主啊。 扭头看了眼应栗栗。 白圩发现这小丫头居然这么快就恢复了镇定。 “她没事,你去吧。” 红仙不放心的看着应栗栗。 见她真的没事,这才起身离开。 沈北苍站在门口的位置,严肃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些药人太危险了。” 这是他的真实想法。 居然吃人。 白圩没理他。 沈北苍继续道:“他们不止力气超群,行动更是迅速,而且不吃不喝,几乎没有弱点。” “如今白馆主尚在,可以制约。可若是有朝一日你不在了,这些药人又该如何处理?” 谁能制得住? 他可是亲眼见到过。 一个少年药人,双手各拎着一只装满水的水缸,动作敏捷的行走在药田地垄间。 二百多。 一旦放出去,将会引起怎样的后果。 白馆主心知肚明。 沈北苍的建议是,将这些药人全部处理掉。 “所以呢?” 白圩笑了,“毁掉?” 沈北苍蹙眉:“有何不可?” “药田谁来打理?”白圩问。 “放眼药王谷,大半都是市面难见的奇珍异草,有些更是万金难求,百年难遇。” “谁能打理?不通药理的,只会给我养死。” “而且,无数珍稀药材,若是有人偷掘倒卖呢?” 沈北苍:“……” 难道就这样放着不管了? 这怪物可是吃人的。 白圩拎着药人,转身走了出去。 应栗栗这边赶忙跟上。 来到殿前。 白圩将这药人随手扔在一边。 随即取来一簇火苗,扔了过去。 火势逐渐变大。 最终这药人被烈火笼罩。 本以为彻底死掉了。 可就在此刻,一道嘶喊声响起。 “白圩,你,你不得好死……你这个药王谷的罪……人。” 应栗栗蹙眉。 “师父?” 白圩面色冷漠,不为所动。 “他是个很好的师兄,对我也颇为照顾。” “可惜啊,他非要护着那人,与我作对。” 只能送他去死了。 “错也不全在我。” “怪只怪那人杀我父母,却留我一命。” “还要把我带回来。” “在这日光之下,哪里有永远的秘密呢。” 早晚都是要暴露的。 177章,我不给人做妾的 “栗栗。” 白圩笑吟吟的看着她。 “有些事,要么别做。” “做了,就干脆做绝。” “不然为师便是那最好的报应。” 沈北苍无语拧眉。 刑烈从外面归来。 自红仙口中得知,应栗栗险些被药人拿捏。 当时便吓得后背泛起一层冷汗。 他死不打紧,应栗栗决不能出事。 便决定,在回到京都前,绝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反倒是本人,在饭桌上吃的美滋滋的。 丝毫没有被之前的变故影响到。 这心是真够大的。 “姑娘,您没事吧?” 刑烈找到她,“怪我,不该被白馆主遣走。” 应栗栗眨眨眼,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哥别担心,我这不是好好地嘛。” “而且……” 她压根想不到自己会被七殿下看上。 毕竟她的相貌,真的只能算是清秀。 世家女里,相貌九分十分的女娘多得是。 她这相貌,便是张开了,顶了天只够的上个八分。 和十二分的七殿下,郎才女不貌。 再者,那位可是皇子。 她就只是个小婢女。 卖身契都在主子手里攥着呢,生死都无法自断。 说白了,自己就是七皇子的私产。 她和七殿下,怎么看都不可能。 应栗栗自然也就没有产生这方面的想法。 “哥,殿下让你跟着,是怕我跑了?” 不然没道理啊。 这位可是殿下的暗卫呢。 与暗七暗九不同。 是玉贵妃留给儿子的。 刑烈:“……” 他久久没反应过来。 没想到,姑娘居然是这般看待七殿下的。 她是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被七殿下护着吗? “不然没道理啊。” 她托腮思索,“我的重要性肯定是不如你的……” 刑烈抿唇。 她也太小看自己了吧。 “许是殿下对姑娘有情!” 轮到应栗栗沉默、错愕了。 她猛地抬头看向刑烈。 “殿下说的?” 如果是这样,似乎就说得通了。 可是为什么呀? 怎么想都很奇怪,不是吗? 她与七殿下身份悬殊,一个天一个地。 就这地位,能在一起就很离谱。 她突然后退两步,“你告诉殿下,我不给人做妾的,我一辈子不嫁人,就留在殿下身边,绝不做妾。” 刑烈:“……” 她是真的很奇怪。 刑烈本以为她听到这话,会很开心的。 没想到第一反应,就超出了他的预料。 皇子妾,和其他的妾能一样吗? 若有朝一日,七殿下登基称帝。 帝王妾,已经超出了妾室的范畴。 他正色道:“殿下说的是主母。” 应栗栗麻了。 她蹙眉沉思,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 回忆从初见殿下一直到现在。 喃喃道:“我和殿下的相处,很正常啊。” 没什么值得说道的。 怎么就让殿下做了这样的决定呢? “而且哥,我只是个宫婢。” 娶一宫婢做当家主母。 甚至未来有可能是一国之母。 这也太离谱了吧? 刑烈却也跟着纳闷,道:“有什么问题吗?” 应栗栗猛地反应过来。 是了。 她所处的时代,终究与后世的三纲五常存在着很大差异。 这是一个没有男女大防,寡妇不愁嫁的封建时代。 有些风气,甚至比现代都要开放。 平民出身的汉朝窦太后。 歌妓出身的汉朝皇后卫子夫。 刘彻生母王皇后,是历史上第一位二婚皇后。 同样是二婚出身的歌女被封后的,宋真宗皇后刘娥。 嗯…… 不对。 她想这些做什么。 “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 应栗栗就是觉得不对劲儿。 她内里是个成年人啊。 七殿下是个真正的小孩子。 她得多禽兽,才能对七殿下下手。 心中默念二十四字真言。 “哥,今天这话,我就当没听到。” 刑烈:“……” 默默为殿下祈福。 看来,殿下想要得到姑娘的真情,任重而道远啊。 当然,他也不能理解。 这明明是好事儿。 姑娘在顾虑什么? 好不好事,应栗栗不管。 她却多多少少的产生了ptsd。 当然,她没有被感情伤过。 可那些因婚姻而制造出来的悲剧,看得多了,难免对婚姻本身产生抗拒。 现代社会有婚姻法加持,尚且如此。 更不要说古代了。 她可没那么大的自信,能让七殿下身边一辈子只有自己。 若是将来七殿下登基,必定是要充盈后宫的。 就算他不想,亦是要平衡前朝。 换个角度。 如果她当了女帝,也想后宫美男三千啊。 睡不睡另说。 至少养眼。 “哥,你什么情况?” 左右无事,应栗栗拉着刑烈闲聊。 刑烈微楞。 随后道:“我没情况。” “不!” 应栗栗摇头,“我是问你怎么成为七殿下暗卫的?” 这话倒是勾起了刑烈的回忆。 这份回忆并不美好。 “小时候,家乡发大水,死了很多人。” “我和刑焰一路乞讨来到京城。” “后来被老国公带回了府。” 仔细想想,似乎也没什么可说道的。 比起其他的人,终究是幸运几分。 虽说进了国公府,需要咬牙习武,到底是有的吃有的喝。 玉贵妃失势那年,两人被安插在了七殿下身边。 一待就是数年。 “你们两人是亲兄弟?” “是堂兄弟,不过也是亲兄弟。” 世上血缘亲人,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 药王谷,入口处。 两个年轻人瑟瑟发抖,全身拘谨的站在白圩面前。 白圩面容冷峻的打量着他们。 “擅闯药王谷,可是会死人的。” 两人忙不迭的跪下,连连告饶。 他们也没想到会这么危险。 当时看到那个眼睛诡异的男人,三人就吓得魂不附体了。 然后就看到自己的哥们,被那男人抓住,一口咬了下去。 再抬头,鲜血糊满了男人的嘴。 犹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而哥们凄厉的惨叫声,以及被啃得血肉模糊的脸,至今都历历在目。 他们俩也顾不得其他,撒腿往回疯狂逃窜。 回去后的几日,可谓噩梦连连。 每每都被噩梦惊醒,汗流浃背。 “说说看。”白圩道。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要说什么。 红仙开口了。 “馆主,这两位是附近山下镇子里的无赖。” “每日里游手好闲,偷鸡摸狗,口碑极差。” “被整个镇子中的人所不喜。” “被吃掉的那位,是他们的头目。” 178章,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两人再次回忆起当日的画面。 依旧免不了两股战战。 他们知道药王谷早已废了。 也知道谷中奇珍异草无数。 因是地痞无赖,手中银钱不多。 便想着来这边倒卖些药草,换点钱喝酒逛窑子。 没想到,的确是没了生人。 却有很多的怪物。 那模样,当真是吓人。 天知道当时他们俩都吓尿了。 跑回家都扔止不住的发抖。 两人就想不明白了。 明明是以治病救人为己任的药王谷。 怎的如今反倒成了阴森炼狱模样。 “带他们熟悉一下周边,日后便做个守山人吧。” 白圩说罢,飞身离开了。 看到这一幕,两人傻眼了。 相互对视一眼。 喃喃道:“神仙……” 红仙淡淡瞥了两人一眼。 指着前方的一处山腰小屋。 “日后你们便住在那里。” “跟我来。” 两人不敢不听。 就面前这位男不男女不女的人,先前把他们俩打的鬼哭狼嚎的。 如今让跟着,他们哪里敢反抗。 再来一顿打,不知道得躺多少天呢。 约么两个时辰后。 两人犹如累瘫的狗一般,四肢瘫软在小屋前。 “每日里沿着这条路,巡视一周药王谷。” “遇到生人入内,把人赶走便是。” “每月二两银子,去镇子里的明月楼找掌柜支取。” “谷内,有数百号怪物,且力大无穷,以一当百。” “轻易便能将你们撕成两半。” “而且生食人肉后,便会产生神志,届时这一片地界,将会寸土不生。” “谁也无法幸存。” “你们也一样。” 两人抱在一起,全身抖如筛糠。 他们很想拒绝。 也得有那个胆量。 取出五两银子给了他们。 “去置办些东西吧,别想逃,药王谷眼线遍布天下。” “你们便是逃入蚂蚁洞,也能把你们挖出来。” “到那时,你们不会死在怪物手中,而是被我剁成肉泥。” 终于有了名字的张三和王五:“……” ** “栗栗!” 应栗栗抬头,看到白圩进来。 手里还捏着一只琉璃瓶。 “看看。” 她好奇的上前,看着瓶子里的东西。 越看越诧异。 许久,她突然激动的看向对方。 “师父,青霉素!” 白圩赞赏的点头。 “成了。” 应栗栗都要疯了。 面前的人到底是何方妖孽。 这才多久啊,真的被他给提取出来了。 话说,怎能弄的? 她记得不是很完整了。 只记得七七八八。 就冲着不完整的讲述,他居然能把青霉素提取出来。 这份天赋,简直令人绝望。 “师父也太厉害了吧。” 她发自内心的赞叹。 白圩:“……” 成就感这不就来了嘛。 身为师父,被弟子仰慕崇拜,当真是心情舒畅。 师徒俩凑在一起。 研究青霉素的用法与用量。 这点,应栗栗记得不是很清楚。 还需要白圩自己琢磨定量。 ** 众人在药王谷住了约么半个月的时间。 白圩带着应栗栗熟悉了谷中的各种药材。 随即准备返程。 当然,中途可能会到处走走,不会那么快归京。 “谷主,呜呜呜……” 应栗栗看到跟在马车后,哭的无比流连的两个青年。 感慨道:“师父在他们心里,还是备受敬重的。” 这哭的,不比爹妈离世要体面多少。 就差跪着送别了。 白圩:“……” 红仙:“……” 有没有可能。 两人是被吓哭的? 当然,能在徒弟心里维持师父的清白人设。 白圩还是很乐意的。 眼瞅着马车渐行渐远。 张三和王五知道,此时没得商量。 之前谷中有人,他们不至于害怕。 可如今呢? 那偌大的药王谷,只剩了几百号怪物了。 虽说是不会跑出谷。 万一呢? 跑又跑不了。 那可是明月楼啊。 在周边地界,谁敢不给明月楼的三分薄面。 便是县令大人,亦与明月楼的掌柜,称兄道弟。 而且,就他们这样的身份。 想要出远门可不容易。 沿路乞讨? 哭丧着脸,泪流满面的回到小屋。 两人立马封堵了小屋的门。 抱在一起蜷缩在角落里。 “该去巡山了。” “你敢?” “不敢,要不今儿咱们……”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敲门声。 两人吓得全身哆嗦。 “张三王五。” 外面的人开口喊了一嗓子。 两人心头的紧张卸掉大半。 是人,活人。 那些怪物不会说话。 他们连滚带爬的上前打开门,一眼看到熟人。 此人是明月楼的护院。 说白了,就是看场子的。 “不去巡山,想躲懒?” 男人冷着脸开口。 两人赶忙疯狂摇头。 “大哥,我们俩害怕呀。” 男人嗤笑,“怕什么,他们又出不来。” “反倒是你们没有守好药王谷,被生人进去,才该害怕。” 递来一个食盒。 道:“谷主给你们的,每月都有一顿,吃完了赶紧去。” 两人看着三道美味。 放在以前,早就扑上去大口吃喝了。 可是现在…… 怎么看都像是断头饭呐。 特别后悔。 当时脑子一热,怎么就跑来药王谷盗取药材了呢。 现在好了,小命被人拿捏住。 还有比他们更惨的吗? ** “咱们绕路去江州玩些日子。” 红仙道:“江州酒楼里的醉鱼,堪称一绝,别的地方便是能吃到,也不如江州正宗。” 应栗栗想着,她是吃过的,在宫里。 “江州,好像是安国公的祖籍。” 老国公被遣回原籍,她记得就是江州。 白圩轻笑:“这些世家大族,看似个个光风霁月,实则最能藏污纳垢。” 应栗栗深有同感。 每一个世家大族的崛起,背后都是通过层层盘剥才成功的。 不管多慈悲,都无一例外。 世道如此,没什么可说的。 沈北苍低眉敛目,没有参与这个话题。 平西侯府,也算是世家大族了。 然,以军功起家的将门,和文臣到底是存在区别。 平西侯府如今的荣光,是靠着鲜血积累的。 “老师要回家看看吗?”应栗栗问道。 沈北苍摇头,“咱们走不到那么远。” 他的身子尚且虚弱,有些药材,寻常药铺没有售卖。 便是颇有底蕴的侯府,也无法凑齐。 只能继续留在浮生馆。 179章,她是我的,任何人不能觊觎 “那边如何了?” 京中的局势,因左相府和世家的碰撞,而变的紧张起来。 容清璋这边也无法幸免。 他觉得此时应栗栗不在京都,也算是一件好事。 之前对他的针对,似乎在短短时日内便消散了。 转而因着想拉拢定国公府,开始对他表现出兄弟情义。 不管是否能“修复”关系,至少下毒刺杀甚至抹黑名声之类的事情。 算是彻底消停了。 刑焰道:“白馆主一行人已经离开了药王谷,转道江州,似乎想要带姑娘去品尝江州的醉鱼。” 容清璋点头,算是知晓。 至于醉鱼。 宫里的御厨,便会最正宗的醉鱼。 她可没少吃。 他的皎皎,被宠的有点野了。 正思忖着,双福笑眯眯的进来。 手里还捧着一封信。 “殿下,应姑娘的来信。” 淡漠的眉眼,因这封信而染上了柔和的笑。 “倒是没玩疯了忘记我。” 双福笑道:“殿下说的哪里话,应姑娘岂是那种人。” 是不是的,他心里最清楚。 很久没听到她的心里话了。 这些日子,连睡眠都少了许多。 更别说趣味也不剩多少。 墨色渐浓,晚膳上桌。 曲家和唐家的两位伴读,也与他同桌用膳。 青栀将膳食端上桌。 突然问道:“殿下,栗栗不知何时回宫?” 这都离开有些日子了。 算算大概有两月了吧。 她是真的很想念对方。 曲长风微微沉默。 也不知小师妹在外玩的开不开心。 想来是很开心的,不然早该回京了。 倒是唐家这位嫡长孙,唐雁回。 此时眼神里只有好奇。 自从做了七殿下伴读,他经常听到栗栗这个名字。 知晓她是七殿下的贴身婢女。 曲侯爷的弟子。 这两个身份叠加在一起,怎么看都很奇怪。 陛下当真忍得了? “大概还要两月时间。” 容清璋摆摆手,示意对方离去。 来到殿外。 看着头顶那轮明月。 青栀微微叹息。 ** 临近半夜。 三人准备散去休息。 此时,一道墨色身影,无声出现在殿内。 曲慕池和唐雁回看到对方,微微一愣。 随即赶忙起身见礼。 “参见陛下!” 隆徽帝摆摆手,“无须多礼,双福,着小厨房给朕准备点膳食。” 魏亨在旁边笑道:“陛下连夜忙碌朝政,至今未用晚膳。” “哎哟。”双福赶忙往外走,“那奴家派人赶紧去准备。” 两人拘谨的站在一边。 倒是容清璋,起身见了礼。 道:“父皇怎的大半夜过来了?” 唐雁回是最好奇的。 不是说,陛下对七殿下不亲近了吗? 这都大半夜跑来了,哪里的不亲近了? 明明就是亲近的很嘛。 既如此,储君之位是否存在变数? 要知道,他的祖父支持的可是大殿下。 至于他。 怎样都好。 私心来说,还是支持七殿下的。 这位平日里颇有些漫不经心,似乎万事不挂心头。 反倒是那位大殿下,怎么看都觉得是一只笑面虎。 而且他可是七殿下的伴读。 不管与七殿下是否亲近,大殿下那边对他再无信任。 将来大殿下登基,他的官途恐怕没那么顺利。 前朝皆知,太傅府支持的是大殿下。 可陛下偏偏安排他做了七殿下的伴读。 怎么看都没安好心。 这样的安排,无非是将太傅府,剥离了大殿下阵营。 好在祖父并非贪恋权势之人。 他只是对七殿下无甚接触。 目前在朝的皇子中,唯独大殿下是最合适的继承人。 祖父私下里说过。 三殿下表面慈和,实则最是阴鸷歹毒。 万一他登基,必成一代暴君。 绝对不可以。 既如此,何不支持七殿下呢? “顺路过来看看你。”隆徽帝落座,看着两个小家伙,“坐吧。” 容清璋看向魏亨。 道:“劳烦魏公公去知会一下双福,让小厨房多备些膳食。” “是,殿下。”魏亨看向陛下,见他点头,遂离开。 抻了个懒腰,容清璋对两位伴读道:“明日不去西阁了,休息。” 三人:“……” 隆徽帝似笑非笑道:“学业可耽误不得。” 容清璋不甚在意,“反正也耽误这些年了,不差这一日。” 两人:“……” 殿下,您真的很勇。 敢对陛下如此态度说话的。 您恐怕是第一个,甚至是唯一一个。 “小丫头还没回京?” 这个儿子的脾气,隆徽帝心知肚明。 小时候带着他的时候,便见识过了。 容清璋撑着下颌,懒懒的道:“大概是玩野了。不过父皇,她是我的。” “……”隆徽帝险些无语,“朕可没那癖好,人是你的,未来难道不是朕的大将军了?” 曲慕池按按握拳。 很好,小师妹的梦想,无人阻碍。 连陛下都认同了,天下人谁敢置喙。 唐雁回有些抓瞎。 他对那个只闻其名未见其面的小婢女,更加的好奇了。 不过。 这两人再次因那“父子不和”的传闻气到。 陛下对一个小婢女都能有这般心胸。 必然是爱屋及乌。 这哪里是父子失和。 明明是疼爱到了骨子里。 陛下为七殿下选的伴读。 曲家从不参与党争。 一心只效忠于陛下。 唐家,虽说看似支持大皇子,却也是为了天下考虑。 这样的选择,似乎一开始就预示了结果。 他暗暗懊恼。 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他甚至还产生了其他的想法。 比如,陛下让他做七殿下的伴读,是不是替端王监视七殿下呢? 如今想来,他还是眼界不够。 幸亏还没做。 不然自己凶多吉少啊。 “或许,那也是儿臣的大将军。” 容清璋占有欲就是这么强。 而且,把小栗子交给父皇,他不放心。 隆徽帝挑眉,“朕可没说封你为储君。” 这臭小子,是想谋逆? “有其父必有其子。”容清璋面带笑容,“儿臣可没弑父的想法。” 众人了然。 既然不弑父。 那就是杀兄了。 隆徽帝一阵恍惚。 久久,他才开口,“小七,莫要做让自己追悔之事。” 容清璋故作不懂:“父皇在追悔什么?当初难道不是那些人,觊觎本该是父皇的东西吗?” “我的东西就是我的,旁人绝不能觊觎,不能碰,想都不能想。” 180章,我是纨绔我骄傲 有那么一瞬间。 隆徽帝突然发现,缠绕在自己心底的枷锁,骤然碎裂。 他自出生便是太子。 更是嫡长子。 后来随着其他的兄弟长大,护着的弟弟们,一个个的展露出了野心。 并且对他伸出了尖锐的利爪。 试图将他落下储君之位,取而代之。 隆徽帝心里明白。 不管是太子还是帝王。 但凡是被废掉的,结局必定惨烈。 既如此。 那就把这些弟弟没的手,全部斩断。 以血腥手腕登基,他何尝安心过。 这也是无奈之举。 可是说到底。 这天下本该是他的。 从始至终都是。 他的仁慈,换来的居然是弟弟们的集体背叛。 事后还要他背负满身罪孽,被多少人暗中口诛笔伐。 他错在哪里? 难道不是那些率先觊觎他地位的人的错吗? “你想杀谁?”隆徽帝问的突兀。 容清璋想了想。 淡淡说出几个名字。 这其中,就有两位皇子。 “老三从根上就坏透了,绝不能留。” “或许他没有谋逆的能力,但是我这人自爱,绝不允许有人来恶心我。” “老四墙头草,我厌恶德妃,故此恨屋及乌了。” “当然,父皇的良妃也不能活。” “这人全身上下能有八百个心眼子,当初惠嫔虐待五公主,背后就有她的授意。” “最终父皇将五公主寄养在良妃名下,惠妃反倒落得个囚禁冷宫的下场。” “能从太子府一小婢女,做到四妃之一的位置,能简单到哪里去。” “当然,惠妃也不是个好东西。” “贤妃倒是可以留着,小栗子与老六相处的很不错。” 隆徽帝:“……” 很好。 容家真真是历来出情种啊。 “朕的良妃是婢女,你的小丫头就不是了?” 父子俩,何必如此挤兑呢。 容清璋挑眉:“用您的良妃与儿臣的小栗子做比?她也配?” 曲长风和唐雁回:“……” 隆徽帝怒气反笑。 怎么的,听他这意思,他这个做老子的,还不如儿子眼光好? “你就不怕朕杀了你?” 容清璋混不在意,“父皇要答应儿臣,待小栗子百年之后,与儿臣合葬。” 这混不吝的模样,直接让隆徽帝哑口无言。 好在此时,魏亨与双福回来。 “殿下,晚膳已经备好了。” “传膳吧。”隆徽帝有气无力的摆摆手,“你们也一起。” 这边众人落座。 然后…… “小七,小七你在吗?小七……” 墙头上,容清桓许久没出现了。 这不,再次被李怀带着来到了关雎宫。 探头探脑时,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殿前。 只一眼,吓得容清桓险些栽下墙头。 “大半夜的,你来此作甚?”隆徽帝板着脸问道。 这个儿子,他是很喜欢的。 也是几个皇子里,最让他省心的。 贤妃也从最初的汲汲营营,变成了现在真正的“贤妃”。 容清桓暗道一声糟糕,又觉得自己特别倒霉。 怎么父皇会在这里,还偏偏就被他给…… 等等。 是呀,父皇为什么会在关雎宫? “下来吧!” 隆徽帝背过身,“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容清璋在墙头呆滞了许久。 回过神来,用力拍打着李怀的手臂。 “听到了吗?我能进去了,快快快……” 不经意间被拍打了十几下,还是个大小伙子,手劲可不小。 李怀纵然是习武之人,此时也觉得手臂发麻。 他任劳任怨的拎着六殿下跳下墙头。 时隔近十年,再次踏入关雎宫。 进入殿中,众人互相见了礼。 容清桓乖巧落座。 比起轻松闲适的容清璋,他多少有点鹌鹑模样。 “难得啊。” 容清璋打趣道:“终于进来了。” “哼!”容清桓傲娇的哼了一声,“父皇允了。” “嗯,就这一次。”容清璋点头,“你快开府了吧?” 提起开府,容清桓可就不怕了。 “再有两年就能出宫了,明年开始翻修王府,小七你一定要去参加我的乔迁宴。” 终于,他能好好地放肆的玩了。 虽然现在也能出宫。 却有宫禁,而且进出还需要令牌,很是麻烦。 “不过小七也快了。”七弟今年都十三岁了呢。 容清璋淡淡一笑,“我在关雎宫,与开府无甚区别。” 开府,可阻挡不了那些繁杂的人际关系。 在关雎宫,便是他的一言堂,谁也进不来。 这话落在两位伴读的耳朵里,意味可就大不一样。 他们觉得,七殿下对那帝位,势在必得。 故此,才会说开不开府的无甚区别。 “今日踏足关雎宫一事,烂在肚子里,否则你这辈子都别想开府。” 容清璋发出了警告。 老六一听,忙不迭的点头。 “放心吧,我口风紧着呢。” 然后眼巴巴的看着隆徽帝。 “父皇,今晚我可以在这边……哦对了。” 他突然跳起来,对隆徽帝道:“父皇,我怀疑母妃有孕了,今晚我起身,看到赵总管带了孙太医进了芷兰宫。” 孙太医在胎脉上,是太医院最精准的。 容清璋笑吟吟的看着隆徽帝,道:“恭喜父皇了。” 隆徽帝:“……” 这笑的有点渗人,不像是真心的祝贺。 “想必脉象不显,暂且静观其变。” 他不紧不慢的用膳。 至于容清桓,则美滋滋的道:“我希望是个妹妹。” 宫里皇子不少了,反倒是公主没有几个。 “像我这样的纨绔,一个就够了,不能多个弟弟抢我风头。” “咳咳咳——” 旁边,隆徽帝一阵咳嗽。 魏亨忙不迭的端来茶盏。 “你还知道自己不学无术?”压下喉咙里的咳嗽,隆徽帝瞪了儿子一眼。 容清桓嘿嘿笑了。 道:“父皇,咱们家大业大的,就我一个不学无术的,算是家教有方了。比起争权夺势,游山玩水岂不更加快哉。儿臣脑子笨,学不来那些政事。” 倒不是刻意藏拙,他是真的觉得无趣。 尤其是这两年,几位兄弟开始夺嫡。 看的他是心惊胆战。 一脉相承的兄弟,为了那个位子,是真的敢下死守。 比起那冷冰冰的皇位,容清桓更看重感情。 而且他是皇子,起点已经比很多人都要高了。 将来兄弟里不管谁坐上那个位置,属于他王爷的位子,总是没得跑。 181章,去母留子 “王妃,江姨娘有孕了。” 端王府,侍女将消息告知郑婉蓉。 她微微一愣,并没有太多情绪的变化。 “明明叮嘱每日送避子药的。” 她低喃两句,道:“将消息告知李总管。” “是!”侍女领命离去。 临近黄昏,端王容清宣从外面归来。 李总管第一时间把消息告知了他。 只一瞬,容清宣的脸色便阴沉下来。 “去听风院。” 他大跨步赶往妾室江蓉的院落。 江蓉当初勾引盛淮不成,转而设计了容清宣,进入了端王府。 以她侍郎庶女的身份,是做不成正妻的。 若是寻常时期,端王爱重她,或许可以。 奈何现在正是夺嫡的关键,江家势力单薄,只是区区侍郎。 她身为庶女,没有那么大的能量帮助殿下。 可江蓉知道,她与殿下没什么情分。 想要在府中立足,必须得有子傍身。 故此不得不偷偷倒掉了避子药。 如今总算是…… “殿下?” 看到突然入内的端王,江蓉有一瞬间的仓皇。 很快迫使自己安定下来。 “殿下怎的过来了,见过王妃了吗?” 端王面色不善。 静静的盯着她,面前的女人却似乎平静如常。 此时他才知道,这个女人并不像她平日里表现的那般柔弱。 “有孕了?” 端王开门见山。 江蓉心里“咯噔”一下。 忙不迭的双膝跪地,双眸泛红,瞧着便惹人怜惜。 “殿下,妾每次都服用避子药,可这个孩子还是来了。” “既如此,便是与妾有缘,还请殿下开恩,让妾留下吧。” 端王不信。 在宫里长大的孩子,面对着阖宫妃嫔。 一些个招数,都是那些娘娘们用剩下的。 “李总管,把听风院所有人,带出去严加审讯。” 江蓉:“……” 她知道,自己的谎言,并没有瞒得过面前的俊美男子。 眼见她变了脸色,端王心中反感顿生。 打掉,心中略有不舍。 留下,难保不会对后续的计划造成影响。 他如今,被两大世家在背后推着走。 便是想停下,都不行。 可郑家也不是好相与的。 王妃尚未怀孕,庶长子便有了。 襄兰侯那里,岂会善罢甘休? 虽说他与王妃并未圆房。 “江氏,本王给你两个选择。”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托起江蓉的下巴。 江蓉眼神里流露出希冀。 “殿下……” 端王温声开口。 “第一,去母留子。” “第二,落掉这个孩子。” 他知道这样对江氏不公,可这个女人在倒掉避子药的那一刻,就该想到所有后果。 想要富贵,就要做出相应的牺牲。 也并非他绝情。 府里三个女人,都知道他现在的处境。 庶长子决不能先嫡子出生。 江蓉傻眼了。 而就在此时,李总管进来。 “殿下,王妃来了。” 端王起身走到门前,和郑婉蓉迎面碰上。 “你怎的来了。” 郑婉蓉道:“来听听殿下的处置结果。” 端王将选择告诉了她。 郑婉蓉心生怜惜,却不会为这个女子求情。 “江氏,我曾数次叮嘱你们,现在尚不到生子的时机。” 她是希望殿下能早些成为储君的,到时候自己就可以假死离开京都。 这个庶长子一旦出生,襄兰侯府那边必不会善罢甘休。 或许不会对殿下造成太大的影响,终究会妨碍殿下的路。 “你该明白的,我尚未有孕,府内便先有了庶子。” “这个孩子的存在,将会成为三大世家心里的那根刺,注定一生都活在压迫中。” “有时候,人要懂得知足。” “不能享受了富贵,还想着要更多。” 郑婉蓉上前,把人扶起来。 “我知你野心甚大,这不见得就是坏事。” “可是江氏,做人不能急于求成。” “这个孩子的存在,很可能会影响到殿下的计划。” “我们依附殿下,便不能为他添乱,你说呢?” 江蓉听到了。 可她不愿意选择。 她不想死,孩子也不想失去。 只是在这偌大的王府,三个女人中她的地位最低。 压根没有反抗的权利。 她心中恨极。 却咬牙道:“妾愿为殿下,献出一切。” 两人都猜到了江蓉的选择。 可在她说出自己决定的那一刻,到底还是失望了。 当夜,一碗落子药,江蓉直接卧榻不起。 ** “殿下!” 主院,两人坐在一起用膳。 身边伺候的人都已经遣出去了。 “我这长期不孕,也不是个办法,不如殿下将那女子带进王府吧。” “若是殿下信得过我,可以放在我身边。” “有孕的话,妾还可以帮忙遮掩一二。” 端王是真没想到,她居然能想到这样的主意。 “不可!” 他开口拒绝,“她出身官家。” 郑婉蓉了然。 端王继续道:“这两年,是我耽误了你。不能再因为我,误了侯府。” 她与郑婉蓉是联姻。 这女子心有所属,他亦然。 两人这两年里,相敬如宾,私下里很是和谐。 若是以别的孩子顶替,岂不是要隐瞒一辈子? 他舍不得让心爱的女子,与孩子骨肉分离。 更不想做个彻头彻尾的混账。 “你离去那日,嫁妆都带走,我亦会让人给你再添置一些财物。届时,是否要告知侯府?” 郑婉蓉沉默良久。 “终究是要告知的,到那时,还希望殿下多帮我劝劝父母,他们……也希望殿下能看在我与殿下的情分上,不要太为难他们。” “会的!”这是端王给她的承诺,“他还在等你?” “等着!”郑婉蓉笑的很开心,“在那边开了一家书院,不大,也算小有薄产了。” 端王心里明白。 他舍不得委屈心爱的女子。 而侯府,绝不允许他贬妻为妾。 郑婉蓉终究是要走的。 他对这女子的感情,说不上来。 不讨厌,但是也没什么爱慕。 这两年,她将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是个很称职的王妃。 如果她不走,日后只能做贵妃。 莫说侯府不答应。 便是他,也没那个脸。 女人那么多,没必要把一个心有所属的女子,绑在身边。 日后便是看在郑婉蓉的面子上,他也会厚待襄兰侯府的。 182章,祸起于萧墙 “父亲。” 卓家大爷看到晕厥的左相,慌忙上前把人搀扶住。 这位可是卓家的定海神针。 一旦他倒了,那卓家才是真的完了。 而且三皇子还等着他呢。 左相虚弱的摆摆手,忍着眩晕不止的作呕感。 道:“别声张,请府医过来。” 左相也知道自己年纪大了,身子骨越来越不中用。 若非三皇子尚且需要他,他差不多也到了致仕的年纪。 紧接着便是把两个儿子扶持上去。 官场,人走茶凉。 三皇子目前正是紧要关头。 他还不能有事。 这次突然眩晕,大概是真的不太好了。 父子俩的预感都不是很好。 幸好,府医问诊过后,说是相爷这些日子操劳过度。 需要静养一些时日。 身子骨还是很硬朗的。 即便有府医的保证,左相依旧无法安心。 这边正松了口气,府内的管事却急匆匆跑来了。 “大爷……” 走出书房,他的面色有些不善。 “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管事赶忙压低声音,却面色急切。 “大爷,您快去看看吧,二爷和二夫人吵起来了。” 听到这话,卓家大爷还有些意外。 毕竟二弟和弟妹的感情历来是极好的。 平时莫说吵架了,便是脸红都很少。 怎的今日就能吵起来。 若是小吵小闹,管事绝不会告到他面前来。 “真是不省心。” 他念叨一句,甩袖赶往二房的院子。 刚跨进远门,险些和一个中年女子撞到一起。 “唉,弟妹,你这是……” 他看到后面几个家丁手里的东西,才知道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这些都是弟妹的陪嫁。 这是要搬走? 岂不是说两人闹到和离? “有劳大爷给咱让条路。” 平日里,温柔贤淑的二夫人,此时看到她,眼神都是冷的。 身为大伯哥,不好和弟妹拉拉扯扯。 他侧身让开,快步走进院中。 在正房寻到了二弟。 “怎么回事,弟妹怎的把陪嫁都搬走了?” 偌大的相府,自然不会惦记人家的陪嫁。 无非是动了陪嫁,便说明事情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如今相府正是紧要关头,若是闹出这等事,难免会被人看了笑话。 卓二爷颓丧的抹了把脸。 黯然道:“此事大哥就别管了。” “你呀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卓大爷气到头顶生烟。 他咬牙道:“适才父亲突然晕眩,险些倒下。” “前脚刚缓过来,你这边又闹出这等事。” 卓二爷一听,顿时急了。 赶忙道:“父亲没事吧?” 卓大爷翻了个白眼,“你还知道关心父亲?说说,你和弟妹怎的闹到这种地步?” 他是真的不解,“成婚近二十载,你们的感情自来是极好的。” “倒是有什么无法化解的矛盾,以至于走到现在这一步。” 当真是…… 卓二爷敛眉叹息道:“之前父亲让宣儿外出办事,被她知晓了。” 卓大爷的埋怨,堵在心口。 一瞬间也沉默了下来。 之前,父亲做主,与世家争锋。 为避免世家痛下杀手,想了一出明招。 便是将侄儿放于明面,给世家制造机会。 虽说最初父亲就猜到了世家不会动手,到底是有些不光彩。 弟妹身为宣儿的生母,心中有怨是可以理解的。 “二弟,如今是三殿下夺嫡的紧要时刻。” “我们府内最忌讳兄弟阋墙,父子离心,你可明白?” 卓大爷能如何? 终究是父亲的决定。 他不愿承认自己是那等卑劣之人。 只因被推出去的不是自己的儿子,自然也不是那般看重。 卓二爷一阵恍惚。 他想到妻子含泪吼出来的话。 “将来相府的一切都是大房的,我们能沾到多少好处?” “凭什么送命的是我儿子,最终成全他们的荣华富贵?” 此时听到大哥的话,他莫名觉得心头酸涩。 他压下心底的那点不满,点头道:“大哥,我都明白的。” 卓大爷安抚他许久,方才离开。 看到二房的管事,他停下。 问道:“宣儿呢?” 管事拱手作揖道:“回大爷,二公主出门会友,须得晚间方归。” 卓大爷微微点头,回头看了眼仍旧发呆的二弟。 道:“这些日子,好生照顾着二爷。” 管事微楞,点头应下。 把人送走,管事入内。 卓二爷抬头,眼神有些涣散。 “走了?” “是!”管事躬身道:“大爷让老奴照顾好二爷。” 卓二爷不甚在意的点头。 气氛有良久的沉默。 管事刚准备下去,却听卓二爷开口了。 “去差人告知二公子,让他这些日子去桐花巷陪陪夫人。” 管事没有多想。 只以为是让二公子劝夫人回来。 “是,老奴这就去。” ** 晚间,左相没见到小儿子。 便随口问了一句。 卓大爷道:“二弟今日与弟妹吵了几句,现在恐还在生闷气呢,父亲莫要管他了,夫妻俩的事儿,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听闻此言,左相都觉得难得。 卓家,不需要小儿子传家。 平时管教的不如长子严苛。 妻子是小儿子自己选的,成婚这么些年,两人感情甚笃。 谁能想到,居然也有起争执的一日。 不过,两个儿子都为人父了。 甚至都快要做祖父了。 他着实不好插手太多。 “过两日,让他去把你母亲接回来。” 有老妻在旁边规劝着,想来不会有事。 卓大爷点头,“母亲此去径山寺也有些日子了,的确该回来了。” 他的妻子与儿子陪同,至今已有月余。 “父亲接下来如何做?” 左相道:“陛下已经对我心生不满,却还用的到我。” “待你母亲他们回府,该动一动他们的几位得力部将了。” “这满朝文武,没几个人的手是干净的。” “只要陛下真心想动世家,为父便是做那一把刀,又如何。” 真以为顾薛两家,在朝堂无人敢惹? 之前被他连根拔掉的几位朝廷官员,都被其他世家给补了空缺。 他本就没什么附庸,便是有,也都不是什么重要官职。 能削弱世家在朝堂的力量,左相自然不遗余力。 “如若三殿下真的能坐上那位置。” “为父也该致仕,颐养天年了。” 卓大爷一时间,难以言表。 183章,老蚌生珠 “昭昭!” “昭昭,等等朕。” “昭昭,朕错了,昭昭……” “昭昭!” 锦绣龙榻上,隆徽帝猛地被惊醒。 魏亨闻声进来。 并端来一杯茶。 “陛下,您没事吧?” 他看了眼旁边的魏亨,接过茶盏,喝了两口。 “无碍!” 只是,又想到了他的昭昭。 那么美好的昭昭…… 魏亨眼观鼻鼻观心,没敢打扰面前的帝王。 “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子时刚过。” 魏亨见他的举动,忙取来外袍为他披上。 隆徽帝走到窗边,看着漆黑的夜色,沉默良久。 “暗一!” 帝王轻唤。 转瞬,一位身穿黑色衣衫的男子,出现在寝宫中。 他看着头顶的那轮冷月,道:“去定国公府走一遭……” 交待一番,暗一随即消失。 隆徽帝屏退魏亨,自古发呆。 许久,他近乎失态的抹了把脸,只觉得掌心一片湿润。 ** 贤妃没有身孕。 前段时间呕吐,皆因气候缘故受了凉。 得知儿子居然将她可能有孕的消息告知了陛下,贤妃险些气到原地去世。 她捏着六殿下的耳朵。 一张脸羞愤到涨红。 “你还真是天生克我,母妃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孙太医除了能诊断孕脉,她在治疗其他病症,亦是不差。” “你怎的就偏偏觉得我有孕?” 幸亏只是在关雎宫说了一嘴。 如果传到其他宫里,她不得被阖宫的那些女人笑死? 儿子眼瞅着都要开府了,她这个母妃再有身孕。 想想她就羞愤到想打死这个孽障。 “哎哟,哟哟哟,轻点,母妃轻点,儿子错了,真的知道错了,轻点,疼……” 六殿下踮脚缓冲力道,奈何无济于事。 只能不断告饶。 直到外面通传,七殿下到了。 贤妃一个分神,儿子从她手中如泥鳅一般溜走。 “母妃,儿子去西阁了。” 贤妃怒极反笑。 “这个臭小子。” 索性事情没有传开,暂且饶她一会。 有孕是不可能有孕的。 她都三十多了。 不管能不能怀上,事情传开,对她的口碑也不好。 难免会被其他宫里的娘娘们暗暗嫉妒。 说两句“老蚌生珠”的酸话。 贤妃可不乐意。 午膳时,隆徽帝来到芷兰宫。 贤妃与他提及此事。 尤自觉得好笑。 “妾是真的没想到,他的口风如此之松,险些让妾闹了笑话。” 隆徽帝倒是不怎么在意。 反正儿子女儿都有了,多一个少一个的,没什么区别。 而且这两年,他很少歇在后宫。 每月至多有那么三五回。 午膳后,隆徽帝在这边小憩片刻,便离开了。 贤妃如今完全就是局外人。 想到儿子前两日去关雎宫“告密”,碰巧遇到陛下。 她心中便有了考量。 大皇子登基,于他们母子来说,不痛不痒。 反正平日无甚交集,仇恨也不曾有过。 可若是七殿下登基,以儿子与七殿下的情分,总归是好上几分的。 她的儿子只想逍遥快活,不喜欢处理公务。 总能安稳一生的。 ** 容清璋:“……” 他正用眼神控诉自己的亲爹。 明明是小栗子给她的信,结果碰巧隆徽帝来到关雎宫。 “几大主要州府的县令,几乎都被世家盘踞。” 隆徽帝道:“他们仗着家世,横征暴敛,欺压百姓。” “若是你,该怎么做?” 容清璋想了想,道:“现在不太好下手。” 原因很简单。 “西境大军试图依仗三哥,以取得更大的权柄。” “北境大军倒是无需顾虑,虽说曲侯爷卸任了,他的威名不减,依旧能够镇得住。” “至于南境大军,我觉得问题不算大。” “可是父皇,内乱的代价,谁也承受不起。” “除非先将世家按住,再谈谈西境镇南王的心思,可早做决断。” 是杀是关,只看对方的态度了。 “不过姑母那边,敲打的还不够,才让她野心如此之大。” 隆徽帝点头。 三路大军,每一路都不能煽动。 他们驻守边境,一旦擅离职守,势必会给外族造就可乘之机。 倒是便得不偿失了。 必须确保一点。 不管京都如何纷乱,边境大军始终不动。 “这丫头很不错。” 隆徽帝笑了。 信中不仅有各地的风俗民情,还有遇到的一些趣事。 当然,也有她经过每个州府时,顺带送回来的各州府地方官员的风评,以及百姓的生活现状。 就是字不怎么好看。 容清璋取来,看了一遍。 嘀咕道:“人都玩野了。” 隆徽帝哈哈大笑。 “现在还不算野,将来上了战场,更有可能三年五载的回不来。” 容清璋:“……” 这是失算了? 三年五载,绝对不行。 可若是不让她去战场,那小丫头绝对会在心里骂他。 这是毋庸置疑的。 ** 正被念叨着的应栗栗,此时正在一农户家中消食。 “姐姐,你们不能多住一日吗?” 小姑娘眼神里流露出不舍。 她的名字唤招娣。 只因其母连生五个女儿,下面的四个妹妹都是各种“娣”。 这家人盼儿子都要盼疯了。 好在除了这点,其他方面问题倒是不大。 至少在看到红袖拿出来的银两后,忙活着做了很大的一桌膳食。 即便味道不少,诚意却到了。 余下的算是留宿的费用。 这笔钱,抵得上他们两月的营收。 虽说只相处了一日,招娣却喜欢上了这个性格爽朗的大姐姐。 更羡慕她的人生。 应栗栗笑着摇摇头。 “我也是要早日归家的。” 招娣多少有点失落。 “如果我也能和姐姐这般就好了。” 以前不觉得自己的生活有什么问题。 可见到应栗栗后,她知道自己是羡慕的。 原来,有的女孩子可以如此潇洒的。 而不是都如她这般,每日里有做不完的活儿,听不完的骂。 “那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小姑娘语气的不舍,无论怎样隐藏,依旧听得出来。 应栗栗怜爱的捏了捏她的小脸。 道:“或许不会再见,但是就算我们无法再见,我依旧会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保护你的。” 此时的招娣尚且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却自发觉得,这便是姐姐给她的承诺。 184章,反派死于话多 次日,天色蒙蒙亮。 应栗栗被一阵咒骂声吵醒。 推开陈旧的窗户,外面薄雾摇动,远处青山被薄纱笼罩,美的好似梦境。 可惜,这美好的一幕,被女主人给破坏了。 “养你这么大,这点活都做不好,你还能干点什么?” “我还真是倒霉,生了你们这几个晦气的东西。” “吃吃吃,就知道吃,上辈子饿死鬼投胎的?” “老天爷啊,我到底造了什么孽啊。” 聂扶摇看到弓着身子,任由女人骂骂咧咧个不停的两个丫头,始终沉默。 她今日就要走了。 帮得了一次,帮不了一辈子。 就怕前脚帮着怼了女人,后脚他们一走,这几个女孩子会被打骂的更惨。 做好事可以,却不能好心办坏事。 人的思想,两年前都不一定改变。 更别说,这一瞬间了。 不过,她还是走了出去。 每日例行的晨练,都习惯了。 “哎哟,姑娘您醒啦。” 女人见到应栗栗的那一刻,刻薄的面容瞬间挂满了笑容。 此时也顾不得训斥两个女儿了。 “饿了吧?” 应栗栗含笑摇头,“有劳主人家惦记了,我习惯早起,现在还不是很饿,趁着时间尚早,我想着在村子里转转。”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几个铜板。 “劳烦主人家,让女儿带我在附近走走可好?” 好啊,当然好。 给钱怎样都好。 “招娣,去,带着姑娘在村子里走走。” 招娣眼神一亮。 倒是她旁边的妹妹盼娣,失望的垂下头。 应栗栗暗暗叹息。 又取出五个铜钱,道:“让姐妹俩一起吧,人多热闹些。” “好好好。”一早上就赚了是个铜钱,女人哪里会不乐意,“盼娣也跟着。” 若非其他三个女儿不在跟前,女人甚至还想把那几个女儿一块儿塞给应栗栗。 等三人走出家门。 女人骂骂咧咧的道:“那三个赔钱货,死到哪里去了。” 事实上,她最小的女儿,不过两岁。 便是真的在眼前,应栗栗也不会带上的。 这家女主人平均一年半生一个孩子。 最大的招娣,尚且不满十岁。 或许是因为条件艰苦,看上去像个六七岁的模样。 村子的清晨,气候清新,呼吸间都是泥土和草木的清香。 可对于常年生活在此的人来说,尤似囚笼。 “姐姐,谢谢你。” 招娣闷声道谢。 应栗栗看了她一眼,笑道:“谢我做什么?觉得刚才我是为你们解围?” 招娣眼神茫然。 难道不是吗? 应栗栗道:“我没到一处都是如此,而且今日相比从前,起的稍微晚了些。” 若非女主人的声音太大,她或许还能多睡一刻钟。 远处一块带着坡度的草坪,早早就有小童牵着牛出来喂草。 偶尔还能遇到村民,忙碌在田间地头。 不经意间,一道清脆的歌声传来。 随着歌声靠近,是两个背着竹篮的女孩子。 两人看到招娣姐妹,笑眯眯的打招呼。 “招娣,你家里来客人了?” 招娣挤出一抹笑,“是借宿的外乡人。” 两个穿着朴素的少女,打量应栗栗两眼,道别离开。 她们背着猪草,却也习惯了被沉甸甸的竹筐压扁了肩膀。 这些,都是普通老百姓的日常。 “你们知道吗?” 应栗栗开口了,“有些性情是会遗传自父母的。” 招娣和盼娣抬头望着应栗栗。 她们不懂。 “比如在对待子女的方式上。” 她看向远处,隐约能看到久经村旁的一条河。 “或许你们觉得父母对你们非打即骂。” “将来等你们成亲生子,大概率会延续父母对待你们的这种方式。” “所以……” 她收回视线,看着面前的两个小姑娘。 “到那时,有了自己的孩子,你们要学着克制。” “因为你们体会过,被父母非打即骂的痛苦。” “而这痛苦的锁链,其实是可以斩断的。” “只看你们是否有那个决心。” 招娣和盼娣真的很懂事。 从昨日借宿起,这两个女孩子就一刻不停的干活。 几乎没有闲下来。 晚膳后,两人更是在厨房里忙碌了近半个时辰。 和应栗栗夜谈时,招娣身上都带着汗味。 如今已经是春暖时节了,夜间依旧带着些微的凉意。 忙碌到满身大汗,可见小姑娘要多勤快。 两个小姑娘沉默了。 ** 早膳过后,一行人离开了村子。 招娣一家把他们送到村口,目送马车走远。 男人看着消失在远处的一行人。 羡慕的道:“就那匹马,足够咱们吃喝一辈子了。” 女人惊讶的张大嘴,“当家的,那么贵啊?” “废话。”男人翻了个白眼,“你在咱们县里见过谁家有马的?” 县老爷出门都还是驴车呢。 另一边。 应栗栗正在和师父商讨药方。 距离洛州很近了。 穿过前面的一座县城,再行个三五日,便能抵达。 然后,他们从县城出发不过两日,便遇到了山匪。 应栗栗:“……” 她好奇的看着对面的十几号人。 为首的那位,长得人高马大,一脸络腮胡,并透露出凶相。 身边的高矮胖瘦都有。 关键是他们手中的武器,颇为参差。 甚至还有拎着狼牙棒的,当然,棒身没有狼牙。 “稀奇,我还以为没有山匪的。” 她第一次看到,难免觉得新奇。 白圩低笑,小徒儿那一脸好奇的模样,很有趣。 “要去试试手吗?” 不怕小徒儿遇到危险,反正有他在呢。 应栗栗跃跃欲试,“师父,我没问题?” “没有!”白圩道:“他们都是花拳绣腿。” 虽说力气比不得那些人,却也有她的长处。 刑烈却是一脸的不赞同。 “白馆主……” 让未来的主母涉险,他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白圩淡淡扫视他一眼,“一边待着。” 刑烈:“……” 应栗栗跳下马车,站在七八丈外。 其中一山匪看到面前这个白嫩的小姑娘,顿时扯着脖子哈哈大笑。 “让一个……” 应栗栗赶忙抬手制止,“停。” 嘴边的话被堵住,那山匪愣了两下,随即恼了。 应栗栗却笑眯眯的道:“不知几位可曾听说过一句话?” 山匪挑眉,“啥话呀,说来给大爷听听。” 应栗栗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道:“反派,死于话多。” 185章,恶人自有恶人磨 众人:“……” 应栗栗道:“知道你们是打家劫舍的,何须自报名号。” 她对这些人又没兴趣。 “栗栗!”白圩在马车内开了口,“这些人双手沾染了血腥,杀了他们。” 如果她日后想奔赴战场,早晚都要见血。 而应栗栗此时愣住了。 红仙更是一脸急切。 “馆主,栗栗还小……” 真的急于这一时吗? 应栗栗看着面前眼神不善的山匪,又看了眼车厢。 “师父,他们自有官府处置,我不能轻易取他们性命。” 白圩轻哼,“天真!” 这丫头,让人头疼。 “若官府真的肯管,他们岂会嚣张到现在。” “官匪勾结,在大昭本就寻常。” “今日你把他们送去官府,明日他们出钱贿赂一番,便可得到自由。” “今日你不杀他们,明日便会有旁人,遭他们毒手。” 应栗栗并非天真的性子。 这背后的一切门道,她还没白痴到一窍不通。 可是她怕。 怕个人主义成为常态,自己会失了本性。 人性经不起试探与考验。 万一杀顺手,生命在她眼里,或许会变的无足轻重。 “杀我们,就凭你?” 带头的山匪,懒得听他们吹牛。 挥手高喝道:“兄弟们,上。” 伴随着一道呼啸声,一柄长剑,从车厢飞出。 应栗栗抬手接住,抽出长剑。 剑锋略过一道寒芒,映出她青涩却又英气的眉眼。 小小的身影,在山匪的包围下,快速游走。 剑锋闪过,哀嚎声便会响起。 “嗷,哎嗨——” 大当家只觉得胯下一凉。 低头一看,腰带被割断,衣袍敞开,裤子滑落到脚踝。 情急之下,抬腿…… 噗通一声被绊倒在地。 扭头的功夫,冰冷的剑锋,已然抵在他的颈间。 “师父……” 应栗栗道:“他们好废。” 就这能耐,当什么山匪啊。 大当家欲哭无泪。 不是他们废,是面前的小姑娘太强了好吗? 张嘴。 下一刻,被剑身拍在嘴巴上。 疼得他眼泪都沁了出来。 “别求饶!” 应栗栗嫌恶的翻了个白眼。 “以前被你们劫掠的人,必定也求饶过,你们肯定没放过他们。” “风水轮流转,所以,你也别求我饶了你,我不饶。” 大当家:“……” 话都让你说了,我闭嘴行了吧? “长得人高马大的,一把力气干点什么不好,非要打家劫舍。” 大当家别提多委屈了。 “姑娘,我们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呀。” 应栗栗抬脚在他侧腰踢了一下。 “输了才说走投无路,今日如果你们赢了我们,我们才叫倒霉。” “最讨厌你们这种人了。” “自己走投无路,就要让别人也走投无路,你们和那些让你们走投无路的人,有何区别?” “都是恶人。” 众人:“……” 栗栗呀,你这话未免有些绕嘴。 “师父……” 她皱眉。 白圩道:“杀了!” 大当家忙不迭的求饶,“别,求好汉饶命,我们有银子……” “啪——” 又被打了嘴巴。 这下子,血都渗出来了。 应栗栗道:“之前还说你们会贿赂官府,现在居然用到我们身上了。” 在她犹豫时。 一道白影闪身而出。 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浓重的血腥味,冲击着应栗栗的味蕾。 “呕——” 她捂着胃,转身跑到路边。 扶着路边的树干,附身狂吐不止。 红仙心疼坏了,赶忙拎着水袋跑了过来。 “馆主,瞧您!” 红仙幽怨的看着白圩。 应栗栗这辈子就没见过真正意义上的死人。 爷爷当初离世时,被包裹在被子里。 她去磕头时,只能看到一个“被卷”。 当初爷爷离世,她因工作在外地,赶不回来。 可面前的这一幕,让她几乎难以维持站姿。 死状凄惨,表情更是恐怖。 那大当家甚至还维持在双眼凸出的模样。 压下胃部翻滚的酸液,应栗栗任由红仙把她搀扶进马车里。 “可怜他们?” 白圩淡淡看着小徒儿。 应栗栗摇头,“不,我只是第一次看到死人。” 冲击力比较大。 单纯的反胃。 众人看她,似乎也不像害怕的样子。 宽慰几句,继续赶路。 可就在当晚,应栗栗发起了高烧。 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小脸煞白,双唇干燥起皮。 白圩熬了药,给她强硬的灌了进去。 然后把人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在旁边守着。 寸步不离。 后悔吗? 因当着小丫头的面,杀了十几个人,是真的吓到她了。 扪心自问,不悔。 她早晚都要面对这一天的。 战场凶险,比起杀十几个山匪,凄惨无数倍。 数以万计甚至十几万的战场上,两军对垒,真正的断肢乱飞。 她又当如何? “还是有点莽撞了。” 他微微叹息。 该温柔些的。 之前他的确有些凶残了。 本想着早些赶往洛州。 因应栗栗生病不得不耽误下来。 只得临时在这小村子里停留几日。 睁开眼,面前有些昏暗。 “哎哟,可算是醒了。” 红仙见到她醒过来,松了口气。 “你这丫头,足足昏睡了五日。” 天知道他们都要急坏了。 应栗栗听到红仙温柔的声音,感觉到了心安。 “红姐!” 她开口,声音如吞了沙砾般。 红仙给她为了半杯水,笑道:“饿不饿,红姐给你熬了粥。” 应栗栗摇头,“现在不饿,让红姐担心了。” 红仙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 “红姐就是心疼你。” 这几日,他们几个大男人也没休息好。 轮值守着她。 生怕出现什么意外。 好在这小丫头生命力顽强,愣是挺过来了。 “让馆主吓到了?” 她愣了愣,然后笑了,“红姐,我真的没事了,没有被吓到。” 人还没有那么脆弱。 或许是借由这次的事情,引起了其他的连锁反应。 比如来到这个世界的不确定心态。 “可能是一直赶路,疲劳积压在身体里,借着这次的事情,引发出来了。” 红仙闻言,点了点头。 “馆主也是这么说的。” 见她没有被吓到,红仙算是放心了。 “等着,我去给你端粥来,这几日你就没好好地吃一顿。” 186章,巧了不是 “为师吓到你了?” 白圩问的有点小心翼翼。 他忘记了,自己的小徒儿是个天真的性子。 不想他,小小年纪便目睹了父母惨死的场面。 早已对死人和鲜血,习以为常。 应栗栗摇头,“师父,我可能是积攒下来的疲劳。” 害怕说不上。 更多地,大概是一种懵懵然状态。 以及人死在她面前的震撼与不适感。 她真的没那么脆弱。 细问几句,见她的确没有被吓到,白圩才算松了口气。 修整两日,一行人赶到了洛州。 第一时间入住洛州最好的客栈。 毕竟,白圩不差钱。 应栗栗得到了一个很大的房间,里面摆放着瓷器字画等,不知是否是真迹。 但泼墨山水画,当真是好看极了。 美美的泡了个澡,去隔壁找了红仙。 “红姐,去吃醉鱼呀?” 红仙忍俊不禁,捏捏她的鼻尖,“小馋猫,等着。” 回去换了套衣裳,招呼白圩几人,去了对面的醉江楼。 一踏进楼中,便听得里面热闹喧嚣,进出这里的基本都是达官显贵。 而且在楼中间的位置,搭着台子。 三名女子摆弄乐器,还有跳舞的舞姬,以及正在吟唱着一支不知名小调的歌姬。 醉江楼占地面积很大,紧邻洛江,上下三层。 内里布局更是大气上档次,桌椅都是红色包漆雕花模样,一看就价值不菲。 几人找位子坐下。 应栗栗趴在二楼护栏边,兴味盎然的看着下面的小姐姐们。 那清亮的嗓音,当真是宛若天籁。 几位跳舞的小姐姐,手腕上带着银铃手镯,舞动间,铃声清脆,分外惹人。 眼见她看的入迷,白圩道:“喜欢?” 应栗栗嘿嘿一笑,“师父,美人谁不喜欢。” 她只是一凡夫俗子,美食和美人,岂能辜负。 几位美人的舞姿当真不俗。 莫说那些个男人们,便是她,都喜欢的挪不开眼。 醉江楼背后的东家,乃郑家。 无人赶在这里闹事。 她一边品尝着美酒佳肴,一边欣赏着轻歌曼舞。 这日子,给个神仙都不换的。 然后…… 应栗栗懵了。 《兰陵王入阵曲》已经传到洛州来了吗? 管他呢,听。 “鼓乐潇潇世有及,琵琶琳琅目无边。” 她顾不得吃鱼,趴在栏杆上,望着下方的红衣女子,素手拨弦。 女子肤色莹白,天鹅颈低垂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半面红纱遮住口鼻,神秘而有惹人追逐。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应栗栗想到兰陵王的结局,郁卒道:“师父,死在战场上倒是好事,怕就怕死在波云诡谲的政治斗争中。” 四大美男之一,赫赫有名的沙场宿将,死在帝王猜忌中。 委实可悲。 白圩心疼的摸摸她的头。 “你不会死在战场上。”有他呢。 “亦不会死在朝堂争斗中。”有七殿下呢。 他的小徒儿,必定有着最璀璨的人生。 为了这个唯一的弟子,便是让他罪孽加身,永堕阿鼻他也认了。 撇眼的功夫,她看向对面的位置。 隔着一段距离,两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安国公怎么在洛州?”还有盛世子。 白圩循着她的目光看去。 大概是师徒俩的眼神太“灼热”。 另一边的两人看过来。 顿时乐了。 郑谨冲着应栗栗勾勾手指。 应栗栗:“……” 狗贼,你招呼小狗呢? 啊呸! 看到连接两端的红绸,应栗栗道:“师父,我顺着红绸过去,会不会掉下去?” 白圩轻咳,“你觉得呢?” 虽说修炼出了内力,到底是初入门。 就这点本事,还想凌波飞渡呢? 不过…… 白圩伸手圈住小徒儿的腰,在众人愕然的眼神里,踩踏着悬挂的红绸,横渡整座酒楼。 一袭白衣,尤似那落入凡间的谪仙。 翩若惊鸿。 “世子爷,国公爷,您二位怎的来洛州了?” 应栗栗笑眯眯的打招呼。 盛淮轻点桌子。 她拉着师父坐下。 “办点事。”盛淮这次是出来公干。 顺便把郑谨拉了过来。 毕竟,是这位的祖籍地,有他在,做事方便。 应栗栗没有多问。 人家和自己聊,是看在七殿下甚至是师父的面子上。 不然她在这两位眼里,比之蝼蚁都不如。 自知之明,她从不缺。 “宫里吃不到醉鱼吗?跑来这里。”郑谨揶揄的看着她,“来给爷送钱来了?” 应栗栗眨眨眼。 盛淮笑道:“醉江楼,是郑家的产业。” 而今,郑谨是国公,族中的产业,便尽归于他掌管。 在大昭,嫡庶的区别说明显也不是很明显。 嫡母的嫁妆,归嫡出子女所有。 而父亲的产业。 动产嫡庶均分,不动产尽归继承者。 如世家这般,家大业大,故此有了宗族帮忙打理。 每年的族中产业营收,都需要交给当家盘账。 毕竟,这属于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若非郑谨的祖辈,郑家其他人也享受不到这份待遇。 应栗栗倒是无所谓。 她笑的眉目弯弯,“我师父有钱。” 而且旅游费钱,自古至今皆是如此。 出门在外,路都是用钱铺的。 这骄傲的小模样,逗笑了三人。 “武功学的如何了?”盛淮问道。 “师父说我进步很快,我会继续努力的。”应栗栗道:“练出内力了。” 两位微微惊讶。 郑谨道:“可以啊,天赋这般强?” 才多久,而且这小丫头才多大。 居然修炼出了内力? 要知道,习武之人,有些一辈子都修不出来。 “名师出高徒。”应栗栗挽着白圩的手臂,“名师。” 又指着自己,“高徒!” 郑谨噗嗤一笑,“你这小矮子,哪里高了。” 她怎么可能因为被人说矮而生气呢。 “世子爷,现在猪肉多了呢。” 以前市面上多是羊肉,牛肉完全看不到。 毕竟大昭不允许私自宰杀耕牛。 除非是那种老死以及病死的。 不过这样的牛,都会在第一时间被大户人家订走。 根本不可能在市面流通。 猪肉在古代是不阉割的,味道格外骚气,很难下口。 想要做到入口的程度,需得用很多香料炖煮。 然,香料精贵,官家都不见得能经常迟到,更别说普通平民了。 因此,在这之前,官宦人家,是不吃猪肉的。 羊肉才是主流。 如今,经过两年的发展,阉割的猪肉,成了餐桌上的常客。 价格也是真的不贵。 187章,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煽猪,还是盛淮主导的。 最初养在盛家的庄子里。 吃过后,发觉真的感受不到什么骚味。 随即,这种养殖方式变逐步传开了。 最初,他们关雎宫吃的猪肉,都是盛家庄子送进宫里的。 后来有了专门的采购渠道。 “尤其是这红烧肉。”郑谨好这口,“搭配米饭,令人胃口大开。” 虽说被煽掉后骚味很轻。 可有些官宦之家,依旧很少食用猪肉。 可能是觉得,猪肉依旧是贱肉。 而他们那样的身份,怎么能和平民吃一样的肉呢。 彰显不出他们的地位嘛。 面前这两位,倒是没那么多讲究。 虽说出身在锦绣堆里,也吃得了苦。 而且猪肉的味道,真的很好嘛。 至少让民间百姓也吃到了好吃的肉,不是吗? ** 入夜。 一道纤细的身影翻墙进入一座院落。 猫着腰向偏房走去。 下一刻,正房的门突然打开。 “去哪里了?” 杏儿全身一僵。 被发现了。 她磨蹭着走到对方身边,“师父。” 鸿爷冷着脸嗯了一声,“深更半夜的,去哪里了?” 杏儿磕磕绊绊的道:“行,行侠仗义。” 说罢,就被人在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 她捂着脑袋,不敢喊疼。 “行侠仗义?”鸿爷被气笑了,“学了点三脚猫的功夫,居然还舔着脸说什么行侠仗义?” 他活了大半辈子了,找个满意的弟子容易嘛。 万一折在外面,他之前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杏儿不敢顶嘴。 “既然不想睡,那今晚就别睡了,扎一夜马步。” 说罢,便关上了房门。 杏儿抿唇,来到院中空地,扎了下去。 她的确是三脚猫功夫。 所依仗的,无非就是这一身比男人都要大的力气。 再加上这一年多来,她的确是学到了不少的东西。 偶尔夜里出门,倒是遇到过几次乱子。 杏儿见过死人。 比如她那吊死在房梁上的母亲。 临死时,全身上下瘦的没有几两肉,恐怖至极。 因此,她下手的时候,几乎不会心软。 奴儿城依旧是从前的模样。 官府照旧不作为,纵容着下面的差役,胡作非为。 所有的百姓,都在这泥淖中苦苦挣扎,却看不到任何活路。 今夜她出门有些晚。 在街头小巷中,遇到了一个被糟蹋至死的少女。 她很是后悔,如果早出去哪怕半个时辰,都有可能把人救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 月光隐去,黑云袭来。 几乎是顷刻间,豆大的雨点,骤然咋咯。 杏儿憋着一股气,不肯离开。 没多久,房门再次打开。 撑着伞的鸿爷,一瘸一拐的出来。 走到弟子身边,将油纸伞遮住她。 “嫉恶如仇很好。” 鸿爷叹息着开口。 “但是你如今年纪还小,远远不懂这人间的险恶。” “我不让你半夜出门,亦是担忧你的安危。” “而且你若是出事,我也不可能袖手旁观,你觉得以我现在的状态,真的能救下你?而不是因救你,被人活活打死?” 杏儿心里“咯噔”一下。 她隐约听明白了师父的言外之意。 感动的同时,又觉得悲凉。 “师父……” 鸿爷道:“你是个好孩子,但是杏儿,救人没错,却也不能让自己处于险境之中。” “现在不要着急,再过几年,等你出师了。” “那时,即便你还想留在家中,我也是不允的。” 她的年纪还太小。 每次杏儿夜里偷跑出去。 鸿爷总不放心,便会偷偷跟在后面。 其中一次还暗中招了尾巴,是他帮着解决的。 否则不消天亮,他们遍会寻过来。 杏儿也知道自己让师父担心了。 她诚恳的道歉。 “师父,弟子错了,断不会有下次。” 鸿爷满意的点点头。 这场雨,下了近一个时辰。 鸿爷便举着伞,陪着她站了一个时辰。 直到雨停,他才回房继续休息。 而杏儿则继续扎马步。 天亮,她出门买师父最喜欢的烙饼。 特意绕路夜里的那条巷子。 那位惨死的少女已经不在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在她看来,就算是少女的家里人找到了又如何。 奴儿城的众人,早已变得麻木了。 他们几乎没有多少喜怒哀乐,活的犹如行尸走肉。 便是最热闹的街道,两边店铺林立。 除了吵架打骂时热闹些,平时几乎没什么多大的动静。 生活在地狱中,有什么可高兴的。 买了五个烙饼返回家中。 杏儿模样太过普通,身材也没什么看头。 她至今没遇到过刁难。 在犹如屠宰场的奴儿城,漂亮的姑娘随处可见。 她这样的,自然无人在意。 反倒是变相的一种幸福了。 ** “世子爷。” 应栗栗找到了盛淮。 这位没有住进郑家,而是和他们下榻的同一家客栈。 她将山匪的事,告知了盛淮。 遂眼巴巴的看着她。 盛淮被小姑娘的眼神,看的有些唏嘘。 “你可知,洛州地界的各县长官,都已郑家马首是瞻?” 应栗栗微楞。 她是真的不太清楚。 当然,不清楚不代表理解不了。 “国公爷一句话的事儿?” 她迟疑道。 盛淮微微摇头。 “小丫头,你知晓何谓利益吗?” 到底还是年纪小了,想事情太过简单。 应栗栗点头,“知道。” “利益越大,风险越大,诱惑也就越大。” 盛淮道:“郑家目前就是接受他们的孝敬。” 察觉到小丫头的眼神,他笑了。 “不止郑家,其他世家亦是如此。” 甚至包括盛家,同样不能免俗。 “这世间,好处不是白拿的。” “既然接受了他们的孝敬,就要护住他们。” “是交易。” “可是这孝敬,总得有来处。” 应栗栗明白了。 她心底阵阵酸涩。 最初就知道,定国公府身为世家,必定也在是站在盘剥者的阵营中。 “世子爷,有人曾说过这样一句话。” 盛淮含笑听着。 表情多少有点揶揄。 她道:“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码。” 注定是要偿还的。 盛淮笑道:“你相信吗?” 应栗栗摇头,“不是很信。” 有些好人,得不到命运的厚待。 而有些恶人,反倒富贵加身,子孙满堂,寿终正寝。 世间何来的公道。 “噗噗噗——” 她突然捂住嘴笑了。 在盛淮的眼神里,应栗栗道:“反正这天下又不是我的,瞎操的什么心呐。” “不叨扰世子爷休息了。” 这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奈何她还是太过理想化。 有些思想,早已烙印在精神最深处。 想要改变,无异于抹杀掉曾经的自己。 看到精神渗出的人,被锁链缠绕,泪流不止。 她何尝愿意妥协呢。 手掌按在门上。 她回头。 “世子爷,如果有个人,脚踢权贵,拳打皇子,会如何?” 盛淮撑着下颌,笑的眉目舒展。 “会死!会被灭族!” 应栗栗:“……” 很好。 脚踢权贵会死。 拳打皇子会被灭族。 这才是吃人的封建时代嘛。 “如果这个人掌握着足以让整个国家强盛的能力呢?” 盛淮挑眉。 笑容更深,“那会死的特别惨,会被压榨所有的利用价值,一生不得自由。” “小丫头,若是有这样的人,他或许活不到价值最大化。” “皇室太强,不是世家所乐见的。” 应栗栗猛地回头。 愕然的看向面前的俊美青年。 明明还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 却莫名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甚至是……杀意。 盛淮突然笑了。 他盯着应栗栗:“照顾好七殿下。” “是!”她微微福身,绷紧后背离开了。 房间内静了下来。 许久。 盛淮低喃道:“有点难办啊。” ** 盛淮比应栗栗提前归京了。 当夜,容清璋来到了国公府。 “殿下,非应栗栗不可?”盛淮问道。 只一瞬,容清璋眯起眼。 看向表哥的眼神都染上丝丝的冷意。 “表哥,丑话说在前面。” “她,你碰不得。” 盛淮微微叹息。 给自己倒了杯酒。 轻抿一口。 “看来,盛家注定难逃一劫啊。” 容清璋冷笑。 难逃一劫? “盛家就你与舅父,有什么劫不劫的。” 而且,他们父子均是难得的人才。 更是自己的血亲。 他又不傻。 “盛家不会有事。” “若表哥对小栗子心存他念,就难保了。” 盛淮算是明白了。 这小子就是个疯子。 为了个宫婢,居然连母族都敢下手。 “她是我的逆鳞。”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盛淮妥协了。 “行行行,不动不动。” 容清璋放下心来。 今夜月色极好。 他看着头顶的明月,不知那小丫头在做什么。 “小栗子如何?” 兄弟俩一直聊到深夜,方才散去。 ** “砰!” 瓷器碎裂声,骤然炸裂。 宁王府内,人人自危。 容清琅眼神怒极,面色分外难看。 自母妃过世后,他在朝中的声望,一日不如一日。 之前想着以联姻的方式,求娶永宁长公主之女。 希望得到镇南王的辅佐。 奈何前脚书信中应的好好地。 后脚便作罢。 若没有镇南王的十五万大军支持。 有定国公府坐镇的京都,他如何夺取帝位? 曾经隐隐压大皇子一头的他。 如今依然没有了和大皇子抗衡的实力。 “都是一群墙头草。” 他咬牙切齿道。 殿外,进来一人。 看到一片狼藉的场面,没有丝毫意外。 “殿下,乾坤未定,切勿自乱阵脚。” 此人乃三殿下的幕僚。 如今情势对自己不利。 纵然容清璋心中愤怒,面对幕僚,到底是压下了心底的怒火。 “听闻七弟出宫了?” 幕僚道:“是,昨夜宿在国公府。” “呵!” 容清琅冷笑,“好一个容清璋。” “人人都道他被父皇不喜冷落。” “无稽之谈。” 如果真的不喜。 父皇断然不会让他去接触定国公府。 莫非大皇子那边亦是假象? 父皇真正满意的继承人,是七弟? 想到这种可能,容清琅不怒反笑。 这踏脚石,谁爱做谁做。 至尊之位,舍他其谁。 在这条路上,谁敢阻他。 谁就得死。 任何人都不例外。 包括…… ** 这一日,应栗栗遇到了一个很特别的女人。 女人穿的很干净整洁,头发梳理的油光水滑。 只是她的眼神似乎有些怪异。 流露出一些呆滞,一些癫狂。 在她身后,跟着两男两女,看打扮好似是下人。 “唉,又来了。” 旁边的摊主摇头。 语气中透出一些怜悯。 应栗栗捧着肉包,道:“店家,那女人怎么了?” “是个疯子。” 店家压低声音道:“她是咱们县里大户陈家的长房夫人。” “哎哟,当年出嫁时的场面,也算是轰动一时呢,嫁妆就足足88抬,少见的嘞。” “婚后与陈家大爷恩爱着呢,转年就生了一个宝贝儿子。” “当时那孩子满月,陈家足足摆了一旬的流水席,县里不少人,可算是难得开了荤。” “这不,五年前,也就是那孩子两岁时,突然就不见了。” “那时陈家撒了不知多少钱,雇人帮忙寻孩子。” “转眼五年了,愣是没丁点儿消息。” “这陈家大夫人,也跟着疯了三四年了。” “可怜的哟。” 店家边说边唏嘘摇头。 应栗栗不免有些阴谋论。 咬了一口羊肉包子,道:“陈家有几位爷?” 店家道:“陈家老爷生了四个儿子两个女儿,其中两位爷是嫡出,两位庶出,算是人丁兴旺了。” 应栗栗凑到白圩身边。 压低声音道:“师父,您觉得会不会是家贼?” 白圩闻言,挑眉道:“你觉得呢?” “八九不离十。”应栗栗道:“如果是绑架,定会勒索赎金的。” 白圩笑道:“或许是拍花子的。” 应栗栗思忖一会儿,摇头。 “当初陈家寻找孩子的动静应该不小,陈家富庶,给的银钱应该很多。” “拍花子的目的是为了赚钱,如果借故帮忙寻回孩子,拿到的钱比卖掉一个孩子,赚的更多。” 她蹙眉道:“如果不是为了钱,那大概率就是身边之人下的手了。” “毕竟牵扯到各自的利益。” 白圩暗暗点头。 道:“为何不能是仇杀?” “有这个可能。”应栗栗道:“若是仇杀,我自己觉得,不该这么无声无息。” 白圩低笑,揉了揉她的头。 “的确,若我是报复仇家,人死后,定会将其尸身亦或者是某个部位,扔到仇家门前。” “杀人又诛心!” 这才是他的作风。 应栗栗:“……” 好家伙。 师父,要说狠,还得是您老人家呀。 红仙拎着点心从旁边的糕点铺子出来。 一行人返回不远处的客栈。 白圩道:“你都能看出来,你觉得那位陈家大爷,会看不出来?” 稍微有点脑子的,怎会想不到这点。 应栗栗表情逐渐精彩起来。 “又要上演兄弟阋墙的戏码了。” 白圩哈哈大笑,“自那孩子失踪便寻不到后,这已经是注定的结局。” 不管他们猜测的是不是真相。 陈家内部,势必暗潮汹涌。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再难拔除了。 只能任由其生根发芽,最终破土而出,腐蚀一切。 “那孩子,十死无生了。”白圩下了结论。 活着,终将成为把柄。 只有死人,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权势争夺,每每都是靠人命堆砌的。 无甚奇怪。 白圩的结论,让应栗栗有些感慨。 “师父,我自来不会低估人性险恶。” 现代社会,游走在人间的恶魔,难道就少了? 网络发达的时代,可谓群魔乱舞。 “有人说过,世上有两样东西无法直视,一是太阳,二是人心。” 她不会低估人性之恶,也不会去轻易窥探他人的人性。 应栗栗有着很强的自我保护色彩。 对人真诚她做到了。 可若是真诚换不来真诚,她会第一时间远离。 绝不去计较沉没成本到底有多高。 及时止损,才是她的为人风格。 白圩略微思索,道:“有道理。” 这小丫头,到底认识多少人呐。 总能说些发人深省的话。 “栗栗很信任为师。” 应栗栗点头,“自然,您是我师父嘛。” “若有一日发现为师对你别有目的呢?”小丫头总是这般不设防,让白圩这个做师父的很是担心。 应栗栗道:“自然是远离啊,我又不傻。” 白圩忍俊不禁。 这丫头也聪明不到哪里去。 “栗栗,正如你所说的,人性险恶,不要轻易试探他人。” “但是你也要记住,你是我白圩的徒弟。” “唯一的徒弟。” “你如果想,也可以试探所有人。” “谁敢欺你,为师必让他后悔生于这世上。” 他白圩的弟子,谁都不能欺辱。 当然也包括他自己。 红姐在旁边,听着师徒俩的谈话。 笑容浅浅,眉目弯弯,极是好看。 “师父!” 应栗栗挽着他的手臂。 “能成为您的弟子,我这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呐。” 这也太有安全感了吧。 莫非,她是这个世界的天选之女? 想到这里,应栗栗笑的傻傻的。 而旁边的两位,看着她的眼神,分外温柔。 红姐笑着捧场,道:“栗栗肯定是十世修来的大善人。” 被这般夸赞。 应栗栗一张老脸都架不住红了。 “哈哈,红姐这话说的,不至于不至于,咱谦虚些。” 这副模样,惹得两位忍俊不禁。 188章,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返回京都。 时间已经入了盛夏。 京都的百姓已然换上了轻薄的夏装。 看到街头巷尾那些个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应栗栗就觉得心情特别的舒展。 没有三从四德的时代,女孩子们穿着较为大胆。 盛夏时节,衣服突出的就是一个轻薄透。 “闪开,快闪开。” 正在应栗栗欣赏美人的时候,后面传来急促的高喝声。 还伴随着马匹飞奔踩踏的声音。 在数道惊呼声中,几匹马呼啸而过。 应栗栗看到飞掠而去的几人,微微眯起眼。 “师父,禁军!” 白圩点头,“行色匆匆,想必出事了。” 她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道:“师父,我要回宫。” “好!”白圩点头。 刑烈这边,带着应栗栗往宫里赶去。 经过一系列盘查,两人入了宫。 在临近临泉宫时,遇到了熟人。 “姑娘回来了。” 徐浦见到她,露出一抹笑,“在外可还顺利?” 应栗栗笑着递上手中的一些东西。 “有师父在,一切都好,这是给您和叔带的各地特产。” 徐浦笑着接过来。 然后左右看了看,道:“姑娘这些日子且行事小心些,西境隐有行动了。” 应栗栗眉峰瞬间皱起。 西境,镇南王所管辖的边防大军。 难道是镇南王想要谋逆? 那可是十五万大军啊。 “谢谢哥了,我会注意的。”应栗栗认真的点点头。 徐浦这才满意的离去。 回到关雎宫,此时的七殿下还在西阁。 她却得到了宫里上下人的关照。 便是历来冷脸的元嬷嬷,也露出了难得的温情。 “可算是回来了,还以为你舍不得呢。” 应栗栗把带来的东西分了分。 “嬷嬷说的哪里话,我在外面也没忘记你们呢。给您带的抚州的锦缎,湘色的,您喜欢吗?” 元嬷嬷轻抚手中的料子,细腻丝滑,自然是喜欢的。 “你这丫头有心了。” 应栗栗嘿嘿一笑,“真心换真心嘛。” 元嬷嬷虽然一直都是冷脸,可对待宫里的人却是极好的。 属于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或许这其中也有抱团取暖的意思。 却也不能抹杀她的善意。 其他人或多或少的都是些精巧新奇的小物件儿。 而青栀对应栗栗送的彩陶小泥人儿最是喜欢。 “定州的小泥人儿。” 青栀道:“我祖籍便是定州的,曾经……每年生辰,都会收到家里寄过来的生辰礼,里面每次都会有小泥人儿,谢谢你栗栗。” 青栀的父亲非长子,因此祖父母都在祖籍生活,跟着大伯一起生活。 后来家里出了事儿,老家那边也遭到牵连。 她家里的女眷皆被罚没后宫。 祖籍那边的女眷则是没入了奴籍,死的死散的散。 男丁尽数发配边境,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 得知应栗栗回宫。 容清璋下课后,便带着两个伴读赶了回来。 “殿下!” 应栗栗见到他,笑的见牙不见眼。 “殿下,我回来了。” 容清璋努力压着唇角,却依旧能看到他心情极好。 然后听到小丫头心底的碎碎念。 【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他不由得低笑,“还知道回来啊?” 什么甚是想念。 后面半个月都没看到她的书信。 若非刑烈告知,他们即将返程。 容清璋必定要亲自去抓人了。 明明眼神里都带着笑,很高兴看到她回来。 嘴上却这么傲娇。 七殿下果然是傲娇与病娇的结合体。 这样的性格,真的很可爱啊。 容清璋抿唇。 这小丫头,当真是放肆的紧。 跟着来到书房。 应栗栗小声道:“殿下,西境出事了?” 容清璋微楞。 他尚未接到消息。 遂回道:“暂时不知。” 没打听到消息,她也不问了。 冲着曲长风摆摆手,“大师兄,好久不见呢,武功有精进吗?” 然后,视线落到另外一个少年身上。 曲长风笑道:“这位是唐太傅的嫡长孙唐雁回。” “哦,厉害呢,太傅呀。”三公之一,帝师,了不得。 想到这里,应栗栗不免有些走神。 两位伴读。 一位是保皇党派的侯府嫡长子。 一位是帝师府的嫡长孙。 这两位都属帝王阵营。 皇帝让这两位成为七殿下的伴读,到底在传达什么想法? 是有意传位于七殿下。 还是监视? 自古,能顺顺利利完成权利交接的占比很小。 几乎每一次皇位更迭,都面临着腥风血雨。 要么是兄弟阋墙,要么是父子反目。 这对天下权利最大的父子,又是怎样的情况? 唐雁回对应栗栗早就好奇了。 不仅平日里听七殿下与曲长风交谈时的趣闻。 就连陛下偶尔来关雎宫,同样会和七殿下聊起她。 今日一见,说不上是何种感觉。 单纯的看相貌,只能算中等偏上之姿。 性格的话。 似乎很活泼。 面对七殿下,没有卑躬屈膝,甚至还能相谈甚欢。 “我给殿下带了很多的地方特产呢。” “可惜有些地方美味,没办法带进京。” “之前我还厚着脸皮想同店家学两手呢,人家冲着我直翻白眼。” “想想也是,这是人家赖以生存的手艺,怎能授予旁人。” 容清璋许久未见她了。 小丫头还是这般古灵精怪,活泼可爱。 嗯,可爱的是她。 这个词,不能用到自己身上。 男子,怎的能被人说可爱呢。 “虽然但是……” 应栗栗太高音量。 “殿下,有些手艺,是不能藏着掖着的。” 唐雁回好奇了。 问道:“为何不能?” 应栗栗盯着他,道:“因为会断了传承。” “我们历史之厚重,文化之璀璨,不该局限在某个时间段。” “时移世易,谁能保证你的手艺永不断绝呢?” “万一在某一代人手中断了,岂不是彻底湮灭,再无痕迹?” “我知道,一个行业里,会的人越少,或许就越精贵。” “他们没错,错的是……” 她话语微顿。 容清璋撑着下颌,笑眯眯的道:“错的是本殿下。” 两位伴读齐刷刷的看向他。 应栗栗则憋着笑,“这可是殿下说的,我没说。” “嗯,本殿说的。”容清璋认命的点头。 她微微叹息。 说了又能怎样呢? 反正她的世界里,很多的历史都是未解之谜。 虽然未解之谜更加的令人着迷,并且引得人不断探索。 到底也会觉得遗憾。 甚至很多古老的文字,都无法解读。 或许,将来可以拜托七殿下着人整理一下。 起码要将历史大差不差的呈现出来嘛。 容清璋低笑,小丫头想的还真够多的。 “在外可遇到趣事了?” 虽然会定期来信,他还是想听小栗子亲口说说。 应栗栗猛地想起一件事。 她凑到容清璋耳畔,低低道:“我好像惹得世子爷对我动了杀机。” 未免他以为自己加戏,解释道:“只是我的直觉。” 容清璋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脸。 直觉还挺准。 “怎么惹到他了?” 应栗栗将那日的事情简单讲述了一遍。 感慨道:“我偶尔还是太天真了,殿下,真的。” 她一直觉得盛淮是个极好的人。 没想到哇,在触及到这位的利益时,那份杀心,当真是藏不住。 古人太可怕了。 “放心吧。” 容清璋宽慰他。 “他想要杀谁,绝不会让人察觉到的。” 表哥才没有那么蠢。 充其量就是吓吓她。 应栗栗抖了抖。 这样的人更可怕好不好。 天知道,什么时候就死在那人手里? 这些世家子弟,个个都是狐狸吗? 狡黠且狠辣。 有句话容清璋没告诉他。 盛淮是大昭四公子之一。 但是论狠辣,其他三位加起来,恐都不及这一位。 只是他掩饰的太好了。 人人都道,定国公府世子,清风霁月,乃谪仙一般的人物。 真正知其本性的,寥寥无几。 否则,人丁单薄的定国公府,真的能仅靠陛下的信重。 便令几大世家,坐看京都十万大军,尽被其掌控? 那可是足以改朝换代的力量。 谁不垂涎? “要在宫里住几日?” 应栗栗闻言,回过神道:“三五日吧,多陪陪殿下。” 许久没见到殿下的美貌了。 甚是想念呢。 容清璋眼神露出温柔的光,“本殿还用你陪?” “用啊,为什么不用?”应栗栗道:“我和殿下,天下第一好。” 曲长风与唐雁回收敛心神。 有些话,当真听不得。 羞死个人。 半下午,容清璋给两名伴读放了三日假。 两人几乎是落荒而逃。 没办法,这两位的交谈,他们真的无法适应。 太…… 令人无所适从了。 然,送走了两位伴读。 本想和小栗子聊聊,听听她那有趣的心声。 却见隆徽帝带着魏亨,优哉游哉的来了。 一入大殿,便让人备了碗筷。 应栗栗:“……” 得,她多余了呗。 容清璋暗暗一笑。 她不多余,是面前的这位多余了。 “玩的如何?”隆徽帝看了眼应栗栗。 她赶忙起身,道:“回陛下,嗯……” 刚开口,便哑了火。 该怎么说呢? 地方官多是些盘剥百姓的酒囊饭袋。 她也得敢呐。 当着天下之主的面,说他治下贪官横行。 下一秒就得把她拖出去大卸八块。 可让她昧着良心说天下太平,政通人和。 她的良心会痛哎。 这是一道送命题。 眼瞅着父子俩的眼神落到自己身上。 她赶忙道:“玩的很好。” 隆徽帝微微勾唇。 好? 给小七的信中,可不是这么说的。 每到一处,就讲述一下当地的民情。 在她的信中,十个地方官,有九个是混账。 没办法啊。 这些地方官,与世家沾亲带故。 京都之外的大昭疆域,尤似那法外之地。 他是大昭帝王,却也被困在这座京都,施展不开。 七大世家的祖地,被他们经营的犹如铁桶一般。 除非将这些世家连根拔起。 否则一代代帝王,只能被他们掣肘。 关键,想要相对平稳的度过,难度可不低。 动辄就能引起大昭局势动荡,最终招致灭国。 要知道,北离与蛮族,乃至大渊,都对彼此的疆域,虎视眈眈。 前朝如何灭亡的? 被包括容氏皇族在内的八大世家联合灭掉的。 世家的危险,容氏先祖还能不知? 本身就是前朝旧臣。 “好在哪里?”隆徽帝难免起了揶揄之心。 应栗栗沉默。 她觉得帝王有些太欺负人了。 真的。 面前这位,真的看不出她的心思? 怎么想都是扯淡。 却依旧追问。 这是想让她死啊。 “呵……” 旁边,容清璋笑出声来。 “她的信,父皇都看了,何必为难她。” 随即对应栗栗道:“乖乖用膳。” “哦!”她握着筷子,埋头努力干饭。 魏亨在旁边笑的合不拢嘴。 应栗栗送他的特产,魏亨收到了。 虽然不值什么钱,却也能看出是精心挑选的。 他现在的地位,已经不缺钱了。 跟在陛下身边几十年,他的私产几辈子都花不完。 图什么。 无非就是真心。 没想到,在一个小丫头身上,感受到了。 被人记挂的感觉,当真是不枉此生。 晚膳后,应栗栗想着偷偷溜走。 临走时,本想着用眼神和七殿下打声招呼。 却意外对上了隆徽帝的视线。 应栗栗:“……” 她麻了。 “说点什么吧。” 说真的。 隆徽帝还真有点惦记这小丫头呢。 嗯,不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惦记。 而是她的奇奇怪怪的话本子。 容清璋看向父皇,张张嘴。 下一刻,就被隆徽帝抬手制止。 “你闭嘴!” 七殿下紧随其后,也跟着有点麻。 无奈,应栗栗只得继续给这位大佬讲西游记。 她有些无语。 西游记说完后,再说什么呀? 很多的东西,没法说呀。 说了指不定哪天她就死了。 说了差不多一个时辰。 应栗栗被容清璋赶去偏殿休息了。 她一路赶回来,还未曾好好休息。 父皇当真是喜欢苛待人。 而隆徽帝在旁边,幽幽开口。 “朕觉得,今夜这小丫头有些敷衍。” 不是错觉。 故事讲的不如之前生动了。 容清璋忍着翻白眼的冲动。 道:“父皇,小栗子一路赶回京,未曾歇息。” 意思很明显。 您快别在这里折磨我的人了。 天也不早了,赶紧回去睡觉吧。 189章,谁敢给她脸色看 父子俩如何互怼,应栗栗不知道。 她是很放肆的睡了个懒觉。 起床后发现,已经半上午了,早饭干脆耽误了。 “哟,挺早。” 来到殿外,迎面就被七殿下给打趣了。 应栗栗哽咽:“快中午了呢。” 容清璋挑眉,眸子带笑,“你还知道快午时了?” 早膳做的银丝汤面,七殿下让青栀去喊她起床。 直接嘟嘟囔囔的让人滚蛋。 最终,那色香味俱全的面彻底坨了。 她洗漱一番,坐在旁边护栏上。 “不饿?”容清璋推了推面前的点心。 应栗栗抓起一枚塞到嘴里,“刚起,胃口没那么好,等午膳。” 然后与他聊起外面的一些所见所闻。 那些最底层的老百姓,恐怕一辈子都没尝过点心的滋味。 耕地被大家族和商户掌控,很多老百姓只能作为佃户,在地狱中挣扎。 也是如今粮食的产量低。 如果放到现代社会,很多人都不愿意种地了。 长此以往,也不是个办法。 自古的起义,多是底层人民发起。 为何? 无非就是不造反,直接活不下去。 尤其几大世家,盘踞各大州府,俨然就是土皇帝。 甚至能够左右朝局,让皇帝都能处处掣肘。 便是想扳倒世家,还得靠着世家助力。 这情况,和那被资本掌控的南棒国,有何区别。 她不喜这个时代,封建愚昧且落后。 但是,一旦爆发战争,苦的终究是那些老百姓。 曾经有同事问过她,如果可以,她最喜欢去哪个朝代。 应栗栗的回答是留在现代。 同事笑她假惺惺。 为何会觉得假? 她难道以为到了古代,便是王权富贵了? 封建时代的普通老百姓,日子有多难。 亲身体会一遭,令人心酸。 一年到头吃不到几口肉,甚至连肚子都填不饱。 刚来时,她的身体缺少油水。 那种感觉,太难受了。 那同事不会真以为,来到古代便能逍遥快活了吧。 容清璋想捏她的脸。 也的确是捏了。 经过几年的娇养,这小丫头现在是奶奶嫩嫩的,脸上还有肉。 因高强度习武,倒是胖不起来。 她现在还不逍遥快活呢? 想出宫便出宫,想游历便游历。 更是和她同吃同住。 还想怎样。 未来主母的位子也是她的。 谁敢给她脸色看。 ** “哦?” 芷兰宫。 贤妃听到李怀的话,笑意融融的挑起眼尾。 “素蟾宫盯上了那个小丫头?” 李怀恭敬道:“昨日,老奴见良妃娘娘身边的贴身侍女,提到了那小丫头。” 贤妃勾唇,笑容稍稍有点冷。 低头看着自己的奢华护甲,道:“那位惯会暗中作妖。” “没有子嗣,将来顶多便是个太妃,弄不明白她整日里耍心机作甚。” 当初入东宫时,那女人只是陛下身边的贴身女官。 模样不算拔尖,倒也清秀可人。 看到她们不卑不亢的,因着良妃当时的身份,她们也给这女人三分薄面。 真以为是她自己多了不起呢。 若非陛下,谁会高看她一眼。 没想到,皇后怀上大皇子后,这女人一飞冲天,直接连升数级,成为四妃之一的良妃。 或许也是陛下念旧,良妃是陛下的试婚女官。 也是陛下第一个女人。 感情难免与旁人不同。 这位看似与世无争,实则背地里没少玩心计。 因着无法有孕,陛下对良妃这些年,向来不差。 排除玉贵妃得宠那些年。 那时,除了皇后,其余的后妃几乎见不到陛下的影子。 他几乎夜夜与玉贵妃在一起。 即便什么都不做。 “暂且盯着便是,看看素蟾宫到底要做什么。” 她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可不如良妃。 万一会错了意,或者是良妃特意放出的诱饵。 她岂不是凭白沾染一身腥。 此事暂且搁置。 贤妃继续看女子画像。 她儿子年岁不小了,也到了该娶妻的年龄。 这段时间,贤妃一直在帮着六殿下物色人选。 “秀青,你说惠安侯府的姑娘如何?” 贤妃举起画像,让身边的嬷嬷看。 秀青看了眼,姑娘长得眉目清秀,面相看似乎很有福相。 而且家世也是不错的,不依附任何世家。 虽说与娘娘的母族关系不见得多亲近,却也没有龃龉。 按理说也算是合适的人选。 “可以暂且留下,娘娘不再看看其他的画像了?” 贤妃微微叹息,“还是要看的,也得让那小子满意才行。” “得先给他定下来,三皇子那边也在物色人选,正妃侧妃的,少说也得三人。” “适龄的女儿家本就不算多,本宫是不想让桓儿和他娶同一家的姑娘。” 万一三皇子失败,大皇子继位。 有着这层关系,她儿子难免会被新帝惦记上。 秀青低声道:“娘娘,三皇子不是有意永宁长公主家的吗?” 贤妃轻笑,道:“他有意没用,得陛下应允才行。” 很显然,陛下不答应。 若是愿意,早两年长公主带着女儿归京,陛下便赐婚了。 何须还要等到现在。 永宁长公主的儿子,掌管西境十五万大军。 如果让三皇子去了镇南王的妹妹,那势必会打破如今的局势。 目前,几位皇子中。 唯独七皇子的舅舅,定国公掌管京畿十万大军。 其余皇子,谁敢把手伸向兵权,那便是离陛下震怒不远了。 便是背后有着安国公府为依仗的二皇子,如今都落得这个结局。 三皇子觉得,他这个失了生母的皇子,凭什么。 真当陛下这皇帝是个昏庸无能的? “陛下有多久没进后宫了?” 贤妃不经意间问了一句。 然后听到秀青的话。 “大概有些日子了,快两旬了。” 贤妃:“……” 她微楞,看向秀青。 好一会儿,才道:“这般久了吗?” 皇后不在了,初一十五的日子自然也没了顾及。 便是如此,陛下来后宫的时间越来越少。 贤妃不太在意。 到底是三十多了,儿子在过两年也要娶妻了。 她对那种事,越来越不上心。 “娘娘……”秀青担忧的看着自家主子。 贤妃摊开下面的画轴,“怎的?” 秀青见自家娘娘似乎并不失落,道:“今晚让殿下也来瞧瞧吧。” 贤妃展颜笑道:“是该让他瞧瞧了。” 190章,儿子你该选媳妇了 第190章 容清桓一回来,就被母妃叫住。 看到她面前的画卷,容清桓脸色一变,转身撒腿往外跑。 “拦住六殿下。” 贤妃一声呵斥,顿时有几名宫仆上前。 拦住了他的去路。 容清桓回头看着母妃,一脸的祈求,“哎哟母妃呀,您能别这么着急吗?我有没说不娶妻,只是想再等两年。” 贤妃道:“也没让你立马娶,你现在尚小,便是你想娶,我与你父皇也不会应允。” 把人喊道跟前,道:“只是让你先看看,遇到喜欢的定下来,免得被别人订走了。” 娶妻有不是洪水猛兽,他跑什么。 能吃了他不成? 容清桓不干。 “母妃,就算您说的是真的。” “现在喜欢,等我成婚前或许就不喜欢了呢?” “那时候该如何处置?” “这不是害了人家嘛。” 管以后如何呢,反正现在他不想定下来。 他还要等着开府后,逍遥快活一些日子呢。 干嘛呀,非得现在给他定个女子。 再过几年,天底下就没女人了不成。 贤妃险些没暴走。 他还敢退婚? 给他看的这些个女子画像,皆是管家出身。 他们是结两姓之好的,不是结仇。 人家好好地姑娘,定给了你。 过两年就要成婚了,你转头说不喜欢人家了,甚至不成婚了。 贤妃想想都觉得手痒。 特想打死这个儿子。 便是民风在开放,这操作也丢人呐。 谁家舍得把姑娘推出来糟蹋。 深吸一口气。 贤妃挤出一抹笑,“行,不定就不定。” “不过既然画像都送来了,你怎么也得看两眼,被让母妃瞎忙活。” 这样,容清桓不反对了。 他翻看着贤妃挑选出来的几个人。 看过后放到一边。 “母妃,儿子一个都不喜欢。” 贤妃:“……” 到底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冷声道:“滚!” “好嘞,母妃,儿子告退。”容清桓麻溜儿起身,作揖溜走。 瞧那避如蛇蝎的模样,贤妃噗呲一笑。 “也是本宫心急了,他年纪尚小,知道什么男女之情。” 秀清点头,“娘娘能这么想,自然是好事儿。” ** 一路吓跑来到晚翠宫。 找到正在吃果子的容清卓。 眼瞧着他这幅样子,容清卓道:“怎么了这是?” “我母妃这么早就开始相看儿媳妇了。”容清桓一脸的余悸未定,“四哥,德妃娘娘这边呢?” 容清卓笑道:“我尚且比你年长一虽说,贤妃娘娘都行动了,你觉得呢?” 容清桓:“……” 他愣了许久,才拍拍四哥的肩膀,“咱们兄弟还真是同病相怜啊。” 容清卓拍开他的手,道:“不见得,我倒是不反对提早相看。” 而且他今年就要开府了,出宫晚一年后再成婚,还是很期待的。 容清桓一脸失望,道:“四哥,你个叛徒。” “没大没小。”容清卓倒也没生气。 他还是了解这个六弟的。 真的就没什么心机。 一心就想着做个富贵悠闲的闲散王爷。 最好是能一辈子不干事儿。 很明显,这个愿望注定是要落空的。 等开了府,不管他愿不愿意,父皇总是要给儿子安排个职位的。 却不知能被安排到哪里。 “现在就等三哥了。” 容清桓趴在桌上,“四哥觉得会是谁?” 如今容清卓表面上和容清琅站一起。 实则容清卓此人,很是油滑。 他自知没什么能力。 要想在新帝登基后站稳脚跟,必须得选个人。 大皇子那边有容清朔。 他之前也尝试过,插不进去。 无奈只能选择了容清禹。 奈何容清禹是个蠢笨的,居然在战场上丢了一条腿。 如今也只能选择容清琅了。 如果容清琅也落败了,容清卓想着就别干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了。 干脆和六弟这般,吃好喝好…… 想法很好,他却不甘心。 偶尔也会想。 如果三哥不在了,他是否也能被父皇给予厚望? 那个位子,谁不想要。 便是六弟这边,想来也曾生出过想法。 大概吧。 当然,容清卓虽然在几位皇子里面不显。 该有的敏感度还是不缺。 他的外祖家,只是普通侯爵,空有爵位,却无多少底蕴。 在朝堂更是没多少根基。 有世家在,他想要做那个位置,几乎是不可能的。 除非父皇的所有儿子都死了。 大哥背靠顾家与薛家两大世家。 便是二哥,背后也有安国公,就算安国公不如从前,依旧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三哥的外祖乃文官之首的左相。 五弟暂且不提,他一直都以大皇兄马首是瞻。 至于六弟,家世也寻常,他对那位子似乎真的无意。 七弟…… 容清卓笑道:“听说你经常去关雎宫?” “以前去得多,进去是肯定进不去的,我就站在墙头上。”容清桓笑道:“四哥知道的,谁都进不去。” 容清卓点点头。 以前他不是很理解。 为何玉贵妃人都死了,关雎宫还是禁宫。 现在想来,大概是父皇睹物思人吧。 毕竟,玉贵妃盛宠的样子,他也是亲眼见过的。 只要有他们母子在父皇身边。 父皇的眼里就容不下别人。 皇子中,无人喜欢容清璋。 明明都是父皇的儿子,凭什么只有七弟能得到父皇全部的疼爱。 “如今七弟也去西阁读书了,我便不怎么去了。” 至于父皇如何,就不是他这个做儿子能管的了。 他肯定是不会泄密的。 ** “哎呀,舒服。” 应栗栗跟这七殿下躺在廊下。 突然,她问道:“殿下,墨块做好了吗?” “早就出了。”容清璋道,甚至都用上了。 不得不说,真的比之前的好用太多。 难怪在她心里经常嘀咕,这种磨价比黄金。 现在想来,也不算夸大。 尤其是这制作工艺,耗时太久。 她笑眯眯的伸出手,道:“殿下,到时候我给两位师傅送一块过去。” “自然!”容清璋觉得这是好事儿,“沈家大郎也送一块吧。” “好呢。”应栗栗点头应下。 其实之前做的不少,大概有三四十块。 这东西用的慢,关雎宫正在准备第二批呢。 之前做好的,隆徽帝用过后甚是喜欢。 直接命魏亨来带走了半数。 191章,祸水东引 “世子爷。” 两名王府护卫,站在盛淮的身后。 面前躺着一对男女,衣衫凌乱,刚才正发生了不可描述的事情。 然,下一刻就被盛淮给弄死了。 他一袭紫色锦缎长袍,衬得人腰细腿长,贵气十足。 三千鸦发,迎风舞动。 神似那从天而降的谪仙。 “扔去后山吧。” 盛淮淡淡道:“丁武去薛家报个信。” “是!”丁武了然,很快离开。 约么一个时辰后。 薛家来了几个人。 带头的是薛家的二公子,薛扶洲。 “进山了。” 见到他,盛淮指了指后山的位置。 薛扶洲点头道谢,带人进了后山。 丁文和丁武则陪着他入了静水寺。 静水寺后山,人烟想来稀少,哪怕静水寺香火算是鼎盛。 相比较万福寺的鼎盛,静水寺的斋饭,算是一绝。 很多来静水寺的人,其目的就是这里的斋饭。 比如,定国公夫人,盛淮的母亲,便是静水寺的虔诚香客。 薛扶州带着人在后山密林中四处查探。 找了近一个多时辰,终于有人高呼。 “郎君,找到了。” 薛扶州赶忙带人循声而去。 来到地点,看到地上的两位,瞬间蹙眉。 遂咬牙切齿道:“真是胡闹。” 两人都死了,死状暂时看不出来。 男人是成国公府的六老爷。 女人则是寡居在府中的三少夫人。 大昭女子改嫁,再是寻常不过了。 尤其是生育过子嗣的女子,不管是和离还是丧夫,绝对不会愁嫁。 三少夫人自然也是如此。 三少夫人是二房长子薛扶佑的遗孀。 薛扶佑自出生,便身子羸弱,大夫都说活不过双十年华。 果不其然,他在十九岁那年因病离世。 三少夫人赵清霜,出身小门小户。 意外与薛扶佑相识,很快便情投意合。 因薛扶佑身子骨不好,二老爷夫妇对她甚至关照。 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照顾好夫君便可以。 成婚两载,两人的感情算是不错。 即便是薛扶佑过世,二夫人便想着,把赵清霜当做女儿嫁出去。 也算是全了儿子的临终遗愿。 孰料赵清霜不肯,哭着要为薛扶佑守寡。 这让二老爷和二夫人更加的疼爱她了。 这位在府中,口碑很好,月例也不少,二夫人甚至还经常给她送些稀罕东西。 谁能想到,她居然和比她大了一旬的六老爷暗中苟合。 二公子皱眉,道:“抬回去。” 刘叔当真是混账。 天下女人那么多,干嘛非要动自己亲侄子的遗孀。 便是真的喜欢,也可以明说。 反正赵清霜已经是寡妇了,也不是不可以。 何必要这个样子的。 短短半日时间,薛家六老爷身死的消息,传遍京都。 尤其还是桃色秘闻,更是惹得无数百姓,窸窸窣窣。 成国公气得,脸色铁青。 “真是混账。” 这样的把柄,左相府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接下来,薛家有的麻烦了。 “夫人!” 薛家某院落,婢女送来一盏茶。 六夫人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 “是!”婢女躬身离开。 身边的嬷嬷道:“夫人还是莫要惦念了。” 就老爷那样的人,空有一张好脸。 整个人的人品,可谓道德败坏。 当初的夫人,那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 之后与六老爷定了婚约。 本想着进门后是一段好姻缘。 谁能想到,六老爷私下里就不干什么好事,只想着到处跑,寻找美人。 夫人此时便是反悔也晚了。 “弟妹。” 二夫人急匆匆赶来,“都是嫂嫂的错,嫂嫂当初便不该留下她。 如果把人送回家去,也能省掉不少的麻烦。 何至于发生今日的事。 六夫人摇摇头:“这件事,于二嫂无关,一切都是命啊。” ** “你杀人了?” 定国公夫人淡淡问道。 盛淮点头,道:“给那些人制造了一点麻烦,免得再暗中耍手段。” 这是实话。 别看定国公府表面平静,私底下,两边的人都想拉拢。 而定国公府,只效忠于陛下。 其他人算个什么东西。 那位子,挣吧。 争到最后,说不准是谁得利呢。 离开佛堂,没有继续打扰母亲念经。 盛淮来到不远处的客舍。 刚推开门,一道纤细的身影一闪而进。 “谁?”丁文高声喝道。 “嘘嘘嘘嘘,嘘……” 那女子回过头,压低声音道:“江湖救急,外面有人追我,请两位公子救救我。” 似乎是为了验证她的话,不远处很快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七八个青壮年男子,转瞬即至。 “这位公子,可有看到一年轻女子。” 女子听到外面的动静,努力放慢呼吸。 而此时的盛淮,伸手指着一个方向。 男人愣了一下冲进房中,很快看到了那女子。 女子:“……” 她看着盛淮。 明明长得那般好看,怎么新厂如此歹毒。 便是就她一名又如何。 “卑鄙!”她恨声痛斥。 盛淮不为所动。 “你一女子,私闯男子居所,还骂我卑鄙?” 女子气鼓了脸颊,“我都说了江湖救急。” “我并非江湖人。”盛淮眼神微楞,“凭什么要救你。” “你被抓与我无关,纯粹是你自己太蠢。 女子被他的强词夺理给气笑了。 只是她没机会再次开口,便由两个男子带走。 “小姐,下次不要再逃婚了。”带头的男子一脸无奈。 盛淮:“……” 真够无聊的。 不想嫁就说开,何必这样拖别人下水。 万一遇到几个心狠的,万一他不会武功。 真要出了事,便是白白自认倒霉呗。 “我乃隔壁利州富户,程家大小姐,你给我等着。” 女子扭头,尤自大喊了一句。 盛淮冷笑。 “吾乃齐国公府之人,若你继续胡搅蛮缠,你们程家最终的结局,不是灭族,便是发配。” 丁文丁武:“……” 等等。 郎君您说啥? 您是谁家的人? 这口大锅直接砸下去。 高家得死伤个七七八八。 祸水东引的确可以,您这引的也太东了吧。 众人一听,哪里还敢继续待下去。 两人架着那女子的手臂,直接把人拎起来,飞快离开。 后面似乎有猛兽厉鬼在追着他们似的。 192章,用完就丢的狗东西 丁文丁武对这种事情,早已见怪不怪。 时下女子多奔放。 郎君又生的如此俊美不凡。 每每出门,总能遇到一些个向他表达爱意的女子。 因此,除非必要,郎君是很少来这种人多的地方的。 不过他们从未见过郎君对那位女子,表示出好感。 话说郎君的年岁也到了,怎的还不娶妻? 国公爷和夫人似乎也并未催促。 两人跟在郎君身边多年,难免也心中不解。 直到…… “国公爷。” 两人看到连夜赶来的安国公郑谨。 郑谨点点头,自顾推开门进去了。 哥俩面面相觑。 莫非…… “不会的。”丁武摇头。 国公府只有郎君一位男丁,若当真如此,那还了得。 再说了,安国公早已娶了公主,如今更是得了一子。 不可能的。 客舍内。 郑谨把调查到的事情告知盛淮。 道:“相府那边开始动了。” 盛淮看着手中的纸张,道:“那位突然归京,本就不寻常,甚至是偷偷摸摸的。” 郑谨道:“既然是偷偷摸摸的,你如何知晓?” 这家伙,在京都的眼线未免太多了吧? 当然,有底蕴的人家,谁没几条眼线。 “他突然归京,又突然联系上相府……” 郑谨无法理解,“最初我以为他会与顾家走得近,毕竟他当初与顾家颇有渊源,怎的会突然暗中联络起了相府。” “这人虽然当初败走宁州,到底是保住了一条命。在用人以及谋略上,绝非庸俗之辈。” 曾经也是一位光风霁月般的人物。 “可惜了……” 郑谨喟叹道:“一切的结局,在他认识那个女人后,便注定了。” 盛淮浏览完手中的各方消息。 听着他的叽叽喳喳。 道:“你该回去了。” 郑谨盯着他表情复杂,尤似看一个负心人一般。 “我忙了多少天,就为了你这点破事儿,这大晚上的,山路湿滑,雾气弥漫,你居然赶我走?” 他起身走向内室,一屁股坐在床榻上。 翘着腿,道:“爷我今儿就宿在这里,你爱去哪去哪。” 盛淮:“……” 他倒不是真的这般心肠狠毒。 “你不回府,陪你儿子?” 郑谨踢掉鞋子,舒服的躺下。 “不差这一日。” 遂摆摆手,“我歇下了,你别吵到爷。” ** 关雎宫。 隆徽帝顶着夜色,走了进来。 “你派了人出去,就是为了杀他?” 容清璋也没想着能瞒得过父皇。 很干脆的承认了,“父皇觉得哪里不妥?” 隆徽帝被气笑了,道:“你觉得哪里妥当?” 这小子,做事未免太过狠辣。 当真是不输他呀。 “当初,他暗中参与皇权之争,父皇对那些个兄弟可是没有手软。” 容清璋敛眉,遮住眼底的讥讽。 “怎么偏偏到了这位,多年前暗中操纵一切的罪魁,偏偏就放他一条生路了呢?” “父皇,这位当年可是前朝的摄政王。” “二十年后,他再次卷土重来,意图参与到我们兄弟之间的皇权之争。” “谁给他的胆子?” 眼瞧着隆徽帝变了脸色。 容清璋笑道:“最开始我没想到杀他,在他偷偷潜入京都的那一刻,我便知晓了。” “只要他安分守己,我可以如父皇这般,让他继续活着。” “可他千不该万不该,暗中与卓恒那个老匹夫勾结到一起。” 隆徽帝突然笑了。 他盯着儿子,好似在透过他,想要看清楚别的什么人。 “既如此,你还有何不满的?” “他在,顾薛两家必然伤筋动骨,如此便可使定国公府,一家独大。” 容清璋猛的抬头。 没有错过帝王眼中的杀意。 他想杀谁? 顾薛,还是盛家? “父皇可是要留着盛家?” 隆徽帝没有正面回答。 端起茶盏,道:“杀他的人,朕派人拦住了,莫要动他。” 说罢,起身离开。 望着那道离去的背影,容清璋露出一抹笑。 大概只有你的敌人,才真正了解你的可怕之处。 只希望父皇不要再经受一次皇权动荡的惨烈下场。 二十年前是针对他的亲兄弟。 这次,可就是他的儿子们了。 父皇想利用这个男人瓦解顾薛两大世家。 能否成功暂且不知。 但是,一个男人,能同时引得数位手段不俗的皇子,为他驱策,此人的心机,深不可测。 既如此,那便看看谁的手段更高明了。 直接动手杀人,无非是觉得没必要留着。 既然父皇执意借刀杀人,利用那人的手段铲除世家,那就给他个机会。 ** “回来了呀。” 卫国公府。 世子顾略端坐在凉亭内。 冷白修长的手指,端着茶盏,垂眸看着数根笔直悬于水中的茶叶。 轻抿一口,搁置。 茶杯与茶托,发出轻微的声音。 旁边的一颗石榴树,花朵挂满枝头,一片火红。 “是啊,二十年了。”对面的青衫雅士语气唏嘘感慨。 继续道:“先帝时期最惊才绝艳之人,如松如竹,温润端方,是多少女子心心念念的梦中情郎。” “十三岁入朝,十八岁被封摄政王,自此代天子摄天下事。” “权利一时之间,达到了巅峰。” “二十二岁时,先帝病故,当今陛下准备灵柩前登基,却被他的所有兄弟,联手背刺。” “那两日,偌大的皇宫内,杀声震天,被血腥笼罩,数月不散。” “若非定国公带领两千骁骑卫赶到,以命搏杀,这天下之主,不定是哪位皇子的呢。” 这人活的时间够久,曾经的那些事知道的更真切些。 如今二十年过去了,想不到那人居然还会重新回京。 顾略面色平静,心中所想为何,除他之外无人得知。 “定康帝的亲子,先帝最小的胞弟,容九珩。” 低喃轻笑:“亲叔叔怂恿诸位皇子,背刺自己的亲侄子,有趣的紧呢。” 雅士叹息道:“世子当慎重对待此人。如今他似是与左相达成了某种交易,暗中之筹谋,必然是针对顾薛两家。” 顾略点头,道:“先生放心。” 顾薛两大世家屹立数百年,也不是凭运气。 不过。 既然他们都得到了消息,宫里那位想必也不会眼瞎心盲。 既然想看,那便让陛下看看吧。 到底是谁,更胜一筹。 193章,深夜来客 自从掌握了内力的修炼方法。 应栗栗整个人特别的疯。 盛夏酷暑,她每每都要练到内力枯竭。 这番自我折磨,看的沈北苍连连皱眉。 “栗栗,你这样不妥。” 他当时学武虽然也很累,却绝不会如她这般。 应栗栗笑道:“老师放心,我心中有成算。而且我想趁着年纪小,跟着师父和老师多学一些。战场凶险,动辄尸横遍野,我学的厉害了,可以少死一些人。” “我怕现在不努力,将来会后悔。” “如果日后还是输了战争,起码不是因为我不努力的结果。” 沈北苍心中感慨。 能有她这般心性的人,着实不多。 “待我离开时,要不要随我去南境?”沈北苍道。 他想把这个学生带在身边,去战场历练历练。 “去!”不待应栗栗回答,白圩出现在他身后,“我会和栗栗一起。” “还有我。”红仙拎着勺子站在厨房门口,“我的医术,虽然没有学到馆主那般厉害,却也有五分火候,足够了。” 沈北苍无语。 他们这是要跟着去凑热闹? 白圩眼神冷冽的盯着沈北苍。 “我的弟子,去战场那般凶险之地,必须要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有他在,谁敢伤他的弟子,就得踩着他的尸身过去。 红仙在旁边连连点头,“是这个理儿。” 应栗栗眼眶发热,微微泛红。 “师父,红姐,你们……” 她何德何能啊,遇到了这么好的人。 “我上辈子肯定是个大善人,才有了此生的福报。” 红仙在旁边笑的花枝乱颤。 白圩则走上前,略显粗鲁的揉了揉她的脑袋。 “按照你的意思,为师今生作孽无数,下辈子岂不是要被打入畜生道?” 应栗栗心底的那点情绪被驱散,忍不住哈哈大笑。 “没关系,我的功德分师父一半嘛。” 沈北苍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唏嘘。 白圩,浮生馆馆主。 炼化药王谷两百多条人命为傀儡,可谓罪恶昭彰,死不足惜。 可他却也有温情的一面。 救了红仙与花湖。 收了应栗栗这个弟子,倾囊相授。 甚至为了保护这个弟子,要放弃人人艳羡的奢靡生活,随着她奔赴战场。 人呐。 到底是多复杂。 一面罗刹。 一面佛陀。 委实难以捉摸。 白圩心中感动,“倒是真舍得。” 应栗栗嘿嘿一笑,“我与师父,如师如父,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 一整日下来。 应栗栗再次被谢良拎到洗浴房,搓洗了一顿。 每次她习武精疲力尽时,都是谢良帮她收拾的。 “我要做新娘子了。”谢良淋了一瓢水,倒在应栗栗头顶。 险些把她给呛到。 摸了把脸,她仰头看着面前女生男相的谢良。 “姐,你们不要搬走,就住这里吧,房间多得是呢。” 谢良点头又摇头。 “偶尔不住这里,我在京郊买了套宅子,环境清幽,适合修养,或许每月会去住个三五日,其余时间会留在浮生馆。” 倒不是她多舍不得这里。 主要是,花湖的身子太孱弱,离不开馆主的诊治。 这边正聊着,突然谢良看向窗外。 应栗栗在水中扎了两个猛子,起身捞起衣服穿上。 “姐,有人来了。” 两人冲出去。 白圩和沈北苍已经在了。 在应栗栗平日习武的场地,出现两个黑衣人。 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老高和小徐?” 谢良上前,“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受伤的似乎是老高,此时出去没有进气多了,整个人几乎跟个死人差不多。 小徐焦急的看向谢良。 “良哥,快救救老高,他是为了救我才被伤的。” 白圩走上前,查看一番。 看向应栗栗,道:“栗栗,你来。” 应栗栗也不杵。 “姐,把人抱进去。” 谢良和小徐把人搀扶进药阁。 应栗栗穿戴好,上前检查。 “肺部遭遇刺穿伤,还在伤口不深,却也危及性命。” “左腿伤到大动脉,身上的血应该都是这里的。” “居然到现在还没死。” 小徐在旁边脸色铁青。 白圩道:“做了简单的处理,被点了穴位。” 应栗栗点头。 看向他,道:“师父……” “我给你打下手。”白圩上前。 众人被赶了出去。 师徒俩在里面救人。 大概一个半时辰后,师徒俩出来。 应栗栗此时感觉到有些虚脱。 “能做的都做了,做不到的我们也没办法。” 毕竟,有些体内的伤,真的没办法。 开膛破肚她是真的不行。 对师父白圩来说,目前也是有点难度的。 所以,他才要跟着应栗栗去战场,用那些濒死的人做实验。 在白圩看来,被他诊断了“濒死”之症的人,在其他的大夫那里,已经是阎王的人了。 根本救不活。 “栗栗,开药。” 应栗栗应声跟着他往药阁去。 写下药方,递给白圩。 白圩扫了一眼,指着其中一味药,道:“这份药,如果是给症状较轻的病人来服用,药效正好。但是里面那位,如今陷入昏迷,体力不足,服用后药效太猛,会得不偿失,减半。” “好!”应栗栗点头,乖乖改掉。 随后把药方交给了红仙。 大堂。 小徐被谢良带着换了衣服,却依旧能嗅到身上的血腥味。 此时他正在讲述两人的遭遇。 “之前接到晔州的传信,那边出了几个凶穷极恶之人,先后屠了两个村子。” “官府发布了悬赏,喽啰一百两,头目五百两。” “瘸子来信说,这几个人往京都方向来了。” “良哥你也知道,老高的老娘病了,闺女也要成亲,再加上还要接济兄弟,着实不剩多少钱了。” “便想着干这一票大的。” 谢良闻言,蹙眉道:“老高的身手你很清楚。” 小徐点头,“是,我清楚,所以我陪着他一起了。到底认识这么多年,他闺女出嫁我也想出点力。” “后来在距离京都近百里的平乡村遇到了这伙人,他们正在屠戮村中百姓。” “……” 说到这里,小徐捂着双眼,声音哽咽。 “瘸子死在平乡村,尸身我都没来得及带走。” 194章,老子是女人 应栗栗是之后听到的消息。 对于屠村这种事,非丧心病狂之人做不出来。 想到大昭人口本来就不多,还来这样一拨人,真该千刀万剐。 “师父……” 她眼巴巴的瞧着白圩。 白圩道:“想让为师去?” 应栗栗道:“我是想问问师父,以我的能力,这件事可以解决吗?” 哪里有自己想做某件事,却要使唤别人的道理。 白圩点头,“可以,想去的话让红仙陪着你。但是栗栗,那群人该死。” 他的表情很温和,“所以这一次,你下得去手吗?” 应栗栗看着自己的双手。 “师父可能不知道,杀人对我来说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但是,分情况。” “这次我没问题的。” 当夜,白圩叮嘱了红仙一番。 “出门在外护好她,这次权当历练一番了。” 红仙郑重应下,“馆主放心吧。” 便是馆主不说,他也会保护好栗栗的。 次日,两人走出浮生馆。 一眼看到谢良双臂抱胸,靠在门楼上。 见到他们,走上前来。 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红仙点头,“走吧。” 应栗栗这边,牵着她长大了不少的枣枣。 “枣枣,咱们要去仗剑天涯了。” 翻身上马,现在的她很流利了呢。 红仙回头看了她一眼,道:“栗栗在中间吧。” “哦,好的红姐。” 三人出了城门口,开始策马飞驰。 而宫里的容清璋接到她出城的消息,气得脸色都青了。 他压抑着心中的担忧和怒火。 看着面前的刑烈,“没拦着?” 刑烈都傻眼了。 殿下也没说要限制姑娘的自由啊。 “白馆主说,姑娘的武功,足够应付了。” 容清璋眼底划过一道冷冽,“所以,你是更换主子了?” 一句话,吓得刑烈赶忙单膝跪地。 “属下不敢!” 容清璋低喝道:“出去领罚。” “是!”刑烈赶忙退了出去。 一群屠村的凶徒,她居然敢冲上去。 真是一匹摆脱了缰绳的小野马,当他管不住了? ** 三人奔波了一整日,抵达平乡村。 这里村民们的尸身,有些被送到了附近的义庄。 能被家人安葬的只有几家,这还是在外做工才躲过了一劫。 但是,村子里那被洗劫的模样,却保留了大部分。 屋内凳倒桌翻,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搜刮一空。 恨不得连墙皮都给削掉。 每家每户几乎都是血迹斑斑,深入到泥土地面,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道。 谢良知晓红仙的身手。 道:“我先去义庄看看,把瘸子的尸身找到,请人送回老家。” 红仙道:“去吧,遇到麻烦,知道怎么联系我的。” “知道。”谢良转身走了。 应栗栗跟着红仙逛遍了整个平乡村。 所见的惨状,让她难以言表。 她知道人性之恶。 却想不到,可以邪恶到这种地步。 眼见天色暗了下来。 红仙担忧的看着应栗栗,道:“今夜咱们在附近的镇子歇下,明日开始追踪。” “好!”她点头,“听红姐的。” 入夜,两人下榻在县里的客栈之中。 因附**乡村遭到屠戮,离着二十里之隔的县里也有些风声鹤唳。 刚开始差点没敢开门。 还是应栗栗上前,敲开了殿门。 红仙银子给的痛快,店小二那边还帮着准备了点晚膳。 中规中矩的菜品。 两人在大堂正准备开饭,客栈的门再次被敲响。 店小二正在柜台上打盹。 听到动静看了过去,“嘿,今儿可真是邪门。” 上前,隔着门板道:“谁呀?” “还能是谁,自然是来下榻的。”谢良在外面喊了一嗓子,心情不是很愉快。 应栗栗道:“小哥,是我们同行的。” 店小二这才将门打开,看到外面的人,哎呀一声,“我的娘哎。” 谢良挤开店小二,阔步进来。 客栈门前还放着一口木棺。 红仙道:“找到了?” “嗯!”谢良点头,“被那群杂碎给砍的不成样子了。” 遂回头望着那店小二,“前两日屠村,你可听到什么动静?” 店小二抖了抖,近乎哀求道:“我说客官呐,您把棺材放到我们店门口,不合适吧?明儿被掌柜的看到,我这工指定是要没了的。” 谢良瞪眼,喝道:“鬼叫什么,问你什么就答什么。” 应栗栗:“……” 没想到,出门在外的良哥,居然是这种人设呀。 别说,特唬人。 店小二就差给谢良跪下了,“哎哟客官哎,县里隔着那平乡村有二十里路呢,等咱这边听到消息,天都亮了,那些贼人一夜之间,谁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问他? 他要是知道,全县都知道了。 谢良翻了个白眼,大喇喇的在红仙对面坐下,开始用膳。 “等我抓到那群狗杂种,非把他们剥皮抽筋不可。” 看她吃饭时的凶相,很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应栗栗不免好奇,“良哥,这位瘸子大哥,与你相识多少年了?” “不长!”谢良道:“五六年了吧,人油嘴滑舌的,武功也不错,这些年虽然也遇到过不少麻烦,到底是有惊无险。这次能死在平乡村,说明那群贼人要么武功很高,要么人数众多。” 三两口吃光一碗饭,重新填了一碗。 “多吃些,明儿还要赶路呢。我托人把瘸子的棺材送回老家,你们先行一步,我后面追赶。” 唏哩呼噜的吃完,一抹嘴。 抬脚往楼上去了。 在二楼楼梯拐角处,看向楼下,“房间是哪里?” 红仙道:“最里面的两间房,给我留个位置。” 谢良挑眉,“你他吗的是不是忘记老子是女人了,老子要和栗栗一起睡。” 红仙:“……” 栗栗:“……” 还有那店小二:“……” 啥玩意儿,女人? 不好意思,真的没看出来。 “栗栗,咱俩睡最里面。” “哦!”应栗栗伸长脖子应了一声。 红仙慢慢咽下口中的饭菜,声音幽幽道:“我经常忘记谢良是个女人。” 应栗栗点头表示赞同,“同红姐一样。” 尤其是今晚。 谢良从进门那豪放的举动,怎么都不是女子。 最重要的一点,谢良的相貌,丝毫没有女子的柔美。 就连声音都是中性的。 195章,老子是男人 店小二一脸为难的上前来。 “两位客官,您看……” 他们店门口杵着那么大一口木棺,真的不像话呀。 夜里无人尚且说得过去。 天亮呢? 让旁人看看,还以为他们店里死了人。 以后这生意可怎么做啊。 红仙蹙眉。 冲着楼上道:“谢良,把你瘸子哥换个地方。” 几个呼吸后。 谢良衣衫不整的出来。 “死人,怕什么?能从棺材里爬出来吃了你?” “老子在外行走的时候,睡了不止一口棺材了,不还活得好好的。” 边说边拆开门板,将那棺材扛起来。 瞪了一眼店小二,“放哪里?” 店小二可算是松了口气,赶忙谄媚的带着她去了后院。 红仙摇头叹息,“这家伙,臭脾气,本来就是她不对。” 应栗栗也发现了。 “红姐,良哥在外和在馆里,真的很不一样。” 红仙道:“没办法,不凶一点,她早死不知多少回了。” “之前住过好几次黑点店,她险些着了道。” “后来每每住店,都会表现的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麻烦倒是少了些。” 应栗栗知道,这世道女子依旧艰难。 虽然没有所谓的三从四德约束。 谢良能走到今日,必然有她的为人处世知道。 她明白,所以不会说一字半句。 吃饱喝足,红仙找店小二要了两桶水。 应栗栗洗完澡,上了床。 下一刻被谢良抱在怀里,轻拍后背。 “乖乖睡,明早还得继续赶路。” “哦!”应栗栗乖乖闭上眼。 ** 天色微亮,应栗栗睁开眼,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起身下楼。 “醒了。”谢良招呼她,“小二,再来两笼肉饼。” 店小二是真的怕了谢良。 忙不迭的送来两笼包子,点头哈腰道:“客官您慢用。” 然后脚底抹油溜走了。 应栗栗没看到红仙,问道:“良哥,红姐呢?” “他吃过了,在后院喂马。”谢良给她倒了杯水,“用过膳食,你和红仙先走,我把瘸子的尸身找人送回老家,再沿途去追赶你们。” “好。”应栗栗没意见。 追踪这方面,她和红仙都不如谢良。 “遇到危险,别往前冲,红仙自然会护着你,他的功夫不比我差。” 毕竟是白馆主教导出来的。 “放心吧良哥,我都明白的,不会给红姐添乱。” 谢良笑眯眯的瞪了她一眼,“你这丫头,我可没说你添乱。” 只是单纯的怕她受伤。 “呼,可算是走了。” 店伙计看到远去的三位,抹了把汗。 总算是把那煞神送走了。 天知道他这一夜是怎么过的。 出了城,三人分作两路。 谢良看向红仙,道:“护好栗栗,我最晚三日后与你们汇合。” 红仙点头,“你当心些。” “放心吧,遇到危险,我会把瘸子扔掉,总不会让自己死的。” 谢良随意挥挥手,招呼身边几位去了旁边的路。 应栗栗:“……” 红仙牵动马缰,“栗栗,咱们也该走了。” “哦,来了红姐。” 一黑一红两匹马,飞驰而去。 这一日,两人都在赶路,没有遇到村镇,无奈只能在野外露宿。 红仙一夜未睡,全程守着应栗栗。 而她在凌晨时分,想轮值守夜,被红仙强硬的按了回去。 睡不安稳,天色未亮便继续上路了。 临近午时,才远远的看到一座城池。 “前面是昌平县,平乡村就是属于这个县的。” 两人进了县城,找了家客栈下榻。 红仙用过午饭后便回房休息了。 应栗栗睡不着,未免发生不必要的麻烦,只得待在房间里看着窗外发呆。 看着人来人往,风土民情,也颇有几分意趣。 直到一场喧闹,由远及近而来。 一位干瘦男子,手中攥着女子的头发,拖行在街道上。 女子凄厉的哭喊着挣扎着,而男子丝毫没有怜惜。 周围的人似乎也都习惯了,指指点点,无人上前阻拦。 应栗栗微微皱眉。 翻身从房间跳了下去。 “哎哟……” 店门口的一位看热闹的大娘吓了一跳。 “姑娘可当心着点,小心摔伤了。” 应栗栗笑着道谢,“大娘,这是怎么回事?” 大娘一听就知道她不是本地人,倾诉欲顿时上来了。 “小姑娘是外地来的吧?” “嗯,与我家哥哥途经此地。”她笑道。 大娘道:“也没啥大事儿,前面那个……” 他指着那干瘦男子道:“县里的刘记豆腐家的,后面那个是她闺女。” “父女?”应栗栗微讶,“为何会这样?” “还能因为啥,他闺女看上了县里读书的李生,那李家穷的叮当响,还有个卧病在床的老娘,老刘怎么可能答应。这闺女也是个脑子拎不清的,三天两头往李家跑,这不,老刘去抓人了。” 应栗栗没有上前。 她还没那么爱多管闲事。 这种事,她管不了也不能管。 “姑娘多大了?”大娘看着应栗栗。 这穿着打扮,家里应该不差。 “十岁了。”应栗栗笑道:“大娘,你们县里瞧着挺热闹的呢。” “是吧。”大娘道:“昌平县在这四里八乡都是个好地方,县老爷不坏。” 这倒是很难得。 应栗栗之前也跟着师父游历过,真没见到被百姓夸赞过的。 要么很差,要么平庸。 这位很显然是个有作为的。 那边,父女俩进了一家店。 街道上的人再次走动起来。 大娘这边也跟着老姐妹离开了。 应栗栗见对面一家摊位,上前买了点小零食。 不经意间,看到红仙那张妩媚的脸。 “红姐,你醒啦。”她挥手笑眯眯的打招呼。 红仙遮唇打了个呵欠,“饿了?等会儿。” 他消失在窗口。 不多时,穿戴整齐的从上面下来。 红仙虽然是男子,穿的一直都是中性衣衫,让人看不出男女。 两人点了几样菜,在大堂坐下。 不多时,一位手持折扇的公子哥,带着两个家丁,从外面进来。 入内后,眼神四处打量着。 看到红仙后,眼神顿时一辆。 遂摇动折扇,以一种自以为很潇洒的姿态走上前来。 “这位……姑娘,在下……” 红仙睨了他一眼,笑道:“老子是男人。” 196章,呀呀呀你的腰子没了 公子哥傻眼了。 他瞪大眼珠子,打量着面前的红衣女子。 身段儿曼妙风流,三千青丝柔顺披散在纤细的薄背上。 眉目妩媚妖娆,红唇莹润,肤色更是白若凝脂。 怎么看都不可能是个男人。 除了…… 除了胸部有些平……平无奇。 “不可能。” 看他表情,似乎吓得不轻。 红仙微微叹息。 在年轻公子呆滞的状态中,抓其他的手,一把按在自己胸膛上。 “男人!” 年轻公子回过神,忙不迭的抽回手。 顺带着还在身边家丁的身上擦了两下。 一脸嫌弃的扭头就走。 “晦气!” 红仙:“……” “他老子的,调戏老子还嫌老子晦气。” 应栗栗努力憋着笑,以免饭粒从鼻子里喷出来。 ** 夜朗星稀。 很多人早早就睡下了。 作为一家之主的刘大牛却很开心。 儿子刚成亲,儿媳妇进了家门,抓紧点,说不定明年就可以看到孙子了。 忙碌一整日,他也不觉得累。 刚躺下,和妻子说着明日要去地里除草。 下一刻,一道黑影翻墙而入。 很快,黑衣人灵活的撬开里面的门扣,闪身而入。 “谁……” 听到动静的刘大牛刚说了一个字,伴随着一道森冷的寒芒,顷刻间一道血线在脖颈出现。 旁边的大牛媳妇整个人都被吓傻了。 张着嘴,嗓子里好似堵了一团棉花,发不出一点声息。 很快也成了一具尸身。 进出几个屋子后,男人随即去了隔壁。 ** 天亮。 应栗栗跟着红仙继续往某个方向走。 她一路都在请教有关追踪方面的事情。 红仙也是知无不言。 三日后,谢良追上了他们。 随即带路的变成了谢良。 她追踪的能力,远超红仙。 毕竟常年在江湖上行走,认识的人也多。 某处猪肉铺子。 一个膀大腰圆的女人,随意瞥了谢良一眼。 “五日前,隔壁秀水城下面的村子被屠了,依旧是来无影去无踪。” 一头肥壮的大黑猪,在女人的手中,很快被剔骨切块,动作分外麻利。 应栗栗看着那三肥两瘦的五花,想着待会儿买一条。 “根据我得到的消息,他们大概有三十来号人,训练有素,武功不错。” “有人怀疑是逃兵,后来落草为寇。” 应栗栗闻言,瞬间皱眉。 女人察觉到,“只是怀疑,具体什么身份,还不清楚。” “没人看到他们,大概是屠村后分散开了,老酒鬼的人说,他们下一次可能要去更远些的落霞镇。消息是否准确,我也不好说。” 三人又去寻了几个人。 得到的消息都大差不差。 他们没有继续滞留,策马朝着落霞镇去了。 这一路,走了大概小半月的时间。 应栗栗累的腰酸背痛,大腿更是因骑马,被摩擦出了血丝。 中途又是上药又是包扎。 终于抵达落霞镇。 应栗栗被安置在了客栈内。 红仙陪同。 谢良自己去下面找相识的人打听消息了。 一直到半夜,谢良翻窗回来。 直接钻到被窝里,抱着应栗栗呼呼大睡。 早起,应栗栗挣扎出来。 “良哥,你身上都酸了。” 谢良迷迷糊糊的摆摆手,“小丫头,这是男人味,去去去,别打扰我休息。” 应栗栗:“……” 行吧,这对有情人的性别真是让人无言以对。 名字颠倒不说。 性格和长相亦是如此。 这一觉,谢良直接睡到下午。 起床后,狼吞虎咽的吃了几张肉饼。 招呼他们俩上马往镇子外去了。 “我打听了道上的熟人,只是我怀疑消息的准确性。” 常年行走江湖,这点敏锐度,谢良可不缺。 “我怀疑这背后有他们的手笔。” “否则,没道理小徐和瘸子他们追的到,我们追踪半个月却始终慢了一步。” 红仙沉吟道:“按照你的意思,这些人的武功的确不俗。” “差不多。”谢良看了眼应栗栗,“护好她。” “你也得护着呀。”红仙道:“花湖还等你回去成亲呢。” 谢良沉默良久,没有说什么。 半日后,三人抵达一处村子。 村子名唤清溪村。 村子看似贫困,环境却很好。 进村时,能看到老人和孩子们在这里聊天玩乐。 远处也能看到辛勤劳作的男女。 应栗栗想着,之前被屠戮的几个村子,应该也是如此的。 谁能想到,一睡下就再也醒不来了呢。 在村中一户人家借宿。 家主是一个四十出头的汉子,已经做了祖父了。 “几位这是要去哪里?” 谢良道:“去前面落霞镇省亲,半天时间赶不到,临时在这边落个脚。” 男人没觉得谢良撒谎。 赶不及入镇子这是真的。 其他的无所谓。 反正旅人给银钱痛快。 入夜。 三人都没着急睡下。 而是散开,各自在村中寻了个树干猫着。 现在时间还不算晚。 可村中的人几乎都睡了,没有几家亮灯。 毕竟灯油也不便宜。 很多人家里,甚至一年里都不用多少灯油。 天黑就睡下。 入夏,夜晚燥热憋闷。 耳边各种虫鸣此起彼伏。 她裹着厚衣服,热的全身冒汗。 没办法,薄衫的话,会被蚊子叮死。 山里的蚊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大概一个时辰后。 安静的村落,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脚步声不重,奈何应栗栗有内力,听的很清楚。 她就着头顶的月光,看到几个人分别窜入百姓家中。 此时,她知道若是还不出手,有百姓就要遭殃了。 飞身从树上跃下,应栗栗进入就近的人家家中。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做出屠村这等有违天理之事?” 她身后,以横刀家主那黑衣人落下的屠刀。 黑衣人似乎并不惊讶。 扭头将手中的刀对准了应栗栗。 相比较起此人的野路子,应栗栗反倒觉得自己更厉害。 毕竟,她的师父可是白圩。 一招之下,此人便被她以刀背敲晕在地。 而此时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主人家,看到这一幕,当场尿了。 她微微蹙眉,道:“把此人捆起来,我去隔壁。” 刚踏出房门,一道寒芒迎面而来。 应栗栗侧身避开,手中长刀刺出。 男人哀嚎着倒地。 “别挣扎,我刺穿了你的腰子,越挣扎,你的那玩意儿,废的越快。” 黑衣人:“……” 197章,这条路,无法回头 应栗栗抽出长刀,那人捂着伤口,踉跄往外跑。 她三两步飞身上前,刀背在对方后颈落下。 “额——” 此人当场晕厥。 回头看到那手忙脚乱绑人的夫妻俩。 道:“外面还有一个。” “啊……哦哦,哦……” 男人忙不迭点头。 她解决完这一个,冲着响声的方向去了。 远远看到七八个人围着谢良,可谓刀刀致命。 “良哥!” 应栗栗喊了一声,拎着刀闪身上前。 不待那人躲避,一刀扎进对方的腰子里。 “不致命!” 应栗栗道:“一边待着去。” 话音方落,一道寒芒紧随而至。 她心态平稳的举刀借助,一股麻痹感,从长刀蔓延到手臂。 知晓自己的力气不敌对方。 她向后跳了两步避开。 “小丫头?”男人声音浑厚,一张脸被黑色面巾遮住,只露出一双眼睛。 因这夜色,看不真切。 “真是找死。” 谢良见状,道:“栗栗快跑,此人乃匪首。” 应栗栗听闻,在夜色中,微微眯起眼。 “良哥,他们交给你了,此人……” “我暂且撑着。” 谢良闻言,有些着急。 接下来对那些黑衣人的动作,更加的迅猛。 匪首的确很厉害。 至少以应栗栗现在的本事,杀不了他。 但是相对的,她动作灵敏,却有了内力。 匪首也几乎靠不近她的身。 如此,两人你追我赶。 应栗栗也在慢慢的将匪首引到红仙那边。 匪首察觉到她的意图,并不在意。 “第三人?” 他笑道:“我的人,可不止这点。” 听到他的话,应栗栗心里“咯噔”一下。 她之前也有些疑惑。 二十几人,屠村尚且有些可能。 但是想在一夜之间,将整个村子的东西,全部搜刮走。 这点人手肯定不够。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应栗栗皱眉。 脚尖轻点,远离男人三丈远。 匪首笑道:“自然是,活不下去的人。” 这话,彻底恶心到她了。 “你们屠戮数个村子,居然还不知悔悟。如你们这般的人,活不下去也是天理昭彰,你们活让别人没法活,无耻至极。” 匪首岂会被一个孩子的话气到。 他只觉得小孩太过天真。 “小丫头,我不杀你,趁我现在还未曾动怒,你且离去吧。” 看他说的好似放她一名。 应栗栗又不傻,怎的会相信对方的鬼话。 一个动辄能屠村,甚至屠灭数个村子的匪首,是不可能放她离开的。 她笑道:“省点口水。” 随后看到疾驰而来的红衣身影。 她施展轻功,向旁边避开。 “红姐,良哥说他是匪首,我打不过。” 红仙笑的妩媚动人,夜色下,发间配饰发出清脆的声响。 “交给姐姐,他活不过今夜的。” 应栗栗自然相信红仙的能力。 “那我去帮着良哥处理一下其他的匪寇,红姐当心,他的功夫不低。” 红仙岂会轻敌。 “你当心些,别只割腰子,要取他们的狗命。” 应栗栗:“……” 她咬咬牙,“知道了。” 说罢,捣腾着双腿,很快跑远了。 有村民被打斗声惊醒。 应栗栗途径两位老夫妇,道:“匪寇屠村,都躲回屋内,闭门门窗,切莫出来。” 前方传来凄厉惨叫声。 她飞速上前,便见一中年女子死在一名匪寇刀下,甚至还要继续斩杀旁边的小童。 闪动着寒芒的长刀,就这般笔直的刺入对方心口。 感受到手中长刀传来的细微阻力。 她明白。 自己当真是回不去了。 “回家去。” 她呵斥了小童一句,继续往下一处赶去。 不得不说,良哥是真的厉害。 等她赶过去的时候,在她身边血腥气弥漫,躺着十几个黑衣人。 而谢良此时也有些疲惫,正靠在树下恢复。 “红仙赶到了?” 看到应栗栗,她问了句。 “嗯!”上前,在她身边蹲下,“良哥,那匪首说,后面还有人。” “肯定有。”谢良道:“就他们这点人,杀人还行,带走财物却是不够的。” 摸黑顺手拔了一根草,叼在口中。 “待会儿,还有的忙。” “杀人了?” 应栗栗沉默良久,淡淡点头。 “良哥,你看看……” 举起手,道:“还在发抖。” 两辈子第一次杀人,她的心理防线,在一瞬间被冲垮。 谢良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宽慰道:“不是还要上战场嘛,不杀人你去做什么?很快会习惯的。” “我第一次杀人,可没像你这样。” “一点负担都没有,手起刀落,人头在我眼前滚落。” “那家伙,为了一个青楼女子,杀妻灭子,丧尽天良。” “而他的妻子,富商小姐,婚后没两年,亲爹过世,这个赘婿接管了岳家产业,居然开始嫌弃妻子,到处寻花问柳,肆意挥霍。” “该死!” 谢良道:“栗栗,你日后可要找个能拿捏得住的男人。” 应栗栗:“……” 她就没想过这个问题。 “拿不拿捏另说,我还小,至少现在没有想过婚事。” 正聊着,红仙走上前来。 夜色中,红衣翻飞,青丝舞动,煞是好看。 “红姐,您是这个。” 应栗栗很捧场的竖起大拇指,“那人是不是很厉害?” “不算差,在我手中走了七八招。”红仙道:“而我在馆主手中,最多走两招。” “这位如果是面对馆主,顷刻间就能毙命。” “所以栗栗呀,你还有的练。” 红仙上前,拉起应栗栗仔细检查一番。 发现没有伤口,身上亦不曾沾染上血迹,才放下心来。 “你还小,跟着阁主不足一年,能牵制他片刻,已经很了不得了。” 数道微亮的光芒由远及近。 三人望去,是村子的村长。 “三位客人,这是……” “哎呀,村长,死人了!” “好多死人……” 有人惊声大呼。 谢良烦躁的蹙眉。 “叫个屁啊,都给老子闭嘴。” 她高声道:“看不到他们的穿衣打扮,不知道最近有人在屠村?咋着,我不杀他们,你们是想死呗。得,后面还有人没来呢,老子不管你们了,都等着被弄死吧。” 她这么一说,几个大汉顿时哑口无言。 村长却急了。 赶忙回头呵斥他们:“都闭嘴,滚一边去。” 遂来到他们三人面前,“三位恩人莫怪,我们都是没什么见识的人,哪里见过这等血腥场面,并非是埋怨你们。” 198章,哪门子的小祖宗 谢良还做不到见死不救。 她烦躁的摆摆手。 “行啦,赶紧回家躲着去。待会儿人来了,顾不上你们,你们都得死在这里。” 村长楞过后,很快招呼身边的汉子们回家了。 就在几位离开没多久,一群黑衣人蜂拥而至。 红仙道:“栗栗去树上躲着。” 应栗栗没拒绝,提气纵身攀爬到树杈上。 两位已经冲了过去。 谢良的武功,比起红仙要差些。 一袭红衣的红仙,在夜色中犹如那噬魂夺魄的精怪。 举手间便收割一条性命。 这是应栗栗第一次看到红仙杀人。 那轻描淡写的模样,好似在跳舞一般。 黑衣人不断发出凄厉的哀嚎声。 有人甚至开始逃窜。 应栗栗不得不出手阻拦。 大概持续了小半个时辰。 现场比之刚才更加的恐怖,好似瞬间来到了炼狱一般。 红仙走到她身边,借着月光打量一番。 帮她仔细擦拭掉脸颊上的血迹。 “都说让你躲在一边了,这几个红姐能解决。” 应栗栗笑道:“不怕,有红姐在呢。” “你这丫头。”红仙在她眉心一点,“胡闹。” 人解决了。 谢良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出来收尸了。” 应栗栗:“……” 不愧是良哥。 很快,村长带着人走了出来。 看到那一地的尸体,踉跄几步,险些没站稳。 “随便找地方放着,明日去官府报案。” 谢良打了个呵欠,招呼他们俩,“回去睡觉了。” ** 次日清晨。 应栗栗被一阵说话声吵醒。 迷迷糊糊的起身,来到院中。 看到几位衙役,正在和谢良说着什么。 她没有上前。 只听那带头的说,让谢良得空去官府领赏钱。 几人离开,谢良回头看着应栗栗。 “总计八百多两,头目之前,其他的加起来没几个。” 走上前道:“要给他们的家人分一点。” 应栗栗微微歪头,“分了呀,良哥作何要问我。” “傻子!”谢良笑道:“你也出力了。” 听到这话,应栗栗笑了。 道:“我才出了多少力,都是红姐和良哥的功劳。我顶多是没有添乱。” “果然是个傻丫头。”谢良揉揉她的脑袋,“洗漱用早膳了,之后咱们回京。” 谢良开始想念花湖了。 饭桌上,应栗栗道:“看到衙役,我还以为他们要抓良哥呢,毕竟咱们昨夜杀了那么多人。” 红仙笑道:“如果只有咱俩,或许真的会被抓走审问。” “谢良和官府打过多少年交道了,几乎各地官府都有她认识的人。” “包括三教九流。” “而且……” 他看向谢良,道:“多少赏钱?” 谢良道:“总计一千两,给了他们二百两。” 应栗栗瞬间竖起大拇指。 难怪她在江湖上走动这么些年。 二百两啊。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省的点,够他们花一辈子了。”应栗栗嘀咕着。 谢良哈哈笑道:“就他们?不当值的时候,出入花楼,喝酒赌钱,能花个十日八日就了不得了。” “娶妻的或许能给家里婆娘点,光棍汉子可别指望。” “而且这笔钱可是衙门里几十个弟兄分,每人也就能分个十两八两的。” “衙门里,也不都是好人,栗栗日后长点心。” 早膳结束,三人辞别主人家,往京城方向去了。 ** 紧赶慢赶的回到京都。 应栗栗第一时间回宫。 一回到关雎宫,便听到了一个炸裂的消息。 端王妃亡故了。 她不免好奇。 “姐姐,端王妃是襄兰侯府嫡长女吧?” 青栀点头,“便是这位了。” “两日前的夜里,突然暴毙而亡,御医诊断,她是中毒而亡。” “听闻襄兰侯已经告到陛下面前,求陛下严查。” “宫里有些人说,襄兰侯觉得是端王所为。” “因成婚至今,两人都未有子嗣。” “有人还说,端王妃至今仍是完璧。” 应栗栗:“……” 这消息,的确是有些炸裂的。 成婚多久了? 没孩子尚且说得过去。 可端王妃的完璧之身,就值得人细细揣摩了。 “好像是被府内的一妾室给害死的。” 青栀继续说道:“那妾室之前有了身孕,因端王殿下没有嫡子,故让那妾室落了胎。” “妾室气不过,以为是主母容不下她。” “便对主母下了手。” 应栗栗啧啧道:“是真的勇。” 青栀听的不是很懂。 大概是夸赞那妾室? “你在外如何了?” 青栀低声道:“你刚走那日,殿下动了很大的怒呢。” “如今殿下尚在西阁。” “等殿下回来,你好好陪个罪。” 应栗栗点头表示知晓。 她的确有些冲动了。 临行前该和殿下说明的。 不过…… “殿下真的很生气?” 好哄吗? 她大概、可能、也许不是很会哄人。 青栀拍拍她的肩膀,“自求多福。” 临近黄昏。 容清璋从西阁回来,身边还跟着两位伴读。 看到应栗栗的那一眼,荣清凉面容冷冽。 “跟我来!” 他回头看了眼两人,抬脚离开了。 曲长风冲她眨眨眼。 以口型道:“认错认错,好好认错。” 应栗栗竖起大拇指,小跑跟上。 来到书房。 容清璋落座。 应栗栗跟个小媳妇似的,乖乖站在他面前。 “殿下?” 糟糕了呢。 瞧他的脸色,气得不轻。 担心自己? 大概吧。 还是说,贴身婢女自作主张,惹得这位小祖宗感到权威受到挑衅? “应栗栗!” 容清璋险些被气笑了。 听到她的心声,刚开始还觉得或许开窍了。 没想到,还是个能气死人的性子。 什么小祖宗。 什么权威受到挑衅。 自己这个大昭七殿下,在她面前,哪来的权威? “你能耐了,招呼都不打一声,说离京就离京。” “还是去追击那些穷凶极恶之徒。” “万一死在外面呢?” “本殿把你养这么大,给你聘名师,你就这么回报本殿的?” 应栗栗:“……” 天地良心,她真的没这么想。 而且,这件事到底哪里值得生气了? 她不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吗? 行吧行吧。 她一个成年人,同他计较什么。 认错人错。 “殿下,我知错了。” 要多诚恳有多诚恳。 如果不是她在心里嘀嘀咕咕的。 容清璋还真就信了。 199章,倒霉体质 “殿下?” 应栗栗上前,走到他背后。 抬手按住对方的双肩。 狗腿似的帮他揉捏。 “我知错了,下次肯定,肯定会提前告知殿下的。” 唉,能怎么办呢? 谁让人家是真的为自己好呢。 这份心意,绝对不能糟践。 容清璋冷哼,“还有下次。” 算她有点良心。 只能说是一点,不能再多了。 应栗栗:“……嗯,这个这个,这个……” 未来太久,她怎么敢保证没有下次? 做不到的事,就别乱许诺了吧。 她的承诺又不是路边的狗屎,随处可见。 “应栗栗!” 容清璋回头,怒视着她。 这臭丫头,当真是欠调教。 连名带姓的喊。 应栗栗麻了。 “殿下!” 将他的脑袋扭回去。 盯着让人发憷。 “我学武的目的是什么,保护殿下呢。” 哦,还要上战场。 “不出去历练一番,我都不敢杀人。” “殿下您是不知道,之前我与师父出门,遇到山匪。” “师父出手把那些人全杀了,吓得我反胃呕吐,发了一顿高烧。” “日后我上了战场,如若还不习惯,岂不是很危险?” “再者说了……” 她努力发挥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 试图让这位小祖宗消消气。 “您也答应了让我做女将军的吧,不上战场,如何做将军?” “我又不可能千里传音。” 便是有通讯设备,那也要在战场后方指挥啊。 就没见前线打仗,主帅还稳坐京城的。 这也太大后方了。 “再说还有红姐在呢,他武功可高了。” “把我护的严严实实的。” “我又不是弱智,遇到打不过的肯定会跑啊。” 容清璋到底是被她给安慰到了。 却依旧冷着脸。 “本殿看你也精明不到哪里去。” 应栗栗瘪嘴。 咋着,人参公鸡啊。 少年要阳光一点嘛。 干嘛这个样子嘛。 瞧见他脸色好了许多,应栗栗贱兮兮的伸手。 抓起一块莲花酥,塞到嘴里。 容清璋:“……” “双福,传膳!” 听到吩咐的双福满意的点头。 好好好,殿下总算被应姑娘安抚住了。 天知道这些日子,他跟在殿下身边,提心吊胆的。 生怕犯了错被重罚。 七殿下恢复了。 曲长风和唐雁回最能感受到。 瞧见在旁边吃的欢快的小姑娘。 唐雁回当真是特别的想多了解了解她。 当然,他也只敢想想。 殿下都多在意这婢女,他又不傻,还是能看明白的。 只是私自离京,便让七殿下郁卒多日。 这位的影响力,可见一斑。 莫非…… 他心中暗暗诧异。 莫非七皇子妃,会是一名宫婢出身? 虽说,大昭不介意女子身份。 可正妻的地位,自来是不低的。 至少,第一位正妻,必定需要门当户对。 宫中四妃之一的良妃,便是婢女出身。 旁人从未觉得哪里不妥。 和离再嫁,太过正常。 孕育过子嗣的女子,更是抢手。 一块鱼肉送到应栗栗碗中。 她眼睛眯成月牙儿,“谢殿下。” 容清璋面容柔和,“外面没吃饱?” “吃得饱,只是外面的膳食肯定不如咱关雎宫。” 这可不是拍马屁。 青栀姐姐的厨艺,算是顶顶好的。 尤其是那碰一碰就颤巍巍的红烧肉,太诱人了。 毕竟是皇宫嘛。 价比黄金的香料,也用得起。 味道自然非宫外可比。 “日后你去了边境,条件更是苦寒。” 不如,就不让她去了吧。 容清璋尤自思忖着。 到底是他,一点点把干瘦的小姑娘养成这样的。 白嫩可爱。 曾经枯黄的头发,如今化作三千青丝。 瘦到凹陷的小脸,也重新恢复丰盈红润。 想到边关重地,都是一群男人。 突然混入一只小兔子。 他就满心暴躁。 “那没关系,吃饱了再上路哎哟……” 应栗栗抬头,“殿下,怎的突然打人。” “说话不吉利。”容清璋给她夹了一筷子红烧肉,“用膳。” “哦!” 难伺候哦。 明明是他先开口说话的。 怎的最后反倒嫌她话多。 干饭人,干饭魂,干饭都是人上人。 干饭吧。 曲长风笑而不语。 唐雁回则专心干饭。 心里想什么,却无人得知。 容清璋眼神落在唐雁回身上。 他…… 大概就是所谓的“干饭人”? 不得不说,和应栗栗接触久了。 容清璋也学会了很多新鲜的词汇。 当时听不懂。 结合那时的情况,便能了解大概。 “秋猎,想不想去。” 食不言寝不语。 自从应栗栗上桌后,容清璋这边也破罐子破摔了。 应栗栗眨眨眼,忙不迭的举手,“去,去去去,殿下我去。” 我勒个去。 肯定要去啊。 秋狩,皇家特定的庆典呢。 狩猎的目的,一方面是让皇室子弟撒撒欢,不要疏于骑射。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护秋收的庄稼,免遭破坏。 电视里看到很多次,真实情况如何,还得亲身感受一下。 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呀? 七殿下这倒霉体质,想必依旧有人要对付他吧。 不过问题不大。 自己会武功了。 起码能多少护住他的。 自己大概也不至于受伤。 越想越兴奋。 以至于这顿饭,让她给干多了。 最后撑得难受,却强自忍着,去外边溜达着消食儿。 “嗝——” 应栗栗不知道第几次打嗝了。 冲到小厨房。 看到青栀和双福以及元嬷嬷正在用膳。 她跑上前给自己倒了杯茶。 就着青栀的茶杯灌了下去。 “嗝——” 众人哈哈大笑。 元嬷嬷眼神里也沁着浅笑,“吃多了?” “嗯!”应栗栗道:“殿下说要带我参加今年的秋狩。” “我这一兴奋,多吃了些。” 她抬手比划着喉咙,“吃到这里了。” 青栀拉着她坐下。 “你呀你,想吃稍后再给你做,小心把自己给撑坏了。” 应栗栗点头如啄米。 “谢谢姐姐,我在外,最惦记的就是姐姐的手艺。” 她感慨道:“不知道,将来我离宫,能不能把青栀姐姐带着。” “不如姐姐赶紧教教他们,日后我出宫,向殿下求一求,把您给带走。” 元嬷嬷不甚清楚。 双福却心知肚明。 军营里的伙夫,都是男人。 青栀这弱女子,去到那个地方,可不妥当。 200章,忘词儿了 “哎哟我的……”娘哎。 清晨,应栗栗正在洗漱。 回头的功夫,看到杵在身后的容清璋。 她吓了一个哆嗦,“殿下,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伸手将帕子兜头盖在她脸上。 容清璋道:“哼哼什么呢。” 应栗栗擦干脸,“哼曲子。” 心情好。 不过她射箭方面可能不太行。 想来,秋猎那种情况。 也没有她大展身手的机会吧。 去了应该是伺候七殿下的。 牵马坠蹬? “唱来听听。” 容清璋懒理她心中的嘀咕。 应栗栗眼神揶揄,“殿下真的要听?” “怎么,本殿听不得?”容清璋挑起眼尾,走到旁边的廊下,靠着柱子悠闲站着。 她瘪嘴。 怎么听不得了。 这不是怕吓到他嘛。 清了清嗓子,应栗栗张嘴高唱。 “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哎嘿哎嘿参北斗哇,哎嘿哎嘿……” 略一犹豫,不甚确定的继续:“……向东流哇?” 她觉得这歌词可能不太对。 “生死之交一碗酒哇,哎嘿哎嘿……” 容清璋到底是没忍住。 他握拳抵唇,压着澎湃的笑意。 没错过应栗栗那幽怨的眼神。 七殿下忍耐力的确很强。 亦是给足了应栗栗面子。 架不住有人不知趣。 “哈哈哈……” 如同狼嚎般的笑声响起。 回头,一眼看到六殿下正趴在墙头上。 应栗栗向对方见礼,“六殿下怎的来了?” 容清桓指了指身边的少年。 “喊你家主子去西阁。” “小七,该走了。” 容清璋抬脚往外走。 曲长风和唐雁回已经在不远处候着了。 “殿下,早膳呢?”应栗栗问道。 容清璋抬手指了指头顶。 道:“关雎宫,今日你起的最晚。” 意思很明显。 其他人都用过了。 应栗栗:“……” 真是抱歉呢。 昨儿晚上太过兴奋,以至于很晚才睡着。 容清璋脚步微顿,“害怕了?那这次秋猎你就留在宫中。” 应栗栗傻眼。 不是,怎么就害怕了? 把她的兴奋还给她。 过分了吧。 “七殿下,殿下……” 她拎着帕子小跑追上去。 前面,容清璋看着身边的两位伴读,给了他们一个眼神。 两位心领神会。 下一刻,三位少年拔腿跑了出去。 踏出关雎宫。 容清璋道:“关宫门。” “殿下……” 应栗栗服了。 太幼稚了吧。 一脸嫌弃的来到小厨房。 青栀正在这边等着她。 见到她来,把饭菜端出来。 随即拉着她来到小厨房外,道:“瞧你,头发乱糟糟的。” “有劳姐姐了。”应栗栗现在已经会打理长发了。 虽然都是最简单的。 不过宫女嘛,再加上还是个小姑娘。 也不需要多繁琐的发型。 发饰更不怎么需要了。 “姐姐,我今儿起晚了?” 她问道。 青栀掩唇笑道:“比昨儿晚了小半个时辰呢。” 应栗栗无语。 好吧。 早膳过后。 她在演武场继续练武。 宫里的好几个宫婢,围在一旁,为她鼓掌叫好。 元嬷嬷自然也高兴。 到底是殿下的贴身婢女。 武功越好,越是能护住殿下的安危。 她不怀疑应栗栗对七殿下的忠心。 ** 秋风骤起,旌旗猎猎。 秋狩如期来临。 一大早,应栗栗便被七殿下拎到马车内。 前面几位皇子,除了腿脚不便的二皇子外,都是骑马随行。 六皇子明年开府,也算个大人了。 此时亦是在马车外,和容清璋叽叽喳喳的聊着天。 应栗栗则捧着一本医术,看的漫不经心。 “学的如何?” 容清璋问道。 小姑娘从上车后就没有说话,全程都很安静。 应栗栗叹息道:“殿下,这可是一生都学不完的呢。” 容清璋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居然还敢对本殿说教。” “小栗子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应栗栗龇牙,“杀过人了呢。” “行行行!”容清璋点头,“厉害了。” 他的皎皎,到底是要开始融入这个时代了。 不知该喜还是该替她悲哀。 “小七?” 容清桓掀开帘子看进来。 瞧见应栗栗,道:“丑丫头,要不要跟本殿骑马?” “啪!” 容清璋拍开他的手,帘子重新落下。 当真是什么都敢说。 主路两边,禁军开道。 百姓被拦在外面。 所过之处,纷纷跪地高呼。 这场面,让应栗栗分外震撼。 外面这些人可不是群演,那都是真情实感的。 比起以往热闹的主干路。 今日的这条路,笔直通畅。 离开京都,外面的天地瞬间变得广阔起来。 应栗栗放下医术,掀开车帘,欣赏着外面秋日美景。 还有远处正在地里勤苦劳作的百姓。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她低喃着。 可惜,写《悯农》的这位,早期很好,晚年却骄奢淫逸,生活奢侈。 她不免思忖。 自己是否也能一生保持本心,不被权力富贵腐蚀。 人性,哪里是那么好揣摩的。 七情六欲。 喜怒哀惧爱恶欲。 字字皆是难关。 ** 黄昏。 她站在营帐外。 看着周围不少人正在忙碌着安营扎寨。 尤其帝王的营帐,简直就是一座移动行宫,奢华至极。 当然,七殿下这边也绝对不差。 远处是一片林子。 明日的狩猎应该就是去里面。 “殿下要去吗?”应栗栗问道。 容清璋翘着腿坐在里面看书。 闻言抬头看了过来。 “不去!” 他年岁尚小,到六殿下才能骑马狩猎。 容清桓尚未开府,便是不去也可以。 主要是几位皇子和适龄的官宦子弟。 这种情况下,也便于加深君臣感情。 应栗栗倒也不失望。 不去就挺好的。 起码能保命不是。 就林子里,面积不知道多大。 万一去到没人的地方,被谁派着杀手围攻。 甚至有人隐匿在暗处,射出一支冷箭。 多危险呢。 就算没有人为。 指不定有野猪呢。 那玩意儿的杀伤力可不低。 容清璋瞥她一眼。 杀手什么的,纯属多余。 韩愈可不是废物。 帝王在这里,来之前禁军早已严密盘查过。 必然是万无一失的。 冷箭倒是会有。 他不去,纯粹是年龄小。 父皇不允。 她想的倒是多。 201章,我喜欢男人 晚宴。 众人围坐一团。 每人面前都放着一份烤羊肉。 因为是刚烤出来的,表皮还在滋啦爆油,香气扑鼻。 应栗栗坐在七殿下旁边,手持锋利的小刀,帮他片肉。 左右小心看了两眼。 她偷偷的摸出一个小瓷罐。 低声道:“殿下,沾着辣果子的粉才好吃,我在里面还加入了芝麻碎,和两种香料,味道绝对棒。” 容清璋可是听到她心里话了。 把这丫头都要馋哭了。 他不动声色道:“尝一下。” 应栗栗:“……” 这特么是什么神仙七殿下呀,太懂她了吧。 捏起一块连皮带肉的羊肉,沾了一点料。 只一口,便引爆了她的味蕾。 比起后世自然是有所欠缺的,毕竟调味料不全。 可这一口足以让她湿润了眼眶。 她嘟囔道:“殿下,超绝,您快试试。” 话音刚落,一只手伸了过来。 除了六殿下没别人。 沾了点料,塞到嘴里。 这家伙顿时也兴奋了。 挪动桌凳挨过来,“丑丫头,还有吗?” 应栗栗将两份蘸料分开,“就带了这一点,你们省着点,后面还有好些天呢。” 六殿下瘪嘴,“好个抠门的丑丫头,就这点哪够啊,今儿这一顿我和小七就吃光了。” 容清璋见状,把自己的那份向旁边挪了挪。 这家伙,心态好,吃的多睡的足。 可别再觊觎他的了。 这一幕,刺激到了六殿下。 他瞪了一眼,“小七也抠门。” 主仆俩都不想搭理他。 奈何,上首的陛下却发现了。 “你们两个,说什么呢?” 应栗栗垂眸不语。 容清桓却脸色微变,“糟糕!” 连手里这点蘸料都要守不住了。 “父皇!”容清桓瘪嘴,“蘸料。” 魏亨时不时的会注意一下应栗栗。 也是怕这种时候,小丫头耐不住性子,惹出什么麻烦。 还好,挺安稳的。 也知道她取出蘸料的小动作。 走上前,笑着取了容清桓面前的蘸料,送到隆徽帝面前。 容清桓:“……” 咋地,身边的小七,你看不到? 被你忽视了,还是完美隐身了? 隆徽帝看了眼面前的蘸料,道:“味道如何?” 容清桓委屈巴巴的,“很好。” 隆徽帝憋着笑,尝了一块。 咽下去后,满意的点点头,“着实不错。” 容清桓眼神带笑,“父皇,那这蘸料……” “嗯?”隆徽帝似笑非笑的挑眉。 “父皇喜欢便好。”他哭唧唧的坐下,眼含热泪的看向身边的弟弟,“七弟……” 容清璋又分了他点。 不是可怜他。 而是怕这家伙不管不顾的闹起来。 毕竟无意争夺皇位,他是所有皇子里面最不要脸的。 很显然,容清璋还不到那地步,他要脸。 对面,端王看了过来。 他这些日子的状态不是很好。 和襄兰侯府彻底闹僵了。 瑞王怎样都想不到,那个贱人居然敢谋害王妃。 虽说和郑婉蓉没有男女情爱。 相处两年下来,情分到底是不同旁人。 她将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对外更是以他的利益为准则。 这两年来,帮他良多。 本想着尘埃落定后,给她多一些财物,送她去和心上人团聚。 谁想到居然陨落在府中。 襄兰侯及其世子,至今看到他都是咬牙切齿。 纵然罪魁被车裂,亦是无法缓和他与襄兰侯府的关系了。 盖因郑婉蓉死时,仍是完璧。 经此一事,端王本就不太好的身子,再次垮了一些。 此时整个人显得分外憔悴。 这次的狩猎,他自是不能参加的。 不意外,会被三皇子抢占风头。 隆徽帝正值壮年,端王身后便是有两大世家支撑,变数也极多。 只要定下三皇子为太子,即便是世家联合又能怎样。 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 更反抗不得。 旁边有定国公府掌控十万京畿大军,谁敢轻举妄动。 ** “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了。” 晚膳后,几位殿下聚在一起。 应栗栗也得到了短暂的自由,找到了曲桑桑。 小姑娘开口就是抱怨。 应栗栗笑道:“这不是忙着习武嘛,师姐最近过得好吗?” “老样子。”曲桑桑道:“我给你做了两套中衣,你跟我来。” 两人结伴来到曲桑桑这边的营帐。 侯夫人不在,大概是和其他的夫人社交去了。 “谢谢师姐,不过宫里每年都有,你就别为我操心了。” 应栗栗真的太喜欢这姑娘了。 曲桑桑道:“不碍事,也不费时间。倒是你,姑娘家家的,真的要去战场那么凶险的地方?” “去啊。”应栗栗笑道:“不去怎么保护大昭,不保护好大昭怎么保护师姐。” 曲桑桑小脸一红,啐道:“就会说些好听的哄我。” 幸好是个女孩子。 若是男子,日后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小娘子呢。 应栗栗故作惊讶,抱住自己。 后退两步道:“师姐你脸红什么,我喜欢的可是男子。” 曲桑桑被气得噎住,抬手锤了过来。 应栗栗哈哈笑着接住她的拳头,让小姑娘发泄了一下。 “你呀你,就知道胡沁。” 曲桑桑娇嗔的瞪了她一眼,“我快生辰了,你来府中吧。” “何时?”应栗栗道,“师姐生辰,我肯定要去的。” “下月十九,我会给你送请柬的。” 曲桑桑已经开始准备了。 去年没请,是因为外祖母的三年忌日未过。 母亲那边惦记着,他们做子女的,自然也不好热闹。 “好啊,我等着。” 两个小姑娘留在这里亲昵的聊着。 直到夜深了,侯夫人回来。 应栗栗才向她问安并道别。 回到营帐,她的床位在外边。 和七殿下一帘之隔。 “殿下快看,师姐为我做的中衣。” 容清璋眉眼在灯光下更显清越。 道:“女子的中衣,乃私密之物,岂能这般宣之于口。” 应栗栗:“……” 不是,这就是一件中衣啊。 白色的。 有袖子有裤腿儿的。 怎的就私密了。 若这是私密。 那她前世穿着睡衣逛超市,岂不是该浸猪笼了? 容清璋听到“睡衣”一次。 顿时想到入睡时穿的衣裳。 想到她那时的模样,只恨不得把她的头敲肿。 “是让你不可对外人这般口无遮拦。” 对他,自然是做不到隐瞒的。 202章,教导 上午。 狩猎开始。 一些血气方刚的青年,高坐马上,勒住缰绳。 端的意气风发。 应栗栗站在七殿下身后,看着那些人。 没什么羡慕与否。 纯粹就是看个热闹。 她如果想狩猎,有师父在,随时都可以。 容清璋靠在无腿软凳里,姿态有限。 “殿下想去吗?” 应栗栗问道。 到底是少年。 按理说这样的场合,应该很愿意去凑个热闹吧。 容清璋知晓她的心思。 道:“不想!” 年龄小,父皇是不会同意的。 而且万一出了事,这丫头指不定又得受伤。 明明只是个伺候起居洗漱的贴身婢女。 关键她还真没怎么伺候过。 怎的遇到危险,非得扑上去呢。 就没见这么傻的。 应栗栗松了口气。 不想就好。 接下来的几日,他们就待在营帐这边。 至少不需要担心遇到危险。 话说,这两年殿下似乎没有遇到危险。 莫非她是霉运体质? 容清璋拍拍身边的位子。 应栗栗秒懂。 双膝跪坐。 这姿势,她真的非常不习惯。 不一会儿两腿就麻了。 而且长期跪坐,很容易坐出罗圈腿。 “如今两位皇子的夺嫡之争日益激烈。” 容清璋自动忽略她的一切臭毛病。 道:“谁也不敢这个时候,给自己多树立一个敌人。” “我与定国公府,虽然私下联系不多。” “到底是血脉至亲。” “在此之前,三皇子还未显贵,世家竞争,拼的是底蕴。” “而非血腥暴力。” “想必你也看到了,左相年纪太大,即将致仕。” “为了三皇子,他也想在最后一刻,努力搏一搏。” “因此手段绝不温和。” “而父皇想通过外部的手段,瓦解世家,左相府便是最好的棋子。” “左相到底与父皇君臣相携多年,自然是了解父皇的性子。” “故此才能如此不惜代价,试图将顾薛两大世家扳倒。” “他知道,只要这两大世家还在,父皇便不会拿左相如何。” “也知道,父皇给他的这条路,他必须要走,这也是他二十年来的高位生涯,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若早些年,他能依照父皇的意思,对世家下手,便没有今日的麻烦。” 听她在心里快速吸收着这些朝堂内幕。 容清璋满意的点头。 有些事,该教还是要教的。 “左相明白,三皇子如若做不成那太子,左相包括三皇子都没有好结局。” “这是生死之争。” “而生死之争,最忌讳变数。” “定国公府掌控京畿十万大军,便是那个最大的变数。” “不到最终结局,谁都不敢轻易尝试。” “定国公府是父皇最倚重的臣子,拉拢他,就等于和父皇作对。” “失败,满门抄斩。” “这个结局谁也无法承担得起。” “因此,他们不敢动我,至少在胜负未分之前,不敢动我。” 应栗栗听到这些话,点点头。 道:“如果这时候动了殿下,那定国公府即便不与他们清算,也绝对会站到对立面?” “是这个意思。”容清璋点头。 笑道:“还不算太笨。” 应栗栗:“……” 殿下都说的这般详细了。 她怎么可能还听不懂。 而且,她不笨。 这点,应栗栗无比自信。 “归根结底。” 应栗栗道:“世家虽然底蕴雄厚,却也算是镣铐加身。” “难听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再差也就这样了。” “左相府,便是那光脚的。” 容清璋思忖片刻。 笑道:“话糙理不糙。” 世家的镣铐,便是帝王。 皇权与世家相互约束,互相掣肘。 世家暴露的越多,便越是引发帝王忌惮。 他们可以与左相府你来我往。 却不能和帝王硬碰硬。 朝堂纷争,可说政见不同。 路走错了,那便彻底无法回头了。 “明面上的危险没有,暗中却已然波涛暗涌。” 容清璋道:“或许我的死,会成为旁人嫁祸的筹码。” 一切的因果,皆在定国公府。 强不可,弱亦不可。 一位掌管十万京畿大军的定国公。 一位曾宠冠天下,惹得其余后妃黯然失色的贵妃。 谁敢轻忽。 为何帝王的后宫,始终被前朝惦记。 皆因牵扯到帝王传承。 人,总会善待与挚爱之人的子嗣。 容清璋便是那个标靶。 顾薛两家与左相府,都留了后路。 即便血腥之像早已显现。 却依旧防备容清璋和定国公府,坐收渔利。 应栗栗只觉得麻烦。 真的,超级麻烦。 如果是朱元璋,断不会出现这等麻烦事儿的。 朱元璋? 容清璋挑眉。 这位是谁? 他向后一靠。 神色散漫道:“很久没说虚幻历史了,左右无事,说来听听。” 应栗栗:“……” 这个时候? 她略一思忖,的确无事。 陛下也没注意到他们。 爱凑热闹的六殿下去狩猎了。 这样也好。 “那就为殿下说说一对很特别的帝王父子之间的故事吧。” 嗯,朱元璋和朱标。 古往今来的,第一太子爷。 第一? 这的确值得一听。 “这位呢,名唤朱元璋,又名朱重八。” “乃明朝的开国太祖。” “亦是几千年来,得位最正的帝王。” 容清璋不是很明白。 道:“怎样才算得位最正?” 应栗栗道:“他生活在元朝末年,为异族统治的朝代。百姓地位低下,民不聊生。” “而他出身农户,家中排行第八,父母兄弟等先后饿死。” “他做过乞丐,当过和尚,后来一步步成为天下之主。” “他的第一个儿子,名为朱标。” “这对父子,共用一个朝臣班底,殿下想必比我更懂这其中的意思。” “每每帝王出征,皆是太子监国。” “朱标仁善温厚,对弟弟更是友善,在兄弟中有着极高的威望。” “左右丞相分别是其太子少师少傅,其他重量级朝臣,也具都在太子府当值。” “被称为小朝廷。” “曾有后世人戏言,若太子朱标想要谋逆登基,朱元璋甚至都要问问他兵马粮草是否齐备。” “可惜,天妒英才,他死在三十七岁那年。” “本应是其他子嗣继位的,然朱元璋深爱这个长子,传位于太孙!” “奈何这位太孙上位后,太过急迫想要削藩,最终被朱元璋第四子,夺了皇位。” “这是在他之前,唯一一个谋反成功的藩王。” “亦可称之为足以封狼居胥的帝王。” “军功彪炳,治国有方。” “他执政时期,被称之为永乐盛世。” 203章,哎哟那个惨呶 应栗栗摸了一枚点心。 道:“殿下,百姓才不管这天下谁做皇帝呢。” “只要能让他们吃得饱、穿得暖就好。” 便是一头猪坐在那龙椅上,他们也是没意见的。 嗯,说的也不算难听。 历史上那些个糟糕的皇帝,连猪都不如。 猪的智商可不低。 容清璋:“……” 好得很,她是什么都感想。 关键从外表,一点也看不出来。 明明本人瞧着是个安稳乖巧的姑娘。 怎的内心想法如此奔放。 “所以啊殿下,以后你做了帝王,可千万别这样玩弄自己的儿子。” “其中有个朝代,九子夺嫡。” “关键这九个儿子都不差。” “真的,把这几个儿子都玩出神经病来了。” “八岁登基,在位时间六十一年呐。” “他的孙子也不遑多让,在位时间六十年。” “国祚不到三百年,祖孙俩在位时间就占了近一半。” 最后的封建帝制王朝,都懒得说。 那些剧都看的够够的。 而且还都不怎么好评价。 唯一值得说道的,是雍正? 这位皇帝,大概是活生生把自己累死的吧。 历史上这么勤奋的,她就知道俩。 这位,和千古一帝嬴政。 其余的,或许有,了解的却不算多。 容清璋不动声色笑道:“编的很不错。” 应栗栗沉默。 编个锤子。 “谢殿下!” 容清璋:“……” 谢个锤子。 还你,小傻子。 “殿下,咱们得把北离给拿下。” 应栗栗突然想到了毛肚。 想吃。 但是,北离和蛮族分别占据着一方草原。 而大昭的耕牛却不能随意宰杀。 她都不记得多久没吃过牛肉了。 宫里有。 数量却有限。 分到关雎宫后,肉虽然不差。 到底量不多,完全吃不过瘾。 而且市面上根本买不到。 即便是有,价格也贼高。 以她的月钱可是吃不起的。 一顿肉,十天的月钱就没啦。 容清璋捻动手指。 “小丫头,想的这般长远?” “北离国富民强,否则如何与蛮族互相牵制。” “莫属大昭,便是大昭与大渊结盟,想要拿下北离也要折损大半。” 所以,她垂涎的牛肉,短时间内无法大量提供。 应栗栗默默叹息。 还是她的时代好。 吃的饱喝的足,精神世界也是丰富的。 至于有些人的不丰富,或许是愿意社会压力以及不满足。 毕竟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嘛。 她倒是没有太大的追求。 赚自己能力之内的钱,花自己能力之内的消费。 不追求名牌,背的包都是一两百块的年抛。 唯一的爱好就是闲暇时,到处旅游寻找一些当地美食。 麻辣肚是她的最爱。 大约临近中午,远处传来脚步声。 很快,三皇子浑身是血的被人送了回来。 “陛下,三殿下在林中遭遇黑熊,被抓伤了。” 隆徽帝赶忙起身上前查看。 应栗栗自然也跟着七殿下靠近一些。 透过人群,她隐约看到一些手臂,被抓的血肉模糊。 衣衫破碎,露出翻卷的血肉。 一看便伤的不轻。 隆徽帝面色一沉,“此处怎会有黑熊?” 到底是自己儿子。 即便再不上心,也养着吗大了。 死了多亏 韩愈上前告罪,“回陛下,狩猎范围内绝无黑熊出没,想必是狩猎中途闯入的。” 这个锅,他可不背。 隆徽帝自是信得过韩愈。 遂,威严的视线落在与三皇子同行的护卫身上。 “说!” 那护卫受不住帝王威势,普通跪倒在地。 “回陛下,是三殿下脱离了狩猎范围。” 一句话,让隆徽帝心情不悦。 “送回营帐,着太医好生诊治,稳定后送回宫去。” 不送回宫也不行。 宫外到底不如宫里方便些。 只是左相却变了脸色。 “陛下……” 三殿下这是热闹了陛下。 他心中不免对三殿下生出不满。 这完全就是得不偿失。 若是只和大殿下比,他稳赢不输。 很显然,三殿下太过急功近利,想要连臣子都压一头。 何必呢? 如今好了吧。 本身他们的筹码就不多,现在更是失了先机。 隆徽帝眼神凌厉的看向左相。 对方到底没敢求情。 此间事了。 一直到黄昏,都未曾出现新的变故。 而那些狩猎的皇子和英姿勃发的少年,陆续返回。 大皇子体弱,虽也参与狩猎,却是重在参与。 六殿下倒是猎到了一只鹿和一只兔子。 兔子很是肥美。 可惜只有一只。 不然今晚能吃到麻辣兔头。 吸溜! 吸溜溜! 容清璋扶额,无语叹息。 道:“你想吃什么?” 应栗栗眼神一亮,“殿下,兔头!” 她亲自掌勺。 容清璋吩咐人去收集。 那些个官家子弟听说七殿下要兔头,自然不会驳了面子。 反正也就这点吃法。 头上的肉也不多,给了便给了。 “……” 应栗栗看到眼前的兔头。 不多,却也有三四十只。 她哭笑不得,“咱们那里吃的完呀。” 容清桓凑了过来。 “怎么吃不完,兔头才多少肉啊,而且还要送与父皇尝尝呢。” 应栗栗无语望天。 行吧行吧。 大概半小时后…… “咦?什么味道这么特别?” 有人闻到了风中飘来的一股很特别的味道。 说不太清楚,但是格外诱人。 不知情的,干脆找了过来。 结果遇到了一只拦路虎。 六殿下。 “去去去,凑过来做什么?” 相熟的官宦子弟笑道:“六殿下,不知是何物,这般诱人?” 容清桓如临大敌。 “我警告你们啊,我们都不够吃的呢,没你们的份。” 一听是吃的,有喜好美味的少年郎哪里舍得离去。 “六殿下,通融一下,不多,一口便好。” 容清桓摆摆手,“还要等好一会儿呢,你们先走,有的剩再给你们。” “父皇那边也得送些过去。” 本不想走的年轻饕客此时也不得不离开了。 和六殿下要口吃的不丢脸。 和陛下抢吃的,他们可不敢。 应栗栗做法简单。 正常的起码要半日。 她这边调料有限,简单收拾一下,一个半时辰搞定。 反正能熟。 味道自然是不如她吃过的。 夜色漆黑,暗七把六只麻辣兔头交给了魏亨。 撒腿往回跑。 那么多,肯定有他们一只的。 204章,兄弟情深呐 “陛下,七殿下那边送来的。” 魏亨将味道甚顶的麻辣兔头放到隆徽帝面前。 笑道:“想来是七殿下身边那小婢女做的。” “哦?”隆徽帝挑眉,“宫里好些个新鲜的吃食,都是那小丫头琢磨出来的吧。” 魏亨含笑点头,“是。” 隆徽帝略微一点头。 旁边的婢女上前,取走这盘兔头,帮着隆徽帝剔肉。 并且还要着人试毒。 一番折腾后,兔头的肉稍稍放凉一些。 隆徽帝夹起一筷子,送入口中。 辛辣的味道,瞬间直冲大脑。 当然,这种刺激感,他之前便已尝试过。 “好!” 他满意的点头。 那小丫头的确不错。 能说会道,也不畏缩。 做吃食也有一手。 若是日后真的能凭借自身的能力,取得一些战功。 他倒也不会阻止小七与她在一起。 便是正妃,也可以。 以定国公府这个外戚的底蕴,完全不需要与旁的世家女子联姻。 小七…… 自身手段已然不俗。 那小丫头或许会成为约束他的一道枷锁。 总不能任由小七继续疯下去吧。 每每踩在帝王的底线上蹦跶,却总能很好的控制住那个度。 不会太过。 “回宫后,把那柄流光剑赏给这小丫头吧。” 魏亨笑意直达眼底,“是,陛下仁厚。” 隆徽帝瞥了他一眼。 笑道:“你倒是喜欢那丫头。” 魏亨嘿嘿笑着,没有多言。 毕竟,多说多错。 幸好只是个小丫头。 若是某一位皇子的话,魏亨明白,他会逐渐失去圣心。 也幸好,陛下对那小丫头亦是存了几分好感。 这一顿饭,吃的两位皇子满头大汗。 应栗栗也扒了一碗米饭。 浇上汤汁,味道简直一绝。 “回宫后,暂时不要出宫了。” 容清璋叮嘱容清桓。 六皇子眨眨眼,“怎么了?” “三哥出事,接下来左相那边恐不会善罢甘休。” 而且还有那位在。 容清璋眸色平静,周身的气场却有些冷冽。 六皇子微楞,道:“我知道了。” 他内心唏嘘。 到底还是来了。 就是不知这次三哥出事,属于意外,亦或者是人为? 如果是人为,谁能躲过禁军的眼线。 让那只凶残的黑熊靠近猎场。 他不觉得老三是个性格激进的人。 如今正值夺嫡的关键期,他怎可让自己置身于险境。 莫非,老三身边有内奸? 念头转瞬即逝。 有没有内奸,与他何干。 反正他是对那个位子,一点兴致都没有。 ** 三皇子悠悠转醒。 很快被强烈的痛楚,刺激到眼眶泛红。 “本殿怎么了……” 开口便是沙哑的声音。 旁边的内侍低声道:“回殿下,您被黑熊抓伤了。” “本殿知道。”三皇子眼神阴鸷的看着面前的人,“可有大碍?” 内侍瑟缩着。 张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而三皇子的眼神却愈发的深沉。 “说!” 他气息一沉,呵斥道。 内侍慌忙跪倒在地,“回殿下,太医说您的手伤到了筋骨,恐……恐会不如以往那般便利。” 意思很明显,他的左臂算是废了。 但是也比二殿下好得多,至少还是完整的。 这是不能做使力的事。 再者,他伤到了左臂,无碍的。 不过他左臂和后背的疤痕,因太过狰狞,是无法消除的。 穿着衣服的话看不到。 于男人没什么大碍。 便是侥幸保住一条命,三殿下依旧满心怨恨。 却不知该怨恨谁。 他眼神轻飘飘的落在面前的内侍身上。 此人并未跟随他出去狩猎。 可那又如何。 “来人,拉出去处理掉。” 内侍傻了。 他愕然的看着三殿下。 不知自己何处惹到了他。 怔楞间,被人给拖了出去。 “殿下,殿下饶命,殿下饶命,殿下……” 他挣扎着求饶。 可惜,三殿下如今正在气头上,怎会饶命。 然,此番吵闹,却吸引了隔壁大皇子的注意。 “怎么回事?” 他撩开营帐走了出来。 三殿下身边的两位内侍,不慌不忙的向其见礼。 “见过大殿下,此人做事不利,奉三殿下之名,带下去惩戒一番。” 那倒霉的内侍,却似乎看到了曙光。 忙挣脱被捂住的嘴,祈求的看向大殿下。 “回大殿下,奴并未做错什么,求大殿下救救奴。” 大皇子本就不喜这个三弟。 比起直肠子的二弟,他对这个笑面虎三弟没有丝毫的好感。 见状。 他轻轻扬起下巴,“所犯何罪?” 一内侍道:“不敬主子。” “没有,奴没有,殿下,奴真的没有……” 他在宫里也算有些年头了。 为何如此,心知肚明。 无非是做了三殿下的撒气包而已。 大皇子敛眉,看着拇指的扳指。 “人留下,你们回去复命吧。” 两位内侍一惊,忙道:“回大殿下,这是三殿下……” “怎么?” 不待两位说完。 大皇子挑眉,“本王的话是不管用了,或者本王带你们去父皇面前走一遭?” 两人哪里敢。 不甘不愿的跪地,并松开了这名内侍。 对方连滚带爬的冲到大皇子面前,用力的磕头道谢。 “谢大殿下救命之恩,谢大殿下!” “起来吧。”大皇子瞥了隔壁的营帐一眼,道:“跟我来。” 等大皇子走远。 两名内侍赶忙将这一消息告知三皇子。 容清琅一听,心情更加烦躁,脸色一黑到底。 他咬牙,道:“真不愧是本殿的好大哥,当真是仁善。” 抢人都抢到他这里来了。 而此时的他,的确不宜轻举妄动。 毕竟最晚两日内,他就要提前回宫。 秋狩尚未结束,夺嫡热门的三皇子便被陛下赶回宫中。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正在此时。 外面有人进来。 “三哥,饿不饿?” 来人正是四皇子容清卓。 他手里捧着磁盘,上前打开盖子。 一股略带辛辣的味道,瞬间充斥着四周,分外诱人。 三殿下的确饿了,默默吞咽口水。 “有劳四弟了。” 容清卓笑道:“这有什么可道谢的,我们是亲兄弟嘛。” 他差人伺候三殿下用膳。 用到中途,太医进来。 一看这架势,顿时变了脸色。 “殿下伤势不轻,怎可食用此等辛辣之物。” 容清琅:“……” 他猛地看向身边的紫衣少年。 205章,令人落泪的兄弟情深 容清卓脸色一僵。 道:“我并非有意的。” 明明是好心,怎的三个居然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莫非是记恨上他了? 容清琅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 挤出一抹笑,道:“有劳四弟了,为兄身子不适,就不招待四弟了。” 人家都下逐客令了。 容清卓身为皇子,岂会继续赖在这里。 遂拱手离开。 太医这边重新为他诊治一番,交待几句离开了营帐。 “殿下,四皇子那边……” 三殿下蹙眉:“无碍。” 就那个废物,能做什么? 之前依附老二。 老二倒了,转头就投靠了自己。 如此朝三暮四之人,要来何用? 即便他的生母是德妃,却也帮不上什么忙。 而且,德妃可不如老四这般蠢笨。 踏出营帐。 容清卓回头看了眼,缓缓勾起唇角。 随即往德妃营帐去了。 此时的德妃正在看书。 听到婢女说儿子来了,笑着坐起身。 “儿臣可有打扰到母妃?” “没有。”德妃笑着招呼他落座。 虽然这个儿子没什么脑子,到底也没给她惹出乱子。 如此就足够了。 “怎的想起这么晚来看母妃?” 容清卓道:“之前去探望了三个,给他送了点膳食。” 他面色一垮,道:“儿臣好像是做错了。” 德妃蹙眉,道:“你心思柔软,兄弟情深,怎的会做错?” 这是何道理。 随即,容清卓将方才的事告知了德妃,说的那叫一个委屈。 德妃心里的火气蹭蹭的往上窜。 母子俩又聊了一会儿。 眼瞅着天色渐深,容清卓这才起身离开。 德妃带着护甲的手掌,按在扶手上。 笑道:“三皇子当真是能耐了。” 旁边的嬷嬷没有插嘴。 三皇子是主子,非她敢妄议的。 “我儿好心探望他,却被他这般言语怠慢。” “同为陛下皇子,本宫和淑妃更是同为四妃之一,平起平坐。” “如今淑妃早已魂归黄泉,他凭什么敢如此落吾儿颜面。” “当真是不知死活。” 她的儿子再没用。 那也是上了皇家玉牒的皇子。 她更是四妃之一。 容清琅怎么敢的。 就凭左相? 一个即将作古的老不死的? 呵! ** 这消息到底是没瞒住。 亦或者是,德妃压根就是刻意为之。 很快。 所有人都知道,四皇子好心为三皇子送晚膳。 却因不知晓药理,被三皇子落了面子,赶出了营帐。 前朝皆知,如今四皇子和三皇子站到了一起。 而今他因这件“小事”,连亲兄弟的面子都踩在脚下。 其他的人,哪来的资格,被三殿下挂在心上。 “噗——” 三皇子知晓外面的传闻。 当场便气到吐血。 整个人气色更差。 太医再次被急三火四的请到营帐,为他诊治。 “容清卓——” 他咬牙切齿。 只恨不得将对方生吞活剥了。 就在太医问诊刚结束。 隆徽帝身边的魏亨带人进来。 “魏公公。” 容清琅微微点头。 魏亨面带笑容,道:“三殿下,奉陛下口谕,秋猎围场林密风急,恐不适合殿下养伤,着殿下即可返京。禁军已经在营帐外等候了,三殿下,请吧!” 容清琅:“……” 他没想到,父皇居然当真一点父子亲情都不顾惜。 居然在这等风口,将他遣返归京。 “魏公公……” 魏亨拱手,高声道:“请三殿下归京!” 如此。 容清琅还能说什么。 只能怀揣着满腔愤恨,在身边仆从的服侍下,准备离开。 来到营帐外。 他一眼看到了正在急的团团转的四皇子容清卓。 容清琅顿时目露阴沉。 转瞬,察觉到了什么。 扭头看去。 便见到笑呵呵的魏亨。 他心口一颤,眼底的阴沉之色尽数收敛。 而容清卓此时快步上前,目录关切,“三哥,你没事吧?” “我当真没有说那些话,非是我散播出去的。” “还请三哥信我。” 他眼神诚挚,言语恳切。 端的一副兄弟情深。 容清琅被憋到内伤。 却不得不压抑着。 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道:“四弟说的哪里话,三哥怎会不信你呢,定是本殿身边的人,言语不密,才害的我们兄弟险些产生龃龉。” “四弟放心,哥哥身子伤势不稳,须得归京静养。” “带秋狩结束,弟弟且来寻我,我们再叙。” 四殿下连连点头。 甚至上前搀扶着他,将他小心的送上马车。 “三哥说的哪里话,我们兄弟何曾有过龃龉。” “三哥此去,一路顺风,路上定要护好自己。” “切莫让弟弟担忧。” 瞧瞧这殷勤的模样。 谁看到,不得说句兄友弟恭。 至于各自内心的真实想法,只有他们自己知晓了。 马车渐行渐远。 容清卓站在这里,一直到看不到马车的影子,方才离去。 至于魏亨,早已回到了隆徽帝身边侍奉。 他知晓。 陛下未曾生气。 事实上,只要不是真正的手足相残。 皇子之间的纷争,陛下从不参与。 只会暗中引导。 奈何,万事不由人呐。 之前想投靠三皇子,争一个从龙之功的人。 此刻也开始观望起来了。 只因一道膳食,就记恨亲弟弟。 若是放到他们身上,焉有命在? 他们图的是富贵加身,而不是嫌弃自己命长。 别到时候辅佐三殿下登基,富贵还没享受到,就被他给弄死。 谁也不傻。 至于为何不选择大皇子。 那也是时局造就的。 大皇子背后有两大世家。 本就底蕴深厚。 他们的助力,显得有些单薄。 到时候真正的受益者依旧是顾薛两家。 他们充其量就是喝点汤。 既然是博弈,总得博一个大的。 否则对不起这副身家。 如今,三殿下被陛下遣返归京。 这本身就是个不好的信号。 若非太过,陛下岂会不在意儿子的颜面。 更别说,还是个正在参与夺嫡的皇子。 看来,这次三殿下凶多吉少啊。 左相这边。 得知陛下要即可遣返三皇子。 着急忙慌的去面圣。 却被魏亨堵在营帐之外。 回到自己营帐没多久,三殿下的马车便踏上了归途。 他气恼焦急之下,直接昏厥了。 隆徽帝听闻,眼神染上浅笑。 “到底是年纪大了,受不住刺激。” 定国公抿唇。 暗道陛下可真会幸灾乐祸。 206章,排骨盖被 如今。 陛下对待左相的态度,满朝皆知。 是的,左相也知道。 可两位皇子阵营的人,却已然箭在弦上,谁也无法松手。 “不知臣这颗棋子,可是能发挥作用。” 这天下,无人不是棋子。 有些人清醒,有些人尤不自知。 隆徽帝笑道:“还不到时候,如今左相的手段还未曾用尽。” 定国公沉思片刻。 微微皱眉,“陛下觉得,是谁?” “亦或者,臣需要防范吗?” 最终结局,无非便是造反。 三路边境大军,南境有沈家在,无人可以调动。 西境的镇南王,到底是年轻气盛,恐会被策反。 而北境大军,将领之间最是复杂,保不准会有人贪图这份从龙之功。 京畿这里亦是不可掉以轻心。 隆徽帝敛眉,看着桌案上的笔山。 笑道:“做做样子,别被人看出端倪。” 定国公点头。 做样子,他熟悉的很。 当初与陛下可没少合作。 “陛下,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我们本可以不用死人的。” 隆徽帝笑的漫不经心。 “权势欲望何其诱人。” “长离,那些人现在不死,早晚亦是要死的。” “区别只在于,是死在朕的手中,还是新帝的手里。” “世家掌控朝堂,掣肘于朕,他们是万万不能留的。” “朕好歹为帝多年,现在可以震慑住他们。” “一旦新帝登基,他们必将得寸进尺。” 定国公很想问。 盛家难道就不是世家吗? 到底是懂得君臣之别,无法说出口。 好听点,他与陛下私交甚笃。 到底是不如从前那般了。 “陛下正值鼎盛,莫非是想退位了?” 魏亨脑袋垂的更低。 这话,定国公问的出口,他却连听到都觉得后背发凉。 隆徽帝很是嫌弃的道:“早做打算,万一中道崩殂呢。” 魏亨直接跪下了。 两人看了眼魏公公。 没有说什么。 ** 晚膳时分。 魏亨来到了七殿下营帐。 看到他,应栗栗难免不怀疑。 “叔,咱们带的调料真的没啦,昨儿个做的麻辣兔头全部用光了呢。” 魏亨:“……” 不是,你这突然说用光了,他回去怎的和陛下交差呀。 瞧见他一脸为难的样子。 应栗栗道:“不过叔你也别担心,咱们这边做的也是新鲜的吃食,稍等会儿您带回去。” 遂压低声音道:“量很多,你自己也留点。” 魏亨松了口气,自然而然的在旁边等着。 “还是你这丫头机灵,我这差点没办法同陛下交差。” “昨儿个那道膳食,陛下可是大加赞赏。” “回去后有赏赐呢。” 应栗栗眼神一亮。 兴致勃勃的问道:“叔,什么赏赐?” “一把御赐的宝剑!”魏亨道:“绝世宝剑。” 旁边,容清璋抬了抬眉,“流光剑?” 魏亨笑道:“殿下聪慧,却是流光剑。” 应栗栗道:“殿下,这是宝剑吗?” 流光剑? 听着似乎不厉害啊。 取名废? 还是她所知道的宝剑名字好听。 轩辕、湛卢、赤霄、太阿、七星龙渊、干将、莫邪、鱼肠、纯钧、承影。 听听这些名字。 流光什么的,哪个二哈取的名字。 容清璋听到这些名字,的确不俗。 但是,二哈为何物? 从她的想法中,知晓这二哈似乎不是什么好话。 “是,前朝留下的了,一直存放在皇室帝王的私库中。” 应栗栗很开心。 管他名字好不好听呢。 宝剑哎。 还是帝王御赐的。 她出息了呢。 锅里,咕噜噜的。 香气也在发散。 很快,脚步声传来。 应栗栗压根就不意外。 这两日,六殿下一到饭点就赶过来了。 七殿下赶都赶不走。 今儿的炖骨头,一半是六殿下拿来的。 “丑丫头,好了吗?” 应栗栗想了想,道:“再等一刻钟。” “好!”他和魏亨打了声招呼,在容清璋身边坐下。 手肘拐了拐身边的七殿下。 道:“三哥被送回宫了,这消息可是引起了动荡。” 容清璋道:“再动荡,也与你我二人无关。” “这倒是。”容清桓道:“随口一说嘛,不然我就要和你抢丑丫头了。” 应栗栗扭头看过去。 “抢?” 她蹙眉:“我真的就是个物件了呗,可以被人随意送来送去了呗,给六殿下这么多美味的膳食,都没让您对我高看一眼呗。” 容清桓呸呸两声。 道:“你呗什么呗,都说了,随口一说嘛。” “行行行,本殿的错,丑丫头可别和本殿生分了。” 应栗栗45度望天。 一脸悲怆,“唉,我就是一个奴婢,哪里敢和六殿下攀扯交情。” “不配!” “咱不配呀。” “就咱这低贱的身份,没有交情何来的生分。” 容清璋和魏亨在旁边笑而不语。 坐看容清桓被应栗栗怼的坐立难安。 “好了好了,本殿错了,下次绝不这样随口说你,别再念了。” 明知道她是装模作样。 容清桓还是觉得不舒服。 如她这般的小姑娘,能很好掌控那个度的,可不多见。 没了多可惜啊。 应栗栗笑眯眯的点头。 掀开锅盖,“可以用膳了呢。” 她将上层的面食取出来。 今儿做的排骨盖被。 被子是千层葱花饼,周边还有葱油花卷。 “叔……” 应栗栗先挑选给帝王的膳食。 “这两样是一样的味道,只是模样不同。” “葱油花卷好看,您给陛下送去,我在单独给您装点。” “在能吃,六个也足够了。” 所以,她给陛下装了两个。 倒不是抠门。 陛下的膳食,可不止这一种。 装入适合,交给魏亨。 “叔慢走,喜欢就说声,我再做。” 魏亨笑的眯起眼睛,道:“好,我这便回去交差,你们趁热赶紧用。” 应栗栗快活的挥手。 “叔,别经常吃滚烫的膳食,会烫伤喉咙的,引起病症。” 交代完,给两位殿下分发了碗筷。 “咱们就在锅里吃吧。” 这里是猎场,自然没有宫中那么多的规矩。 两人摒弃皇子身份,围坐在大锅周围,开始嘎嘎炫饭。 大骨炖的软烂脱骨,味道更是一绝。 花卷和千层饼更是煊软入味。 三人呲哈呲哈的吹着气,吃的异常投入。 207章,你不要过来呀 “痛快啊。” 容清桓哈哈笑道。 遂差遣身边的内侍,“取酒来。” 不多时,内侍带来一壶酒。 他给三人倒上。 “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这才叫逍遥。” 应栗栗小酌一口,甘冽的酒滑入胃里,分外舒畅。 ** 另外一边。 隆徽帝看到热气腾腾的酱大骨。 诱人的味道,不断的冲击着他的味蕾。 小花卷底层浸染着薄薄的一层汤汁。 一口下去,滋味浓郁,煊软可口。 三人吃吃喝喝的功夫。 远处传来了动静。 定国公龙行虎步走上前,闻到味道后,一屁股坐下。 随行的盛淮亦是没拘着。 容清璋着人取来碗筷。 送来了一坛酒。 “呼,爽快。” 盛国公夹起一筷子肉送到嘴里,又灌了一口酒。 美的酣畅淋漓。 “舅舅怎的过来了?” “不能来啊。”盛国公瞪眼道:“老远就闻到味了,我不来,其他的老匹夫就得过来了。” “哼!” 盛淮则笑吟吟的看着应栗栗。 “你做的?手艺不错。” 应栗栗淡淡点头,“谢世子爷夸赞。” 一点点的磨蹭到容清璋身边坐下。 这位,不能招惹。 之前的杀气,至今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倒不是怕死。 奈何这人的反差太大,让她无法接受。 瞧见她的小动作,盛淮笑而不语。 一锅肉的量不少。 五个人,一顿给干出来了。 最后应栗栗撑得几乎走不动路,容清桓也不遑多让。 “丑丫头,下次做什么?” 应栗栗半靠在椅子里,捧着肚子打了个饱嗝。 “殿下,刚吃完别说下顿,会吐的。” 她嫌弃的道:“我不丑。” 容清桓瘪嘴,“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应栗栗还真的不服气。 “小家碧玉的姿色总该有吧,清秀佳人不为过吧?哪里就丑了。” “再说了,我虽然没有倾国倾城的相貌,却有一个有趣的灵魂。”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才是万里挑一呢。” “咱们看人不能只看表面,俗气。” 容清桓“嗝”了一声。 摆摆手,“没办法,本殿就是个俗人,没那么高的境界。” 应栗栗:“……” 行行行,破罐子破摔了这纯粹是。 庸俗的嘞。 “再过几年,丑丫头就能嫁人了呢。” 容清桓懒洋洋的道。 应栗栗反应慢半拍的回过神。 “什么?嫁人?我为什么要嫁人?” 在场的几位盯着她。 容清桓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哪里有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为什么要嫁?”应栗栗一脸嫌弃。 “就我这脾气,可吃不得婆媳的苦。” “真要嫁了人,婆婆敢找我的不痛快,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再说了,我跟在殿下身边,有的吃有的喝,还有月钱拿。” “何必去家人自找麻烦。” 她揉着鼓起来的小肚子,“我又不喜欢小孩子,哭哭啼啼的烦死人。” 而且什么狗屎的过几年。 她今年才十岁,不对,十一岁。 过几年嫁人,还未成年呢。 现代生孩子死亡率都不算低。 更别说医疗落后的古代了。 为了一个还不知在哪里的东西,搭上自己的命。 她可不愿意。 “退一万步,真的非嫁不可,我也无法容忍丈夫纳妾啊。” “到那时候,说不得……” 她比划了一个手刀切割的动作。 “所以,不要去祸害旁人了。” 容清桓瞬间合上腿。 “你,你你你……你不知廉耻。” 应栗栗嘿嘿笑道:“六殿下面皮倒是薄的很,长都长了,还不让人说啊。” 容清桓到底是待不住了。 他面红耳赤的带着内侍,狼狈逃离。 盛淮听到她的话,看向旁边的七殿下。 对方面色平静,好似没听到一般。 不过以他对七殿下的了解,如果这小丫头敢跑,他可能会采取非常手段把人留下。 让这两人凑在一起,也不知是福是祸。 但凡换个皇子,盛淮都能让对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奈何眼前这位是嫡亲的表弟。 “快中秋了呢殿下,今儿的月亮真好看呀。” 千年前的月亮,与千年后的月亮,没什么两样的。 容清璋姿态散漫,笑道:“它何时不好看过。” 应栗栗想了想,“说的也对。” 它任何时候,都是非常好看的。 “在神话故事里,月亮上住着一位美到极致的女子,名唤嫦娥。” 嗯,虽然是虚构的。 哪来的神仙呐,上面的贫瘠超乎你的想象。 土都没办法种庄稼。 容清璋道:“你说的西游记里的嫦娥?” “对!” 她点头,“殿下,要听吗?” 容清璋嗯了一声。 应栗栗兴致勃勃的给他将其嫦娥与后羿的故事。 最后道:“都是假的,有人编造的。” “这世上哪来的神仙呐。” “听个乐趣就可以了。” 容清璋敛眉不语。 如若没有神仙鬼怪。 她又是哪里来的? 明明是异世之魂,她对自己的存在居然丝毫不怀疑。 居然还说什么没有神仙。 小丫头也是够固执的。 “定国公,陛下召见。” 徐浦一路赶来。 应栗栗见到他,笑眯眯的挥手打招呼。 徐浦眼神带笑,微微点头回礼,遂跟着定国公走了。 盛淮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你这是和谁都能说上话。” 应栗栗头皮发麻。 之前怎么会觉得这人是个好的呢。 “世子爷见笑了。” 她对待盛淮的态度,自然瞒不过面前这两位。 容清璋尤其觉得好笑。 居然能察觉到盛淮的本性,还不算太笨。 盛淮则不以为意。 怕了好。 日后少作妖。 帝王营帐。 隆徽帝见到定国公,道:“饱了?” 盛国公呵呵笑道:“劳烦陛下挂念,已然酒足饭饱。” “那就看看这份折子吧。”隆徽帝手指轻点。 魏亨将折子送到盛国公手中。 他翻开来看了一遍,眉峰微微皱起,“西境异动?” 他抬头看向帝王,“三殿下?” 隆徽帝笑道:“他还没那么大的本事。” 盛国公了然,“那便是左相了,老匹夫。” 咬牙道:“三皇子如若无法成为储君,他这是要拉着整个大昭陪葬。” 周边的国家都不是傻子。 一旦大昭内乱,他们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208章,哎嘿嘿个屁呀你 秋狩结束。 容清璋便把应栗栗打发去了浮生馆。 她之后也从一旬回宫,变为三月一次。 同时也开始感受到京都的局势,瞬息万变。 不知何时。 两位皇子的夺嫡之争,似乎能听到兵戈之声。 两年半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应栗栗身子抽条,个子拔高。 武功亦是在她的自我勤勉之下,飞速精进。 直到她十四岁生日前夕。 红姐端着一碗老母鸡汤,送给怀着身孕的谢良。 出门看到应栗栗,笑道:“咱们的栗栗也长成大姑娘了,再有两日便是她的生辰,该好好庆祝一下。” 在廊下喝茶的白圩听闻,淡淡一笑。 什么好好庆祝一下。 哪年这小丫头的生日,不是几个人里最热闹的。 便是七殿下和威远侯都会来吃顿生日宴。 红仙抬头望着天空,道:“感觉又要下雪了。” 应栗栗的生辰在腊月里,临近除夕。 京都冬季里很少看到雪,却也每年会下个三五场的小雪。 偶尔遇到气候特殊,或许能看到厚厚的积雪。 至少这两年是没见到的。 “过了年,沈北苍也该回南境了。” 身子骨已经调理康复。 对应栗栗亦是倾囊相授。 到底是平西侯的长子,总不能一直留在京都。 两日后。 应栗栗的生辰如约而至。 天色微亮,红仙便挎着篮子出门。 只是不多时便回来了,手中的篮子亦是空的。 “馆主,全城戒严。” 白圩抄手站在廊下,淡淡的嗯了一声。 “西境大军,兵临城下了。” 红仙皱眉。 “谋逆?” 她猛地抬头,看向旁边,“栗栗知道吗?” “知道。”白圩道:“小丫头敏锐着呢,不过没关系。” 宫里用不到他。 有韩愈在,想要攻破宫门,难度很高。 而且,西境大军能否攻破城门,都不好说。 既然出不了门,红仙也只能在现有的条件下,为应栗栗准备一顿生日宴了。 只是今日,威远侯和七殿下定然是来不了的。 准备好早膳,红仙去敲应栗栗的门。 几声之后没有动静,他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推门入门,床榻上早已空无一人。 上前摸了摸被子中的唯独,已经彻底凉透了。 他转身去找到白圩。 “馆主,栗栗不在。” 白圩蹙眉,随即叹息。 道:“去城墙上看看吧。” ** 城墙之上,寒风凛冽。 应栗栗手持长枪,站在定国公身边。 定国公倒是知晓这小丫头功夫不俗。 这两年里,见过两次她出手。 快如疾风,迅如闪电。 小丫头一袭黑色大氅,小脸被白毛领围住,显得甚是稚嫩。 “看热闹?” 定国公问道。 应栗栗咧嘴一笑,“帮国公爷阻敌的。” “身后有师父,有殿下,还有一些熟悉的街坊。” “总得尽份力嘛。” “国公爷不需要顾着我,我武功不错,也不会自动涉险。” 定国公点点头,和她一起看向城外黑压压的人马。 “他们进京,西境那边可就不太平了。” 应栗栗点头。 的确。 西京大军私离营地,西域诸国岂会坐视不理。 想到西境的百姓和城池,有可能遭到劫掠,应栗栗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觉得这位镇南王脑子太蠢。” “皇子夺嫡,与他有何干系。” “从龙之功岂是那般好挣的。” “自古帮着帝王争夺这份荣耀的,有几个善终的。” “给的功劳小了,镇南王必不乐意。” “本身就是异姓王,最终目的无非就是封他的妹妹为后。” “万一诞下子嗣,大昭的天下将会是他们谢家的。” “可三皇子那人,岂会被人要挟。” “所以,这场战役,盛与不盛,谢家都要完蛋了。” 定国公笑吟吟的点头。 小丫头倒是看得很清楚。 “只是,不要低估了人的野心和欲望。” “富贵险中求。” 应栗栗瘪嘴。 “的确。” “但是国公爷。” “富贵险中求,也在险中丢,求时十之一,丢时十之九。” “人还是要懂得知足才行。” “毕竟,知足常乐嘛。” 定国公闻言,哈哈大笑。 此时才算是真正的正视起面前的小丫头。 厚实的大掌,在她脑门上揉了揉。 “通透点就很好。” 应栗栗噘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本身就不是很顺溜,马尾是发呆绑着的,没有弹力。 这一揉散了一半。 她左右看了看。 最后在国公爷的头上看到一根钗子。 “国公爷,您的钗子,有什么讲究吗?” 定国公不解其意。 “没有。” 就只是一根最普通的男款发钗罢了。 她跳起脚,抽了出来。 又打量着定国公的头发,不见散乱的迹象。 笑道:“出门走得急,借一下国公爷的发钗。” 遂将头发在脑后挽了个发髻。 “国公爷,您该告诉那些将士们。” “朝廷的官位有限,他们跟着千里奔袭赶到京都。” “万一真的成了,起码也要死伤不小。” “而且就算成了又如何,难道他们都能当官?” “还不是为上边的镇南王做了嫁衣。” “等到战争平定,他们的最终归宿仍旧是西境。” “好歹在西境镇守多年,熟悉那边的环境和地形。” “三皇子又不是傻子。” “所以,忙活一大顿,他们这些人没有丝毫的改变。” “反而白白的丢了性命。” “图什么。” 定国公听了,点头笑道:“很有道理。” 只是。 道理是道理。 仅此而已。 大部分人都会听候主将调派,余下的少部分人呢? 不答应? 那就只能死了。 “如果我师父在的话……” 应栗栗思忖着。 “哦,你师父在会如何?”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应栗栗尚未反应过来。 道:“我师父在,咱们就可以擒贼先擒王了,拿下镇南王,他的武功天下第一高。趁着夜色,与万军之中取地方首级,应该是手到擒来的。” 冷笑响起。 应栗栗猛地回神,转头。 表情丝丝龟裂。 她笑的谄媚讨好,“哎嘿嘿,师父来了呀。” 白圩翻了个白眼。 “哎嘿嘿个屁!” “一声不吭的就偷跑出来,我看你是皮痒了。” 应栗栗忙上前,挽住他的手臂。 “师父您消消气,都是徒儿的错。” 209章,误入洗脑大坑 应栗栗这几年撒娇是越来越娴熟。 没办法,对师父以及馆里的其他几位,百试百灵。 果不其然,白圩被逗笑了。 他捏了捏徒儿的脸颊,“混丫头,吃准了为师拿你没办法是吧?” “怎么会呢。” 应栗栗赶忙摇头,“师父这是心疼我。” “但是师父,我不会让自己落入险境的。” “除非到了不得不为之的地步。” “师父教我武功多年,我总要护好师父的。” “不然我这几年努力习武的意义在哪里呢?” 白圩无法理解她的想法。 不管是大昭亦或者是大渊甚至北离,谁做皇帝不一样? 他总归是能护住这唯一的弟子的。 只是。 被徒儿这般在乎,白圩作为师父,心里是极为幸福的。 看吧。 这是他的弟子。 长成了最好的模样。 靠在城墙向下看,远处是密密麻麻的人。 他嗤笑道:“等吧。” 定国公好奇,“等什么?” 白圩很嫌弃的道:“等风向,我给他们撒点料。” 说着,招呼红仙回去做准备。 “西北方向没有制高点,东北方向却有一座山,更有利。” 所以,要等到刮东北风,再放东西。 应栗栗道:“国公爷,不是毒药,是一种嗅到后会让人筋骨疲软的软筋散。” 定国公点头。 道:“不是最好。” 毕竟,城外的人,可不能全部杀掉。 他们常年镇守西境,没人比这些将士们更熟悉那边的战况。 一旦全部死亡,对大昭将会是致命的损失。 如此对峙,足足持续到腊月二十七。 再有两三日就是除夕了。 白圩等候的东北风终于来了。 此时应栗栗已经陪着白圩站在山头。 面前支起了十几个火堆。 随着风向的改变,红仙招呼人将软筋散投入火中。 浅灰色的烟雾,在冷风中盘旋片刻,开始的往西境大军的营帐飘去。 应栗栗道:“师父,如果有这个东西,日后去了前线,岂不是很便捷?” 白圩好悬被吐出一口老血。 他气到笑出声来,“你是真没把师父当外人,你当这东西是那么好弄的?现在全部没了。” 软筋散岂是普通的药。 就这些,已经把药材都耗费光了。 哦,还留下了一小瓶。 再想要炼制,须得回药王谷。 应栗栗很聪明的闭上了嘴。 ** 另一端。 有人看到飘来的烟雾。 道:“哪里来的烟?” “这是什么东西?” “似乎还带着淡淡的甜味。” 众人嘀嘀咕咕讨论着。 前后很短的时间。 有人发觉全身筋骨疲软,随即瘫倒在地。 别说动弹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大脑甚至都开始变得模糊混沌。 有思想,却运转缓慢。 等察觉到不太对时,营地已经沦陷近半。 应栗栗居高临下的看向远处。 用手搭着遮阳棚,道:“师父,有人往这边来了。” 白圩淡淡的道:“来了就放倒。” 应栗栗一听,来精神了。 挥舞着手中的长枪,道:“实战开始。” 白圩:“……” 行吧。 她的武功已经很好了。 这几年的血汗可不是白流的。 论吃苦,他的弟子可不输给任何人。 这段距离不算近。 等西境大军的人赶到,已经快一个时辰了。 望山跑死马,可不是胡编乱造的。 瞧着气喘吁吁的人,应栗栗咋舌。 甚至还体贴的问道:“你们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哎哟……” 刚说完,后脑就被敲了一下。 回头,看到师父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你说什么?” 应栗栗顿时头皮发麻。 一个起跳,落到对手面前。 手起抢落,一人一下,全部敲晕。 完事儿还上前检查了一下。 “没死,晕过去了,力道被我拿捏住了。” 红仙在旁边嘎嘎乐。 他们的栗栗可真是太有趣了。 既然是实际演练。 白圩和红仙都没插手。 全程看着应栗栗,继续落枪。 转眼间,她面前就躺下几十人。 “你们到底是何人?”一位小将领装扮的人,谨慎的站在不远处高声呵斥。 应栗栗挠挠头。 道:“放心,不是毒药。” 小将领:“……” 他问的是这个吗? 应栗栗很是不解的问道:“你们知道,这样进京是谋逆吗?” “当今陛下身体康健,而你们的镇南王为了从龙之功,将你们拖下水。” “而且你不知道吧,三殿下被贬为庶民了,彻底绝了登基称帝的资格。” “还不如回去,抓了镇南王,将功折罪呢。” 红仙凑到白圩身边。 压低声音道:“馆主,三殿下何时被贬?” 白圩摇头:“蒙他的。” 红仙:“……” 好好好,栗栗出息了呢。 “你可要想明白,朝廷的官职就那么多,你们西境将领几何?” 应栗栗继续道:“退一万步,就算你们真的成了,最后受封的,真的有你一份吗?” “都是自家人,干什么要打打杀杀的?” “哦,一个大昭百姓的儿子,千里迢迢的赶来去杀另外一位大昭百姓的儿子。” “就为了你们镇南王的那点野心和私欲?” “凭什么啊?” “他想继续往上爬,是他自己的事儿,干嘛拿你们做垫脚石?” “人呐,做事总得有个目标。” “你的目标,就是用性命给人家的封王拜相添砖加瓦?” “怎么这么无私呢。” 小将领听得哑口无言。 他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却有觉得该死的有道理。 “老兄,你们呢,常年镇守西境,护佑大昭百姓安康。” “这是什么行为,知道吗?” 小将领摇头。 他没读过什么书,现在的一切都是靠自己军功得来的。 “不知道。” 什么行为?谋逆? 应栗栗道:“自然是大义凛然,忠肝义胆的行为啊。” “纵然旁人不说,你们也该发现的。” “此次你们抵达京都,总能看到一些大昭百姓吧?” “他们如今能过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 “都是你们的功劳。” “没有你们的辛苦付出,大昭何来今日的安宁?早被西域诸国不知骚扰多少次了。” “所以啊老兄,你们当真要亲手毁掉用血泪与性命,守护的和平吗?” “你们是伟大的,以后注定也会是不朽的。” “你们是大昭百姓心目中的守护神与英雄。” “可是如今,他们的守护神和英雄,却要亲自踏碎这来之不易的和平。” “老兄,英雄岂能因卑劣之人,在百姓心中陨落。” 白圩听到这些话。 忍不住在背后默默地竖起大拇指。 可以啊。 这说的他都感动了。 应栗栗指着远处的京都。 道:“你们看看,不仅仅是京都,还有你们沿途所经过的所有城镇。” “每一座城镇,都浸染着西境将士们的鲜血精魂。” “他们纵然身死,想必也是在守护着大昭的百姓吧。” “老兄,今日你们围困京都,等于毁掉了你们所有的心血。” “这些兵卒,可都与你们共同吹过西境的风沙。” “也共同见到身边的人,血染边境。” “他们这次,或许会死在京都城外,成为这本不该发生的一场大战的冤魂。” “等你百年之后,如何向那些战死西境沙场的英灵交代?” “你们会让他们的死,成为最廉价的笑话。” “看呐,我们以命守护的大昭,被我的同袍,亲手毁掉。” “老兄,你们于心何忍呐。” 若非环境不合适。 红仙真想说一声“高呀”。 就这最脾气,谁听了不迷糊。 连他都跟着差点热血沸腾。 “但凡此次你们成功,如你们这般的人,都能封侯拜相,我也不会说这些话。” “只是同为大昭百姓,你们不觉得委屈吗?” “仗是你们打的,功劳却全部落在镇南王的头上。” “到时候他得了从龙之功,而你们得到了什么?” “只要新帝不傻,你们照旧是要回到西境的。” “毕竟,大昭其他两路大军,比不得你们更熟悉西境的环境与形势。” “所以啊……” 应栗栗语重心长道:“你们千里奔袭,死伤无数兄弟,什么都没得到,最后仍旧要再次被调回西境,图什么?” “老兄,阶层不同的人,是永远做不到感同身受的。” “不管你们这次如何为镇南王流血牺牲,他最终的目的,只为自己。” “等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你们就是那弃子。” “如果你们不傻,便仔细想想我的话,有没有道理。” 小将领身后一位小兵道:“你是谁?” 应栗栗勾唇,“与你们一样的人,并非什么高高在上的身份。而我的目标,便是做大昭第一位女将军。至多两年,我便会赶往战场,或许会成为你们的同袍。届时,还希望小哥你多多帮衬。” 那小兵听得瞠目结舌。 小将军则皱眉道:“女子岂可为将。” “为何不可?”应栗栗反问,“我又不比你们缺胳膊少腿的,为何不可?干嘛瞧不起人啊,你看……” 她指着身边的几十人,“都被我一枪敲晕的。” 众人:“……” 啊对对对。 “我是想着,只要这大昭还有我一个在乎的人,我便要将战争,拦截在边境之外。” 应栗栗笑眯眯的说道。 210章,嘴炮王者的胜利 应栗栗见他们的表情。 不似要继续打斗。 将手中的银枪插入泥土中,找了个位置随意坐下。 “一将功成万骨枯。” “听听就有多惨烈。” “所以,我们不能做无谓的牺牲。” “你们此次跟随镇南王进京谋逆,可想过西域诸国会如何?” “西境军力空虚,他们岂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一旦冲破西境防线,受苦的只会是大昭百姓。” “是你们守护多年的身后的这片土地,被大肆屠戮。” “多年辛苦毁于一旦,之前吞风咽沙的苦,成了一场空。” “而今北离与蛮族,对我大昭虎视眈眈。” “大昭沦陷,想过你们的父母亲人吗?他们要如何摆脱这场战争?” 她不由得深深叹息。 “回去吧,不要成为镇南王权利欲望下的牺牲品。” “你们守护西境多年,是大昭百姓的守护者。” “不该成为他人手中争权夺利的棋子。” “这是对你们的亵渎与不公。” “而那些人,想用您们的血肉来铸就登天梯,他们不配。” 面前的人何时听过这样的论调。 便是白圩和红仙以及前来帮忙的禁军,都不免对这些人有种肃然起敬。 “是啊,西境苦寒,的确不是一般人能呆得住的。” 红仙道:“这些人,的确勇气可嘉。” 应栗栗抓着银枪站起身,道:“这些人只是暂时昏厥,你们带回去吧。” “联合几位将领,把镇南王擒下。” “守城的乃大昭定国公,他绝不会为难你们的,届时我也会在那边等着你们。” “只需要记住,你们守护的是大昭的百姓,而非某些人的私欲和野心。” “我们吃点苦没什么,至少父母妻儿,不用经历战乱之苦。” “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语气微顿。 良久,道:“我是一定要做女将军的,就是不知道以后会去哪里。北境、南境,亦或者是西境。” 几十号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各自扛起晕厥的同袍,离开了。 应栗栗突然想起了什么。 上前几步,高声喊道:“如果有机会,我给你们说一段武将的故事,特别厉害的武将。” 走远的人回头看了眼应栗栗,继续赶路。 她盯着那些人,许久许久。 “好了,师父。” 拍拍手道:“咱们等等看,还是回去?” 白圩道:“回去吧,软筋散也已经烧的差不多了。” “好!” 众人等待最后的软筋散燃尽,扑灭余火,返回城中。 一直到临近黄昏。 他们看到几十号人,缓缓地靠近城门。 应栗栗见状,道:“来了?” 白圩靠在城墙向下看,“大概吧,要下去?” “嗯!”应栗栗点头。 白圩站直身子,抻了个懒腰,“走吧。” 他得陪着,免得那些人耍诈,伤到他的弟子。 两人跟着定国公步下城墙。 与那些人相隔十几米。 其中一少年模样的人,看到应栗栗。 躲在后面悄咪咪的冲她挥挥手。 “噗——” 应栗栗忍不住笑了。 道:“想听大将军的故事吗?” 那少年连连点头。 应栗栗道:“等此事平定,在你们回去前我说给你们听。” 而被几人擒住的镇南王及其他的几位心腹,此刻还不明白,就是真的傻子了。 “你们这群叛逆之徒……” 话未说完,就被应栗栗打断。 “你等会儿,谁是叛逆之徒,你说这话不觉得厚颜无耻吗?” “他们是大昭的将士,拿的大昭的俸禄,守护的是大昭的子民。” “你们却为了自己的私欲,将我大昭的将士诓骗至此,让他们成为你们荣登高位的踏脚石。” “到底谁是叛逆之徒呀。” “你是左脸贴右脸,一边不要脸,一边二皮脸。” “我呸!” 她的模样,活似那骄傲的小孔雀。 说话是半分都不客气。 “想要权利,你自己来就好了。” “带上他们做什么?” “说得好像真的帮你坐上高位,西境十五万将士都能得到赏赐一样。” “就算你一人给他们一两银子,那就是十五万两。” “就你这等人,真能舍得?” “而且,一两也拿不出手啊。” “他们风餐露宿,千里奔袭,多无耻的人才给一两银子啊。” “给十两?那就是一百五十万两,你有那么多钱吗?” “人家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以命相搏帮你更进一步,每人一百两不过分吧?” “那就是一千五百万两。” “不是我小瞧你,你有吗?” “哦,没有。” “什么?白干?给你当牺牲品、弃子、踏脚石是他们的荣幸?” “我的天哪,连我一女子都说不出这般无理取闹的话,你凭什么呀?” “狗东西,记住了,你只是他们的将领。” “仅此而已。” “他们拿的是朝廷的俸禄,吃的喝的都不是你给的。” “现在你居然用朝廷养着的兵,来帮你推翻朝廷,你特么的脑子里都是大粪吗?” “你是屎壳郎转世吧?” 小姑娘的那张嘴,叭叭叭的说个不停。 让两边的人都一点插嘴的余地都没有。 最后,还是白圩伸手,捂住了自家徒儿的那张嘴。 “呜呜呜……” 师父,我还没说完了。 而镇南王自从袭爵,何曾这般被人指着鼻子当面辱骂。 气到一张脸是红了紫,紫了青,青了白。 活像那调色盘。 甚是精彩。 对面的几个人,都曾和应栗栗见过。 此时有人忍不住,冲着她竖起大拇指。 “定国公,叛贼我等擒来了,现交于您手。” 定国公满意的点头。 着人上前把镇南王以及他的三名心腹押了过来。 应栗栗挣脱师父的手,小跑到那几位面前。 “哎呀,这都快过年了,你们是不是没办法回家看看亲人呀?” 提到这个,几人面色有些悲痛和怅然。 应栗栗道:“没关系,我帮你们写家书,再差人帮你们送回家中,也算是报个平安了。” 她拍拍那小将的肩膀,“所以,要不要听故事,虽然这露天野地的,冷的嘞。” 小将没说话。 倒是那少年,双眼冒亮光。 “什么故事?多厉害的将军?” 应栗栗翘着下巴,皱着小鼻头,“特别特别厉害,非常非常厉害,真正的鲜衣怒马少年郎,流传千古的少年将军。” 211章,财迷 众人顿时更加的精神了。 白圩无奈看着小徒弟,喊了一声。 “栗栗,该回去了。” 应栗栗看看师父。 再看看眼巴巴等着她讲故事的西境少年。 道:“师父,一起听听嘛。” 白圩能说什么。 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压力很大的好嘛。 无奈,只得抄手站在一旁。 “我与你们说的这位将军呢,名唤霍去病。” “他的出身不算好,是当时皇帝的姐姐,平阳公主府内的女奴和一县内小吏的私生子,很长时间都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 “但是,他却又是幸运的。” “她的姨母,从公主府歌姬,得陛下垂青,被选入宫中。” “卫家开始发迹。” “后来,他的姨母被册封为皇后,作为外戚,他们正是踏入上流社会。” “这位少年自小善骑射,陛下很喜欢他,甚至还想亲自教他兵法谋略。” “只是少年觉得打仗看的是谋略,没必要学习古人的兵法。” “很显然,少年说得出,做得到。” “十八岁,他随舅父第一次出征,率领轻骑八百,斩敌首两千左右,一战封侯。” “被帝王赐封冠军侯。” 一些年轻小将听得热血沸腾。 “真的吗?” “一战封侯?” “这般神勇?” 后边,应栗栗又讲了霍去病是如何一路畅通无阻的,打通河西,封狼居胥的故事。 她没有包袱,说起来的时候眉飞色舞,趣味十足。 听得这些少年们,在凛冽寒风中,都觉得血脉喷张。 六次出征,斩敌首十一万之多。 这简直让他们无法相信。 尤其是和舅父并称“帝国双璧”。 简直太让人向往了。 明明是外戚,战功彪炳,却与帝王君臣和谐。 听上去就好似是一场梦。 功高震主,帝王不晓得嘛? 而且…… 霍去病。 去病。 名字都这么的好听。 可惜英年早逝。 徒留唏嘘。 前前后后给他们说了大半个时辰。 应栗栗站起身,拍拍泥土。 道:“好了,你们也该回去了,休整一番要返回西境对吧?这一路寒风凛冽,要注意安全。” 其中一少年看着应栗栗。 道:“姑娘真的要参军吗?” “自然。”应栗栗点头,“女将军,说过的,你们都将是我的见证人。” “想看到一名女将的崛起不?” 少年羞涩的挠头。 “嗯,想!” 应栗栗哈哈大笑,挥手道:“好了,太冷,赶紧回去吧。” 她和师父说说笑笑的走了。 众人看着她的背影。 “女将军,哎。” “怎么了?她功夫很好的,之前几十个人都被她拿下了。” “……” “可她到底是女子。” “我也觉得,不过她说要保护想保护的人,和咱们是一样的。” “咱们也是想保护家中的父母妻儿。” 众人嘀嘀咕咕的转身离开了。 镇南王无论如何都想不到。 还不等两军交战,他居然被自己人给擒了。 即便是被下了狱,依旧想不明白。 隆徽帝听人说了。 对应栗栗这小丫头,都生出了佩服的情绪。 一番话,说的西境将士们,生擒主将。 离谱吧。 很离谱。 可听着,的确是很有道理。 本来就是。 下边的人如何流血牺牲都没用。 最后所有的功劳,尽归上边的几人。 到时候有没有抚恤金都难说。 何须去做别人的牺牲品与踏脚石。 而且。 他们的军饷,是朝廷出的。 这是事实。 如今在没有损伤一兵一卒的前提下,罪魁擒获。 西境大军,自可免去罪责。 “魏亨,你看重的小丫头不错。” 魏亨尽量忍着笑,可还是从眼神里流泻出来。 “是陛下仁慈宽厚,方才容得下那小丫头的胡闹。” 隆徽帝勾唇。 道:“这可不是胡闹,而是挽救了我大昭。” “该论功行赏的。” “不是想做女将军嘛。” “只要她却有战功,朕必不会令她失望。” “去库房选几样物件,你亲自送去吧。” 魏亨赶忙跪地谢恩。 “谢陛下。” 隆徽帝满意的点点头。 道:“今日允你休沐。” 魏亨感激的道谢。 随即去了帝王私库。 应栗栗的生日耽误了,不过红仙还是准备了一桌丰盛的膳食。 “栗栗,晚了也没关系,咱们补上。” 应栗栗看到桌上都是她爱吃的,哪里忍得住。 抱着红仙一顿彩虹屁。 哄的红仙迷迷糊糊的。 刚待落座。 便听到外边有声音传来。 应栗栗快脚跑出去。 “殿下,师父,叔,你们怎么来了?” 容清璋道:“如今城外大军撤退,自然是来看看你,有没有缺胳膊少腿儿。” 应栗栗闻言,皱眉。 道:“殿下小瞧我了不是,我师父可厉害着呢,严师出高徒,我也不差。” “红姐做了好些膳食,说是给我补过生辰,殿下,师父,叔,快点进来,外边冷。” 魏亨拍拍手。 笑道:“此次你为大昭解决了隐患,这是陛下的赏赐。” 她好奇的上前。 看着一个个奇珍异宝,眼中兴味盎然。 古董,古董。 这都是活着的古董啊。 是她的了。 放千年甚至两千年,眼前的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啊。 即便是现在,也都是稀罕玩意儿。 不过…… 既然是御赐之物。 不能卖掉换钱吧? 留着当个摆件,总显得浪费。 容清璋:“……” 这是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留在浮生馆,还是放入关雎宫库房?” 他打断小丫头的思绪。 应栗栗道:“嗯……放入库房吧。” 反正也用不上。 陛下也真是的。 赏赐这些作甚,给银子啊。 她喜欢金银。 珠宝就算了。 容清璋伸出手,“给你的生辰贺礼。” 应栗栗看过去,只一眼,便乐坏了。 她一把抓住那金灿灿的元宝。 “谢殿下。” 金子,发财咯。 容清璋很是无语。 他的皎皎,居然是个财迷? 之前怎的…… 好吧,之前亦是如此。 老六的金弹丸,不就喜欢的紧? 众人入内落座。 端起酒杯,纷纷对应栗栗说着祝贺的词。 她一一回敬。 数她最开心。 “良哥,停。” 她上前,取走谢良手中的酒杯。 “身怀六甲,喝什么酒啊,喝汤。” 212章,太子 自从跟在白圩身边习武。 应栗栗这两年的生辰,都过得很热闹。 嗯。 想想上辈子,她的生日几乎都不过。 工作忙,常年很少回家。 每每和母亲打电话,问的都是这一年赚了多少钱。 当然,她家或许有那么一点点重男轻女。 给她的关心也不少。 只是长辈的关心,似乎总是在疾言厉色中。 这种关心,总会让儿女不舒服。 读书时,她学习出色。 很少得到夸赞。 最多就是一句“考得不错,继续努力,别骄傲”。 大部分都是打压与否定。 这似乎是大多数父母的常态。 长此以往,应栗栗的性子免得敏感又自卑。 毕业后只能通过工作不断的积累存款,来确定自身的价值。 白圩不同。 他是真的爱着自己这个徒弟。 该夸赞的时候,从不言语打压。 该奖励的时候,从不小家子气。 她非常喜欢浮生馆的氛围。 一口酒下肚,她笑眯眯的敲打着碗筷。 “大姑娘美的那个大姑娘浪……” 眼瞅着她咿咿呀呀唱着奇奇怪怪的调子。 在场的人拍掌大笑。 “栗栗这就开始惦记找情郎了?”红仙觉得这调子很有味道。 属于从未听过的。 她摇头,“不想!” 找个屁的情郎啊。 就这个时代,就没有出轨这一说。 何必找不自在。 有的吃有的喝,若是条件允许,或许可以领养个孩子。 嗯,养老也有了着落。 容清璋基本没怎么说话。 但是。 应栗栗这点小算盘,注定是不能成的。 “对了殿下,三殿下那边……” 容清璋道:“不是你说的,贬为庶人了?终身圈禁王府。” 应栗栗:“……” 不是,真的假的啊? 她就是随口一说,诓骗西境大军的。 而且,她的话怎么这么快就传到殿下耳中了? 这才过了多久? 啧啧啧,果然啊,陛下的耳目太多了。 她得注意着点。 免得不知何时就莫名其妙的掉了脑袋。 “那……”她蹙眉,“储君之位要定了呀。” 容清璋弹了她的脑袋,“这不是你该考虑的。” “嗯!”的确。 帝心如渊,不想了不想了。 爱谁谁。 ** 朝堂都在等着最终的储君人选。 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三皇子,如今被贬为庶人,彻底绝了继位的可能。 如今除了大皇子,在无人可与其争夺那至尊之位。 然。 就在一切看似尘埃落定时。 京都的局势再次紧张起来。 除夕宫宴上,隆徽帝一道圣旨,传达天下。 七殿下容清璋,承袭储君之位,入主东宫。 一石激起千层浪。 顾薛两大世家彻底懵了。 他们前边和左相府斗的脸红脖子粗,折损不知多少人。 最终却为定国公府做了嫁衣。 而左相听闻这一消息,直接吐血晕厥。 再醒来,已然中风。 即便之前三皇子被贬,他都没有这般受刺激。 “陛下……” 御书房。 定国公老神在在。 “这合适吗?” 隆徽帝抬头。 笑道:“合不合适,你难道比朕都明白?你只是舅舅,朕可是小七的父亲,少来指手画脚的。” 定国公:“……” 他是这个意思吗? 如今朝堂看似有些乱,可依旧有半数朝臣,都是世家门徒。 现在好了。 你直接让七殿下入主东宫,那世家不得气炸了。 “陛下,定国公府在朝中可没有几个人。” 隆徽帝想了想。 赞同的点了点头。 “还真是,这方面你有点没用了。” 定国公握拳。 压下心底翻腾的怒火。 “陛下!” 隆徽帝摆手,“行行行,你有用。” 这语气,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却也知道,今儿不给他个准话,估计这老匹夫回去得几天几夜睡不好。 “京都接下来还有的乱,你带人守好了。” “你以为老二和老三怎么走到今日的地步?” “他们到底是朕的儿子,朕还没那么心狠。” “一个腿没了,一个手废了。” 定国公听到这话。 愕然抬头,“七殿下做的?” “这不明摆着的吗?”隆徽帝想想都觉得好气有好笑。 定国公道:“七殿下与威远侯断臂那一战有关?” 隆徽帝挑眉,“你当小七真的如此肆无忌惮?” 很显然,锅依旧得老二背着。 “小七极擅揣摩人心。” “他把老二看透了。” “当初极力阻止老二出站。” “但凡老二肯听,也不会断了一条腿。” 说到底,还是老二急功近利。 隆徽帝微微叹息道。 “小七,是最想朕的。” 定国公沉默不语。 隆徽帝继续道: “其实小七也是最合适的,他在,定国公才不至于覆灭。” “老大的话,他心性不多,却无法掌控顾薛两家。” “定国公府手握京畿十万大军,谁不惦记。” “你与朕终究是几十年的至交,总不能真的让你盛家,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吧。” 他是帝王。 称孤道寡。 却无法做到真正的孤寡。 定国公看向帝王,道:“陛下的龙体……” “没几年可活的了。”隆徽帝语气平淡,似乎看开了。 魏亨却哆嗦着跪了下去。 两人瞥了他一眼。 隆徽帝摆摆手,示意他起身。 ** 得知七殿下成为大昭太子。 应栗栗马不停蹄的赶回宫里。 看到容清璋的第一眼,她的双眼几乎都在发光。 成为太子了呀。 那么她是不是可以出征了? “恭喜殿下!” 应栗栗眼神火热的盯着他,“殿下,我……” “想都别想。” 不等她说完,就被这人打断。 应栗栗:“……” 她愣了好一会儿。 狐疑道:“殿下,我是想……” “十六岁前,不许入伍!” 容清璋这次给出了明确的拒绝。 她今年尚不满十四岁,便想着赶赴战场? 不要命了? 十六岁? 她托腮琢磨着。 这说不过去啊。 大昭男子服役是多大来着? 容清璋抬头看着她,道:“大昭男子二十岁服役,你如果再啰嗦,便延迟到二十岁。” 应栗栗一个激灵。 “谢殿下,殿下真是最好的殿下。” 二十岁啊。 之前看西境的将士们,瞧着年纪不大啊。 难道是营养不良造成的? 想想也是。 现在畜牧养殖本就不多,还指望吃到肉? 213章,孤是活不过明天了? 出宫这日。 容清璋道:“最近你莫要回宫了。” 应栗栗疑惑。 倒是没多想。 殿下刚成为太子,大皇子那边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这其中难免会兴风作浪。 她在与不在,起不到一点作用。 “好,殿下当心。” 容清璋知道她误会了,也没解释。 如今东宫已定,定国公自是不能再保持中立的。 有舅父和表哥在,顾薛两家,尚且奈何不得他。 主要是他今年十七岁了,世家为了宗族,恐会逼着父皇为他封妃。 她留在这里,无用。 反而会让他气恼。 毕竟小栗子对他尚无男女之情。 果不其然。 在应栗栗离开次日。 容清璋上朝听政,有朝臣便向隆徽帝说起太子封妃一事。 他冷脸听此人以家国大义给他不断地扣帽子。 等朝臣们稀稀拉拉的说完,隆徽帝笑眯眯的看着他。 道:“太子意下如何?” 容清璋无甚表情的道:“不如何。” “孤是活不过明日了,还是活不过明年?” “若几位大人肯据实言明想送女儿入宫,图谋那太子妃甚至是未来皇后遵位。” “孤或许还会高看尔等一眼。” 这番言语很是犀利。 说的不少朝臣,面色那是青白交加。 “加冠之前,孤不成亲。” 朝臣们无法。 既然加冠之前不成亲,那就再等个三两年,加冠后再说。 只是,家中适龄的女儿,似乎是要换一换了。 有知晓内情的。 盖因那小婢女至今不过十四岁。 待到太子加冠,对方便十六七岁了,已然可以成婚。 定国公和盛淮没有插嘴。 陛下那边都没意见,他们何须自讨没趣。 浮生馆。 有关太子选妃一事,应栗栗听说了。 饭桌上,她和在场的人提及此事。 “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殿下就要议亲了呢。” 在场的几位都眼神怪异的看着应栗栗。 “你是如何想的?”红仙问道。 应栗栗眨眨眼,“肯定希望未来太子妃是个好人呐。那样我在殿下身边才能过得舒坦些,如果是个善妒的,容不下殿下身边有女人出现,我不得倒霉死啊。” 花湖觉得应栗栗是个傻瓜。 “栗栗不喜太子吗?” “喜欢啊。”应栗栗道:“你们想问的,是不是我对殿下有没有男女之情啊?” 几人连连点头。 “没有。”应栗栗道:“我只把他当殿下,伙伴。” 他好歹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而且心理年龄差的太大了。 下不去手。 不过,七殿下真的是长得既好看。 此时她有种给自己选儿媳妇的感觉。 而且情情爱爱什么的,太麻烦了。 在古代和太子谈恋爱,未来还有可能是皇帝。 她不行的。 那么多女人争夺一个男人,她又不是非对方不可。 而且尊荣富贵什么的,真没那么在意。 与其等待别人“施舍”,还不如自己争取呢。 她的感情观,不接受选择。 除非对方发了疯的,近乎偏执的非她不可。 否则,她绝不会要。 “太子不好吗?” 连他们都知道,太子对栗栗是欢喜的。 应栗栗道:“很好啊,很好不代表我就要和他在一起吧。世间好男子那么多,我喜欢的过来嘛。” “而且我只接受一夫一妻,容忍不了纳妾的行为,我与殿下绝无可能的。” 众人沉默。 的确,若是这样,这两人还真的不可能。 “哎呀,你们想太多了吧?” “我与殿下身份相差悬殊,不可能的。” 真是的,怎的这般爱操心。 她才十四岁呢。 距离成亲还早着呢。 起码也要二十岁。 “最关键的一点,我不想成婚。” “我可是要做女将军的,成婚后两地分居?哪个男人能接受得了。” “快用膳,该凉了。” 接下来的几日,应栗栗按部就班的习武。 沈北苍回南境了,该教的都教了。 之后就只等她实践出真知。 ** 左武卫。 应栗栗跟着巡夜。 “哥,晚上还有闹事的吗?”她好奇问道。 其中一男子道:“有,不多见,例行巡查而已。” 应栗栗耳朵动了动。 道:“哥,今晚咱们几个可能就不是例行巡查了。” 说罢,身影一闪,再出现时,手里拎着一个瘦弱男子。 男子背着包袱,身穿黑色夜行衣,此时被十几人围成一团,整个人都僵住了。 “梁上君子。” 小队长呵呵笑道,“偷的谁家的?” 小偷瑟瑟发抖,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被发现了。 感慨自己小命不保。 “行啊你这小丫头,怎么知道的?” 应栗栗嘿嘿笑道:“这家伙心跳声太大,想不听到都难,别忘了,我可是学会了内功的。” “哦对对对,厉害。”几位二十多岁的男子哈哈大笑。 派人将那小偷送到京畿衙门,几人继续沿街巡查。 经方才一事,众人和应栗栗也热络起来。 “你说你一个小姑娘,来我们左武卫作甚。” 应栗栗道:“我想上战场啊,提前跟在大哥身边感受一下。” 小队长挑眉,笑道:“你这小丫头还想上战场?杀过人吗?” 应栗栗点头,“杀过的,悍匪。” 他们来了兴致,让应栗栗说与他们听听。 她简单说了一遍,道:“战场终究是不同的,我只是想尽一份力。” “不能全部指望着大哥们拼死搏杀吧。” “我功夫好,多杀一个入侵者,你们便安全一分。” 蒲扇般的手掌拍在她的脑袋上。 “好,好姑娘。” “等天亮巡夜结束,跟哥哥们去喝两杯。” 应栗栗哈哈笑道:“两杯怎么够,我要把你们全部喝趴下。” 一守卫道:“听到了吧哥们,咱们十几个人,可别被这小丫头给打了脸。” “放心吧,老子千杯不醉。” 一夜无事。 临近天亮换防后,他们带着应栗栗呼啦啦的敲开了一家酒馆。 店伙计看到他们也不奇怪,笑着让人入内。 可见他们是这里的常客了。 应栗栗进门后,拍下钱袋子。 “我这几年的月例都没花呢,这次我请了,大哥们都喝尽兴,算是小妹我对大哥带我入行的道谢。” 小队长一把将钱袋子扔到应栗栗怀中。 道:“你一小丫头不懂规矩,现在还不到你掏银子的时候,等你在战场立了军功,不想请都不行。” 214章,出征 法场。 应栗栗和白圩站在外围。 透过人群看到刑台上的众人。 左相府犯谋逆大罪。 并附有左相和镇南王的书信往来,证据确凿。 此时上面跪押着几十人。 皆是左相府的重要人物。 她不免叹息。 这种灭门的大罪,她终究是不忍直视的。 她也知道斩草除根。 只希望自己不要遇到这种艰难的抉择。 到底是没有看下去。 应栗栗拉着师父走了。 一路上,见她闷闷不乐。 白圩心中多少是明白的。 这小丫头,见不得死人。 “你终究是要习惯的。” 不然日后如何上阵杀敌。 应栗栗心知肚明,只是心里想的和行为如何,并不冲突。 “师父,我明白的,都明白。” 既然明白,白圩也便不多言了。 ** 京都的局势,风云诡谲。 便是如应栗栗这般,也察觉到了什么。 皇帝要打压世家了。 目前顾薛两家已然抱团,共同抵挡来自陛下的压力。 再加上定国公不再保持沉默,两家暗中的动作不断。 若想在京都立足,必须得瓦解定国公手中的权柄。 可这谈何容易。 而且一旦失败,恐怕是无法全身而退。 左相府的结局就在眼前,他们如何做,须得从长计议。 奈何陛下根本不肯给他们这个机会。 接下来的两年,顾薛两家肉眼可见的衰败下来。 朝堂文武百官又经过数次动荡,最终都学会了明哲保身。 不敢轻易站队。 而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应栗栗一身银白铠甲,高坐在枣红色的骏马上,随军出征。 如今朝中,容清璋的话语权很大。 多数时候都是他在监理朝政,隆徽帝放权的很痛快。 应栗栗看着旁边的容清璋。 笑道:“殿下,我去了,别太想我。” 容清璋挑眉,“活着回来。” 只要活着回来,一切都好说。 应栗栗点头,“放心吧,我师父随行的,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死不了。” 她冲着容清璋挥手。 随即轻踢马腹,甩动缰绳。 “殿下回去吧,我走啦。” 来送行的人不少,都是她在京都里认识的人。 有贩夫走卒寻常百姓,亦有王侯将相。 她这次去的是西境。 这两年,西境那边大小战事不断。 两位师兄去年时便去了,此次过去也算是有个照应。 此行路途遥远,须得走近半个月。 前两日,她还是很兴奋的。 把白圩唠叨烦了,就和身下的枣枣聊天。 以至于最后把枣枣给烦的直打响鼻。 但凡是能开口说话,它都要求主人赶紧闭嘴吧。 “应姑娘怎的这般兴奋,战场凶险,万一回不来呢?” 有人难免好奇。 他们听到征兵时,那可是如丧考妣。 她倒好,怎的这般兴奋。 应栗栗伸展双臂,道:“回不来就回不来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若我死在战场上,挖个坑就地把我埋了吧。” “死后我也要在那里,化为魂魄,庇护着他们。” 众人:“……” 这话说得。 他们都不知如何回应了。 “应姑娘不怕死?” “哦,不怕。”应栗栗摇头,“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泰山是哪里的山?”白圩翻着白眼问。 什么死不死的。 他的徒弟,阎王都不能带走。 应栗栗想了想,“神山,历代帝王封禅的地方。” 有人觉得这小丫头可能脑子有点什么毛病。 然后,就遭到了报应。 次日天色还微亮,一阵擂鼓声响起。 所有人一个激灵,忙不迭的拎起衣服跑了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有敌袭吗?” “哪里?在哪里?” 又慌慌张张的去取兵器。 此时,应栗栗出现在前方,背着光站着。 “没有敌袭,改起来操练了。” 有人顿时哀嚎。 “应姑娘,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天还未亮呢。” 应栗栗严肃道:“敌人不会管你们亮不亮,敌人更不会管你们谁没睡足,战场凶险,稍有不慎便是有去无回。” “现在你们多练一会儿,上了战场便多一分保命的机会。” “不要轻忽自己的生死,操练起来。” 到底是太子殿下的人,他们也不敢真的得罪她。 有的人心里终究是有些不愉快的。 应栗栗冷脸道:“不想操练的自可回去休息,我无品无级,自然不能强迫你们。” “想操练的,跟上来。” 说着,率先向前跑了。 不少人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去。 距离出发还有一个时辰呢。 不过,等到第一个人跟上时,不少人到底还是去了。 最后留在营帐的,只剩下伙夫一众。 等白圩出来,营地压根没剩几个人。 一直到天色放亮,应栗栗脚步轻盈的回来。 “师父,早。” 白圩点头,看到远处那黑压压的人头。 等他们靠近,一个个好似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脸色各个都很难看。 “这就不行了?” 白圩挑眉,“废物。” 众人:“……” 前边一人道:“应姑娘,咱们明日继续。” 应栗栗满意的点头,道:“这还只是开胃菜,等到了西境,我再好好操练你们。” 接下来的时间,每日清晨他们都出去跑上个五公里。 最开始这些人还是跟不上应栗栗的节奏。 等到远远看到西境大营时,这些人的进步已经肉眼可见。 虽然依旧落在应栗栗身后,却也不似最初那般的气喘如牛了。 “师妹!” 曲长林和曲长风兄弟俩骑马过来迎接。 看到她,笑的跟傻子似的。 “路上没出事吧?” “瞧师兄这话说的,有我师父在,能出什么事儿?”她上前,道:“西境如何?” “有点不太好说,咱们先安置下来。” 曲长林道:“走吧。” 应栗栗点头,指着身后的数百人,“明儿不许偷懒,你们最痛苦的日子就要来了。” 说罢,策马跟着两位师兄走了。 主账大营内。 自镇南王谋逆被斩,如今西境统帅是之前的副将之一,裴暨。 这位之前并未跟随镇南王进京。 “将军!” 应栗栗入内向这位近四十岁的男子打招呼。 裴暨点头。 随后,两位师兄和她聊起西境的情况。(本章完) 215章,夜袭 “西境三十六小国。” “这些小国之间,经常发生战争,因为离着近,摩擦不断。” “战事频仍的结果,就是国内资源供给问题严重。” “为了生存,只能打邻国的主意。” “大昭北境与大渊北黎和蛮族接壤,南境有南疆,可谓四面皆敌。” “几年前,镇南王调兵遣将赶往京都,西境三十六国抓到机会,联合起来攻打大昭。” “那一战,我西境将士们浴血奋战,仍是被他们的联合攻下三座城池,损失惨重。” “直到大军回到西境,那些人才洗劫财物后迅速离去。” “如此那三座城池的百姓,死伤惨重。” 曲长风用力捶打着桌子,“真是混账。” 应栗栗专注听着。 听了许久,和师兄们用过晚膳后,被就近安置。 次日天色微亮,战鼓擂擂。 不少人张嘴就开始骂娘。 而之前跟着应栗栗的那上百人已经习惯了。 动作飞快的穿衣,撒丫子往外跑。 赶过来,他们看着应栗栗。 “应姑娘,到齐了。” 应栗栗看着站在远处的西境军。 冷脸不语。 “姑娘,你真的来了?” 有几人看到她,大笑着跑上前。 应栗栗指着面前的人道:“归队!” 几人愣了一会儿,默默地站到那些人身边。 她看向远处,沉下气息,以内力高喝道:“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归队?敌军来袭,你们都死八百回了。” 这一声,传遍西境大营的四面八方。 就连两位师兄和裴将军都被惊醒了。 众人稀稀拉拉的靠过来。 “军营中地,怎么有女人?” “是啊,此人是谁,我西境军法难道是摆设不成?” 应栗栗看着人群中的挑唆分子。 闪身上前, “为何?” 她勾唇笑道:“我可以以一当百啊。” 对面的人被吓得后退两步。 她重新回到前方,道:“老规矩,跟上。” 说着,抬脚向前跑。 后面的人习惯性的跟着向前跑。 此次事件大概在半个时辰。 最开始基本都能跟得上。 可过了一会儿,很多人开始觉得双腿沉重,每一步都抬的艰难。 聂扶摇倒退着,看向这些人。 “不行了?” “就这还敢和我呛声?” “继续。” 有人不服气,咬牙跟着。 有人干脆瘫在地上,气喘如牛。 半个时辰结束。 坚持下来的有大半,余下那么一些分散在各处。 应栗栗也不管他们。 反正就在军营周围,丢不了。 接下来的日子,没有发生战事。 她每日都操练这些人。 除了晨练,还有其他的项目。 有人觉得听从应栗栗这等女子的调遣,很是不服气,干脆不来。 她也不管这些人。 毕竟她在这里无官无职,真的管不到他们。 但是,自己带来的这些人,不能缺席。 这是殿下给她的,随行护卫。 “应姑娘,人少了许多。” 梁宣道。 应栗栗嗯了一声,“我管不到他们,咱们锻炼咱们的。” “殿下让你们跟在我身边,我就要尽量保证你们都活着。” “人有穷时,我无法保证你们每次跟我出战都能全须全尾的回来。” “所以,趁着现在休战空档,你们也要努力的锻炼。” “每强一分,便多一分活着的希望。” “哪怕再苦再累,也想想我们背后的亲人。” 她高喝道:“继续!” “是!”包括西境军里多的几百号人,小千人的高喊声,响彻云霄。 来到西境近一个月。 应栗栗在这天夜里,听到了擂鼓聚将的声音。 她翻身下榻,飞快的穿好衣服。 抓起旁边的长枪,踏出营帐。 “师兄……” 曲长林看向她,道:“师妹,敌军来袭。” 她跟人来到主帅营帐。 听他们的一番讨论。 指着其中一个点道:“这里是哪里?” “敌后方,作甚?”曲长林蹙眉。 应栗栗道,“敌军大概有多少人?” 裴暨道:“想来不超两千。” 应栗栗了然。 夜袭,人数自然不会太多。 否则单单是马匹骑行,万人奔走,那震感也无法掩藏。 既如此,大军想必还在后方。 应栗栗道:“我先出去了。” 说罢,不等两位师兄开口,她拎着长枪窜出大帐。 赶往军营后方,这边是军中粮草。 此时已然燃起火光。 而他刚到,便看到一西境兵被长刀贯穿腹部。 长枪在月光下闪动着寒芒,破风声呼啸而来。 顷刻间洞穿了对方的喉咙。 “师父……” 她高声喊道。 白圩的声音在旁响起,“在了在了,这里交给为师。” 应栗栗松了口气,“交给师父了。” 留下这句话,便杀了进去。 能参与夜袭的,多是精锐。 应栗栗跃上高处,借着下方的火把以及微弱的月光,很快找到了一个特殊的人。 她施展轻功,靠近此人。 手中长枪,迅猛刺过去。 却被对方以长槊格挡。 应栗栗知道,此人是高手。 甚至有可能是敌军夜袭将领。 “应姑娘。” 有人看到应栗栗,紧张道:“此人不是寻常兵士。” 应栗栗点头,“此人交给我。” 她视线紧盯着对方。 身长八尺,衣服包裹下的体型,甚是健壮。 她知道无法比拼力气。 只能以快攻取胜。 故此也不浪费体力,迅猛出击。 对方似是没想到,眼前的人是个女子。 而且一手枪法,耍的可谓出神入化。 顷刻间,左脸被划破一道伤口。 男人眸色阴寒,沉重的长槊挥动,呼啸刺耳。 应栗栗灵巧躲避,手中攻势不停。 伴随着一道闷哼,长枪刺穿了对方的肩膀。 男人握住长枪,单手轮着长槊,冲着应栗栗横扫。 她堪堪躲过,寒风带动武器散发出来的腥锈味道,窜入鼻翼。 而后,从短靴中抽出一柄短刃。 闪身来到对方身后,跃上其后背。 “慢走,不送。” 森寒话语落下,短刃利索的刺入对方脖颈中。 男人的眼神里,留下临死前的愕然。 随即,轰然倒地。 她翻身轻巧落地。 看向周围。 身边是阵亡的几十名西境军。 皆被此人斩杀。 “应姑娘……” 有人上前,“你没受伤吗?” 应栗栗看着手掌的血迹,在月色下看的不是很真切,可触感却是那么的清晰。 怅然道:“没事。” 216章,封后,封侯 下一刻,她便被一股药香笼罩。 白圩抱着她,轻拍着肩膀。 安抚道:“栗栗乖,没事儿了啊,没事儿了。” 或许真的有那么一点脆弱? 此刻被白圩抱着,她的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 “师父……” 声音哽咽,染血的手,用力抓住他的衣衫。 “我杀人了。” 白圩知道,她只是想借此舒缓一下心里的崩溃。 而不是因为杀了敌军。 便是给她千次万次反悔的机会,她依旧会毫不犹豫的下杀手。 “师父知道,师父都知道。” 白圩声音很温柔,“栗栗很好,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 许久之后,她跟着师父去看望伤者。 随即回到了自己营帐。 曲长林哥俩看着她纤瘦的背影,一时间内心百感交集。 “小师妹早晚会习惯的。” 莫说是她了,便是自己哥俩。 第一次杀人,那双手也是发抖的。 只是不会像小师妹这般伤感。 “都抓到了?” “没有,一千人左右,逃掉了一些,大概有三四百人。” 曲长风看着远方浓重的夜色,微微叹息。 道:“一场大战,不远了。” 西境并不太平。 大战不多见,可小规模的战役却时有发生。 这段时间,据说西域几个小国正在进行权力争夺,故此才耽搁下来。 一旦确定了继承人,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 “应姑娘,你还好吧?” 晨练,有人关切的询问应栗栗。 她沉闷的点点头,“我没事,咱们继续,今儿有其他的项目。” 或许是真的需要发泄一下。 而跟着应栗栗的这些人,也在用另外一种方式安慰着她。 这一日的操练比起昨日辛苦了数倍不止,却无一人喊苦喊累。 全部都咬牙撑了下来。 等她说训练结束,众人才全身酸软的瘫倒在地。 而应栗栗呢,此时依旧在不远处练习骑射。 除了那一身汗,气息相对平稳许多,似乎还有很多力气没有用出来。 “知道她为何这般厉害了吧?” 曲长风走来,看着不远处的小师妹。 对众人道:“她的训练强度,远非你我等人可比的。而昨夜被她斩杀的,乃西域佘兰国副将,纳者支。” 有人低呼,“曲小将军,就是那以大力著称的佘兰猛虎?” 曲长风点头,“师妹乃女子,力气天生不如男子,故此她练就了一手快枪。” “有今日的本事,她付出的远比你们想象的更多。” “每日里天不亮就起身习武,夜里知道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才回房休息。” “除了用膳,其余的时间都待在演武场。” 众人看向那精准这串靶心的女子,不免心生敬佩。 “小师妹,该休息了。” 曲长风高喊一声。 应栗栗循声看过来,“到饭点了?” “还要等一会儿。”曲长风道:“不差这一时半刻的。” 应栗栗没有停下,“那我再练一会儿。” 她的骑射很强,也是这两年主要的训练方向。 基本上十发十中,其中八成必定射中靶心。 曾经被养的很娇嫩的一双手,如今早已磨出了厚厚的老茧。 任凭师父和红仙如何为她调制药膏,都于事无补。 她不在意这些。 在旁围观的众将士,哪里还能坐得住。 纷纷起身加入了训练。 ** 多日后,京都那边收到了西境的信。 非塘报。 而且是两份。 其中一份是曲长风写的。 自从容清璋被册封为东宫太子,隆徽帝也不藏着掖着了。 几乎三天两头的往关雎宫跑。 “不错!” 看到曲长风的信,隆徽帝满意的点头。 “这小丫头有些本事,居然能斩杀敌方一员大将。” 那人的名字,隆徽帝亦是听说过。 容清璋点头,“毕竟是跟着白馆主习武。” 白圩。 此人即便是帝王,也是只晓得。 出身药王谷,医毒双绝。 同时武功奇高。 “再者,她习武数年,是下了苦功夫的。” “便是男子,都比不得她。” 有多苦,容清璋再清楚不过了。 浮生馆有他安排的护卫。 日日都有应栗栗的信息传回来。 “她这几年,抵得上别人十几年了。” “再加上天赋极好,有着战绩,不足为奇。” “不过……” 他抬头看着父皇。 隆徽帝摸摸胡须,“封赏?太随意了吧?” 容清璋道:“大汉霍去病,便是一战封侯。” 哪里随意了? 隆徽帝沉默。 这是一回事吗? 哪来的大汉? 哪来的霍去病? 话本子里的人物,你张嘴就要给那小丫头请封? 还是封侯? 隆徽帝淡淡道:“日后你登基,可以封她为后。” “但是,在朕这里,却不能仅凭斩杀一员大将,便封她为侯。” 容清璋:“……” 真不愧是父子。 的确不是一回事。 封侯和封后能一样嘛。 “那便多杀几个,父皇总不会再踌躇了吧?” 隆徽帝点头,“不会,朕亦是赏罚分明的。” 这边父子俩正聊着。 外面,一阵呼喊声传来。 容清桓如同一阵飓风,呼啸而来。 看到隆徽帝,他双脚一个急刹。 却因惯性,整个人向前扑到。 “吱——” 容清璋抬脚,将圆凳踢了过来。 精准的停在容清桓面前。 他整个人趴了上去,堪堪停了下来。 “这般风风火火的,何事?”隆徽帝笑着问道。 容清桓哪里能想到父皇会在这里。 按理说,这个时间不该在御书房批阅奏章的吗? 他收起古怪的眼神,拱手见礼。 “父皇!” “嗯。”隆徽帝点点头,“说!” 容清桓扭捏良久,才嘟囔道:“素蟾宫死人了。” 容清璋倒是没反应。 隆徽帝却有些不悦。 “死的是何人?” 容清桓讷讷道:“素蟾宫的伺候五妹的女官,被人发现时,死在素蟾宫不远处的井中。” 反正不是芷兰宫的。 其他宫里出事,对容清璋来说,都是八卦。 因此第一时间跑来和小七分享了。 谁知道就父皇居然在这里。 真是晦……会挑时候。 “必定是良妃做的。”容清璋毫不怀疑自己的判断。 容清桓在旁边,用力的冲着七弟挤眉弄眼。 谁不知道,良妃算是宠妃了。 你当着父皇的面,说他的宠妃杀害女官,这太子还想不想做了。(本章完) 217章,你倒是反驳两句啊 容清璋淡淡瞥他一眼,懒理他的搞怪。 “良妃心机手段都不缺。” “能在宫里这么多年,让人抓不到把柄,并且还是父皇宠妃。” “有几人能做到?” 隆徽帝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你便这般不喜良妃?” 容清桓在旁边听得都要厥过去了。 他瞧瞧挪到父皇身后,冲着小七就是一阵的挤眉弄眼。 让他看清形势。 可别把好不容易得到的太子之位,给糟蹋没了。 容清璋笑道:“讨厌极了。” “苍天呐——” 容清桓捂着额头,他这些兄弟都是什么怪脾气。 一个个的,如此难以捉摸。 “为何?”隆徽帝不解。 容清璋道:“父皇可否告知儿臣,母妃因何而死。” 一句话。 让现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隆徽帝道:“因朕而死。” “与良妃无关。” 未免儿子钻了牛角尖,隆徽帝道:“非是开脱。” “死罪?”容清璋拧眉,“非死不可?” 隆徽帝面色哀愁,“是啊,非死不可。” 他淡淡道:“此时本不想与你说的。” 容清桓暗搓搓的退出殿中,顺便还招手,带走了魏亨。 “当年朕因不知名缘故中毒,经太医诊断,为神落。” “此毒出自神医谷。” 隆徽帝道:“神落之毒,于女子无害。” “但只要其与男子交合,便会过度到对方体内,药石罔效。” 容清璋神色冰冷。 想到那些年,父皇为了母妃,冷落后宫,再没宠幸过旁人。 “有人给母妃下毒?” 隆徽帝道:“确切地说,是用你母妃的身体为载体,想要取朕性命。” “她非是因被朕冷落,而郁郁离世的。” 而是,因其自身间接害了他,愧疚离世的。 “是她,不想见朕!” “此事一旦泄露,定国公府必然会遭受牵连。” “你母妃……这或许是她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 “保护定国公府,保护朕,亦是保护你。” 他的昭昭,活生生把自己给困死在这关雎宫。 至死都没见他一面。 容清璋合眸,道:“父皇本应该有更好的办法。” “是啊。”隆徽帝叹息道:“是有,但是你母妃的脾气执拗,朕劝不动。” “你就没想过,若你母妃当真犯了弥天大罪,为何定国公府至今仍尊荣不断。” 容清璋:“……儿臣以为是因那十万京畿重兵。” 隆徽帝险些被噎到。 “朕在你心里,就这般的无能?” 容清璋沉默不语。 隆徽帝被气笑了。 “臭小子,居然还不反驳。” 随即叹息道:“小七,别怪父皇前些年心狠,对你不管不问。” “帝王之路,注定是孤独的,只能你自己一个人走下去。” “父皇不可能护你一辈子。” “若你我只是寻常父子,我必会将你后半生的路铺好。” “然为帝者,岔路太多,便是朕也无能为力。” “你不喜良妃亦无妨,朕会把她带走的。” 容清璋愕然抬头,“父皇要让她殉葬?” 隆徽帝轻笑,“到底是宠妃。” 沉默良久。 容清璋道:“父皇的身子……” “撑不了几年了。” 隆徽帝道:“这些年有白圩在,却也终究于事无补,至多还有个三两年。” 这一刻,容清璋体会到了何谓无言的父爱。 太沉重了。 压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白圩此人,用药用毒和武功,冠绝天下。” “你的小婢女能得到他的青睐,与你不知是福是祸。” “若将来有一日,你不喜那小丫头了,也莫要与她难堪。” “否则以白圩的性子,绝不会放过你的。” 容清璋摇头。 “不会,父皇放心吧。” “儿臣此生,只要她一人。” 隆徽帝:“……” 许久,他哈哈大笑。 眼眶发烫。 他的儿子,终究是要走一条自己无法走的路。 昭昭,亦是他最初爱慕的女子。 可为了那至尊之位,他却按下对昭昭的爱慕,娶了顾家女。 只是后来,他无法承受那份相思之苦。 还是将昭昭选在身侧,给了她仅次于皇后的贵妃之位。 并以自己的名字为封号。 这也是一桩交易。 只要皇后诞下皇子,顾薛两家便不为难他纳定国公的妹妹。 那时,顾薛两家,门生遍布朝堂。 但凡他的决定不如两家的意,整个朝堂都难以运作。 隆徽帝绝非任人宰割的性子。 天下他要。 心爱的女子,也要。 与昭昭在一起的那几年,是隆徽帝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直到当年除夕夜的那次吐血。 幸福戛然而止。 “既如此,父皇便为你除掉那后患。” 世家,止于隆徽。 容清璋道:“儿臣也可以。” 几个世家的覆灭,背后都有七殿下的影子。 隆徽帝笑道:“做父母的,总希望把最好的留给子女。” ** 西境的夜晚,寒凉刺骨。 应栗栗在营帐前舞剑。 月色下,剑锋散发着森寒的锋芒。 曲长风和曲长林哥俩屈膝坐在旁边,背靠着背。 盯了许久。 曲长林打了个呵欠。 “小师妹,该歇歇了。” 应栗栗道:“师兄困了便去休息吧,我无碍。” 她还能再练个把时辰。 来到西境,可不能日日沐浴了。 应栗栗基本是半个月洗一次澡。 这边的水资源匮乏,能省则省。 一身酸臭味是肯定的。 那也没办法。 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大营不远处有条河,夜里将士们多会去那边洗澡。 今晚哥俩给应栗栗把风。 回来后她就开始练剑。 不得不说,此时的应栗栗武功很高,哥俩已然不是她的敌手了。 “师兄,下次大战,我做先锋吧。” 应栗栗道:“我最合适。” 曲长林脾气暴,张嘴道:“你合适个屁。” “咱们西境是没拿得出手的男人了?让你一个姑娘去做先锋。” 应栗栗道:“没有比我武功好的人了,而且战场不讲男女,只论胜负。” “师兄合适这般迂腐了。” 曲长林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你少给我贫嘴。” “我和大哥就算武功没你好,那也差不太多,你随大军杀敌便好。” 应栗栗懒理他们,收剑,抬脚回营帐。 曲长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应栗栗……”(本章完) 218章,韩令 他气呼呼的看向曲长风。 “大哥,你倒是劝劝她。” 这小丫头,当真是越来越不把他这个师兄放在眼里。 曲长风能说什么。 他比弟弟更善于揣摩人心。 这小师妹,可是个执拗的。 除非她自己放弃想法,否则别人哪里劝得动。 ** 天色微亮。 应栗栗走出营帐,一青年凑了上来。 “那个应姑娘,我们日后能和你一起训练吗?” 这些日子,跟随她训练的人,体力明显增强了不少。 平日里将军训练他们,差距就显现出来。 逢大战,谁不想活下来。 怪之前他们有眼无珠。 亦或者是压根就瞧不上这女子。 谁能想到,她凭一己之力,就斩杀了敌军的一员猛将呢。 年纪轻轻,当真是不凡。 应栗栗自然不生气。 “可以,跟来吧。” 青年赶忙亦步亦趋跟着,“应姑娘大气。” “都是大昭子民,这是理所应当的。” 她哪里是什么大气,还是那句话,压根就没生气。 “多努力些,上了战场,多活下一个,也是咱们的胜利。” 青年连连点头,“哎,应姑娘说的是。” 来到军营外,今日的人是真的不少,黑压压的一片,压根就看不到头。 里里外外堵得满满当当。 她对前面的几人道:“老规矩,带着他们先跑起来吧,热热身。” “好!”青年点头,挥手招呼身后的人,“走了,跑起来。” 她看着人群开始慢慢蠕动,等到天亮,后边的人甚至还没开始挪脚。 应栗栗:“……” 不是,这么多人的吗? 一个个的都疯了吧? 要么不干,一来就是半个军营? 这好几万人了。 这样可不是办法。 等到早膳结束,应栗栗找到了两位师兄,把自己的训练计划告诉了他们。 两位师兄转达给裴将军。 午膳后,裴将军召见了她。 “栗栗来了,坐。” 裴暨很喜欢这个小丫头。 虽说军营重地,女子禁行。 可这位却是太子的人,更有人暗中交代,莫要为难于她。 可见在朝中背景深厚。 裴暨不是蝇营狗苟之徒。 却也知晓自己的身份和处境。 现在尚且还好。 若日后他有了功高震主的那日,说不得还得指望这小丫头帮忙周旋。 当然,这是后话。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嘛。 “将军!” 她乖乖坐下。 裴暨和她聊起了训练一事,问她的想法。 应栗栗道:“我都是按照师父教的,简单的传授他们一些。” “虽说短期内肯定不会如我这般进步明显,到底在步法上是会增加些敏捷与耐力的。” 裴暨点头道:“如此也就够了,至少和军中的训练不冲突。” 应栗栗道:“那倒不会。” 之后的几日,裴暨将命令传下去。 自此,每日清晨,各百夫长会带着自己的兵,按部就班的晨练。 而应栗栗这边,单独训练跟着自己来的那两百人。 他们的训练强度,远非西境军可比。 这些人只听从应栗栗的命令。 ** “姑娘,要开战了。” 一少年进来。 应栗栗正在写信,闻言笔尖一顿。 一团墨,低落纸上。 “什么时间?” 她看向面前的少年。 这人可不是一般身份。 他是禁军统领韩愈的亲子,韩令。 韩令道:“大概两日后,斥候刚才送来的消息,那边已经整装待发。” “如今我大昭刚秋收结束,他们每年这个时候,都会骚扰大昭。” “还有蛮族,估计北境那边也不太平。” 有一点,应栗栗觉得很奇怪。 “你说,北离与蛮族结盟,他们不与蛮族互通有无吗?” 北地的粮食也是不少的。 韩令道:“父亲曾与我说过。” “北离与蛮族貌合神离,为了防止蛮族背刺,他们的各方面消耗极大。” “估计北离此刻已经开始征集粮草了。” “姑娘想打北离还是蛮族?” 应栗栗:“……” 她勾唇,道:“其实谁喜欢打仗呢,不过是有必须要保护的人罢了。” “但是韩令,只要这天下一日不统一,战争便不会停止。” “我能力有限,也只是想一想,将来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是要去做的。” “便是死……” 她敛眉笑的有些恍惚,“死便死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 “咱们也准备一下吧,我去主账看看……” 韩令跟着她,道:“姑娘,咱们要切后方吗?” 她脚步一顿,回头看着韩令。 笑道:“想切后方?” “想啊!”韩令一脸兴奋,“跟着姑娘一起。” 应栗栗可不简单。 曲侯爷与平西侯大公子的弟子。 学了多年兵法谋略。 虽未曾亲上战场真正指挥过。 可那又如何,有几人是天生便会的。 总要实际操作一番。 临行前,他就和父亲说过。 若认可了应栗栗,便是让他付出生命,为其成就女将尊荣,亦是无悔的。 并非是狭隘的儿女私情。 他与应栗栗便没有这些私情。 而是,大昭真的一将难求。 否则何至于被蛮族屠戮北境七城,多少年未曾收复。 那是多少人的痛。 应栗栗道:“先去听听裴将军的部署,咱们再做商讨。” “好!” 两人来到主帅营帐。 两位师兄以及军师等西境将领都在了。 “小丫头来了,过来听听。” 一个膀大腰圆,粗看有小两百斤的大汉招呼他。 此人乃军中副将。 在场的副将基本都和应栗栗切磋过。 这小丫头的武功极高,且滑不留手。 没人能抓得住她。 稍微一个不小心,有可能还会栽在她的手里。 当然,平心而论。 如果真要动杀心,在场的人,恐无人能成。 反倒是会被她给弄死。 就之前似的那个纳者支,大汉不止一次与对方交过手。 两人比拼力气,可谓互有胜负。 而今却死在这小丫头手里。 “好了……” 裴将军道:“此次西域大军,有六国联合……” 应栗栗听得很认真,眼神落在沙盘上,跟随着裴将军的话,在脑中不断的想着对策。 过两日,将是她两辈子,第一次直面战争。 期间,应栗栗偶尔也会发表自己的一点意见。 裴将军和军师,以及几位副将会认真考虑商讨。 (本章完) 219章,上天赐予的缘分 两日后。 西域大军压境。 西境军亦是在阵前,严阵以待。 应栗栗站在前方,看着对面的情况。 此时,双方阵营,旌旗猎猎,只是站在一旁,就紧张的手心冒汗。 她知道,今天注定是要死人的。 战鼓狂擂。 随着裴将军的一声令下,两军很快交织在一起。 “噗呲——” 一道温热的血,飞溅。 落在应栗栗的脸颊上。 她恍惚间,看到有人举着刀冲着她劈砍下来。 “应姑娘!” 韩令在旁焦急的大喊。 伴随着一道寒芒,来者瞬间毙命。 应栗栗收回长枪,对着下一人,径直刺过去。 韩令松了口气,专注杀敌。 应栗栗武功很高,几乎每一次甩动长枪,都能带走一条性命。 很快,她所在的地方,尸体躺了一地。 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是杀红了眼。 身边,一位西境军被刺穿腹部,痛苦倒地。 应栗栗解决掉敌人,对他旁边的人道:“赶紧送回后方。” 不远处,十几名敌人冲着她厮杀而来。 应栗栗手中长枪一甩,劈开空气,发出阵阵刺耳嘶鸣。 一股无形的气,随着长枪溢散。 十几人尚未碰到她,便被收割了性命。 西境军见状,士气大振。 似乎察觉到她的动机,纷纷靠近帮她清扫身边的敌人。 而她则不断的想着远处的敌军将领位置前行。 一条血路,在她脚边炸开。 犹如开在地狱忘川河畔的曼陀罗花海。 而她是踏血而来的食人厉鬼。 很快,这边的情况引起了敌军主帅的注意。 他看了一会儿,越看越心惊。 明明是女子,斩杀他的将士,却犹如砍瓜切菜。 且身形极其灵活,轻易难有人近身。 血腥气冲天,惨叫声此起彼伏。 终于,对面有人看不过去。 高喝一声,“闪开!” 随即策马而来。 一把长槊,轰然砸下来。 “小将军……” 有人冲了出来,举起手中的大锤,冲着那长槊格挡。 “当——” 双方武器碰撞到一起。 拿着大锤的男子,双脚近乎陷入地面。 而敌方大将亦是因这冲击力,跌落马下。 “你没事吧?”应栗栗道。 对方甩了甩手中的两柄大锤道:“多谢将军,我无碍,这家伙力气大着呢,将军交给我吧。” 应栗栗:“……” 不是,她还没把这人放在眼里。 “你没问题吗?” 应栗栗多少有些不放心。 对方道:“无碍,将军放心吧。” 听着对方一口一个将军,应栗栗挥动长枪,解决掉相继重来的敌人。 道:“我和你一样,只是普通小卒,不是将军。” “啊?”对方微楞。 挥动大锤,冲着前面三人杵了过去。 那三个敌人惨叫着飞了出去。 不是将军? 和他一样的小卒? 谁家小卒子穿的银甲战袍? 那人似乎没想到,有人的力气居然与他不相上下。 站稳后,对上大锤兄弟,哈哈笑道:“再来。” 大锤兄弟啐了一声,“来就来,当老子怕了你不成。” 大锤兄弟提着锤子就冲了上去。 应栗栗扫清旁边的敌人,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将军,啊,不对,我叫赵英,英雄的英。” “好,我记住你了。”应栗栗道:“杀了他。” 说罢,向敌军主将方向杀去。 这人正是女扮男装的杏儿。 最初她想去北境参军的,那边离着北离最近,可以杀她最恨的人。 谁料阴差阳错的,被分派到了西境。 挺好的,杀完这里再去北境嘛。 赵英是鸿爷给她取的名字,可男可女。 赵是杏儿母亲的姓氏。 韩令紧跟着应栗栗。 她所到之处,手中的长枪亦是不断地收割着敌人的性命。 却又好似有着无穷的力气,非但不见缓慢,反而愈发的凌冽。 韩令察觉到了敌人的畏缩不前。 “应姑娘……” 他上前,“您要去斩杀敌军主帅?” 抬头,看向几十米外的黑甲男子。 应栗栗道:“擒贼先擒王,拿下他。” “张松!” 她一声高喊。 “应姑娘!”一把武器冲着她扔了过来。 应栗栗飞身跃起,接过长刀。 刀鞘脱落,近半没入地面。 寒芒闪现,十几人顷刻间丧命。 她的这番行为,震慑到了西域敌军,同时也让地方主帅感到心悸。 可他知道自己不能退。 作为一军主帅,十几万大军的主心骨。 他若退了,此战必败。 同时,便是能全然脱离战局,回到国内也必定会被问罪。 甚至还会累及妻儿。 “弓箭手,准备。” 韩令闻言,干忙招呼盾牌手上前。 刚布阵,无数的箭矢呼啸而来。 咻—— 一支羽箭擦过。 她伸手精准攥住,在掌心调转羽箭。 遂招呼张松。 这家伙了然,递上来弓箭。 应栗栗弯弓搭箭。 对准地方将领。 下一刻,羽箭激射而出。 这一箭,并未射中敌军主帅。 反而被他身边的亲兵给挡下,对方当场死亡。 “畜生!” 应栗栗骂了一句。 死在羽箭下的不只是西境军,还有不少敌军。 对方这是无差别攻击。 即便是她轻功不俗,武功极高。 在漫天箭雨中,亦是无法靠近。 为今之计,只能等。 之前就听师兄说,西域敌军的主帅,基本都是疯子。 如今再看,果真不假。 “将……冲不过去了。”赵英靠近应栗栗。 回头看了眼对方,应栗栗道:“死了?” “嗯!”赵英道:“我把他的脑袋和胸口都给砸烂了。” 应栗栗没忍住,冲着她竖起大拇指,“厉害。” “嗨,你也不差。”赵英不好意思的挠头,道:“这边怎么办?” “暂且等等。韩令,等那边停止射箭,按照我告诉你的策略行动。” “放心吧姑娘。”韩令领命。 只要这次成了,下次姑娘就会带着他们单独行动。 羽箭总有被用光的那一刻。 眼看战场死伤无数,而那个女子却多在遁甲兵后毫发无伤。 敌军主帅难免怒不可遏。 “给我杀!” 应栗栗听到后,知晓对方改变了战略。 她看着身边的大锤兄弟道:“一起?” “好,我帮你扫清小卒子,主帅交给你。”赵英道:“你没问题吧?” “没有!”应栗栗道:“今日我与他,总要死一个的。” 220章,太抠门了 赵英:“……” 她呆呆的看着应栗栗飞身向前。 不是。 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总要死一个? 还没问题? “所以到底有没有问题?” 赵英一咬牙一跺脚,举着自己两只大铁锤,跟了上去。 全部都是男子的军营,混入她一个女人。 如今好不容易又多了个娇滴滴的女孩子。 她哪里放心的下嘛。 只是…… “她为什么会飞?” 赵英看着施展轻功,持刀杀入敌军主帅罩面上的小姑娘。 人都要傻了。 应栗栗看向对面的敌军主帅,他的亲兵很快将人团团围住。 “懦夫,只会躲在别人身后吗?” 她一声高喝,长枪带着凛凛气势横扫而去。 十几名亲兵,瞬间被一枪毙命。 而那主帅此刻已然起了惧怕之心。 不等他反应,应栗栗已然落在他的身后,长刀横架在他的颈前。 催动内力,声音辐射出很远。 “西域主帅成擒,还不速速停手。” 赵英在旁边都要激动坏了。 她挥舞着两把大铁锤,虎虎生风。 “太妈的威风了。” 韩令在旁看了这小卒子一眼。 道:“你以为呢。” 一记手刀,将敌军主帅砍晕。 随即看向不远处的赵英。 将人一把推过来。 “接住!” “好嘞,”赵英上前,接住那敌首,轻而易举的夹在腋下。 韩令:“……” 摸摸鼻子。 惹不起惹不起。 主帅被擒,敌军已然丧失了斗志。 接下来就相对简单许多。 最终擒获西域军近三万人,斩杀小两万,逃走近八万人。 清扫战场,自然用不到应栗栗。 但是,看到满地的尸身,她心里很是悲哀。 这其中,还有不少西境军,为了让她能靠近敌军主帅,拼死在前抵挡。 明明之前训练时,很少加入。 上了战场,却敢于为她做肉盾。 ** “姑娘呢?” 韩令端着膳食来到营帐前。 “姑娘在里面写信。” 而且心情似乎不好。 韩令点头,入内。 此时应栗栗正在给京中的容清璋写信。 有这几日的碎碎念,今日大战的战况以及感触。 还提了几点不知是否会被采纳的小小建议,是有关战死的将士们的后续待遇。 写完后,抬头看到韩令。 “站多久了?” 韩令道:“没多大会儿,写完了?” “嗯!”装入信封递给他,“送回京吧。” “好!”韩令接过,“姑娘用膳吧,别饿坏了。” 说罢便出去了。 应栗栗没吃几口便放下筷子。 眼前是遍地尸骸以及腥热的鲜血,真的没什么胃口。 战争的残酷,让人畏惧。 她却不能退缩。 ** 再次受到应栗栗的书信。 容清璋的心情,亦是沉重。 数千勇士以肉身为盾。 助应栗栗生擒敌军主帅。 值得敬佩。 这也要归功于应栗栗自身的努力,方才练就一身好武艺。 若是旁人,便是靠近敌军主帅,有亲兵护身,亦是做不到的。 西境军打破西域诸国联军。 举国振奋。 次日朝堂上,隆徽帝亲自封应栗栗为正四品的威远将军。 并任职西境军的先锋大将。 先锋将军,在大昭树二品官职。 因是临时性质的,领兵结束后,任期亦代表结束。 而正四品的威远将军,则为京官职务,旱涝保收。 容清璋看着隆徽帝,道:“有点抠门。” 隆徽帝被气笑了。 “差不多得了。” “没看早朝时,那些人都吵成什么样子了。” “女子为将,乃我大昭首例,官职太高,朕会被谏官烦死。” 容清璋遂不再言语。 ** 西境大营。 应栗栗出来,遇到了几个人。 他们缺胳膊断腿的,好在保住了一条命。 “应姑娘……” 几个人你推我搡的。 最后还是有人主动开口了。 “我们要离营归家了,来向应姑娘道个别。” 她记得这几人。 都曾跟着她出过早操。 此时却已然是半残之身。 “抚恤银拿到了吗?”她笑着问道。 “已经拿到了。”几人笑道:“六十两,足够我们过十几二十年的好日子了。” 应栗栗心头酸涩。 道:“你们先归家,日后我这边会帮你们找个营生的。” 总归不能让这些人真的就这么活下去。 有人眼神一亮,笑道:“应姑娘,是什么营生?” 随即面色一垮,道:“我们都这样了,又能做什么呢。” “能做的多了。”应栗栗强撑笑颜,道:“怎的如此看不起自己,人活着,就能找到生存之道。” “等回京,我会与……太子商议,或许可以开通大昭官驿,为天下百姓传递各种信件物资等等。你们都是为国为民的英雄,这……” 她上前,握住对方的空袖管。 “别觉得自己是废人,这是你们英勇的象征,你们是大昭的英雄。” 几人的笑容逐渐维持不下去了。 到最后,他们狼狈的转身离开。 眼泪早已模糊了视线。 另一处。 白圩好似那入了羊群的狼。 入目皆是“实验体”。 他对一些将死之人使用了之前提炼的青霉素。 并在中军医惊恐的视线中,为那些人缝合伤口。 几日下来,还真有必死之人被救了下来。 只是看到胸口那被缝合起来的样子,好些个人被自己的恐怖样子给吓哭了。 白圩翻着白眼,“哭什么哭,那些死在战场上的都没哭呢。” 众人:“……” 死人能哭,更吓人好吧? 不过他说的也对。 终究是活下来了。 当然,也有人因青霉素过敏而加速了死亡的步伐。 白圩对此毫无情绪波动。 死人,他见得太多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 “师父!” 应栗栗进来,帮他接手了一些事。 “累吗?” 说罢,对上白圩的视线。 她哑然失笑,“好吧,师父不累。” 非但不累,反而很兴奋。 白圩道:“那青霉素的确是神物,明明是将死之人,用下去后居然挺过来了。” “关键是好些伤口基本没有出现化脓的症状,且伤口愈合情况极佳。” “只是量有些不够,接下来为师需要继续调配了。” “不过有些用过后没有挺过去,出现了一些异常反应,很快就死了。” 他道:“这大概就是栗栗你说的过敏反应。” 221章,哪里像个女人 陪白圩为伤者忙碌了数日。 应栗栗回到营帐,一眼看到了之前在战场杀敌的大锤兄弟。 无他,手里的大锤真的太有印象了。 “赵英,你找我有事?” 赵英看到应栗栗,两眼激动到放光。 她上前,道:“将……那什么,我也是女的。” 说着,把应栗栗拉到营帐内。 三下五除二的把衣服外衣脱掉,拽着应栗栗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上。 “看吧,虽然有点平,不过我是货真价实的女人。” 应栗栗:“……” 的确。 所以呢? 赵英道:“我在那个营帐里,很不方便,不知能不能调到你的身边来?” 对于这点,应栗栗是没什么意见的。 “可以是可以……” 不等她说完,赵英撒腿往外跑。 “太好了,等我,我这就回去拿东西。” 应栗栗:“……” 好吧,风风火火的。 赵英就在应栗栗的营帐里住下了。 不过她睡在外面的榻上。 刚开始那几天,韩令没少和赵英争夺在应栗栗面前露脸的机会。 后来得知这家伙居然是个女人。 便将照顾应栗栗的事,叫给了她。 韩令很惊讶。 女人呐。 挥动着两柄总重量超百斤的大铁锤,居然是个女人。 他可没忘记当日在战场上,这位一锤头下去,能砸飞好几个敌军的恐怖样子。 这年头,女人还真是了不得。 前有应姑娘,后有赵……姑娘。 惹不起。 如此,又过了近半个月。 一道圣旨,送抵西境。 册封应栗栗为正四品威远将军,并封其为西境军二品先锋大将。 以女子之身,封为将军。 她今年方十六岁。 可谓前无古人了。 应栗栗接了旨意,招呼对方暂且在军营停留片刻。 她则赶回营帐内,飞快的写了一封信。 “劳烦公公,顺利将这封信交于太子殿下。” 公公岂会拒绝。 这也算是讨好太子殿下的好差事。 “哪里的话,将军且留步,吾这便归京了,吾等会在京中,恭候将军凯旋。” 应栗栗摆手笑道:“是静候咱们大昭,战无不胜。” “对对对!”公公亦是笑了。 把人送走。 赵英凑上前,笑道:“现在是真正的将军了。” 而且还是先锋大将。 应栗栗道:“那你自此便留在我身边吧。” “当然当然!”赵英点头如捣蒜。 ** 容清璋接到信。 看过后,便去找了隆徽帝。 “父皇!” 他将信递给对方。 隆徽帝看了两遍,道:“交给太医署吧。” 里面有青霉素的提取方法。 单靠白圩一人,很难供应大军使用。 白圩那边把详细的提取方式记录下来,随同应栗栗的信,送到了容清璋手中。 就这东西,可以挽救无数人的性命。 再加上白圩的神奇医术,可以大大降低大昭将士们的死亡率。 这可不是小事。 “父皇,这是栗栗的想法,不过具体实施的是白圩。” 容清璋道:“若此药物当真如此神奇,栗栗的身份势必要再提一提的。” 隆徽帝算是服了这儿子了。 媳妇还没娶到手呢,变着法的往那边送东西。 “你会被那小丫头拿捏住。”隆徽帝道。 容清璋挑眉:“父皇是瞧不起儿臣?” 谁拿捏谁啊。 “而且父皇,肥水不流外人田,栗栗终究会是我大昭的皇后,给别人那里有给自己儿媳安心。” 隆徽帝道:“道理没错,可朕就是不想让你痛快。” “你可否想过,娶了那小丫头,她恐会常年驻守边境,你们夫妻注定聚少离多。” 隆徽帝略微沉吟,道:“似乎也不错,你留在宫中,处理天下政务,还要看顾孩子。当年你便是跟着朕,长到六岁的。” 容清璋:“……” 良久。 “儿臣告退。” 等人走了。 隆徽帝哈哈大笑。 对魏亨道:“真不禁逗。” 魏亨亦是笑容满面。 “陛下与太子殿下,可谓父子情深。” 隆徽帝表情微微一收。 道:“也就是自那日与他说开才如此的,否则小七势必要记恨朕一生。” 回关雎宫的路上。 容清璋遇到了容清桓。 他微微叹气道:“都开府的,怎么还一直往宫里跑?” 容清桓瘪嘴,“作甚作甚呀,小七你还不是帝王呢就嫌弃我了,等你做了皇帝,这宫里我还真进不来了是吧?” “废话!”容清桓挑眉,“届时贤妃娘娘就要搬到你的府上了,你还往宫里乱跑什么。” “找你玩啊。”容清桓上前勾住他的肩膀,与他一起往关雎宫走去,“我是来找你辞行的。” 容清璋道:“要出去玩了?” “对!”容清桓哈哈笑道:“和几位好友说好了,去周边府城转转,大概有三两个月才能回来,别太想哥哥我呀。” 容清璋给了他一个白眼。 在关雎宫玩了一会儿,他便回芷兰宫了。 大概一个时辰后。 有人来告知容清璋。 六殿下被贤妃娘娘又打又骂的跑出宫去了。 容清璋勾唇。 完全能理解。 贤妃娘娘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 开府后本就很少进宫。 这次居然还敢离京。 贤妃娘娘没把人捆起来就算不错了。 打一顿骂一顿,很正常。 提笔。 开头便是“皎皎”二字。 “见信如晤……” 斟字酌句的写完,交给双福,让人送往西境。 至于父皇之前说的,他以后或许会既当爹又当娘。 似乎没什么不好的。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他掌控天下朝局。 他的皇后,坐镇边境。 哎。 聚少离多啊。 这的确是个麻烦事儿。 ** 军营里有两名女子。 其中一位便是赵英。 与赵英睡了近半年大通铺的将士们都惊了。 “女人?” “抡着一对上百斤大铁锤的赵英,是女人?” “谁家女人这么爷们的。” 这谁敢信? 说话比男人都粗狂。 荤段子说的比男人都溜。 从来没在意过自己的形象。 吃饭比男人都凶悍。 骂人更是不带喘气的。 你告诉他们,赵英是个女人? “赵老弟,你真的是女人?” 有人找到赵英求证。 赵英挺了挺胸脯,随后啧声缩回去。 “老子就是女人,怎么,有意见啊。” 众人打量着她。 哪里女人了? 皮肤黝黑,膀大腰圆,一圈下去就把大男人给锤的半死。 真要是女人,也没男人敢娶回家吧。(本章完) 222章,一品镇国将军 看看那位应将军。 再看看他们相处了大半年的赵兄弟。 哎…… 赵英眼神都要冒火了。 “你们几个什么意思?” “敢嫌弃老子?” “是觉得老子不敢打死你们,还是觉得老子一个人干不过你们这一群?” 众人摇头:“哎……” 这就是差别啊。 赵英活生生的被气笑了。 她一脸嫌弃的挥手,“滚滚滚,赶紧滚,看到你们就烦。” 众人嘻嘻哈哈的散开。 走出几步,有一人回头道:“老赵,午膳是炖肉。” 赵英回头,大笑道:“给我留两大勺子。” 说罢,那群人再次捧腹大笑。 “行行行,你别耽误了。” 赵英心大,或者说对自己的人很心大。 无非是些玩笑话,她才不会放在心上。 这些日子,赵英一直和应栗栗一起用膳。 她端来满满的一碗炖肉,道:“将军,吃肉了。” 应栗栗笑道:“你多吃些,我稍等一会儿。” 赵英也不矫情,往自己碗里拨了一般的肉,搅拌均匀。 端着碗来到应栗栗身边,附身看着。 “将军,这是在作甚?” “我想在营中挑选出一批人,组成千人轻骑,自然有你一份。” 应栗栗想着,可以尝试一下新的作战方式。 赵英点头,“必然是要算我一份的,这营里,也就孙副将的力气比我大那么一点,其他人都不如我。” 用几日整理好,她将这份材料交给了曲长风。 “师兄,麻烦你了。” 曲长风看了两眼,道:“好,我回去再细看,要不要去外面骑马走走?” 西境的风光还是很好的,比起大昭境内的烟雨水乡,西境自有其辽阔的壮美。 左右暂时无事,应栗栗便应下了。 本打算叫上曲长林,他却因有事不能同行。 西境地域广袤,人烟稀少。 最近的一座城池,距离西境军营也有近百里。 之前西境军被镇南王带到京都,以至于就近的两座府城遭遇西域联军的劫掠,至今还没喘息过来。 不过,朝廷的军饷却并未欠缺。 而今境内秋收结束,营中不缺粮草。 两人来到江边,对面有野生动物在喝水。 看到他们,两路生物隔江相望。 “师兄你知道嘛,或许一千年甚至两千年后,这些动物便会绝种。” 曲长风道:“为何绝种?” 明明很多。 应栗栗笑道:“因为人类的贪欲。” “人类的欲望,是永远无法得到满足的。” “看似知足常乐,实则是没有跃迁的平台。” 曲长风略微沉吟,“师妹的欲望是什么?” 封侯拜相? 天下第一女将军? 应栗栗低笑,“别看我嘴上说的这样那样的,扪心自问,我还真不知道。” “或许是……得过且过?” 这答案,曲长风是不信的。 没有谁的得过且过,如她这般自律。 “你可知,太子殿下对你的心意?” 应栗栗刚要点头说知道。 下一刻,愕然的看向曲长风。 “师兄说的是男女之间的那种?” 曲长风气息一凝,“当真不知?” 应栗栗摇头,“师兄莫非在诓骗我?” 她与七殿下? 应该算是另类的青梅竹马了吧。 关键一点,青梅竹马几乎很少有走到一起的。 再者,她真的没把七殿下看做是恋爱对象啊。 压根就不合适嘛。 到底是多傻的人,才想在古代权贵中找一生一世一双人呐。 上下五千年的史书翻个遍,无数历史名人,能找到的也屈指可数。 还会被赞颂。 凭什么。 凭什么女子就得和别的男人分享丈夫。 一旦男人专情了,还要被称赞。 这不是最基本的吗? 她知道,这是时代造就的。 可管他如何呢。 应栗栗就是不愿意接受。 她不嫁了,总可以吧。 “师兄,我从不喜欢自找烦恼。” 曲长风挑眉,“何意?” “就是说……” 应栗栗道:“我不会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男人,他必须从头到尾是我的,必须要从一而终。” “如果他再喜欢上别人,希望能与我说清楚,斩断与我的关系。” “我做不来后宅的女子那边,一辈子蜷缩在那小小的天地里,相夫教子。” “我怀胎十月骨开十指生下来的孩子,不单单是我自己的,也是对方的。” “凭什么要把教养孩子的任务,压在我一个人的头上?” 她望着师兄那错愕的眼神,突然笑了。 “我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不合时宜,所以啊,不成婚就好了嘛。” “不用去委婉对方,更不用委屈自己。” “我一人乐得自在。” “师兄,我非时下女子,不想依附男人生存。” “这天下是属于你们男子的,亦是属于我们女子的。” “阴阳相合,才能生生不息。” 曲长风嗤笑,“你都不想成婚了,还说什么阴阳相合。” 这丫头,想法的确是惊世骇俗。 值得夸赞的一点,她不会勉强旁人。 如此甚好。 应栗栗轻抚着枣枣的马鬃,道:“师兄可会纳妾?” “自然!”曲长风道:“已有通房了。” “你也认识,是之前跟在我身边的清容。” 此人应栗栗的确知道。 她是曲长风的贴身婢女。 待到成婚后,不意外会成为姨娘。 便是威远侯,亦是有妾室的。 只是两位妾室都很安分,至少在侯府那些日子,应栗栗只见过两人一回。 “师兄,陛下封我为威远将军。” 应栗栗突然想到这点,笑了,“师父之前也是这个职务吗?” “对!”曲长风点头,“若你之后再有战功,会是别的将军。” “唯一的一品武将,为镇国大将军。栗栗有信心吗?” 应栗栗伸展双臂,道:“既然师兄这么说了,总要试试嘛。” “这官职,比之威远侯如何?” 曲长风笑道:“不可做比,真要说,自然是镇国大将军更威风。威远侯只是爵位,父亲的官职是三品的兵部侍郎。” “那我就努努力。”应栗栗道:“做徒弟的,总是要青出于蓝嘛。日后师父与人提及我,会一脸骄傲的告诉别人,那位一品镇国女将,是他的弟子。” 这话,逗乐了曲长风。 他捧腹道:“好好好,小师妹可要努力了,师兄也会与有荣焉的。” (本章完) 223章,先锋军 日落西沉。 苍茫的大地被染上一片金红。 两人策马缓慢返回军营。 在中途遇到了刑烈。 “邢大哥怎么来了?” 应栗栗笑着与对方打招呼。 刑烈上前,和两位抱拳见礼。 “殿下担忧姑娘安慰,派我来给姑娘做个护卫。” 应栗栗点头,“军中苦寒,邢大哥就和我一起受这个罪吧。” 刑烈倒是不觉得。 能给未来的皇后做护卫,这可不是谁都可以的。 “将军回来了。” 赵英看到应栗栗,笑着上前。 她给两人介绍了一下。 “刑烈邢大哥,以后是我的护卫了。这是赵英,先锋营的人。” 赵英略微抱拳问候,“将军,你出去怎的没带上我。” 应栗栗无奈道:“我与师兄出门走走,下次带你。” “行。”赵英心满意足的离开。 应栗栗道:“她是女子,邢大哥日后注意些。” 刑烈:“……” 好吧。 刚才他会错意了。 “没想到西境军中,居然还有女子。” 刑烈纳闷,这女人是怎么混进来的? 应栗栗笑道:“别看她是女子,力气却比男子都要大,邢大哥应该也是制不住她的,一双超百斤的铁锤,在她手里没有丝毫重量。” 刑烈:“……” 扭头看向那一道跑远的背影,刑烈久久无语。 果然,是他想当然了。 能进入军营,并且在最初还未被认出来。 这样的人能简单到哪里去。 有这样一位女子,陪在姑娘身边。 想来殿下会更放心些。 “邢大哥来得正好,进来说。” 她招呼两位入内。 准备和他们聊聊先锋营的事情。 打仗,不能只处于被动地位。 大昭在战事上,便是长期处于被动。 除非别人主动攻打,他们才会被动防御。 如此,不是长久之计。 她准备组织先锋营,主动攻击。 只有打到对面的人怕了,服了。 边境才能得到长久的平稳。 而且,这些年她的兵法谋略,可不是白看白学的。 有年轻一辈第一人的平西侯长公子教导,更有威远侯这位久经沙场的大将提点。 应栗栗更是全身心的苦读历练。 绝对差不了。 听到应栗栗的讲述,两人面色也渐渐严肃起来。 他们突然反应过来。 曾经对应栗栗的态度,真的要改变一下了。 她现在已经是个很出色的人物了。 夜色渐深。 曲长风走出营帐,道:“我回去后就看看你给我的文书,之后会尽快选拔出你需要的人才。” “有劳师兄,该用晚膳了吧?”她揉着肚子,“一起?” “走吧!” 曲长风率先大跨步往前走。 来到膳堂,这边早已没什么人了。 就连伙夫几乎都准备休息了。 得知两位小将军还没用膳,伙夫赶忙爬起来,生火做饭。 应栗栗道:“辛苦几位师傅了,是我们错过了饭点,耽误你们休息,交给我们就好。” 伙夫们:“……” 不是,这不合规矩呀。 哪里有让将军亲自下厨的。 曲长风道:“你们去吧。” 说着,蹲下身帮着添柴。 而刑烈则在旁边听候应栗栗指示。 “邢大哥切菜,一指长就可以。” 应栗栗递来一把菜刀。 刑烈伸出手指,道:“哪根手指?” 旁边的伙夫伸出食指,比划着第一块指节,“这根。” “多谢。”刑烈点头。 伙夫没敢去休息。 他们也插不上手。 只因那位陛下新册封不久的将军正在掌勺。 关键那动作麻利的紧。 而且随着翻炒的动作,味道也格外诱人。 明明是同一个火灶,同样的菜和调料。 怎的味道就能如此不同呢。 大概是察觉到了他们的想法。 应栗栗笑道:“我这是小灶,你们做的是大锅饭,不能做比较的。” “让我做大锅饭,我注定比不过你们。” 她多做了一些,给几位伙夫盛了点。 “尝尝吧,吃完早些休息,明日还要早起。” 他们仨,则走到一边,边吃边聊。 “姑娘喝酒吗?”刑烈问道。 有伙夫听到后,忙道:“我去取。” “不用了。”应栗栗道:“我自己的规矩,军中不得饮酒。” 随后纠正道:“只约束我自己,师兄与邢大哥想喝可以喝两杯。” 曲长风道:“算了,今日便随了师妹的规矩,都不喝了。” ** 密集的轰隆声响起。 应栗栗看向远处,眸色凝重。 “将军。” 赵英拎着铁锤上前。 她微微点头,“西域诸国又组织攻伐了。” 她看向面前的众人,道:“训练时间尚短,但是此刻已然没时间给你们继续训练了,出发!” “是!” 千人先锋军高喝,随即行动起来。 应栗栗将他们暂且交给赵英,她去找了裴将军。 将自己的计划告知对方,道:“裴将军,此事交给我,你们只管在前与大军周旋。” 裴将军面色凝重的点头,“一切小心。” “是!” 应栗栗走出营帐,刑烈牵着马过来。 接过缰绳,抚摸着枣枣流畅的马背线条。 “这几日,就劳烦枣枣跟我吃点苦了。” 枣枣打了个响鼻。 “邢大哥,东西都带了吗?” 刑烈点头,“准备妥当,可以直接出发了。” “好!”应栗栗点头,“这次,咱们就直捣黄龙。” 偷家去。 千人轻骑,从军营后方,策马离开。 这一路一百多里,他们饮风咽沙奔袭,于日落时分远远的看到西域大军的后续补给部队。 “大概有小两万人。” 一位将士道。 此人在之前便是军中探子,这方面看的还是比较准的。 应栗栗点头。 “暂且后退修整,半夜我与邢大哥先去折腾他们一下,你们在外围截杀。” 前方大军一般只写到五到十日的粮草。 而眼前粮草押运的人数不少,后续应该还有。 很显然,西域大军是做了长期准备。 或许是上次的大战没有占得便宜,以至于让西域诸国的条件变得恶劣。 此次是做好了必胜的准备。 西域的夜晚,昼夜温差大。 众人凑在一起报团取暖。 未免暴露目标,连火都不能用。 吃的也都是硬邦邦的面饼,咬一口扑簌簌的掉渣。 他们浑然不在意,有的吃就不错了。 哪里还计较吃的好坏。 再说这已经算是很好的口粮了。(本章完) 224章,大开杀戒 夜色如墨。 气温的骤降,呼吸都能看到白雾。 眼见时间差不多。 聂扶摇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 对刑烈道:“邢大哥,咱们该行动了。” 她看向已经打起精神的先锋军,“你们跟着赵英行动,下手时动作麻利点,我和邢大哥毁掉他们的粮草,会尽快出来与你们汇合。” 说罢,她招呼刑烈,悄然潜行。 刑烈是暗卫。 因应栗栗的关系,由暗卫走入太阳底下。 常年替七殿下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他的潜伏能力堪称一绝。 然,跟在应栗栗身后,刑烈略微惊讶。 她的轻功,绝非凡俗。 一系列动作下来,堪称无声无息。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便知晓对大军来说,粮草的重要性。 而押运粮草的,多是精兵。 这事关一场大战的胜负。 此时的西域后勤部队几乎没有休息,随处可见巡视的人。 应栗栗冲着刑烈比划了一个手势。 对方了然,很快消失在她的身边。 利用阴暗夜色的掩护。 刑烈缓缓靠近一人。 轻而易举的将对方弄晕,并更换了对方的衣服。 伴随着一道火光,以及杂乱的脚步声和大喊声。 刑烈很丝滑的融入到敌军的队伍中,装模作样的飞奔赶去灭火。 接二连三的粮草被点燃。 “敌袭”的哟呵声不断,却愣是没找到敌人的影子。 两万粮草押运,刑烈混入其中,谁能认得出来。 再加之是半夜,火把的亮度有限。 人多且杂乱,想要认出来,可能性微乎其微。 应栗栗接连点燃几处粮草,继续寻找下一处目标。 敌军亦不是傻子。 自然有人护住余下没有遭殃的。 结果就和应栗栗碰了面。 “敌……” 不等说完,寒芒乍现。 开口之人瞬间被割喉倒地。 她没有犹豫。 将火折子扔了上去。 火苗燃起,逐渐蔓延,很快便失去了控制。 而等有人赶过来时,现场已经死了二三十人,敌人却不见了影子。 “……” 对面的男人看着她。 目光冷冽。 应栗栗也没想到,这里居然藏着一个硬茬。 “你该死。” 男人手握大刀,直直对准了她。 应栗栗挑眉,“谁死还不一定呢。” “唰——” 她从腰间抽出长刀,纵身上前。 几招过后,男人不免开始正视眼前的女子。 “你到底是谁?” 应栗栗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男人身后。 长刀噗呲一声,由后背笔直的刺入男人心口。 声音冰冷,“取你命之人。” 男人愕然的看着前方,随后瞳孔逐渐扩散,彻底没了声息。 旁边的观战的人见状,愣了许久之后,齐刷刷的冲上前来。 应栗栗亦不会手下留情。 很轻易的将这些人的命,无情收割。 所有粮草尽数被点燃。 应栗栗准备与刑烈汇合离开。 却在经过一处营帐时,透过缝隙瞥见了让她愤怒的一幕。 营帐外火光冲天,所有将士都在奔走。 而营帐内,活色生香,一片荒唐景象。 其中一女子不着寸缕,满身血污的在地上蠕动。 在几步开外,一男子手持倒刺长鞭,拎着酒壶边喝边哈哈大笑。 那女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抬头看过来,眼神直勾勾的和应栗栗对上。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带着疯狂的求生欲,以及……求死欲。 “救,救我……”女子伸出手。 雪白的手臂,已经被血迹沾染。 一张脸,纵横交错着数道血淋淋的疤痕,伤口翻卷。 应栗栗按住腰间的刀柄。 深吸一口气。 撩开帘子入内。 女子眼神里带着希冀的光。 努力的爬到她的面前。 带血的手掌,一把抓住她的衣襟。 “求求,求求你,杀,杀了我……” 应栗栗弯腰把她扶起来。 这女子的双腿绵软的无法站立。 再看她的脚踝处,伤口狰狞,汩汩冒血。 依然被人隔断了脚筋。 众人看着突然入内的应栗栗,一时间场面寂静下来。 而那手持长鞭的男子却突然开口,“你是何人?” “杀你们的人。”应栗栗把女子放到一边,柔声道:“别怕,我在。” 说罢,长刀出鞘。 伴随着一道哀嚎声。 那男子顷刻间,头颅飞起。 当场毙命。 长久的死寂过后。 数道尖叫声,划破夜空。 奈何外面杂乱,除了就近的人,无人听得到。 而后,营帐内一片兵荒马乱。 女子们找地方躲避。 在场的西域将领,则纷纷起身。 对应栗栗怒目而视。 她不是傻子。 在这些人怔楞间。 锋利的长刀,再加上那被白圩夸赞过的轻功。 在场的十几名西域高级将领,有一半人绝了气息。 剩下的一半反应过来,冲着应栗栗杀将过来。 而营帐口。 那女子却突然爬向前面。 看到那断头尸身。 她眼神里带着嗜血的疯狂。 俯下身,抱起那颗头颅,对着地面用力砸落。 一下,两下…… “贱婢,放下将军头颅。” 有人看到这一幕,持刀杀了过来。 应栗栗冷哼,闪身上前,长刀横架在男子的颈间。 男子躲闪不及,被利落割喉。 营帐内很快安静下来。 她收刀入鞘。 走到那女子身边。 道:“可还有家人?” 女子看着那乱糟糟的头颅,放声大哭。 边哭边摇头。 她轻柔的抚摸着女子的发顶,“可还有依靠之人?” 女子满脸泪痕,咬牙道:“都被他们杀光了。” 应栗栗打量着面前的女子。 纵然脸上交错着一道十字伤口,依旧能看出她本来面貌有多绝艳。 再加之她方才的举动,想必是一位心高气傲的女子。 大概是因这份傲气,才遭到这般惨烈的对待。 “既如此,便跟我走吧。” 说罢,刑烈从外面进来。 “姑娘,咱们该走了。” 打量着面前的场景,尸横遍野。 刑烈多少明白过来。 “外面已然全部乱了,再不走咱们就来不及了。” 应栗栗点头,“好!” 弯腰将那女子抱起来。 刑烈不免错愕,“姑娘,要带她走?” “嗯!”应栗栗道:“留下她,恐活不成。” 走出营帐,她环视四周。 脚尖轻点,纤细身影好似一股青烟,纵身而起。 很快消失。 225章,阿姿 和先锋营汇合。 赵英早已等的不耐烦了。 “将军……” 看到她怀中的女子,赵英微楞,“此人是谁?” “救下来的人。”把人放到临时落脚点,道:“去吧,注意安全。” 赵英兴奋的挥舞着两只大锤,对身后那千人道,“兄弟们,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跟我冲。” 将女子安置在小帐内。 为她裹上厚实的羊毛毡子。 “你还好吧?” 这里委实没什么能吃的,除了那干巴巴的馍。 好歹还有水。 递给对方。 女子颤抖的接过来,低声道谢。 “你们是西境军?” 应栗栗点头,“是!但是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女子点头,“我知道,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如果不是她。 自己真的就要命丧那大帐之内了。 应栗栗回头看着刑烈,道:“邢大哥,你在这边守着她,我去看看英子他们。” 刑烈拧眉,道:“姑娘守着她吧,我是男子,多有不便。” 而且战场凶险,即便姑娘武功高强,难保会有无法顾及的时候。 他应殿下的命令,誓死护卫姑娘安全的。 应栗栗摇头,“先锋营我是将军,你须得遵从军令。” 叮嘱那女子几句,应栗栗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 敌军营地。 应栗栗赶来时,这边已经战的难解难分。 先锋营已有几十人受伤,被安置在后面。 她持枪杀入其间。 每一次穿刺,都有一条甚至几条性命被带走。 哀嚎声,充斥着耳膜。 此战从半夜一直到临近天明。 一直尖锐的声音响起。 赵英高声道:“撤退。” 先锋营众人,有序的聚到一起,边战边退。 无他,还要护着那些受伤乃至身死的同袍。 西域军这边忙碌了一夜,早已精疲力尽。 看到那些人麻利的撤走,而领军高级将领早已全部死亡。 余下的几名小将不得不下了命令,不用追击。 怎么追? 三万人,围杀人家上千人,死伤高达七千多,而对方伤亡不过百。 继续缠斗下去,谁知道胜者属于谁呢。 尤其那银袍女将,更是不畏死般,在他们之中大开杀戒。 众人居然无法将其拿下。 夜色深沉,他们还不敢用弓箭,两军交战到一起,谁知道射死的会是哪一方。 此次敌方偷袭,不得不说西域军损失惨重。 粮草皆被毁掉,大军那边无法供给,得上报陛下了。 “快马加鞭,告知前线大军,派人围剿敌军。” 同时又派人赶回西域,让后方在组织粮草。 此次集合十几小国的力量组织起来的大军,若是失败了,恐会影响各国之间的结盟。 毕竟,西域军就从没如此被人欺辱过。 最差也是打的有来有回。 应栗栗这边,回到落脚点,让人简单给伤者进行了包扎。 “将军,我们要回营吗?”有人问到。 应栗栗道:“你们回营安置这些伤者,我带着人赶往落止国。” “他们势必会重新派人赶回去组织粮草,而落止国是必经之路,须得在中途拦截,阻碍他们。” 众人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将军,我们愿随您去。” “我等愿誓死追随将军。” “将军,带上我们吧。” 应栗栗压了压手,道:“这都是咱们先锋营的兄弟,他们的伤轻重不一,须得回营治疗,你们五十人小队,快马加鞭护送他们回去,以免中途遭遇西域大军的围追堵截。” 点了五十人。 这些人不得不带着受伤以及死难的兄弟,踏上回头路。 至于那女子,自然是跟着应栗栗的。 听说他们要赶去落止国。 女子表情变得复杂。 “不瞒将军,我乃落止国琼花城城主的女儿,我的母亲乃琼花夫人。” 女子名唤阿姿,继承了琼花城城主,琼花夫人的美貌。 甚至青出于蓝。 但是,落止国是西域诸多小国中最不起眼的。 落花城,自然也没被人放在眼里。 两个月前。 西域联军主帅出现在琼花城,遇到了阿姿后,顿时惊为天人。 试图将其带在身边。 阿姿身边的人高声呵斥。 对方得知她的身份,当时离开了。 “我本以为此事便算是结束了。” 阿姿的声音中,带着难以化解的恨意。 “可就在这次西域联军途径落花城时,我的母亲失踪,几日后被发现衣衫不整的出现在城主府,她……被人糟蹋了。” 阿姿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然后我便被那畜生给掳走了。” “我的父亲早亡,自幼与母亲相依为命。” “将军,她是城主啊。” 阿姿的声音尤似带着血泪,“被人以那样最屈辱的方式发现,我……” 阿姿靠在应栗栗背上,眼泪止不住的流。 她恨呐。 “阿姿,弱国无外交。” 应栗栗道:“国与国之间,只有利益。” “今后你打算怎么办?” 阿姿摇头,“不知道。” 她无处可去了。 如今她是残疾之身,即便是能回到琼花城,城主也担不起来的。 注定是要成为别人的傀儡。 “若是无处可去,便跟在我身边吧。”应栗栗道:“这世间,女子总是要多帮衬女子的。” 女子总是要多帮衬女子? 阿姿微微出神。 是啊。 就应该是这样。 男子对女子,似乎只有掠夺。 “将军,阿姿已然是残废之身,留在将军身边,恐会拖累您。” “无碍!”应栗栗笑道:“我会为你寻一落脚之处,总能让你找到自己的价值的,双腿被废又如何,只要你的心没废,便证明你还活着。” 阿姿忐忑道:“可是花楼歌坊?” 应栗栗微楞,随即哈哈大笑。 她轻轻抖动缰绳,道:“你怎会想到那里去呢。” “我没那么卑鄙。” 阿姿闹了个笑话,心底的愤懑稍减。 “是阿姿错了,将军莫怪。” 应栗栗声音含笑,“不怪,你担心是应该的,毕竟你我分属两国阵营。又经历这么多苦难,谨慎无大错。” 阿姿圈着她的细腰,道:“阿姿容貌已毁,甚是丑陋,便是去了那种地方,想来也无人惦记阿姿的。” 聂扶摇拍拍她交叠在小腹的手,无声宽慰。 226章,以退为进 琼花城位于落止国与大昭的边境城镇。 城镇里种满了琼花,现在并非花期,故此看不到满城琼花盛开的美景。 应栗栗一行人无法入城,她带人驻扎在城外。 准备守株待兔。 另一边。 那五十人有惊无险的返回西境大营。 将事情的经过告知裴暨。 裴将军大喜。 后勤补给不足,就代表这场大战维持不了太久。 粮草可是大军的命脉,他们撤兵是必然的。 而根据西境军斥候探查到的消息,此次粮草押运大将乃西域莫羌国的宰执之子,算是大功一件。 “当真是了不得啊。”裴将军赞叹道。 曲长林哈哈笑道:“那是,也不看看她是谁的弟子。” 谁不谁的弟子不重要。 只有自身立得住,才是重中之重。 便是皇子,不也在战场上失了一条腿嘛。 西域联军似乎得到了消息。 气恼与西境军的“无耻”,却也知晓这筹备许久方组织起来的联军,能否攻克大昭,只看后续补给了。 一旦后续补给被斩断,这次的损失将会是巨大的。 ** 大昭实行改制。 由原本的举荐制,正式改为科举制度。 至于科举的内容,暂时还未公布。 容清璋再等应栗栗。 他很想知道,后世的科举是什么样子的。 他不要那些只知道读死书的人。 他要的是懂得变通,能真正务实的人才。 此消息一出。 天下读书人无不为之振奋。 反倒是那些世家大族,却生出了紧张感。 这项举措,会逐渐削弱他们在朝堂的影响力。 进而会有更多的家族崛起。 一进一退,后果几乎可以预见。 除了定国公府,其他的世家对此都是持反对意见的。 顾略看着前方的景色,眸色深沉。 他心中烦闷,却无法表达此刻的心情。 如果应栗栗在,大概会帮他进行结束。 皇帝和你们讲道理的时候,你们暗中耍流氓。 可若是皇帝与你们耍流氓了,你们讲的道理自然也就没用了。 现在就是皇帝“耍流氓”的时候。 他们还真的毫无对策。 世家与朝臣纷纷上书,试图阻止陛下的行为。 可惜,定国公在旁支持,他们只能干着急。 本身,陛下为了给太子铺路,已经在着手整治世家了。 这种时候,世家为了不被陛下抓住把柄清算,只能以稳为主。 可现在的情况,稳是很难稳得住了。 除非,能策反定国公。 亦或者是瓦解定国公在京畿十二卫中的势力。 这两条路都很难做到。 太子是定国公的亲外甥。 京畿十二卫,都是跟随定国公多年的下属。 想策反他们,恐怕第一时间就会被定国公知晓。 之后或许有可能被利用。 顾略绝非冲动之人。 他试图在眼前的绝境中,为顾家找出一条继续维持家族荣耀的出路。 此时却不得不感慨。 之前当真是把陛下逼得狠了。 以至于双方境遇逆转,顾家却几乎没了活路。 顾家尚且如此,更不要说其他的世家了。 世家里都有亲卫。 然这些亲卫合起来,亦是无法撼动皇权的。 只一个禁军统领韩愈,就足以把他们拦截在皇宫之外。 更不要说再加一个定国公。 而今,威远侯府以及太傅府,因两位公子已经是太子伴读,更是站到了陛下以及太子身边。 煊赫显贵的世家,此刻却显得那么孤立无援。 他要的是世家的体面。 而不是在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从而领着顾家踏入地狱。 眼前的情况,便是不可为。 实力不对等,一旦硬碰硬,等待顾家的,恐怕是灭门的下场。 霍家便是那前车之鉴。 在此之前,谁能想到顶级世家也会一朝烟消云散呢。 连个缓冲的余地都没有。 甚至,他们这些世家还做了帝王的“帮凶”。 连“谴责”的资格都没有。 “锦娘!” 顾略叫住了妻子。 柔美女子上前,笑道:“夫君。” 顾略道:“着府内的人收拾一下,过几日送老太爷他们回祖籍了。” 方锦娘微楞,并未追问。 只是点头应了下来。 晚膳后,顾家的男人聚在书房。 “不得不退?”老太爷问道。 顾略面色凝重,“是,不得不退。否则,霍家便是我们的下场。” 他理解陛下的做法。 身为帝王,怎可被世家掣肘。 换做他,做法可能会更极端。 到底是念着世家祖上的功劳,陛下没有做的太过。 既如此,还是莫要逼迫的太紧。 一旦太子上位,顾家还霸占着朝堂,下场恐怕比霍家都要惨。 顾略在顾家乃长房嫡长子。 嫡长子的地位有多高,不言而喻。 若嫡长子身故,父母亦是要为其服丧。 顾家的一切,土地、财产、地位、荣誉等,他都是毫无争议的第一继承人。 下面的嫡子与庶子相加,都不如嫡长子的地位重要。 他的话,家中的长辈,不得不慎重考虑。 顾略道:“若是你们不退,便只能我退了。” 老太爷顿时打了个激灵,“绝对不可!” 谁退,嫡长孙不能退。 原本心中尚有不舍,此时却已然下了决心。 “祖父放心,我们主动退,顾家的荣耀以及爵位,仍会保留的。” “陛下如果当真要彻底打垮世家,手段绝不会如此温和。” “不过回到祖籍,祖父须得约束族中之人,切莫干扰地方政务,否则一旦太子登基,我们的处境恐会更加艰难。” 他略微沉吟,道:“太子此人,心性难以捉摸,吾等要小心行事。” 顾老太爷点头,“我知晓了。” 次日朝堂。 顾老爷子便上书陛下,乞骸骨归乡养老。 理由很简单,就是年纪大了。 隆徽帝并不意外。 很痛快的答应了。 薛家却有些舍不得。 顾略亲自登门相劝过两回。 那边终究是舍不得这泼天的富贵。 顾略知晓人各有命,没有再继续强求。 半月后。 顾老太爷带着人浩浩荡荡的离京。 陛下亲自相送。 当时的场面,可谓君臣相携。 看的不少官员热泪盈眶。 直言陛下仁厚英明,顾老太爷鞠躬尽瘁。 容清璋站在不远处的酒楼二楼。 听到这番话险些笑弯了腰。 他道:“鞠躬尽瘁?倒也不假,至少为了顾家的利益,的确是苦心孤诣了。” 唐雁回:“……” 抱歉殿下,这话他没法子接。 (本章完) 227章,您老说的都对 所以啊。 容清璋喜欢他的皎皎。 也想做皎皎心目中的明君。 心思太重的人,似乎对心性纯粹的人无法抵抗。 便如他。 无法抵抗皎皎,想将她囚禁在自己的身边。 独占那份纯粹。 她好似那道光,刺破黑暗,照进他阴暗的内心。 只想让人把她永远留住。 毕竟。 一旦这道光芒消失,只会让他坠入更深的地狱。 顾家沉寂了。 容清宣也彻底的失了斗志。 仅凭他一人之力,如何能与容清璋和定国公府抗衡。 更不要说父皇完全站到了老七的身边。 “大哥!” 容清禹来到他的身边,声音含笑。 “有些事,早已注定了,人要懂得放弃。” 满朝文武都知道父皇要打压世家。 但是顾薛两家,为了这位大哥,行事有些激进。 父皇如何能容得下。 如今太子之位已定,几乎没有回天之力。 世家继续闹下去,只剩下被覆灭的下场。 若没有霍家和郑家的没落。 顾家作为大昭第一世家,不会撤退的如此痛快。 实在是,赌不起。 那京畿十万大军,谁想想不觉得脊背发寒。 父皇一声令下,顾家毫无反手之力。 “或许从一开始,我们便是七弟的踏脚石。” “大哥倒是不用担忧,七弟的曾祖母,好歹出自顾家,大哥的王位必定很稳。” “我就不同了!” 当初他与母妃可没少针对老七。 下毒、买通关雎宫的奴婢,都做过。 放到以前,大不了就是一死。 现在却不同了,他有了子嗣。 适当的伏低做小,能换来王府上下的性命,没什么。 容清宣深深地叹息一声。 “你如今是个废人,自然容易放下。” 容清禹冷笑,翻了个白眼。 道:“你也是个病秧子,太医断言你活不过三十,何须对我落井下石。如今前路已定,大哥还是赶紧诞下子嗣吧,否则只能绝后。” 说罢,示意身边的护卫将他退走。 真是的。 好心好意过来劝解他。 结果这人居然如此不领情,还说出这般刻薄的话。 失意又如何。 好像谁一辈子都风光到不曾示意似的。 你失意就了不起了? 谁都得捧着你? 来到外围,不经意间看到二楼的容清璋。 他指了指上面。 护卫将他带上楼,开门入内。 “七弟!” 容清璋循声看过来,“二哥也来了。” 上前,趴在窗边。 容清禹懒洋洋的道:“热闹吧?” “嗯!”容清璋淡淡点头。 容清禹暗暗瘪嘴。 却还有些憋屈。 “恭喜七弟。” 一直没道谢呢。 容清璋道:“二哥不必如此,到底是手足,总有二哥一条路的。” 这话,容清禹听明白了。 生路或是死路。 选择权在他自己。 不过好歹是放心了。 如今他就是废人一个。 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过。 “国公府快添丁了吧。” 两年前,定国公世子大婚,世子妃是五品官家女。 再此之前名不见经传。 便是婚后也甚少出席宴会。 了解她的人并不多。 可是这两位感情和睦,却是真的。 容清琅道:“中秋前后。” 他也即将加冠了。 加冠后就要登基,父皇身子日渐衰弱,准备退位。 与小栗子的大婚,大概还要等几年。 那小丫头曾经想着,至少要在20岁后生子。 似是危险性要低一些。 容清琅没意见。 比起尚未谋面的子嗣,自然是小栗子更重要。 至于日后子嗣如何重要,那也是因为出自小栗子。 子以母贵。 至于孩子的名字…… 还是要尊重一下小栗子的想法的。 这大概就是小栗子心中所想的那般。 爱上一个人,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楼下,顾家的车驾逐渐远去。 帝王乘坐銮驾回宫。 容清璋道:“二哥呢?” “留下用膳,七弟回宫去吧。”这些年,二殿下日子过得尚且自得。 孩子能跑能跳,活泼可爱。 妻子性情端庄,夫妻俩亦是琴瑟和鸣。 作为皇子,纵然政治上不够敏锐,至少在才学上,绝对不差。 琴棋书画不算大家,也远超天下绝大部分人。 似乎也可以知足了。 容清琅走了。 二殿下看着外面逐渐散去的人群,一时间有些沉默。 “殿下!” 身边的护卫道:“小郡主……” 二殿下猛地回神,“怎么了怎么了?本王的女儿怎么了?” 护卫:“……” 倒也不用这样,真的,吓到他了。 “王妃身边的红翡过来传话,说是小郡主哭着寻您。” 二殿下一听,这还了得。 忙转动轮椅道:“快,回府!” 护卫麻利的把人带走了。 容清琅这边的马车刚开始动。 一眼瞧见容清禹被护卫背着除了酒楼,然后塞进马车,一路狂奔。 马车飞奔而过,卷起了地面的叶子,打着旋落地。 唐雁回道:“能让瑞王这般急不可耐,必定是府内的小郡主。” 如今,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 瑞王爱女成痴。 世子的地位,半点不及这位小郡主。 容清琅勾唇。 笑道:“爱护些挺好,日后王府的一切,都将属于那位世子。” 既然财势无法给予,爱意总要到位的。 如今他的二哥,亦是儿女双全了。 反倒是大哥那边,王妃迟迟无法落实。 回宫后,该和父皇商量一下了。 ** “端王妃?” 隆徽帝抬头看着太子,道:“的确该安排一下了。” 前面那位过世后,端王府便少了女主人。 非是他这个做父皇的不伤心。 着实端王太过悲痛,说不想在短时间内娶王妃。 如今时间也差不多了,人选却有些不好拿捏。 “你有何想法?”隆徽帝问道。 容清璋忍着翻白眼的冲动,“父皇,这是我不便插手。” 隆徽帝轻哼。 “谁让你插手了,朕只是问问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儿臣没有。”容清璋回答的那叫一个干脆,“儿臣只喜小栗子一人,其他女子皆无法入眼。” 隆徽帝突然想拔剑。 砍死这混小子。 “那你须得让那丫头顾好自己的身子,万一无法孕育子嗣,不纳妃你想如何?” 隆徽帝道:“容家可是有皇位要继承的。” 容清璋:“……” 对对对,您老说的都对。 228章,我一鞋底子呼死你 端王府早已变得沉寂了。 府内唯一的一位侧妃,也已经很久没见到端王。 她不得不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端王容清宣,大昭皇后嫡子。 更是长子。 却在夺嫡路上,败给了老七。 这让他如何释怀。 可顾家经过这一次,注定无法成为他的助力。 薛家呢? 终究隔着一层,不如顾家底蕴深厚。 连顾家都退了,容清宣还没那么天真,觉得仅凭薛家就能助他登基。 “殿下,大公子来了。” 近侍入内回禀。 容清宣回过神,道:“请进来吧。” 不多时,顾略入内。 见礼后,落座。 “殿下,陛下有意为您选妃。” 顾略开门见山。 “如今大局已定,只要定国公府在一日,七殿下的地位便稳若磐石,我们依然失了先机。” 容清宣握紧拳头,“真的没机会了吗?” “没有!”顾略摇头,“陛下是绝对不会和定国公离心的。” 这点顾略看的比任何人都清楚。 有句话他甚至没打算说,以免刺激到眼前的人。 那就是,或许在一开始,所有人皆是陛下的棋子。 其目的便是为七殿下铺路。 但是,这其中也藏着一份父爱。 他不做,一旦七殿下登基,这几位皇子恐不会有这样的结局。 只要他们不行差踏错,即便七殿下继位,他们依旧是得享富贵的王爷。 而非阶下囚。 甚至,刀下亡魂。 毕竟,当初七殿下自囚关雎宫,这几位皇子背后可没少针对。 “今日早朝,陛下提及此事。” “许你自己择一王妃。” 顾略也正是为此事而来的。 “殿下,收收心思,把喜欢的女子娶回来吧。” “有些事,做一次就该适可而止了。” 容清宣心头愤懑之情无法抑制。 “表哥就这般认输了吗?” 顾略看着他,面色严肃。 “殿下,霍家和郑家,都是底蕴强悍的顶级世家。” “他们却败的那么轻而易举。” “而这些年,顾家和盛家就大昭第一世家的地位,已然模糊。” “顾家上下,精英子弟众多,几乎没有一个纨绔。” “却依旧被仅有一个盛淮的盛家追上并隐隐齐名。” “殿下真觉得仅凭那十万大军?” 顾略语重心长道:“我知晓殿下心中的愤懑。” “但是殿下可曾想过,只要帝王想做某件事,基本没有做不成的。” “若是在此之前,我也不会想到霍家与郑家会消亡。” “速度还是如此之快。” “世家可以用朝臣胁迫帝王。” “殿下就没想过,陛下也可以用朝臣胁迫世家吗?” “比起世家对他们的扶持,哪里有陛下的罢官来的更具威慑力?” “殿下,有些事,便是不惜身死也要做,那边不惧一死。” “有些事,在大势面前,死在多人,亦是枉然。” 该说的都说了,如何取舍,顾略不打算再劝。 如今顾家尚且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自然不会义无反顾。 陛下既然放祖父他们离去,便代表着即便七殿下日后登基,只要顾家没有大错,亦能保住尊荣。 可若是陛下没有行动,七殿下坐上那个位置。 有定国公府在旁协助,顾家必然会分崩离析。 结局比之霍家与郑家,好不到哪里去。 哪怕七殿下的曾外祖母是顾家的姑娘。 顾略离开了。 容清宣久久没有回神。 知道有近侍上前张灯。 “什么时辰了?” 近侍躬身道:“回殿下,已经酉时了。” 容清宣摆摆手,“传膳吧。” “是!” ** 两日后。 容清宣上表奏疏。 奏折中表情,他想迎娶工部员外郎之女为端王妃。 此人,便是容清宣放在心里的人。 隆徽帝仔细询问几句,便应允了。 孙家。 孙鹤云接到了赐婚圣旨。 孙夫人高兴地热泪盈眶。 而重男轻女的孙老太太,此时却有些局促。 她对这个孙女,自来是不看重的。 而今她一月飞上枝头,纵然再如何心绪复杂,该说的还是憋不住。 “云儿出息了,日后可不要忘了自家兄弟。” 孙鹤云温温柔柔的点头应下。 纵然端王与郑婉蓉没有夫妻之实。 那也是帝王的御赐王妃。 孙鹤云是继室。 不过时下的继室却不如后世那般颇多规矩。 关雎宫。 隆徽帝过来时,得知容清璋在私库。 好奇之下过来,便见他的儿子正在清点。 “你这是作甚?”他问道。 入内,看到其中的一个红玛瑙摆件。 道:“这是你母妃初入宫时,朕给她的。” “这个……” “还有这个……” 容清璋听着他对这里好些东西如数家珍。 连何时赐下的都记得很清楚。 想来这边是爱了? 见儿子不说话,隆徽帝看过来。 容清璋道:“轻点一下,给小栗子的聘礼。” 隆徽帝:“……” 他心里这个酸啊。 若非顾忌着帝王身份,肯定是要脱下鞋子扔过去的。 朕给你母妃的东西,你居然转手送给你的媳妇。 好吧。 昭昭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她的东西自然都是他的。 可这个做爹的还杵在这里呢。 刚感慨的盘点完这些物件的来处和赏赐时间。 转眼就要成为别人的了? 哪怕这个别人是未来儿媳。 帝王心里还是憋屈。 “你准备何时大婚?” 过了年,他就该加冠了。 隆徽帝想着加冠那日,便禅让出去。 他的身子骨,撑不住多久了。 “再过两年吧。” 容清璋道:“我已经给西境去信了,让白圩回京。” 有他在,父皇应该可以再撑几年。 说不定能看到他们的孩子出世。 便是魂归地府,亦能和母妃说一说。 “无力回天了。”隆徽帝似乎看开了。 私库内,只有魏亨和双福两个近侍,他们还是颤抖的跪倒在地。 隆徽帝嫌弃的皱眉,“别跪了,你俩出去。” “是!” 两人无声退了出去。 来到外面,面面相觑,长舒一口气。 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那就再撑几年吧,总要看到您的孙儿出世才行。” 如今的容清璋,风姿俊朗,若芝兰玉树。 长开后的相貌,更是举世无双。 也就应栗栗,自小陪伴在侧,多多少少有了些抵抗力。 便是如此,也经常犯花痴。 更不要提京都的其他女子了。 暗中早已惦记上这位俊美出尘的太子殿下。 229章,就没你这么给人送终的 因太子妃悬而未定。 不少官家千金也是延迟了婚事。 生怕错过这个入宫的机会。 只是朝臣们数次提出太子选妃一事,都被帝王父子给推脱了。 要说太子有什么隐疾,这是不可能的。 否则储君之位也不会落到七殿下的头上。 可这样拖着也不是个办法。 太子殿下等得起,他们的女儿等不起啊。 府内有女儿尚未及笄的倒是不着急。 他们还希望殿下能晚点才好。 到时候谁都有机会。 现在选的话,他们这边没适龄女儿,还得等。 ** 夏去秋来。 枝头枯叶逐渐泛黄。 万物日益萧条。 容清璋看着前方的葱郁植被。 道:“小栗子快月余没书信了。” 双福在旁笑道:“将军必然是在为大昭的安稳呕心沥血,心中必然是挂念殿下的。” 这话,双福敢说,容清璋却不敢信啊。 至少不敢完全相信。 “你还是不了解她。” 容清璋道:“小栗子对孤没有男女之情。” 是的,没有。 这点他十分肯定。 多有趣啊。 他多年前就惦记着这丫头。 结果对方心里对他没有丝毫的男女之情。 他姿容俊朗不凡,身份更是一国太子。 但凡那小丫头真是个恋慕权势的,都不敢如此忽视他。 可恶! 双福:“……” 他想笑。 不敢。 能怎么办。 憋着呗。 ** 西境。 一行人顶着风沙往西境大营赶去。 期间应栗栗为救一兄弟受了伤,路上幸好有阿姿,都是她在全程照顾。 也是为此,阿姿在先锋营的千人里,得到了友好的对待。 “阿姿姑娘。” 一年轻小将上前,给了她一把果子。 “刚摘的,吃吧。” 阿姿忍着脸上的燥意,道:“多谢,将军那边……” “将军那边也有,这是给阿姿姑娘的。” 他们都很怜惜阿姿。 本该是千娇万宠的城主之女,奈何遭到贱人陷害。 最终毁了面容,连家都没了。 如今跟在将军身边,都是女子,也方便有个照顾。 天之娇女一朝沦落到污泥中,大多数人很难缓过来。 她却很坚强,现在已经变了很多。 阿姿笑眯眯的回到营帐,看到应栗栗,道:“将军,野果。” “吃吧!”应栗栗笑道:“这些日子辛苦阿姿了。” “我不辛苦。”阿姿摇头。 在这里的生活很好。 累也说不上。 和赵英一起入睡,也很安稳。 赵英长得粗犷,说话也是大大咧咧。 却不能否认,赵英是个很好的姑娘。 偶尔营里的人会开两句无伤大雅的玩笑。 赵英都会帮她怼回去。 先锋营的三个女子,私下里相处的一直都很好。 赵英尤其爱护阿姿。 女孩子,娇滴滴的,毁了面容。 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正好,她能帮衬就多帮衬些。 毕竟将军很忙。 如今的赵英已经是应栗栗的亲卫。 四品女将亲卫,直接升职了呢。 帮着应栗栗换了药。 看到胸口那道伤口,阿姿每次都觉得惋惜。 毕竟将军的肌肤真的很细腻莹白,有这样一个伤口,太过可惜。 “别难过,不疼。” 应栗栗笑道:“我师父也在军中,等回到西境大营,让她帮你看看脸,或许回不到最初的容貌,总归是能淡化些许的。” 发现她的时候,脸上的伤口是新的。 应栗栗把她救回来,也做了相应的治疗。 只是出门打仗,她不可能带去疤药。 伤口止住了,如今结痂脱落,露出粉色的新生嫩肉,带着凸起,显得分外狰狞。 好在这里是民风开放的大昭,亦是男子聚集的大营。 对女子的容貌倒是不会说些难听的话。 她的心情才能尽早的转换过来。 “将军说的是真的?”阿姿激动问道。 赵英端着野果子边吃边进来。 道:“真的,就在营里,是将军的师父,医术高着呢。” “营里好些必死的人,都被他给救了回来。” 阿姿面露喜色,有些难以压制。 女子,哪里有不在意自己相貌的。 她只是不敢说而已。 怕听到那些话,更加的绝望。 这一路回去,相对安全。 只是在距离西境大营不足五日两日路程时,遭遇到了一波百人小队。 众人围上去,轻而易举的把他们解决掉。 隔日的黄昏。 众人远远地看到西境大营的轮廓。 面上露出轻松神色。 “可算是回来了。” “咱们这一仗打的可真痛快。” “是啊,还俘虏了这么多人,会有赏赐吧?” “将军不都说了嘛,会为咱们请赏的,别的我倒是不惦记,起码给点银子,想让我家几个小子读书。” “读书啊。” 谁不想呢。 可是读了呢?会怎样? “读书好啊。”应栗栗策马上前,“读书是为了明理,不一定非要求个结果,就像女子不一定非要成为男人的附庸。现在我不就是带着你们护卫大昭吗?女子能做的事情也很多。” “我们出征在外,穿的衣裳都是她们一针一线做的,她们也在后方默默地付出。” “回去后好好对待自己的女儿,除了在力气上若是男子,女子并不差。” 这话赵英可就不爱听了。 她载着阿姿上前来。 道:“将军此言差矣,我的力气就比他们都强。” 先锋营众人:“……” 你特么的是怪物,谁和你比。 滚开呀。 应栗栗笑着点头,“是是是,只是如你这般的女子,可谓凤毛麟角。” 靠近西境大营。 裴暨带着曲家兄弟站在门口迎接。 刚下马。 应栗栗就被人在脑门上用力戳了几下子。 不是别人,是她师父。 堂堂正四品威远将军,只能受着。 “你是翅膀硬了,居然敢带人冲去敌军老巢。” “万一出了事儿,你让我怎么和他交代?” “师父年纪大了,你是一点都不心疼我,让我年近半百还要去招惹那样的人。” “他有多狠,心机有多深,你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还不了解?” “师父也不是怕他,就怕被惹急了,直接下药毒死他,你去了地府还不得托梦骂死为师?” “说话,你这个臭丫头,说话,哑巴了?” 应栗栗被戳的连连后退。 阿姿倒是想上前说两句,被赵英拉住。 “人家师徒叙话,咱们不插手。” 白圩尤自不解气,“就你这性子,还想给为师养老,我看你要气死为师。” (本章完) 230章,醋坛子翻了 应栗栗也不回嘴,全程笑眯眯的听着。 旁边的人看的新奇,毕竟白大夫对将军一直都是很纵容的。 当然,对待军营的伤患,那是真的狠。 如今,格外纵容将军的白大夫,居然戳着将军的脑门子训斥。 关键将军居然半点不生气,还笑眯眯的哄着。 这场面,着实有些欢乐。 “是是是,您老说的都对。” 应栗栗挽着他的手臂,和他步入军营。 经过裴暨三人的时候,还以眼神打了个招呼。 “师父,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嘛。” “再说了,我和师兄约好,要做镇国大将军的,武将最高官职。” “女子本就艰难,若没有足够震慑他们的军功,他们岂会答应女子坐上那个位置?我这些先锋营的兄弟们也不答应啊。” 话音刚落。 先锋营的众人高声道:“将军,我们愿意。” 应栗栗回头,狠狠地给了他们一个白眼。 “去去去,赶紧回去休息,哪里都有你们,烦不烦呐。” 说罢,拽着师父快走几步,甩开他们。 “而且师父,您想呐,我的武功谁教的?” “天下第一的白圩!” “除了您,这天下还有谁能拿得下我?” “师父,您就……” 白圩脸色沉下来。 捏着她的手腕,“气血有点亏,怎么回事?” 应栗栗:“……” 赵英此时凑上来。 “白大夫,将军之前为就先锋营的一同袍,肩膀中了一箭。” 应栗栗麻了。 她绝望的看着赵英,咬牙道:“你是想我死。” 赵英嘻嘻哈哈的,拉着阿姿跑了。 “将军,自求多福吧。” 跑出很远,两人停下。 阿姿担忧的问道:“英子,将军不会有事吧?” “放心吧,白大夫对将军那可是当亲女儿看待的,怎么可能有事。”赵英道:“别看他现在板着脸,心里指不定多着急呢。” 事实的确如此。 白圩拽着应栗栗去了医疗营帐。 应栗栗了然,解开甲胄,露出一条臂膀。 指着肩膀的那道伤口道:“师父您看,都结痂快要脱落了,我带着伤药呢。” 白圩检查一番,的确已经快要康复了。 可心里还是担忧。 “你这孩子,别人的命都没你重要。” 应栗栗点头。 “我明白师父的想法。” “只是我作为先锋营主帅,也要为下面的同袍多考虑。” “为将帅,不能只顾着自己的战功。” “师父,一将功成万骨枯,我不想让自己人成为我踏上将帅之路的垫脚石。” “他们都是我大昭子民,亦是我守护之人。” 白圩能说什么。 “我会多为你配些药的,下次再如此行动,告知为师一声,为师陪你一起。” 应栗栗笑的双眼弯弯,“好,听师父的。” ** 这一战,西域联军损失惨重。 之前的二十万大军,因粮草供给不足,被裴暨将军直接灭掉近半。 再加之应栗栗率人深入西域,俘虏两位西域帝王,和诸多王族。 西域那边数年内恐怕再无力入侵大昭。 而她也该回京了。 离京半年,不知京中情况如何。 约么一个月后。 西境大军凯旋的消息,迅速传开。 无数百姓汇聚到京都街头,只为看一眼那凯旋而来的大军有多威风。 随着大军靠近。 一身银白铠甲的飒爽女子,高坐枣红色骏马上。 正和身边的人说这话。 前面分别是赵英和韩令。 这次归来,应栗栗也准备为他们请功。 “臭丫头。” 一道兴奋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应栗栗循声望去,见到了正挥舞着手臂的容清桓。 而容清璋,正满面笑意的在他旁边看着自己。 脚尖轻点。 应栗栗飞身约上旁边酒楼的二楼。 “殿下!”她看着眼前俊美的青年,“我回来了。” “嗯!”容清璋点头,上下打量一番,“没受伤吧?” 应栗栗摇头,“没有。” 只是肩膀中了一箭,无碍,也没必要说。 战场刀剑无言,不受伤才奇怪吧。 再说了,用了师父研制的祛疤膏,现在连疤痕都快看不到了。 容清璋:“……” 很好,到底还是受伤了。 容清桓靠在护栏上,笑道:“可以啊你,之前是四品武将,如今带了俘虏回来,还是两个小国的皇帝,这次恐怕得连跳三级了。” 应栗栗道:“跳三级就是二品……我很满足了,下次我要争取镇国将军的官职。” 容清璋竖起大拇指,“可以,有志气,我等着看你加封一品镇国将军时的样子了。” 容清璋淡淡道:“回去吧,父皇在宫门口等着你们了。” “好!”应栗栗飞身回去,轻巧的落在枣枣身上,冲着两人挥手。 容清桓趴在栏杆上,看着他们逐渐远去。 “想不到啊,当初那个小丫头,如今走到了这一步。” “真的要娶她?” 容清璋闻言,视线扫射过来。 这边见状,赶忙道:“哎,别误会,我对臭丫头可没那想法。” 他知道自己的脾性,真要把人娶回家,挨打是难免的。 他又不是傻子。 抵达宫门口。 隆徽帝带着朝臣,正在等候。 应栗栗带着众人下马,上前单膝跪拜。 “臣应栗栗,不负陛下所托……” 规矩的说着来之前,师兄教导的说辞。 连番话说完。 隆徽帝走上前,笑眯眯的道:“起来吧。” “谢陛下。” 众人道谢起身。 隆徽帝打量着她。 突然道:“黑了!” 应栗栗:“……” 她愣了一会儿,大脑不受控制的道:“我变黑皮辣妹了?” 隆徽帝以及众人:“……” 黑皮辣妹? 是什么意思? 回过神来,应栗栗满脸懊恼。 “陛下,臣的本分。” 隆徽帝眼中笑意更浓。 道:“没受伤吧?” 可别受什么厉害的伤,不然会影响子嗣的孕育。 他那儿子,劝不动咯。 应栗栗没听明白他的画外音。 笑道:“劳烦陛下挂念,臣无碍,厉害的很。” “好!” 夜里,在宫中有庆功宴。 众多俘虏被押了下去。 此次,应栗栗的官职必定是要再提一提的。 不过有人是看不惯女子为官的。 尤其还是武将。 可碍于陛下的态度,他们的不满只敢憋在心里。 无人敢明着宣之于口。 (本章完) 231章,简直胡说八道,儿戏的很。 威远侯那边。 听到儿子说,他的弟子要做一品镇国将军。 让他出门都要横着走。 顿时嘎嘎乐。 隆徽帝瞥见他的样子,笑道:“威远侯何故这般发笑?” 威远侯没想到自己偷着乐被陛下逮到。 起身抱拳道:“回陛下,臣的弟子说是要做那一品镇国将军,日后让臣横着走。” 应栗栗眼神落到师兄身上。 她不是,她没有,能别瞎说吗? 隆徽帝却很是开怀。 “哦,咱们的威远将军不满足于四品武将,妄图想做那一品镇国将军?” 应栗栗道:“陛下,不想做将军的兵,不是好兵。” “我就是想做那一品将军,可以青史留名的大昭第一女将。” 她可不会客套。 隆徽帝开怀大笑,“好,那今日,朕便加封你为一品镇国将军。” “陛下……” 左相辞官后,右相成为文官之首。 这位之前在朝中近乎是个隐形人,可个人能力却极高。 而应栗栗自然也吃惊。 “陛下,升官如此儿戏的吗?” 众人:“……” 你说这话不合适。 隆徽帝却没有生气,“之前你在城外,与西境军讲过一位霍将军的事,那位在你的口中,可是一战封侯的。” 他除夕夜便要退位了。 小七登基,他势必会把这丫头娶回家。 届时让小七给他的皇后加封,前朝难免会出现反对的声音。 还不如在他这里稳固些。 “话是如此!”应栗栗有些莫名的慌张。 虽说不是虚构的。 可一朝落在她的头上,总觉得飘飘然不知所以然。 “栗栗!” 容清璋开口,“谢恩。” 应栗栗迷迷糊糊的上前叩拜谢恩。 再迷迷糊糊的回去。 坐下的那一刻,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自己这官位,是不是要上朝啊? 想到早朝时间,她整个人都麻了。 太早了,起不来。 话说,古人上朝,为何这般早? 像她这样,一觉睡到自然醒的,该怎么办啊。 容清璋听着她心里的碎碎念,笑而不语。 数次抬头看向上面的皇帝。 应栗栗后悔了。 比起睡懒觉,这一品将军的位子,似乎…… 可有可无? 哎! 生命无常,真真是大肠包小肠。 想吃猪肠卷了。 卤的。 容清璋不理解。 前一秒还在想着早朝的事情。 怎的后一秒就惦记着吃的? 她当然没忘先锋营的将士们。 隆徽帝也有意培植应栗栗的势力。 直接给先锋营千人,连升两级。 赵英和韩令,更因她的话,晋升为应栗栗的副将。 韩令的父亲是大内统领。 说实话,还真没看出来。 毕竟韩统领瞧这也就三十出头。 好吧,古人结婚早,有个十六七岁的儿子,不难理解。 赵英则纯粹是因为那一把子巨力,让隆徽帝见猎心喜。 直接安排给了应栗栗。 不过…… 她现在的官职比韩统领都要高一级啊。 禁军统领在大昭为从一品。 哦吼。 她这是一飞冲天了? 她觉得这是看在殿下的面子上的。 毕竟她是殿下的人,如果掌管了大昭军队,那等于是殿下掌控了大昭五十万大军。 再加上定国公府的十万京畿大军。 牛的嘞。 其他的牛不牛“的嘞”,容清璋不在意。 但是,她自诩是他的人,这点是绝对不会错的。 因儿子得了官职,还是正四品。 韩愈心中熨帖,对应栗栗更是满意。 年初,只是统领府的小公子。 没想到不到一年时间,居然直接获封正四品官职。 也亏得之前他没拦住那小子。 赵英顺利跟在了应栗栗身边,住到了关雎宫。 看到这富丽堂皇的皇宫,赵英看的那叫一个眼花缭乱。 第一晚压根就没睡好。 次日,应栗栗告了个假。 带着赵英往前殿去了。 “哥!” 应栗栗看到徐浦,道:“叔呢?” 徐浦笑着拱手道喜,“干爹在内侍奉,来寻白馆主的?” “对啊,我从战场就回来一个毁了容的姑娘,暂时安置在了浮生馆,正巧师父在宫里,顺便一起出宫。” 随即又道:“那边的特产吃了吗?好吃?我反正是吃不惯的。” 徐浦掩唇笑道:“昨夜下值回去后吃过两口,我很喜欢那酸酪,干爹倒是吃不惯,给我们几个分了。” “啧,叔的胃口有点刁啊。”应栗栗道。 徐浦笑的温和,“与你一般无二,你不也吃不惯嘛。” “这倒是,我和叔的胃口都刁,正好我今日告了假出宫,在宫外买些吃食带回来,明儿个我多做些卤肉,你们留着当个下酒菜。” “好。”徐浦笑道:“有劳将军了。” 应栗栗不好意思的摆摆手,“别这样,咱这么多年的交情,取笑我是吧?” 不得不说,和应栗栗相处还是很轻松的。 能聊得来,如今即便是成了正一品的镇国将军,亦是没有半点架子。 关键这姑娘心诚。 此次出征归来,都不忘记给他们带西境的特产。 放到别人身上,大概是不会想到这点的。 徐浦之前私下里听干爹说过。 待陛下退位后,便让他在应姑娘身边照拂个几年。 这宫里,腌臜事儿可不少。 生怕这小姑娘应付不过来。 徐浦自然是乐意的。 几人在殿外等了约么半个多时辰。 白圩才慢悠悠的出来,后边还跟着魏亨。 “叔,陛下没事儿吧?”应栗栗道。 魏亨笑着点点头,“多亏了白馆主医术精湛,陛下龙体康健。” 应栗栗点头,“那就好,那就好。殿下已经没了母亲,可不能再没有父亲了。” 白圩睨了她一眼,“等在这里作甚?” “陪师父出宫啊,您看,马车我都备好了。” 应栗栗上前挽着他的手臂,回头冲着两人挥手道别。 “叔,我出宫给你带好吃的。” 魏亨笑着应下来。 ** 寝宫内。 隆徽帝穿着玄色便服,依靠在龙榻上。 “那小丫头来了?” “是,来寻白馆主一起出宫的。”魏亨道。 下一瞬,又勾唇,“应姑娘说,殿下已然没了母亲,不能再失去父亲了。” 隆徽帝敛眉,沉思。 许久,道:“朕也想多陪小七几年啊,只是这身子,已然是药石罔效了。” 白圩刚才给了看了。 几近枯败。 若想多活几年,无非是用上猛药。 他允了。 232章,救命,有疯批 浮生馆。 应栗栗见到阿姿,她面部的疤痕浅淡些许。 完全消失是不可能的,却能淡化不少。 阿姿已经无处可去了。 却因着应栗栗对她好,她选择留在大昭。 并且想着跟在红仙身边,学着做菜。 以后还能陪着应栗栗。 她却不这么想。 “我是要经常赶赴边境的,你不能时刻跟着我。” “阿姿不是说你的刺绣很好嘛,咱们可以开一家绣坊。” “由阿姿打理。” “这样也能让别的女子,多一个进项。” 阿姿觉得似乎还可以。 军营重地,她跟着去,的确不太合适。 又不能打仗。 而且应栗栗更不需要人伺候。 跟在她身边这些日子,阿姿就没插手的份儿。 “和将军一起,阿姿做什么都好。” 红仙经过,听到这话,眼神有些诡异。 太子殿下这是…… 有情敌了? 还是一位女子? 哦吼,日后有热闹可看了。 应栗栗帮她仔细的上药。 闻言笑道:“还是要阿姿喜欢才可以,阿姿是自由的,我也喜欢看到阿姿是自由的。” 阿姿笑的很明媚。 她喜欢将军,非是那种喜欢。 或许可以称之为,依赖。 ** 冷月清辉。 应栗栗回到关雎宫,被容清璋叫去。 来到暖阁。 这边有小菜和酒水。 应栗栗了然,“喝酒咯。” 容清璋瞥她一眼,“何时成了酒鬼了?在西境没喝?” “没有!”她道:“军营重地,怎能喝酒呢。” 给她倒上一杯。 容清璋道:“父皇除夕夜会退位,我登基。” “挺好的。”应栗栗没想法。 这是人家父子的意思,别人没得插嘴的余地。 容清璋看向窗外的冷月。 道:“登基后便要立后选妃了。” 应栗栗想了想,这也没问题。 帝王嘛,总是很看重子嗣的。 “恭喜殿下。” 察觉到她内心当真是没有自己的丝毫位置。 容清璋莫名觉得心酸。 “我不会选妃,只想立后,此生独皇后一人。” 然后,他看到应栗栗愣住。 可惜,内心的想法且与他设想的不同。 只一位皇后? 华夏五千年历史,封建帝制两千多年,四百多位皇帝。 也只有一位皇帝是一夫一妻的。 那便是明孝宗朱佑樘。 一生只有一位皇后张氏。 虽说这张氏有点糊涂,且晚年凄凉。 但凡明武宗朱厚照有子嗣,她晚年也不至于那么凄苦。 七殿下要一夫一妻,怎会不令她震惊。 莫非有了深爱的女子? 谁啊? 即便他想一夫一妻,陛下以及前朝会答应吗? 接下来,他与前朝可有的磨了。 “恭贺殿下。” 得遇喜爱之人。 容清璋饮下一杯酒,微微叹息。 “皎皎,我要娶的是你。” 应栗栗:“……” 应栗栗:“……” 应栗栗:“……我特,不对,殿下您说什么?” 差点说脏话。 他刚刚说娶谁? 皎皎? 皎皎是谁? 哦,皎皎是殿下当年给她取的小字。 为什么是她? 不应该啊。 她没有美貌,没有家世…… 等等。 美貌暂且不提。 家世的话他大概也用不到。 就想某位富二代说过的,交朋友从不在乎有没有钱,反正都没他有钱。 难道殿下就是那种,娶妻不在乎家世不家世,反正都没他家世好。 皇子,还是太子,很快就是皇帝。 大昭之主。 谁比他的身份更尊贵? 而且,她现在是一品镇国将军了。 虽然有很多水分在里面。 那…… 她猛地抬头看过去。 对上七殿下那笑吟吟的眼神。 “父皇也同意了。” 应栗栗麻了。 那皇帝为了他儿子,才给自己抬身价的吧? 一品女将如果都配不上皇帝,那谁家的千金配得起? 可是,她对七殿下没有男女之情啊。 虽然她垂涎七殿下的美色。 心里却会生出罪恶感。 两世为人,她年龄加起来都四五十岁了。 现在让她对一个二十岁的小帅哥动心,甚至还要那啥那啥。 她得多不要脸啊。 容清璋托腮,眼神带笑的盯着他。 面对如此俊朗绝尘的面容,应栗栗忍不住吞咽口水。 娘嘞,他是真的好看啊。 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就皇帝和玉贵妃的基因,只生这一根独苗,太可惜了。 换她,绝对能生几个生几个。 不对不对。 应栗栗你这老黄瓜刷绿漆的老色批,停下这无耻的想法。 这是小伙子,不能碰,不能动心。 淡定。 “……” 如玉手掌握住她带着薄茧的手,轻轻揉捏。 一股酥麻,传遍全身。 “皎皎,嫁我吧。” 容清璋眼神里,柔情蜜意。 看的应栗栗险些一个饿虎扑食。 她…… 可以亲亲他吗? 就一口。 这就是个狐狸精啊。 作为一个正常人,哪里能抵挡得住。 凭什么要让她遭受这一切啊。 该死的老天爷。 眼前一黑,一股湿热的气息,扑在脸颊。 如羽毛般的触感拂过。 “皎皎……” 容清璋一把将人捞进怀中。 随即勾唇,笑的纵容。 “小废物,这就晕了?” 应栗栗晕厥前还在碎碎念。 妈妈,你女儿超有出息,被一个狐狸精亲了。 ** 再睁眼,外面已然天光大亮。 昨日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 瞬间红透了脸颊。 “喜欢吗?” 温润的嗓音响起。 应栗栗“腾”的跳起来。 “哎呀……”妈呀。 “殿下,您怎的在这里?” 容清璋上前把她拉回来,修长的手指勾起外衣,给她穿上。 “抬手……” “哦!”应栗栗麻木的遵循他的指令。 容清璋道:“怕你偷跑。” 应栗栗:“……” 不至于不至于。 “嘿嘿,殿下说的什么呀,听不懂听不懂。” 她干嘛要偷跑啊。 要去找陛下。 问问自己现在都是一品镇国将军了,难道连座将军府都不配有吗? 宫里有这狐狸精在,她太难了。 “皎皎,你是我与父皇钦定的皇后,这座皇宫就是你的家。” 所以,别跑。 他会疯的。 而容清璋太清楚自己了。 疯起来,一时半会无法平息。 会把她绑起来,囚禁在身边。 他不想走到那一步。 所以…… “皎皎乖,这天下,除了我没人敢要你。” “谁敢打你的主意,我会杀了他。” 应栗栗:“……” 疯批! 觉醒了? 233章,留有后手 容清璋没说成婚的日子。 应栗栗一直提心吊胆。 她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 现在说什么一夫一妻。 将来他真的要纳妃,自己还能管得住? 即便是能管,她也不会管的。 若是连最起码的忠诚都做不到,那这个人,她也不会要的。 在一段感情里,应栗栗是个怯懦的人。 只要对方退一步,她便会麻溜的退出一万步。 决定退出后,就算自己心里疼的要死,也能忍得住。 她有着极为强大的自控力。 “殿下。” 应栗栗找到容清璋,“您真的要娶我?” 别了吧。 她这个人很麻烦的,而且占有欲强。 不管一个男人之前说的多好多好。 长期被黏着,早晚也会厌恶的。 她和殿下现在的相处方式很好,也是最舒服的。 可若是两人之间出现了裂痕,自己大概会老死在边关吧。 万一,她说的万一。 万一两人崩了,自己会不会被打入冷宫啊? 以后再也无法出宫了? 就算被赶走,这辈子也不可能爱上别人。 会不会让他觉得,自己放不下他? 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变成舔狗,应栗栗就打退堂鼓。 娘嘞。 谈个恋爱怎的这么麻烦啊。 嫁个皇帝更是要了她的老命啊。 七殿下到底看上她哪里了? 容清璋递上点心,道:“娶!” 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怎的就不想一点好的? 他们就不能恩爱一生吗? 说什么朱佑樘和皇后张氏一夫一妻。 他为何就做不到? 张氏做了糊涂事,都没有被帝王厌弃。 他的皎皎这般好,没道理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吧? 应栗栗抿唇。 这就有点麻烦了。 如果说七殿下想娶她,多少还是有点说得通。 两人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彼此熟悉。 可陛下为什么会同意呀? 她现在的卖身契还攥在七殿下手里吧? 皇帝,娶一女奴为后。 哦,汉武帝的第二位皇后,算是女奴出身吧。 可人家有最强悍的陪嫁呀。 大汉双璧的卫青和霍去病。 她什么都没有。 怎么在这后宫立足? 靠七殿下的宠爱? 应栗栗不动声色的轻嗤。 别逗了。 她凭什么要为了男人的宠爱,去绞尽脑汁啊。 没有男人也能活的好好地。 “殿下,我想去练剑!” 不行,心里憋的难受。 容清璋点头。 目送她离开,容清璋的心情难免也有些糟糕。 并非针对小栗子。 而是不知该如何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 他在很多年前,就开始惦记这丫头了。 总听她在心里念叨着自己有多好看。 却不见她对自己产生多少男女之情。 如今两人都长大了,这件事合该搬到明面上说开。 小栗子不知道她现在有多耀眼。 京都里,盯上她的世家公子可不少。 无非是被他暗中警告了。 否则提亲的恐怕要踏破关雎宫的门槛了。 应栗栗这边,心中烦躁。 在演武场将流水剑舞动的破风声阵阵。 宫里的婢女们,在旁看的很是激动。 从小看到大的小丫头,如今也是个一品将军了呢。 一品啊,已经是做到了最大的官职了。 如今见到她,也要屈膝行礼了。 不过应栗栗和从前一般无二。 依旧和她们嘻嘻哈哈的。 日子似乎没有因为她身份的改变而变得有什么不同。 ** “师父!” 容清璋找到白圩。 而白圩刚开始还不以为意。 直到听到他对自己的称谓,险些被吓一跳。 “殿下,某不敢当。” 叫谁师父呢。 现在还没娶到他家宝贝徒儿呢,就改口了? 少来占他便宜。 容清璋道:“我此生只要皎皎一人,绝不纳妃。但是皎皎对我似乎没有信心,希望师父能帮帮我。” 白圩蹙眉,“怎么帮?” “成婚时,希望师父帮我拦住她。”容清璋说出自己的目的,“我担心皎皎会逃婚。” 白圩:“……” 他摸着下巴想了想。 似乎是他那徒儿能干出来的事儿。 这也就是应栗栗不知道。 若是知道,该高声喊冤了。 她是多有病,才大婚之日逃婚啊。 人家辛辛苦苦准备妥当,她不提前拒绝,弄到大婚日逃婚,还有没有公德心了。 又不是结仇,肯定要提前逃婚啊。 真要是拖延到大婚日,她也就不逃了。 白圩没答应。 回到关雎宫。 容清璋找到应栗栗。 “皎皎,我给你时间考虑。” 他道:“等你二十岁,我们再成婚。” 听到这个年龄,应栗栗松了口气。 她过完年才十七岁,还有三年时间呢,不急在这一世。 “殿下也要多看看其他世家的女子。” 她极大概率不适合做皇后的。 容清璋:“……” 这小丫头,未免太没情趣了吧。 “嫁给我有什么不好的?” 他很不理解。 应栗栗沉默。 哪里不好? 没什么不好的。 只是她对感情很纯粹,但是性格却比较悲观。 总觉得两人注定走不到最后的。 既然走不到最后,何苦要陷进去,进而内耗自己呢。 内耗,真的太痛苦了。 一旦陷进去,她会好多年都走不出来的。 而且,深爱并不代表的就必须要拥有吧? 作为一个怀念,岂不是更好? 她这人就特别适合暗恋。 容清璋整个人都要炸了。 深爱,必须要拥有吧。 不然那算什么深爱。 他喜欢小栗子,就想把人据为己有。 有问题吗? “你对我没想法?” “……嗯。”应栗栗很实诚,也不敢有。 容清璋突然露出一抹恶劣的小,“孤有,所以皎皎,你注定是孤的人,要么你此生都不许与旁人成婚。” 当然,他是麻痹应栗栗的。 如果不说后面这句话,容清璋担心这小丫头跑到边境,再也不回来了。 真的会老死在外面。 果不其然。 应栗栗美滋滋的点头,“多谢殿下,我不成婚的。” 低质量的婚姻,不如高质量的单身。 她才不想斗妾室斗公婆呢。 那得累死她。 好好在外面打仗,保家卫国不好嘛。 何苦要自讨麻烦。 容清璋噎住。 好好好,回答的是真快呀。 生怕他反悔似的。 等着吧,等他这边准备好,看着死丫头能跑到哪里去。 没有白圩帮忙又如何。 小栗子的武功与他差不多。 但是容清璋却有后手。 234章,无人收尸,正好 除夕夜。 应栗栗跟着容清璋感到麟德殿。 这次虽说依旧在殿下身边,却有了单独的饭桌。 周围人的视线,不断的打量着她。 应栗栗却混不在意。 而是凑到殿下身边,压低声音道:“殿下,等你登基后,咱们就吃锅子吧,一人一个的那种小锅子。” 容清璋含笑点头,“好!” “夏天还好说。”应栗栗道:“冬天晚宴时间太久,一会儿就凉了。” 容清璋给她夹了一筷子鱼肉。 “趁热赶紧吃。” “谢殿下。”应栗栗不再说话。 盯着桌子上的膳食,开始动筷子。 旁边,六殿下悄咪咪的给她倒了杯酒。 应栗栗眼神微亮,“六殿下,干杯。” 容清桓翻了个白眼,“半杯!” 应栗栗:“我干了,六殿下您随意。” 说罢,仰头喝光。 然后道:“殿下娶妻了吗?” 容清桓被气笑了。 “你说呢?也不看看本殿今年多大了。” 他比小七大两岁,今年二十一了。 还能不娶妻? 就在应栗栗留守西境的时候,他已经成亲了。 妻子是父皇和母妃商量着挑选的,相貌雅致,人品端和。 虽说和他跳脱的性子玩不到一起,至少王府被打理的井井有条。 夫妻之间,相敬如宾,如此也就够了。 应栗栗打量着,道:“人呢?” 容清桓指了指后面的其中一位湖蓝色服侍的女子。 她看过去,仔细打量着。 道:“很舒服的女子呢。” “舒服?”容清桓挑眉。 应栗栗道:“就是第一眼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如沐春风,懂吗?” 身材浓纤合度,眉眼弯弯,且是一张国泰民安脸,带着些微的肉感。 这种女孩子,谁不喜欢啊。 容清璋暗暗点头。 说的没错。 他的皎皎,亦是如此。 容清桓回头再次看着自家王妃。 不得不赞同应栗栗的话。 他的王妃,的确是个很好的。 毕竟是父皇和母亲亲自挑选的嘛。 母妃很喜欢。 婆媳也没矛盾。 日后七弟登基,母妃搬到他的王府,两人也能相处的极好。 至于谁是府里的女主人,这个基本没什么悬念。 反正,母妃对中馈之事,基本不会插手。 她自己的私库,就足够挥霍一生了。 当然,王妃的陪嫁也不少。 如此说来,最凶的反倒是…… 不对不对。 他也算是父皇很喜欢的儿子了。 成婚的时候,给的东西也不少。 算下来,什么都不做,每年还能领到王爷俸禄,足够家里开销了。 “对了六殿下,你的封号是什么?” 应栗栗好奇问道。 容清桓道:“雍!” “雍?雍容华贵的那个雍?”应栗栗挑眉。 见六殿下点头,应栗栗觉得这封号很不错。 她想到了末代王朝的某位皇帝,雍亲王,也就是后来的雍正皇帝。 当代国学大师曾评价这位皇帝。 为“各代定鼎守成君王中的一代天才,各代岗位皇帝中无可比拟的一人”。 这位的勤奋,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每年只休假三天,每天只睡五个小时,每天毛笔批注达四千字。 牛到让人头皮发麻好吧。 让她电脑敲四千字都觉得困难。 更别说软笔写四千个字了。 曾经这位因触碰到上层利益被各种抨击抹黑,知道几百年后,名声开始发生逆转。 所以说,史书如何抨击,后世之人总会以最公正的态度,来面对每一位历史人物的。 就说上面的这位隆徽帝。 因世家折损,史书难免也会存在污点。 可世家的存在,是最大的弊端。 一旦世家沆瀣一气,会成为一个王朝最大的毒瘤,最恶劣的蛀虫。 世家,不能嚣张的。 嚣张,便会耗损一国气运。 损了气运,国将不国,新旧王朝更替,世家绝对不会幸免。 假如,她因天下民不聊生而举兵谋逆。 世家必死无疑。 主要的目的,便是干死世家,充盈国库。 再就是不想让世家掣肘,阻碍人才选拔,更不想听这些世家自以为是的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 当谁不知道肚子里那点花花肠子。 她最恨被人当傻子看。 遇到这种人,就该两个大耳刮子呼上去。 很显然,隆徽帝也是饱受世家之苦。 才想着在退位后,帮着儿子把世家解决掉吧。 现在还剩下…… 嗯,盛家、薛家和高家。 薛家这些日子有点蹦跶的厉害。 高家倒是挺安分的。 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现在已经沾满血腥了啊。 虽说是敌人的血。 她的底线到底是有点崩塌。 “将军——” 一道女声,含笑响起。 应栗栗循声望去,便见到一位头戴朱钗的贵妇人。 她知道,这位是端和长公主。 当今陛下的妹妹,嫔妃所出。 应栗栗拱手道:“长公主。” 端和长公主含笑打量着她,道:“将军可有意中人?” 一句话,惹的周围的人,纷纷看了过来。 这位现在可是一品将军。 武将第一人。 定国公和盛淮知晓,这位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以及皇后。 可其他人不了解。 应栗栗笑道:“没有。” 端和长公主面色更加柔和了,“吾有一人选,不知将军可否赏脸?” 应栗栗:“……” 卧槽,堂堂长公主,怎的做起媒婆生意了。 抢人家饭碗不好吧? 她摇头:“多谢长公主美意,我无意嫁人,更不想伺候公婆。” 端和长公主:“……” 她的表情有丝丝的龟裂,勉励维持着脸上的笑容。 “将军此言差矣,身为女子,怎能不出嫁呢。” 应栗栗疑惑的戳了戳自己的脸颊。 故作懵懂道:“为何不能?” “民间有句俗语,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我现在身居一品……哦,虽说是陛下,嗯……” 她抬头看向首位的隆徽帝。 对方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应栗栗抿唇道:“是陛下英明神武加封的……” 好吧,说出来她自己都脸红。 隆徽帝被逗乐了,笑的很大声。 “可我有俸禄,还不低,足够我自己花用了。我不喜欢胭脂水粉,衣服够穿就行,也就是喜好点美食,能存下很多的。将来老了也有人照顾,总归不会死在家中无人得知的。” “就算不知道也没关系,反正被吓到的不是我。” 众人:“……” 235章,舌战御史 这位新上任的将军可了不得呢。 瞧着就是个油盐不进的。 “早就听闻,镇国将军武艺高强,不如来一段剑舞让我等开开眼?” 开口的是薛家的家主,如今的成国公,在朝中任职二品大员。 应栗栗循声望去。 对方的眼神颇具气势。 不过她可不怕。 这次回京可是带着先锋军的,别看只有千人,却已经经过了鲜血的洗礼。 绝非国公府私兵可以比拟的。 “成国公,您是想让陛下钦封的一品镇国将军,给你们在这除夕宫宴上,跳剑舞?” 一句话,说的成国公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再看上首的隆徽帝,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坏事儿了。 连顾家都避讳陛下锋芒,顾家父子虽说还留在朝堂,却也沉寂下来。 隆徽帝依旧眉眼带笑。 只是那笑容就有些讳莫如深了。 他生气了。 这是他和儿子钦点的太子妃以及未来皇后。 虽说还未曾宣旨昭告天下,却也是板上钉钉了。 如今,成国公居然让未来的太子妃,乃至国母,在这大殿上给他们跳舞。 何止是放肆。 “魏亨!” 隆徽帝见时间差不多了,喊了一嗓子。 魏亨上前。 取来干儿子手中始终捧着的圣旨。 当魏亨宣读完圣旨,整个麟德殿几乎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唯独顾氏父子,卸掉了心底的那口气。 陛下退位,太子继承大统。 终于,尘埃落定了。 应栗栗提前得到消息,现在并不觉得惊讶。 这时冲着容清璋竖起大拇指,“殿下……” 牛逼。 容清璋:“……” 他觉得不是什么好话。 罢了。 隆徽帝看向儿子,招招手。 容清璋起身走上前,在他身边坐下。 随即,以定国公为首。 众人纷纷出列,跪地叩拜新帝。 应栗栗:“……” 她藏在众人之中,跪的没有任何压力。 能屈能伸嘛,大女子也。 回到自己位置坐好,应栗栗继续吃饭。 而此时的魏亨,却再次宣读圣旨。 听到说册封应栗栗为新后…… 应栗栗:“……” “噗——” 让口中的饭喷了出来。 然后剧烈咳嗽。 隆徽帝看向儿子,“没说?” 容清璋板着脸,“说了,她没这方面的想法。” 隆徽帝:“……” 他儿子不太行啊。 哪里像他。 这都多少年了,还没把他的小青梅弄到手。 魏亨笑吟吟的看着她。 应栗栗眼神带着懵逼。 她抬手指着自己,“我?” 赐婚? 不是,之前不还说给她时间的吗? 过了年她十七岁。 帝后大婚,前期准备时间很久,大概要一年以后。 那时她十八岁。 哦,十八岁也成年了。 不对不对。 不是成不成年的事儿。 七殿下,骗她。 说给她时间考虑的,现在直接就赐婚了。 至于陛下…… 哦,不对,现在应该是太上皇了。 至于太上皇赐封的一品镇国将军,不管是不是真的为了给她抬咖,以达到匹配殿下的身份。 至少,对她是有很多好处的。 她的功勋是实打实的。 牢里的异国王侯也是活生生的。 好好好。 这对帝王父子,简直…… 恩将仇报? 容清璋眼神带笑,听着应栗栗在心里嘀嘀咕咕的。 分外喜感。 他没有骗小栗子。 圣旨是父皇下达的。 与他无关。 但是,皇命不可违。 端和长公主与成国公脸色都很不好。 一个前脚想着近水楼台,给自家儿子加码。 一个还怂恿新后给他们跳剑舞。 听到那封后圣旨,险些把这两人创亖。 他们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岌岌可危。 其他的贵女心中不忿。 纵然应栗栗如今是一品将军,可到底曾是殿下身边的女奴。 这样的身份,怎堪为后。 “陛下,应将军出身微寒,怎堪为后。” 有人开口了。 御史。 应栗栗放下筷子。 看向那位。 “陈御史!” 她淡淡开口,“虽说我对皇后之位,并没兴趣,但是你这话就有些难听了,吾乃陛下……太上皇亲口册封的一品镇国将军,怎的微寒了?若是这官职是微寒,什么身份不寒?” 她环顾大殿众人,“往上数那么多代,尔等皆代代富贵?” 陈御史梗着脖子道:“可你是女奴出身。” “哦!”她点头,“这身份,该感到羞辱的不是我啊,而是你们。” “让大昭百姓为了生存,不得不卖儿卖女,是你们做些做官的,饱食终日,不思进取,无视治下百姓生死造成的,怎的就成了我的污点了?” “你们吃的用的穿的,哪一样不是天下百姓的劳动成果?” “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做御史的都这般不要脸的吗?” “别说他们没用,没才学。天下学子的上升渠道都被你们这些世家乃至官宦所垄断,到底是为国还是为私,咱们都心知肚明,不要把别人当傻子。” “毕竟,利益就这么多,多一个人就等于多分出一些利益,你们高兴才怪。” “我不配为后,你配?” “西域联军,劫掠屠戮西境几座城池的时候,怎的不见你忠肝义胆的赶赴边境?” “蛮族和北离将北郡七城百姓折磨的生不如死的时候,怎的不见你们义愤填膺?” “南境动乱,害的我大昭险些损失沈北苍这一将帅之才的时候,怎的不见你们着急?” “如今,我被册封为新后,尔等女儿绝了这个位置,急了?” “公是公私是私,公私分明点多好。” “只要是人,都有私心,我也不例外,谁也比谁清高不到哪里去。” “但是你这假公济私,就欺人太甚了吧?” “奉劝诸位,趁着如今帝王仁慈,莫要把人逼得太急。” “一旦帝王集权,尔等还能有如今的好日子吗?” “有这闲工夫,多去看看底层的百姓好嘛?” “那些可都是帝王的子民,你们这些帝王选拔的官宦,非但不善待他们,反而变着法的压榨无视帝王子民的生死。” “须知,民为水,君为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而身为人类,历史留给我们最大的教训,便是吸取不到教训。” “我承认御史存在的必要性,可你们也不能什么都插一脚吧。” “世家这些年盘剥百姓,自己富贵到堆金积玉,你们弹劾了吗?” 应栗栗瞧着对面的几位国公。 道:“别看了,说的就是你们。” 236章,秒变说书现场 “官官相护,你们弹劾了吗?” “世家子弟欺男霸女,你们弹劾了吗?” “兴庆侯府嫡女在主街纵马,将一稚童活生生踩断一条腿,却将跑去京畿衙门击鼓鸣冤的稚童父母残忍杀死,你们弹劾了吗?” “礼部侍郎家嫡次子,垂涎一妇人美色,暗中派人将其丈夫勒死悬于房梁之上,做成其悬梁自缢的假象,你们弹劾了吗?” “满朝文物,为了自己的那点小算盘,逼的天下学子,有才而无法入仕,迫使我大昭羸弱不堪,成为周边诸国的刀俎之肉,你们谁大义凛然的出来弹劾了?” “如今为了一区区皇后之位,哪来的脸面敢大言炎炎,小言詹詹的说什么本将军出身低微?” “本将军乃皇帝钦封的正一品,我不配,你们谁配?真真是无耻之尤。” “当官不为民做主,反而盯着皇帝后宫的那点事儿,真他吗的有出息。” “这就是我大昭的朝臣。” “与文武百官面前,讥讽我正一品镇国将军出身低微,英雄不问出处,你特么的酸那个腊八蒜,就你能,你去边境打仗呀,你让天下百姓富裕到不再卖儿卖女啊。靠着全天下百姓的供奉,吃香喝辣的,转头说我出身低微?” “简直良知泯灭,毫无为人的底限了。” 应栗栗说起来,犹如爆豆一般,霹雳扒拉的说的众人瞠目结舌。 尤其是那个御史,直接踉跄着后退,几乎都无法保持站立。 上首。 隆徽帝凑近儿子,道:“小七,你这未来媳妇,有点……” 容清璋给了老父亲一个安抚的眼神,“没事儿,儿臣有美貌。” 隆徽帝:“……” 呔,朕这个没出息的儿子。 居然想用美色逼的未来儿媳臣服。 说的口干舌燥,准备去找水喝。 六殿下递上来。 应栗栗露齿一笑,“多谢殿下。” 六殿下:“……” 别谢我,我怕了你了。 这也太能说了。 幸好说的是别人,听起来特别过瘾。 “有一说一……” 应栗栗张嘴。 众人之恨不得上前把她的嘴巴堵住。 “现在陛下仁厚,轻易不会对你们赶尽杀绝,你们应该庆幸。” “一旦官逼民反,到了压无可压的地步,你们所有人面临的结局可曾想到?” “别说为官这么多年,仍旧没有半分政治敏感度。” “换做是我,被官府逼迫的无法生存,到了触底反弹的那一刻,你们在场所有为官做宰的,一个都别想活。” “诸位,做人留一线,这一线不是给别人,而是留给你们的。” “钱是捞不完的,而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 “你们都为子孙做完了,让他们做什么?人自身立不住,再多的金钱也无用,终究会散入漫天花的。” “我一直觉得,真正的世家名门,是不可能教养出纨绔混账子弟的。” “他们都是饱学之士,怎会不会子孙后代考虑呢。” “想来还是我太天真了,还真有。” “这目光是有多短浅呐。” “顾家是真的令我刮目相看,延续数百年甚至近千年的顶级门阀,在这一代,至少没有出过一个纨绔子弟。可惜权欲之心太重。” 顾元亭和顾略父子看过来。 应栗栗视线对上他们两人。 笑的很是疏阔。 “权欲心太重不见得是坏事,只要用这份大权为大昭繁荣而努力,为百姓幸福安康而奋斗,地位越高,能做的便越多。” “曾经有个国家,名为大宋。” “也被人成为弱宋,他是真的很弱。” “因开国先祖的杯酒释兵权,导致后来重文轻武,导致兵不识将,逢站必败。” “但是宋朝有分外富有,到底有多富呢?可以从他们给番邦进贡来说。” 应栗栗嘚吧嘚的说个没完。 当听到每年的进贡,只抵得上一个县一个月的收入,有户部官员开始在心里疯狂的打算盘。 越打越心惊。 这是真真的富到流油啊。 之后应栗栗聊到了宋仁宗和包拯,这对赫赫有名的君臣双向奔赴的典范。 眼瞅着话题越聊越歪。 从刚开始的谴责,到后来的说史。 帝王父子俩听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皎皎,继续……” 容清璋趁着她喝水的功夫,催促。 应栗栗抬头,一记眼刀…… “哦!” 人在屋檐下。 好好地一场禅位大殿加除夕宫宴,成了应栗栗的说书现场。 之后又说了历史上那些璀璨生辉的女性。 千古第一才女李清照,南宋抗金名将,巾帼英雄梁红玉等等。 惹的在场的女子,眼神都亮晶晶的。 尤其说到商王武丁篆刻于甲骨之上,对女将妇好的思念,经应栗栗讲解,都带着一股撒娇的意味在里面。 听得姑娘们那是津津有味。 只恨不得把她拉到一边,让她说的再详细些。 这样位高权重,还会撒娇的夫君,朝哪个方向跪拜才能找到。 她们真的很需要。 然后又聊到了司马相如和卓文君。 当听到卓文君说出“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时候,姑娘们的眼神都迷蒙了。 这样的爱情,谁不想要啊。 应栗栗看向容清璋。 这边,新帝曲指抵着鼻尖,轻咳两声。 冲着她比了个“ok”的手势。 这手势还是跟着小栗子学的呢。 隆徽帝捂脸。 这不争气的儿子。 新帝凑近老父亲耳畔,压低声音道:“父皇,别倔,太倔的话,您儿媳妇会跑。” 隆徽帝:“……” 此时有一离着近的姑娘喊了应栗栗一声。 “将军,这些事儿,您是从哪里听到的?” 应栗栗撒谎都不打草稿,“我在西境大半年,诸国林立,有血腥也有人文,听到很多事儿呢。” 她看着那姑娘,宁远伯府的千金。 也是京都又名的才女。 “想出去玩吗?”应栗栗问道。 崔文娘掩唇,看向她的眼神都是异彩连连。 点头道:“自然是想的。” “那我和前方的将士们努努力,早日打的周边诸国不再进犯,到时候你们就能到处去玩了。” 崔文娘道:“真的吗,什么时候?” “要么是我有生之年,要么我死在边境,等待大昭的将士们继续前赴后继。崔姑娘,大昭的安稳,是前方将士们,用鲜血和血肉换来的。” 崔文娘思忖良久,道:“将军说的是。” 237章,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开年后,隆徽帝便带着妃嫔们搬到行宫居住了。 这个天下,换了新的主人。 而应栗栗这边,也一路策马,赶到了西境。 如今正值春寒料峭时节,西境粮草不足。 正赶上一场大战。 许是因被帝王父子设计。 此时的应栗栗一场奋勇。 手持长枪,在敌军中策马搏杀。 整一个七进七出,但凡是靠近的敌人,皆都被她送去见了阎王。 一时间,西域大军胆寒,不敢再靠近她。 这一战,应栗栗再次擒获敌军三位将领,其中包括敌军主帅,阿南娃。 这位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而是西域最强大国家的大将军,可谓是威名赫赫。 战争结束,她的一身银色战甲已经被敌人的血液染红。 犹如最鲜艳的旗帜。 极大的鼓舞了西境将士们的士气。 夜里,西境大营举办了庆功宴。 营地内,篝火熊熊燃起,肉香与酒香混合在一起,极大的刺激着众人的味蕾。 看到和将士们打闹在一起的应栗栗,不远处的裴暨难免感慨。 “这丫头,可谓是天生的将星。” 吃饱喝足,应栗栗走了过来,一屁股坐下。 “将军,你说如果咱们主动攻打西域,大渊会不会横插一手?” 裴暨微楞。 随即皱紧了眉头。 “不好说。” 纵然如今大昭与大渊已经结盟。 可若是大昭将西域诸国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大渊难保不会想分一杯羹。 届时,分,还是不分。 这个可就不好说了。 应栗栗想了想道:“不如咱们试试吧。” 她起身走到军中头目们那一边。 “应将军,再喝一碗。” 有人递上来一只碗,里面装着酒。 应栗栗抬手推了回去,面色有些严肃。 对方微楞,知晓应将军这是有话要说了。 “兄弟们……” 应栗栗道:“这些年咱们大昭对外是很弱的,甚至连西域这些小国,都能联合起来骚扰劫掠我大昭边境城池以及子民。” “如今咱们接连打了几场胜仗,也是时候反客为主了。” “凭什么他们能主动出击,咱们却得被动应战。” “这并非长久之法。” “然,有一后顾之忧摆在咱们面前,那便是与大昭紧邻并接壤西域诸国的大渊。” “你们也知道,前些年咱们与大渊结盟,并相互和亲,这些年两国边境始终相安无事。” “可若是我等真的拿下了西域,大渊那边未必会开口道喜,说不得还想着从中占得几分利益,明目张胆的要求分一杯羹。” “这点,我是绝不会答应的。” “我们打下的疆域,就该属于我们大昭,而大昭的疆域,寸土必争,绝不容有失,这是一个国家的尊严和底线。” “我知道,打仗很累,甚至流血牺牲更是如家常便饭。” “但是兄弟们,我们要明白,如果我们不将战争彻底隔绝在国家之外,那么将来我们的儿子孙子,乃至每一代的子子孙孙,都要如同我们这边,前赴后继的赶来这西境战场上。” “兄弟们,真理只在剑锋之上,其余一切都是空谈。” “落后就要挨打,今天不挨打,只是因为对方还不想打咱们。只有咱们变强了,才能将那些狼子野心,狠狠地扼杀在摇篮中。” “兄弟们,我说过的,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我们的使命,就是不让战争,留给儿孙,在我们这一代,彻底解决。” 众人被应栗栗说的热血沸腾。 “我附议。” “任凭将军调遣。” “如果战争真的能在咱们这一代结束,那便是血洒疆场,我亦心甘情愿。” “如此,以后我儿子也不用与人厮杀了,他们能过上好日子。” 应栗栗看着众人,眸光温和,带着微微的湿润。 “将军,您说吧,咱们该怎么做。” “对,说说看。” 应栗栗坐下,手持树枝,为众人讲解这次的大战。 一场由大昭,主动发起的战争。 也是以战止战,必须要发动的战争。 裴暨那边好奇,和曲家兄弟也凑上前来。 ** “户部粮草如若征调不足,那边换个尚书。” 接到应栗栗的书信,容清璋便着户部和兵部开始忙起来。 孰料户部居然说粮草征调并不顺利。 容清璋道:“孤知晓去年的收成,亦知道你们多少人在背后中饱私囊,以及贪下了多少。” “孤的丑话说在前面,百姓的粮必定是交齐了的,如今户部依旧用着等拙劣的借口来搪塞孤。” “孤最厌恶别人将孤当傻子耍,你们的那些小算计,别想着试图瞒过孤的眼线,孤可不似父皇那般,对你们睁只眼闭只眼。” “我大昭有才有志之士众多,你这个位子很重要,但是你……在孤心里做得成事才堪大用,做不成事,那就少占着这个位置。” “孤警告你们,此次粮草征调必须要按照期限运抵西境,若筹备不齐,孤派人掀了你的尚书府,让你尚书府上下百余口人,全部活活撑死。” 户部尚书以及左右侍郎,纷纷胆战心惊的擦着汗。 容清璋面容冷肃,道:“昧下多少,都给孤吐出来,敢以次充好,你们提头来见,滚出去。” 三人几乎是连滚带爬的离开。 容清璋看着那三人的背影,眸中带煞。 他的皎皎在边境御敌,这群人居然还敢在这里和他哭穷。 大昭虽说不如大渊富庶,却也绝对不穷。 无非是被这群蛀虫中饱私囊了。 之前他与应栗栗商讨过天下学府的事情。 准备在天下各州府兴建三个等级的学府。 童生、秀才和举人,最终的最高学府则在京都。 为“国子监”。 最终从地方选拔上来的人,经国子监的学习考核后,由朝廷授官。 国子监乃帝王门生,与世家彻底割裂,自此再无干系。 他决不能任由着大昭,继续被世家暗中掌控。 那些盘踞在地方的世家大族亦是如此。 “双福,让你准备的事情,进展如何了?” 双福道:“陛下,进展顺利,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很好!”容清璋点头。 有些人,当真是死性不改。 也是时候,让他们清醒清醒了。 238章,千古罪人 大昭主动发起战争。 这还是头一回。 西域诸国之前惨败,尚未整装完毕,此刻得到这一消息,开始自乱阵脚。 自从大昭出现了那位女子,西域联军便接连惨败。 如今对方居然主动发起攻击,他们如何敢应对。 且此战大昭来势汹汹。 诸多大王连夜集聚到一起,商量对策。 最终决定求援。 半个月后。 西境大军靠近西域诸国。 却遇到了大渊的使臣。 应栗栗高坐马背之上,微微眯起眸子。 眼底闪过一道暗芒。 “西域诸国这是割了肉了。” 她勾唇冷笑,“可是,割一块肉怎么够。” 大渊未免有些自视甚高。 是觉得他们做了这“和事佬”,便可高枕无忧了吗? 做梦。 在来之前,他们依然有了心理准备。 至此落差不大。 但,空手而归,却是不可能的。 裴暨作为西境军主帅,与大渊使臣展开了话术。 最终,在你来我往的口舌机锋之下,西域决定拿出诚意,迫使西境大军撤兵。 其中,顶级的汗血宝马二十匹,其余的马种两千匹,牛羊五万,另有其他的各国特色无数。 如果分摊到一国,那必定是伤筋动骨的。 可这几十小国分摊下来,倒显得并不困难。 最终,西境大军满载而归。 但是,所有人都狠狠地记了大渊一笔。 ** “愤怒吗?懊恼吗?” “这些负面情绪都没用。” “要怪,只能怪我们还不够强。” “所以,兄弟们,知耻后勇。” “至少我们这上百年,终于在西域诸国面前,扳回了一局。” “有了这次,还愁没有下一次吗?” “我们要强不知一星半点,而是要特别的强。” “一旦与大渊开战,西域诸国以及蛮族和北离,注定要插一脚,夺取那渔翁之利。” “那又如何,兄弟们,既为将士,死战不退。” 众人纷纷振臂高呼。 “既为将士,死战不退!” 随即,应栗栗制定了更凶残的训练计划。 医疗官那边每日都能接到累晕过去的将士。 白圩见状,那嫌弃的表情一点都不加掩饰。 “你们这些大男人简直都是废物,连我徒儿都不如。” 有将士虚弱笑道:“白大夫,我们哪里敢和应将军比啊。” 白圩翻着白眼。 冷哼道:“怎的不能比,小栗子跟着我学武的时候,刚满十岁,起得比鸡早,睡的比狗晚,每日累到四肢没有一点力气才去休息。” “再看看你们,都多大了,连这点毅力都没有?” “难怪你们到现在还只是小卒子。” 众人哽咽。 他们真的很努力了,只能说应将军太生猛。 他们比不了。 这位是应将军的师父,更是医科圣手,能给他们诊治,可以说是荣幸之至。 若是没有应将军的面子,作为普通平民,甚至连白大夫的面都见不到。 被骂两句而已,不痛不痒的,那也值了。 自从白大夫来到西境大营,将士们的死伤数量急剧减少,存活率高到离谱。 只是白大夫下手太狠。 有兄弟胸膛被割破,肠子都出来了,必死的情况下,都能被白大夫救活。 无非是胸膛留下一条缝合的疤痕。 那又如何,至少捡回一条命。 不过,他的嫌弃还是很扎心的。 缓过来后,这些人再次赶往训练场,丝毫不敢懈怠。 ** 开春。 京都科举正是拉开春闱大幕。 只要成功在春闱留名,便会成为进士。 随后才能参加殿试。 这种高规格,面临天下学子的正式科举,当属大昭史上第一次。 亦是整个封建历史上,真正的第一次。 容清璋将此事交代下去,禁军与暗卫,一明一暗,密切监视。 这是一次考校,考校天下学子是其次,真正考校的是朝廷官员。 他要看看,到底是谁敢在背后伸手。 但凡抓到一个,严惩不贷。 距离京都不算远的明州。 一行四五人正乘车往京都而去。 “高兄,你说这次会不会还是白跑一趟?” “我觉得希望还是很大的,毕竟是新帝登基的第一次科举。” “而且官府不是说了嘛,一旦查到舞弊者,三代内终身不得参加科举,舞弊者杖毙,泄题者罢官并斩首和抄没家产。” “希望是真的,咱们年岁也不小了,这些年为了读书,耗费了多少家资。” “是啊,如果再看不到希望,我恐怕就得去找点营生做了,总不能一直拖累家里。” “谁说不是呢。” 这样的谈话,随处可以听到。 几人数日后抵达京都。 然后便看了一场热闹。 禁军拖拽着几个身着华服的男子,一路前行。 几人好奇,询问看热闹的京都百姓。 “大哥,这是发生了何事?” 大哥道:“嗨,还能是什么事,被禁军抓到贿赂考官买题呗,这一窝全拿下了,证据确凿,要砍头了。” 几人面面相觑。 看着那几个被吓尿的吓晕的人,消失在远处。 有百姓一直跟着,最后跟到了刑场。 京都知府宣读几人罪状,判斩立决,同时其三代内直系亲属不得参加科举。 而其中就有一位吏部的官员,正四品侍郎。 家产抄没,人也要没了。 对方面如死灰,低垂着头不敢露脸。 倒是几个考生,吓得哭喊发疯,却被身边的刽子手按的死死的。 “后悔也晚了,下辈子别做这种糊涂事了。” 一人上前,目光冷湛的看着他们。 “新帝登基,第一件事便是力抗世家的压力,为你们这些学子争取到了千载难逢的机会,你们却用来做这等肮脏事,也算是为后来者,留下血的教训了。” “你们要明白,打破旧制有多难。” “若这次科举只是玩闹,断不会用你们祭刀的。” “而你们,为这次科举,开了最坏的先例。” “要知道,若是你们成功了,事后一旦暴露,会再次被世家抓到把柄,关闭天下取仕的大门,你们将会成为千古罪人,被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 他的话,让在场的人纷纷沉默。 那些哭闹发疯的考生,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随即无声落泪。 “林夫子,您不参加今年的春闱吗?” 有认识他的百姓问道。 男子循声望去,笑道:“我如今只是秀才,需要先参加两年后的秋闱,才能继续下一届的春闱,这次没赶上。” 239章,战争下的烈山城 科举在即。 世家也在暗中行动。 然他们的所有行动,在一个词出现后,彻底失去了意义。 天子门生。 不知何时,坊间流传着这四个字。 只要高中,进入殿试,他们便是天子门生。 相比较起世家附庸,哪里比得上天子门生来的更有诱惑力。 但凡是心高气傲以及自认才学出众的学子。 面对世家的招揽,多会礼貌拒绝。 有人说过。 世家但凡看重他们,他们早就飞黄腾达了。 何至于等到新帝登基后,加开恩科。 薛家,便是首当其冲。 再运作不成的几日后,禁军将薛家团团围住。 敢和天子抢人,这是想做什么? 继续拿捏朝堂百官不成? 而后,禁军与暗卫,将薛家这些年的恶事,公之于众。 顶级门阀薛家,一夜之间,名声臭不可闻。 薛家可不似顾家那般克己复礼。 内里藏污纳垢的事情可不少。 随即,该罢官的罢官,该下狱的下狱。 一时间,繁荣的薛家,顿时如烈火烹油。 顾元亭闻言,不为所动。 早就劝过薛家了,让他们莫要如此高调。 自顾家老太爷回了祖籍,薛家隐约觉得他们已然一家独大。 偶尔两家家主遇到,薛家家主不免有些气盛。 顾元亭冷眼旁观。 这才短短数月,薛家人丁凋零,余下的人不得不狼狈返回祖籍。 比之顾家,可是落魄不知多少。 “如今当真是盛家独大了。”顾略笑道。 顾元亭微微点头,“盛家不会走到咱们这一步的,盛远那人我还是比较了解。” 这人也不是个蠢的,相反还格外精明。 ** 烈山城。 大昭位于西境最边境的府城。 两年前刚遭遇西域的大肆屠杀与劫掠,虽然过去快两年了,依旧没有缓过来。 应栗栗和两位师兄,第一次踏足这座府城。 城墙倒是高耸结实,可城内却是满目的萧条。 街上孩童们倒是嬉笑声不绝。 大人们的表情几乎看不到什么笑容。 就连小摊贩,亦是强作欢颜。 “下官烈山城知府王平,见过大将军。” 王知府闻讯赶来,慌忙见礼。 这位不仅仅是朝廷的一品镇国将军,更是太上皇钦点的准儿媳。 只待礼部那边将一切筹备妥当,就要举行帝后大婚了。 随后有向曲长风兄弟见礼。 威远侯家的两位公子,而王知府和威远侯打交道不多。 毕竟,威远侯之前常年镇守北境,他倒是和镇南王多有接触。 可惜那位是个高傲的,对他没几分好颜色。 那又如何,西境军之前可是时不时的来烈山城征调兵卒和粮草。 烈山城本就气候恶劣,他们每次来都能把百姓家的米缸给刮掉一层泥浆才算完。 王平是个不错的官,就没有谄媚贿赂过。 否则也不会在烈山城,一呆就是十几年。 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稍微有点人脉,谁愿意留下。 如今都五十多岁了,大概是要留在这里养老咯。 “王知府免礼。”曲长风虚扶一下,道:“城中还剩下多少人?” 王知府叹息道:“回将军,总计不足五千人。” 应栗栗:“……” 她觉得自己好似出现了幻听,道:“多少?” 王知府心里咯噔一下子。 复道:“回将军,不足五千人。” 应栗栗目光在可见的范围内扫视。 喃喃道:“师兄,这可是府城啊。” 居然不足五千人。 两位师兄不免也沉默下来。 王知府见将军似不是针对他,道:“三位将军,府内以略备薄酒,请。” 三人点头,跟着王平赶往州府衙门。 薄酒是真的薄。 却有肉有酒。 肉这东西,在其他地方或许不多见。 但是在边境,还真不怎么缺。 酒的话,不免有些粗糙了。 而且度数超级低。 也是因为边境条件摆在这里,粮食稀缺,能有这样的酒已经算不错了。 三人心知肚明。 王平断然不敢敷衍他们。 这大概就是烈山城,最拿得出手的酒席了。 席间,应栗栗端着酒杯,放在唇边,久久没动。 曲长风好奇的盯了她好一会儿,“师妹,想什么呢?” 应栗栗回过神。 道:“我在想,怎样改善烈山城现有的条件,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 “师兄,最差也要让烈山城的百姓都吃饱饭。” 曲长林道:“其他州府的百姓,都不见得能吃饱,更别说是这里了。” 王平点头,正是如此。 应栗栗道:“虽说粮食很难存活,多少还是尝试着种植一些,这些日子我便留在这里,和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农,商议一下粪肥的沤制方式,可以增加土地肥力。” “而且我观这边的环境,亦能种植一些瓜果之类的,烈山城日照时间长,种出来的瓜果必然比其他州府的更甜更好吃,之前我们和西域诸国谈判,就要了一些作物的种子……” “你等等。”曲长风拦住她,“听你这么说,没个三年五载的恐怕还不行,你与陛下的大婚就在明年,具体的日子须得等礼部那边敲定,可不能耽误。” 应栗栗:“……” 她托着下巴,道:“我对皇后的位子,真的没什么兴趣。” “不管你有没有兴趣,这是太上皇定下的,不遵便是抗旨,到时候你丢官下狱,后果可要想清楚。” 曲长风道:“而且你想过没有,到时候我父亲和你师父他们,必然会救你,你会牵连很多人。” 应栗栗无语。 “我知道啊,该说还是要说嘛,毕竟我在宫宴上,也是这么说的呀,太上皇和陛下都没生气呢。” 曲长林哈哈笑道:“为什么没生气,你心里没数啊?陛下爱重你,便是大婚后,也不可能把你禁足宫中的。” 应栗栗想了想,似乎是这样。 “那我没什么问题了,当大婚结束,我再回来。” 王平:“……” 好嘛,这位皇后看来是个闲不住的。 吃饱喝足。 应栗栗三人跟随王平来到案卷库。 他们核算了烈山城的土地和人口。 土地很多,人口稀少。 如此就可以实施包产了。 “这种包产,百姓恐怕心中没底,我建议三年或者五年的,可以免租。” 240章,老者为宝 第240章 想到就做。 如今正值春季,万物欣欣向荣。 应栗栗和两位师兄,在城中走访,寻到了几位经验丰富的老农。 她将从西域得到的树苗种子等,按照记忆中的特性,告知几位。 然后将苗株给了他们,让他们回去商量钻研。 “将军,这么重要的苗株给我们,万一我们糟蹋了……” 应栗栗摆摆手,笑道:“真糟蹋了那也没办法,大不了咱们再去西域走一遭,如今咱们大昭可不怕西域诸国。” “而且我相信几位老丈的种田经验,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嘛。” “成功,就需要从无数次的失败中总结经验,没有谁能随随便便就成功的。” 给他们几位吃了定心丸,又和几位老丈商量沤制粪肥的事情。 几位听得很仔细,也都牢牢地记在心里,准备回去后自己研究研究。 应栗栗可恨自己是文科生,若是理科生,是不是连化肥都能搞出来了? 可惜只能想想了。 老人回去了。 他们脚步飞快,接下来可是有很多事要做的。 王平也想做出点政绩,实在是烈山城的基本盘太糟心了。 这两年还好些。 西境军没有再来烈山城搜刮粮草。 或许是大将军在的关系,陛下的粮草供给很充沛? 然和在京都任职的老熟人书信往来,得知粮草配给与往年无甚区别。 这也就说明,镇南王掌管西境军的时候,朝廷给的粮草是足够的。 只是镇南王太贪了。 现在好了,烈山城总算是能缓一缓了。 ** 烈山城基本没有富户存在。 但凡是有点钱的,谁愿意住在边境府城,都恨不得往大昭其他繁华的州府搬迁。 毕竟说不定什么时候,西域大军打过来,会被杀死并搜刮走财物。 因此,也没有人手中掌握着大片的土地。 应栗栗便想着,借助这里的天时地利,是否可以包产到户。 毕竟烈山城外,有太多的空置荒芜的田地了。 和两位师兄商量着,并提笔给容清璋去了封信。 二十天后,身在军营的应栗栗收到了京都寄来的信件。 信中,容清璋给了她全权做主的权利。 她带着信和两位师兄再次回到烈山城。 将自己的想法和王平商议一番,王平觉得可行。 有了土地,就代表有了根。 而有了根,当地的百姓便能深扎在这里生儿育女。 烈山城的人口,真的太少太少了。 甚至都比不得其他州府的一个县的人口多。 应栗栗这边,和他们三人制定了详细的土地流转政策,这三位在旁时不时的提出些想法,可以说很适合现下的环境。 烈山城包括下设县城村子的土地,主地契都在州府衙门手中,而衙门只有监督权,没有买卖权,这些地契归根结底还是在朝廷手里。 村镇的里长村正手里都是附属地契,这是为了让他们更好的协调当地百姓而准备的。 最终,因烈山城人口太少,地域广袤,每人可以分到三亩地,就这样还有大半的耕地没有足够的人口耕种。 可是在这原始劳动力的现实面前,再多的土地,他们也就伺候不过来了。 三亩土地,去掉每年需要交纳的两成粮税,余下的都属于百姓自己。 同时,在烈山城建立以州府衙门为主导的粮铺。 任何人,在任何情况,不得哄抬粮价,否则一旦被举报,轻则取消粮商资格并罚款,重则要面临牢狱之灾以及抄家。 嗯,这是两位师兄想出来的。 粮食是一个国家的基本盘,绝对不能崩,否则危及到的将是整个国家的稳定。 等同叛国。 这罪名,没人担得起。 “丫头……”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看着应栗栗。 “这田地不归我们自己了?” 老者颤巍巍的,眼眶泛红且布满血丝。 应该是听到消息后就没有休息好。 应栗栗上前把人扶着坐下,笑道:“老丈,田地还是你们的,日后家里每多一口人,便能多分三亩地。而且,烈山城的所有耕地底气,都在陛下手里,如果有谁敢打你们田地的主意,那就是掏陛下的钱袋子,这可是谋逆大罪。” “当然,耕地也不是让你们白种的,每年需要交纳两成的税收。” “这两成,主要是给边关的将士们吃的,毕竟也是他们的浴血奋战,才能守护咱们的安危不是嘛。” 老丈听得有些楞,道:“两成?” “对,两成,算是地租。” 应栗栗点头。 老丈咋摸着,“没人敢抢我们的耕地?” 旁边一汉子哈哈笑道:“老丈,没听将军说嘛,咱们的地主是陛下,谁敢抢陛下的东西。” 老丈连连点头,“是是是,没人敢抢陛下的耕地,那咱们能种多久?” 应栗栗笑道:“种到您离世为之,老丈家里有多少口人?” 老丈笑道:“哎哟,这可不少,带着孙子孙女,小二十口呢。” 这些人,吃饭都不是个小数目。 应栗栗翻看着老丈家的户籍,笑道:“十七口,总计五十一亩耕地,其中您能分到十五亩良田,十五亩中等田,以及二十一亩末等田。” “具体的粮食税收,官府那边会定期派人下去给你们说明白的,每年需要交多少,交那些,你们很快就能搞明白。” “此等田可以种植一些别的东西,官府这边有进展,会下去告诉你们的。” 老丈摆手哈哈笑道:“不碍事不碍事,豆子肥田,末等田我们都种上豆子,保管过些年能慢慢变成肥地。” 应栗栗闻言,竖起大拇指,“老话说的真没错,果然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包啊,您可得带领村民们,好好地把耕地种起来。豆子也是好东西,运到其他州府,不愁卖的,我以后可就能多吃豆腐喝豆汁了。” 一波波的人来了又走,离去的人拿着田契,喜不自胜。 大概半个月左右,烈山城全境小两万百姓,都拿到了属于自己的田地。 为此,应栗栗还和两位师兄以及王知府去民间走动。 田间地头多了很多忙碌的身影。 遇到相熟的,会驻足聊几句,熟悉一下耕地的知识。 也会被热情的村民拉着喝上一碗甘甜的水。 241章,葡萄干与雪仗 “王大人。” “将军!”王平上前两步。 应栗栗道:“新帝继位,自此科举将会逐步完善。而人才,也是一方父母官的考核方向。” “烈山城地处大昭边境,我知晓此地比不得其他州府繁华。” “但是,咱们也要注重人才的选拔。” “州里若是还有钱财,可以兴办学堂,后续方面,等我回到京都,会和陛下就此事商议的,看看能否拨款下来。” 王平也想啊。 想了很多年了。 可惜,以前想没用。 贫家子即便学问再好,没有靠山也是无用的。 他作为烈山城的父母官,在官员中本就是边缘人物。 纵然是朝廷正四品大员,去到京都,宰相门房都敢给他脸色看。 压根算不得靠山。 “下官必会上心的,请将军放心。” 应栗栗想了想,道:“女子也读点书吧,日后纵然成婚生子,在教导孩子这方面来说,读过书的总比没读过书的要好。” 她不会说让女子入朝为官这种话。 一个人的力量,无法与整个时代抗衡。 应栗栗没那么无私,也没有那么伟大。 她自认是做不到的。 不过,用教导子女这个理由,还是可以的。 王平想想,并无不妥。 如此,有学识的女子,教导子女应该会轻松些的。 “将军想的周到,下官会妥善处理的。” 应栗栗点头,“辛苦王大人了。” “毕竟,京都的女子,稍微有些家底的,都为聘请女夫子教导其读书习字。” “既然百姓家里没这样的条件,官家帮衬一把亦是应当的。” “男主外,女主内,内宅乃女子的管辖范围,子女亦然。” 王平道:“将军言之有理。” 一行人中午在就近的农家吃了点,下午继续体察民情。 直到黄昏临近,才策马返回州府。 不得不说,王大人算得上是难得的好官了。 在一个月后,烈山城便兴建起了两座学堂,分别位于州府的南北两端,北边为男子学堂,南边为女子学堂。 先生也是烈山城当地找的,还是能找到不少读书人的。 只是科举无路罢了。 女夫子不太好找,却也不是一个都没有。 应栗栗和两位师兄分别去两座学堂看了看。 建筑是临时改的,宽敞有余,景色不足。 这些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男子学堂那边为青山学堂,很是热闹。 女子学堂这边为翠园学堂,来报名的寥寥。 不过这样也很好了。 有些事需要循序渐进。 只有尝到了好处,百姓们才会行动。 而不是靠着三两句话就能让他们改变想法的。 纵然当时迫于应栗栗等人的“官威”,事后仍旧会反悔。 入秋。 当初那几位老丈找到了州府。 高兴的说,那些从西域带来的植物,种活了。 虽然前期以了解其特性而糟蹋了越有三分之一,好歹是活下了大半。 应栗栗等人跟去,看到那葱郁长势极好的果蔬,甚为满意。 旁边的州府司农官跟在旁边,将老人的一些栽培经验记录下来,到时候好普及。 老丈们群情激动,也顾不得藏着掖着,叽里呱啦的将栽培的问题和经验,说了个痛快。 应栗栗道:“等到结果后,可以搭建晾房,将这些葡萄晒制成葡萄干。 老汉不太懂。 干啥要晒干? 应栗栗解释道,这样是为了更少的运输,晒干的葡萄干可以保存很久,至少一年到一年半。 而且晒干的葡萄干更甜,价格也会更高。 这样就可以运输到大昭的各大州府,让当地百姓增加收入。 应栗栗道:“晾房是什么样子的,我只明白一个大概,具体如何,还要靠你们这些经验丰富的老丈们多多琢磨。” 老丈一听,那是责任感爆棚。 拍着胸脯子保证,一定不会让将军失望的。 并且说,等到葡萄干真的成功了,必定最先送给她先尝尝。 应栗栗含笑应下。 同时还有蜜瓜等作物。 作为城市姑娘,应栗栗对这些东西何时种植,何时收获,那是一知半解。 但是,经验丰富的老农,却能通过观察它们的特性,了解的七七八八。 不得不说,这才是真正的行行出状元。 有了新的作物,除了当地百姓,最高兴的当属王知府了。 很快和老丈们聊起了土地租赁的事情。 租赁前三年免地租,从第四年开始收,而且地租也不贵。 老丈们很感兴趣。 他们却也谨慎,没有立马应下来。 一切还得等尝到第一批葡萄后,再做决定。 ** 入了秋,烈山城这边开始逐渐变冷。 西域那边再也没有主动入侵过大昭。 而应栗栗这边,依旧带着全军的将士们操练,不定期在军中举办赛事。 其余时间就是军中和烈山城两头跑。 直到第一场暴雪降临。 她撒欢的在雪地里奔跑,看的赵英也心痒痒,嗷呜呜的冲了过来,和她一起扑进厚实的雪地中。 应栗栗见状,招呼远处的将士们。 道:“来呀,打雪仗暖暖身子。” 说罢,将手中的雪球迅速的砸向赵英。 “哎嘿!”赵英灵敏躲开,弯腰团雪球。 她没有打应栗栗,反而扔向了其他人那边。 “将军,咋不分敌我呢,咱俩现在是一伙的。” 应栗栗哈哈笑道:“不可不可,咱俩可干不过人家那么多人,大乱斗,开始咯。” 裴暨听到动静,走了出来。 刚一露面,一颗雪球“砰”的一声,在他脸上炸开。 场面瞬间一静。 但是,应栗栗却笑得肆无忌惮。 “裴将军,一起啊。”她招呼对方。 裴暨抹掉脸上的雪球,肩膀一斗,将大氅抖掉,被身边的副将接住。 他大跨步上前,道:“你们这群小崽子,还敢和老子斗……” 应栗栗嘻嘻哈哈的躲开,对那群兵卒道:“傻愣着干什么,先把裴将军干趴下。” “好嘞!” 紧张的气氛瞬间一扫而空,所有人将雪球对准了裴暨。 就他一个人,纵然武功再高,也难敌这么多人。 在众人略有收敛的情况下,裴暨很快被雪埋了,只剩下一磕脑袋在外面。 众人围着裴暨,笑的前仰后合。 “行啊,裴将军模样的雪人,足以震慑十万八千兵。” 应栗栗竖起大拇指夸赞。 242章,定国公府义女 裴暨是一军主帅。 自来都是严肃正经的。 如今日这般,和将士们打闹成一团,还是第一次。 不过,这样的主帅他们自然是喜欢的。 感觉距离更近了。 应栗栗突然怀念起手机来了。 这种场面,就应该打卡拍朋友圈。 现代人没有手机很难熬,刚来的那些日子,她身处国公府,夜里躺下后就抓心挠肺的。 好些日子才平复一些。 入冬,应栗栗接到了容清璋的信,让她尽早回京。 看到信后,她的心脏剧烈跳动几下。 猛地想到了太上皇的赐婚圣旨。 眼瞅着自己就要十八岁了。 日子过得是真快啊。 只是她偶尔会想,这个皇后真的非要她来做吗? 想必京都的其他女子,更乐意才是。 但是,信中有一句话说的没错。 只有她做了皇后,才能不被人欺辱。 如果是别的女子为后,她的日子势必不会太好过的。 既如此,那就走一走吧。 走不下,大不了就老死在边关。 回京这日,应栗栗带走了三万只羊和两千头牛。 临近过年了,羊可以带回去卖掉吃肉。 牛的话则卖给地方百姓做耕种用。 在大昭,牛的买卖还是很严格的。 之前她在信中已经和容清璋说了,牛的话不经官府之手,通过她回京时,在途径的州府,将其售卖给农户。 羊的话会留下一万只代入京都,其他的会在京都外面卖掉。 这些银子,最终都会流入户部。 “哎哟,这牛长得可真结实。” 某个村子里,全村的人听到有卖牛的,稀里哗啦的聚集了过来。 看到那膘肥体壮的大牛,他们看得分外眼热。 只是这一头牛的价格可不低,二十两银子呢。 一般人家可出不起。 跟随在旁的赵英道:“嫌贵,可以两家三家的一起买嘛,咱们这次就带了两千头牛,村镇这么多,除了耕地,平时还能赶个车。” 这话倒是不假。 村民们叽叽喳喳的商量着。 最终共卖掉五头。 而敌方官府也是全程陪同,将耕牛登记造册。 在大昭,亦是不允许随意宰杀耕牛的。 这一路回京的速度放慢了很多。 途径各地县衙州府,会给他们留下一些羊。 磨磨蹭蹭的,十几日的路,足足用了快两个月才抵达京都。 而户部新任职的尚书已经等候在这里了。 应栗栗道:“后面是银子和一万只羊,临近年下了,每位京官分一只羊,余下的售卖给百姓吧,银子充户部。” 户部尚书乐的开怀,“是,将军。” 作为户部尚书,哪里会嫌弃户部的银子多。 要知道,大昭哪哪都需要银子啊。 他身为户部尚书,但凡陛下开口,就得往外掏银子。 只恨不得一分银子掰成八瓣花,这还嫌不够呢。 京官数量有定数,顶多分出去两千头。 余下的八千只羊,差不多能入账一万两银子。 这绝对不是个小数目。 只是…… “将军,您瞧……” 户部尚书搓着手道:“这些养,公母都有,不如养起来?” 应栗栗:“……” “那就公母各留下两千只吧,剩下的卖掉,让京都的百姓开开荤行吧?” 户部尚书一听,点头如捣蒜,“行行行,非常行,将军所言极是!” 应栗栗干笑两声,往宫里去了。 “皎皎!” 容清璋看到她,招呼人上前。 “大婚定在明年的二月里,二月十六。” 应栗栗愣了一下,道:“这么着急?” 容清璋眉眼温和含笑,道:“嗯,是挺着急的。” 他的皎皎,明年就十八岁了。 按照她的想法,十八岁就是成年人了。 子嗣的话,倒是可以再等两年。 他不是很着急。 应栗栗扭开脸,不知该说什么。 莫名的,她开始恐婚。 现代一夫一妻制,婚姻都是一地鸡毛。 更别说是封建时代的皇室了。 她不希望听到容清璋口中说出任何承诺。 毕竟,承诺就是用来打破的嘛。 没有承诺,她便不会有期待。 将来纵然两人没了感情,至少还保留一份体面。 而不是今日承诺一夫一妻,几年十几年后,便陆续充盈后宫。 到那时,唯独她记得所谓的承诺,被束缚在回忆中,无法挣脱。 最终会变成一个怨妇。 那不该是她的结局。 更不该是她的人生。 好在还有边关那条路可走。 若容清璋不肯放人,便只能自我了断了。 造反是不可能的。 没必要因为自己的感情失败,而搭上那么多人的性命。 你这点儿女私情,比得上天下安定来的重要? 真要说起来,应栗栗最不看重的,反而就是爱情这点事儿。 有没有,不还是一样活着。 “一切听陛下的吧。” 她有意见也没用,“太上皇呢?” “和舅父去京郊庄子上住着了。” 容清璋压下心底的吐槽,道:“父皇一辈子没怎么出宫,如今卸下天下重任,自然是想过的更悠闲些。” 反倒是他,这辈子就得留在宫里了。 至于他的皇后,倒是不需要这般。 他也没想着把人囚禁宫中。 嫁衣被带进宫,为应栗栗试穿。 随后再进行更改。 未免不合身,此后每半个月就要试穿一次。 夜里,御书房。 两人用过晚膳。 应栗栗准备起身,被容清璋握住手,按住。 应栗栗:“……” 男人的手太好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 触感温暖干燥。 因常年练武,掌心带着薄茧。 摩挲间,让她心跳失常。 容清璋笑道:“皎皎,我与舅父舅母商议过了,让他们收你为义女,明年你从定国公府出嫁,可好?” 应栗栗愣住。 也就是说,盛淮那只狐狸精,会成为她的义兄? 不好吧? 她对这位定国公世子,打心底里发憷。 那人可是非常非常不好相处的。 “一切听陛下的。” 抬咖嘛,她懂的。 “成为定国公府义女,自此你便于应家再无干系……” 听到这个理由,应栗栗忙道:“我愿意。” 没关系好啊。 那家人比起盛世子更恶心。 “呵!”容清璋低笑。 如果被表哥知晓,在皎皎心里,他被算入“恶心”之流,不知该作何感想。 想来那京都多少女子心心念念的第一公子,该气到扭曲了。 243章,他在针对我 应栗栗再次见到国公夫人,还是有点……局促。 实在是因为这位老太太,真的是有些太过严肃。 害怕倒不至于。 “母亲,要听故事吗?” 应栗栗超熟练的开口。 国公夫人微楞,眼神平静的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犹记得刚来国公府的时候,她对这个小姑娘甚至都没有什么印象。 无非都是黑黑的瘦瘦的。 不难理解。 能被卖身为奴的,要么是家里出事,要么是家里困难。 而国公府规矩森严,断然不会买下那些犯人之后的。 在国公府里当差的奴仆,都是正经人家因生活贫困,不得不卖身为奴的人。 谁能想到呢。 这才多少年。 眼前的小姑娘居然走到了这一步。 一品镇国将军。 其地位和国公爷相差无几了。 而今,陛下为了这个小姑娘,居然找到国公爷,让其收为义女。 “什么故事?”她微微勾唇,笑容得体。 应栗栗也不去想对方的态度。 凭白多了个义女,还是要上族谱的那种。 能给你这个态度,已经是看在陛下的面子上了。 再上赶着要求人家对你多亲热,过分了吧。 应栗栗开口,给她说了几个有趣的小故事。 国公夫人听得入神,姿态越来越放松。 等到午膳时分,对应栗栗的态度也亲昵了三分。 因为是家宴,而且大昭可不存在三从四德,自然也没有分桌而食。 她也见到了盛家的这位世子妃。 一位面容清丽,举止端雅的美人儿。 应栗栗觉得这位世子妃很漂亮。 生了孩子,韵味更加的不凡。 “丫头!” 旁边的太上皇笑道:“眼神都要黏在人家身上了。” 应栗栗回过神,干笑两声,道:“……嫂嫂真好看。” 世子妃掩唇笑的双颊略微羞涩,“妹妹也好看。” 应栗栗摆手,道:“这个可不能硬夸,我好不好看,还是心中有数的。” “这几年都在西境,风水日晒的,再好看也有限,更别说底子本身也不算多好。” 容清璋噗呲一笑。 给她夹了一筷子鲜嫩的鱼肉。 道:“不去西境了?” “不去肯定不行。”应栗栗道:“我从西域勒索……啊不对,是赔偿,从西域讨到的赔偿,现在可都种下了。一旦种好了,大面积种植后,西境百姓的日子就能好过多了。” “而且西境日照充足,虽说环境恶劣,但是地域广袤,风光壮丽,我还是很喜欢的。” “葡萄在那边经过阳光的滋润,会长得很好,且比其他地域的葡萄更甜。在经过日晒多日后,晒制成葡萄干,便于运输,再远的地方都能吃到。” “本身的甜味,经过日晒后,会偷走葡萄内的水分,将糖分保留在里面,特别的甜。” “咱们现在的制糖工艺麻烦,很多人都吃不到,这不好。” 吃甜的容易让人心情愉悦嘛。 “西境因着日照充足,还能种植其他的果子,都比其他地方的甜。” “这次率军给西境施压,那边居然敢向大渊求援。” “不得不说,高层的心都黑……嗯,都机智。” 太上皇微微眯起眼。 点点头,道:“嗯,小丫头说的没错,当官的心都黑。” 应栗栗抬手遮住脸,小声道:“我可没说,这是您说的。” 随后又道:“我和两位师兄还有裴将军,正在卖力的训练西境将士,我还不信了,大渊能庇护西域多久。” “当然,我不是战争狂魔,可只有将周边诸国纳入版图,才是结束战争的最佳方式。” “长期打仗,苦的只是下面的老百姓。” “所以啊陛下,您看西境那边事儿太多了,我不可能一直留在京都的。” 容清璋点头,表示赞同。 “西境那边暂时应该不会有战事,要不要去南境?” 刚说完,便看到应栗栗的眼神都亮了。 “南境,去,去去去,我去。” 哦吼。 那边可是好地方啊。 如果打下来,再经过一番发展,粮食起码能做到一年两熟甚至三熟,可以极大缓解北地百姓的果腹问题。 粮仓,必须要拿下。 就在刚才,有一瞬间犹豫的容清璋,不得不做了决定。 道:“那大婚后,你便去南境吧。” “好!”应栗栗很爽快的点头应下。 随即反应过来,“哦,对了,回去后还得给师兄和裴将军写信说一声,还有烈山城的耕作问题。” “对了,还有……”她猛地卡壳。 随后略微尴尬的挠挠头。 “不好意思,上头了。” 太上皇笑道:“什么上头,虱子?” 听到这个词,应栗栗打了个寒颤。 虽然没有,可已经感觉到全身发痒了。 对哦。 这个时代的老百姓,身上普遍是有虱子的。 话说,朝中的官员头上也有吧? 没有办法,如今条件就这样。 没有煤气和天然气,用水自然没那么方便。 老百姓甚至半年乃至一年才洗一次澡,没虱子才奇怪吧。 这玩意儿传染性极强…… 等等,陛下头上有吗? 难怪古人喜欢用那种密齿的梳子。 容清璋沉默。 他很想说,自己身上没有,绝对没有。 不过朝中百官就不好说了。 而应栗栗这边,已经想着把头发刮成秃瓢了。 这样虱子站在她的光头上,都得打滑。 “噗——” 容清璋轻喷一下。 众人看向他,没有说什么。 剃光头? 亏她想的出来。 好好地姑娘,剃个光头,是真的不想见人了? 又不是出家为尼。 “听说,你让烈山城知府,开设了学堂?”盛淮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应栗栗微微叹息。 好好好,狐狸精开口说话了。 肯定是话里有话。 容清璋面露笑意。 表哥在皎皎这里的风评极差啊。 “是的。”应栗栗点头,“哦,世子是不是不愿意啊?” 说完,应栗栗傻眼了。 她说了什么刚才? 简直狗仗人势啊。 虽然说自己是狗,有点憋屈。 事实的确如此。 不就是仗着容清璋,才敢和盛淮这么说话嘛。 “世子别往心里去,我就是嘴碎。” “而且定国公府,的确没有广纳有才之士的行为。” “没必要,真的。” “这样就挺好的,有这资源,全力培养自家人就好。” “何必倾泻到外人身上。” “你看其他几个世家,疯了似的广纳才学之士,后来呢?” “出了事儿,抖落的比谁都快。” “被利益驱使的人,最终也会因为利益背叛,人之常情。” 定国公含笑点头。 道:“言之有理。” 盛淮道:“将军也会被利益驱使吗?” 饭桌上,气氛为之一静。 众人视线齐刷刷的落到应栗栗身上。 应栗栗被盯得头皮发麻。 他在针对我。 应栗栗在心里对盛淮一顿狂踩。 真想给这家伙,来一记千年杀。 啥玩意儿,就问她这么敏感的话题。 口中的誓言值几个钱啊。 再说誓言不就是用来打破的吗? 她是个能被利益驱使的人嘛。 她可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人民有信仰,国家有力量的五好四有青年好嘛! 什么利益都不可能让她出卖自己的国家和人民。 容清璋目光柔和的看着她,道:“表哥,皎皎爱钱,却取之有道,绝不会背叛大昭的。” 应栗栗看向他,双眸亮晶晶的。 知己啊陛下,您就是我一辈子的知己。 容清璋给她夹菜。 既是知己,也是夫妻。 只是,五好四有青年是什么? 哪五好? 哪四有? 想问。 不敢。 憋着吧。 午膳结束后,几个女人来到了内室。 盛家的小小包也被带了过来。 应栗栗逗弄着小家伙,顺便给两位女主人讲述起西境风光。 听得两位难免有些心生向往。 眼瞅着小奶包坐得端正。 应栗栗手痒。 抬手按在小家伙的脑袋上,把人推到。 几次下来,小家伙撅起小嘴,红着眼眶准备落泪。 应栗栗见好就收,道:“不许哭啊,姑姑给你准备好吃的,非常非常非常好吃。” 小奶包:“……” “嘟嘟!” 应栗栗挑眉,“是姑姑,不是嘟嘟。” “嘟嘟!”小奶包坚持。 “姑姑!” “嘟嘟!” “姑……行吧,嘟嘟就嘟嘟,但是我只允许你喊到三岁,三岁后我就是姑姑咯。” 旁边,世子妃笑道:“这是为何?” 应栗栗嗨了一声,“因为那时候他就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嘛。” 两位女主人表示不怎么懂这个梗。 应栗栗给两位简单解释了一番。 逗的两位忍俊不禁。 抱起小奶包,闻着他身上的奶味,应栗栗很是喜欢。 世子妃笑道:“过两年,你也要做母亲了。” 应栗栗表情一僵,道:“突然有点不乐意怎么办?” 国公夫人一听,这还了得。 道:“这话说不得,你是太上皇钦点的皇后,怎可不为皇家绵延子嗣呢?” 应栗栗叹息道:“母亲说的是,我就是发发牢骚。” “女子生产多危险呐,无异于在鬼门关走一遭。” “我师父擅长剖腹之术,若我有那一日,就在腹部划开一道口子,把孩子取出来。” 两位女主人听的脸色大变。 尤其是定国公夫人,脸色都白了。 “你这孩子,怎可这般胡闹。” 应栗栗嘿嘿一笑,“您是陛下的亲舅母,我与陛下很快就是夫妻了,也只和您没有隔阂的说几句这样放肆的话,和别人我才不会呢。” 不得不说,这样的解释,倒是让国公夫人听得甚是熨帖。 “一家人嘛,说话没遮没拦的,母亲听听就好。” “训斥两句,我亦不会与您离心。” 国公夫人心情复杂。 这个义女,的确是个好姑娘。 “女人多伟大啊,她居然能生出一个人来。” “这就是女娲。” 世子妃好奇,道:“女娲是谁?” 说起故事,应栗栗就不困了。 “女娲,为创世女神。是人文先祖,福佑社稷之正神。” “亦被称之为大地之母。” 随即,应栗栗给两位讲起了这位女神的故事。 两人听的入迷,表情可谓精彩连连。 当听到这位斩鳌足立四极的补天传说,是赞叹的。 后听说这位抟土造人,创造了人类,才突然明白为何她将女子称之为女娲在世。 之后,她们听到了一个很陌生的词汇。 母系氏族。 世子妃道:“母系氏族?” 应栗栗点头,道:“是建立在母系血缘关系上的族群。” “女娲是母系氏族首领,亦是上古三皇之一。” 国公夫人又问,“上古三皇都是谁?” 应栗栗道:“三皇不是特指三位,而是三皇时期的杰出人物。” 随即,她为两位说起了三皇时期的那些远古先祖。 把两位听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一直到夕阳开始缓慢坠落。 外面有婢女入内,说是陛下准备回宫。 应栗栗知道自己该走了。 世子妃抱着儿子,把人送出门。 路上,好奇问道:“将军如何懂得这么多?” 应栗栗笑道:“我这两年一直在外,这些故事出自民间。” 世子妃不疑有他。 不然也没别的解释。(本章完) 244章,我要给你下软筋散咯 距离婚期剩下不到三个月的时间。 应栗栗依旧住在宫中。 她觉得古人应该会重规矩的。 比如婚前多少时间,男女不允许见面。 可在容清璋这里,丝毫没有表态。 今年的除夕宫宴热闹却没有人作妖,平平顺顺的结束了。 帝后大婚,不需要应栗栗准备什么。 一些个男女房中事,应栗栗更无须旁人教导。 现代人,谁还没点这方面的知识。 几乎无师自通好吧。 她甚至都没有察觉到。 国公夫人和世子妃那边,亦是没有多言。 年后。 应栗栗断断续续的在做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她似乎很挣扎。 但是醒来后却忘记梦到了什么。 好在她心大,想不起便不会为难自己。 只以为这是婚前恐惧症。 知道帝后大婚前夜。 她看到了自己的梦境。 她穿的不是平行时空。 而是一本书。 男主是小可怜七皇子容清璋。 女子是燕州寒门庶女柳扶烟。 因嫡母不慈,再加之柳扶烟生的一张倾国倾城的芙蓉面。 惹得嫡女婚事诸多不顺,从而被嫡母记恨上了。 设计柳扶烟在外出进香途中,遭人拐带,最终被买入了京都的软香馆。 柳扶烟有心计有手段,很快成为软香馆头牌。 并准备给自己物色一位合适的男子,以达到复仇嫡母的目的。 很快,她看中了六皇子。 并且勾的六皇子神魂颠倒。 借此契机,她意外发现了七皇子。 知晓这位的身份与他的野心,抛弃六皇子,转投七皇子的怀抱。 容清璋见这女子心机手段都非寻常女子可比,对她生了兴致。 两人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在这期间,柳扶烟接住七皇子暗中的势力,查到了当初设计陷害她流落烟花之地的,正是她的嫡母。 遂将人暗中掳走,施以极刑,最终活生生折磨死。 而容清璋在之后,自然是斗倒了几个兄弟,顺利继位。 并力排众议,封柳扶烟为后。 婚后,帝后情深,琴瑟和鸣,育有三子两女。 恩爱一生。 醒来后的应栗栗:“……” 她想骂人。 这是真的假的? “六殿下居然嘎了?因喜欢的女子,投入弟弟的怀抱,兄弟反目。” “真特娘的……刺激。” 柳扶烟? 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个人? 如果有,她这算不算是改变了这个世界的剧情? 可天地良心,她什么都没做啊。 此时的她,哪里知晓。 未免媳妇跑了,接连半月,帝王都是在她入眠时来守着。 听到她醒来后的梦境。 新帝容清璋只觉得离谱。 他得多无耻,采取抢夺老六喜欢的女子。 并且还是那烟花柳巷之地的女子。 即便是被那所谓的嫡母陷害,又不是他做的。 凭什么要安排这样的命运。 恍惚间,应栗栗只觉得困顿感袭来。 本想着要不要逃离京都的她,决定先睡饱再说。 她压根不知道,距离起床洗漱更换喜服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离开时,容清璋看着应栗栗的寝室方向。 “去查查,京都软香馆是否有个叫柳扶烟的女子。” “如果查不到,就去燕州,应该是富家女,亦或者是官宦出身。” 刑焰领命,道:“陛下,如若查到,该如何处置?” 容清璋敛眉。 转动着拇指上的翠玉扳指。 “杀!” 若是没有,说明这仅仅是小栗子因婚前恐惧症而产生的虚幻梦境。 若是有。 呵,按照小栗子的梦境,对方居然敢玩弄两位皇子,百死难容。 刑焰很快离去。 ** 迷迷糊糊。 应栗栗反应过来时,正处于些微的颠簸中。 她张张嘴,发出的声音很微弱。 同时也察觉到全身的内力被封,四肢绵软无力。 若非眼前这华丽的凤鸾车驾,她会觉得自己被人拐走了。 帝后祭天大典。 应栗栗撑着容清璋的手。 “陛下,您不解释一下吗?” 除了她,谁敢给她下药。 容清璋低笑,“乖,孤担心你会逃婚。” 没有多言,扶着她走完了一系列的流程。 之后,应栗栗被送回了凤栖宫。 “珠珠?” 一个年轻的小宫女走了进来。 应栗栗看到她,眉眼间染上笑容。 珠珠是关雎宫的宫婢,和应栗栗相识多年。 梅珠端着膳食上前,“陛下命我来伺候娘娘用膳。” 应栗栗微微叹息,“是有点饿了。” 折腾了一整天,滴米未进啊。 甚至为了防止上厕所,水都没喝。 “珠珠啊,来,先扶着我去出恭。” 珠珠笑着上前,扶着她去了隔间。 “娘娘这是怎的了?”珠珠好奇问道。 应栗栗好险没翻个白眼。 “陛下怕我逃婚,给我下了软筋散,我师父研制的。” “倒霉死我了。” “好在量不多,三日后就能恢复。” 珠珠:“……” 哦,陛下做的。 那没事儿了。 在关雎宫伺候多年的宫婢都知晓,陛下可不是个慈悲人物。 对待没规矩的宫婢,手段极其狠辣。 在整个关雎宫,大概也只有应栗栗是不害怕陛下的。 而陛下亦是最看重她。 洗漱后,回到寝宫。 应栗栗双手酸软的捏着筷子,慢悠悠的吃着。 期间还让珠珠也跟着吃了几块点心。 “还在关雎宫?”应栗栗问道。 珠珠笑道:“在的,都是相识多年的人了,我很喜欢那里。” 应栗栗点头,“几位姐姐可还好?” 珠珠不解,“娘娘前两日不是还见过她们嘛,好着呢。” “我是说今日吃的好不好。”应栗栗哼哼笑道。 珠珠笑的眉目弯弯,“陛下特地赏赐了关雎宫上下几桌席面,让宫里上下跟着沾沾喜气,我是吃饱了才过来的。” 两人小声聊着天。 吃饱喝足,珠珠照顾她洗漱后。 应栗栗裹着大红的里衣,坐在婚榻上,等到容清璋。 她是有点生气的。 只是一点点。 而且也没打算真的跑。 要跑早跑了。 大婚前夜逃婚,她的道德感没那么低。 就因为一场虚无缥缈的荒唐梦境? 让一国皇帝,在大婚之日没了新后,给天下百姓落下笑柄? 只是气他,对自己一点信任都没有。 说下药就下药,都不提前说一声的。 应栗栗:“……” 好吧,这种事怎么能提前说呢。 245章,大战一触即发 寝宫的殿门推开。 一身帝王华服的容清璋走进来,随着他的靠近,也带来了淡淡的酒香。 这是应栗栗从未曾见过的样子。 眸色含笑,却灼热犹如沁着烈火。 看着她时,眼神里都是侵略的攻击性。 忍不住向后磨蹭几下。 容清璋上前,抬手攥住她的脚踝,把人拽过来。 应栗栗因沁凉的皮肤,接触到那灼热的手掌,忍不住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略显虚弱的踢开他,缩到龙榻角落。 “陛下,别冲动。” 啊啊啊,夭寿啦。 她的清白要交代在这里了吗? 容清璋低笑,“皎皎,我们是夫妻了。” 她的人,她的心,本就该是他的。 眼看她还在紧张。 眼神里还带着不满。 容清璋笑道:“相识多年,你该了解孤的。” “你越是这般,我便越是想要欺负你,皎皎,不要把我心底的阴暗面勾出来。” 这一夜。 应栗栗被折腾的够呛。 ** 天色渐亮。 应栗栗睁开眼,除了觉得身子有些酸软,没别的不适。 刚准备起身,却被身边的人给拽到,跌入宽敞的胸膛里。 “再睡会儿。”容清璋声音低哑,并未睁眼。 应栗栗是真的睡不着了。 生理时钟定了下来。 今天已经起的稍微晚了些。 拨开他,道:“我去练功。” 容清璋睁开眼,将人压住。 “新婚第二日,早起练功?别人如何看孤?” 半个时辰后。 外面太阳高悬。 应栗栗有些精神萎靡的洗漱,被按在了餐桌前。 帝后大婚。 太上皇回到宫中。 早膳后,帝后感到华彰宫给他请安。 两人刚落座,和太上皇没说两句。 外面有人来了急报。 徐浦快步入内,道:“回陛下,边关告急,北离与蛮族,合力进宫我大昭边境。” 帝后二人瞬间起身。 应栗栗快速向太上皇拱手。 随即扬声高喝:“赵英!” “末将在。”赵英一身官府在外候着。 “着人火速赶往西境,调集先锋营于北境汇合。告知裴将军,未免西域趁火打劫,务必要守好西境。” “随我出发。” “是!”赵英想身后的帝王父子急匆匆施礼,追着应栗栗离开。 宫外。 跟随她回京的几十位先锋营将士已经等待了。 此时他们身姿挺拔,气势如虹,眉目严肃。 看到应栗栗,齐齐抱拳行礼。 “将军!” “嗯。”应栗栗还穿着宫装,脚尖一点,飞到枣枣的背上,勒住缰绳。 扭头看向紧随而来的帝王父子。 “等我好消息。”她勾唇笑道,“你勤政爱民,我守土戍边。” 容清璋心头微震,“一切当心。” “我会的。”她拽紧缰绳,枣枣前蹄高扬,并发出唏律律的嘶鸣声。 看向身边几十号人,高声道:“随我出征北境。” “是!” 几十匹马,呼啸而去。 早有京畿军在前方疏散百姓了,以免打扰到皇后娘娘。 “这是……” 有百姓看到这一幕,莫名感到了丝丝的紧张。 “北黎和蛮族试图破关,皇后娘娘带兵出征了。” 老百姓愕然。 “昨日不是帝后大婚吗?” “是啊,皇后娘娘……” 老百姓感动极了。 纷纷跪地高呼娘娘千岁。 应栗栗也顾不得这些,踩着将士们,呼啸的飞奔出了京都。 朝廷这边。 容清璋也顾不得别的,转身着急群臣准备议事。 首先就是粮草问题。 户部尚书道:“回陛下,北境粮草已经运抵,半年内不缺粮草补给。” 这位户部尚书,可是真真切切做实事的。 而原本看了儿子儿媳的太上皇,也没有急着离宫。 陪着儿子在御书房听政。 从大昭京都到北境,快马加鞭需二十日时间。 应栗栗这边带着人,愣是用了十四日,抵达边境。 此时这边刚经历过一场大战,损失惨重。 北境主帅赵青,得知皇后娘娘千里奔袭,赶忙出来迎接。 “将军!”这是应栗栗在军中的职务。 应栗栗点头,快步随赵青感到主帅大帐,道:“说说具体情况。” 赵青道:“此次,北离和蛮族,共计三十万大军,攻打我大昭边境。五日前发动了第一次进攻,我军损兵折将共计五万人左右,对方……伤亡轻微。” 赵青无奈。 北离和蛮族,无一是好惹的。 不知这次到底为何,居然联合发兵。 看来是真的想将大昭彻底摧毁。 北境共计将士十五万,与西境相差不多。 而且因北境地势险峻,强敌环伺,其战力比之西境要强上一些。 如此都能被打折近三分之一,可见这次的大战不是能轻易善罢甘休的。 应栗栗看着眼前的沙盘,道:“赵英,先锋军还有几日抵达?” “回将军,最晚明日傍晚便可抵达。” “很好!”应栗栗道:“待他们抵达后,修整一夜,你带着五百人由左侧发起冲锋,切忌,不得浪战。” “是!”赵英领命。 “韩令抵达后,让他带着剩下的五百人,然后突袭。” “是,末将会告知韩将军。” 应栗栗看着沙盘,拧眉道:“北境大军,听我号令行动。” 赵英一听,赶忙道:“将军不与末将一起吗?” “不了。”应栗栗道:“这次与西境的战争不同,我与你一起,多有不便。” 次日半下午,韩令带着先锋军感到。 赵英将应栗栗的军令下达。 众先锋将士们一顿胡吃海喝后,找地方临时休息了。 赵英和韩令正在商讨战事。 “按照将军的意思,是让你我二人以分割法的方式,逐一歼灭。我由左路发起进攻,你绕路后方,按照以往的作战配合,我先来还是你先来?” 韩令对此倒是没意见,“你先来吧,后方那边,恐会有支援,我这边先下一城。” “可以!” 赵英点头。 随即道:“试图以对待西域的方式,对付这支联军,难度很大。” “不意外,打到停战为之。” 韩令自然明白。 北离和蛮族联合攻打大昭,这是抱着把大昭打残为目的。 “大渊呢?” 赵英摇头,“按照将军的说法,大渊是不会出兵的。” 多年前的那场大战,大渊损失惨重。 同时,大渊和北离联姻了。 这种时候,大渊不攻打大昭已经算是盟友的基本修养。 帮忙是不可能的。 246章,杀神 韩令在之前便心中有数。 只是尚且不死心的再多问一句。 如此,也不会失望。 正如将军所言,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而应栗栗这边,也知晓了北离发兵的原因。 北离的内乱已经结束,三皇子北离漠荣登大位。 筹备数年后,联合蛮族对大昭发起了进攻。 这次对方来势汹汹,大概是登基后的立威之战。 大昭与北离尚未有联姻的举措,再加之国立是四方最弱的,拿来开刀最合适。 应栗栗冷笑。 开刀? 先不论输赢。 即便是当真无法抵抗,他也要将北离的牙齿给崩掉。 若因此战削弱了北离的战力,纵然只知享乐与大渊,也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更别说是面和心不和的蛮族了。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几日修整,战事再起。 应栗栗一身银白铠甲,端坐于马上。 猎猎东风,带来马匹唏律律的声音。 还有对面的擂鼓之声。 “北离方云浩,可有人敢出来应战。” 一威猛的男子,策马从对面出列。 应栗栗冷眼看着。 旁边,北境主帅赵青道:“将军,方云浩,北离将门世家出身。” 她点点头,道:“赵英,能战几轮?” 赵英驭马上前,哈哈笑道:“将军含蓄个啥呀,我能战几轮,将军不是最清楚嘛。” 随即,策马飞奔而出。 “有几轮,老娘战几轮。大昭镇国将军麾下副将赵英,前来应战。” 北离阵营。 主帅微微挑眉,“镇国将军?大昭皇后?” “正是!”旁边的副将笑道:“乃一女子,不足为虑。” 主帅冷哼,“女子为何不足为虑?若当真如你所言,她岂会出现在两军交战的战场之上?两军对垒,轻敌乃是大忌。” “将军所言甚是,是末将妄言了。” 中间宽敞的空地上。 两人已经交战在一起。 赵英武功不俗,且力大无穷。 只一锤头下去,便震得方云浩手臂发麻,不得不松开缰绳,以双臂抵挡。 赵英嫌弃的嗤笑,“废物。” 随即,加快的进攻的速度。 不得不说,赵英当真是不可多得的猛将。 你可以说她谋略不足,甚至极为欠缺。 但是,冲锋陷阵,这世上恐没几个男子可以匹敌。 伴随着一道哀嚎。 方云浩被大铁锤狠狠地砸落马下。 赵英岂会放过这个好机会,驭马上前,马蹄高高扬起,就要将方云浩踩踏死。 “孽障尔敢——” 一道长啸声响起,随即,对面一人拈弓搭箭。 应栗栗这边自然没有错过。 她抓起弓箭,同样的动作。 两道破风声响起。 在对方弓箭即将射中赵英时,应栗栗这边的箭矢已经抵达。 生生将对面的弓箭,射偏。 而方云浩,亦惨死于赵英的马下。 “果然是蛮夷之邦,率先挑衅不敌,居然还敢背后放冷箭,我呸。”赵英重重的啐了一声,别提多嫌弃了,“还有谁出来送死,姑奶奶不介意送她一程。” 此时,对面的人才发现,这位挥舞着两只大铁锤的将士,居然是女子。 管他是谁呢。 他刚才可是杀了方云浩。 这位乃王侯之子。 这条命,谁也背不起。 到底是第一次上战场,急于表现,想要立功。 结果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把命丢在了这里。 此时,有人也发现了一点。 那银袍小将的弓箭,用的亦是不凡。 “我大昭已非往日的大昭,若两国执意与我大昭开战,必定也落不得好。” “届时,北离是否还会有如今的实力,可不好说。” 赵英哈哈笑道:“我们将军说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想要拿下我大昭,除非将我们这些将士,全部斩杀于此,否则尔等休想踏入我大昭境内一步。” “到那时,你们北离不知会便宜了谁。蛮族,亦或者是大渊?” “还想一直坐稳那强国之位,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去吧。” 赵英的话,直白,谁都听得懂。 但是,北离是不可能退兵的。 此次乃陛下的扬威之战,若是退兵,回去后必定遭到弹劾,轻则下狱,重则身死。 帝王威严,不容挑衅。 “那也要看你们大昭,是否有这个本事了。” 一声冷喝,伴随着战鼓之声,两军将士全身紧绷。 随着进攻的信号发出,两军策马上前,几乎顷刻间便交织在一起。 应栗栗看到韩令与赵英,很快和先锋营汇合,按照原计划行动。 她亦是将手中的长枪,挥动的呼啸如虹,不断收割敌人的性命。 她的武功很高,纵然在两军交战之际,亦是犹如杀神一般的存在。 “让开,我来会会这位大昭的皇后。” 一黑甲男子策马上前,长刀劈头落了下来。 应栗栗驭马躲开,举枪急速刺出,对方亦非等闲之辈。 她知晓自己遇到了对手,却也明白,对方拿不下她。 而自己,可以将其性命,留在这里。 之前师父就说过。 天下间,有内力者,不足十指之数。 而他白圩,便是时间武功最强者。 作为白圩的弟子,得到他的夸赞,其武功自然亦是不俗。 如她所料。 十招之后,对方很明显有些不敌。 而应栗栗抓住机会,立于马上,一枪刺穿对方喉咙,将其挑落马下。 随后不等旁人反应,继续冲刺。 她这边,杀的周边之人胆寒。 可大昭从整体战力来说,却不如北离。 更别说还有蛮族。 损失不可谓不惨。 另外一边。 韩令和赵英相互配合。 以分割法,将敌军从大部队分裂出来,一点点的进行歼灭。 这千人的配合几位娴熟,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几乎在顷刻间,便收割了数百人的性命。 之后如此反复,待到听到鸣金收兵的战鼓声时,赵英疲惫的坐在地上。 道:“多少?” 韩令在她旁边坐下,看到如潮水般狼狈褪去的敌军。 道:“大概上万人了。” “损失呢?”赵英抹掉脸上的血迹。 身上如何,不管了。 也管不了。 血与汗把战甲都浸透了。 “上百人了,已经往回送了。” 沉默! 继续沉默。 赵英道:“白大夫,来了吗?” “来了。”韩令抹了把汗,站起身,握枪的手都在发抖,“昨儿晚上还见到了,将军过来,白大夫怎么可能不来。” 247章,峰回路转 这一战损害惨重。 先锋营,死亡61人,重伤近五十,轻伤小三百。 而北境大军,战死约三万人,轻重伤数千。 整个北境大营的大夫,此时被白圩指使的团团转。 应栗栗坐在主帅营帐内,双腿分开,坐姿豪放粗鲁。 手中的长枪早已染红,看不透本来颜色。 帅帐内弥漫着一股血腥味,无法散去。 当然,北离大军也好不到哪里去,死伤亦有数万。 “将军!” 赵英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捧着饭食。 一份干饭,也两样略微粗糙的菜。 应栗栗见状,没有多说什么,抓起筷子开始大口干饭。 吃到眼泪几近滑落。 “将军,北境距离七城很近,咱们这次损失严重,大军不足七万人,而北离和蛮族尚且有十三四万,几乎是咱们两倍的兵力,不如我回去征召壮丁。” 应栗栗抬头看了她一眼,道:“他们这些年在蛮族和北离手中挣扎,本就不易,是大昭亏欠他们在先,若这个时候,再征召壮丁,对他们将是灭顶之灾。” “不会的!” 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 随后,一小将入内。 单膝跪地,“将军,不会的。” 赵英蹙眉,“你是……” “属下罪城人氏!” 应栗栗看向赵英,“罪城?” 赵英面容悲肃道:“将军,是汉阳城,后被蛮族改为……罪城,而属下出身奴儿城。” 小将听闻,看向赵英。 喃喃道:“原来赵副将……” 和他都是北郡七城的人呐。 “将军,我等和赵副将一样,对蛮族与北离,深恶痛绝,恨不得将他们剥皮抽筋,食肉寝皮。如属下等这般征召入伍的七城人氏,还是有不少的。” “如今大昭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我等必不会看着他们践踏我大昭疆土的。” 随即抬头,目光诚恳的看向应栗栗。 “将军,若我能在战场拼杀到底,七城是否能重归大昭?” 应栗栗因这句话,心头剧烈一震。 眼泪差点涌出来。 “会的,大昭从未放弃过七城百姓。” “但是,这次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应栗栗道:“敌军驻扎点便是七城,若征集壮丁的消息泄露,不管结果如何,七城百姓势必会遭到屠戮。” 两人面面相觑,倒是疏忽了这一点。 应栗栗道:“先锋营众人呢?” 赵英赶忙道:“都在练兵呢。” 用过饭,应栗栗出了营帐。 先去医疗大帐里看了眼,这边哀嚎遍地,白圩也是忙得脚不沾地。 她没说什么,转而来到先锋营驻扎地。 折损了百名兄弟,虽然他们相处的时间不久,感情却很深。 为今之计,只能从北境大营中,寻找合适的人填补。 而剩下的人,连悲伤缅怀的时间都没有,一个个的正在卖力挥刀。 “将军。” “将军……” 众人看到她,纷纷打招呼。 应栗栗手持长枪,上前与他们过招。 每个人在她手里基本走不到三招便会落败。 当夜,应栗栗找到了白圩。 “师父,您是否会那种纯粹的,不需要任何招式的杀人路数?” 白圩不管在任何时候,用膳的动作都是优雅的。 他睨了弟子一眼,“教给先锋营?” “是!”应栗栗道:“如今我军损失惨重,粮草补给没有问题,但是兵力却很难得到补充。故而,不能死守,只能采取进攻的方式。” “此次北离和蛮族,共计发兵二十多万,北离那边恐无法下手,可是蛮族,却还是有机会的,我是师父的弟子,更有两位名将教导,师父这点要相信我。” 白圩闻言,面色一变,道:“你要深入蛮族?” 应栗栗点头,“对,切断北离与蛮族的通道。” 白圩冷哼,“切断容易,可北离想要再次沟通蛮族,绝非难事,到时你是不是又要攻打北离了?趁着北离往蛮族发兵之时?” 应栗栗微楞,随即竖起大拇指,“师父厉害。” 白圩微叹。 道:“或者,为师去帮你解决掉北离皇帝。” 应栗栗眯起眼,“以命换命?” “嗯,以命换命。”刺杀帝王,尤其还是北离帝王,不拼命怎么可能。 白圩勾唇,“那不用,北离整个皇室的命,否不如我师父尊贵。您可是大昭皇后的老师,他们怎么配。” 白圩到底是没有拒绝弟子的请求。 教了先锋营一套最野蛮却又最锋锐的刀法。 之前在很短的时间内,接连爆发两场大战。 很长时间不可能再继续了。 两军的将士们都需要休息。 而原本便已见锋锐的先锋营,在白圩的操练下,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颇有种猛兽气息。 他们日日挥刀,天不亮能练到几近天明,每日休息不到两个时辰,吃饭甚至都捏不住筷子。 便是如此,无一人叫苦叫累。 至少他们明白一个道理。 自己还活着。 近百个兄弟,却已经埋骨沙场了。 突袭这日。 应栗栗交代赵青。 “余下的人也莫要蹉跎,我师父教导的枪法,都操练起来。” “多拼一份力,便多一分活命的机会。” “此去归期未定,军中之事,赵将军切莫疏忽。” “下次大战开始,不会比上一次温和。” 赵青自然明白其意。 “将军放心,臣定不辱命。” 应栗栗走后不足半月。 两军再次发生了一起大战。 可这次大战,并不如预期中的那般。 在最初,赵青将军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殉国。 然就在中途,大昭军几乎抵挡不住的时候。 敌军突然撤兵。 两日后,斥候来报,蛮族脱离联军,返回部族了。 北离并未撤兵,却也只剩下不到五万,似乎再等后方的援军。 白圩道:“她成功了。” 他的弟子,从来不是庸才。 北离漠接到前方战报,龙颜震怒。 本以为是扬威之战,没想到却是这般结局。 随即,北离漠又调派二十万大军,赶赴前线。 势必要将大昭的北境军,彻底打垮。 本以为这次必定成功。 孰料,在北离发兵不足半个月的时候,先是后方的粮草大军被截胡,紧接着,北离援军遭到突袭,行至半路,已然因地势不利,折损近半。(本章完) 248章,厚颜无耻之人 下手之人,乃蛮族。 北离漠闻言,震怒到几乎无法平息。 应栗栗看着那副惨状,内心没有多少波澜。 “赵英、韩令。” 他看着逃窜的北离援军,以及突然失去目标,而有些茫然的蛮族将士,无限感慨。 “有朝一日,若我落入敌军之手,被人这般胁迫你们,你们当知如何应对。” 是的。 应栗栗带领先锋营,俘虏了因蛮族骚乱而赶回去的大将。 这位蛮族大将,是蛮族首领的亲弟弟,亦是蛮族王太后的心尖肉。 若非那太后太过偏心,以死胁迫蛮族首领发兵北离,这场大战也不至于如此顺利。 赵英不说话。 韩令却满目敬重。 “将军,那可尔汗该如何处置?”韩令问道。 放是肯定不能放的。 现在也不能杀。 只能先押送回京这一个方法了。 “韩令,让兄弟们,给北离那边再加把火,能留多少是多少,切忌,穷寇莫追。” “得令!” 韩令和赵英很快离去了。 应栗栗回到落脚点。 可尔汗和蛮族的俘虏都在这里。 看到应栗栗,对方似乎想要开口。 她挑眉,“闭嘴!” “我喜静,吵吵闹闹会死人的。” 可尔汗以及他的将领们差点被气到吐血。 喜静? 她身边的这些先锋兵个个叽叽喳喳的,哪里安静了? “将军,吃肉,刚烤出来的,滋滋冒油。” 有人送来一只烤兔子。 这边,留下几十人看管俘虏。 这段时间,他们在北离与蛮族边境四处劫掠。 却并未斩杀平民。 以至于如今的物资可谓丰盛。 应栗栗撕下一条兔子腿,“够了,你们多吃些。” 气氛一点点的安静下来。 可俘虏们却始终提心吊胆。 生怕下一个就丢了性命。 一直到两日后,韩令与赵英归来。 “将军。” 赵英人未到声先至。 “抓到了北离的俘虏。” 可尔汗:“……” 两人出现在众人眼前,面前压着三四个人。 韩令道:“将军,此次北离派遣的援军,主将是北离大将韩征。” 韩征年过三旬,长得颇为端正。 此时看着应栗栗,目露铿锵之色。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可若让本将投降,做梦。” 应栗栗上前,点头道:“没让你投降,也感谢你的不投降。若是投降了,我也不好下手,又怎能和被你们斩杀的大昭子民交代。” 说罢,抬手,寒芒一闪而逝。 韩征的脖颈很快蔓延出一道血线。 他瞳孔逐渐扩散,缓缓地倒在地上。 “厚葬!” 应栗栗回身坐下,“让兄弟们修整两日,咱们便返回大昭。” “是!” 赵英把人轻易的抗在肩膀上,道:“将军,此次北离援军,被我们干掉了近半,大概有四万人左右。” “很好,回去给你们发奖金。”应栗栗冲他们竖起大拇指,“这次的物资,留下一半给你们分一分。” “将军大气。” “这可不少,每人分一分都不是小数目了,家里娃儿能读书了。” “呸,之前发的军饷还不够读书啊?” “哈哈哈,谁会嫌弃银子少啊。” 应栗栗看着众人,笑道:“家里孩子都送去读书了?” “送了,太调皮,先生都管不住。” “能送就好,我家那边私塾还没开起来呢。” “根子,你儿子呢?” 其中一人面色有点不济。 勉力笑道:“我家娃儿,读书没天赋。” “什么没天赋,我看就是你爹娘偏心。” 应栗栗道:“不管有没有天赋,认几个字总归是好的,若是你爹娘偏心,你自可带着孩子分出来单过。咱们大昭可没有不允分家的说法。” “再说,你家出了你这样一个壮丁,在战场拼死搏杀,妻儿若是还遭受磋磨,便是你父母的不是。” “亦是村中村正照拂不力。” “生了孩子,不单单是属于父母的,更是我大昭子民。” 应栗栗道:“生下来就好好养着,不要再卖掉孩子了。若是养不起,便不要生,谁活着也不容易,若自身日子过得诸般艰难,何苦还要生下来遭罪呢。” 修整好,她便带着大军准备返回。 途径蛮族大军时。 应栗栗道:“你们可以拦着,但是可尔汗必死无疑。我本意是留他一命的。” 可尔汗被她的视线盯得头皮发麻。 没办法,这女人的手段,已经不仅仅是折磨了。 而是连他身为男人的尊严,都要践踏。 作为蛮族王弟,更是蛮族王太后的心头肉。 这种屈辱,即便是寻常男人都受不住,更别说是他这等身份尊贵之人了。 “让开!”他扯着嗓子呵斥,“都给本王让开。” 不让,他就得当着数万将士们的面,被她折辱。 生不如死。 常年纵横沙场。 他岂会惧怕死亡。 然而听到应栗栗在他耳畔低语时,那折磨人的手段。 强悍如可尔汗,都忍不住头皮发麻。 这种卑劣的手段,却是出自一女子之手。 更是堂堂的大昭皇后。 比他们蛮族都要更加的野蛮。 蛮族将士们面面相觑。 “王爷……” 怎么能让。 一旦王爷被带回大昭,凶多吉少。 他们也必定难辞其咎。 应栗栗高坐马上。 突然伸手,抚摸着长枪。 可尔汗汗毛倒竖。 “都给本王让开,本王死不了,回去告诉王兄与母亲,我会活下去的。” 他都快急哭了。 再不让看,那杆长枪,指不定要戳到哪里呢。 无奈。 蛮族将领不得不让开一条路。 “王爷,吾等可以灭了他们。” 可尔汗听到这话,如果不是被捆着,制定要去将那人痛殴一顿。 有你灭了人家的功夫,他已经被串了肉串。 而且这女人武功奇高,真没几个人能拿得下她。 若她想逃,恐无人将其留下。 关键这家伙才是那罪魁。 可尔汗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哦?”应栗栗含笑挑眉,视线落在可尔汗身上,“灭了我?好主意。” 她手中长枪猛地刺向可尔汗,在他鼻梁前堪堪停住。 笑道:“那便看看是你们快,还是本将军快了。亦或者,你们是想带一个死人,回去复命?” 249章,老婆不回家的第N天,想她 王爷是万万不能死的。 就王太后的脾气和母族的势力,王上都得顺着。 毕竟,当初先王病故,先王的几个异母兄弟以及王叔,都想争夺这个位子。 是王太后联合母族,将其他王族全部镇压,推了大王子继位。 这些年,王太后倒是没怎么干预朝政。 这次若非小王爷被擒,王太后也不会如此斥责王上。 直接把王上训得险些跪下。 无可奈何之下,这数万人,只得看着他们将小王爷给带走。 可尔汗更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态度。 架子端的十足十。 日夜兼程赶回北境大营。 赵青看到被俘虏回来的人,恨到双目充血。 冲上前,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可尔汗哪里会将他看在眼里,一脸不屑。 应栗栗把人拦住,随即让韩令把人单独关押。 “身为主帅,岂可这般冲动。” 赵青握拳,后退两步。 “臣并未想过杀死此人,只是想揍他几拳。” 因蛮族与北离,大昭这些年吃了多少败仗,死了多少将士。 就连那七城百姓,更是饱受磨难。 七城? 他猛地看向应栗栗。 道:“将军,是否可以用此贼换回那七城?” “七城如今在北离手中。”应栗栗道:“而前些日子,我利用此人,让蛮族将北离的援军给打了回去。” 赵青:“……” 良久,他都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只觉得皇后娘娘太威武了。 “暂时先别轻举妄动,以免大渊横插一脚。” 应栗栗道:“人都这样,轻视你贱,却又见不得你贵。” 赵青点头,跟着进了大帐。 “将军,之后就是西境那边了?我们是否要和大渊开战了?” 这也不是无的放矢。 之前蛮族和北离的确是结盟。 甚至这两家的盟约,比起大昭与大渊更加紧密。 但是,此次蛮族怒斩北离援军,北离漠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帝王。 断然不会再与蛮族合作的。 即便是他愿意吞下这个闷亏,朝中恐怕也难以压制那铺天盖地的民意。 北离的确兵马强悍。 但是北离的百姓,同样蛮横。 听到应栗栗的话,赵青整个人都乐傻了。 二十万援军,被干掉了十万。 这可是十万人呢。 北离全境百姓尚且不足千万。 十万可不是个小数目。 去掉贵族,老人,以及女人和孩子,北离的壮丁还能下多少人。 这次被结盟多年的盟友,狠狠地背刺,损失十万人,他们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正好,趁着蛮族与北离的交锋,西境那边可以收复西域的几个小国。 纵然大渊还想做那个和事佬。 似乎也不够格了。 他们连北离和蛮族的结盟大军,都能打退。 区区大渊,不足为惧。 ** “怎么了?” 容清桓来到御书房,看到七弟在发呆。 容清璋道:“北离与蛮族的结盟,不意外是要散了。” 将北境战报递给他。 容清桓看了一遍,道:“这不是很好嘛?” 所以,你在惆怅什么? 那可是北离与蛮族。 本就是最强的两个国家。 看看这些年,大昭被欺负的有多惨。 如今这两个国家,因皇后的手段,分崩离析,彻底成了死仇。 你在不高兴? 容清璋道:“北境之事解决,皎皎要去西境了。” 容清桓瞬间了然。 这是想爱妻了。 没办法嘛。 皇后在外领兵作战,如今边境不稳,肯定没办法回来啊。 即便真的回来了,南境那边恐怕也要去走一遭的。 “实在不行,把人召回来。”容清桓也就是随口一提。 他知道,七弟肯定不会这么做。 果不其然,被人给瞪了一眼。 容清璋,明昭帝,他倒是想来着,可是那也得能召的回来啊。 他的皇后除了京都,那就是脱缰的野马。 自己亲去都不一定带回来。 区区圣旨,无非是一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除了干瞪眼,还能做什么? 让宫里谁去? 宫里的内侍,基本都是她的熟人。 总不能让宫女去吧? 魏亨跟在了太上皇身边。 徐浦被留在宫中,成为双福之下的皇宫副总管。 这两位对他的皇后,亦是发自内心的忠诚。 去了之后,只需要应栗栗两句话,这俩人就得听之任之。 容清桓不能派去。 怕他和皎皎一起留在边境。 其他的王爷,真敢去,基本是被扣押的命。 能如何。 等呗。 ** 果不其然。 北离得知援军遭到蛮族的拦截屠杀,损失过半。 甚至根据回报的将士们所言,蛮族和大昭结盟了。 北离漠气得怒不可遏。 随即钦点三十万大军,进宫漠北。 事关一国尊严,北离漠如何能就此罢休。 若对这十几万将士的死,不闻不问。 他的皇位也就做到头了。 那些在夺嫡中失败的兄弟,可都在虎视眈眈。 待到解决了蛮族,再处理大昭。 此时,应栗栗着人将可尔汗押送回京。 由赵英亲自带队。 她则带领韩令,赶赴西境。 与此同时,大昭也开始再次填充兵卒,广招壮丁。 西境那边,这次定要将西域诸国拿下。 如若大渊还敢从中做那和事佬,这次就没有那么轻易的善罢甘休了。 抵达西境后,她给容清璋去了信。 是两人专属的加密信件。 说明了此次的目的以及一些其他的事。 其中还有关于可尔汗的处置问题。 容清璋接到信,看了两遍。 同意了她的处理方式。 随即拍韩愈带禁军去接应韩令。 这边,韩愈得知儿子跟随皇后,擒拿下了蛮族主帅,身份更是小王爷,只觉得自家儿子出席了。 这才短短几年时间,也算是立下赫赫战功。 真正凭借着自己的能力,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完全没有借助他这个父亲的荫蔽。 也值得被夸赞一句少年英才了。 这让韩愈,分外自豪。 囚车抵达京都。 京都的百姓将道路两边,站的满满的。 看到囚车内的蛮族一众人,他们气得咬牙切齿。 手里的烂菜叶烂鸡蛋,不要钱的往他们身上扔。 可尔汗咬牙忍耐着。 这份屈辱等到机会后,必定会千百倍的偿还。 他不傻。 能带领蛮族十几万大军,并且和北离结盟多年,怎么会看不破。 他短期内肯定是死不了的。 只要北离或者蛮族尚有一国存在,他就死不了。 他能看出来,其他两国如何看不出来。 怕就怕北离漠那家伙,冲昏了头脑。 250章,扶摇直上九万里 头脑昏不昏。 可尔汗却看不透这其中的利益关系。 不管昏头与否。 也不管这背后牵扯到谁。 蛮族背刺北离,害的北离损兵折将十几万,这是不争的事实。 北离漠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蛮族的。 否则,他帝位不保。 即便是其他人做皇帝,登基的第一件事,仍旧是讨伐蛮族。 几十年的结盟,如今遭遇这种毁灭性的背刺。 谁敢轻轻揭过,莫说朝臣,天下百姓都第一个不答应。 他只觉得。 自己是蛮族小王爷。 他的性命,自然是金尊玉贵。 岂是那十几万北离将士可比的。 ** 西境。 应栗栗带着十几万西境大军,再次发兵西域。 西域诸国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才多久,大昭居然再次攻打西域。 且领兵的居然还是大昭皇后,他们眼里的煞神。 这一位,可是折损西域诸多将士,并斩杀西域两位大将。 为此,西域不得不再次向大渊求救。 大渊富庶。 知道,从中做这个和事佬,能得到不少的好处。 哪里会拒绝。 只是这一次,他们注定要失望了。 “给你们一次面子,便该知足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是当我大昭可欺不成?” 应栗栗目光冷肃的看着眼前这位大渊使臣。 “这次,本将军绝不退让,若你大渊看不惯,自可发兵,我大昭奉陪到底。” “否则,就乖乖的滚回大渊。” “西域屠戮我大昭边境数城,不曾见你大渊来劝和。” “如今我大昭,只是将当初的耻辱,尽数讨回,你等第二次派人来说和,其心可诛。” 应栗栗气势骇人。 大渊使臣无法抵挡,只得屁滚尿流的返回大渊。 将这番话如实告知帝王。 帝王思虑再三,无法决断。 朝臣却觉得,大渊与大昭已然结盟。 何故再因西域诸国而伤了和气。 大渊帝王因大昭的态度,感觉帝王尊严被折辱。 他却真的无法与大昭开战。 毕竟就在前段时间。 大昭抵御住了蛮族与北离结盟的大军压境。 而大渊的实力,他心中是有数的。 为了西域,从而得罪大昭。 他心中亦是不愿的。 无奈,只得给西域那边回消息,大昭不远接受说和。 知晓这一站不可避免。 西域不得不开始组织大军。 奈何,此时的西境大军,已经冲着西域,压了过来。 那黑压压的一望无际的大军,好似一块沉重的巨石。 狠狠地压在西域所有人的心上。 沉重到几乎无法呼吸。 应栗栗回头看着将士们,道:“纪律可还记得?” “是,不得扰民,不得斩杀平民,不得劫掠平民。” 应栗栗点头,“这一站,我们便拿下西域。” 随即振臂道:“进攻。” 一声令下。 西境军开始攻城。 伴随着边境小国城门的倒塌,预示着此国的覆灭。 城中百姓纷纷哭喊着求饶。 可,西境军甚至都不看他们,径直路过,直奔城主府以及王族府邸。 有百夫长在旁监管,禁止西境军肆意斩杀胁迫地方百姓。 并劝这些百姓返回家中,莫要在外游荡。 西境军这次,趁着北离与蛮族开战。 在西域诸国,鲸吞蚕食。 很快便拿下了半数疆域。 每到一处,应栗栗就开始教化地方百姓。 着人整合当地人口户籍,分拨土地。 西域这些年也是连年征战。 诸国的男人们,经常被征召。 再加上西域诸国如今情况不算乐观,百姓生活亦是贫苦交加。 此时得到了属于自己的田契,知晓日后添丁,还会有耕地,至少吃饭不愁。 他们慌乱之后,逐渐平复下来。 同时。 容清璋那边,命吏部遴选合适的人选过来接管西域诸国。 并划国为州,正式纳入大昭版图。 大渊得知此事,帝王与朝臣心中颇多算计。 想着既如此,是否也能从中分得一杯羹。 故此,再次派遣使臣前来商谈结盟一事。 应栗栗淡淡回绝,令人将使臣扣押。 “与北离大战时,他们不曾开口帮忙。” “如今却想着来占便宜。” “早晚灭了他们。” 应栗栗嘀咕着,继续写一些后世的治理理念。 是否能实施,得看容清璋与朝臣们商议的结果。 她只是提意见,而非最后拍板。 十条意见,哪怕有一条被采用,也是一种肯定。 毕竟,这不是她的强项。 她教导当地百姓如何沤肥施肥,听他们聊着生活中的困难与麻烦。 偶尔也会和当地百姓聊聊八卦。 众人得知这位是大昭的皇后,都觉得此人既然是皇后,怎的如此平易近人。 心里也在慢慢的接纳她。 两年后。 新年刚过。 西域诸国已然尽归大昭版图。 而北离与蛮族的战争,仍未结束。 应栗栗此时也准备回京都了。 此行还有进京赶考的西域诸多学子。 此时,曾经的西域与烈山城之间,又增加了一座新的城池。 名曰扶摇。 应栗栗还让人题了李白的那首诗。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一是祝福这里的百姓能越来越好。 而是祈愿大昭,国富民强,国泰民安。 城中的百姓是西域诸国以及大昭百姓共同迁过来的。 他们在这里有家,亦能在外放牧。 经过两年的休养生息,大昭境内的百姓,日子愈发好了。 应栗栗上书朝廷,准备修一条从这里抵达京都的官道。 而且还是质量很高的官道。 沤肥技术这两年传开,去年,不少州府的粮食得到了丰盛。 全国各地,由朝廷监管的粮铺,将粮价稳定的极好。 之前也有人试图以粮食牟利。 被百姓举报后,容清璋手起刀落,丝毫不含糊。 一时间,震慑朝臣。 西域人的面相与大昭不同。 历经两月,抵达京都,这些西域学子被不少人围观。 他们亦好奇的看着眼前不同于西域的建筑风格。 应栗栗将他们安置在馆驿中,便回宫了。 分别三年。 再见到她,容清璋可谓无限感慨。 “你我夫妻,实属罕见。” 应栗栗:“……” 过了啊。 他主内,自己主外。 分工明确,何来的罕见。 容清璋也不和她辩驳。 拉着人,好一顿折腾,险些错过次日的宫宴。 251章,娘娘有喜啦 此次。 韩令和赵英表现出色。 宫宴上,容清璋下旨。 封韩令为忠义侯,赵英为安定侯。 朝臣皆惊。 刚想有人反驳。 随即听得圣旨言明,此侯爵不可世袭罔替。 这些老臣们随即作罢。 没有世袭罔替,封便封了。 可韩愈却很是激动。 小儿子,靠着军功封候。 纵然无法惠及子孙,依旧是他的本事。 尤其,他们将西域彻底拿下,朝中官员开始陆续就位任职。 长此以往,总能逐渐融入到大昭的。 北离与蛮族正在开战。 目前无法顾及大昭。 天下便能安定数年,同时百姓也能休养生息。 这次,应栗栗要在京都至少待半年。 想看一下大昭的科举。 同时,也想整理下现代的一些科学知识,看看是否能普及。 无法普及,也不勉强。 接下来的时间,容清璋除了处理政务,便是拽着应栗栗留在寝宫。 一直到科举开始前半个月。 她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恶心呕吐感。 心中瞬间有些预感。 程昱诊脉后,道:“恭喜陛下,恭喜娘娘,这是喜脉。” 应栗栗:“……” 容清璋挥挥手让人退下。 他则附身,似笑非笑的看着应栗栗。 道:“皎皎,孩子生下来才能去边境,知道吗?” 应栗栗能说什么。 古代生孩子死亡率这么高,肯定不能乱跑啊。 必须得安全生下来再说。 应栗栗有孕,国公夫人被接到了宫中。 和元嬷嬷一起,帮忙一起安抚应栗栗的情绪。 结果,她丝毫不见慌张。 每日和国公夫人聊的嘎嘎乐。 她的饮食也是青栀全权负责,再加上元嬷嬷监管,丝毫不敢马虎。 春闱结束。 自西域随应栗栗而来的学子,只有一人中了进士。 相比较大昭的学术氛围,有一人入闱已经算是很好了。 应栗栗夜里,与容清璋聊起殿选的事情。 听到他的出题范围。 应栗栗麻了。 容清璋这一刻在她的心里,特别的神奇。 考核的内容,简直让她感觉到炸裂。 为官根本,农业知识,律法知识等等,涉猎范围多达十几项。 已经接近后世的考核了,甚至论个人知识储备量,反而更全面。 古人这都是什么牛人呐。 想想似乎也不奇怪。 能考中进士的,怎会简单。 每一位都是天才中的天才了。 孕期三个月。 应栗栗接见了西域那位学子。 “将军,吾要去地方任职了。” 男子面容不似中原这般,却也长得很不错。 阿塞克道:“还请将军多多保重。” 应栗栗道:“你乃天子门生,更是来自民间,你有今日,皆仰赖与你自身的天赋,希望你到了地方,也能多多扶植科举教育,为大昭培养更多的如你这般的人才,更要劝课农桑,养民生息,治理地方,护卫百姓安生。为官者,肩上的责任很重,但是我相信你没问题的,以后定会走的更远。” 阿塞克激动的点头,“吾定不会让将军失望。” 阿塞克之后带着几名随从离开了。 他留在了大昭偏南,资源相对不错的县城任职县令。 其他的人则陆续被调往西域等地。 三年一次考核。 吏部如今相对清明,绝不会埋没人才的。 如今,容清璋的权利空前强大。 内有定国公府护佑京都。 外有应栗栗等,守卫边境。 朝臣们哪里还敢造次。 即便是想做点什么,那也是毫无助力。 闲来无事。 应栗栗跑来工部。 她口述,教这些人制作雕版活字印刷。 其他的也会粗略的说说,详细是不可能详细的,那不是她的强项。 一切都靠着这些人来深入研究。 她这边整理了九九表等,还有一些其他的数学知识。 离开学校多年,工作和专业也不对口,忘掉了不少。 只是把还能记住的写下来。 这个世界,总不缺这方面的天才。 前朝来报,西域那边似乎发动过几次小乱子。 不过都被地方官联合西境军给镇压了。 这种事不足为奇,前两年也是不少的。 总有人是占尽了之前的便宜,对如今的制度所不满。 ** “参见皇后娘娘。” 曲桑桑一身浅蓝色衣裙,盈盈福身见礼。 应栗栗把人扶起来,拉到一边坐下。 道:“之前师姐大婚,我在边关没回来,真是可惜。” 曲桑桑笑道:“你的事最要紧,人没回,贺礼却到了,我知道你的心意。” 曲桑桑听了她的话,成婚相对较晚。 夫家也是有爵位的嫡次子,在曲慕池的张罗下,小夫妻俩是开府单住的。 府内清净,没有公婆的约束,规矩也没那么多。 因此成婚三载,曲桑桑的日子过得很舒心。 婚后不到两年生了一对双生子,很是可爱。 “孩子呢?怎的没带进宫?” 应栗栗问道。 “哪里敢带啊。”曲桑桑叹息道:“太能闹了,怕扰了娘娘安胎。” 看到应栗栗那尚且不太显怀的小腹,“希望这胎能是个小皇子。” 应栗栗自己也想着是个儿子就好,就生一个。 多了难免再闹出什么夺嫡之事。 而且,接连生孩子,对女子身体损害极大。 她现在是皇后,宫里有专门帮忙调理的女官。 再加上她自身身体强壮,想来问题不大。 再差还有师父在呢。 他总能保自己一命的。 没办法啊。 容清璋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 “谁知道呢,尽量吧。” 两人在宫里随意走动着,累了就寻个亭子歇息。 后边跟着徐浦等人,宫里又没有其他的后妃,是断不会出意外的。 应栗栗胎像很稳,没人能伤的了她。 “娘娘!” 双福一路小跑过来,手里还捧着小陶罐。 “这是咱们大昭的精细盐,陛下让奴送来给您瞧瞧。” 应栗栗上前,打开盖子。 捻起一些,目光含笑。 “这么快?” 徐浦上前,结果一点。 送到唇舌上轻轻一抿。 良久,笑道:“娘娘,只有纯正的盐味,没有其他的涩感。” 关键,也没有毒。 应栗栗道:“那先留下一半,师姐带一半回去尝尝。” 曲桑桑怎会拒绝,“多谢娘娘了。” 应栗栗就是说了个大概得提取法和过滤法。 这才多久啊,就被他们弄出来了。 很好很强大。 252章,许她归属 怀胎的日子是很无聊的。 应栗栗也不得不耽于享乐,不然真的没办法熬。 每日里听着曲儿看着美人儿跳舞,日子别提多舒服了。 她甚至还哼上几首,教他们唱来听。 同时还和教坊司的女官商量歌舞的排练。 怀胎五个月的时候,弄出了麻将。 可惜玩了几天觉得没什么意思。 倒是经常进宫陪着她的国公夫人很沉迷。 后来,便是出了宫,国公夫人亦是寻交往好的官家太太们一起玩。 很快便传开了。 成了多少官太太们私下里聚会时的消遣游戏。 “我愿为你一生守边疆……” 应栗栗从偏殿小憩出来,便听到殿内正在唱曲儿。 俊美非凡的青年,侧卧在首位,莹白修长的手指在曲起的膝头轻轻敲点。 “醒了?”闻声睁开眼,容清璋起身上前把她搀扶坐下。 看着她隆起的小腹,道:“孩子可曾闹你?” 应栗栗摇头,“还算是乖巧的。” “赶走虎豹豺狼,让你不会再受伤……” 歌姬的声音清澈有力度,唱的很是好听。 容清璋笑道:“你教的?” 这唱的,不正是他的皎皎嘛。 “啊!”应栗栗张张嘴。 是她前世的歌罢了。 喜欢听,便教了。 毕竟她唱歌太普通,不如这些歌姬们,嗓音天赋非同一般。 听得让人欢喜。 应栗栗看着下面的十几位歌奴。 道:“听多久了?” 她之前休息的时候,让他们在外面的轩阁吃吃喝喝的休息,省的再跑回教坊司,一来一回的太麻烦。 容清璋道:“刚来没多久。” 她点头,笑道:“再唱几首吧。” “是,娘娘!” 带头的歌姬躬身领命。 很快乐器声和歌声响起,应栗栗靠在容清璋怀里,听得眉目舒展。 时不时地接受他的投喂,葡萄都是剥了皮的。 身边的宫婢内侍都已经习惯了。 便是这些歌姬也早已见怪不怪。 毕竟帝后情深,那可不单单是给外人看的。 况且。 外人看到的,仅仅是九牛一毛。 这两位私底下与寻常夫妻没有区别,甚至更加恩爱。 接连唱了十几支曲子,并非一人,倒也不累。 应栗栗坐起身,抻了个懒腰。 容清璋则在旁边虚虚搀扶着。 “今儿辛苦了,你们且先回去吧,明儿午膳后再过来,上午多睡会儿。” 众人福身谢恩离去。 应栗栗感慨。 这万恶的封建社会上流生活,正在腐蚀她坚强的内心啊。 可是太舒服了。 轻抚着隆起的小腹。 希望能一胎得男。 这样等孩子断奶,她就能继续去征战四方了。 这小子便留给容清璋教导吧。 分裂总要早些结束的。 如果大一统无法在他们这一代结束,便要延续到下一代,交给孩子完成。 为人父母的,总想着把最好的给子女。 始皇帝那样的逆天人物,谁都想做一做的。 只是,他们都是后来者罢了。 嬴政是那位领路人,他们只需要沿着对方的做法,再走一遍。 而第一人,摸着石头过河的第一人,不是谁都能做的。 在没有任何历史借鉴的情况下,能做到那个地步,当属天选之子。 历史如那滔滔江河,滚滚车轮,不断的流淌碾压。 大昭纵然一统,也不可能千秋万代延续。 可即便如此,大一统,注定也会根治在这个时代的人心中。 纵然短暂的出现分裂,也终将会彻底统一。 历史上,秦朝和隋朝有诸多相似之处。 秦朝结束了近550年的诸侯割据时代。 五个半世纪的分裂,何其的触目惊心。 令人无法想象。 更别说生活在那个时代的百姓了。 如果不是天选之子嬴政的出现,华夏大地是否会像欧洲那般四分五裂? 隋朝呢? 隋朝之前是近170年的分裂,甚至可以说是最黑暗的分裂。 百姓被屠戮,十不存一。 隋朝也是在这至暗时刻,应运而生。 结束了自三国归晋后,战火纷飞的三百年。 前前后后八百多年。 薄唇随口而出,却是无数百姓的血泪史与屈辱史。 大昭呢? 若是一统,最总的走向会是哪里? 结束第一个分裂王朝的大秦帝国,仅仅存在十四年。 结束第二个分裂的隋朝,也只存在38年。 她看着那绚烂璀璨的晚霞,映红了整片天空,美的不似凡间景色。 “大昭,会存在多少年?” 容清璋将她拥入怀中,柔声道:“很多很多年,我会是个好皇帝。” 他想为最爱的女人,建立一个最盛大繁荣的王朝。 让她能在这陌生的异国他乡,彻底扎根,得到归属。 ** “师父?” 怀胎八月,应栗栗在宫中见到了白圩。 白圩上下打量着她,随即伸出手。 应栗栗把手腕递上去。 “还不错!”白圩含笑点头,“放心吧,为师在,你不会有事的。” 快临盆了。 他不放心,进了宫。 见小徒弟面色红润,知晓她心情很好,没有出现孕期的那些不良反应。 大概也要归功于她的身体底子好。 之前那些年,在浮生馆可没少调理,早已是最健康的状态了。 “那老皇帝可没多少好活了。” 白圩自跟着小徒儿回京,就去给老皇帝调理了。 身子早已被掏空,如今不得不用猛药吊着。 他现在还能撑得住,无非就是想看着孙子出生。 久了不说。 半年时间还是能活的。 再久,除非神仙降世。 应栗栗感慨道:“陛下也知晓了。” 似乎没什么可说道的了。 帝王父子早已做好了准备。 白圩不是第一次进宫了,在凤栖宫也很是自在。 “放心,是儿子。” 应栗栗眉目染笑,“太好了,等小孩断奶,咱们就去北境。” 白圩:“……” 这小徒弟,是不是高兴的地方不太对啊。 “为师说,是皇子。” 他重复。 应栗栗点头,“听到了呀,是皇子就好,陛下有了继承人,我也可以去边境了。” 白圩无语。 儿子没你的边境重要对吧? 好吧,似乎真的没有。 应栗栗回过神,噗呲笑道。 “师父想到哪里去了,有了儿子,让陛下带着教导便是,他是亲爹,还能苛待自己儿子?” “边境却不能离开太久,如若北离和蛮族的战争长久僵持不下,难保不会再重新议和,到时候矛头将会直指大昭。” “毕竟,他们的内讧,本是可以避免的,尤其可尔汗还在咱们手里。”(本章完) 253章,生产 十月怀胎。 一般九个月多点就会临盆。 应栗栗发动的那一刻,是在清晨。 本想着吃点早餐,结果就感觉到肚子传来的不适感。 青栀见状,有条不紊的放下汤品,招呼宫里的婢女们忙碌起来。 而接生婆也早已经就位。 白圩更是在外殿等候,一旦有任何危险情况,便会第一时间进去救人。 徐浦着人一路赶往前殿。 前后不过两刻钟,容清璋便气息不稳的赶了过来。 “师父!” 他入殿喊了一声,眼神落在早已开辟出的产房殿门上。 白圩淡淡点头。 他还是不习惯被这小子喊师父。 自己的徒弟明明就只有小栗子一人。 隔着殿门,时不时能听到应栗栗的闷哼声。 白圩撑着下颌,打量着容清璋。 道:“不意外,小栗子只准备生这一个孩子,你且好好教导。” 容清璋:“……” 他没听到,全副身心都落在产房的妻子身上。 白圩摇头。 罢了,稍后再聊吧。 不过, “急什么,投胎生的慢些也是正常。” 这话,容清璋听到了。 “师父,栗栗身子没问题吧?” 白圩想翻个白眼,想到这位到底是皇帝,将天下治理的也不错。 “她很健康,比绝大多数女子都好。” 习武强身。 在边境也没遭受到大的损伤。 即便是有,他在,也能让徒弟长命百岁。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白圩老神在在。 容清璋却越来越着急。 里面的声音时断时续,每每听不到动静,他就急的团团转。 至于被晾在朝堂上的众朝臣。 现在哪里还顾得上啊。 不过朝臣们也没意见,皇后生子,不意外那就是妥妥的太子,未来新君。 怎的就不能等一等了。 “国公,尊夫人是否在后宫?” 有人凑到定国公身边小声问道。 新晋定国公盛淮摇头,“不在。” 她的妻子很少进宫,倒是母亲三天两头的进宫探望。 昨日刚回府。 听到皇后生子,想来此时应该会进宫的。 如今的朝堂,生面孔比较多。 其中有不少是从地方调入京都的。 毕竟要给新晋的学子们腾位置,好让这些人去地方历练。 而还能留在地方任职的,基本都和世家没多少牵连。 但凡是有牵连的,多数被革职乃至抄家法办了。 盛淮在去年,擢升为刑部尚书,专司天下刑狱。 曾经他和应栗栗的那点“小矛盾”。 也早已埋葬在彼此的心知肚明中。 新帝登基,并未对盛家做什么。 也没得做。 老国公卸下国公之位,整日陪着陛下。 两人下棋钓鱼,日子倒也清闲。 “贤太妃。” 容清璋看到和舅母一起进来的贤妃。 两人屈膝想容清璋见礼。 老国公夫人看着产房道:“娘娘如何了?” “入内已有半个时辰了,至今还没动静。”容清璋道。 两人都是孕育过子嗣的,对此心中有数。 这边,老国公夫人自然而然的准备去产房。 贤太妃则站在外殿,不曾入内。 她的身份到底是不合适的。 不过是碍于陛下身子不太好,再加之她与新帝本就没什么矛盾,故此才被派到宫中探望。 请人落座。 “父皇如何了?” 贤太妃道:“不是很好,精神日渐衰弱。” 明明还是个很好看的人,只是不知不觉的,衣衫变得分外飘忽,整个人都单薄了很多。 看向白圩,道:“白馆主,太上皇当真……” 白圩捻动着面前的茶盏。 道:“他的大限早该到了,按照当年我的诊断,她在新帝登基时便该入土,如今心中有执念,我亦给他用了猛药,尚且还能活一两月。” 贤太妃无法。 她能怎么办呢? 白圩已经是当世数一数二的神医了。 连他都说无用,太上皇当真是大限将至了。 贤太妃心绪有点不稳。 终究是舍不得这个男人呀。 产房内。 应栗栗看到老夫人过来。 咧嘴笑了。 “母亲!” 老夫人赶忙上前握住她的手,安抚道:“忍一忍啊,女子总要经历这么一遭的。” 她之前对应栗栗确有不喜。 可也没有厌恶。 这姑娘活泼开朗,和她说话分外轻松。 纵然做了皇后,亦不曾对她刷脸色摆架子。 老夫人也不是个不通情理的。 这对半路母女,就这么日复一日的相处着,倒也处出来了情分。 毕竟,老夫人只有一子,有个女儿承欢膝下,也是一桩美事。 应栗栗额头带着薄汗,精神却还不错。 偶尔阵痛袭来,会蹙着眉头。 倒是真的让老夫人心疼了。 现在应栗栗正处在开指状态,疼痛如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 “若是皇子,生这一胎就好。”她深呼吸,“疼死了。” 老夫人微楞,“一胎怎够。” “够了够了。”应栗栗可不想再承受一遭生产的疼痛了,“生两个,我怕一碗水端不平。” “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手心的肉厚。” 老夫人不知该说什么了。 大概临近午时,外面冬日暖阳正好。 伴随着一道啼哭,殿外的众人面露喜色。 接生婆在产房内众人的瞩目中,将小皇子清洗干净,放入襁褓中。 随即,轻轻地放到老夫人怀中。 老夫人看着襁褓中的婴孩,凑到应栗栗面前。 “栗栗,是个小皇子,白白嫩嫩的。” 她看了一眼,心头一片柔软。 几乎将眼泪给逼出来。 “母亲,劳烦了。” 老夫人点头,将孩子抱了出去。 “恭喜陛下,是一位小皇子。” 容清璋大步上前,看了眼孩子,道:“皎皎如何?” 老夫人笑道:“娘娘身子比寻常女子更强些,无碍的,不过现下已经歇下了,陛下还是莫要去打扰了。” 容清璋点头,道:“我只看一眼。” 说罢,推开门进去。 上前,见应栗栗睡的很沉,眉峰却是舒展的,也便放心了。 期间还谨慎地试探着她的鼻息。 察觉到其呼吸绵长,才走出产房。 白圩上前,看着那白白嫩嫩的小婴儿。 笑道:“小栗子在孕期,吃的很不错。” 故而,孩子一出生才能这般好看。 否则必然是皱巴巴的。 254章,以国为名 老夫人也觉得很好看。 笑道:“陛下,可想好名字了?” 容清璋想了想。 道:“容瑾昭。” 白圩没什么想法。 老夫人却是微微一愣。 以国为名? 这是板上钉钉的太子了。 小皇子是瑾字辈的。 前面几位王爷的子嗣都是这样取名字的。 “双福,拟旨!” 容清璋开口。 双福赶忙上前。 次日清晨的早朝,册封太子的圣旨,响彻朝堂。 文武百官看向面色如常的定国公盛淮,谁也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小皇子虽然刚出生,却占据嫡长,理应为太子。 纵然在大昭,没有必须册立嫡长子为太子的规矩,可真要立,反而更加的名正言顺。 官宦之家,对嫡长子却是分外看重的。 众人高呼贺词。 随即,有御史出列。 道:“陛下,既然皇后娘娘诞下子嗣,后宫是否要遴选后妃?” 一句话,让几位重量级朝臣满腹无语。 选后妃? 选谁? 陛下真要想纳妃,现在的皇后之位,就不可能是这位的。 而且也不至于等到这个年龄,才有了第一个孩子。 很显然,陛下就没有纳妃的打算。 容清璋端坐高台。 “孤已有子嗣,大昭也有了继承人,纳妃,目的何在?” “还是说,卿觉得孤的太子活不长久?” “亦或者说,孤是那沉迷美色之人?” 一连三问,每一问都让御史如芒在背。 “念你是触犯,孤且饶你这一会,日后将监管的目光,放在文武百官以及天下百姓身上,有些事,手不要伸的太长。” 御史慌忙跪地谢恩。 早朝结束。 众朝臣离开议政大殿。 郑谨抄着手,和盛淮并排而出。 “可以可以,当初的那个小丫头,算是彻底站稳了脚跟。” 盛淮眸色沉静,道:“一直都很稳。” 如今也是他的义妹,可两人未有私下独处过。 皇后娘娘似乎有点怕他。 揉揉眉心,罢了罢了。 当初对她的确有过一瞬间的杀念,早已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其实当初也并非单纯的针对她。 那时她还小,只以为她说的那番话,背后乃旁人授意。 如今看来,似乎是他多虑了。 那丫头自身就不是个简单的。 ** 应栗栗知晓了儿子的名字。 心中默默吐槽,这名字多少有点不够接地气。 容清璋给她普及了一下容家皇族取名的规矩,儿子就该是瑾字辈,孙子为君子辈,重孙为沐字辈。 这是开国皇帝定下的。 一直延续着。 应栗栗只请了两位奶娘。 倒不是说多少的问题。 一个人照顾不过来,总得留下个倒班的时间。 她每日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再就是给小孩喂喂奶。 儿子很乖,不挑奶的。 她也就是白天喂两回,其余的时间都是奶娘。 得知儿子被封了太子,应栗栗也没什么反应。 满月宴,太上皇和老国公也来了。 看到白白胖胖的小孙子,太上皇的精神非常的好。 扬言,看到大昭有了继承人,他此生无憾。 满月宴结束后,太上皇暂时住在延寿宫。 总是乐呵呵的逗弄着小孙子,也给他画了不少的画作。 除夕过后,太上皇便彻底病倒了。 整个人好似被瞬间抽空了所有的生机,肉眼可见的衰败下来。 那些个王爷们纷纷进宫侍疾。 容清璋这边未免意外,把白圩请进凤栖宫坐镇,以免杂七杂八的人靠近太子。 白圩当然没意见。 这可是他最宝贝的徒孙啊。 然,就在数日后。 白圩居于廊下晒太阳。 下一刻却突然冲入内殿。 一枚银针,摄入奶娘的脖颈。 奶娘全身一僵,手中的太子笔直落地。 中途便被白圩接住。 奶娘目露惊恐,哀求的看着白圩。 白圩道:“我已知晓你的儿子被人拿捏,你也该知道,谋害太子乃诛九族的大罪。我不杀你九族,只杀你。让你的家人冤有头债有主,去找该找的人。” “不要怕,我杀人下手很快,你是感觉不到疼的。” “你最大的错,就是自以为能瞒得过这眼线弥补的皇家暗卫。” “因太子之故,而受到牵连,可以寻陛下或者皇后,你以为杀了太子,你家里人就能活?愚蠢。” 话音落下。 奶娘笔挺到底,已然没了生机。 另一位奶娘入内,恭敬的从白圩手中接过太子。 “你是个聪明人。” 白圩将太子交给她,“日后必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奶娘道谢,带着太子去隔壁继续喂奶。 两位奶娘都遭到了威胁,这位张奶娘却将此事告知了应栗栗。 她的家人已经被救下,重新安置。 并且还得到了皇后娘娘的赏赐。 另一位则愚蠢的多。 非是刻意钓鱼执法。 而是这位奶娘,着实贪婪。 她以及她的家人,接受了对方给予的财物,是真的要对太子下手。 千两之巨,她已经花了眼。 大昭的奶娘,每月例银为十两银子。 这已经不是小数目了。 足够他们家里人一年的花销。 即便是铺张点,每年三十两消费,也是足够的。 千两银子,她们能赚到,却不一定见得到,怎会不心动。 张奶娘将此事告知皇后。 那千两银子,没有被收回,甚至还赐了新的宅子。 可谓是名利双收。 对待太子,自然也就更上心了。 白圩查看了王奶娘的尸体。 身体涂抹了药水。 一旦被小太子触及到,会引起很汹涌的病症。 如今小太子还小,遭不住这样的病痛折磨,必然会夭折。 即便是白圩医术通天,保住小太子一条命,大概率也会成为一个傻子。 “刑烈!” 他喊了一声。 刑烈出现,“白馆主。” 白圩道:“你照看着这边,我出宫去活动活动筋骨。” 刑烈:“……” 他沉默良久,道:“白馆主要去杀谁?” “哦,恭王。”四皇子容清卓,也是德妃的那个既精明又蠢笨的儿子,“还有端王!” 白圩抻了个懒腰,“一个授意,一个下手,都不能留啊。” 刑烈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白馆主,这两位可都是王爷……” 白圩翻了个白眼,“管他是谁,敢对我的徒孙下手,就得做好承受我怒火的后果。” 255章,因果罢了 白圩离开了。 刑烈赶忙让徐浦将此事去告知陛下。 他则寸步不离的守着太子殿下。 若是寻常之事,皇后娘娘自可解决。 可此次,白馆主要杀的是两位王爷,娘娘无法做主。 徐浦撒丫子跑了。 许久后,又气喘吁吁的回来。 摆手道:“陛下说不管。” 不管? 刑烈懵。 随即又明白了。 不管就不管吧。 两位异母兄弟罢了,哪里有太子殿下重要。 而就在次日。 顾氏父子上书,端王与恭王双双遇刺,请陛下明察。 容清璋将两人联合,试图谋害太子的罪证甩下去。 “察什么?” “孤在尔等心中,真就是那般弑父杀兄的残暴君主?” 朝臣赶忙高呼不敢。 容清璋冷笑,俯瞰朝臣。 “自朕登基数年,可曾难为过他们。” “而今这两人,贼心不死,试图谋害太子,妄图颠覆孤的江山。” “让孤明察?证据确凿,还怎的明察?” 顾氏父子讨了一脸灰,只得悻悻回到原地站好。 自此,不再提两位王爷的遇刺之事。 御书房。 容清桓逗弄着小太子。 道:“大哥和四哥当真是糊涂。” “他们不是糊涂。”容清桓道:“纯粹是想给朕添堵。” “怎么糊涂?纵然太子不在了,孤身康体健的,日后仍会有子嗣,谁不知晓江山不可一日无主的道理。” 沉默片刻,容清璋道:“端王本就命不久矣,此次也算是在临死前,让孤难受一回。” 甚至连子嗣都没有。 即便是再恼怒,又能如何。 “此次谋害,成与不成,对他都没太大的影响。” 容清桓了然。 点点头道:“老四是真的糊涂,我之前一直觉得他很精明的。” “真看不出来啊,以前表现的不像是对这个位子有想法的。” 是了。 老大身子这两年是越来越差,已然无缘帝位。 他能策反老四出手,可见老四这些年隐瞒的还算不错。 至少他是真的没看出来。 之前这位可是墙头草呢。 谁得势就向谁靠拢。 先是老二,后是老三。 如今居然甘愿为老大所驱使。 难怪这些年德太妃对这个儿子一直都不怎么亲近。 “我听闻,德太妃想要进宫见父皇。” “被你拦下了。” 容清璋笑道:“不是孤。” 容清桓了然,既然不是七弟,那就只能是父皇了。 相比较两个儿子,父皇大概是更在意那个刚出生的孙子的。 之前他的子嗣出生,父皇虽然也亲自过府看了一下。 却并未停留,便离去了。 不过贤妃却趁势被太上皇留在了他的王府。 如今父皇缠绵病榻,日后母妃自然不必再搬地方,可以直接留下。 ** 京都街头。 一辆低调却奢华的马车正在前行。 “去庆安门。”里面有一女子声音传出来。 外面的马夫领命,在前方拐了个弯。 女子勾着帘子看了一眼,放下心来。 良久。 “娘娘,到了。” 车帘掀开,先是一四五十岁的女子出来。 正准备搀扶身后的人,却蓦的愣住。 “玉芝,怎……” 女子探出头,看到眼前熟悉的一幕,也是楞在当场。 马夫静静的站在一旁,不言不语。 很快,一位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的嬷嬷上前。 “太妃娘娘,请吧。” 在她身边,还有两位膀大腰圆的婆子。 良妃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嬷嬷,道:“去哪里?” 嬷嬷露出一个标准却不达眼底的笑容,“自然是侍疾。” “太上皇如今龙体抱恙,太妃娘娘难道不是来侍疾的?” 嘴上看似恭敬,可眼神却甚是凉薄。 良妃手脚冰冷。 她自然不是来侍疾的。 而是想通过庆安门,离开京都。 车厢内放了不少的金银细软,足够她和玉芝过上一辈子舒心日子了。 她知道,一旦太上皇离世,自己是要陪葬的。 良妃不能接受。 他明明是深爱着自己的。 为何会让她殉葬。 且独独只她一人。 然,不等良太妃做出反应。 嬷嬷冲着身边的粗使嬷嬷丢了个眼色。 两人上前,钳制住良妃,往宫里去了。 良妃挣扎着。 玉芝见状,赶忙上前想要把人拉出来。 嬷嬷笑道:“既然这般忠心,那便随太妃娘娘一起吧。” 良太妃嘴唇翕动,想要说什么,到底是沉默了。 人,自私是本性。 一路被带到延寿宫。 当看到行销骨瘦的太上皇,良太妃几乎不敢靠近。 这才多久未见,人怎的就变成这个模样了。 他看了眼面前的女子,依旧是那般的恬静,可暗中做的手段,太上皇岂会不知。 瞥见她身后的玉芝。 太上皇道:“如此也好,黄泉路上你也可以有个伴。” 一句话,让玉芝瞬间懵了。 等反应过来,视线落在良太妃身上是愕然,以及震惊。 就在适才,看到主子的眼神,她还以为是感激。 谁料想,她的护主,却瞬间化作催命符。 自己愿意殉主,与被逼迫的,是两种心情。 玉芝对良太妃自然是最忠心的。 她做的任何腌臜事,玉芝都知道,并且也都是她处理的。 而今,她却想让自己死。 但凡在宫门前,主子肯多说哪怕一句话,她都不是如今这般心情。 良太妃哪里还顾及得了一个奴婢。 此时她已然自身难保,殉葬成了不可更改的事实。 “陛下……” 太上皇抬手,制止了她的言语。 “你我相识几十年,是朕当初救下了你,将你带在身边。” “亦是朕许了你几十年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 “如今朕要走了,黄泉路着实孤寂,你便陪朕一起吧。” 看到曾经俊美非凡的男子,变作如今这般尤似厉鬼的模样。 良太妃心中哪里还有旖旎。 忙跪地道:“陛下,妾是爱着陛下的。” 太上皇微微点头,“朕对你也不曾薄待,许了你太多。” “凝儿,你本不用殉葬的。” “为何独独选了你,你该明白的。” 良太妃瘫坐在地。 整个人失魂落魄。 “陛下,您不能,不可以的,陛下……” 她喃喃低语。 “那个女人的死,与妾毫无干系。” 太上皇目视虚空,幽幽道:“朕知道,但是,小七数次中毒,皆有你的手笔。” “凝儿,没用的。” 256章,坦白 第256章 应栗栗在当夜,陪着陛下去看望太上皇。 殿中弥漫着无法消散的浓郁药味。 她微微皱眉。 去打开一闪窗户。 这样的环境,对养病多不利啊,只要不吹到风就可以。 “小七,你那几个弟弟的婚事,日后就辛苦你了。”太上皇气息微弱,说这点话就有些喘息。 容清璋点头,“父皇放心吧,贤太妃还在呢,婚事倒是请她张罗着。” “恭王府暂且留着,让德太妃居住,待她百年后再收回。” 太上皇叹息。 看着面前的儿子,当真是极为出色的。 “你们俩,也要做好本分,将大昭的江山延续下去。” “昭昭亦是要好好教导……” “朕对你有愧,你和昭昭莫要走到朕这一步。” 太上皇对应栗栗这个儿媳妇是很满意的。 她这边没有外戚的威胁。 纵然是定国公府的义女,其地位亦是不如容清璋。 一个是亲外甥,一个只是义女,孰轻孰重,谁都知道。 可那又如何。 定国公府的义女这层身份,算是最最体面的了。 应栗栗上前,看到曾经那位俊美非凡的帝王,如今变成这般骨瘦如柴的模样,难免觉得唏嘘。 犹记得第一次见到隆徽帝,那叫一个尊贵无双,俊美如神。 晃瞬居然过了这么多年了。 她也已然为人母,而这位帝王,却已然命不久矣。 她死的时候,疼痛只是一瞬间。 这位,不知道有多痛苦。 “父皇还有多少时日?”应栗栗突然问道。 容清璋猛地抬头,似乎有些震惊,却没有愤怒。 而隆徽帝,对应栗栗却有点耐心。 “这三五日吧。”他现在这幅样子,白圩都断言活不了,那是注定要死的。 汤药都已经停了。 拉了凳子在病榻前坐下。 看向容清璋,道:“纸笔。” 容清璋去外殿取了来。 “和你们说个秘密。”她故作神秘兮兮的开口。 容清璋眉眼含笑。 什么秘密啊,心里话早就暴露了。 “我呢,其实不是大昭的人,而是……” 她捏着下巴,计算着,“按照现在的时间,大约是一千八百年后的人。” “父皇还记得以前我给你们说的那些故事吗?都是真的。” “《西游记》是我们历史上的一位明朝人写的,这部长篇巨著,在我那个时代,被誉为四大名著之一。” “我说的汉朝冠军侯霍去病,也是真实存在的,有史料记载的。” 听到这话,容清璋没有开口。 倒是太上皇似乎起了兴致。 “那你是借尸还魂?” 应栗栗点头,“应该可以这么说,我在我的时代,是车祸死的。” 她三两笔画了两辆车,一辆大货车,一辆小轿车。 “我乘坐的小车,遭遇了连环车祸,来不及躲避,被追了尾。死的时候,恐怕是一谈肉泥了。” 没办法,前面有一辆车错过了匝道,减速准备跨实线。 高速路,车速太快,前边的车避之不及,先后数辆车撞到一起。 然后,有车子紧急之下变换车道,正巧隔壁车道是大货车,她当场死亡。 临死前有过疼痛的,多痛,似乎早已模糊了。 “我的时代呢……”她蹙眉,道:“这个好像不能说。” 太上皇握拳抵着唇角,咳嗽两声。 道:“朕都命不久矣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这语气,颇有种茶味。 应栗栗道:“我的时代,帝王专权早已不存在了,当然这也是历史的必然。就像我,生活在一个相对更自由的时代,刚来的时候无法适应这个时代的规矩等等,却还是要为了活命去适应,去融入。” “因为我知道,一个人的力量是弱小的,而且时机不对,做再多也无用,无法改变,个人力量无法与历史大势相抗衡。” “但是,到了一个不得不改变的地步,皇权,也无法抵挡那前进的历史步伐。” 她托着下巴,“当然,有好有不好,我们也是很累的,首先买房子就特要命。” 她给太上皇聊起了很多现代的东西。 比如扫盲等等。 还有那万里传音的手机,视频通话。 丰富多彩的娱乐活动。 以及那灿烂的五千年文明,明君昏君,忠臣奸臣。 直到太上皇面色不算太好,她才停下。 ** “说这些,不怕孤治你的罪?”回凤栖宫的路上,容清璋轻声问道。 应栗栗摇头,“不怕!” 她似乎没有那么伟大。 为了儿子,可以不断地委屈自己,好像做不到。 作为一个悲观主义者,她大概会在察觉到两人之间情感退去后,先主动退让。 为什么? 很简单。 主动退,能给自己保留最后的尊严。 不管谁先退出这段感情,在决定的那一刻,相互坦白。 保留最基本的体面。 才不枉费两人相识一场。 容清璋握着她的手,两人并肩而行。 沿途的宫婢看到这两位,都忙不迭的弯腰低头,不敢直视。 心中却在想着,帝后的感情是真的好到令人羡慕。 “而且,我觉得陛下不会治我的罪。” 说不上来,就是感觉。 虽说人都是会变的,至少不该变得这么快。 总得有个过程才可以。 若是他后来再爱上…… “嘶,轻点。”应栗栗抖了抖手,没抖开,被他攥的很近,“这么用力作甚。” 容清璋哼了一声,听到她的耳朵里,带着点傲娇。 什么叫后来再爱上? 爱上什么? 别的女人? 真敢想。 别以为在心里嘀咕,他就听不到。 应栗栗思忖着。 若是他后来爱上别的女人。 自己完全可以退的嘛。 爱本身就是自私的,自私到不能共享。 变了心的男人她是不会再继续爱下去的。 她嫌脏。 但是可以换个身份。 比如……老板? 就是嘛。 换个身份就可以忍耐了。 “皎皎!” “啊?”应栗栗回过神。 然后反应过来,她对这个小字是越来越熟悉了。 “看路!”容清璋带着她来到偏殿。 亲自抱起了小太子。 小家伙刚刚吃饱,正在昏昏欲睡。 察觉到特殊的气息,哼哼唧唧的,粉嘟嘟的小嘴儿嗫喏两下。 很快就平复下来。 容清璋看的很新鲜。 “他是不是认识我?” 应栗栗想了想,“说不准呢。” 257章,薅羊毛啦 小太子到底没坚持多久。 吃饱喝足后,哼唧几声,再次睡了过去。 容清璋不舍的道:“太能睡了。” 都来不及和他这个做父亲的玩一玩呢。 应栗栗笑道:“他现在还小,每天起码要睡九个时辰。” 听到这句话,容清璋伸手轻轻戳了戳儿子的小脸。 肉嘟嘟的,软乎乎的,让人爱不释手。 “先让奶娘带着,周岁后,我带着他上朝。” 奶娘尽量不听不看,却依旧感到心静。 陛下对皇后娘娘是真的爱重,以至于连太子的地位,都是无可撼动的。 满周岁就带着上朝,着实罕见。 而应栗栗亦不觉得哪里有问题。 笑道:“别吵到你们君臣议事。” “无碍!”两人相携离开了偏殿。 ** 只是,意外来的还是很快。 北离与蛮族交战数年,最终各有胜负。 大概不想继续相互消耗下去,两国达成协议停战。 合作却是没有了。 同时,因大昭从中耍手段,害的两国损失极大,北离自然也不肯咽下这口恶气。 蛮族那边有其太后坐镇,惦记着被关押在大昭的小儿子。 自然是不会发兵的。 北离却没有这方面的顾及,不知如何,居然说动了大渊,两国联合,意图将大昭拿下。 应栗栗得到消息,准备赶往边境。 而容清璋,抱着不足四个月的儿子,来送妻子出征。 “我和昭昭在京都等你。” 多的他没说。 容清璋明白,他和儿子,是应栗栗在这个世界,仅有的两位亲人。 如此便足够了。 应栗栗了然。 高坐在骏马上,笑道:“放心吧,这边交给你,边境交给我。” “如果我能活着回来最好。” “如若我不幸战死了,陛下也要让我看到未来的那片朗朗乾坤。” “便是死,我也会把敌军打残打废,绝不让他们践踏我大昭疆域。” 说罢,看着转动着漆黑大眼睛的儿子。 眸色温柔。 微微抖了抖缰绳。 “驾!” 一声令下,枣枣飞奔离去。 后边等人也紧随其后,朝着应栗栗追了上去。 步下城楼。 花湖上前。 “陛下!” 容清璋看了他好一会儿,将儿子递过去。 “劳烦花哥了。” 花湖敛眉,“陛下折煞草民。” “娘娘不在京都,草民等人,自会全力护好太子殿下。殿下在浮生馆,您尽管放心,草民等必会全力保护太子殿下安危。” 花湖久病成医,算是除了白圩外,最厉害的医者了。 而且,浮生馆还有红姐在。 那位的武功,亦是不俗。 他在宫里需要时刻处理政务,无法全力保护儿子。 交给这两位,他很放心。 妻子信任的人,他亦不会怀疑。 ** 应栗栗这边,一路策马扬鞭。 抵达北境后,北离与大渊的兵马还未抵达。 可她却很生气。 “这次,势必要拼尽全力,把这两国打残。” 她咬牙切齿。 儿子才四个月,她就不得不奔赴战场。 等到回京后,指不定儿子就要几岁了。 这种闷气,必须要发泄出去。 召集将帅,他们彻夜在营帐内商讨接下来的大战。 连年征战,几个国家的势力都有所折损。 北境这边倒是新增了兵卒,总数约么二十万。 想要抵挡北离与大渊的结盟,有些不太可能。 故此西境那边随时等待调兵,却还要防止大渊偷袭。 南境是不能动的,那边和南蛮正在对峙,一旦调兵,势必会影响南境的局势。 到时候边境烽烟四起,最终不见得能占到一点便宜。 应栗栗结合现代数学知识,教导他们如何开展分割法,以小团体作战,这样进可攻退可守,并且和临近的小队组成救助方阵。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拼了命的训练,所有人都知道,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若是有朝一日,四海归一……” 应栗栗看着远处的辽阔景象,深吸一口气。 “可以迁都。” 身边的赵青道:“将军想迁都到哪里?” 应栗栗道:“云城。” “云城?”赵青掩饰不住吃惊的表情,道:“将军,云城可是紧邻北境的。” “是啊,紧邻北境。”应栗栗点头,“曾有人说过,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将我大昭皇城,置于这北境之地,彻底镇压北离、南蛮与大渊,令他们再也不敢随意作乱。” “如此,即便日后再发生动乱,尚且还能调动京畿十万大军。” “天下百姓,岂不是更安心?” 赵青无奈看着她。 不想开口,却也不得不开口。 “将军,云城现在可是归属北离。” 虽说位于北离与大昭交接,可的的确确是别人的领地。 应栗栗点头,“我知道啊。” 她看地图可不会蒙圈。 “都说了,拿下北离之后嘛。” 云城,地理位置很有趣,和她所生活的华夏,位置基本相同。 毕竟,这是两个世界,从地图上看,陆地面积形状不同。 “到那时,他们的皇室……”赵青打量着她。 生怕将军心软。 应栗栗思忖良久,叹息道:“我知道,留与不留,还是要看陛下的意思。” 是的。 看容清璋的意思。 应栗栗已有预感,他是不会留下这三国皇室的。 留下,便是祸害。 西域那边已经给出了答案。 她留下了那些小国不少的皇亲,虽说都成了庶民。 最初那几年里,这些人可没少鼓动人心。 事后不得不一一处斩。 甚至还牵连了不少人。 有时候,不狠下心,只会酿成更多的悲剧。 晚膳后。 师徒俩在营帐前坐着聊天。 “师父!” “嗯?” “待到天下安定,我想建一座医药学堂给您。” “给我?” “嗯,师父任山长,招收那些在医学方面有天赋的弟子,授课,然后安排到天下各处。” 白圩险些被气乐了。 他睨了弟子一眼。 “你是给为师建的吗?当为师那么好诓骗?” 应栗栗哈哈笑道:“红姐他们医术也不错啊,可去做先生。” “我大昭,方方面面都确认,医药方面不完善,百姓看病都困难。” “师父如今掌握着不少的开刀手术,不传下去岂不可惜?” 白圩倒是不觉得可惜。 他在军中,试验品太多,总结的经验也不少。 随便著书立作,都能名留青史。(本章完) 258章,崩殂 两日后。 赵英匆忙入内。 “将军,京都来信。” 应栗栗接过来。 打开看了一眼,莫名觉得伤感。 “太上皇驾崩了。” 她不知道百姓以及朝臣对隆徽帝的评价。 至少对她,这位的态度自来都是很好的。 甚至,为了能让她匹配得上容清璋。 愣是顶着朝臣的议论与反对,将她封为一品镇国将军。 他对儿子的爱,尤其是对容清璋的爱。 可谓体现的淋漓尽致。 最喜欢的儿子要娶一名宫婢。 甚至还想立为皇后。 更甚至,为了这个宫婢,不肯纳妃。 身为帝王,更是父亲。 能如此纵容儿子,实属罕见。 历史上帝后情深的典故不少。 但是,真正一夫一妻的只有朱佑樘一人。 拎着酒壶,走出大帐。 应栗栗冲着京都的方向,双膝跪地。 非是她奴性,隆徽帝好歹是她的公公。 这位皇帝,对她表现了最大的善意。 送他一程,应当应分的。 “赵英,着急军中将领,来主账议事。” “是!” ** 京都。 容清璋抱着儿子,面前是延寿宫的主殿。 这里摆放着一尊巨大且奢华的棺椁。 隆徽帝静静的躺在里面。 下方,几位皇子公主以及朝臣们正在守灵。 大昭的丧葬仪式,家中的亲人过世,都要守灵七日。 若是闷热的夏季,可以缩减到三日。 是三日还是七日,在民间没有明确规定。 高门是有的。 殿内,万佛寺的高僧正在为隆徽帝念经祈福。 希望隆徽帝在另一个世界能得到安宁。 小太子本来被父亲抱在怀中。 后挣扎着向前探身子。 容清璋抱着他上前两步,来到棺椁前。 小太子趴在尚未封死的棺椁边缘,看向里面。 “啊,啊啊啊,啊——” 啊啊的叫着,偶尔还回头看一眼父亲。 容清璋双眸酸涩,道:“怪,和皇祖父道个别吧。” 这边话音落。 殿中想起了啜泣声。 声音越来越大,随后变成了嚎啕大哭。 “啊啊,父皇……父皇……” 容清桓哭到眼泪鼻涕哗哗的流。 跪在后边的雍王妃满心的无奈,您这也太特立独行了吧。 您哭的这般大声,自然是情真意切。 可让其他的王爷和公主又该如何是好。 哭的声音比您小了,显得不够孝顺。 比您打了,这些个皇子公子们的,还真做不到。 哎…… 雍王妃叹息。 她甚至预见到了,待到太上皇下葬后,其他人该如何阴阳自己这个王妃了。 可是能怎么办呢。 自家的王爷,只能宠着。 反正须得守孝三年,自家王爷的差事,大概是不算多重要的。 可以去为太上皇守孝。 三年后,再与王爷去游山玩水。 那时候差不多也该忘记此事了吧。 容清璋无奈叹息。 带着儿子上前。 “去偏殿清醒一下。”说着,把儿子塞到了他的怀里,“不许弄脏昭昭的衣服。” 容清桓抱过小侄子。 看到他白嫩嫩的模样,还有那看向自己时清澈的大眼睛。 瞬间,悲从中来。 眼泪再次汹涌滑落。 起身抱着容瑾昭走向偏殿,边走边哽咽。 “昭昭,皇伯伯没有父亲了。” “嗝——” 来到偏殿,把小太子放在软塌上。 容清桓抓起帕子,清理干净自己这张花脸。 不多时,贤太妃也走了进来。 坐在旁边,抱起小太子,放在腿上。 她的心情,自然亦是极其失落的。 到底是爱了一辈子的男人。 此时,便躺在外殿的棺椁中。 她现在都是恍惚的,好似在梦中一般,整个人飘忽不定,找不到实感。 忽然。 脸上传来一道柔软的力道。 贤太妃回过神,便看到小太子正在摸她的脸。 笑着握住他肉乎乎的小手,却察觉到了湿润。 “……” 她哭了,到底是没忍住。 勾唇,想努力给孩子一个笑容。 然而她明白,这个笑,肯定是很难看的。 倒影在他黑葡萄般的瞳孔中,比哭都难看。 “娘娘节哀。” 定国公老夫人进来,上前抱走了小太子。 容清桓见状,起身给她让了个座位,随即便离开了。 偏殿,只剩下这两位。 “人越来越少了。”贤太妃感慨道,声音都带着沙哑。 “德妃……被囚禁恭王府,陛下临终前都未曾松口,这一生都无法踏出王府半步。” “其他的,倒是得到了安置,要么归家,要么就居住在京郊行宫。” “良妃,居然被太上皇要求殉葬。” 老夫人点点头。 道:“这位,生前作恶太多,陛下不喜他,太上皇爱子心切,亦不想让陛下为难。且她本身便是得益于陛下才能享受到生前的荣耀,若没有陛下,她只能沦落到风月场所。” “从一介落魄商户女,成为四妃之一,这一生也算是传奇了。” 贤太妃能说什么。 她的确不喜良妃。 毕竟那位的心机可不简单。 宫里那些年的风雨,背后几乎都有这位的影子在。 ** 皇宫某处僻静的殿室内。 红仙坐在桌前,双腿交叠,看着里面的女人。 笑道:“死心吧,你逃不掉的。” 那女人正是良妃。 太上皇驾崩,她殉葬。 却没想到,她居然寻了一个体型与她相似的女子,以假乱真。 之后更是以易容术,试图逃离。 “太拙劣了。”红仙啧啧摇头。 说来也是凑巧。 他恰巧有事准备出城,遇到了禁军在城门口盘查。 简单聊了几句,便搭了把手。 好巧不巧的就遇到了易容后的良妃。 “在我面前玩弄易容术,真是自讨无趣。” “便是小栗子,第一次易容的本事,都比你高明三分。” 良妃知道自己真的逃不掉了。 可是她不想死啊。 她爱着隆徽帝不假。 然最后一次看到那个深爱的男人,她是害怕。 心里甚至还隐隐有些厌恶的。 曾经那般俊美绝俗的男子,怎会丑陋到那种地步。 而她,虽说四十多岁了,却依旧肌肤白皙,身段曼妙。 “求你,放我……” 话音未落,便被红仙打断。 “哎,闭嘴!” 红仙嗤笑道:“你都多大年纪的人了,你那点心思,当我不知道?四十多快五十岁了,我可瞧不上你。” “皱纹,自己看不到吗?” 而且,红仙对女子没兴趣。 男子也无。(本章完) 259章,太妃请上路 良妃正要开口说什么。 一道沉闷的钟声响起,随即是接连不断地震荡开。 只一刹,她整个人,面无血色。 “不,不可能……” 她蜷缩在角落中,抱紧自己,瑟瑟发抖。 整个人精神在这一瞬间都不好了。 “不会的,他怎么会死,他可是皇帝,怎么会死……” “我不要死,我不想死,求求你,我可是大昭的良妃啊,我……” “你真是放肆,居然敢囚禁本宫,来人呐,来人……” 良太妃在这一刻,精神似乎是彻底崩了。 红仙依旧托腮,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甚至懒理她的疯癫。 是真疯还是假疯,他怎会看不出来。 眼见红仙是真的没把她当回事,良妃也没什么力气折腾了。 整个人平静下来。 脸上挂着两行清泪。 “我是真的爱他的。” “德妃,贤妃,甚至得宠的,被打入冷宫的,她们都能活着。” “为什么偏偏是我要殉葬。” “我跟了他几十年,人人都说我得陛下恩宠。” “可是这其中的内情,谁又能明白呢。” 红仙真的要被逗乐了。 也如他这般,呵呵笑出声来。 良太妃扭头看着他,“你作何发笑?” 红仙生的比大部分女子都要好看。 一袭红衣,风情万种。 勾唇,眼神里却带着不屑与鄙夷。 “是不明白。” “那些没钱买药的穷苦百姓不明白。” “那些一年里辛勤劳作却年年吃不饱的农民不明白。” “那些流浪街头的乞丐不明白。” “那些被买入花楼,被折磨的体无完肤的可怜男女不明白。” “明白?” 红仙此刻眼里的嫌弃,赤裸裸的,毫不掩饰。 “你居于奢华深宫,每日吃着珍馐美味,穿着锦衣华服,呼奴唤婢的人,何来的底气,说别人不明白。” “若我没记错,你在跟随先帝之前,是落魄商户即将被买入花楼吧?” “是你,看到微服出巡的太子,舔着脸求人家救你的。” “先帝可不曾虐待过你,后来称帝,更是封你为妃。” “你让别人明白什么?” “占尽了便宜,还要说别人不明白你。” 他耻笑道:“我的确不明白。” “真以为你那点情情爱爱,就是什么天大的事儿了?” “做人呐,要有自知之明。” “陛下的母妃出身定国公府。” “你能封妃,以为凭借的是什么?” “无非就是与先帝的那点情分。” “曾经你数次谋害陛下,这也是你该得的。” 话音落。 外面,双福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位膀大腰圆的嬷嬷。 “公子!”双福向红仙点头。 红仙起身抻了个懒腰。 “赶紧的,此人甚是令人不喜。” 他走出殿室。 “太妃,请上路!” 身后,很快传来一阵呵斥声。 只是这声音没有维持多久,便是痛苦的呻吟声。 大概一盏茶的时间。 双福出来。 “陛下交代,此间事了,公子便可以出宫了。” 红仙早就想离开了。 “御膳房有什么珍馐?” 说罢,他一拍脑袋,“忘记了,先帝离世,七日冷食。” “不过双福公公呀,太子在浮生馆,我们却无法冷食的。” “相信以先帝对这个孙儿的疼爱,自然也是不会怪罪的。” 双福点头,道:“自是如此。” 说归说。 出宫时,双福还是让人给红仙带走了一整只处理好的羊。 守灵结束。 容清璋亲自带着礼部,将隆徽帝的棺椁,送入皇陵。 以往这些事只需要交给礼部即可。 然,隆徽帝临终前,特地交代的。 让容清璋把他送入皇陵。 这几年,他与父皇的关系一直都很不错。 等踏入皇陵后,看到主墓室放着两口棺椁。 一口棺椁自然是前朝皇后顾氏。 而另一口…… 容清璋看着墓志铭,久久无法回神。 “舅父……” 定国公拍拍他的肩膀,道:“你的母妃。” 舅甥俩看着其中一块墓志铭。 上书:大昭端敬皇后盛氏。 定国公府出身的,盛氏。 容清璋不懂。 他一直以为,母妃的遗体被送回了国公府,葬入了不知名处,甚至无碑无陵,此刻却出现在父皇的陵寝,甚至还以皇后身份下葬。 ** 良太妃被葬入了离帝陵很远的一处妃陵。 下葬约半个月后,两个人出现在这里。 “大哥,怎么弄?” “挖出来,带走。” 两人准备去寻人带工具。 可刚准备走,却听到杂乱的脚步声。 “不好,中埋伏了。”那大哥脸色一变。 遂准备带着兄弟突围逃离。 可惜,禁军从四面八方涌来,很快把两人团团围住。 刑烈眉目冷冽,道:“抓起来,带走。” 之前,良太妃数次想要逃离京都,以逃脱殉葬的结局。 太上皇和陛下就已经怀疑了。 若无人帮忙,她是不可能逃走的。 两人哪里能反抗得了禁军的围堵。 几乎很轻易就被抓到了。 刑烈冷笑,“就你们这点能耐,居然试图偷天换日?” 回去后,这两人面临的,将会是最严厉的审讯。 当天夜里。 刑烈回禀了此事。 “陛下,那两人,是良太妃幼年时定的娃娃亲的子嗣。” “数月前,良太妃着人联系上了对方,以财物为诱,将她带离京都。” “早些年,良太妃的父亲,因以次充好遭人举报,家财尽散,也曾求到这位姻亲身上,对方却并未帮忙,甚至退了婚。” “随即,良太妃被其父买入花楼,被当时尚是太子的太上皇遇到,并救下。” 容清璋想了想,“处理掉。” “是!” 刑烈离开了。 他写完手中的信,交给双福。 双福了然,封蜡后,交给了心腹。 这是陛下写给娘娘的“家书”。 ** 应栗栗这边,收到信后,与前面那封只隔了不到五日。 展开看了一眼,全都是容清璋的思念以及叮嘱。 也说了儿子目前暂且被安置在浮生馆,由红仙等人照顾。 宫中可能会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毕竟,前朝的后宫并不安生。 一些后妃的心腹,恐混迹其中。 应栗栗看后,觉得他的处置还是可以的。 毕竟红姐的武功可不俗。 纵然比不得如今的她,更不如师父白圩。 比之其他人,却高了不止一星半点。 260章,端王死 恭王府。 贤太妃突然造访。 比起因儿子谋害太子,被软禁在王府的德太妃。 贤太妃的地位可是很高的。 陛下与雍王可谓兄弟情深,虽说雍王如今在朝中没有身兼要职,那也是因为雍王此人本身就无异于朝堂,反而更喜欢游山玩水。 因此,恭王府上下,对贤太妃甚是恭敬。 后院。 贤太妃见到了德太妃。 她正静静地坐在廊下,看着头顶的云卷云舒。 表情说不上是轻松,却也不见什么难过。 “来了!”德太妃没有看她,只淡淡的打了声招呼,“难为你还能想着我。” 贤太妃上前,在她旁边坐下。 有婢女送来了新茶。 给两人倒了茶,婢女悄无声息的离去。 贤太妃带来的两名婢女,亦是退的稍远了些。 “如今还能说得上话的,也就剩下咱们两人了。” 贤太妃捏起一枚果子,道:“良妃殉葬了。” 德太妃听说了此事,王府内的人也私下里说起过。 即便她无法走出王府,一些大的消息,总能传进这里。 而她,没能看到陛下最后一面。 良久。 德太妃幽幽开口,道:“其实陛下不曾亏待过我们。” 此话,贤太妃是赞同的。 她们说到底,都是家族的牺牲品。 为了攀附皇权,而入了宫。 亦是不甘心的寻常女子。 试图以各种底牌,来独得陛下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位置。 可惜,失败了。 说牺牲品,似乎有点不太对。 入宫,是她们资源的。 毕竟,帝王俊美绝尘,更是大昭天子。 哪个女子不想独得他的恩宠。 “只是入了那后宫,总有诸般的不得已。” 德太妃勾唇嗤笑,“他到底是最爱新帝的。” 吃过了被世家牵制的苦。 不想让最喜欢的儿子重蹈他的覆辙。 那位对很多后妃,看似冷漠的帝王。 却把所有的爱意,都留给了盛氏。 并延续到了新帝的头上。 他把一座没有世家独大的江山,交到了新帝手中。 后宫干净,独皇后一人。 甚至连后宫的那些太妃,都提前做好了处置。 不需要新帝操心一分一毫。 “至于我的儿子……” 德太妃抬手,悲哀的摸了一把泪。 故作坚强道:“哪里等在他的心里,占得一丝一毫的位置。” “也是,我的儿子,天赋平平,看似精明,实则蠢钝。” 她不由得嗤笑,“半分都不像我。” 贤太妃:“……” 她觉得挺像的。 看似精明,实则蠢钝。 说的不正是她自己吗? 德太妃很直白的翻了个白眼。 “你在心里骂我。” 贤太妃:“不算蠢钝。” 俩人静静地互相看了良久。 最终先后移开视线,彼此嫌弃。 “端王府那位,还活着呢?” 德太妃语气中带着厌恶,“我那个蠢儿子死了,他这个始作俑者还留着口气。” 之前她并不知晓此事。 若是知晓,劝是不会劝的。 她会把儿子的腿打断。 让他一辈子瘫在府中,总部丢了命要好。 新帝正愁没机会清算这几个兄弟呢,他们居然想着亲手将把柄送上前去。 这位小太子没了又如何。 帝后照旧会有其他的子嗣。 但是,新帝却会借着此事,杀戮清算。 到那时,谁有命活。 丧子之痛,即便是太上皇仍在,亦是不会相劝半分的。 甚至有可能和新帝一起,大开杀戒。 “如今我只落得个被囚的下场,也算是好的了。” 德太妃似乎一下子看开了。 不然呢? 能如何? “大昭可没有殉葬的先例,良妃也算是荣宠加身了。” 德太妃说罢,自己倒是先发笑。 贤太妃嗑着干果,“你认真的?” 是啊。 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是荣宠加身。 “殉葬,葬的是远离帝陵的妃陵,而且还是独自下葬的。” 这也就失了殉葬的意义。 说到底,陛下对良妃,更多的是多年陪伴的情分。 “你说,良妃一生无子,是不是……”她莫名觉得此事不单纯。 德太妃勾唇。 没忍住,到底是给了她一个白眼。 “贤太妃,你的贤良淑德呢?” “宫里孕育皇嗣的什么出身的都有,陛下如何就容不得良妃有孕?” “良妃没有强悍的外戚,一身荣辱皆系于陛下。” 换了个姿势,侧身看着贤太妃。 笑道:“她是自身的问题,我协理后宫的时候,差人翻看过太医院有关良妃的医案。” 贤太妃点头,“那便是我相差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 一杯茶很快凉了。 德太妃也不嫌弃,喝了下去。 “你来到底作何?” 贤太妃眨眨眼,“寻你说说话而已,两府离的也不远,其他的姐妹都居于京郊行宫,无聊了。” 德太妃能说什么。 她也无聊。 戴罪之身,府中上下虽未曾苛待她,却也无人与她说话解闷。 通常,她在廊下一坐便是一整日。 “日后常来陪陪我吧。” 德太妃难得露出脆弱的神情。 这漫无止境的日子,真的太容易摧残人的心智了。 如果无人来陪她说话,不知何时她就要疯了。 贤太妃不免生出些怜悯之情。 “会的。” “今日可你陪你用膳。” 贤太妃说着,交代身边的婢女回府说一声。 午膳时分。 两位太妃刚刚落座。 贤太妃身边的嬷嬷快步入内。 “太妃娘娘……” 附身在她耳畔低语一番。 贤太妃面容诧异。 待身边的人推开,她道:“你心愿得偿了,端王已经亡故。” “旧疾发作,没有挺过去。” 德太妃微楞,随即露出一抹开心的笑容。 “喜事临门,今日咱们俩得喝两杯。” 遂招呼身边的人去拿酒。 贤太妃淡淡道:“你的月例够吗?” “够啊。”德太妃笑的很开怀,“府内的人可不敢克扣我,而且我母亲那边也贴补了我一些,足够我余生花用的。” 酒上来,她先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喝下。 “那病秧子早该死了。” “每每想到他,我都恨不得剥了他的皮。” 虽说母子关系比较生疏,可到底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就这样被人设计身死。 她如何能安眠。 261章,厚颜无耻 边境,烽烟再起。 应栗栗站在最前方,高坐马背之上。 对面,一名男子身穿漆黑战甲,居于领头位置。 只看对方那黑压压的人群,便知此战定不会寻常。 之前接到斥候来报,此次北离出兵二十万,大渊出兵十五万,总计三十五万大军攻打大昭。 虽然当时军中不少人都在诅咒大渊,言而无信。 明明两国已经联姻多年,却到底是发生了背叛。 可在应栗栗看来最是寻常。 联姻,联的是利益。 之前在西域一事,应栗栗落了大渊的面子。 而进西域尽归大昭,大渊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他们必然想过,共同瓜分西域。 但是,她大昭将士打下的江山,寸土不让,这是底线。 “将军,此战想要胜利,须得擒贼擒王。” 赵英驭马上前,“敌方大将,交给我。” 应栗栗摇头,“只要你一人,必死无疑。” “我斩敌首,你夺帅旗,韩令在周边策应。” “是!”韩令领命。 战争不是温情脉脉,没有那些言语机锋。 拼的是谁的战力最强。 弱者,注定是要挨打。 也注定在强者面前抬不起头。 双方的战鼓响起。 应栗栗目光坚毅的看着前方,高声道:“杀!”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两军瞬间交战到一起。 相比从前,如今的大昭不可同日而语。 经过这两三年的艰苦训练,边境将士们的体力精进不少。 同时团队协作亦是极为娴熟。 他们数人为一小队,不断向前推进,敌方被陆续斩杀。 应栗栗则策马上前,手中长枪不断刺出。 有些直接被枣枣强健的马蹄给踩踏而死。 血腥气,渐渐弥漫此方天地。 “我看大昭是没人了,居然让一个女人来领军作战。” 敌方将领鄙夷的看着她。 应栗栗最烦这种时候还耍嘴皮子的人了。 战场靠的又不是谁的嘴皮子灵活。 她在韩令和赵英的策应下,很快靠近了那个男人。 两人顷刻间便交战到一起。 而赵英见应栗栗这边的情形,与韩令相视一眼。 两人分别从两翼突进,准备去夺对方的帅旗。 棋子在战场上,相当于信号灯以及导航的作用。 两军将士,靠着战旗,分辨敌我,以及根据战旗的指令,进行作战变更。 只要能斩断敌方的战旗,他们就犹如无头苍蝇似的。 除非对方的将士们一体同心,否则注定会成为一盘散沙。 应栗栗武功的确很高,却还不到顶顶厉害的程度。 此时她迎战的是北离主将。 对方亦是一员猛将。 双方你来我往数十个回合。 应栗栗总算抓到机会,一枪刺中对方的胸膛,顷刻间对方失去了生机。 也在此时,背后虎啸声而来。 应栗栗灵活应变,抽出战靴中的短刃,挡在背上。 伴随着刺耳的铁器碰撞声,大刀被短刃挡住,却还是伤到了她的后背。 肩胛骨的位置,刀锋没入。 刺痛感席卷全身。 若非那柄短刃,此刻她的半个身子都要被削掉了。 长枪抽出,北离将领跌落马下,很快被战马践踏的面目全非。 应栗栗回身和大渊的将领站到一起。 对方的武力值不如北离将领。 十几招后,被应栗栗一枪挑断喉管。 微微舒了一口气,手中的长枪却没有停下。 对于周围的那些个兵卒,她一枪能横扫好几个。 另外一边,赵英与韩令带着先锋军,在北境将士的拱卫下,不断向敌军中心位置冲刺。 数万人相互策应,挥舞着手中的刀枪,几乎杀红了眼。 赵英手中的大锤,不断举起落下。 每一次落下,都有人被砸死,且死状凄惨。 很快,鲜血染红了战甲。 而她的勇猛,也吓得敌军不敢上前。 很快,敌军组织起弓箭手。 大昭将士们见状,手持盾牌在前抵挡,虽也有伤亡,却不如对方损失惨重。 看到远处的帅旗,赵英眼神冷冽。 下一刻。 她举起手中的大锤,用尽全身力气投掷出去。 伴随着一连串的惨叫。 敌军旗手当场死亡。 而那帅旗亦随之倒地。 韩令见状,砍杀为上来的几位敌军,高声喝到:“北离与大渊两军主将以死,帅旗已断,吾劝你们不要抵抗,否则杀无赦。” “杀、无、赦——” 周围的大昭将士,齐声高喝。 声音几乎响彻四方。 敌方弓箭手在这一刻,似乎被吓到了,手中的动作微微停顿。 应栗栗此时策马而来。 手中举着两颗人头。 “莫无涯与韩平虎以死,通通放下武器。” 敌军正在犹豫之中。 一道极具威严的声音响起。 “朕到时要看看,谁敢!” 众人循声望去。 在敌军靠近后方的位置,一位身穿漆黑战甲的男子,坐在一批通体雪白的马匹之上。 应栗栗微微眯起眼,“北离皇帝?” 北离漠勾唇冷笑。 “大昭皇后,果然名不虚传。” “但是,想要我北离勇士投降,绝无可能。” 应栗栗嗤笑。 看向对方的眼神都是鄙夷。 “为了你那令人作呕的欲望,让你的百姓跑来战场送死,真是个好皇帝。” 北离漠看着她的眼神,好似在看蝼蚁一般。 “你大昭也不遑多让。” 应栗栗不怒反笑,“我大昭将士是自卫,而你们北离却是主动挑衅,还是让一让吧,如你这等卑劣的侵略者,我们不配与你们并列,怕折寿。” 她手中长枪直指对方。 “这些年,你北离连年征战,国中百姓,是否过上了衣食无忧的日子?吃得饱否,穿得暖否,孩童可有条件读书否?” “不要与我说什么为国为民,咱们都是高位之人,为的什么谁人不知,说到底,你是用北离千千万万百姓的生死,来铺就你无上的帝王尊位。” “勇士?能不要侮辱这个荣耀的称号嘛?” “侵略者就是侵略者,何来的厚颜以勇士加冕。” “北离漠,以血腥手段登顶皇位无可厚非,毕竟没有几个登基为帝的双手是干净的。” “但是,人总是欺骗不了自己的。” “你的兄弟在暗中虎视眈眈,你便试图以吞并大昭为根基,壮大自己的威势。” “既如此,何须让这些普通的百姓跑来战场送死?他们有父母,有妻子子女,一旦身死,那抚恤金是否能到达他们亲人的手中?” “据我所知,死了便死了,北离内部,贪污腐败严重,很多的抚恤银都被朝中官员昧下。” “他们为了你肮脏的目的,死在战场,值得吗?” “我大昭不同。” 她眯眼看着众人,“我军将士,军饷没有短缺,子女亦都入了学堂,我大昭有最公正的晋升渠道,只要努力读书,人人都可入朝为官,一飞冲天,光宗耀祖。” “你北离有什么?” 应栗栗的鄙夷之色毫不掩饰。 “但凡你承认内心的卑劣,今日我都会高看你一眼。” “试图以毫无诚意的‘勇士’二字,就让这些无辜者为你的皇位加冕,你也配。” “你只会让这些人的父母没了儿子,妻子没了丈夫,子女没了父亲,其他的你什么都给不了。” “否则,你身为北离君主,何须躲在将士们身后?他们凭什么为你白白送死?出来,与我一战。” 应栗栗锋锐的长枪,直指对方。 北离漠眉峰紧蹙。 他身边的人倒是无动于衷。 可战场上北离将士这么多,难保有人会被说动。 此刻,他不出去,便是没把将士们的性命当回事。 出去,有可能会死在这里。 应栗栗嘲讽道:“怕死?可以,让你身边的人出站吧。” “你北离辱我大昭多年,今日总要有个交代的。” 262章,妖后惑人心智 北离漠目光阴鸷,似是要将她给生吞活剥,尤不解恨。 他是来撕裂大昭的,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进退两难。 “陛下,臣恳请处斩,拿下此女,以祭奠我北离死难得将士。” 一看似英武的男子上前请命。 应栗栗眼神里流露出讥讽。 赵英则哈哈笑道:“明明是无耻的侵略者,居然还标榜什么死难得将士,你们无耻的攻打我大昭,该祭奠,也是拿你们的人头啊,不是你们逼着这群人上战场来送死的嘛。” 她举着两只大铁锤上前,挥舞起来,好似两只风火轮。 “来来来,既然你们皇帝怕死,我们将军也不是那等小气之人,便由我来应战吧。” “也别在哪里婆婆妈妈了,用我们将军的话来说,先撩着贱。” “是你们先招惹我们大昭的,所以你们下贱。” 这话,可是真真的把对方给气到了。 那男子上前,高声喝道:“放肆,北离帝王,岂容你等宵小这般羞辱。” “我呸!”赵英冲着地面啐了一声,“你们北离的皇帝,关我们大昭什么事儿,真特娘的稀罕,老子又不是你们北离的人。” “搞清楚行不行,咱们两国是仇敌,还是死仇。” “因为你们北离的缘故,我们大昭死了多少英勇的将士,和谈是不可能和谈的,我们将军说了,这份仇恨,我们无权替那些死难者原谅。” “但是,你们这些兵卒,都是被你们逼迫的,所以这笔血债,只能算到你们北离皇族的头上。” “不是想侵略我大昭吗?来啊,看老娘能不能把你的一嘴牙给崩掉。” “想吞并我大昭?做你娘的黄粱大梦,今日你吞了大昭,明日满足就能把你们给吞了。” 她把双锤挥舞的呼啸作响,“你特奶奶个的磨蹭个锤子啊,赶紧过来打压,废物一个。” “今日,本将必要将你的人头斩下,祭我北离战旗。”对方气的一张脸青白交加。 随即,驭马飞奔而来。 赵英眼神一亮,高声喝道:“来得好。” 翻身上马,迎了上去。 只一锤,对方便感觉到了双臂的酥麻,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赵英面上吊儿郎当,实际不曾松懈分毫。 “废物。”她冷笑,举着铁锤,如狂风骤雨般落下。 伴随着一声惨叫,北离将领被一锤子打在肩膀上,男人被打落马下,一条手臂算是彻底废了。 “唰——” 整齐划一的声音传来。 两军的弓箭手,瞬间列阵完毕,搭弓引箭,准备射击。 应栗栗拊掌笑道:“注意点分寸,不要松手。两军距离不远,小心你们的皇帝陛下,也跟着命丧黄泉。” 北离漠冷笑道:“你居然怕死?” 应栗栗摇头:“哦,我不怕死,而且我死,还会有新的皇后……” “不对啊,你死的话,北离岂不是也能有新的皇帝?” “如此说来,咱俩都不怕死。” 她勾勾手指,“松手吧,一起死。” 北离漠的目的是什么。 无非是为了以绝对的威势,坐稳皇位。 他怎么可能死。 岂不是和他的目的背道而驰。 “怕死?”应栗栗挑眉,“那你觉得,你的子民怕不怕死?” “不如北离纳入我大昭版图。” 她笑眯眯的看着北离众人。 “我们的陛下可是贤明的帝王,人人有耕地,军中将士们,从将军到兵卒,他们的子女都可以读书,跟着北离漠没前途,他眼里只有自己的皇位。” “你给朕闭嘴!”北离漠怒不可遏。 攥紧腰间的刀柄,恨不得冲上前去活剐了她。 “怕了?” 应栗栗哈哈笑道:“怕什么,你们北离何曾把百姓当人看啊,一边压榨贬低他们,一边还需要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供养着你们这群利欲熏心的混账东西,啧啧啧,可怜哟。” “别怕。”她眼神带着诡异的温柔,“有这样一个皇帝,你们多幸福啊,你们死了没关系,反正你们儿子还活着,儿子没了还有孙子,子子孙孙都为他们当牛做马。” “哦吼,做人多没意思,做牛马多好啊。” 对面众人气到脸色齐刷刷的变了。 应栗栗翻了个白眼,“说错了?哪里错了?连年征战,粮草哪里来的?军饷按时发放了吗?死难者的兵卒,抚恤银到他们亲眷手中了吗?土地兼并严重吗?孩童有书读吗?” “哎呀呀,不会什么都没有吧?” 她嗤笑道:“北离漠,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没有天下百姓,你这搜破船如何航行?” “还打吗?” 她看到已然失了战意的北离将士,眉眼嘲讽之意甚浓。 “你们回去好好想想,天下只要一日不统一,战争就一日不止。但是这天下,绝对不能交到北离皇族手中。我大昭的百姓,受不得那份委屈。” “不如,尔等归顺我大昭。” “十年之内,我必让尔等,吃得饱穿得暖。” 话音落,伴随着战鼓声。 北离撤军了。 继续听着妖后诱惑,难保北离军心涣散。 “将军,追马?” 韩令问道。 应栗栗摇头,“此战我军损失亦是惨重,若继续站下去,我军恐怕讨不得便宜。” “令全军将死难者将士带回营中,名单呈递朝廷,不得遗漏。” “是!”韩令领命离去。 ** “老赵,要回去了?”一年轻兵卒进来,和里面的人打招呼。 老赵断了一条手臂,已经包扎好,正在长新肉。 点头道:“改回去了,抚恤银也拿到了。” 年轻人道:“安置在哪里?” “县衙捕快。”老赵笑道:“以前捕快可都是下九流,如今好了,捕快陆续被我们这些人填补,也算是有个营生了。” 年轻人点头,道:“那老赵你一路平安,待战役结束,我会顺路去探望你的。” “好,我在家中等候你的大驾。”年轻人如今是百夫长。 自从将军进入军中,但凡作战勇猛的都能得到晋升。 离营后也会根据身份拿到对应的补偿。 如老赵这般,缺胳膊断腿的,回到户籍地,都会由县衙安排营生。 更多地人会选择银钱,少部分人才会选择差事。 老赵选的是差事,拿到的银子是断臂的抚恤。 263章,咦,儿子好生分哦 众将领聚集在帅帐之中。 “将军,我们是否要主动进攻?” 有人看向应栗栗问道。 她沉思道:“暂时修养,过些日子吧。诸位,我们务必要在这一代,将战争彻底结束,不能让这无休止的战争,延续到子孙那一代。” “我们拼一拼,把安定富足的天下,留给后代吧。” 众将士握拳,纷纷表示赞同。 此战,大渊损失亦是惨重。 接下来大概率是不会再和北离结盟的。 ** 京郊行宫。 玉媛公主居住的寝宫。 众人聊起了此次边境战事。 这些前朝后妃聊得可不是朝政,而是玉媛公主这位和亲公主。 “那边没给你来信?” 玉媛公主淡淡笑道:“我只是被册封的公主,又不是真正的皇室公主,给我来信也无用。况且先皇已经不在了,我一介女流,能帮上什么忙。” 这话倒是不假。 和亲,除非是真的寻不到可代替的人,才会册封宗室女出嫁。 否则便会寻那不受宠的公主。 一般情况下,公主很少外嫁。 毕竟,公主的婚事,可以笼络朝臣。 去大渊和亲的,不就是淮安王的女儿嘛。 玉媛公主对此,感触有,却也不是多么的急迫。 不管大渊还是大昭谁是最终的胜者。 她总能有一席生存之地的。 大昭败落,她不会死。 大渊败落,亦是如此。 她的命运,比在坐的女子都是要好些的,起码有退路。 ** 时光晃瞬,转眼见,小太子已经会走路了。 红仙暂时留在了宫中,看顾着他。 这个年龄,总是离不得父母的。 如今应栗栗不在京中,起码不能让他连父爱都缺失。 这一年里,皇宫经过了一遍又一遍的筛查,总体来说是很安全的。 然,帝王膝下就这一子,更是储君。 自然需要更加慎重。 北境。 应栗栗在数月前,带兵攻打北离。 因北离漠在大昭一事上惨白,北离内乱频发。 几位异母兄弟,暗中联合起来,试图将北离漠拉下马。 内忧外患之下,北离此战大败,不得不将北郡七城割让出来。 当时,赵英的脸,被泪水打湿。 她抱着身边的一个先锋兵,嚎啕大哭。 失去了几十年的北郡七城,终于回到了大昭。 而大昭的战线,再次向外扩张了近五百里。 “将军!”韩令入内,“耕地已经统计完毕……” 他沉默良久。 应栗栗道:“完了?” “耕地不少,人口却少的可怜。”韩令唏嘘道:“惠城总人口不足五千人。” 应栗栗:“……” 不足五千人? “其中有大半是北离人,已经第一时间逃离了,剩下的都是曾经七城的后代。” 应栗栗点头,表示明白。 道:“我已修书京都,这两日就会有人过来接管,你们暂且带着将士们安抚当地百姓。” “末将明白。” 次日下午。 一位年轻的地方官,抵达惠城。 第一时间来拜谒应栗栗。 “臣封理,参见皇后娘娘。” “请起。”应栗栗让人落座,随即和他说起如今惠城的情况。 为今之计,是鼓励百姓生育。 而生育的前提是能吃饱饭。 土地,便是他们生育的福利。 北郡七城如烈风城那般,包产给了百姓。 同时,朝廷那边亦会拨款给惠城,令其兴建学堂,这也是要事。 封理听到应栗栗那一条又一条的利民政策,条理清晰,且都是从百姓之中为出发点,满心敬佩。 “臣定不负朝廷和娘娘所托。”封理保证。 应栗栗满意的点点头,“你是天子门生,便要以天下为己任,我信你,定不会让陛下失望的。” “待到多年后,我希望能看到一个物阜民丰的惠城。” 封理起身,“是!” 次日,官府颁布了新的政策。 首先就是重新整理户籍,需各村镇的村正里长等,带着管辖的人,来衙门重新办理大昭的户籍。 并根据户籍,分拨耕地。 一时间,众多的百姓纷纷奔走相告。 属于他们的土地。 这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在这之前,那些耕地可都是被官家富户给霸占着,他们只能做个佃户,一年里汗水摔成八瓣,都能饿的前胸贴后背。 百姓们办理了户籍,拿到了地契,离开的时候都是喜不自胜。 而且生育孩子后,还能多领耕地。 并且朝廷给了北郡七城的三年免赋税的大好事。 时隔几十年,再次成为大昭百姓。 第一时间就听到这样的好事,他们怎会不开心。 至于那些个逃离的人,有的是双腿打颤回来的。 本以为会被赶走。 没想到居然被官府接纳了。 又一年春。 近两千耕牛,分拨到了北郡七城。 一头耕牛的价格是为五十两。 家境好的买两三头回去耕地,条件差的,几家合买。 最终七城官府收到了近十万两银子。 这笔银子,都被官府仔细的盘算着,投入到了基建当中。 首先就是各地的官学。 然后雇佣百姓修路。 发展不是一蹴而就的,至少老百姓的日子一日日的稳定下来。 ** 应栗栗回京那日,京都的百姓纷纷出来,欢呼着将士们的回归。 回到宫中,应栗栗看到那可可爱爱的儿子,上前一把将人抱起来。 “昭昭,有没有想娘亲呀?”她的儿子真的超级可爱。 小太子看她的眼神都是陌生的。 应栗栗也没失落什么的,毕竟白日后离开,到现在也有一年了。 不认识,不奇怪。 到底是母子连心,很快就能熟络起来的。 “娘亲!” 小家伙软软糯糯的喊着。 应栗栗眉目弯弯,笑的很开心,“乖呀。” 红仙上下打量着她,“没受伤吧?” “没有。”应栗栗道:“有师父在呢,就算受伤也死不了。” 红仙放下心来。 道:“我先回浮生馆看看馆主。” “好,红姐慢走。”应栗栗把人送出宫。 瞧着儿子那依依不舍的样子,捏了捏他的小脸,“又不是不来了,很快就能看到的。” 快中午,容清璋回来。 容瑾昭见到他,踉踉跄跄的跑上前,抱住他的小腿。 “父皇……”他还小,喊得不是很清晰,到底能听得懂。 弯腰把儿子抱在怀中,上前,“皎皎,辛苦了。” 应栗栗道:“还好,总归是没有白牺牲,半年内暂且修养,夏末我再离开,这次看看,能否割北离一大块肉。”(本章完) 264章,北伐 这次被调到北郡七成的七位州府,都是容清璋精挑细选出来的。 临行前,他召集这七人谈过,将北郡七城的百姓交给了他们。 七人觉得肩上责任重大,且作为科举后的第二批学子,每一位都有着为国为民的抱负。 如果能将北郡七城发展好了,他们自然是功不可没。 应栗栗没有在宫中偷懒,经常带着儿子出宫,体察民情。 小家伙很少来这么热闹的地方。 没多久,最初的生疏消散,母子俩变得分外融洽与亲密。 整日跟在应栗栗身后,娘亲娘亲的喊个不停。 “哎哟,娘娘来了。” 陈记包子铺。 老板老陈看到应栗栗,笑着打招呼。 应栗栗领着儿子上前,旁边的老百姓纷纷跪地磕头。 “起来吧,微服出巡。”她道:“也就老陈眼尖。” 老陈哈哈笑道:“娘娘打小就来草民的店里买包子,能不认识嘛。” 他装了四个包子,“娘娘,还是老样子?” “对!”带着儿子在旁边的露天桌子坐下,“两碗粥,一碟小菜。” 小太子大眼睛滴溜溜的转。 应栗栗道:“这些人,日后都是你的子民,你的任务,就是让他们吃饱穿暖,还要让他们的孩子有书读。” 包子端上来,她拿起一个,热乎乎的。 遂用手作扇,驱散热议。 差不多了,塞到儿子手中。 “娘亲最喜欢老陈的包子了。” 小太子咬了一口,肉汁涌出来,眼睛顿时瞪大了。 “娘亲……” “吸一口。”她眯着眼睛笑的揶揄,“不能浪费哦,这可都是老百姓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 “知道了,娘亲。”小太子猛地吸了一口肉汁,好吃是真的好吃。 一个包子下去,又被喂了小半碗粥。 “老陈你忙着,我们去别处看看。”身边跟着的人,又买了几个,趁热往宫里去了。 老陈这边忙碌的很,“哎,娘娘和太子殿下慢走,下次再来呀。” “好!” 京都很安全。 在定国公府的努力下,几乎做到了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地步。 再加上有些地方,耕地被分发到老百姓手中。 税收也比先帝在世的时候多了不少。 官府也根据朝廷的旨意,严格控制粮价的涨跌,在风调雨顺的加持下,这两年的大昭百姓,吃得饱或许太夸张,至少饿死的少了一些。 这已经是进步了。 其他地方的富户,也开始夹起尾巴做人。 一旦行差踏错,官府是真的会抄家。 耕地收归朝廷后,再分发给地方百姓。 尤其是那些世家大族,手中的地契是越来越少。 百姓手中的耕地,他们不敢动。 动了,后果不堪设想。 再想通过恶劣手段,霸占百姓耕地,那是不可能的。 京都的适龄孩童,不论男女,都进了学堂。 想要改变现状,尤其是女子为官,难度极高。 应栗栗没有贸然去尝试。 但是教她们一些手艺,以及读书识字,还是可以的。 ** 夏末。 应栗栗再次赶赴边境。 经过这半年的修整,以及魔鬼式的训练。 北境将士们的精神面貌,又更上一层。 巡查结束,应栗栗宣布半个月后,对北离发动战争。 “将军。” 入夜,应栗栗在外面看着头顶的星空。 赵英和韩令走上前来。 韩令道:“将军可是有心事?” 应栗栗摇头,“只是觉得,主动发起的战争,违背我的初心。但是,这战争,却不得不打。” 韩令点头,“是啊,不得不打。一旦让北离得到喘息,我大昭必定不会安稳,唯有将北离彻底打垮,战争才能结束。” 赵英瘪嘴,一脸嫌弃,“将军,您想啊,北离都对我们发起多少场战争了,北郡七城的百姓,更是活生生的人呐,在他们眼里,畜生都不如,我们这是替天行道。” 应栗栗低笑,“以战止战,仅此而已。” 详细的作战计划展开。 已经有谋士,入了北离。 这半个月,便是给谋士以时间。 半个月一到。 大昭铁骑,冲着北离而去。 抵达边境,本以为会遭受到最残酷的抵抗。 没想到,对方居然不战而降。 应栗栗看着面前的北离主帅,眸色平静。 “谭将军,你可知,不战而降,日后史书中,你会留下一个污点。” 谭将军面容灰败。 他何尝不知。 “吾知。” “但是……”应栗栗道:“我愿意用你。” 谭将军猛地抬头,似是不敢相信。 应栗栗道:“是的,我愿意用你。” “不过谭将军,你该明白,假装投降与真的投降,区别甚大。” “北离皇族内斗不止,受苦的不只是老百姓,还有那站多了队的朝臣。” “大半年的时间,北离皇位历经三代帝王,闻所未闻。” “谭将军,北离不是以弱而亡,而是因强而坍塌。” “北离这一代的皇子,每一位都是万中无一的强者,正因为太强,心生不服,而这样的强势内斗,便是北离的丧钟。” “你觉得,他们是否能甘心让贤?” 谭将军沉思良久。 最终苦涩的摇头,“不会。” 他虽久在边境,不常出现在朝堂。 但是,北离漠等这一代皇子的为人品行,他还是略微知晓的。 每一位都不得不争。 即便知晓内斗的结局有多惨烈。 可他们疑心甚重。 不管谁上位,其他的兄弟都难以存活。 那些骄傲的皇子王爷,谁愿意把是身家性命交付到别人的良心里。 良心,值几个钱? 哪里有至尊的帝位来的重要。 就说大昭。 若非新帝继位后,太上皇还在。 其他的几位皇子,岂会那么乖顺。 “谭将军诚心归顺,我们身后的将士们便不会死。” “可若是谭将军假意投诚,会有很多人,因你的这个计划,无辜丧命。” “若你护佑的仅仅是北离皇族,我可留他们一命。” “但是谭将军,我们护佑的是背后那千千万万的百姓。” “民为重,君为轻,社稷次之!” 说罢,她拍拍谭将军的肩,“有些战争,可以消弭。有些鲜血,可以不流的。” 回头看着整齐的大昭将士。 应栗栗高声道:“随我入城,不得扰民,不得劫掠,违令者,斩!” “是!”齐声高喝,响彻云霄。 也震慑住了北离将士。(本章完) 265章,投诚 谭将军看着那整齐划一的大昭将士。 每一位脸上都是坚毅与果敢。 丝毫不输给北离的将士。 甚至更具有服从性。 眼瞧着他们进入了边境城池。 身边的一位谋士上前,道:“将军,我们待如何?” 谭将军沉默良久。 “宋方,你可知北郡七城如今的模样?” 宋方哑然。 他自然是知道的。 北郡七城在很短的时间内,给老百姓分配了耕地,目前正在七城各地兴建学堂。 之前,他们驻扎在北郡七城南部。 而今七城已经重归大昭,他们不得不后撤五百里。 “有一句话,她说的没错。” 谭将军幽幽叹息道:“我们护卫的是北离千千万万的百姓。” “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 好一个君为轻,社稷次之。 若是其他人说这样的话,他或许不会如此震动。 可那一位,却是大昭的皇后。 母仪天下的皇后。 而大昭皇帝能将西境与北境的兵权,交付皇后的手中。 那位皇帝,想来亦不是泛泛之辈。 “宋方,北离要完了。” 这句话,让宋方后背泛起一股鸡皮疙瘩。 作为谋士,宋方还有什么不懂的。 就看大昭将士那精神面貌,已经不是北离可比的了。 这才几年光景。 曾经雄霸天下的北离,已经出现了颓势。 “将军准备俯首称臣吗?”宋方眼神复杂的问道。 谭将军一脸的麻木。 “你觉得呢?反抗,然后我北离将士必定会死伤数以万计……” “宋方,数以万计啊。” 这可不是简单的数字,而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 或许,坐在高台上的那些人不在意。 可谭将军在意。 这些都是他手里的兵。 沉默许久。 谭将军突然让亲卫牵马来。 “我们跟上去看看。” 宋方微楞,随即也跟了上去。 一行人只带了二十几位亲兵,赶往北离边境的城池。 靠近时,他们没有听到喊打喊杀的声音。 只是在城门口被大昭的将士拦住。 “谭将军,所为何来?”一百夫长上前问道。 谭将军道:“可否入城,吾想面见你们将军。” 百夫长和身边的人说了句,对方一路疾驰入城。 宋方面色如水。 倒是身后的那二十几位亲兵,难免有人不服。 这可是他们北离的城池。 一刻钟后,对方回来。 “头,将军应了。” 百夫长点头,让开路,“谭将军,请吧。” 众人牵马入城。 面前的景象却出乎他们的预料。 街头依旧有摆摊的,老百姓虽然脸上带着惊惧慌乱,到底是没有喧闹起来。 前方,一位老太太被吓得瘫坐在地,旁边一兵士蹲在她旁边,笑眯眯的说着什么。 并未发生劫掠。 来到衙门,谭将军被人带进去。 应栗栗正在带人查看此地的账目和其他的资料。 “来了。”她看了谭将军一眼,“先坐吧,我这边有点忙,你们且等一等。” 堂外,进来一年轻男子。 “将军,此地官员,贪墨银两达数百万之巨。” 应栗栗眸色微微一冷。 勾唇,笑道:“胃口不小啊,你带人去查一查,如无意外,斩立决。令,你带着人留守此地,劝课农桑,安抚当地百姓,并着手开始州县村镇的学堂建设。” 对方微楞。 道:“将军,此时兴建学堂是否不妥?毕竟我们大昭只攻下这一座城池。” 谭将军等人亦是这般觉得。 万一,北离大军重新执掌此地,岂不得不偿失。 按理说,这数百万两银子,都改大昭军队带走的。 “无碍,之前或许会等一等,但是今日谭将军来了,我大昭必然不会落败。” 谭将军:“……” 应栗栗笑道:“况且,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合情合理。” “再让程良整理州内这些年的冤假错案,该抚恤的抚恤,该放的放,该抓的抓,当然,该抄家的抄家。” 男子抱拳领命。 “州内的耕地做个汇总,重整地契,按照各家人口分发耕地,还是老规矩,农户耕地免税三年。户籍也早做更改,也让你手中的人,去各村镇规劝一下,不论男子女子,都送去读几年书。” “属下领命。”男子又听了许多,才转身离去。 谭将军和宋方听到她的话,一时间百感交集。 难怪大昭能从羸弱走向强盛。 有这样的帝后,大昭何愁不兴。 “谭将军……” 应栗栗上前,没见染笑,“接下来,该我们好好谈谈了。” 谭将军被这笑容给看的莫名心慌。 接下来,似乎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果不其然。 应栗栗道:“既然谭将军来了,自然是认可了本将军,既如此,不如跟着我,一起拿下北离吧。” 谭将军和宋方,整个人都麻了。 他们后悔了。 后悔跟了过来。 良久。 谭将军道:“皇后娘娘就不怕我背刺与您,又或者,吾作为降将,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应栗栗笑了。 这个笑容直达眼底。 “我看人似乎一直都不太准。” “但是我愿意相信谭将军,相信你有一颗爱民如子的心。” “至于降将的下场,在我大昭,绝不会发生。” “只要将军依旧以护佑天下百姓为己任,我大昭绝不做那兔死狗烹的无耻之事。” “而且,莫要小瞧了我家陛下的胸襟。” “他自小被宫妃栽赃陷害,下毒暗杀,登基后却不曾主动斩杀她们一人。” “将军,且待抉择吧。” “五日后,大军开拔,静候将军佳音。” “且将军只剩下两条路了。” “要么,以身殉国。要么,归顺我大昭。” “只是我想问将军一句,吾等相貌别无二致,肤色亦是相同,何来的内外。天下一统,乃大势所趋,单凭将军一人之力,无法阻挡。” “或许,将军该做出最明智的选择,看一看我大昭的未来,会走到何等高度。” 应栗栗将两位暂时安置在州府别院休息。 她则带着赵英几人,在城中走访,安抚百姓。 得知大昭居然是女子为将,城中不少百姓都觉得稀罕。 刚开始的那些恐慌,在应栗栗温和的笑容里,逐渐安定下来。 “将军,真的要建学堂啊?”有一位大娘好奇问道。 266章,碎嘴子 应栗栗点头。 “自然是要建的,建好后,大娘可要把家里的孙子孙女都送去读书呀。” 孙子送去可以,孙女的话,大娘是不理解的。 “女子读什么书呀,又不能科考。” 应栗栗笑道:“读书可以明理,再差,骂人也能文雅些,不至于张嘴只懂得喊老天爷,骂爹骂娘的。” 几位大娘哈哈乐个不停。 “那该怎么骂?” 应栗栗道:“比如说,某某某,你长得真像个人。” 几位大娘面面相觑。 或许是反射弧有点长,停了好一会儿,忍不住爆笑。 “哎呦,哈哈,长得真像个人,感情这压根就是个畜生啊。” “别说,将军,您骂人真的文雅。” 应栗栗:“……” 夸的很好,下次别夸了。 “这只是闹着玩的,日后咱们城里会建一些作坊,女子是可以入上工的,如果不识字,作坊主万一克扣你的工钱,你都不知道。” “而且大娘,女子读书后,有了子女也能慢慢教导,在启蒙之前由父母先教他们,也不是一件坏事。” “如我这般,带兵打仗,不识字的话,连给朝廷写奏章都不能。” “我敢交给别人代写吗?万一写的是诬陷我的话呢,我印章盖上去,便只能等死了。” “有些东西不一定有用,却早晚都有用得上的时候。” “读书会给你免五年束脩的,只需要你们给孩子们买纸笔和书就可以了,书是朝廷统一印发的,天下都是一个价,绝不多收你们一个铜板。” “教育晚辈读书,棍棒或许有用,难道就不想来一句‘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吗?” “或者是‘少年辛苦终身事,莫向光阴惰寸功’,出口成章不好吗?读书也不只是男人们的专属,咱们女子怎就不能读书了。” “退笔如山未足珍,读书万卷始通神。” 她笑看这些老太太,道:“读书是现下男子唯一的出路,对女子何尝不是如此呢。” 站起身,她挥别几位老者,继续走访民间。 大昭将士入城,城中的百姓本就忐忑不安。 应栗栗不能放任这种负面情绪蔓延下去。 打天下难,守天下更难。 民意,不可违背。 “哎哟!” 应栗栗刚走准备进入一条胡同,就被一个小娃娃迎面撞了过来。 她双手抓住小孩的肩膀,“你……”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不等她开口,不远处跑来一个年轻女子,跪在地上,哐哐磕头。 声音是真的响。 几下,额头便红了,甚至被碎石刺破,开始渗出血珠。 她放开孩子,上前把人扶起来。 “磕头作甚,你们又没做错事。” 抬手取出帕子,给她擦拭着额头,“小孩子跑跑跳跳的不是很正常嘛,怎的就至于让你这般用力磕头了,瞧瞧,都出血了。” 女子惊慌过后有些茫然。 这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孩子则惧怕的躲在母亲身后,怯生生的看着他们。 “别怕,跑跑跳跳的身体好。”她冲小男孩勾唇一笑。 小家伙羞涩的躲在母亲身后,不敢再看她。 女子总算是放下心来,满脸歉意的带着儿子走了。 两日后,谭将军找到应栗栗。 “将军,我愿意随你……出征。” 最后两个字说出,谭将军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 这两日,他看到了正在散发生机的边境小城。 城中的官宦全部被关押,应栗栗带来的人则是盘账以及调查刑狱案子。 这里的冤假错案堆积如山。 得知官府要重新审理冤假错案,距离近的老百姓写了状纸,几乎是一步一跪的到衙门来喊冤。 判错的案子重新审理。 很多案子谁对谁错一目了然,可当地官府却依旧昧着良心,冤杀无辜百姓,只听从金钱的驱使。 一时间,城中的富户,十个里面被抓了八个。 家产抄没,并且按照大昭的律法,对那些无辜枉死者的家属进行了赔偿。 少的三四十两,多的数百两。 短短两日,十几件冤案的平凡,以及抚恤金的发放,一下子就安抚了当地百姓,收拢了人心。 正如应栗栗所言,民为重。 只看到百姓们对大昭军队那狂热的眼神,已经让谭将军脊背发凉。 民心,民意。 当真犹如滔滔洪水。 顷刻间便能冲垮一切。 而这一幕,让他不得不喟叹哀伤。 北离正在自取灭亡。 又三日。 大昭军队继续前行。 北离皇室收到消息,已经派兵过来镇压。 两军在一处空旷之地,相遇了。 “你大昭真当我北离无人了不成?”对方主帅气到脸色发黑。 赵英嗤笑,高声道:“有人,怎么可能没人呢,所以,有人的北离,谁出来与本将打一架啊。” 她驭马上前,手中的大铁锤是那么的显眼。 北离将士:“……” 嗯,之前遇到过,有两位将军折在了她的手中。 这女人,堪称神力。 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出来。 赵英一脸鄙夷,嘲讽道:“人呢?都死了?” “我来!”有一青年站了出来。 “不可!”北离主帅脸色严肃的呵斥道:“回来。” 那青年怎么啃咽下这口气,踢马疾驰而来。 瞬间便和赵英战到一起。 应栗栗这边,拈弓搭箭,三支箭矢,被拉紧。 “你们想偷袭不成?”北离主帅怒不可遏。 韩令在旁笑道:“别急,我们是防止你们偷袭罢了。” 几个回合。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北离那青年小将被一锤子砸落马下。 赵英嫌弃的啐了一口,“废物。” 遂拉起缰绳,马儿前蹄扬起,冲着那青年踩踏上去。 “住手……”北离主帅大惊失色。 “放……” 话音未落,却听得“嗖”的一声。 一支箭矢,狠狠地射了过来。 一支箭钉入他的左肩,一支箭射中他的马匹,还有一支,射穿他的头盔,被余势带走。 “战场之上,生死不论。” 应栗栗扬声道:“吾百步穿杨,尔等莫要自取其辱。” “你该明白,这次是我饶你一命。” “非不可回旋之地,吾不愿多造杀孽,是否要投降?” 北离主帅按着汩汩冒血的肩膀,咬牙道:“做梦,本帅宁死不降。” 应栗栗点头,“明白,愚忠嘛。” “总有些人,把愚忠当作人生信条,可笑至极。” 267章,口舌之争 第267章 “降吧。” 谭将军从背后出来。 北离主帅看到他,脸色顿时变了。 愕然道:“佩芝你……” “叛徒!”另一男子咬牙切齿的看着谭将军,恨不得将其扒皮拆骨。 谭将军面色也有些不济。 他知道自己是叛徒。 被同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内心还是会感到悲哀。 “是!”谭将军点头,“能以我一人的名声,换取天下百姓的安康,我愿被生生世世唾骂。” “唾骂?”应栗栗笑道:“唾骂你什么?唾骂你不愿遍地血杀,唾骂你不愿百姓受难,还是唾骂你悲天悯人?” “至少,你手中的将士不会骂你,身后那城中的百姓不会骂你。” “而你对面的人,有何值得称赞的?” “称赞他为了那暴君尽忠?称赞他打下我北郡七城,却将那七城百姓虐待如牲畜?亦或者称赞他,道貌岸然,是非不分?” 北离主帅气到伤口的血流的更多了。 他脸色惨白,咬牙道:“休得胡言。” 应栗栗道:“我身后那座城池,大昭军队入城后,没有劫掠羞辱百姓,且正在整顿吏治,兴建学堂,分拨耕地。” “日后凡我大昭百姓,皆会过上这样的日子。” “北离帝王,可给得起你们?” “若你们上战场,为的是前程,也要扪心自问,前程是否有你们的那一份,一将功成万骨枯,你们的性命,是为那些将门子弟搭建通天梯的。” “若是为了家中父母亲人的安好,可以放下武器了,北离给不了你们想要的。” “他们只看重权势与富贵,你们都是那为他们巩固权势富贵的……奴隶,他们不会看得起你们的。” “与其在北离做一个随时被屠戮的牲畜,不如入我大昭,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你们只有一刻钟的时间,一刻钟后……” “大昭将士听令。” 她一声长啸。 身后密密麻麻的将士们整齐划一。 “在!” “一刻钟后,展开攻伐!” “谨遵钧命!” 那气势,直冲霄汉。 看的北离将士都有些震撼。 “是陪着腐朽的王朝一起丧命,还是摒弃心中的恐惧,迎接新的人生,看你们自己的选择。” “毕竟,自顾王朝更迭,最苦的始终是天下百姓。” “若是能不流血而达到目的,吾乐见其成。” 北离主帅冷哼。 看向应栗栗的眼神带着刺骨的寒意。 “北离将士多次屠戮你大昭,一旦北离覆灭,他们岂能善终。” 有些想器械投降的北离将士微微一愣,不敢再动。 应栗栗转动两下脖子,挺着腰杆的确很累,想葛优瘫。 “持刀杀人,你见谁把关注点放在刀本身上了,不都是指责人的错嘛!” “吾为何与你在这里大费口舌?” 她挑眉,“你,也是北离皇室手中的那把刀。” 北离主帅愣住。 “你身后的这些将士,军饷会按时发放吗?死后抚恤银会给到他们的家人吗?天下百姓赋税重不重?官家欺压百姓,百姓是否告状有门路?” “一方面,双眼赤红的吸着天下百姓的血,一方面还要打压欺辱他们。” 应栗栗叹息的看着前方那些北离将士。 道:“你们都是窝囊废吗?” 北离将士:“……” “嗯,一刻钟时间到了。”她冷冽的眉眼扫过北离大军,抬手。 “将军!”谭将军出列。 抱拳道:“还请让吾,劝两句。” 应栗栗做了个请的手势。 谭将军上前,深吸一口气。 开口便是气壮山河。 “吾乃前北离驻守边境的先锋大将谭佩芝,现已归顺大昭。” “只因吾看到了北郡七城的变化,教化百姓,分拨耕地,鼓励民生,兴建学堂,将曾经那被我们所不齿,甚至是厌恶的七城,变作了另外的模样。” “吾愿意相信大昭对待百姓的诚意。” “吾等奔赴战场,为的是保家卫国,更是为了吾等身后的夫妻亲眷。” “诸位,应将军说过,民为重,君为轻,社稷次之。” “应将军乃大昭皇后娘娘,她的话,吾愿意信一回。” “吾想活着,亲眼看一下,他们会建设出何等瑰丽的天下,否则吾死不瞑目。” “听吾一句劝,莫要再动干戈了,降吧。” 一连串的洗脑。 还真让不少人动了心思。 伴随着第一道武器落地的“哗啦”声,继而声音此起彼伏。 “你们……”北离主帅愕然的回头,看着身后那密密麻麻的投降将士们。 震惊的同时,遍体生寒。 今日,他必死无疑。 ** 两日后。 大军抵达下一座城池。 有家在这里的兵士们,第一时间赶回家中安抚亲人。 而大昭将士依旧是和煦友好的对待城中百姓。 先将官府之人羁押,随即命随军的人处理城内政务。 应栗栗继续如之前那般,带着赵英和谭佩芝,在城中走访。 “赵英,去抓药回来。” 她在这边救下了一位难产的孕妇。 虽然勉力生了下来,到底是伤了身子,日后再难受孕。 好在是个男孩。 她觉得男孩女孩都一样,但是女子的公婆却不是这么看的。 留下几服药。 应栗栗叮嘱道:“安心喝药,把身子养好,你未来的路还很长。” 女子形容狼狈,对应栗栗却是分外感激。 “多谢将军。” 应栗栗道:“同为女子,本该相互帮助,今日我把这份善意给了你,来日遇到需要帮助的女子,希望你也能伸出援助之手。” “会的,一定会的。”女子虚弱点头。 “好了,安心修养吧,我这便离开了。” 在这里停留的五日,留下一些人,应栗栗再次带兵北上。 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她便连下七座城池。 期间也遇到过反抗,可长痛不如短痛。 应栗栗并未手软。 每入一座城池,她都会留下一点人维持当地的政务。 终于,在行至北离沧澜江时,两军正式对垒。 北离的几位皇子王爷此时也顾不得内乱了。 十八座城池,有七座已经被大昭攻破。 继续下去,北离注定灭国。 内斗暂停,先解决外患,才是重中之重。 268章,英魂冢 “谭将军!” 应栗栗招来谭佩芝。 对方上前,和她一起直视前方。 “此战不可避免了。”应栗栗道。 “但是,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 谭佩芝点头。 他预见了结局。 “将军放心,吾明白。” 是真的明白。 此战,若他全力辅佐大昭,北离必败。 毕竟他身后也带着北离十五万大军。 与大昭总计三十万。 且都是在边境无数次的杀伐中历练出来的。 而对面虽然人数也不少,二十万左右,却几乎都是几位王爷私下里培养出来的,不可相提并论。 若他背刺大昭,两军交战,下场必然极为惨烈。 北离即便险胜,也无法应对接下来蛮族的征伐。 之前数年战争,北离与蛮族之间的结盟早已不存在,甚至还留下了死仇。 一旦北离示弱,蛮族必会大举进攻。 不论他如何选择,北离覆灭,已然是命中注定了。 可若是留在大昭,北离覆灭后被纳入大昭版图。 大昭手中攥着蛮族太后最宠爱的小儿子,他们亦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如何选? 谭佩芝默默感慨。 已经没得选了。 若是北离落到蛮族手中,天下百姓势必会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大昭的话,总等寻得一线生机。 “既如此,谭将军,你便带领一路大军,与我两路夹击,争取擒贼先擒王,尽量减少普通兵卒的死亡损失。” 她压低声音道:“这些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命,能多活一个也是好的。” 谭将军微楞。 随后抱拳领命,“末将明白。” ** 大昭京都。 容清璋抱着儿子正在御书房批阅奏章。 看着小家伙那一板一眼的模样,他忍俊不禁。 “孤的小太子,可要快快长大啊,早点继承爹爹的天下,爹爹要带着你娘亲出去游玩。” 小太子乖乖坐在爹爹的怀里,手中捧着玉玺,玩的不亦乐乎。 犹记得周岁宴,小太子在群臣的恭贺声中,略过玉玺,选择了一把木制的,由应栗栗亲自雕刻的小肥刀。 景昭帝岂会答应? 在朝臣无语的眼神里,愣是将玉玺塞到了儿子手中。 小家伙也没拒绝,反正小肥刀在手,再多个什么都没关系。 但是朝臣却知道,陛下爱极了太子殿下。 未来的皇位,稳若磐石。 容清璋也准备效仿朱元璋,让朝中的臣子,担当太子的老师。 作为三朝元老的左相位太子少师。 朝中三品官以上,不论文臣还是武将,都将在太子宫担任职务。 俗称的,小朝廷。 将此消息告知左相,这位老臣感动的涕泗横流。 无他,不需要惧怕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清洗。 几日后,盛淮问了个问题。 “你真的不怕,有朝一日太子谋朝篡位?” 容清璋笑道:“孤的便是太子的,他谋的哪门子朝篡的哪门子位。若他真有这能力,孤退的高兴。那是,孤便能和皇后,游历天下了。” 盛淮:“……” 行吧。 他也就是问问陛下的想法,免得会错意。 说到底,小太子也是他的侄儿,兼着“外甥”。 正巧,看到小太子在徐浦的带领下,来到了御书房。 盛淮起身,上前将他抱起来。 “昭昭,要不要和叔叔出宫玩呀?” 小太子一听,停止了挣扎,很识时务的抱住盛淮的脖颈。 冲着容清璋,挥手道:“父皇挥挥。” “你这小子。”容清璋忍俊不禁,“不得乱跑,知道吗?” “知道哒。”小太子乖乖点头,“叔叔,快走呀。” “走,走走走。”盛淮行礼后把人抱走了。 说是出宫,真的出了。 说是玩,马车却一路直奔国公府。 回到府邸,小太子就被表兄给拉走了。 “昭昭,家里的石榴熟了,我带你去摘呀。” 眼瞧着俩小子即将跑远,盛淮道:“不许爬树。” “知道了父亲。”盛家小世子笑嘻嘻的应下。 徐浦这边也赶忙跟着。 盛淮道:“徐浦,看紧他们,不许爬树。” “国公爷您就放心吧。” 刚走到正堂,便看到自家夫人拎着裙裾,往后院去了。 “夫人……”盛淮喊了一嗓子。 国公夫人声音远远飘来,“妾身去看着孩子们。” 盛淮:“……” 说什么看着啊。 不就是自家儿子大了,不好玩了,又整日惦记上小太子了嘛。 他倒是想着再生一个呢,可惜一只没动静。 国公府目前有两个孩子。 长子和幼女。 幼女目前跟在老夫人身边,常年住在京郊的庄子上。 夫妻俩也就在休沐日时,才能出城去看看。 好在没有生分。 ** 北离一战,战况并不算好。 北离这边折损近十万人,而大昭这边折损近两万。 最终,两位王爷和主帅被杀。 余下的人,皆为俘虏。 站前,她和谭将军也曾言语诱惑过,可惜成效不大。 看到被鲜血染红的沧澜江,应栗栗眼神悲伤。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每一次分分合合,受苦的始终是老百姓,和这些被驱策的普通兵卒。” 身边离着近的将士们,不免感慨。 “故此,大昭必须要一统天下,绝了这无休止的战争。” “至少也要让天下百姓不再饱受战乱之苦,能得到哪怕百年的安稳,也是可以的。” “韩令!” “末将在。”韩令上前。 “通知就近府城的官吏,过来处理一下尸身吧,余下的人,前行后安营扎寨,五日后继续北上。” 前行了近二十里,大军就势驻扎修整。 韩令这边则快马加鞭的去办事了。 “赵将军,这些尸身如何处理?”谭将军道。 十几万,还是在北离境内,怎么处理似乎都不妥当。 “就地掩埋。”赵英道:“如今气候尚且比较热,放着不管,腐败后会引发瘟疫。” “韩令着官府,带人过来挖坑掩埋,此处将成为一处英魂沉睡之地。” “这些死者,无法查清他们的身份。” “那些亲人可以来这边祭拜。” “我大昭境内,便有三座英魂冢。” “将军说过,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谭将军震撼的点点头。 “这两国战死的将士,埋于一处?” 赵英挑眉,“北离,很快就不复存在了。” “这些死者,已经算是大昭百姓了。” 谭将军:“……” 269章,直逼京都 北离大军惨白,余下的人被收编。 应栗栗没有急于赶赴北离京都,赶往下一座府城后,开始修整。 “给,年轻人,多吃些。” 一位大娘给一兵卒打了饭,招呼下一位。 对方看着碗里的稀粥,眼眶有些热。 这才是给人吃的粥。 看看在北离时,里面的米粒都能数的过来。 即便是饿的面黄肌瘦,该打仗的时候还是得拼命,不然根本活不下来。 “韩令!” 应栗栗端着碗出来,碗里也是粥。 甚至不顾仪态的在他身边蹲下。 “将军。”韩令吸溜着一口粥,“您说。” 其他几位将领也凑了过来。 包括谭将军和宋方。 “这几日,你和谭将军一起,重新编整一下这些将士们。” “后方的粮草也陆续抵达,我让赵英去接应了,咱们十日后,进宫北离京都,拿下此地。” “将军放心吧,末将明白。”韩令点头。 谭将军道:“将军,目前北离京都尚有包括禁军在内,共计七万人,且个个骁勇善战,若京都闭城,不意外,能坚持至少半年,我们可能耗得起?” 半年时间,如果是北离被这样耗着,全国的百姓都要饿一整年的肚子。 应栗栗摇头,“不能耗。” “我军将士们耗得起,北离京都的百姓,耗不起。” “你可曾想过,一旦那些贵族粮草消耗殆尽,百姓会遭受怎样的对待。” “天下,不仅仅是贵族们的天下,亦是天下人的天下。” “也是这些将士们的天下,他们亲人子女的天下。” “我们的责任,便是保护国中每一位百姓的安稳康宁。” “若想富贵,就去经商。入朝为官,是无法富贵的。” “人生在世,总要有所取舍,不能这也要那也要,天底下没有这样的好事。” 粮草抵达。 十日后,大军向北离京都开拔。 他们已然临近京都,不足两日,便看到了北离京都巍峨皇城。 应栗栗看向城墙,上面已然在严阵以待。 “赵英!” 赵英上前,道:“将军,我去探路。” “当心。”应栗栗点头。 北离漠一身玄色盔甲,立于城墙之上。 俯瞰着前方那密密麻麻的大昭将士。 距离太远,弓箭的距离远远不够。 赵英步行离开。 韩令在后喊道:“老赵,你走着过去?” 这距离可不近啊。 赵英回头瞪了他一眼,“看不到从城墙那密密麻麻的弓箭手?等我刚一靠近,马匹都得被射成刺猬。反正今日又不攻城,我走着过去探路。” 她一手拎着两个大铁锤,一手举着盾牌。 大跨步的走了。 良久。 赵英刚一出现在射击范围内,无数的箭矢从城墙上射了下来。 赵英举着盾牌的手,都有些微的麻,当然对她是没什么妨碍的。 两边有力气颇大的同僚护着,三人都没有受伤。 来到城门口,赵英发现了那吊桥。 她拎着大锤子,哐当砸了下去,吊桥机扩顷刻间便废掉了。 北离漠在城墙上,面色乌黑。 接下来的时间里,应栗栗组织了几次进攻。 却都被如雨般的箭矢阻挡回来。 直到半月后的某一日。 北离京都突然火光冲天,那扇坚固的城门,轰然打开。 应栗栗率军长驱直入,在损失了数千人的情况下,终于带领将士们,攻入了北离京都。 一时间,这座繁华的京都,杀声震天。 “小栗子!” 熟悉的声音传来。 应栗栗砍死面前的几位禁军,回头望去。 是身染鲜血的白圩。 她面色一变,“师父,您受伤了?” 白圩摆摆手,道:“皮外伤,无碍的,北离漠我给你抓来了。” 他将手中的人仍在地上。 北离漠如今甚是凄惨,全身几乎被鲜血染红。 只是看向应栗栗时的眼神,却闪着凶光。 “啊——” 伴随着一道凄厉的惨叫声。 北离漠痛苦的蜷缩着,一只眼睛已然成了黑洞。 白圩扔掉手里的东西,冷笑道:“谁准你用这样的眼神看我的徒儿?” 应栗栗:“……” 师父,倒也不至于。 白圩嫌弃的擦擦手,“京都还有另外两股势力,北离禁军内部已经被渗透了,也多亏如此,我才能将他带过来。不过你也看到了,即便把人带了过来,那边依旧没有停止反抗。” 师徒俩在这边聊着,偶尔有人想要偷袭,都被他们俩轻易解决。 大概是看出两人的可怕,围在周围的北离禁军,不敢再轻易靠近。 “从他们的举动,可以看出这位北离的皇帝做的有多失败。” 白圩掏出药,洒在手臂的伤口上,血很快止住。 应栗栗私下衣服里衬,帮他包扎好。 “师父,您先去休息,我去处理接下来的事。” 白圩拎着北离漠道:“注意安全。” “我明白。”她挥挥手,很快离开了。 看着手中的亡国君主,白圩啧啧摇头。 “你身边没有值得信任的人,注定是要失败的。” “不像那小子,有能托付后背的兄弟,也有与他并肩作战的妻子。” 此次大昭押送粮草的队伍,便是雍王亲自带队的。 交给别人,终究是不太放心。 毕竟,那大批的粮草,是要送到应栗栗手中。 ** 话题的主人公雍王,此时正在新打下的麟州坐镇。 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喷嚏。 身边的侍卫道:“王爷,您别是染了风寒吧?” 容清桓瞪了他一眼,“放屁,本王这是被王妃惦记了。” 侍卫:“……” 行吧。 不过,还是去交代亲信,给他熬药。 北离气候干燥寒凉,生长于大昭的王爷,来到这边多有不适。 总需要更精心的照拂些。 “前线那边还没消息?”容清桓边处理地方政务,边问道。 如今北离半数江山已经尽归大昭,这次拿下了北离京都,这天下就是他们的了。 “没有消息,便说明战事顺利,不然娘娘那边会遣人来求援了。” “本王知道。”容清桓点头,“此战结束后,便是蛮族了。” 侍卫在旁沉默。 蛮族,真的能打下来吗? 蛮族后便是大渊。 大渊的话,攻打难度是最低的。 大渊境内的官员,只要许以厚礼,估计有至少半数都会向大昭投诚。 270章,迁都 北离的京都战乱,持续了近半个月方才彻底平息。 所有北离皇族全部被关押狱中。 一些誓死效忠北离的官员,选择了自缢。 贪生怕死的,反倒是排着队来向应栗栗投诚。 明光侯府。 应栗栗见到了那位难得清醒的侯爷。 对方不到四十岁,却已经面容衰老,只是看向她的眼神,却带着疏离与冰冷。 “大昭的皇后娘娘?”他语气中带着嘲讽。 应栗栗抬手制止了即将呵斥的赵英。 笑道:“方侯爷,本宫早就听闻,方侯爷清明端方,为了北离鞠躬尽瘁。” “也知晓,方侯爷这般的清正之人,再北离寸步难行。” 明光侯冷笑,“便是如此,我亦不会背叛北离。” “皇后娘娘,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应栗栗也不生气。 而是继续发问。 “我想问的是,明光侯效忠的是这勾心斗角的朝堂,还是穷兵黩武的北离皇族,亦或者是这天下百姓。” 明光侯目光冷冷的看着他。 应栗栗笑道:“相信侯爷应该听过了,我大昭将士所到之处,北离百姓无不欢呼雀跃。这样的结局,明光侯不觉得讽刺吗?” “侯爷自诩忠君爱国,可百姓却对北离皇室深恶痛绝。” “所以,以侯爷这般的表现,百姓生死于侯爷来说,无关轻重。” “您效忠的,只是这腐败糜烂的北离皇族?” 明光侯攥着椅子扶手的手掌微微收紧。 道:“本侯自然是怜惜天下百姓。” “说得好。”应栗栗拊掌道:“既然侯爷于我的目标一致,那何故如此拒人千里之外呢。京都的百姓,除那些奸恶之辈,我大昭将士入城后,没有骚扰一家一户。” “便是你北离也做不到这点。” “所以,侯爷为何要做这般不智之举。” “死,固然容易。” “便是史书之上,或许也会给侯爷留下一个以身殉国的美名。” “然这种美名,想必侯爷并不看重。” “既如此,何不与我为天下百姓做些实事,让他们不再保守战乱之苦,打造一个吃得饱穿得暖,人人有书读的盛世?” 点到为止。 应栗栗说罢,带着赵英,起身告辞了。 走出明光侯府,应栗栗撤掉了府外的看守。 赵英道:“将军,这位明光侯,您很看重?” 应栗栗笑道:“很早之前,我便着人来北离京都调查这些官员。” “明光侯府前任老侯爷以军功起家,然现任明光侯却无意领军作战。” “他自幼便才智不俗,满腹经纶,提出了很多利国利民的良策,却均被帝王搁置,不予采纳。” “这是为何?”赵英不懂,“既然是利国利民,为何不用?” 应栗栗勾唇。 目光看向头顶的云卷云舒。 天凉了呢。 “是啊,为何不用?” “自然是不想让明光侯出头。” “怕动摇帝王根基。” “明光侯,看这封号,便知老侯爷的厉害之处。” “先帝登基之处,北离戍边将领为前任明光侯。” “那时的大昭,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而北离亦是在那时强硬起来的,与蛮族达成了结盟。” “明光侯府,至少一直到下一代,都将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北离覆灭。 大昭举国欢腾。 这便说明,日后边境将会有难得的平静。 “微臣白珩参见皇后娘娘。” 一白面书生模样的男子,出现在应栗栗面前。 看到此人,应栗栗面露笑意。 “陛下把你调派过来了?” 此人便是真正的,大昭第一位状元郎。 “是,陛下封微臣为正四品,京畿州府。” 应栗栗点头,对这个决定没有异议。 “自然陛下看重你,代表着认可了你的能力,日后这京都,便辛苦白大人了。” 随后,她微微一愣。 看向白珩,道:“陛下要迁都?” 白珩点头,“这是如此。陛下已与朝臣商议妥当,不日便迁都燕州。” 也就是现在的这片土地,原北离京都。 应栗栗久久无言。 没想到,她尚未将此想法告知容清璋,对方却已经做出了决断。 该说不说,真不愧是…… 嗯,心有灵犀? “在朝历练数年,燕州这边政务繁多,尤其是冤假错案,最远可追溯到三十年前,其中北离近八成官员,贪墨严重,百姓更是被欺压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白大人,你的担子很重。” “但是你是我大昭第一位科举状元郎,天子门生,陛下信重你,本宫亦然,接下来这偌大的燕州,便交到大人手中了。” 白珩心中激动万分,面上却不显。 “臣定不辱使命。” 不得不说,白珩是真的厉害。 接下来的半个月,几乎每日都有前朝官员,被压出去斩首抄家。 那一条条的罪状,当着老百姓的面宣读出来,气得周围老百姓咬牙切齿,只恨不得上前去将他们撕得粉碎。 燕州城门口。 应栗栗对面前的少年道:“离开京都吧,去寻一处喜欢的地方,悠闲洒脱的长大,娶一个喜欢的姑娘安稳度日。” 这是北离皇室中,唯一被赦免的皇子。 少年不解的看着应栗栗。 道:“你为何要放我走?” 明明其他的北离皇室众人,要么被杀,要么终身囚禁,要么几十年到数年的牢狱之灾。 他却能离开这京都,去过逍遥日子。 甚至还给了他一笔钱。 不算多,也足够他与身边的内侍,过一辈子安稳日子了。 “因为你身为皇子,却没享受过一日皇子待遇。” “因为你双手还是干净的,没有被鲜血沾染。” “身为皇族,他们的使命,便是为天下百姓谋福祉。” “你是个好孩子,纵然在物欲横流中,依旧抱持着一个纯粹的本心,我若杀你,便是有违我的本心。” “自今日起,你便是我大昭的子民,亦在我大昭的庇护之内。” “你身边这人我为你筛查了,此人定会护你一生无忧的,这几位都曾受过你母亲的庇护,他们自然也会庇护你。” “天地之大,莫要把自己困在方寸之间,出去走走看看,总归是能寻到一处安身之所的,若没有头绪,便去南边的澜州,那里山清水秀,四季如春,定会喜欢的。” 少年沉默的看了她良久,最终露出两排小白牙。 挥手向她道别。(本章完) 271章,景昭皇后 迁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应栗栗让大军驻扎在燕州外,等待迁都的君臣抵达。 这期间也没有疏于训练。 所有人都知道,燕州平稳下来之后,下一战将会是蛮族。 他们已经知道了。 这些战争早晚都是要打的。 早些打下来,子子孙孙便不用再承受战争之苦了。 天下一统,指日可待。 约么半年时间。 大昭君臣总算抵达燕州。 这一路上,容清璋也没有耽误处理朝政。 原北离的州府,也相继被新的官员补充。 一些酒囊饭袋,官职则被一撸到底。 这其中,都是容清璋成立的暗卫调查的。 暗卫统领,为刑焰和刑烈兄弟俩。 这两人,也是容清璋最信任的人。 “娘亲。” 一道可爱的声音想起。 然后便是容瑾昭犹如一枚小炮弹似的,冲着应栗栗扑了过来。 把儿子抱住,小家伙现在长高了不少,精气神也很不错。 容清璋上前,打量着媳妇。 满意的点点头。 很好,他的媳妇还是那么好看,精神。 而且也不像是受伤的样子。 身后的朝臣向应栗栗抱拳见礼。 如今,朝臣的凝聚力还是很高的。 朝中三品以上官员,在东宫有都各自的职位,父子俩共用一个班底。 他们对小太子,教导的自然是更加用心。 步入北离皇宫。 这边早已修整妥当。 相比较其大昭,北离皇宫的奢靡程度更胜一层。 高台建筑的壮美与巍峨,体现的淋漓尽致。 当然,面积也是真的大。 所以。 当迁都后的第一个早朝。 应栗栗看到坐在朝堂前小书桌旁的儿子,眼神是懵的。 她似乎眼花了。 甚至有些糊涂了。 自己儿子几岁来着? 哦,刚满三岁啊。 所以,刚满三岁的娃娃,为什么要上早朝啊。 容清璋清了清嗓子。 无他,皇后,咱们家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的。 而且,咱们儿子还是唯一的继承人。 皇位,要从娃娃抓起。 坐在一旁,应栗栗单手撑着下巴,眼神落在儿子身上。 虽然年龄还小,但是坐姿却一板一眼的,很是规矩。 一看,这早朝上了就不是一日两日了。 朝堂讨论的事情,应栗栗全程只是听着,没有任何参与。 她的那点见解,不说是否适用于古代。 单单是管理天下,这些人可都是专业的。 就看他们是不是真的想好好管了。 小太子听得很认真。 偶尔遇到不懂的,会看一眼左首的相爷。 那边微微颔首,意思很明显,退朝后会单独为小太子讲解。 ** “娘娘!” 退朝后,盛淮叫住了应栗栗。 看到这人,应栗栗点头,“兄长有事?” 盛淮:“……” 他对这个称呼,多少有点不太适应。 “事关发兵蛮族一事……” “去偏殿吧。”她指了指隔壁的殿宇。 两人相携入内,不多时,容清璋也到了。 之后,两人讨论起发兵蛮族的后续战事,听到媳妇的话,还有她侃侃而谈的模样,容清璋别提多骄傲了。 看吧,这是他的媳妇。 是大昭的国母。 更是大昭开疆拓土的功臣。 讨论结束,应栗栗来到了天牢。 见到了可尔汗。 被关押数年的可尔汗,依旧给人狼的感觉。 虽然消瘦一些,精气神却不见消磨多少。 数年后,再次见到这个女人,可尔汗依旧怒气不减。 “妖女……” 应栗栗闻言,笑容畅快。 “这评价我喜欢,如果真的是妖女就好了,我可以轻而易举的覆灭你蛮族,可惜也只能想想了。” 抬手,扔给对方一壶酒。 她毫无姿态的,盘腿坐在监牢外面。 扔掉封口,喝了一口。 “啧,这酒着实不够烈,太清淡了。” 可尔汗瞪了她许久,最终还是没忍住,拆开灌了一大口。 不够烈是真的。 却也不能算清淡。 鼻息哼了一声,“装模作样。” 应栗栗笑了笑,没有反驳他。 “可尔汗,我很快要带兵攻打蛮族了。” 可尔汗大怒,他扔掉酒坛子,上前扑过来,手脚的铁链哗啦啦作响。 “尔敢!” 他不想如此慌张的。 可北离灭国了。 曾经和蛮族互有胜负,打的不相上下的北离,被灭国了。 蛮族,能支撑多久? “这是天下大势,不是一人可以阻挡的。” “蛮族自持兵强马壮,数百年来,不断劫掠我关内百姓,屠杀不止。” “可尔汗,杀人者,人恒杀之。” “而我的目的,不是杀人,只为阻止那无休止的战争。” “当年各国也曾开设榷场,若是持续下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数次开市,皆因你蛮族劫掠而告终。” “既如此,便只能采取最终的手段了。” “可尔汗,我很讨厌战争。” “有战争便意味着有人死亡。” “但是,以战止战,却又是最野蛮最有效的办法。” “蛮族的百姓,求得无非就是填饱肚子,我大昭可以满足。” “前提是,你们王族,不能存在。” 她絮絮叨叨的。 在外面喝完一坛酒,站起身。 “可尔汗,后会有期。” 任凭可尔汗在背后如何大喊大叫,应栗栗始终没有停下脚步,更没有回头。 ** 夏末,炎热气候开始消散。 应栗栗带着几位将领,以及五十万大军,向蛮族领地开拔。 容清璋抱着儿子,来城门口给他们送行。 “日光猛烈,你们不要在外暴晒了,早些回去吧。” 摸了摸儿子的小脸,“听父皇的话,娘亲去去就回。” 出征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无需这般繁琐的。 小太子乖乖的点头,“娘亲,要早些回家呀。” “好!”应栗栗含笑点头。 随即翻身上马,看着他们父子一眼。 高声喝道:“出发!” “是!” 大昭军整齐划一的跟在应栗栗身后,向远处去了。 小太子眼神里都带着星星。 他拽拽父皇的衣袖,“父皇,娘亲好威风啊。” 容清璋握着儿子的手,“也很勇猛。” 他的皇后,是他亲自选的。 怎么可能差了。 他的皇后,必定会名垂青史。 千百年后,提及大昭的景昭皇后,理应受到万人艳羡与膜拜。 凭借女儿身,助大昭,一统天下。 272章,覆灭 蛮族多以游牧为主,在现今来说,算是居无定所。 不过蛮族有王城,到底不如其他几个国家那般奢靡繁华。 却可以说是全民皆兵。 攻打蛮族,注定是不容易的。 “赵英,韩令,你二人带先锋军按照计划行动,蛮族大军由我这边牵制。” 诱导的可能性不高。 故此,她带大军在这边牵制对方的大军,让这两人去擒贼擒王。 大昭千人先锋军,经过这些年的磨炼,每一个的身手都是不俗,却意志力强悍。 两人领命,带人很快消失在远处。 是个近三年,两军再次交战。 之前是北离与蛮族,而今是大昭与蛮族。 胜败,总要有个结果。 这一战,双方集结了全部的人马,蛮族那边的统帅,便是他们的王。 特木尔。 “将军,有什么要说的吗?”旁边,谭佩芝驭马上前,问道。 应栗栗抚摸着马鬃,道:“无话可说,就是想打他们而已。” 谭佩芝:“……” 行吧。 蛮族的确是隐患,必须得将他们打怕了打服了才行。 否则一旦蛮族休养生息后,又要掀起战争了。 此战打的很辛苦,好在大昭这边损失并不严重。 在白圩的教导下,不少的随军大夫,医术日渐精湛,数年下来,也跟着学回来缝合伤口甚至开刀。 再加上青霉素的熟练提取,阵亡的将士,除非断气了,否则总能尝试着救治一下的。 应栗栗搭弓引箭,占据高处,手中的强力弓箭拉的近乎成了满月。 随即,松手。 箭矢发出急促的破空声,冲着敌军阵营中的特木尔射了过去。 他身边的护卫赶忙上前帮着阻挡,箭矢刺穿那护卫,带着他再次砸进特木尔的怀里。 箭矢刺入他的胸膛,却没有危机性命。 即便如此,已经足以让敌军阵营大乱了。 伴随着急促的擂鼓之声,弓箭手整齐的拉弓,而与蛮族厮杀在一起的大昭将士,开始边搏斗边后退。 顷刻间,漫天的箭雨,铺天盖地的向着蛮族大军落下。 一时间,蛮族大军那边死伤无数。 大昭这边五十万人。 而蛮族那边尚且不足二十万。 开战不足半日,蛮族那边折损了近五万人。 再不撤退,必定要全军覆没。 特木尔正待下令撤退,随着大昭战鼓变换的声音,大昭将士再次出击。 蛮族边抵挡边撤退。 等他们反应过来,突然发现居然被一块块的孤立了。 而应栗栗驭马狂奔,冲着特木尔冲了过去。 特木尔那边不免有些惊慌,试图想要逃离。 回头的功夫,绝望的发现周围都是大昭将士。 而他身边只剩下二三十号亲卫。 寒芒转瞬即到。 伴随着几声惨叫,三名亲卫已然被夺了性命。 应栗栗武功超绝,这些年也没耽误,比之最初精进不少。 这点亲卫,如何能拦得住她。 眼看身边的亲卫一个个倒下,特木尔心中悲凉。 他强势半生,没想到今日居然败落在一个女子手中。 神明何其不公。 “等等,我愿与大昭……” 话音未落。 他声音戛然而止。 应栗栗催动内息,高声道:“特木尔以死,尔等放下武器,否则杀无赦。” 浑厚的内息加持下,她清朗的声音,响彻战场的每一个角落。 兵戈之声越来越低,最后彻底平静下来。 众人看着应栗栗的方向。 她的手中,拎着特木尔的头颅。 伴随着巨大的欢呼声,蛮族幸存的将士们,如丧考妣。 他们不知道,等到他们的将会是何等残酷的命运。 “自此,蛮族纳入我大昭版图。尔等亦是我大昭子民,与我大昭子民享受同等待遇。” ** 另一边。 赵英和韩令领兵,在刁钻的走位下,愣是冲进了蛮族王城。 生擒了蛮族的王太后,以及那些个王族成员。 愣是以这些王族成员的性命,牵制住了王城的守卫军。 直到有斥候回报,王上战死,前方全军覆没。 蛮族上下,尤似被抽走了主心骨,全部都萎靡下来。 “都怪你这个妖妇。” 有人想到可尔汗,王族中一高龄男子怒斥王太后。 若不是她,蛮族怎会与北离断了盟约。 又怎会与北离连年征战,以至于耗损严重。 若非如此,蛮族怎会落得今日的地步。 王太后沉默不语。 她有两个儿子。 特木尔身死,可尔汗如今还在大昭手里。 无人知道她内心的痛苦。 只觉得生无可恋。 两人关押着蛮族王侯,一直到次日上午,等来了大昭军队。 将这些王侯交给大昭将士,他们的任务,便是安抚当地的百姓。 “养了多少牛羊?”应栗栗询问一位中年汉子。 那汉子看着应栗栗时,眼神是戒备且抗拒的。 “别怕,我们不会抢走你的牛羊。”应栗栗笑道:“但是你维持家里的生存,总是需要交易的。” “一个月后,在王城郊外,会有易市,你可以带着牛羊过去售卖,是要银子还是粮食布匹等,都可以按照行情换到你想要的。” 身边有熟悉当地语言的人,以为这人听不懂,用当地化重复了一遍。 对方眼神微微亮起,戒备心稍稍减了三分。 随即听到对方叽里咕噜的说了很多话。 “将军,这人问,能换到什么粮食。” “只要有的,基本都能换到,不过也可以换银两,之后会在这边的各处设立粮铺,带着银子就能购买。” 应栗栗看着那人,道:“你们擅长畜牧养殖,其他地区的百姓,因地理环境可以种植,日后即便是到了草原枯黄时,手里有银子,都可以去粮铺采购粮食,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牧民听到这话,很明显意动了。 他们怕的是什么,不就是饿肚子嘛。 总不能一年到头天天吃牛羊肉吧。 谁能受得住啊。 ** 月余。 无数的牛羊被赶到关内。 而漠北这边也开设了近二十家粮铺。 粮食被不断地运抵到这里。 同时朝廷也在此处开始设立学堂。 当地百姓得知,任何人都能进去读书,日后还能参加科举做官。 一个个的别提多激动了。 273章,旧识 赵英和韩令要成婚了。 至少应栗栗在这之前是没有看到什么苗头的。 据说,是韩令请母亲上门议亲的。 韩愈对这个未来儿媳,亦是十分满意。 至少,韩令是绝对没有叛逆期的。 赵英的战力,可不是盖的。 在军营中,不算白圩,除了应栗栗外,无人拿得住她。 两个韩令,也是止不住这位女将军的。 “婚期定在什么时候?”应栗栗想着该给两人准备什么新婚贺礼。 毕竟都是她手里的兵,得送两份。 两人常年在军营,倒是没有那种扭捏。 赵英道:“等我师父抵达京都,两边商量个日子。” 应栗栗点头。 看着两人,“等你们成婚后,便带兵赶往大渊吧,我要去南境。” 赵英蹙眉,一脸的不赞同。 “将军,南境那边情势并不乐观,且南蛮多为毒瘴之地,稍微不注意,便可能身染疾病,您……还是让末将陪您去吧。” “我无碍,不要小瞧了我的医术,这些年跟着师父,可从没懈怠过。” 韩令愣了一下,道:“将军,白馆主不与您同去南境吗?” “不!”应栗栗笑道:“师父随你们去大渊。” “我已经派人潜入大渊了,淮安王的嫡长女在大渊和亲多年,此次若他们夫妇二人没有因战事产生隔阂,莫要怀了她的姻缘。” “当初因大昭,她被送去和亲,如今大昭强盛,我们也不能过河拆桥。” 两人点点头。 对她的做法表示赞同。 说的是什么。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这纯属卸磨杀驴。 “先把大渊皇族羁押,之后再带到京都,交由陛下和朝廷处理。”应栗栗思忖着,“大渊官场奢靡成性,那些贪官污吏,该抄家的抄家,搜集到的脏银,用到大昭百姓的建设中来。” “你们两人跟了我很多年,如何处置都应该驾轻就熟。” 两人仔细听着,默默地记在心里。 就在鸿爷抵达京都这一日。 朝廷颁布了册封圣旨。 此次跟随应栗栗出征的人种,有近百人获封武将官职,九人封候,可谓是古往今来第一次除天下政权更迭的最大册封。 应栗栗除了镇国大将军的头衔外,更是被册封为镇国公。 位居诸位公卿之首。 韩令和赵英之前就被册封为侯,如今这两位侯爵即将大婚,得到了朝堂上下的一致看好。 “大哥?” 韩愈夫妇登门,看到站在侯府门前的鸿爷,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鸿爷见到韩愈,咧开嘴笑道:“小子,多年不见,你也老了。” 韩愈顷刻间,泪水涌了出来,上前一把攥住鸿爷的手。 激动到双唇颤抖,“真的是大哥,我还以为……还以为……” 眼泪模糊视线,他激动到喉头哽咽。 韩令和赵英对视一眼,走到一旁。 “这位就是你的师父?” “对,很厉害的。”赵英看着那边,“居然和你爹认识。” “我也纳闷呢。” 不过这样就很好。 两家相熟,成婚后双方的长辈更放心了。 一行人往府内走去。 “大哥,二十年前你外出执行任务,自此后一直没有回来,兄弟们都以为你……” 鸿爷想起曾经,亦是感慨万千。 “当年我潜入明州,那边正巧发生了屠城事件,你知道的,我祖籍便是那边,杀了一些北离与蛮族的人后,便遭遇了追杀,后来躲到了奴儿城。” “废了,也就不想回来了。” 他说的简单,其中发生的经过必然惨烈。 韩愈没有再问。 “那大哥这次回来,就不要走吧,得闲时咱们兄弟们可以多聚聚。” 鸿爷哈哈笑道:“好,我还得在这里给我徒儿看家呢。” 赵英注定不能如寻常的儿媳那般,被约束在后宅。 而且韩令亦被封候,有自己的侯府。 成婚后,小两口可以两边住。 韩令只是韩家小儿子,韩家的一切,现在和他也没什么干系了。 这小子凭借自己的能力,另外开府,如此他的徒儿也不用侍奉公婆面前。 “师父是要帮着弟子看家,我们成婚后,就要出征了。” 两位长辈都知道,出征大渊,是注定的。 北离与蛮族都灭亡了,大渊和南蛮,自然不会例外。 只要这两地拿下,大昭将会彻底一统。 “南蛮那边恐不容易。”鸿爷道。 “是不容易,但是南蛮地理位置特殊,将军说便是死也要拿下。”赵英道:“只要后面咱们努力,那边的气候能做到粮食一年两熟三熟,会成为我大昭的粮仓。” 两人听闻连连点头。 鸿爷感慨道:“没想到啊,我大昭居然出了一位女将。” “我们将军可厉害了。”赵英与有荣焉,“还是镇国公呢,而且跟着将军的人,有九人封候,近百人晋升品阶武将。” “那些退下来的将士们也得到了很好的安置,几乎都回到了祖籍,成了官府的差役。” 鸿爷笑呵呵的听着徒儿的念叨。 边听边点头说着好好好。 那些因伤残而回到家中,被视作累赘的人,也有了活下去的条件。 如此甚好。 ** 东宫。 应栗栗坐在一旁,听刑部尚书给儿子讲解刑律。 小家伙听到很认真,不懂得地方亦懂得请教。 大昭的刑律偶尔会做出修整以及添加,一年比一年完善。 刑部尚书压力很大啊。 旁边坐着的这位,可不是寻常的后妃。 她可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将军。 以彪悍的实力,先灭北离,再灭蛮族。 曾经的大昭,被这两个国家欺负的有多惨,谁不知道。 而今,全部消散了。 虽然皇后娘娘一句话都没说,姿态也称得上悠闲。 依旧让刑部尚书平静不下来。 太渗人了。 如此,他便全程盯着小太子。 软萌的小太子,极大的缓解了他内心的焦虑。 课业结束,小太子恭敬的把先生送走。 然后第一时间扑到应栗栗怀中。 “娘亲,您还要走吗?” 应栗栗把人抱起来,带着她往凤和宫去了。 “过段时间再走,要参加赵将军的大婚,你去不去?” “去!”小太子眼神特别亮,“娘亲,昭昭要去。” “好!”应栗栗捏捏他的小脸,手感果然不是一般的好。 274章,休妻 “师父,要过两招不?” 清晨,鸿爷刚走出来,就被赵英叫住。 鸿爷脑门子一抽,中气十足的吼道:“过个屁。” 当初赵英女扮男装去参军的时候,鸿爷就已经打不过她了。 随着年龄渐长,赵英的力气愈发的大了。 一锤子下去,地面都得抖三抖。 赵英瘪嘴,继续挥舞着大刀,在她手里犹如绣花针一般,毫无压力。 “不过就不过嘛。” 干什么骂人呐。 鸿爷在旁边看着,道:“婚服准备了?” 赵英将大刀舞的呼啸声不断。 道:“我和韩令的婚服,都是尚衣局准备,陛下御赐。” 因为婚期定的比较紧凑,那边可谓是加班加点。 同时,每隔几日都要过来重新量身,生怕她瘦了或者是胖了。 婚期定在六月里。 结束后,七月中他们就要赶赴边境。 大渊那边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正在整顿兵马。 韩令与赵英即将带病出征,自然也没躲懒。 两人三五不时的凑在一起商讨兵法谋略,以及作战方案。 ** 平远侯府。 赵英风风火火的赶来。 进门便看到侯府内乱糟糟的,简直不像话。 一个穿着富贵却毫无气场的老态,正坐在地上撒泼,哭嚎的甚是难听。 “哎哟孩子他爹啊,你看看,你的儿子封了大官就不管我这个老娘咯,他这是要逼死我啊……” 旁边也有几个人,正对着平远侯一顿数落。 “你也太不孝顺了吧,还不赶紧哄哄你娘啊。” “就是啊,娘这也是为了你好,你怎的能忤逆咱娘呢,王掌柜家的闺女多好啊,可比你现在的婆娘要好得多,人家都不嫌弃你有儿有女的,你怎的还这么不识好歹。” “平安呐,听大哥一句劝,婆娘没了还能再找,咱娘可就这一个啊。” 听到这些疯话,赵英险些被气笑了。 “我看你们脑子里都是浆糊。” 她带着一身怒气进来。 正堂里几个人想说什么,却见杜平安上前。 “将军,您怎么来了?” 将军? 堂内几个人微楞。 没敢开口说什么。 赵英上前,抬手在杜平安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险些把人给拍趴下。 “你婆娘可是陛下钦封的平远侯府的侯夫人,居然被你这几个白身的亲人给欺负的跳了井?” 赵英被杜平安大儿子找到时,听到杜家的人证逼迫杜平安休妻再娶。 娶的还是一个商户女。 并且许诺要带很多的嫁妆。 结果逼的正儿八经的侯夫人,绝望之下跳井自杀。 若非下人发现的及时,杜平安这个和她打了多年仗的老伙计都要完蛋。 她目光冷冷的看着几人。 “逼迫朝廷命妇险些丧命,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 “还有你!” 赵英看着杜平安,满腹的怒气。 “战场上杀敌的气势哪里去了?你拼着性命挣来的军功和爵位,让他们穿金戴银的,就是为了接过来欺负你的老婆孩子?” “身为一家之主,陛下钦封的侯爷,怎的这般没出息?” “亲娘好说,哥嫂还得你养着?” “当初征壮丁,他怎么不去,让你去战场送死?” “现在富贵了,也好意思舔着脸过来白吃白喝。” “父母在不分家的规矩,早几年就不在了,不想爵位还没做热就被收回去,趁早把他们都赶走。” “一旦有御史在朝堂上参你一本,我看你的爵位还能不能保得住,就连他们都得一块儿倒霉。” 走到杜平顺面前。 眼神里讥讽之意浓重。 “敢让你弟弟休妻再娶?你先休一个给本侯看看。” 对方哪里能在赵英的目光下坚持住,下一个整个人瘫软在地。 就连旁边的老大媳妇也跟着吓瘫了。 牢牢地抓住丈夫的衣袖,生怕他真的把自己给休了。 “你一介白衣,对为我大昭流血上战场的侯爷正室,哪来的资格吆三喝四的。” “居然还敢怂恿杜平安休妻?” “本侯看你是活腻歪了。” “是不是想吃断头饭?” 杜平顺哪里见过这场面,吓得当场屙尿,脸面尽失。 “还有你!”她瞪着旁边不敢撒泼的杜母。 “哪里跑出来的疯婆娘,如此的不知礼数,不懂规矩。” “当今陛下钦封的侯夫人,也是你们说休就能休的?” “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而且,杜平安的妻子可是有直接递帖子进宫,面见皇后娘娘的资格。”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将她给欺负的跳井自戕。” “现在他敢休了发妻,下一刻本侯就进宫告御状,杜平安的侯爷算是做到头了,你们也得一块儿死。” “他能把你们接到侯府过好日,你们俩非但不感恩戴德,反而为了商户女的礼金,磋磨侯夫人,真是令本侯大开眼界啊。” 说罢,她懒得理会在场的人,甩袖离开。 “我去看看人,杜平安,趁早把人送走,免得落得个悔恨终身的下场。” “这京都,权贵云集,你空有侯爷头衔,毫无背景,你猜有多少人想拉你们下马?” “以命相搏挣来的爵位和军功,可别毁在自家人手里。” “废物东西,连老婆孩子都护不住,处理好,自领而是军棍。” 杜平安抱拳,“末将领命。” 后宅主母院落。 两个孩子正围在榻前,守着一面容惨白的女子。 女子皮肤粗糙,面容顶多算是清秀,此时双目紧闭,可眼角却有泪水渗出。 两个孩子看到赵英,起身见礼。 赵英道:“你们去让厨房做点吃的过来,这里有我陪着。” 两个孩子乖乖离开了。 赵英在旁边坐下。 开口就是训斥。 “你和杜平安一样,废物。” “哭什么?居然还敢跳井?你死了,两个孩子靠着谁?” “你可是陛下钦封的侯夫人,这侯府你才是女主人,怎的就被那老虔婆和那个畜生大嫂给欺负的自戕?” “府里的人,谁敢不敬你,直接赶出去。” “不听你的,也赶出去。” “老虔婆要是敢寻死,你就去皇后娘娘那边告状。” “你一个能直接递帖子进宫参见皇后的人,也能把自己过得这么惨,我都想笑。” 275章,威严 严氏默默垂泪。 良久,她才虚弱道:“多谢侯爷,是我没用了。” 赵英点头。 “你的确没用,居然还让自己的儿子来救你。” “他们仗着杜平安,在府内耀武扬威。” “你作为正儿八经的女主子,怎的这般废物。” “把威风端起来。” “杜平安也不是那等糊涂不堪的,好歹与我共事多年,本性不坏。” “这侯府,但凡是出了点不好的事儿,别人第一个将闲话落到你的头上。” “你有儿女傍身,是要让他们将来娶妻受阻,嫁人不济?” “你是皇后娘娘亲口夸赞的侯夫人,除了陛下与皇后,杜平安岂敢休你,我看他是不想活了。” “姐姐,有爵位和封号的朝廷勋贵,有哪个敢自主休妻的。” “腰杆子挺直了。” “皇后娘娘说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他们这般磋磨你,你居然还想以死成全他们,我都想给你立生祠了。” 这语气,别提多嫌弃了。 瞧着严氏精气神不算好。 赵英道:“你且好生休息,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想做的事,交给府内的管事,他们不做,尽管赶出去。” 安抚了她一番,赵英离开了。 来到前院,看到这阖府众人。 “身为侯府的管事仆役,居然让主母身边无一人侍奉,我们你们都不想活了。” “一旦主母身死,皇后娘娘怪罪下来,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居然纵容府内客居,逼迫的主母落井,杜平安,我当真是小瞧你了。” “她近乎寡居多年,带着两个孩子在你母亲和兄嫂面前伏低做小,你最亏欠的不是你的母亲与兄嫂,而是你的妻子与儿女。” “你是为了我大昭,在战场奋勇杀敌的。” “更是被你母亲在两个儿子中舍弃做了壮丁。” “你亏欠他们什么?” “每年的军饷是没给他们?” “妻子是没在他们手里被磋磨?” “还是儿女没有被他们欺负?” “战场上一刀一颗人口,现在怎么成了软蛋废物?我真特娘的小看了你。” “他们不是觉得你亏欠了他们吗?” “没关系,直接把家分了吧。” “他是家中男丁,且膝下有两个儿子,下一次的壮丁绝对少不了他。” “正好,过段时间我要领兵出征,顺道把他带上。” “我倒是要看看,他有多大的能耐,敢将我大昭将士的家眷,欺辱到落井自戕。” “特老子的,我们在前线淤血杀敌,你们在后面欺负我们将士的婆娘,真特娘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杜平安,要么分家,把他们迁回原籍,要么我就去找白珩,迫人自杀,按照我大昭律,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别以为仗着你这个侯爷,就敢在京都为所欲为。” “宰相门前还七品官呢,你一个虚职侯爷,充的哪门子大葱。” 这番疾言厉色下来。 莫说是杜平顺夫妇,就连杜母都已经吓得抖若筛糠。 他们此时肠子都悔青了。 怎么就被那点银子,蒙了心智。 现在一切都完了。 赵英走了,接下来的事,想必杜平安可以处理。 ** 几日后,严氏带着谢礼登门。 “多谢妹妹。”严氏的精神还是有些不好,至少眼神里却流露出欢快。 赵英把人请进正堂,落了座。 “听说把人迁回原籍了?” 严氏含笑点头,“是,也没闹,乖乖的回去了,说是每年给那边送去二十两银子。” “如此也就够了。”赵英道:“二十两,一般人家,稍微铺张着点,也能花用两年呢。” 严氏也是这么想的。 如今府内安静下来。 夫妻的感情一直都算不错,儿子读书也用功,女儿自然也不差。 没了那几个搅事精,她的身子好的很快。 “婚后我就要出征了,还要继续劳烦嫂子留在京中。”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严氏点头,“妹妹放心,我们都明白的。” 一块儿封侯的,其中有六个都是寻常百姓出身。 她们这些一步登天的侯夫人,没背景,也不识字,和那些多少年底蕴的达官显贵家的夫人,自然是没法比的。 私下里倒也有自己的小圈子。 赵英出身亦是普通,但是在京都无人敢小瞧她。 她既是侯爷,更是现在的先锋副将,为正三品,同时还是皇后娘娘的亲兵。 就连那皇宫的宫门,都拦不住她。 她有皇后娘娘的令牌,可以自由出入。 这份信任,可谓是独一份的。 不过严氏对现在的状态也很满意了。 侯府不算大,住的比之从前却好了无数倍。 府内下人不多,加起来也就七八个人。 两个厨子,剩下的都在四个主子身边。 一个管事,一个婆子,两个小厮,两个丫头。 每年的俸禄为八百两,足够家里花用了。 他们都不是只等着人伺候的主儿,平时在家里亦是干点活儿。 干了多少年了,突然没活儿干,身子骨也不答应。 一般的人,是愿意在这样的府邸干活的。 新贵人家,府内没那么多的规矩。 做事儿时间久了,成了府里的老人,脸上也有点薄面,主人家不会随意地喊打喊杀。 平远侯府的老太太和大伯哥一家子走了,这些下人们是最开心的。 天知道侯夫人多平易近人,那几位却摆起了架子。 自己个儿没规矩,却要处处说什么规矩。 “对了,嫂子。” 赵英突然道:“咱都是寻常人家得了势,家里没什么家底,我大婚的时候,你和杜平安过来可别想着带什么贵重的东西。” “咱得先顾好自己的日子,才能想其他的懂吗?” “没必要打肿脸充胖子。” 之前严氏心中还在惦记着这个呢。 听到赵英的话,心头一阵熨帖。 “让妹妹笑话了,之前我和夫君还商量过这事儿呢。” “嫂子我也没别的手艺,绣活儿做的不错,便想着给妹妹做两双厚实些的鞋子……” 说到这里,严氏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拿不出手。” “怎么拿不出,对我来说,这是最合适的新婚贺礼了。” 赵英握着她的手,道:“嫂子你也知道,我是个闲不住的,脚上的鞋子磨损的格外严重,关键我也捏不住绣花针,有嫂子在,我可就放心了。” 276章,南境故人 应栗栗再次出征。 小太子趴在母亲怀中,哭的两眼红彤彤的。 前几日得知娘亲又要走了,小太子便不开心。 一直到今天早晨,彻底憋不住了。 在餐桌上开始抽噎起来。 现在两只眼睛肿的好像兔子似的。 “这次娘亲要去南境,那边有一大片地方,可以长出很多很多的粮食,只要咱们拿下了,将来天下百姓就不会饿肚子了,还会成为我们大昭的粮仓。” 应栗栗捏了捏儿子的小脸,“你将来是要接替你父皇的位置,成为大昭的皇帝,娘亲先为你那那块地方打下来,等到我们的昭昭继位,就不用再打仗了。” 小太子紧紧搂着娘亲的脖颈,道:“那娘亲等我去打,好吗?” 应栗栗摇头,笑道:“你是娘亲最爱的宝贝,娘亲想把最好的送给你。而且,等你带兵打仗,还要好多好多年。南蛮经常骚扰我大昭百姓,等待你的这些年,不知又有多少百姓遭难,早些打下来,也能早日教化万民,避免不必要的死亡。” 安抚一番,她把儿子交给容清璋。 “送到这里吧,早些回去,不要耽误他的功课。” “好!”容清璋依依不舍道:“要平安归来,我和儿子在家里等你。” 应栗栗笑眯眯的道:“我知道。” 一声令下,大军开拔。 父子俩在后面,手拉着手,看着大军远去。 回宫途中。 小太子闷闷道:“为何不是父皇带兵打仗。” 容清璋笑道:“那是父皇没有你娘亲厉害,她是我大昭,最厉害的将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听到这句话,小太子的眼神亮晶晶的。 他攥住容清璋的衣袖,道:“父皇,我也要像娘亲那样,做最厉害的将军。” 容清璋哈哈笑道:“好,昭昭要跟着老师努力读书习武,以后就御驾亲征。” 小太子嘎嘎乐,“父皇,您最好了,昭昭好喜欢父皇哦。” 这小子,嘴巴是真的甜。 就看那些朝堂的官员们,就没有不喜欢他的。 皇帝与太子共用一个朝臣班底的确很不错,这也要父子之间感情真的融洽,否则哪里容得下。 太子还小尚且无碍,一旦太子成年,做父亲的内心有危机感,半点不意外。 不过容清璋对权力不怎么看重。 他只想等到儿子可以独当一面,便退位,带着妻子游历天下。 在宫门前,看到了一袭红衣的红仙。 “红姐,上来吧。”容清璋招呼他。 红仙看到冲他不断招手的小太子,恭敬道谢上了马车。 然后就被容瑾昭保住了。 “姨姨,昭昭好想你啊。” 红仙抱着他,笑道:“前几日才见过的。” “见过也想姨姨嘛。”小太子此时有点撒娇的模样,“姨姨不想昭昭。” “想,红姨怎么会不想你呢,这不,给你带了好吃的。” 自从有了昭昭,红仙从不给他买外面的东西吃。 主要是怕吃坏了肚子。 “皎皎这次大概要在南境至少一年的时间,昭昭便劳烦红姐了。”宫里人少,值得信任的也就那么几个。 红仙是皇后的人,这些年,昭昭也多是他在照顾。 容清璋自然也信得过。 而且还是个男子,且武功不俗。 “陛下放心吧。”他可是把昭昭看做自己的晚辈呢。 他最疼爱的小栗子的儿子,便等同于他的孙儿。 ** 沈南星得知皇后亲征的消息,一路策马赶往南境军营。 “大哥,朝廷派兵来了。” 沈北苍微微一愣,随后笑了。 “皇后娘娘?” “正是。”沈南星道:“据说,皇后娘娘有克制南疆瘴气的方法。” 沈北苍点头,“皇后娘娘是白馆主的弟子,不奇怪。” “咱们兴奋,大姐更开心。” 沈南星道:“得知皇后娘娘过来,在家里就坐不住了,非得去迎接大军不可,说是想拜皇后娘娘为师。” 药王谷唯一幸存者的弟子,其医术即便没有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想必也远非寻常医者可比。 虽然他们觉得沈素问的医术已经很好了。 沈北苍已然成婚生子,妻子是当地的名门望族,婚后孕育了一双儿女。 如今南境他为主帅,沈南星依旧是平西侯府世子。 沈北苍与弟弟感情很好,自然不会再惦记世子之位。 他如今也是四品武将,足以荫妻庇子。 抵达南境抚州,平西侯沈疆父子正在城门前迎接。 见到应栗栗,两人上前。 双方过了礼数,步入城中。 大军已经绕路去了南境军营。 “世子可曾娶妻生子?” 想到很多年前,她在宫里救下的少年,如今虽然褪去了当年的青涩,却也更加的英姿勃发。 “哈哈,娘娘都已经有了太子,吾自然也是不能落后的。” 刚说完,他就被平西侯踹了一脚。 “怎么和皇后娘娘说话呢。” 沈南星性子洒脱,此时也没生气,冲着平西侯嬉皮笑脸。 应栗栗哈哈笑道:“侯爷不必这般,我与世子早年相识,也算是缘分。” “那也是娘娘宽厚。”平西侯可不敢真的不当回事。 非是他媚上。 平西侯府的名声历来都是极好的。 在这抚州,他对寻常百姓,也从不拿架子。 因此,平西侯府在抚州的声望很高。 这一路走来,不少的百姓都热情的和这两位打招呼,一看便是经常见到的且熟络的。 “娘娘,这家的糕点堪称抚州一绝,要不要尝尝看?” 平西侯:“……” 不等他开口,应栗栗点头道:“好啊。” 沈南星窜入店内,很快出来,手里拎着两封点心。 回到侯府。 沈南星一手托着点心,两人在平西侯无语的视线中,边吃边往正堂去了。 侯夫人在府门前迎接。 知晓三位可能有政务商谈,很快边离去。 同时临走前询问了应栗栗的口味。 “侯夫人长得真好看。”应栗栗道。 沈南星骄傲的抬起下巴,“那是自然,我母亲可是南疆第一美人,更是曾经的圣女。” “这般厉害?”应栗栗真心夸赞。 平西侯扶额。 这小子,嘴巴太快了。 好在皇后娘娘没怪罪。 不过没关系。 等娘娘走了,家法也该用上了。 277章,老师 侯夫人已经是做祖母的人了。 但是依旧韵味不俗。 虽说曾是南疆圣女,可嫁给平西侯几十年,早已将自己融入到了大昭。 再加之平西侯此生仅她一位妻子,生的两个儿子更是兄弟情深且才貌双绝,她的一生可谓完满。 南疆曾经险些害得她儿子身死,侯夫人倒是不怎么惦记了。 之前更是为了儿子,深入南疆,大肆杀戮,可谓是已经结了仇。 接下来的几日,应栗栗请教了侯夫人一些南疆的蛊虫等等。 配备了一些克制的药物。 “娘娘,南疆的蛊虫,有好有坏……”侯夫人犹豫着说道。 应栗栗点头,笑道:“夫人放心吧,我明白的,蛊虫没有好坏,使用者才是关键,正如我们手中的刀剑。” “而且,如若南疆并入我大昭,侯夫人亦可尽一份力。比如可以每年举办一些地方性的活动,斗蛊大赛。” “这属于地域文化,操作的好,可以成为很隆重的节日。” “届时其他州府的人知晓,感兴趣的话可以亲自去看看,到时候还能促进当地的经济发展。” 侯夫人有点迷,“经济发展?” “对啊,”应栗栗道:“比如外乡人去了那边参观斗蛊大赛,是否需要吃住,若是有当地的特色玩意儿,是否要买回去做个纪念?一个两个人自然看不出什么,去的人多了呢?成千上万呢?肯定可以让当地的百姓多赚些钱,这样就可以改善家里的生活,以及让子女有钱读书。” 侯夫人听着连连点头,“娘娘说的是。” “正好,夫人曾经是南疆圣女,对蛊术想来亦是知晓颇多,那是可以成立一个南疆蛊术的地方保护性的组织,夫人可以担任头领。” “有些文化,不该断绝的。我听师父说过,蛊术不仅可以害人,亦可以救人,我们不能因为它害人,就否定了可以救人这一点,凡事有利有弊嘛。” “娘娘英明。”侯夫人感慨,心中甚是感激。 应栗栗继续道:“而且南疆地理位置优越,且环境得天独厚,作物可以达到一年三熟,不该继续贫困下去。” “待到拿下南疆,朝廷亦会帮助那边的百姓消除毒瘴,打通南疆到大昭的道路阻碍,可以更好的沟通,并成为我大昭的粮仓。” “夫人,故步自封,非明智之举。” ** 另一边,韩令与赵英的夫妻大军。 赵英压低声音道:“白馆主好可怕。” 是真的可怕。 自从随他们出征后,脸色就是冷冰冰的,看谁都是一脸杀气。 韩令无奈道:“白馆主在担心将军,跟着我们自然不高兴。” 赵英心中也是知晓这一点。 道:“之前我说让白馆主跟随将军南下的,结果差点被他的眼神凌迟。” 韩令笑道:“将军求着白馆主随我们出征,你再说这样的话,白馆主心中能痛快才怪呢。” 赵英:“……” 行吧,她不会说话了。 ** 此时的京都,正在兴建医学院。 朝廷已经发布了告示。 只有在完成五年的免费教育后,并且在结业科考取得犹豫成绩的,才能有机会进入医学院。 无他,学医为的是治病救人,而人命关天,非天赋出众者,不可碰。 第一任山长,乃当今皇后娘娘的恩师。 这告示一发布,不少人都产生了兴趣。 无他,进入医学院,是否就能成为皇后娘娘的师弟师妹呢? 一旦成功,这将是无上的荣耀。 而与此同时,科学的萌芽也在缓缓破土而出。 当然这和应栗栗无关,完全就是容清璋主张的。 对于可以听得懂妻子心里话的帝王来说,一点也不奇怪。 应栗栗知晓,只觉得她的丈夫是个高瞻远瞩之人,哪里知晓是她的缘故。 医学院的建设,应栗栗知道,却没有插手。 关键她也插不上手啊,压根就不懂。 但是,没关系。 容清璋可是皇帝,他手里能人无数。 古代建筑大佬,那真的是牛到炸裂。 出征前,只看到了粗略的草图,就已经让她叹为观止了。 要知道,这位可是大昭顶尖的建筑宗师。 再加上和应栗栗沟通时所需的学科,以及与白圩商谈后的结果,可谓是面面俱到。 ** 南境军营中。 两军将士聚在一起训练,结束后聊着天。 “咱当兵的人……自从离开家乡,就难见到爹娘……” “一样的足迹留给,山高水长……” “咱当兵的人……为了国家安宁,我们紧握……” 一群跟随应栗栗的将士们,集体的嚎叫起来。 南境将士听到这很奇怪的歌,且都是他们听得懂的白话。 顿时觉得很新鲜。 以前还觉得被征壮丁是真的惨,如今再听,似乎有种责任感和使命感。 他们才不是被人瞧不起的什么人,而是过了家国天下以及百姓,在奋战,在流血…… “你们这是唱的什么?还怪好听的嘞。”有南境将士好奇问道。 这些人哈哈大笑。 “皇后娘娘教给我们的。” 南京将士大惊,“皇后娘娘?” “对啊,这是咱们的使命。”有人骄傲的挺起胸膛。 南境的将士都没见过皇后娘娘,不免对这位很是好奇。 “咱们的皇后娘娘是个怎样的人?” 这话,可是让随行的将士们有数不完的话要说。 “武功高强。” “将帅之才。” “娘娘慈悲仁善,在战场上,作战勇猛。” “对对对,我有一次险些惨死在北离人手中,就是被皇后娘娘救了的。” “对咱们将士也非常好,自从皇后娘娘领兵,咱们的军饷就没有欠发过。” “还有啊,几年后离开大营返家,按照每年十两银子发放,我都想多留几年呢。” “你们要银子?我想谋个差事。” “我也想要差事。”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话题逐渐偏了。 几日后,应栗栗来到南境大营。 “老师。”见到沈北苍,应栗栗抱拳见礼。 沈北苍赶忙回礼,“当不得娘娘大礼。” 应栗栗笑道:“一码归一码,到底是做了我三年老师,受得起。” 278章,被CPU了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南疆势必要拿下来的。 多少年了,只要北离那边攻打大昭,南疆势必就想着骚扰一下,分一杯羹。 而今北离与北蛮双双覆灭,大渊那边有韩令夫妻俩,想来问题也是不大。 韩令谋略出众,赵英作战勇猛。 夫妻俩绝对是大于二的。 只是这南疆,多为瘴气与蛊虫,每每想要攻入南疆,南境大军损失都不低。 此次,应栗栗与师父在京中研制了不少的药物,专门对付南疆的瘴气与蛊虫,相信以师父的能力,此次攻打南疆,难度会降低很多。 两人在帅帐内商讨了数日,最终定下了攻打计划。 “之前你就没想到和我师父讨要针对蛊虫的药物?”应栗栗好奇问道。 沈北苍叹息,“如何没有,之前住在浮生馆,我私下里数次向白馆主提及此事,都被他拒绝了。” 应栗栗:“……” 很好,这很白馆主。 当真是除了身边人,其余的人都不被他放在眼里。 “幸得皇后娘娘来此,我们此战,争取把南疆一举拿下,自此,天下便太平无忧了。” 应栗栗听闻,笑道:“你就不怕再无战事,武将没了晋升渠道?” 沈北苍笑道:“宁可架上药生尘,但愿世上无疾苦,我小妹说的。” 应栗栗见过沈素问,是个身上带着药香的素雅女子。 的确给人一种悲天悯人的感觉。 让人觉得很舒服。 “沈姑娘大善。” “多谢娘娘盛赞。” 沈素问这些日子,一直在军中根据应栗栗提供的方子,带着军医为大军研制药物。 只等药物研制妥当,南境大军便要出征了。 此次不止会死多少人。 沈素问尽量多准备一些药材,以免后期发生什么不可预估的意外。 深秋。 南境的气候依旧湿热。 应栗栗和沈北苍,分别率领一支大军,开始向南疆进发。 南疆是由大大小小二十多个部落组成。 每一处都是险要之地,易守难攻。 但是沈北苍却很是自信。 只因,皇后娘娘此次来到南境,带来一种超强的杀伤性武器。 火药。 说是有道士炼丹时发现的,并由朝廷工部的那些匠人加以改进。 最终成了现在的模样。 点燃火信后投掷出去,炸裂后杀伤力极大。 非必要,他们不会轻易动用。 可沈北苍觉得,不用不行。 南疆的这些部落,很有凝聚力。 非武力不服软。 且各个骁勇善战,不必北蛮逊色多少。 在加上南境气候条件恶劣,他们作为土着,早已习惯并且懂得加以利用。 为了降低伤亡,沈北苍绝不会过于仁善。 打仗,本就不是靠的仁善。 沈北苍还在计较得失时,应栗栗那边已经率先攻下一处部落。 两颗火炮投掷出去,对方引以为傲的堡垒,顷刻间被炸出两颗巨大的窟窿。 伴随着断臂残肢,以及凄厉的惨叫声,轻易被拿下。 这些人甚至以为是雷神降罪,看到他们跪地求饶,几乎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将军!” 赶往下一座部落时,此次的副将对应栗栗道:“末将从未打过这般容易得仗。” 本以为会遭到强烈的反抗。 谁想到两颗火炮下去,寨子里的人,跪的特别快。 “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 应栗栗道:“尊严只在建峰之上。” “不论是人,亦或者是国家,都慕强。” “站在最底层,你身边处处都是敌人。” “站在最巅峰,你的身边,反而处处都是朋友。” 副将仔细想了想,点头承认。 “将军说的在理。” 应栗栗笑道:“除了这里,在大海的尽头还有其他的国家。” “我们大昭,要做这世界最强国。” “只要我们足够强,你们即便到了世界的任何地方,都无人敢欺。” “关守,这便是你背后的国家,给你最强大的底气。” 关守听得激动。 却也不免好奇。 “将军,其他的国家是什么样子?” 应栗栗笑道:“按照我的了解,大多处于茹毛饮血的时代,也有几个国家进入了高度文明,与咱们相差不多,亦或者比咱们都要强。” “所以,我们不该停下脚步。” “不论是在天下百姓的教育,科技的发展,等等,我们都要争个世界第一。” 关守听不太懂,但是“争第一”却非常的开心。 第一什么的,听着就令人激动。 “科技发展,将军,这是什么?” 应栗栗指着身后的马车。 道:“火炮,便是科技发展的产物,厉害吧?” 关守点头如捣蒜,“非常厉害,末将最初看到它爆开,魂儿都要吓飞了。” 应栗栗笑道:“这还不算最厉害的。最厉害的,可以飞跃数千乃至上万里路,再轰然炸开,可以引得山崩地裂,地动山摇。” “足以让一座州府,化作人间炼狱。” 关守听得脸色煞白一片。 “将军,若真有此物,我大昭危矣,万万不可啊。” 应栗栗哈哈笑道:“是啊,可若是我大昭有呢?危险的便是别人了。” “关守,像这种足以毁天灭地的武器,我们可以不用,却必须要有。” “它的存在,足以震慑世间任何强敌。” “而你们缴纳的每一个铜板的税收,将来都会用到这些科技的研发上。” “若是我大昭的大匠天赋出众的话,有生之年或许能看到千里传音的神器,可以一日千里的座驾等等。” “所以关守,为官者,定好守好自己的底线。” “国强则民安,这天下的安宁,是你们这些将士们流血牺牲才换来的,万万不能毁在你们,以及你们的子孙后代手里。” 关守面容严肃,眼神坚定。 “将军放心,关守定会守住心中的底线,绝不会让将军失望。” 应栗栗笑道:“很好,能与你们一起保家卫国,亦是我的幸事。” 虽然有点cpu的嫌疑,但是,她说的也是真心话好吧。 爱国,从不是丢人的事儿。 下一座寨子,近在眼前。 大昭这边,将士们已经开始填装火炮。 火把亦是点燃。 只等应栗栗一声令下,用火炮攻破城寨的大门,冲将进去。 279章,公关人才 应栗栗第一次深切的感受到,读书的重要性。 或者说,学习科学知识的重要性。 接连几座占据天险的堡垒城寨,被火炮轰开后,除了几个负隅顽抗的首领,其余的普通人以及兵卒,全部跪地高呼雷神饶命。 为了避免无谓的牺牲与杀戮。 关守大肆宣扬,当今陛下乃天命所归。 并受雷神相助,一统天下。 违令者,便是与天神作对,当受雷罚。 应栗栗:“……” 很好很强大。 关守不去做宣传员,可惜了。 扶起一位发须花白的老者。 “老丈,城中有多少人?” 老者颤巍巍的道:“老朽不知,约么有四五万人左右。” “老丈……”应栗栗道:“上苍震怒于尔等占据宝地而不自知,以至于日子仍然过得这般清贫,故拍我等过来,领着尔等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不再受这等瘴气之苦。” “吾观老丈您穿着不凡,必定是德高望重之人,之后吾会派人带你们过来清除瘴气,开垦良田,分发土地。同时亦会为尔等建造学堂,让尔等的子孙可以入学堂读书,并且考取仕途。” “尔等切莫自误啊。” 老丈以及周围的人面面相觑。 良久,一年轻人道:“我们可是南疆人士,如何能考取大昭的官职。” 应栗栗笑道:“如何不可?如今朝廷官员中有西域人,有北离以及北蛮人,尔等为何不可。在吾等拿下桂龙寨的这一刻,尔等便是我大昭的子民。” “诸位,天下一统乃大势所趋,是任何人都无法阻挡的,统一的最直观的好处,便是日后不会肆意发动战争,人人皆可安居乐业。” 十几座城寨,在应栗栗与沈北苍两路大军的攻伐之下。 短短三个月,全部攻破。 侯夫人策马感到九云寨,这是南疆最大的城寨,如同大昭京都,地位超然。 作为曾经的南疆圣女,侯夫人时隔多年,再次出现在这里,见到了很多的熟面孔。 她在沈北苍的帮助下,以强势的态度,很快整合了各大城寨的蛊师。 反抗者,皆被关押。 毕竟做了几十年的侯夫人,打理了一座侯府,以及半个抚州。 平日里来往的也都是地方的高门夫人,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位青涩稚嫩的圣女了。 即便是南疆的那些个老者,自诩年龄和曾经的情分,亦不能让侯夫人动摇半分。 当初她的长子身中蛊毒,她数次返回九云寨,想要求到解蛊之法,轻则被羞辱,重则性命之忧。 此时他们的这些叙旧,在侯夫人眼里显得那么可笑。 活似一个个小丑,令人作呕。 应栗栗抵达九云寨,这边已然平息下来。 母子俩在城门口迎接。 “夫人,老师!” 她上前,笑道:“两位无事吧?” “劳烦娘娘挂碍,末将与母亲一切安好。”沈北苍把人请进九云寨。 应栗栗打量着这座城寨,占地面积很大,建筑风格也分外独特。 百姓的穿着打扮也带着浓郁的地方风格,很是漂亮。 “姑娘,你的衣裳真漂亮。” 应栗栗笑着和街边的姑娘打招呼。 遇到大爷大娘的亦没有落下。 “看来这里的山水真的很养人啊,大娘都是一头白发了,看着身子骨仍然如此硬朗。” “哎哟,这是您的儿子吗?长得真精神。不是呀,孙子?啧啧啧,那您老是真的精神饱满,瞧着特别年轻,这都有孙子啦?” 一路上,应栗栗和城中的居民打招呼。 看到前方有小孩猛地窜出来。 她施展轻功上前把小孩救下,送到路面父母的手中。 遇到惊慌的百姓,也招呼他们莫要害怕,这是朝廷的军队,绝不会为难自家的百姓。 看的侯夫人目瞪口呆。 “儿啊,皇后娘娘这……”也太活泼了。 沈北苍似是看到了当初的那个小姑娘。 笑道:“娘娘和幼时一样,还是这般热情。母亲莫要多想,她自来是如此的。” 即将抵达城主府,突然听得人群里传来一阵哭声。 然后有人抱着一个孩子从旁边店里冲出来,在街上发疯的跑。 却险险和大军的马匹撞到一起,踉跄倒地。 那汉子脸上泪水纵横,也顾不得其他,跪爬着来到小孩身边,抱起来准备继续跑。 应栗栗跳下马,上前,道:“小孩怎么回事,我是医者。” 男人似乎也是病急乱求医了,顾不得其他,慌乱道:“喉咙,喉咙里,有东西……” 应栗栗看着小孩已经铁青的面色。 掰开他的口舌,看了眼。 “可是吞咽了东西,卡住了?” “嗯,嗯嗯嗯……”汉子忙不迭的点头,哭求的看着应栗栗,“求你,救救,救救我儿……” 应栗栗把小孩抱起来,背对着揽在怀中。 实施了海姆立克急救法。 二十几次下来,伴随着一道痛苦的呕吐声,异物被吐出。 小孩痛苦的咳嗽声后,呼吸也开始些微的顺畅起来。 男人见状,儿子脱离危险,整个人瘫软在地。 应栗栗给小孩做了一些检查,确定没有别的症状,也算是放下心来。 她看着男子,道:“刚才我的手法记住了吗?” 又抬头看向周围的人,道:“人的喉咙卡主异物的时候可以用这种方法施救,没看懂的靠近些,我再教一教你们。” 有人害怕,有人则好奇却又不好意思。 应栗栗也不着急。 对中年男子道:“你再仔细看着,日后发生这种事,可以最快的把人救下来。” 他招呼一个体型较小的兵卒上前。 从背后把人圈住。 将施救的部位,以及施救方法,同时在施救者年龄的不同阶段,不同状态所需要注意的事情,都和众人详细的讲解了很多遍。 直到有些人彻底搞懂,他们才离开。 他们走出去很远,那中年男人依旧跪在地上,冲着应栗栗磕头道谢。 这可是救命之恩呐。 直到有人说,那位是大昭的皇后娘娘。 众人才醒悟过来。 一时间,心情复杂至极。 大昭的皇后娘娘似乎是个好人。 可她又是覆灭南疆的罪魁祸首。 所以,到底是好人,还是恶人? 280章,入城税 月余后。 由朝廷派遣而来的官吏,纷纷抵达南疆。 “最先开始治理的是瘴气。” 应栗栗下达了任务。 她了解的不算多,但是这些人可不是庸才。 能被容清璋调派过来的,在各方面都是现今的大佬。 他们带动兵卒,开始修整水道。 应栗栗也和白圩传信,请教如何处理南疆的这些密密麻麻的蛇虫鼠蚁,以及那随处可见的硕大蚊虫。 最初肯定也是最难的。 莫说是兵卒了,便是连应栗栗,也奔赴在第一线。 一些原本对此不以为意的百姓,看到就连堂堂皇后,为了他们也忙的脚不沾地。 到底是没坚持多久。 前后大概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几乎全民皆兵,纷纷加入到这场改善家园的大改造当中。 有了火药的存在,之后的修路也比从前简单许多。 短短两年时间,南疆已然变了样子。 在所有人的努力下,主要交通路段的瘴气被清除,也修了路,让各大州府连接到了一起。 朝中的司农郎在农业方面的学识阅历都很强。 再加上应栗栗的一些意见,第二年,南疆便实现了一年两收。 等到应栗栗准备带兵返回京都时,这边正在进行第三年的第三茬种植。 南疆占据天时地利,真的实现了温饱。 并且粮食也运抵到了附近的抚州等地。 曾经他们是不喜大昭的。 而今得知应栗栗即将离开,无数的百姓哭喊着求她留下。 “胡闹,娘娘在咱们这里都三年了,谁家夫妻三年不见的。” 有上年纪的老者看不过去。 板着脸开口呵斥。 ** 安和县。 得知这里的豆干特别好吃,回京途中,应栗栗带着几个人绕路,准备买些回去给家里的儿子尝尝看。 然,刚靠近县城,便被守城拦住。 “入城税。”对方盯着他们几人,一女三男,莫非是哪家的大小姐? 关守蹙眉:“什么入城税,我等都是大昭子民,在大昭境内只需要官凭路引,何须入城税。” 所谓的路引,也需要交税的,官府给你免费办理。 这都是为了避免一些罪犯肆意逃窜。 至少对平民百姓来说,没有任何妨碍。 对方冷笑道:“穷鬼?不交钱就从哪来回哪去。” 关守还想说什么,被应栗栗眼神制止。 他只得嫌弃的给了对方十八个铜钱。 这价格贵的离谱,入城一次需要缴纳六个铜板? 入了城。 街上的确很热闹。 却又不是一般的热闹。 却听得前面哭声震天,似乎出了什么事。 应栗栗带着他们近前,看到是一男两女,跪在地上。 在他们面前则是一位被打的血迹斑斑的中年男子。 “哎,你们还是回去吧,安和县衙能留你们一命,已经是你们命大了。” “就是啊,活着的人总不能为了个死人,连命都不要了吧。” “城东刘家,那是好招惹的嘛?刘员外的妹妹,可是嫁到了顾家做姨太太呢,那可是顶了天的世家门阀,谁敢招惹。”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应栗栗上前,道:“我是大夫,让我给他看看吧。” 三人抬头看着她,是个很面善的女子。 哽咽道:“多谢善人。” 诊脉过后,应栗栗面色甚是难看。 此人被打的很厉害,内脏破裂,在现有的条件下,除了白圩,无人能救他。 可白圩此刻尚在京都,即便是快马加鞭赶来,也需要至少十日功夫,远远不够。 “很抱歉!” 应栗栗道:“我救不了他,我师父可以,可他如今在京都,至少十日时间才能赶到。” 面前的人,根本坚持不了两日。 “但是,我可以为你们伸冤。”应栗栗面容肃穆,“告诉我你的委屈。” 旁边围观的人见状,纷纷劝阻。 “姑娘,这可是被县老爷打的,你怎么帮啊。” “就是啊,还是莫要管这个闲事了。” “姑娘,明哲保身为要。” 应栗栗站起身,看着身边围观的人。 道:“我若不管,日后你们遇到难处,也会如他们这般,求救无门。” 她看着那三人,道:“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三人似乎被应栗栗的气场震慑,内心渐渐地生出了一丝希冀。 这三位是面前之人的儿女。 重伤之人叫杨河,膝下两子两女。 还有个小儿子杨旭。 杨旭长得不错,小伙子嘴巴甜,也能吃苦。 后来在县里的瓷器行跟着师父学手艺,因人品不错,天赋也好,师父便将宝贝女儿许给了他。 婚后,小夫妻俩很是恩爱,不到两个月便有了身孕。 可就在一起去城外寺庙上香时,杨旭的妻子被城北刘家的公子哥看重,光天化日之下把人给掳走了。 杨旭自然不愿,上前与那群人打起来。 可双拳难敌四手,杨旭很快被打的奄奄一息,一条腿也会活生生打断。 同时,他的妻子也被那人带走了。 当天夜里,杨旭托着残躯回到城里,却看到妻子的尸身被人抛在城门口的树林旁,尊严全无。 杨旭咽不下这口气,当夜便敲开了衙门的大门。 然令人没想到的是,杨旭的尸体,次日出现在了衙门前,已然冰冷。 杨家得到消息,求神告佛的想要给儿子儿媳讨个公道,衙门却始终不受理。 而杨旭的岳丈,亦是如此,最终被活生生气死。 杨河这次被打,就是为小儿子伸冤,遭受了酷刑。 “常钟,你去调查一下,情况是否属实。” “关守,多带些人过来。” 掏出一锭银子,递给那男子。 “你的父亲内脏多处破裂,我学艺不精,无法救治。” “这锭银子给你,好好陪陪他吧。” “你家的冤屈,我接了。” 对方神色哀伤,却没有收那银子。 “怎么学艺不精了?”熟悉的声音响起。 应栗栗回头,一眼看到站在人群后面的儒雅俊美的中年男子。 面色大喜。 “师父?” 一袭正红色锦缎长衫的白圩走上前,给杨河诊脉。 道:“搬到就近的医馆,动作轻一点。” 随后轻点应栗栗的额头,“你呀,就是会添麻烦。” “师父!”应栗栗笑道:“安和县的豆干听很多人说是当地一绝,正好顺利,我想买些回去给你们尝尝。”(本章完) 281章,旧部 白圩能说什么。 心里只剩下说不出口的感动。 “为师在你心里就那般馋?”他到底是想训诫一下自己的弟子。 应栗栗掩唇笑道:“怎么会呢,是弟子想孝敬师父嘛。我听说这里的豆干,劲道弹牙,但是却不会干硬,回去不管是让红姐做卤味,还是炒来吃,总能给您做个下酒菜。” 白圩没有再和应栗栗闲谈。 待到那边把杨河送到医馆,招呼应栗栗进去。 “给为师打个下手。” “好!”应栗栗去做术前准备。 不过还是将术中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和面前三人说了一声。 “你们的父亲内脏多个破裂,已经内出血,现在需要将他内部的血液清理干净,同时破开腹部缝合伤口。” “我师父乃当时第一神医,他说这次你们父亲的生机只有三成,足见其伤势的严重性。” “如果连我师父都无法救下他,相信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人有这样的能力了。” “若你们不愿,我们自然也不会主动担这个风险。” “若是你们没有意见,便在这份契书上签字吧,术中发生任何意外,我与师父不担这个责任。” 听说要开膛破肚,三人都傻眼了。 古人讲究遗体的完整性,比如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之类的。 这样的治疗方法,他们闻所未闻。 “白大夫……” 门外有人进来,看到应栗栗两人,面色大喜。 对方断了一条腿,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 可还是上前,双膝跪地。 “参见皇后娘娘!” 在场的人包括药铺的人以及围观的百姓都惊了。 纷纷跪地磕头。 应栗栗看着面前的男子,笑道:“张虎?你是安和县的人呐?” 张虎惊喜抬头,“皇后娘娘居然记得草民的名字……” 这可是让他受宠若惊了。 应栗栗上前把人搀扶起来。 道:“跟着我的人,我都记得名字,你好歹是我先锋营的将士。怎么样,归家后可好些了?” 张虎激动地脸颊涨红,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草民无碍,草民没有住在县里,家里也起了新的宅子,有好些地,日子过得很好……” 他看着现场,道:“娘娘,这……” “安和县令。”应栗栗道:“张虎,功夫没忘吧?” 张虎一拍胸口,道:“娘娘,我好歹给了您数年,学的本事可不是这些人能对付得了的。” 应栗栗满意的拍着她的肩膀,“好,不愧是我大昭的勇士,江城去县衙了,你去帮帮他。” “好,娘娘放心吧,我这就去。” 张虎说罢,抱拳离开了。 别看瘸着一条腿,走路却是半点不耽误,一路火花带闪电,很快就消失了。 得知面前这位便是皇后娘娘,杨家三人也不敢多言。 在契书上按了手印。 随后,两人隔绝了众人的视线,开始给杨河动手术。 应栗栗对此,真的不行。 但是,白圩可是开膛狂魔,他对这种疑难杂症最是痴迷。 在战场上受了重伤的,十个里面能被他拉回五六个,存活率极高。 退下来的老兵参将,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缝合的伤口,都是出自白圩。 白圩有条不紊的吩咐着应栗栗,而她也全神贯注的在旁协助。 “掌灯——” 光线有些暗,应栗栗开口。 旁边观摩的坐堂大夫赶忙亲自去点灯。 一盏不够,足足燃了五盏灯方才将这方小天地照亮。 白圩亦不藏私,做什么都会说一说,这大概是在军营中留下的习惯。 坐堂大夫听得亦是认真。 这场手术一直持续到临近半夜。 他剪掉羊肠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这种线是应栗栗告诉他的。 但是如何制作,她不清楚,完全是白圩自己摸索出来的。 所以说,在应栗栗心中,白圩真的超级超级厉害。 他取出术后的一些药物,交给坐堂大夫。 道:“这是麻沸散,病人醒来后如果觉得痛到难以忍耐,可以为他擦拭一下……” 他将一些术后的护理知识教给身边的白须老者,同时用法用量更是反复叮嘱了好多遍。 老大夫生怕记不住,手上记录的动作飞快。 走出来,看到三人依旧在等着,纵然很是憔悴,却也是真的孝顺。 “暂时是成功的,需要看接下来的两日时间,如果熬过去,只需要精心照料便可康复。” 应栗栗道:“你们家的冤屈,我接了,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的。” 三人跪地,痛哭失声。 “草民多谢皇后娘娘……” 长街上,今晚没有宵禁。 药铺门口,依旧有几十号人在这边等待。 看到应栗栗出来,常钟上前,把调查到的信息告知他。 应栗栗眉峰冷冽,道:“让大军把安和县围住,刘家人也全部给我带过来,去县衙!” “是!” 皇后娘娘驾临安和县,下午的时候就传开了。 安和县令在这几个时辰里,早已吓破了胆。 他悔不当初。 可错误已然造成,此次恐怕十死无生了。 不是没想过逃跑,可是往哪里逃呢? 刘员外是安和县鼎鼎有名的富户。 他的女儿被顾家旁支的一位纨绔子弟看重,带回家去做了个小妾。 冲着这层关系,刘员外在安和县可谓是土皇帝。 嚣张跋扈,连县令都不放在眼里。 得知皇后娘娘来了,他从一开始的惊慌,很快便安定下来。 顾家还在朝中任职,皇后娘娘又如何,总得看着顾家的脸面吧。 所以,当他们被兵卒们从被窝里挖出来,还是难以置信的。 一路被带到县衙的王法大堂。 看到那一位位杀气冲天的将士,刘员外怕了。 他两股战战的,几乎走不动路。 不意外,这些可都是经历过血腥战场杀伐的,哪里是刘员外这种窝囊废可比。 “娘娘,嫌疑人一家带到。” 刘员外家里几个重要的人被带进来。 应栗栗扫了他们两眼。 “于县令,你便是因这一家,枉顾百姓冤屈,将杨旭殴打致死,并将其父杨河杖责至重伤?” 于县令抖如筛糠。 他想喊冤,可身边这些将士煞气太重。 同时上面的应栗栗,气场更是强大,到底是没敢说谎。 “娘娘,臣有罪。” 282章,思想灌输 “真是胆大包天。” 她的声音不重,可于县令却听得肝胆俱裂。 “你乃我大昭正官,何须惧怕顾家一个旁支,便是卫国公想要处死你,亦是要经过吏部复查审核,谁敢将你如何?” 她眸色冰冷,“收了刘家多少好处。” “让你官品尽丧,将我大昭官员的尊严和脸面踩在脚底下。” 于县令匍匐在地,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吓尿了。 “回,回娘娘……” 于县令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五千两!” 他声音颤抖,甚至都染上了哭腔。 “五千两啊。”应栗栗微微叹息,“这可不是小数目。” “你身边的这些人,跟着我在战场以命杀敌,庇护了你们在后方的安稳日子。” “知道这些人每月的俸禄是多少吗?” 于县令吞咽口说,道:“臣知道,二两银。” “是啊。”应栗栗道:“他们每月只有二两银子,一年不过二十四两,而你这一贪,直接贪掉了我大昭将士两百年的俸禄,相当于两百个将士一年的银子。” “于县令,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于县令的精神几乎要崩断了。 他哭耗着道:“臣有罪,请娘娘处死。” 应栗栗道:“你是该死,朝廷命官本该为民请命,你却为了一己私欲,将我大昭百姓的姓名视如蝼蚁,罪加一等。” “陛下说过,喜欢银子便辞官去经商,无人拦着你们。” “可你们呢?” 应栗栗猛地拍案而起,“你们这是欺君。” “于县令,欺君乃死罪!” “数十年苦读,落得今日的结局,银子花光了吗?” “没花光,岂不可惜?” 不再理会瘫软在地的于县令。 应栗栗看着刘员外一家。 “女儿给顾家旁支做了妾室,你们便可以欺辱本宫的子民了?” “本宫乃大昭皇后,当朝国母,天下百姓皆是本宫的子民。” “刘员外,谁给你的胆子,肆意屠杀本宫的子民,你莫非觉得,顾家真的能为了你,与本宫翻脸不成?” 刘员外哪里还有最初的镇定与嚣张。 他此时肝胆俱裂,吓得几乎连呼吸都无法维持。 “杨河一家,与本宫没有实际关系。” “但是,他们亦在我大昭将士的保护之列。” “本宫带着将士们在前线浴血奋战,你们却在后方,强抢民女,肆意施暴致人死亡,并弃之荒野,当真是歹毒至极。” “事后非但不思悔改,更甚者居然敢包庇凶徒,并贿赂我朝廷命官,颠倒黑白,其罪当诛!” “高铮,待下去详加审问,整理好口供,令人快马加鞭送交刑部。” 高铮上前:“属下领命。” “另,于怀,刘元禄压入大牢,待刑部最终审核后,问斩。” “刘义昌夫妇包庇罪,且情节严重,判处刘义昌终身监禁。刘孙氏按照我大昭律,判处九年监禁。” “抄没刘家所有财产,赔偿杨旭夫妇七百三十八两银,赔偿杨河各项损失共计一百七十九两银子。” “因杨旭夫妇没有子嗣,其岳父亦是亡故,赔偿款尽数归于杨河。” “其余罚没的资产,充县衙府库。” 一连串的指令下达,常钟带着一队兵卒,往刘义昌家中去了。 这件事处理的很快。 亦是因于县令提前将他以及和刘义昌合谋的罪证,亲笔写了下来。 其中动手打死杨旭,打伤杨河的衙役也没有逃脱。 包括刘义昌府内协助刘元禄谋害杨旭妻子的几个家丁,也遭到了应有的惩罚。 处理完这些,应栗栗踏出大堂。 此时天际已经泛着曦光。 “张虎,旁人我信不过。” 应栗栗开口,张虎上前两步,躬身听着。 “新的县令,需要些时日才能抵达,而县衙的差役,皆是之前遗留下来的。” “你到底是跟在我身边多年,对于我的兵,我信得过。” “自即日起,你便担任安和县捕头。” 张虎震惊的不知该说什么。 “我教导过你们的,可曾忘记?” 张虎赶忙道:“娘娘的教导,张虎终身难忘。” “很好。”应栗栗道:“安和县百姓的安稳,安和县的祥和,以及新任县令的监管,本宫便交给你了。莫要给我们先锋营的兄弟们丢人。” 张虎单膝跪地,“张虎定不辱命。” “辛苦了。”她微微叹息,道:“可本宫也是无法,安和县你也看到了,区区一个富户便能在这里只手遮天。” “张虎,你的一条腿,可是为了这大昭的天下而断的。” “我们不能让这条腿,断的毫无价值。” “我们以命相搏庇护的江山,不能毁在这些贪官污吏以及无良富商手中。” 张虎目光湿润,手掌站着那条断腿膝盖。 语气铿锵道:“是,请娘娘放心!” “放心的。”应栗栗点头,“交给你们,本宫是放心的。” “也要叮嘱家中儿女用功读书,大昭的江山,未来是属于孩子们的天下,不能让你们辛苦打下来的偌大江山,后继无人。” “若没有你们的浴血奋战,何来我大昭泱泱山河。” “我与陛下都记在心中。” 众人亦是被她感动到热血澎湃。 只恨不得赤膊上阵,再多杀些仇寇。 “闲暇时,可以去看看那些英魂冢,带上两坛酒祭扫一下。” 说罢,应栗栗负手离去。 关守上前来。 按着张虎的肩膀。 道:“看来,待我有朝一日归家,也不能做个闲散家翁了。” “娘娘说得对,咱们以命相搏打下来的江山,岂能交到一些宵小手中。” “便去做个捕头,亦是痛快。” 大昭差役,开始渐渐地独立于县衙。 正在以很缓慢的速度,向着后世的派出所进化。 因此,大昭的捕头,自然不能再是从前的那些个地痞流氓。 而这些离开军营的兵卒,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张虎道:“我腿不灵活,当初才选择的银子,而没有要一份差事。” “没想到啊,这种惨绝人寰的事,居然就发生在我的家乡,让兄弟们见笑了。” 关守宽慰道:“这于县令乃之前遗留的世家附庸,早该革职了。” 283章,自求多福 因安和县一事。 应栗栗决定带一队人,微服私访。 打江山不易,守江山更难。 她不能让无数将士们流血牺牲打下来的江山,会在这些贪官污吏的手中。 那些人的血,不能白流。 可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当真是吓一跳。 所过之处,三处地方至少有一处,是乌烟瘴气的。 一桩桩地方贪官污吏的奏章送到京都。 容清璋在朝堂上直接发了脾气。 “孤说过,想要钱财,就去经商,莫要跑到朝堂来。” “大昭新律,给了天下百姓最好的经商环境,一个个的却仍旧想着既要权利,又要钱财,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吏部是做什么吃的,巡检御史巡视天下各州府,便是拿着这样的奏章来蒙骗孤?” “韩愈!” 他高声喝道。 “臣在!”韩愈上前。 “让禁军给孤查,他们到底是收了多少好处,以至于让孤的子民,被这群混账如此欺压,却令他们无动于衷。” “一旦查到,严惩不贷,子孙三代不得入仕。” “是!”韩愈领命。 朝堂上,不少的老臣此时早已吓破了胆。 但是一些入朝没两年的年轻官员却没有任何惧怕,他们目前还没有被浸染。 关键也是容清璋肯给他们机会。 只要能力足够,没有真正的人才被埋没。 景昭元年的那些第一届科举的年轻官员,已经结束了六年的外任历练,被调回京都。 如今都在朝中担任重要官职。 反倒是一些坐在官位几十年的老臣,因这两年容清璋的好脾气而失了分寸。 时隔多年,京都再次掀起了腥风血雨。 一批贪官污吏被斩首。 官位最高的为二品,低的有六七品。 地牢关押着,高达近百人。 他们的子嗣,皆丧失了三代入仕的资格。 恰逢这日,应栗栗回到京都,看到了这一幕。 “臣参见皇后娘娘。” 监斩官看到应栗栗,赶忙上前见礼。 围观的百姓亦然。 应栗栗眉眼扫过即将被斩首的众人。 道:“可经刑部核查,是否有冤屈者?” “回娘娘,在场死囚犯,经刑部、大理寺与都察院三司会审,绝无冤家错漏。” “既如此……”应栗栗道:“莫要因我耽误此次行刑。” 她看向围观的百姓。 道:“日后若遇到此等贪官污吏甚至不作为者,我大昭百姓皆可来京都三司状告。若状告属实,我与陛下定不会坐视不理。可若是状告与事实不符,须得杖责二十,以儆效尤。” “若日后尔等的子嗣入朝围观,须得记住一点,为百姓父母官,没有欺压百姓的道理。” “他们是因天下百姓而存在的,若无你们,何来他们的官袍加身。” “天底下没有这般道理。” “且为官者,是赚不到银子的。” “他们能得到的不多。” “要么身败名裂,要么名垂青史。” “陛下说过,想要富贵,便去经商。想要做官,便要忍受寻常日子。” “读书若只想着加官进爵享受富贵,那这个书不读也罢。” “莫伸手,伸手必被抓。” “想贪就要做好被抄家灭族的下场。” 应栗栗说罢便离开了。 回到宫中,还不等她坐下,小小少年便冲了进来,一把抱住应栗栗。 “娘亲!” 应栗栗仔细看着他,面价红润,眼神清亮。 “昭昭,有没有想娘亲啊。” “可想了。”容瑾昭的嘴巴特别甜。 连前朝重臣都被他哄的喜爱不已,更别说是亲娘应栗栗了。 容清璋来到凤和宫,便看到母子俩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聊个不停。 “你们倒是聊得起劲,是孤不配了。” 这般茶言茶语的话,从他口中说出,让应栗栗忍俊不禁。 “陛下吃的哪门子飞醋啊。” 她给人剥了一颗柑橘递上来,“没上火吧?” “多少有点,哎……” 话未说完,那颗柑橘便到了儿子手中。 应栗栗道:“上火不能吃这个。” 容清璋:“……” 好吧,到底是失宠了。 “此次平定天下,封赏是必不可少的,你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容清璋问道。 应栗栗点头,“晚膳后我会将人选交给陛下的。” 容瑾昭道:“娘亲好不容易回来,今晚我要宿在凤和宫。” 应栗栗自然无不答应。 然晚膳后,他便被双福抱走了。 “双福,你这是干什么,放开我,娘亲,救我……” 同样被容清璋扛在肩膀的应栗栗无语凝噎。 儿啊,为娘现在亦是自身难保啊。 咱们母子俩自求多福吧。 一夜折腾。 次日,容清璋神清气爽的上朝。 应栗栗则直接睡到临近中午。 前朝都知道,如今大昭朝堂是有女官的。 皇后娘娘回宫,却没有来上朝。 个中原因,他们瞬间了然。 不知道何时再添一个皇子公主的。 御书房。 盛淮也在问这个问题。 容清璋道:“太子可是令先生不满?” 盛淮摇头:“并无,太子天资聪颖,悟性极佳,陛下何出此言?” 容清璋道:“既然太子很好,大昭也有继承人,何须再多添一皇子。” “大昭天下有大半是皇后打下来的,这是不争的事实。” “孤也不是那等容不下妻子势大的君王。” “何须再多一个皇子,与太子争权。” “有孤和皇后在,太子日后做个守成之君,自不会差的。” “子嗣多了,难免会分走孤和皇后的心。” “太子很好,孤不想让他上心。” “孤也是过来人了。” 当年,他独得父皇宠爱,其他的兄弟,哪个不是心生怨怼。 盛淮面色不变。 道:“陛下对皇后,当真是信任。” “嗯!”容清璋点头,“她原则性很强,纵然有朝一日,孤负了她,她只会选择一走了之,绝不会反。” “这天下是她平定的,又岂会为了自身的屈辱,而让天下百姓再次置身于烽火动荡之中。” 有时候,容清璋都不太理解。 为何,她会有这般浓烈的爱国情思。 无数次听到她的心声,都想去看看她曾经生活过的世界。 以至于来到大昭这么多年,始终对那个世界,念念不忘。 甚至想着将大昭打造的如那方世界一般。(本章完) 284章,调教 容清璋从来没有如此信任过一个人。 大概是因为可以听得到她内心所想。 不需要任何的防备。 之后的日子,应栗栗都会去上早朝。 若是寻常,朝臣自然是不会答应的。 自古以来,朝堂都是男子的天下。 何时允许女子干政了。 但是,这位可是先帝钦封的一品镇国将军。 她先是将军,再是女子。 如今,大昭的女子亦是有很多出类拔萃的。 不过多是在民间。 也有出现在学堂里的女先生。 这些多是文采极佳,丝毫不输男子的。 否则如何镇得住学堂里的那些男学生。 如今的太医院由程昱掌管。 在容清璋的授意下,太医院开始着手管理天下医馆。 他们会定期的去京都的医学院授课。 其余的时间则跟着白圩学习手术方面的知识。 应栗栗不懂这些。 看到愈发庞大的医疗团队,以及白圩那日益出神入化的开刀手术,她只有膜拜的份。 有些人,在某个领域当真是天选之子。 一般的病症,难不倒应栗栗。 可这种开刀手术,她是绝对绝对不行的。 做不来。 程昱很显然,其在医学方面的天赋,也是极强的。 白圩都夸赞过他很多次。 有一年,南方水患。 应栗栗亲自带着人去赈灾。 同时还有工部的好几位大匠。 以及,小太子。 他日渐长大,也该带着他看看这天下了。 第一次出远门,小太子明显很高兴,一路上都安静不下来,问这问那的。 随行的几位朝廷高官,其中还包括右相。 他是容瑾昭的少傅,监管太子的行为等。 太子少师为左相,教授太子知识的。 也因是左相,须得帮助陛下处理朝堂政务,此次出行不在其列。 太子少保是定国公盛淮,他须得留守京都。 有应栗栗在,自然无碍。 其他的二三品官员有几位随行,为太子教授课业。 这一路,太子也不轻松。 每日里,应栗栗会空出两个时辰,带着儿子学学武功,欣赏一下周遭的风景。 已经让他很开心了。 赶到南方水患地区。 刚来到现场,有人走上前来。 “末将参见将军!” 来着身高马大,声音洪亮。 只是一身衣衫早已被水浸透,同时泥浆挂满了裤腿和衣袖。 脸上亦是带着疲色。 “王远,辛苦了。”此人也是先锋营退下来的。 王远道:“不辛苦。” 众人往里面走,周围狼藉一片,房倒屋塌。 “这座村子受灾最严重,事发时是在晚上,一村子的人,几乎都被埋在下面了。” 王远声音沉重,“末将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带着兄弟们赶了过来,临近中午,隔壁的几个县的衙役们也都到了。” “目前死亡大概有近百人,还有半个村子的人没有挖出来。” 说着,应栗栗带来的将士们,也加入到了挖人的行列中来。 她点头道:“你们可否要休息一下?” “我们无碍,还有力气。” 随即,应栗栗也开始帮忙救人。 一国皇后都动手了,随行的官员自然也不能干看着。 好歹学过君子六艺,还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 有人在安全处开始搭建帐篷。 官府那边也带着物资抵达。 工部的几位大匠,则在一队将士的护送下,赶往上游考察,准备商讨如何修建堤坝。 “娘,我娘,求求你们,救救我娘……” 哭泣声响彻天际。 应栗栗抱着不到三岁的幼童,看着身边的女子,心中悲凉。 女子哭诉着不该回来的,她不回来,或许她的母亲就不会死。 女子是外嫁女,这次归家是探望母亲的。 结果遇到洪灾,母亲将她和儿子护在身下,自己却死了。 等将士们把那老母亲挖出来,她早已气绝。 身子却保持拱起的姿势,无法躺平。 女子匍匐在母亲的身上,嚎啕大哭。 “下面是否还有人?” 有将士问道。 女子哽咽着点头,“还有我大哥大嫂。” 提及这两位,她不似多悲伤,大概是平日里处的不算好。 应栗栗让人把他们带到帐篷那边,继续救人。 这场灾难事发突然,谁也没想到会波及到这边。 其他的几个府城都已经救灾的差不多了,有的地方已经开始重建。 夜里。 应栗栗看着远处的火把。 道:“这些将来都是你的责任,昭昭,身为帝王,并非是为了权势与荣华富贵,而是为了这天下的百姓。” “有他们才叫天下。” “若是没有百姓,你也将失去你现在的一切。” 容瑾昭小脸严肃的点点头,“娘亲,我都记住了。” “很乖。”应栗栗揉揉他的小脑袋。 “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他们便犹如这场滔滔洪水,而你便是这座村庄。” “在民情滔滔中,便是这坚固的房屋,也只能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娘亲说的是。”如此直观地感受,容瑾昭真正的记在了心里。 记了很多年,乃至一生。 此次赈灾,地方官府的处理速度还是很快的。 各处灾区的粥棚没有骚乱,官府的粮仓也在有条不紊的分拨粮食。 应栗栗带着儿子走遍灾区,对官府大体上都是很满意的。 有些不满意的地方,也都是经验上的不足。 毕竟都是新入朝的年轻人,只要不是事关人命的事情,总是需要给他们时间成长的。 这也是被下放历练的主要目的。 他们尚且带着一腔热忱与孤勇,值得栽培。 皇后娘娘亲自来灾区安抚百姓,受灾的群众知道朝廷重视他们。 倒是没有引起什么动乱。 得知朝廷已经带来了大匠,为他们加固堤坝,以及会帮着他们重建家园,百姓自然也没什么不满意的。 这样的朝廷,已经很对得起他们百姓了。 放到其他的王朝,谁管你死活。 能不能有口粥喝,都不一定呢。 他们都想不到,粥棚里的粥是浓稠的,没有掺杂糠的好粥。 官府的人亦是安抚他们,没有颐指气使,没有瞧不起他们。 甚至连皇后娘娘都亲自来了。 这可是天大的恩赐了。 可谓是皇恩浩荡。 而且皇后娘娘是个很和蔼的人,经常过来安抚他们,说朝廷绝不会不管他们。 让他们相互扶持,度过难关。 285章,结局篇。 应栗栗极少滞留京都。 但凡有时间,她都会带着儿子走访天下。 她教导儿子。 民以食为天。 而国以民为本。 春季带他去田间劳作。 秋季带他去收割,与民同乐。 小太子一日日长大,已然长成了最好的模样。 他聪慧不懦弱,果敢不武断。 懂御下之道,善平衡之术。 在朝堂上,与群臣辩论。 教导他的朝臣大儒,各个对他甚是满意。 “母后,这是阿苑。” 午后,应栗栗小憩起来,来到外殿,一眼看到容瑾昭带着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坐在一旁。 面前摆着瓜果点心,儿子笑的一脸不值钱的样子。 小姑娘倒是个懂规矩的。 见到她,赶忙起身,行了个很标准的礼数。 “臣女宋苑见过皇后娘娘。” 应栗栗上前把人扶起来。 “宋?左相家的姑娘?” 宋苑点头,“是臣女的祖父。” 容瑾昭道:“娘,这是我师妹,老师的最小的嫡孙女。” 嫡出。 这是应栗栗让儿子娶妻的底线。 她知道这是封建王朝,妾室合法。 可她真的无法接受。 “哪位公子的?”她问到。 宋苑道:“家父宋西亭。” “哦。”应栗栗点头,瞧着小姑娘,哪哪都好。 脸上甚至还带着婴儿肥。 “今年多大了?” 她知道,儿子对这个小姑娘上心了。 否则绝不会带到自己面前来。 宋苑落落大方,道:“今年十三岁。” 十三。 比她儿子小两岁,年岁倒是相当。 “若你们二人日后成婚,须得等到阿昭加冠,那时你便是十八岁。” 她倒也没瞒着,“女子晚些生育,对身子好,莫要着急,好吗?” 听到她的话,宋苑到底是没法保持冷静。 一张笑脸瞬间涨红。 容瑾昭眸子里带着笑意,“母后,还早着呢。” “对,还早着呢,先熟悉一下性子。”应栗栗含笑点头。 她不会插手儿子的婚姻大事。 她的儿子,纵然是未来帝王,也希望能择一喜欢的女子成婚,而非单纯的处于联姻的政治目的。 纵然将来儿子扩充后宫,她大概也是不会管的。 无非是对这个孩子更好一些罢了。 两个小孩在这里陪她聊了许久,方才一起离开。 晚膳时,容清璋听说此事。 “左相家的这个孩子还是很不错的。” “自小就被精心教导着,也不只是嫡出的,庶出的教导的也不错。” 应栗栗点头,“很可爱的小丫头。” 眼神里带着朝气,笑起来也甜甜的。 不知道未来如何。 至少现在两个孩子是互相喜欢着的吧。 将来儿子如果广纳后妃,她会失望。 却不会插手。 如果真的发生了,大不了将这小丫头接到自己身边照顾着。 总不能让那些个后妃欺负了她去。 容清璋:“……” 他没有这么悲观。 儿子还是很像他的。 不论是相貌,亦或者是性格。 “我们该做的都做了,儿子的未来,让他自己做主吧。” “毕竟咱们俩也是这么走过来的。” 容清璋宽慰道。 应栗栗点头,也没别的办法了。 总不能管儿子一辈子吧。 ** 景昭二十一年,景昭帝退位。 十八岁的太子容瑾昭登基称帝。 改元永泰。 册封大理寺卿宋西亭嫡幼女宋苑为皇后,只待两年后,新帝加冠,举办封后大典。 至于歇下了责任的容清璋,则在第一时间带着应栗栗“逃离”京都。 城墙之上。 夜色尚未隐去,头顶的夜空还有星子在若隐若现。 容瑾昭看着那远去的马车,车上挂着的四盏宫灯逐渐消失。 满脸无语。 “至于这般迫不及待嘛,我又不会拦着他们。” 新帝别提多委屈了。 登基大殿刚结束,连个早膳都没顾得上和父皇母后吃,俩人便趁着夜色跑了? 身旁的盛淮道:“你父皇惦记这一日,很多年了。” “当初若非夺嫡凶残,单身其他的皇子上位,无法自保。” “这个皇位他都是不愿意坐的。” “如今陛下长大了,继承大统,他岂能不激动。” 永泰帝:“……” 他不管。 总之,父皇母后真的特别过分。 一个月后,新帝收到了父母的书信。 信中说的是各地的一些优势和弊端,哪里需要改进等等。 容瑾昭便会召集大臣进行商议,下达政令。 ** “皎皎,准备好了吗?” 两年后,容清璋推开竹屋的门,入内。 应栗栗从寝室出来,看到他手里的鱼,笑道:“又和老木头去钓鱼了?” “两条大的,一条红烧,一条炖汤。”他献宝似的表情很是有趣,“午膳后咱们就出发。” “好!” 俩人一块儿去厨房准备午膳。 儿子很快就要加冠了,作为父母肯定不能缺席。 成人礼,还是帝王的成人礼,这可是顶顶大事。 连续赶路半个多月,俩人抵达京都皇宫。 这次要在京都住上许久。 成人礼结束后,还有帝后大婚。 “你们一走就是两年呐。” 容瑾昭控诉的看着一对儿爹娘。 离开两年,精气神瞧着倒是格外的好了,岁月也没有在他们脸上留下痕迹。 容清璋道:“这两年,做的不错。” 自然是很不错的。 左相纵然年事已高,到底是两朝元老。 并且和皇族成了亲家。 自然是要全力扶持的。 再加之定国公府从旁协助,朝中的重量级官员都是他的老师。 地位比当初容清璋即位时都要稳。 无人能够撼动。 诸多大儒教导出来的帝王,怎会差了。 得到父皇的肯定,新帝自然也是激动的。 “父皇母后这次不会太快离京吧?” 好歹住些日子啊。 两年里,只有每个月来一封信。 他多少还是会觉得孤单的。 双福和徐浦都跟着父皇母后离开了,宫里几乎没什么说的上话的。 虽说他身边有贴身内侍,到底是差点意思。 “停一年再走,还有你和阿苑的婚事。” 应栗栗笑道:“都准备妥当了?” “母后放心吧,礼部那边早就筹备的差不多了,只等三个月后的良辰吉日。” 阿苑是他亲自选择的妻子,两人要像父皇与母后这般。 相携一生的。 “那我便等着做皇祖母了。” 三人并肩走进大殿,只余下身后的柔和日光。 晚安,宝贝们。下个文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