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了反派小叔的孩子[穿书]》 第0章 文案: 唐心语穿成文中最惨女配,渣男未婚夫出轨塑料闺蜜,凤凰爸暗藏野种,唯一疼爱原主的母亲发疯跳楼,原主破产自杀…… 幸好穿过来时,还没身陷火坑。 唐心语塞过一份合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各取所需,协议结婚,瞭解一下?」 坐在轮椅上的渣男他小叔被「逼良为娼」签下了名字。 盘算着虐完渣,身价百亿后,结束守活寡四处浪的唐心语断然没想到…… 结婚容易,离婚难。 夜晚,听着身下人花式低泣,假文弱终于露出暗藏许久的狼爪:「守活寡?嗯?想离婚?」 唐心语内心哀嚎,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一纸协议绑来的是书中大反派? 挨个将白莲渣渣按在地上摩擦的逆袭女王 & 觊觎侄儿女友许久,见缝插针的轮椅骑士 内容标籤: 豪门世家 甜文 穿书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唐心语,墨一帆 │ 配角:不配有名字的一干白莲渣渣 │ 其它: 其他作品:无 第1章 ☆、第1章 轻风吹动着窗帘轻轻飘起,又缓缓落下。窗外日光透过窗帘扬起的缝隙投在唐心语的脸上。唐心语不适地抬手遮了遮眼睛,好半天才从噩梦中回过神来。 这是…… 素雅绣着暗花的床帷,象牙白欧式雕花大床,柔软细腻的蚕丝被,床对面堆满琳琅满目化妆品的梳妆台。唐心语视力不错,坐在床上看见梳妆镜里的自己,披散着长发,眼神茫然。昨晚还在自家睡得好好的自己,怎么…… 「叩叩叩——」 还没等搞清楚身处何地时,房门被敲响。 「小姐,起了吗?太太从公司打电话来了,喊你接一下。」 太太?小姐? 唐心语疑惑不解,低头看着自己身上陌生的粉色睡衣,许久没有出声。 管家得不到应声,低声说了一句「抱歉小姐,我进去了」,说完便推门而入。 看到坐在床上有些呆愣的唐心语,管家似是松了口气,走到床边微微躬下身子道:「小姐可算起了。太太电话还通着,你快去接一下。」 唐心语看着陌生的人有些摸不着情况,但数年的习惯让她瞬间冷静下来,脸上没有任何破绽,在管家的催促中下了楼,走近客厅,接起了沙发旁的电话。 电话里静悄悄的。唐心语看了一眼管家,见她没有什么不对之处,将话筒靠近,低低地「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在一直等着唐心语,立刻回应,女声,很温柔:「心心,起了?昨天爽约的事澜清已经跟我解释过了,昨晚他有一个重要客户要招待。男人有事业心挺好的,说明他有责任感。今天他会来家里亲自道歉,你就体谅他一下,好吗?」 澜清?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在哪里听过? 唐心语一时没理清,也没回应对方,但明显对方没想得到她的应答,仍旧自顾自说着。 「妈妈别无所求,只希望你能幸福快乐。澜清有责任心,肯上进,你要好好把握,别使小性子。啊?」 「嗯。」 「行,先这样。待会儿墨少会来家里,我估计是墨家来试探订婚的事。你先招待一下,妈妈马上回来。」 挂了电话,唐心语环视了四周,心里腾起一个荒谬的猜测,她不会是穿了? 还没理清,管家就端了热牛奶,三明治,一碟切好的水果上了餐桌:「小姐,早餐好了。墨先生已经到了,在花园里。田小姐陪着。」 田小姐?又是谁? 唐心语心不在焉地往嘴里塞三明治,脑子飞速转动,将短短十几分钟得到的信息理清,心里大概有一点想法。 应该…不会吧? 若真是她想的那样,那可就有趣了。 唐心语一边想着一边把盘子里的东西吃光,守在一旁的管家立刻上前把空盘子收走,关切道:「小姐快去花园吧,墨先生来的时候挺着急的。听刘妈一句,先别急着生气,好好听墨先生怎么说。」 管家,自称刘妈的人脸上的关心是不做假的,应该是照顾原主很长时间的管家。唐心语将整个一楼的样子收入眼睛,点点头,转身回房换衣服。 换好衣服从别墅里走出去,在花园里一边走一边观察,当拐了几个弯,看到花园小径尽头一面高高的花墙时,心里瞬间咯登一声。 果然…… 唐心语无语扶额,没想到真的穿到这本不靠谱的小说里了。 也是那天巧合,她创办的公司刚涉足影视圈,让秘书挑几个好的剧本发给她,没想到秘书失误,将一本小说夹杂在剧本里一起发给她。当时她也没意识到这是小说,毕竟她都没看过这种浪费时间的东西。 所以在看到这本无脑洗白的垃圾小说之后,第一时间就把秘书叫过来臭骂了一顿,并抨击了写出这种无脑文的作者一通。 没想到…… 唐心语朝着花墙走过去,想近一点确定是不是那面在文里用大量文字描述的花墙,然而刚走近,便听见花墙后面传来声音。 「你……你别这样嘛……待会儿被别人看见了,怎么办……」 唐心语一听到娇嗔甜腻的声音,脚步不由得放轻。 花墙那一侧似乎有两人推来推去的声音。 一个温润的男声带着低低的笑声响起:「这堵花墙很隐蔽的,是个死角,我提前观察过了。而且……」 男声又低了几分,带着情欲的蛊惑和兴奋:「而且,你不觉得这样更刺激吗?」 女声娇笑起来,似乎推了男人一把,又被搂进男人怀里:「嗯,别……你好讨厌呀……」 男鸳鸯好像在亲吻女鸳鸯,声音有些模糊不清地哄着女鸳鸯:「就一次……我们试试看……」 唐心语没想到在这里还能捉到野鸳鸯,不知道是哪个女佣和男僕暗生情愫,激情难抑,利用干活的间隙在这里卿卿我我,看来这里的管家驭下之术并不是很到位。 花墙那边已经开始传来什么布料被撕开的声音。 女声低呼起来:「啊!我新买的丝袜!」 听到野鸳鸯真的敢天为被,地为席地真枪实干,唐心语耳朵不免火热,不好意思再站在这里,正准备转身悄悄离开。就在这时,她听见女声喊了一个名字。 名字在女鸳鸯的舌尖上转了几转,随后被男鸳鸯的唇堵上。 可唐心语还是听清了,抬起的脚停滞在半空中。 「澜清……清……」 唐心语将脚落回地上,她没想到这人居然敢这么猖狂! 站在花墙这一侧,听着花墙那一侧长辈眼中甚为称赞的未婚夫与一个女人野合,哦,说野合也不对,毕竟原文里面,两个人可是郎情妾意,相知相爱的好伴侣呢。 这时,渣男沾染兽欲的声音又响起:「唔,太棒了!婉婉,你真美……」 唐心语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果然是这个bitch! 这本小说,唐心语可算是记得死死的,原因无他,就是因为剧情太他妈的噁心了! 小说女主角叫田婉婉,男主角叫墨澜清。男主角还有一个迫于家中长辈压力,不得不订婚的未婚妻,叫唐心语。作者重点描述了男主角对女主角的深情不悔,对长辈强制定下的未婚妻无爱和无奈,却仍旧娶了未婚妻,同时和女主依旧相亲相爱,丢下明媒正娶的妻子不顾,最后两人卑鄙的侵吞了唐心语家的公司,将唐心语逼死,活生生把一个渣男洗白成一个勇于为爱抗争的勇士。 而最妙的就是,女主角田婉婉是女配角唐心语的好闺蜜。 唐心语当时看了小说开头的概要,就对作者的洗白方式感到无语,还因为无辜未婚妻的名字与自己一模一样而感到膈应。 唐心语望着身侧这堵小说里提到的,女配妈妈为女儿精心设计的花墙上,耳听花墙那侧偷情男女互相低唤的名字,终于确认了自己是穿书的现实,还穿到了最噁心的那本书里。 抬手揉了揉已经被风吹得僵硬的脸庞,唐心语忍住心里骂人的冲动。 老天!你是不是看不爽我那天批评新来的秘书批评到哭?是不是看不爽我抨击了几句小说的逻辑无脑,配角白痴?所以现在扔我进来接受惩罚? 唐心语一想到女配未来的包子人生,就感到浑身不爽利。既然自己已经代替了原身,没道理还要按着原身的人生轨迹行走。她可不是挨了打还闷声吃亏的人。 唐心语摸了摸口袋,居然没有手机。一见拍视频录语音留下证据的途经被堵死,唐心语不禁为错过这样的好机会而无声嘆惋。 「唐小姐,怎么站在这里?」 清冽如深山冷泉的声音,忽然自唐心语身后响起来。 唐心语身形一震,缓缓地回过身来。 一个身穿白色休闲衬衫,浅杏色休闲长裤的男人朝她微微一笑。这一笑,让原本线条冷硬的脸庞柔和了几分。两臂手肘撑在扶手上,修长的手指交扣,闲散地悬在下颚前。双眸内似有寒星,淡淡地望着唐心语,自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唐心语先是想大骂墨澜清,事先观察个屁,没一会花墙这就前后来了这么多人,而后为眼前俊逸的男人的感到嘆惋,生得一副好相貌,可惜坐在轮椅上。 此时,花墙那侧瞬间停滞,没有任何声音。唐心语勾唇浅笑:「我刚到。」 轮椅上的男人手指轻点了轮椅扶手一下,轮椅缓缓上前,声音压得很低,要不是唐心语在迫人的气势前下意识微弯着腰,她根本听不见。 男人说:「没想到唐小姐有听墙角的爱好。」 唐心语盯着男人微翘的眼睫毛下流露出的玩味,脑海立即呈现一个画面。 花墙这侧,自己与陌生的男人挨得很近;花墙那侧,自己的未婚夫同自己的闺蜜半裸着身子搂在一起。 真是…… 太刺激了! 第2章 ☆、第2章 轮椅上的男人显然知道花墙那一侧藏着两个人,在做什么事。唐心语顿时觉得脸面尽失,虽然现在她与这位名义上的渣男未婚夫面都没有见过,但挡不住头上还挂着这样的名号。 唐心语迅速冷静下来,装作没有听见那一声低语。 视线打量着轮椅上的男人,暗暗猜测男人的身份。她妈妈在电话里告诉自己,墨少会来家里做客。能泰然出现在唐家花园里,没有佣人质疑,不远处还有一个助理模样的年轻男人提着公文包,恭谨地望向这边。 唐心语微微一笑:「墨少,不好意思,本来应该在客厅里迎接你的,没想到还劳烦你来花园里找我。」 墨一帆定定地看着唐心语几秒,说:「今天天气不错,在花园里走走也是好的。唐家的花园栽种得不错,赏心悦目。」 唐心语想着此刻与他们一堵花墙之隔的狗男女唯恐姦情暴露,半裸着身子,一动都不敢动一下,就心情舒畅,以一个更加放松的姿态站着,铁定心思要在这个春寒料峭的清晨,守在这里与墨家少爷好好聊聊天。 唐心语热心道:「墨少过誉了。如果墨少需要的话,我可以介绍负责唐家园艺的师傅给你。」 墨一帆顺势应了声「好」。 唐心语手指点了点旁边一簇依着假山生长的蝴蝶兰:「你看这花怎么样?」 墨一帆微点头贊同:「相映成趣。」 唐心语又转向身侧的花墙,轻轻拨了拨花墙上的爬山虎,叶子随着葱白的手指轻轻晃动:「这堵花墙也不错吧?」 墨一帆手指相扣改成指尖相抵,顶在下巴处,好整以暇地看着翠绿色的花墙,悬挂着簇簇浅紫色籐萝花。长发过肩的美人,脂粉未施,明眸皓齿,站在开得热热闹闹的紫籐萝花下,扬起小狐狸般狡黠的笑意。 莫名觉得,临时起意来花园走走,真是墨一帆这辈子按部就班做事的意外之喜。 墨一帆兴趣盎然地问道:「这花墙是什么结构的?钢丝架吗?还是木架?」 一听墨一帆这样问,唐心语忍不住笑意更盛,想瞌睡就有人递枕头过来,让她心慈手软放弃这个机会的话,她就不叫唐心语了。 唐心语在花墙前来回缓缓踱了几步,加重了脚步声,手接连在茂密的爬山虎叶子上拨弄,徐徐道:「欸这个问题墨少还真是问倒我了。我看看这里叶子能不能拨开来看一看。」 唐心语的声音不低,悠悠扬扬地穿过爬山虎绿叶的缝隙传过来,把花墙这边搂着的狗男女吓得浑身一僵,胸口里的心跳猛地一下跳到了嗓子眼。 墨澜清上半身除了小腹这里的扣子被解开了,衣服还好好地穿在身上,皮带倒是松着,裤头敞开。跨坐在墨澜清身上的田婉婉就没有这么好了,上衣已经褪到了臂弯处,包臀短裙挽到了大腿根处。被撕开的丝袜悬挂在一只腿上,要掉不掉的。 如果不是时间地方的不对,这应该是一副很香艷的画面。 可狗男女屏住呼吸,侧耳细听着爬山虎叶子「悉悉索索」的声音,心跳如雷,前所未有虔诚地祈祷着唐心语不要拨开叶子看到他们。 墨澜清心思转得更快。他确实对田婉婉情根深种,对长辈定下的大家闺秀唐心语觉得无趣,不来电,可是现在不是和家中长辈摊牌的时候。 一直被外界认为是墨家接班人的墨一帆半年前刚出了车祸,余生只能坐在轮椅上。这个消息一出来,墨家旁支的几个公子哥内心都开始蠢蠢欲动。墨澜清要在狼顾虎视中脱颖而出,来自唐家姻亲的支持必不可缺。 这个时候与田婉婉的感情暴露对墨澜清绝对是灭顶之灾。到时候自己没办法保护心爱的女人,更可能没办法在墨家庞大的家财中分食一羹。 墨澜清急得在清凉的晨风中,额角都渗出了汗珠。某处原本的威风雄壮瞬间疲软,被吓得够呛。 唐心语弯下腰,慢悠悠地选了一个地方,拨开爬山虎的叶子,看了进去,惊喜道:「嘿,里面是镂空的,是钢丝架和木架的结合呢。」 墨澜清和田婉婉见唐心语已经得到了答案,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唐心语直起身子,笑道:「墨少猜得可真准呢。」随即话锋一转:「就是不知道这么一大面花墙后面有没有东西撑着,我再看一下。」 墨澜清和田婉婉上口气还没松完,立马就看见一只白皙细嫩的手穿过花墙,拨开了他们这一侧的爬山虎叶子。 田婉婉惊得差点向后摔去,还好墨澜清搂住了她的腰肢。两人皆是不敢呼吸,上半身一个向左一个向右朝后仰去,盯着唐心语的手在两人的脸之间左右拨弄了几下爬山虎的叶子。 墨一帆见唐心语鲁莽地将手伸进花墙里,担心里面有不少老旧的钢丝和枯枝,微皱眉头,启唇:「把手收回来,小心刮伤。」 唐心语并没有附身去看她拨开来的小洞,她实在担心小洞外的白花花画面实在辣眼睛,而且现在也不是揭穿狗男女姦情的时候。 现在揭穿,唐家墨家的长辈会碍于两家的面子,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在力求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将这件事掩盖在时间的尘埃里。 一想到就这样便宜了这对狗男女,唐心语就心里堵得十分不痛快。小说里的唐心语是一个最无辜的人,却落到一个经历了未婚夫出轨闺蜜,母亲芳华早逝,父亲包养小三,外室霸占门户一连串打击后,绝望身死的最凄惨下场。短暂的一生只是为了小说男女主轰轰烈烈的爱情添上波澜曲折,衬托他们的忠贞。 小说里的唐心语又做错了什么?吃狗男女家大米了?! 既然已经穿到这本没看完的小说里了,就冲着这一模一样的名字,我也要替原主活得漂漂亮亮! 唐心语笑意盈盈地依言把手收回来,轻轻拍了拍手上的灰,摊在墨一帆的眼前正反两面翻了翻:「你看,这不没事嘛。」 墨一帆眼前晃动着纤细的柔荑,心脏漏跳了一拍,随即恢复正常。 花墙后面的两人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惨白冰凉,不知道是被冷风吹的,还是被吓的。 墨一帆见唐心语没有想拆穿姦情的意思,遂开口:「天变凉了,感冒了可不好。」 唐心语拢了拢自己的衣襟,想着花墙后的人在瑟瑟发抖,心中痛快:「我身体很好。」 「我是说我。」墨一帆无奈地摊手,示意她看他单薄的上衣。 唐心语:「……」 冷你直接说啊,绕这么大弯子。 唐心语转到墨一帆的轮椅后,去帮他推轮椅:「是我待客不周了。」 站在不远处,特地给墨一帆通风报信侄子出轨艷史的总助林文森眼底泛起些许诧异。依据他对墨少的认知,只要一被墨少揪住的小辫子,墨少都不会放过。 他原本以为墨少会借助唐小姐的手,一举撞破墨澜清和田婉婉的姦情,趁机把墨澜清的狼子野心扼杀在摇篮中。没想到就这样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回来了。 接收到唐心语疑问目光的林文森:「唐小姐,你好!我是墨少的助理,林文森。轮椅可以……」 正要告诉唐心语轮椅可以由墨少指尖触控操作行动时,立即感应到墨少凉凉的视线,多年历练出的求胜欲让林文森自然接下去道:「轮椅可以把手拉出来一点儿,推起来更轻松一些。」 唐心语试了一下,果然是这样,接着往家里推去。 至于为什么没有交接给墨少的总助来推,唐心语将原因归结于刚刚同墨少共享了一个隐秘的事情,她需要找机会来获得墨少的保证,不能打草惊蛇,不能打乱她接下来的计划。 刚到客厅,门外就传来了汽车声。一位保养得宜,气质上佳的妇人走了进来:「心心,怎么没给墨少上茶?」 唐心语自然而然地乖巧唤了一声:「妈。」 叶彤招呼着刘妈上茶点:「墨少,抱歉,公司里有个重要会议一时走不开,怠慢了。咦,澜清呢?」 「阿姨,我在这,刚在花园里逛了逛。」衣冠整洁的墨澜清和田婉婉一前一后从门外进来,神情自然。 唐心语眉毛一挑:「好巧,我刚也陪墨少在花园里散步,怎么没见着你们?」 田婉婉笑容一顿:「心心,你家花园太大了你不知道呀。」 唐心语看向田婉婉光着的双腿,打趣道:「婉婉,天凉还不穿双袜子,要风度不要温度呀。」 田婉婉心尖一颤,双腿不由往后微微退了一下,娇声道:「这样好看嘛。」 叶彤认同女儿的看法:「你们女孩子家啊,年轻时不好好保养,等老了就有得你们受了。」 唐心语:「要不我待会儿去拿一条新的给你换上?」 田婉婉想让话题赶紧过去,应了声好。 唐心语坐在叶彤身边,笑意盈盈:「妈,我想好了,订婚宴我要赶紧办,要广请宾客,办得盛大!」 墨一帆抬眸刚好对上唐心语的视线,意味深长。 第3章 ☆、第3章 突如其然的一句在客厅里炸开,客厅忽然安静下来。 墨澜清难以置信地望着唐心语:「心心,你说要抓紧办……」 唐心语听到「心心」这个暱称从刚与别的女人厮混的男人口中说出来,倍感噁心,飞速打断他的话,嘴角笑容的弧度没有任何变化:「对啊。你不想那么早订婚?」 急于在墨家争夺权利的墨澜清当即否认:「怎么会呢?长辈也是希望如此。昨天是我……」 唐心语强忍住不耐烦,再次打断他的话:「昨天你有正事要做,我能体谅的。妈,我说的对吧?」 叶彤当然是乐见其成的,看向一直坐在轮椅上沉默不语的墨一帆:「墨少,你看呢?」 唐心语立即看向墨一帆,眼露拜託的意味。 墨一帆轻淡道:「既然他们两个都有这个意愿,我们墨家会操办好一切。」 唐心语心中一松:「好哇,女方这边的宾客宴请名单等我们拟好了再送去墨家。」 墨一帆望着一脸憧憬的唐心语,知她内心绝对没有脸上这样的欣喜:「唐小姐对订婚宴还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我们墨家一定会帮你办到。」 面对笑面虎一样,暗藏着锋利獠牙的墨一帆,唐心语有些拿不准此人心里到底是怀着怎样的目的,暗恨一个月前为什么不忍住膈应坚持把那本小说看完,起码还可以像其他的穿书女一样,预知剧情,抱准金大腿。 唐心语在众人面前不能露馅,装作兴致勃勃地掰起手指,一条一条地数:「订婚宴虽然不是正式婚礼,但我要办得跟正式婚礼一样盛大,郑重。场地以粉色为主色,要铺满鲜花,有高清投影可以放映我们甜蜜的影片。礼服……我的礼服我自己会准备。欸对了,我要我的好闺蜜当我的伴娘,见证我的人生幸福时刻。」 唐心语眉眼弯弯地看着田婉婉,眼里充满期盼。 正沉浸于酸涩苦楚中的田婉婉冷不防被点名,诧异地抬头看着唐心语,觉得她的笑颜十分刺眼,勉强挂上一丝笑容:「心心,结婚时才会有伴娘的吧?」 唐心语回头看叶彤。叶彤宠溺地伸指点了点唐心语的额头:「你呀,真是爱胡闹……就按心心说的,请田小姐赏光,劳烦订婚宴上多帮衬心心一下。」 田婉婉温柔贤淑地一笑,轻声应好。 墨一帆眼底趣味渐浓。据他观察,唐心语撞破姦情时,脸上并没有恼怒和恨意,只有啼笑皆非。如果对墨澜清没有爱意的话,为何坚持要举行订婚宴?墨澜清只是墨家的旁支,并没有到唐家牺牲掌上明珠拉拢的程度。 墨一帆开始期待这场订婚宴,一定会很有趣。 掰着手指列了一大堆要求后,唐心语:「暂时就这些,不知墨少记得住吗?要不我列个单子?」 站在墨一帆身后的林文森关掉录音笔:「已经将唐小姐的要求录下来,会整理成文。」 唐心语起身:「很好。婉婉,随我上楼吧。」 田婉婉起身,规规矩矩地跟着唐心语,连视线都没有从墨澜清身上滑过一下。唐心语心里嗤笑:不愧是男女主啊,地下情把众人瞒得严严实实的。 进了卧室的衣帽间,唐心语边找丝袜边念叨:「哇,我真的要订婚了呢,跟做梦一样。婉婉,你一定会替我感到高兴的吧?」 田婉婉看着同自己卧室一般大小的衣帽间,微垂着头掩饰眼里的艷羡:「嗯。」 唐心语藉着身侧的镜子,将田婉婉的表情观察得一清二楚,勾唇轻笑:「婉婉,你也要抓紧了哦,找一个真心疼爱你的男人嫁了。」 田婉婉此刻最不愿听到这些话,可唐心语今天不知怎么的,专门拣这些话来说,简直是往她心窝捅刀子,而且面上还不能显露出来,要愉快地祝福她。 见田婉婉苦楚说不出,只能硬嚥下的样子,唐心语心中舒畅:「婉婉,你过来自己挑挑,看你喜欢哪一条?」 好几排小格子里,不同色系的丝袜按d数从少到多分列排好。田婉婉抽出一条薄款的浅灰色,带着轻盈的珠光,十分配她今天的银灰色裙子。 谁知唐心语一手按住她拿丝袜的手,歉意地说道:「婉婉,这条不行。虽然我不是很喜欢这条丝袜的质感,也没有穿过,但它外表颜色挺配我一双鞋子的。只要那双鞋子还没扔,保不准我哪天就要用上。你知道我的龟毛性子,从来不喜欢跟别人共用东西。你再挑过一条吧?」 唐心语翻了一条肤色丝袜:「这条挺配你今天的裙子,我也用不上,全新的。」 田婉婉被唐心语刚才那番话震得心肝微颤,怀疑唐心语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可又看她没心没肺笑着的样子,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凭唐心语温室花朵的个性,一定会伤心得大哭,而不是在这里跟自己言笑宴宴。 送客的时候,唐心语找了个机会去推墨一帆的轮椅,才刚说了两个字:「墨少……」 墨一帆冷淡地抬掌止住了她的话:「唐小姐,我时间很宝贵,闲事不想管。」 唐心语推着轮椅的手一顿:「很好。」随即放开了手,示意林文森接过去推,客气地挥手与他们作别。 墨一帆和林文森一辆改装后方便轮椅上下的车回墨家老宅。林文森看了一眼后视镜:「墨少,你今天怎么……」 墨一帆合着眼睑靠在轮椅椅背上,指尖搭在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怎么没有处理墨澜清?」 林文森:「是。」 墨一帆依旧没有睁眼:「如果你在既定的路线上,意外发现一抹亮丽的风景时,你会驻足欣赏还是坚定不移地上路?」 林文森语噎。 墨一帆并不是真的要林文森回答这个问题,更像是在问自己,倏尔想到唐家那丫头一听自己不会插手后,立刻撤回推轮椅的手,唇线微弯。 林文森还在内心纠结该怎么回答墨少的问题时,只听到安静的车后座传来一声低笑。 「过河拆桥。」 唐心语待在唐家好几天,总算把上下摸了个透。那天来敲门喊自己的是刘妈,也是唐家的管家。对于管家不是一个严肃刻板的老头子,唐心语还是心松了一下。至于原身的父亲,她是人影都没见着,听说在外地子公司出差。 对唐心语最疼爱的就是叶彤了,典型的要月亮就不会摘星星。叶彤看女儿似乎带着十八层滤镜,觉得女儿自决定进入婚姻的那一刻起,忽然成熟了许多,感到特别欣慰。 这天,唐心语带上妈妈给的黑卡来到商场,约了原身的另一个朋友,云修瑶。 唐心语主动接触云修瑶的一个很大原因是,云家是传媒行业的大企业,在她接下来的计划中会有很重要的作用。根据唐心语对小说有限的印象中,云修瑶是书中提到唯一替原身真心张罗葬礼的人。 唐心语约了云修瑶在一家咖啡厅见面,事先从微信朋友圈里仔细地看了云修瑶的自拍后,才踏入了咖啡厅,准确地找到了云修瑶。 云修瑶注意力都在刷微博上,感觉对面有人坐下,头都没抬,直接招手示意服务员过来,朝对面一指:「她点单,她买单。」 唐心语突然喜欢上这个女孩了,拍开她指向自己的手指:「这么久没见,你就要狮子大张口。」 云修瑶退出微博,开始刷知乎:「服务员,店里最招牌最贵的都点一遍,告诉她什么叫狮子大张口。」 唐心语笑了,转头对服务员说:「按她说的上吧。」 看着服务员呆愣着去开单的背影,唐心语环视一周,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跟你说一件事,你不能大喊大叫。」 云修瑶敷衍地「嗯」了一声。 唐心语:「墨澜清出轨了。」 云修瑶「啪」地放下手机,自唐心语进咖啡厅后第一次用正眼看她,盯了半天,都没从她脸上找到一丝开玩笑的痕迹,才说:「谁?」 唐心语:「田婉婉。」 云修瑶破口大骂:「操他妈那个……」接下来的话被唐心语用手摀住,按着坐下。 唐心语有些头疼,她哪里知道外表清秀可人的云修瑶能这么泼辣,赶紧控制她,将撞破姦情的事讲了一遍,其中几次摀住她的嘴,只露出云修瑶气愤圆瞪的眼睛。 在续了五杯咖啡后,云修瑶终于耗尽了她所有可以骂人的词彙,甚至用「被一群马蜂盯肿的土狗」来形容墨澜清。 云修瑶吸了口气,问:「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怎么还有小三爱挖坟呢?」 唐心语语气平静:「因为陪葬品丰富啊。」 云修瑶:「……」 云修瑶:「那你打算怎么办?我家都收到你订婚宴的请帖了。」 唐心语看向玻璃外的两个人影,瞇了瞇眼:「能怎么办?搞他们啊。」 第4章 ☆、第4章 云修瑶顺着唐心语视线望过去,怒火顿时从心口蹿上脑门,手里不銹钢蛋糕叉慢慢被拧弯。 唐心语受到惊吓,双手忙握住云修瑶拧叉子的手:「冷静!冷静!这根叉子是无辜的。」唐心语是真的没有想到云修瑶淑女外表下,居然还隐藏着怪力萝莉。 「吧嗒——」 云修瑶松手。弯曲的叉子跌在桌子上,发出一声脆响。云修瑶双手抱胸,面色不悦:「能动手就绝不逼逼。唐心语,你怎么这么怂!你现在冲出去扇那对狗男女一个大嘴巴子,我看谁敢说什么!」 唐心语安抚道:「打一顿,太便宜他们了。」 云修瑶眼睛一亮,凑近了一些:「你是说?」 唐心语扬起一抹傲然笑意:「在他们以为自己爬到高处了,再狠狠地把他们从高处推下,不是更有意思么?」 云修瑶望着一向优柔寡断的女孩,莫名被她此刻的笑颜晃了眼睛。 脑门的火气立即缩了回去,云修瑶将指节揉得「卡卡」直响:「你说,我做。」 忙于订婚宴好几天的墨澜清今天终于抽得出空与心中的白月光相见。两人戴着墨镜,一人戴着鸭舌帽,一人戴着渔夫帽,把大半张脸都遮住了,倒是挺注意隐蔽的。大庭广众之下,他们不太方便搂搂抱抱,但行走间若有若无地互相擦过手臂,也能慰藉彼此的相思之苦。 跟在墨澜清两人后面走进一家餐厅的云修瑶找了一个靠墙角的位置坐下,藉着一盆绿植的遮掩监视着斜对面眉目传情的男女。 云修瑶戴着蓝牙,低声嗤笑道:「洞么洞么,你真该来看看厚颜无耻这四个字是怎么写的。」 咖啡厅里的唐心语轻轻搅动着咖啡:「我怕长针眼。记得帮我录视频。」 云修瑶:「录着呢,但我可不可以报工伤?我强忍着反胃坚守在前线,精神状态受到了严重的损伤。」 唐心语:「听你的声音,中气十足,倒像是乐在其中。」 云修瑶反驳:「姐妹,不苦中作乐,我哪能坚持得下去?」 唐心语提醒:「该干正事了,希望你已经收买了餐厅一名服务员。」 云修瑶轻笑:「太简单了。我只是装得凄凄惨惨慼慼,哭诉被出轨,希望善良的姑娘帮我支开小三。她立即正义感爆棚保证包在她身上。」 唐心语挑了挑眉:「你骗人家呀。」 云修瑶满不在乎:「都是实话啊。他没出轨,她不是小三?」 唐心语:「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云修瑶轻轻打了一个响指:「那位善良的姑娘上场了。」 餐厅服务员给墨澜清那一桌上餐点,一不小心将餐前酒碰翻,洒在田婉婉的裙子上。田婉婉失声尖叫起来,匆忙起身,用餐巾去擦酒液。 墨澜清皱着眉头沉声斥道:「怎么做事的?把你们经理叫过来!」 云修瑶:「看来我待会儿要多给这位善良的姑娘一些补偿。」 唐心语微微一笑:「放心,田婉婉那朵白莲花一定会劝住墨澜清的。」 餐厅服务员惊慌得快要哭出来了,忙不迭地道歉:「对不起,小姐,真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帮你送去干洗店清洗,所有费用我全部承担。」 田婉婉确实很心疼。这条价格不菲的裙子是特意买来今天幽会穿的,第一次穿就弄成这样,怎么可能不会心痛,但在墨澜清面前,她不能将这点小家子气表现出来。另外,她同墨澜清幽会的事最好不要惊扰太大,以免传到其他人耳朵里。 田婉婉温婉和气地拍拍餐厅服务员的手背:「没事没事,我知道你是不小心的,不怪你。带我去洗手间清理一下就可以了。澜清,你也别追究了,稍等我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餐厅服务员忙应声好,领着田婉婉去洗手间,边走边嘆息,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云修瑶捂着嘴低呼:「心语,你真行啊。田白莲的心思被你摸得一清二楚。她果然劝住了墨澜清。」 唐心语端起了咖啡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知谁?又战谁啊?」 身边忽然传来一句男声,饶是唐心语心理素质再好,也还是吓了一跳,差点没把咖啡洒了出来。 云修瑶按着蓝牙:「心语,谁在那?」 唐心语看向坐在轮椅上的墨一帆,有些意外:「没事,碰到一个朋友。」 墨一帆见唐心语戴着蓝牙,有礼问道:「打搅你了?」 唐心语客套道:「没有。」然后就见墨一帆毫不客气地指挥服务员撤了一个座,驱使着轮椅到唐心语的对面。 唐心语:「……」 墨少,我好像并没有邀请你入座呀,那一句没有听不出是客套吗?我现在正忙着收拾渣男呢。 墨一帆没有接收到唐心语眼底的拒绝,泰然处之地点了一杯咖啡。在上咖啡的间隙,说:「看唐小姐一个人,我也刚好一个人。相遇就是缘分……不如拼一下桌。」 这里的对话清楚地传到蓝牙的另一头。 云修瑶吐槽道:「相遇就是缘分,我以为他下一句是『不如我们凑一对算了』。」 唐心语没有回应云修瑶,反倒是认真地看着墨一帆:「墨少,很闲啊?」 墨一帆:「再忙,喝一杯咖啡的时间还是有的。就像唐小姐再忙订婚的事,逛个街的时间也能挤出来是一样的。」 唐心语的目光锐利了起来:「墨少,我记得当时某人说过,他的时间很宝贵,不想多管闲事。」 墨一帆双手慵懒地交叠在一起:「你要成为墨家的未婚媳妇,这就不能算是闲事。」 唐心语脑子在飞速运转。墨家家大业大,难免多人在暗中窥视。听叶彤说,墨家之前眼看着就要完全落入墨一帆手里,可惜墨一帆遭遇车祸。眼见侄子就要靠着唐家这一岳家的助力扶摇直上,自然会心有不甘。 所幸,面对墨家的权利纷争,主动权目前还掌握在唐心语手里。 想清这一关节,唐心语轻松多了:「墨少是来劝我不要订婚的话,那恐怕要让墨少失望了。订婚,势在必行。」 墨一帆唇线勾起,没有多少笑意,可寒星般的双眸却有一直摄人心魂的魔力。唐心语不自在地避开与他直视。 墨一帆:「订婚不订婚,是唐小姐的权利,我不会阻止。但我觉得唐小姐还没有为了爱情到盲目的地步,这一点上,我们或许可以达成一定程度的协商。」 唐心语沉默半响:「想要合作,就要有足够份量的筹码,让我先看见你的诚意。」 墨一帆舌尖在口腔上颚处扫过,对对面坐着的女孩第一次产生平等态度的兴趣。 墨一帆:「墨氏百分之五的股份,不知可还入得了唐小姐的眼?」 不等唐心语回答,蓝牙那头传来云修瑶的提醒:「心语,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你别答应他。」 唐心语微侧着头,按着蓝牙:「你那边进展怎么样?」 墨一帆见唐心语在跟人通话,没有出声打断,慢悠悠地端起刚上桌的咖啡,细细品尝。 云修瑶:「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我们的临时演员已经上场了。」 一个穿着花衬衫的奶油小白脸走进餐厅四处张望,好像再寻着什么人,忽然目光一定,直朝墨澜清的方向去。 走到桌前就已经泪流满面。 云修瑶低声吹了一声口哨,称赞道:「入戏很快,哭功不错。」 墨澜清疑惑地抬头看向小白脸:「这位先生,你这是……」 小白脸哭出了声音:「阿清,你不能这样对我。昨晚还在床上抱着我说今生今世只爱我一个人,今天就立马约了另一个女人出来打炮。你对得起我吗!你这个薄情郎,负心汉!」 小白脸的哭声越来越大,惊扰到了周围不少用餐的客人,顿时成了整个餐厅的视线中心。 墨澜清的脸一下就绿了,厌恶般地推开小白脸伸过来的手:「神经病啊你,混乱逮着人就乱说。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男人!恶不噁心!」 小白脸哭声也没了,呆滞在当场,开始气得浑身发抖,颤抖地伸出手指点着墨澜清的脸。 小白脸:「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好!你不仁休怪我不义。我今天就当着大家的面通通说了。」 客人们一听有八卦,由原本的侧耳倾听变成虎视眈眈。 小白脸:「这个贱男人为什么隐藏自己同性恋的身份,为什么仓促间去找女朋友,都是因为他同时和好几个男人乱搞,染上了艾滋病!」 刚出洗手间的田婉婉惊呆了。 正要去踢小白脸的墨澜清瞥见脸色惨白的田婉婉,惊慌失措:「不是,婉婉,你别听他胡说。」 餐厅的混乱,唐心语听得一清二楚,理了理头发,光彩照人:「墨少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请允许我失陪。」 墨一帆望着唐心语远去的背影,胸有成竹地低语:「你会来找我的。」 第5章 ☆、第5章 餐厅里的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声「嗡嗡嗡」地响起一大片。 注意力都集中在急切自证清白的墨澜清和后面出现疑似打炮女人的田婉婉身上。 田婉婉努力在消化刚刚听到的消息,但基本上是不相信花衬衫小白脸说的话。因为她和墨澜清的地下情并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墨澜清是同性恋,她不可能丝毫都没察觉出来。 「现在的女人看起来穿得也挺好的,怎么这么随便?」 「有免费饭票为什么不要?」 「不会是同妻吧?」 「同性恋真噁心叭唧的,败胃口。」 「欸不能这么说,无论同性还是异性,真正相爱的人就不该诋毁,但是违法道德就另当别论了。」 …… 餐厅里议论的声音并没有刻意放轻,有些女客还特意说给当事人听的。田婉婉一时间觉得无地自容,不由拉低了头上渔夫帽的帽檐,拨了拨长发遮住自己半张脸。同时理智又强迫自己快速冷静下来,不能让墨澜清察觉到自己的一丝犹豫,否则很可能会失去这一高枝。 小白脸捂着脸似感到受到极大的背叛,抄起桌子上冰镇餐前酒的桶,「哗啦啦」地将一整桶碎冰块从墨澜清头上倒下。 墨澜清赶忙护住田婉婉的头,大喝:「经理呢?餐厅经理!保安!」 小白脸一倒完就在整间餐厅乱糟糟的气氛中,摀住脸,脚底抹油消失,一副伤心欲绝,却只能无奈成全这对男女的模样。 云修瑶忍不住拍掌低嘆:「懂进退,能脱身,服气。」 姗姗来迟的餐厅经理边弯腰道歉,边替墨澜清两人擦拭身上的碎冰和水渍。墨澜清又想避开,餐厅经理又想充分展示歉意,推搡之间,不小心把墨澜清的帽子碰掉了。 空气在一剎那凝滞。 云修瑶躲在人群背后,大声地叫起来:「欸?这不是墨家即将订婚的墨澜清吗?旁边这位应该就是未婚妻唐小姐吧。」 人群又开始轰动起来,不再是之前的小声议论。 这家餐厅档次不低,不乏豪门圈的人来这里用餐。 有的同墨家有些微交情的,帮忙开脱道:「原来是墨家公子啊,那刚才一定是乌龙了。」 「对呀对呀,戴着帽子和眼镜,可能是认错人了。」 有些人是认识唐心语的,此时见到田婉婉站在墨澜清身边,语气就玩味了起来。 「旁边的看起来可不像是唐小姐呀,唐小姐更漂亮一些。」 「不是?那看刚才墨家公子急忙解释的劲头,我还以为这是他女朋友呢。」 「那这是……」 周围指指点点的视线令田婉婉如芒在背。虽然她不是豪门圈的大家闺秀,但也算是一位小家碧玉了,何时受过这样的羞辱,恨不得今日从未踏进这家餐厅。 田婉婉拉着渔夫帽,低着头,扯了扯墨澜清的袖子:「澜清,我们快走吧,还有事要办呢。」 云修瑶按着蓝牙:「心语,你到哪儿了?改轮到你上场了吧?」 唐心语已经走到餐厅门口:「到了。」随即摘下蓝牙放回包里,推开透亮的玻璃门。 田婉婉拉着墨澜清的袖子急匆匆地穿过人群,往餐厅门外赶,直接同刚进来的唐心语打了一个照面。 田婉婉花容失色,触电般松开墨澜清,支支吾吾:「心心,你怎么在这儿?」 正准备散去的吃瓜群众一听到「心心」这个暱称,立即放出八卦捕捉小雷达,视线重新聚焦到餐厅门口,就差没端着小板凳坐成排了。毕竟这是难得一见的翻车现场,怎么能错过?谁让贵妇们的生活这么无聊呢。 传闻中的唐家小姐倒是笑得很自然,不失大家闺秀风范。 唐心语:「我约了人来这儿吃饭。澜清?怎么大家都这么巧?额,你们这是怎么了?」 唐心语手指了指两人湿漉漉的发梢和衣襟,恰到好处地表现惊讶和疑惑。云修瑶都要看笑了,比起对小白脸演技的称赞,唐心语这个堪称影后。 墨澜清潇洒地捋了捋前额的发梢,解释道:「唉,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现在被你发现了。」 吃瓜群众:噢?你说的是惊喜?不是惊吓? 田婉婉不愧同墨澜清肌肤相亲了这么久,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歉意地笑道:「心心,澜清今天你想来挑选你们的订婚戒指,请我出来参谋下你的喜好。刚在餐厅碰到了一个疯子认错了人,弄了点小意外。我们正准备回去呢。」 吃瓜群众:哈?还有这种操作? 唐心语一脸严肃地望向墨澜清:「澜清,我们都要结婚了,你还摸不清我的喜好,该罚。」 墨澜清原本紧哽住的喉头顿时放松,卖了一个俏皮,去拉唐心语的手:「是该罚。回去任凭夫人处置。」 唐心语脸慢慢靠近墨澜清,逼迫得墨澜清心虚得厉害,头不由稍稍向后仰。唐心语视线落在墨澜清的嘴角上,目光一凝:「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吃?」 吃瓜群众:啊!要开撕了! 墨澜清大脑一片空白,第一个反应不是羞愧,而是墨家的财产怎么办? 唐心语忽而笑了出来,掏出湿纸巾擦了擦墨澜清的嘴角,给他看湿纸巾上的奶油痕迹。 唐心语娇嗔:「你背着我偷吃了我最喜欢的樱桃蛋糕,还不把嘴擦干净,不就是等着让我抓吗?」 墨澜清不自然地抬指去擦嘴:「呵呵,我特意过来想给你带个回去的,没想到中途出了一个乌龙。」 唐心语关切道:「没事,反正我人也来了。你们湿了就先回去吧,春日寒气还重,别感冒了。先送婉婉回去,她是女孩子,你得有绅士风度。」 墨澜清:「心心,你要相信我。」 唐心语淡笑:「你是我的未婚夫,我自然相信你。」 吃瓜群众:哈!裤子都脱了你竟然给我看这个! 餐厅又恢复了正常的秩序,唐心语与云修瑶坐在角落开始点餐。 云修瑶看着手机里录下的视频:「你就这么放过他们?」 唐心语认真地翻着一页一页菜单,漫不经心地应道:「你拍到他们卿卿我我了?还是拍到他们交颈缠绵了?」 云修瑶语塞。 唐心语:「最直接的证据都没有拍到的话,怎么能确保打到他们致命重创,而毫无反击之力?」 唐心语定定地看向云修瑶:「我出手,就一定要死死地将他们钉在耻辱架上,永无反身之日。」 唐心语前一秒的目光还令云修瑶心中发毛,后一秒就笑意盈盈地示意服务员点餐。她这个朋友似乎不太一样了,云修瑶总结道。 云修瑶:「那我们今天白做了?」 唐心语失笑:「怎么会白做?你是传媒行业的,应该会比外人更清楚三人成虎的力量。今天在场的贵妇这么多,回去必然会有一大堆流言蜚语出来,而墨家给我的暗暗补偿也会更多。另外,你不觉得看着他们两个成日诚惶诚恐,草木皆兵的样子,会很有趣吗?」 云修瑶抚掌:「敢情你把他们当笼中猎物来精神折磨啊?高!他们越龌龊,越显得你无辜无暇。原来你才是那一朵盛世白莲花!」 唐心语淡笑:「多谢夸奖。」 云修瑶犹豫了下,说:「刚墨少跟你提出的条件,你打算怎么办?」 见唐心语陷入沉思,云修瑶不免多说了几句:「墨少能力确实很强,可是墨家不可能让一个残废的人当掌权人。你能保证墨少给你提的条件能兑现?」 唐心语:「弱肉强食,一切都不乏变数。」 云修瑶:「你不会被墨少那张脸给骗了吧。虽然他获过本市最想睡男人第一名,但那是出车祸前的事了。」 唐心语「噗嗤」笑出来:「居然还有这种排名?」 云修瑶耸耸肩:「食色性也。」 这天餐厅里的闹剧,难免传到墨一帆的耳朵里。 林文森在彙报的时候,留了一个心眼,多关注了一下唐家小姐的事情。见墨一帆听得兴趣盎然的样子,立刻觉得自己这步棋走对了。 林文森趁着墨一帆心情好的时候,说:「墨少,我搜罗这些八卦搞得跟长舌妇一样。」 墨一帆头也不抬,简洁地抛出一句:「加奖金。」 林文森在这一刻决定以后对唐家小姐要更加上心一些,为了红钞票。 墨一帆:「墨澜清那边什么动静?」 林文森:「最近都躲在家里当鹌鹑,应该是被三太太训了一顿。不过听说墨澜清私下命人去查那天商场的监控视频。」 墨一帆:「是想找出当天那个闹事的人吧。」 林文森:「墨少,我们……」 墨一帆视线淡淡地扫过窗台上的绿兰:「亲戚一场,不好好『帮忙』一下说不过去。」 林文森心领神会:「好,我会去办妥。」 林文森当然清楚墨一帆说的此帮忙非彼帮忙,他会让墨澜清怎么也找不到闹事人的踪迹。 而且…… 这样还能让唐小姐欠墨少一个人情。 一箭双鵰。 第6章 ☆、第6章 林彤也听到了传言,可她看女儿平静地吃着早餐,看起来食慾还特别好。 唐心语感到了林彤的视线,抬头笑道:「妈,你看我干嘛,快点吃啊。今天刘妈煎的小丸子不错,外酥里嫩。」 唐心语夹了一颗小丸子到林彤碗里。 林彤夹起小丸子:「心心,那天在餐厅是怎么回事?」 唐心语笑出来:「妈,你起来后一直偷看我,就是为了这个事啊?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你当笑话听听就完了,别放在心上。你女儿心里有数。对了,礼服已经做好了,待会我先穿给你看?」 林彤见流言并没有影响到女儿对订婚的决心,放下心。她相信女儿的判断。 唐心语回房穿好礼服,才走到楼梯口就听见客厅传来小孩子的笑闹声。一个小男孩追着蹦蹦跳跳的皮球迈着小短腿跑到楼梯口,抬头看到正要下楼的唐心语,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姐姐!」 唐心语努力回忆小说情节,不记得唐心语还有一个弟弟呀。 「心心,换好了?刚好你何阿姨也在,让她好好夸夸我女儿。」 「彤姐,这还用夸?心心当然是漂亮的,很有彤姐的风采。」 唐心语提着银光色的裙摆走入客厅,像披了一身银河的星光,令坐在客厅的人都恍惚了一下。一位年轻丰满的女人坐在林彤身边,朝着唐心语和善地微笑。还有一位和唐心语年龄相仿的鱼尾辫女子迎向唐心语,夸张地叫起来:「好美的礼服!」 小男孩抱着皮球追着唐心语叫:「姐姐好漂亮啊,姐姐最漂亮!」 鱼尾辫女子佯装生气,捏起小男孩肉嘟嘟的腮帮子:「好哇,我就不是你姐姐了?」 小男孩挣开,扑向林彤:「干妈,我姐她欺负我!」 林彤笑道:「好啦,你姐姐是开玩笑的。你要不要尝点小蛋糕?」 唐心语视线从小男孩滑到旁边的女人身上,乖巧地喊了声:「何阿姨。」 何阿姨起身牵起唐心语的手左转右转,真心实意地赞嘆:「一转眼,你都要嫁人了。我都还记得你那时才这么高,还会偷偷叫我拿糖吃。」 何阿姨又拉起鱼尾辫女子的手,感概:「彤姐,我真羡慕心心找到了这么一位一表人才的老公。不像我家思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给我省心。」 林彤开玩笑道:「你急什么?等到订婚宴上那么多青年才俊,看看思雨有没看对眼的,我来牵线。」 鱼尾辫女子笑得很甜,逗了个趣:「小女子在这里,先行谢过林阿姨了。」 唐心语冷眼旁观。何阿姨应该是和林彤有挺不错的交情,可思雨倒是心思颇多,藏在眼底的羡慕和妒忌没有瞒过唐心语的眼睛。想借助唐家小姐的订婚宴觅得金龟婿,唐心语在心里先对思雨说一声抱歉了。 订婚宴当天,恐怕没有人有这个闲情来互相相看了。 唐心语在林彤面前轻盈地转了一圈,裙摆在地毯上旋朵朵银白色的浪花。 唐心语:「妈,你女儿看起来怎么样?」 林彤欣慰:「墨澜清那个臭小子好福气。」 唐心语娇笑着上楼:「妈,我先上去换下来。」 走到楼梯口时,听见林彤在同何阿姨说:「碧莲,你公司最近这么样?都还好吧……」 唐心语脚步一顿,继而登上最后几级台阶:碧莲?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有些熟悉?能让唐心语觉得耳熟的名字一定是小说里出场较多的人物,可现在怎么也想不起这个人物的身份事迹。 唐心语心中有些揣揣不安。那本小说之所以被弃文除了跟自己同名的配角下场太悲惨外,基本上的角色都不令自己喜欢。现在出现了一个名字有些熟悉的何碧莲,实在不能不让唐心语介怀。 唐心语不能再走跟原主一样的路,否则只有无情的悲惨结局等着她。 换上轻便的衣服,唐心语坐在梳妆台前给肌肤补了补水,就听见手机铃声响起来。 呵!渣男还有脸来给自己打电话? 唐心语清晰地看见梳妆镜里的自己,漂亮的丹凤眼露出无声的嘲讽。 手机铃声响到快停的时候,唐心语才指尖滑过屏幕,懒洋洋地「喂」了一声。 「心心,你在家呢?」 墨澜清声音很温柔,可听在唐心语耳朵里就觉得尤其刺耳。 唐心语极力按捺下噁心,维持语气平和如常:「在呢。有什么事吗?」 「御龙湾那栋别墅装修已经都好了,我们什么时候过去看看?你觉得不好的地方,我们再改改。」 御龙湾那栋别墅是墨家为他俩准备的婚房,从选址到装修都是墨家问过唐心语的意见一手操办的。无上限的预算确实把婚房装修得极为豪华。 唐心语:「先不急吧,婚期都还没有定下来。」 墨澜清:「妈说要让你先过去看看,有要调整的地方好有时间调整。」 唐心语眸底滑过一道精光:「我还想给自己保留一个惊喜呢。要不然这样,你有空带婉婉先过去看看。婉婉她跟我闺蜜多年,她一定知道我的喜好。」 唐心语明显听到电话那头的呼吸一轻,嘴角的嘲讽意味愈加明显:「就这样办吧。你不是也请她帮忙挑我们的订婚戒指吗?」 墨澜清:「心心,你知道的,那天是……」 唐心语眼见鱼儿就要上钩,当务之急就是给这条贱鱼一颗定心丸,让他毫无心理负担地带田婉婉去婚房。至于会在婚房发生点什么事,这就不是唐心语可以控制的事了。 唐心语:「你是我的未婚夫,即将与我相伴一生的人。你会对我有欺骗隐瞒的事吗?」 墨澜清矢口否认:「怎么可能?」 第一时间用反问的语气来否认,典型的心虚表现,但唐心语此时也不想去计较了。 唐心语:「所以嘛,就这么定了。我妈喊我下楼了,回头再聊。」 唐心语不给墨澜清拖泥带水的机会,她相信墨澜清一挂掉电话,心里绝对雀跃不已。这是将光明正大幽会的机会拱手送到这对狗男女手中,他们怎么可能不上钩? 唐心语望着梳妆镜中的靓丽女子,弯了弯嘴角,像一朵妖娆绽放的玫瑰,让人总是沉醉在玫瑰的惊艷中,而经常不由自主地忽略她能刺破人肌肤,冒出滴滴血珠的利刺。 唐心语边挽袖子边下楼,看到客厅里一派和睦说笑的几人,心中涌起了几分对自己记忆的不确定性。 毕竟当时自己根本没有花多少精神去看那本小说,有可能记串了名字。 林彤是生意场里历炼出来的人精,看样子同何碧莲认识的时间也不久了,如果何碧莲这个人真有什么问题,林彤怎样也不可能同何碧莲保持这么久的交情,甚至亲近到认对方的儿子为干儿子吧。 可一想到林彤对墨澜清的看走眼,唐心语又不由得担忧起来。 林彤:「……你还好,跟你先生一起合作,公司生意上的事情都有个人一起商量。不像心心他爸,总出差忙着分公司的事,有些决策我想找个人帮忙分析分析都难。」 唐心语听出何碧莲是有老公的,稍放下心来。 何碧莲笑得很温柔得体:「彤姐哪里的话,唐总很能干的。分公司红红火火也是总部得益,不是嘛?」 听到何碧莲对唐心语未见过面的便宜老爸的评价,唐心语嗤之以鼻。 小说里,唐总是一个攀上林家高枝的凤凰男,占尽了便宜后,嫌弃林彤事业心太重,女人味不够,秘密在外面养了小三,生了一儿一女,还宣称林彤生不出儿子,在林彤死后立即迎娶小三进门,连同奸生子女都恢复了唐家子孙的身份。 等下! 一儿一女? 唐心语狐疑地望向客厅里一坐一跑的思雨和小男孩,找了藉口去后厨。 后厨刘妈在拟定中午的菜色,见唐心语突然来后厨,和蔼地问:「小姐,需要什么吗?」 唐心语:「外面的水果快吃完了,我进来再取一盘。」 刘妈侧头吩咐:「再准备一个果盘,尽快送出去。」 唐心语状似随口问一句:「刘妈,妈妈跟何阿姨多少年交情了呀?」 刘妈笑瞇瞇:「起码有快二十年了吧,从做林总的助理开始到现在……」 听到「林总的助理」几个字,唐心语耳朵突然剧烈嗡了一下。 刘妈还在追忆往事:「后来小何结婚了,很快有了身孕,辞去了林总助理的工作。林总很体谅她,还借了不少钱给小何夫妻开公司。小何因此挺尊重林总的,一直有同林总来往。唐总见她们关系亲密,又觉得她小儿子虎头虎脑的很可爱,就建议认下做干儿子……」 唐心语脚步虚浮地托着果盘回到客厅,看到欢呼地叫着自己姐姐的小男孩,手腕一软。 「啪嗒——」 精緻的果盘摔得四分五裂,如同豪门光鲜下,触目惊心的龌龊…… 第7章 ☆、第7章 林彤听到声响,忙过来看:「有没有扎到手?」 唐心语看向紧张自己的林彤,轻轻地摇摇头:「没有。」 林彤仔细翻看唐心语的双手,才放下心:「人没事就好。刘妈,再端份果盘上来。」 刘妈应了一声,吩咐人收拾干净地面。一转眼,地毯干干净净,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姐姐,给你吃。」小男孩见唐心语坐在沙发上有些发愣,往她手里塞了一颗还带晶莹水滴的樱桃。 唐心语心情复杂地接过樱桃,盯着小男孩的脸半天,试图在脸上找到一些便宜老爸唐瑞峰的痕迹,但都是徒劳。唐心语并不知道这个所谓的便宜老爸长的是什么模样,家里没有摆上任何照片。 唐心语抬掌抚着小男孩肉乎乎的脸:「来,我们来做游戏,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啦?看你会不会答。」 小男孩口齿清晰,看来大人平时没有少教:「我叫杨思睿,今年五岁了。」 唐心语心中冷笑:思瑞?连名字都取得这样明目张胆。一伙人把林彤骗得团团转,还哄着她认奸生子为干儿子,出借资金给他们开公司,骗人骗财,他们很得意吧!不知何碧莲天天将彤姐挂在嘴边,是在笑话林彤傻?还是真把自己当唐瑞峰的妾了?! 唐心语忍不住看向林彤。林彤在和何碧莲交流公司管理和经营方向上的事,毫无保留地指点何碧莲做生意的学问。唐心语忽然觉得眼睛苦涩地发疼。 麻烦的事情一下子全部涌到面前来,饶是唐心语抗压能力再强,也还是有些措手不及。 苍蝇没办法一下子一巴掌全拍死,糟心的事也只能一件一件来解决。眼下当务之急,是一星期后的订婚宴。 唐心语找了个藉口去花园,远远望见落地窗内,林彤和何碧莲亲密无间的样子,心中不停地往下沉。林彤被自己信任的人欺骗,她唐心语绝对不能给田婉婉生下奸生子的机会。干脆把渣男和田婉婉送作堆好了,成全原男女主可歌可泣的忠贞爱情。 摸出手机给云修瑶打了个电话。 「喂,修瑶,有件事找你帮忙下。」 「啧,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好吃好喝好玩的你都找田婉婉一起去,苦活累活你就想到我。」 「你说这话的时候,有摸着自己的良心吗?是谁说搞他们的时候一定要喊上她的?唔,大概是我记错了,那我找过别人吧。」 「欸欸欸,别啊,不经逗。」云修瑶呵呵陪笑,「我摩拳擦掌准备好久了。」 「我需要几个隐蔽式摄像头装到御龙湾的婚房里。」 「小意思。什么时候?」 「越快越好,必须赶在他们干柴烈火之前。」 云修瑶吹了一声口哨:「他们狗胆这么大?那栋别墅可是墨家给你们的婚房啊。墨澜清那贱人是精虫把脑子啃光了,还是裤腰带拴不住了?也不看看地方。」 唐心语指尖在盛开的紫籐萝花上拂动:「田婉婉是墨澜清心头的白月光,值得一切最好的东西。那里在墨澜清心中,才是他们的婚房。」 云修瑶一边毫不客气地骂了几句,一边丝毫不耽误交代下面的人办事。 唐心语指尖微一用力,掐下一簇娇嫩的紫籐萝花下来,在指尖转动,听着云修瑶的语速像机关鎗一样将狗男女打成个筛子,心里却觉得异常宁静。 淡香芋紫的花朵花茎青翠,手指一弯,花茎折成两段。 唐心语手一松,任凭残破的花朵随风飘落到泥土间,无人问津。 前期准备工作要做,订婚宴当场也不能少人手,还有一个人要去找…… 「心心!何阿姨先走啦。」何碧莲牵着思睿,和思雨站在别墅门口,朝唐心语挥手告别。 唐心语送给他们一个明媚无害的笑容。 墨家老宅。 墨一帆在书房,凝神提笔写字。狼毫握在指尖,饱蘸乌墨,行云流水地在宣纸上流泻出刚劲有力又不失飘逸的笔迹。 「叩叩叩。」 「进。」 林文森推门进来,站在书桌边看着墨一帆收笔后,才出声:「墨少的字越来越好了。」 墨一帆随意地将狼毫扔进笔洗里,捏起旁边的温毛巾擦了擦手:「一个残废的人除了写字,也干不了其他的事了,能没长进?」 林文森目光一暗:「墨少……」 墨一帆抬手止住他的话:「我不是颓丧,只是难得闲了那么久,快发霉了。」 墨一帆的脸侧着,因窗外透入的阳光而显得更加稜角分明,双眸如墨玉般漆黑又剔透,声音冷静又淡漠。明明坐在轮椅上身形矮了林文森一大截,可林文森站在他面前,习惯性不由自主微微躬着身子。迎着墨一帆微抬的视线,林文森总有一种被俯视的压力。 墨一帆:「什么事?」 林文森:「那天餐厅的流言蜚语也传到了墨老爷子的耳朵里,墨老爷子可能私下跟三太太说过些什么,在订婚礼单上又添了一些价值不菲的基金和珠宝。」 墨一帆:「谁在墨老爷子面前嚼了舌头?」 林文森:「大太太前几天回过老宅。」 自墨一帆坐在轮椅上后,经常待在自己的东侧楼不出,主楼那里往来的客人都没去关心,更不会知道一群女人之间的事。 墨一帆:「呵~现在只是漏了点油水出去,就引得想偷腥的家猫野猫躁动不安。权利和金钱真是个好东西,也是个坏东西。」 林文森:「虽然来的是大太太,但难不保带了大老爷的授意。」 墨一帆轻飘飘地道:「随他们去吧。狗咬狗,我也省了点力气。」 正事讲完了,林文森脸色放轻松一些,他相信接下来的事墨少会更有兴趣。 林文森:「墨少,唐家小姐来过电话,想约墨少见一面。」 墨一帆收拾宣纸的手一顿,眉峰上挑:「打你的手机?」 林文森急忙苍白地解释道:「额,唐小姐应该是想直接给墨少电话的,但觉得这样更正式一些。」 墨一帆将写好的字收起来:「时间,地点?」 「方便的话,现在过去,世源餐厅。」 墨一帆驱动着轮椅带头先出了书房:「好久没出门了,晒晒太阳也好,才不会发霉。」 林文森默默地跟在身后,腹诽:墨家花园这么大从没见您出来看过一眼,唐小姐一个电话,轮椅就走得老快。墨少您对得起墨老爷子高薪聘请,绞尽脑汁佈置花园只为吸引您出屋的园艺师吗? 而且,唐小姐是您的侄媳妇啊墨少,您这样展示出对唐小姐的兴趣,我很慌张啊…… 林文森自然是不敢让墨一帆听见自己心中的哀嚎,只能去开车。 世源餐厅是林家的产业。林家是做餐饮酒店发家的,林彤的父亲有两儿一女,可惜只有女儿林彤继承衣钵,两个儿子一个是专心影视创作的金牌剧作家,一个四处旅行采风的摄影师。林老先生一开始是不看好唐瑞峰的,可无奈女儿看腻了豪门圈的纨裤子弟,痴迷上一身傲骨的毛头小子,执意下嫁。 这段扶贫式的婚姻当时在豪门圈引了不少轰动,好在唐瑞峰也是个有一定头脑的,在老丈人的帮助下,事业也慢慢好了起来。 林家男丁旺盛,女子稀少,除了林大少有两个儿子,林二少无心成家外,就只有唐心语一个女孩。 林文森:「当年林老先生唯一的女儿出嫁,嫁妆就是五千万。不知道这次唐小姐出嫁嫁妆又会是多少?」 墨一帆望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街景,问:「你很关心?」 林文森:「好多人都在下注,赌是唐小姐的嫁妆多,还是墨家的聘礼重。」 墨一帆轻「哼」了一声,抿着的唇线微微弯起冰凉的笑意:「劝你还是别跟风下注了。这场婚礼能不能举行还是一个未知数。这么早进场,不怕血本无归?」 林文森想到唐家小姐大张旗鼓办订婚宴,暗地里却别有打算的样子,听令地合上了嘴。 到了餐厅,直达电梯将他们送上顶楼海景包厢。 推开门,墨一帆就看见一支香槟玫瑰,俏生生地站在宽阔的落地窗前。窗外壮阔的海景都在这支玫瑰面前,黯然失色。 唐心语听到声响微转过身,微卷的发尾在半空中荡出一道优雅的弧度,轻轻地扫过唐心语露出漂亮蝴蝶骨的背嵴,也扫得墨一帆心头微痒。 林文森同唐心语问好后,识趣地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唐心语主动承担起照顾墨一帆的责任,推着轮椅到餐桌边,可以看见辽阔海景的位置,微俯身,柔声问道:「墨少,这里的位置可以吗?」 墨一帆侧头,可以看见唐心语如水流光的瞳孔中倒映出自己的影子。墨一帆略微颔首,表示正好。 唐心语这才放心地直起身子,发梢从墨一帆的手背上轻轻拂过,惹得墨一帆刚消褪的那点痒意又爬了起来。鼻尖似乎还闻到唐心语身上的香水味,中调是栀子花香。 唐心语轻盈地走向自己的位置。浅杏色的针织长裙裙摆在身后摇曳出一圈涟漪,而后随着主人入座的姿势柔顺地贴在腿侧。裙边的开叉隐隐露出白皙修长的小腿,和一双艷红色的鱼嘴鞋。 美人勾起碎发到耳后,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小动作,就别有风情。 前两次见面还只是一朵清新的百合花,今天忽然变成一朵妖娆的玫瑰,令墨一帆尘封多年的心弦微微一颤。 摆在餐桌上的菜餚看起来精緻可口,基本上是世源餐厅的黄金招牌菜,有几道菜色经常预订都订不到。 墨一帆唇角微钩:「今天是沾唐小姐的光了,耳闻世源有金牌八道,总算有机会能一次品尝齐全。」 唐心语:「这个多简单的事。墨少以后来世源直接报我的名字就可以了。这间海景包厢只供自家人就餐,不对外开放,不会打搅到墨少的兴致。」 墨一帆玩味似将「自家人」三个字在舌尖转了转,笑着看向唐心语。 唐心语理所当然:「说起来,墨澜清是我的未婚夫,我还是要随墨澜清称呼墨少一声小叔呢。」 墨一帆冷眸微微瞇起,看着对面狡黠的女子,摊开餐巾在腿上:「这声小叔别急着叫,时间还太早。」 唐心语眼露俏皮:「原来小叔不太欢迎我嫁入墨家呀。那如果我执意要加入墨家,小叔会不会为难我?」 墨一帆的笑意味深长:「你嫁入墨家,我很欢迎,但这要看嫁的对象是谁。」 唐心语眸中萤光流转,似在仔细掂量墨一帆这句话中有几分真假。墨家旁支众多,唐心语实在记不清与墨澜清年龄不相上下,又与墨一帆同一阵营的是谁。 墨一帆的眼睛一错不错地望着她,在餐厅水晶灯的光亮下,有一种蛊惑人心的感染力。唐心语眨眨眼,决定把话题拉回正轨,今天她来这里精心准备一切不是为了闲聊拉哌的。 唐心语:「能嫁的是谁我不知道,但绝对不能是墨澜清。我想,在这一点上,墨少与我有同样的默契。」 墨一帆十指尖相抵,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势。 唐心语发现,这个好像是墨一帆注意力专注时的习惯性动作。她看见了好几次。或许,唐心语自己都没有发觉,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关注了墨一帆这么多。 唐心语:「不怕墨少看笑话。墨少也知道墨澜清心中真正爱慕的人不是我,他只把我当作他参与墨家争权的攀云梯,可我,不乐意当别人垫脚石,为他人绣嫁衣。墨澜清他休想从我这里获得扶摇直上的机会。」 墨一帆端起玉色细瓷,浅酌了些瓷杯中的茶汤,慢条斯理:「然后呢?」 唐心语反问:「这不也是墨少最乐意看到的情形吗?」 墨一帆指尖轻敲在瓷杯上:「唐家和墨家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相抗衡,我想,你不愿意嫁的话,没人可以逼得了你。你为什么要捨近求远,找我一个残废的人合作?」 唐心语听他提到自己的身体缺陷,心莫名抽地疼了一下,笑意微敛:「纠正一下,不是我找你合作,而是你找我合作。这是我对墨少之前提出筹码的答覆。」 墨一帆意料之中地微闪了下眸光:「我是生意人,做买卖讲究公平。请问唐小姐能拿出什么同样份量的筹码跟我交易?」 唐心语觉得前几秒的心疼可以餵狗了。 唐心语正色道:「帮你除掉墨澜清这个有力竞争者还不够?墨少胃口也太大了吧。敢吞也要能消化得了呀。」 墨一帆笑得春日和煦一般,指尖在桌面上点了点,强调道:「那可是墨氏百分之五的股份。」 唐心语两眼闪闪,笑得娇媚:「墨少,生意场上还有更重要的一条,叫你情我愿……」 墨一帆点点头:「我现在不情不愿。」 唐心语声音压低了几分,好似轻柔皎洁的月光缓缓从墨一帆的心尖上淌过:「墨少,你知道你三哥,也就是墨澜清的父亲为什么会在墨家争权中,最先败退吗?」 墨一帆神色巍然不动,跟没听到这句话一样。 唐心语姣好的面容上,笑意更深了:「因为有人早已在墨澜清父亲当年负责的那家子公司里打入了眼线,监视着子公司的一举一动,故意误导和怂恿他併购刻意隐瞒危机的空壳公司,导致资金链断裂,债权人堵上门。如果墨老爷子知道这件事,还会把掌权的希望寄予在胆敢手足相残的豺狼身上吗?」 唐心语视线越过宽大的餐桌望着墨一帆,笑颜温柔优雅,连威胁起人来都维持着大家闺秀的风范,虽然眼睛里满是狐狸般的狡黠。 墨一帆心中剎那间汹涌而起。唐心语话里话外的笃定让墨一帆迅速反省了一下当年的那件事,知情人都已经调离到外地,可还是让唐心语抓到了把柄。 片刻之后,墨一帆便已恢复了平静:「唐小姐讲故事的功力一流。」 唐心语捏起筷子,夹了一片泰式青柠鲈鱼放入口中:「墨少可以赌一下,看看我是口说无凭还是手握真材实料……唔,这鱼片很嫩滑,清新可口,推荐墨少尝尝。」 墨一帆:「没想到唐小姐手里的底牌是这个,看来这笔买卖只能你情我愿了。」 唐心语眉眼弯弯,朝他举起高脚杯:「墨少,合作愉快。」 墨一帆见唐心语势在必得的模样,唇角翘起。 「叮——」 盛着红酒的高脚杯在半空中轻碰,发出清脆的一响。 直到这个时候,唐心语才真的身心放松下来,手心有一层薄薄的汗意。这个隐秘的事情是昨夜唐心语入睡前忽然想起来的。小说里的男主在争夺墨家权利时,有查到这么一段,给了对手一个重创。后面再怎样发展就不得而知了,因为唐心语弃文了。 不管怎么说,唐心语的底牌奏效了就行。 两人达成一致意见后,唐心语说话就随意多了,接连推荐墨一帆试尝了好几个菜,如同一个乐于与小伙伴一起分享美食的孩子一样。 墨一帆依言挨个品尝。如果林文森在场,他便会惊讶地发现,平时不会入口的菜墨一帆也眉头皱都不皱一下,吞了。 唐心语:「墨少,订婚宴我需要墨家一个貌不起眼的人能混进电子操控间。」 墨一帆:「好,我会安排他跟你暗地接洽。」 唐心语疑惑:「你也不问我要做什么?」 墨一帆:「只要不伤害到老爷子,其他随你怎么折腾。」 唐心语想像了一下墨家老爷子当场图文并茂地被告知,小孙子做出有辱门风的事,血压飙高的概率会有多少时,有些摸不准了。 唐心语:「如果是会丢了一个孙媳妇的事呢?」 墨一帆抿了一口红酒:「那就赔一个。一进一出,扯平了。」 唐心语心中一喜,她原本就是这么打算促成墨澜清和田婉婉的好事,最终墨家还是娶了一个孙媳妇进门,怎样也不会亏到哪里去。 唐心语立即笑了:「哇,墨少跟我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为了我们的不谋而合,走一个。」 墨一帆与唐心语愉快地碰杯,他可以百分百地肯定自己同唐心语想的不是一回事,但看到她快乐的样子,不忍戳破。 反正,以后的日子还长着,不是吗? 唐心语脸颊微红,她明白自己的酒量,时刻把握在一个分寸内,不会让自己有越界的行为。 落地窗外的天色慢慢暗了下来,一连串灯火沿着海岸线一盏一盏地慢慢亮起,像给大海戴上了一条散着柔光的珍珠项链。海风吹拂着海浪追逐着海岸线,潮起潮退,不知疲倦。 不知是否是气氛使然,水晶灯晶莹灯光的照耀下,勾勒出墨一帆精緻的轮廓。这样优秀的男人为何只能坐在轮椅上?唐心语再次在心中遗憾地嘆道,平生第一次心生对造物主不公的埋怨。 以至于在两人分别,各乘车离去的时候,林文森诧异地揉了揉眼睛,他怎么觉得在唐小姐看墨少的眼神里,看到慈母般的光芒?! 林文森不敢多嘴,明显地感觉到车内的气压较往日平和了一些,路上墨少还叫他播放一首轻快的小提琴曲。 忽然,墨少的手机铃声响起。 林文森从后视镜里瞥见墨少脸上一闪而逝的笑意,立即关掉了车载音乐,保持车内的安静。 「喂?」 墨少,你要装高冷人设可以啊,可你为什么要声音清冷的同时,脸上挂着一抹宠溺的笑意?车内还有你的下属啊,不要忽视啊! 「墨少,你听一下这段录音。」 唐心语播放了她抛出底牌,墨一帆被迫合作的全过程。 唐心语:「墨少说的对,讲故事功夫一流可不行,还得有证据。墨少,晚安!」 墨一帆盯着被挂断的电话脸色越来越沉。 林文森内心在咆哮:唐小姐,你干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墨一帆:「赔一个,一进一出,扯平!」 唐心语:「对,赔墨老爷子一个孙媳妇,皆大欢喜!」 墨一帆:「呵,我说的是儿媳妇。」 唐心语:「……」 第8章 ☆、第8章 期待已久的订婚宴终于来了。 唐心语从前天开始就兴奋不已,以至于在订婚宴前一晚都没睡好。 林彤看见唐心语打着哈欠起床,嗔怪道:「心心,你这么激动干什么?还没嫁过去胳膊就朝外拐。妈白养你这么多年了!」 唐心语趴在林彤肩头,瞇着眼:「那能呢,女儿才不那么早嫁呢,要在家里好好陪妈妈。」 「快去收拾一下,待会儿就要去宴会厅了。」 唐心语抬眼看向坐在沙发上看财经新闻的便宜老爸唐瑞峰,这位在女儿订婚宴前三天才赶回家的父亲,什么事情都没有出手帮忙,只懂得坐在沙发上施号发令。 自知道唐瑞峰的龌龊事开始,唐心语便不对她这位父亲抱有期待。根据她这几天的观察,林彤和唐瑞峰的感情似乎也不是很好,彼此之间客客气气的。如果不是那本结婚证,唐心语绝对会以为这是两位企业老总的商务会面。 难道这种相敬如宾的关系也把林彤的一腔爱意给消耗了?感情都没放在丈夫身上,怎么可能关注到丈夫出轨的状况? 唐心语暗自决定,等订婚宴收拾完那对狗男女后,就找个时间好好同林彤说清楚,离婚再嫁,她这个做女儿的第一个站出来支持。 唐心语敷衍地应了唐瑞峰一声,转头问林彤:「妈,外公,舅舅,表哥他们什么时候来?不会有人缺席吧?」 林彤正忙着检查女儿的礼服,抽空抬头回答:「我看他们谁敢缺席!」 唐心语服气:「母上大人威武!」 林彤从小倍受家中父亲兄长的宠爱,只有在娘家人面前才会显露出少有的小女儿骄纵。早在一个月前,订婚宴时间刚定下后,林彤就在娘家的微信群里刷屏强调订婚的日子,每个人都必须空出来。 大表哥在群里立即表忠心:「遵命,小姑!就是爬我也会爬回去!」 小表哥马上跟上:「对!我们提棍去给心心壮威。墨家小子刚对心心不好,我们就一棍打断他的狗腿!心心」 金牌编剧大舅:「别胡闹!你们是去砸场子还是贺喜的?」 不婚主义小舅:「我就是怕这样的大舅哥才不敢结婚的!」 林老爷子:「提棍这个主意不错。」 金牌编剧大舅:「爸说得对!」 不婚主义小舅:「爸说得对!」 小表哥:「爷爷,给我发红包,我要去买棍!」 金牌编剧大舅:「臭小子,又伸手要钱!我先打断你的手!」 不婚主义小舅:「哥,我给你找棍。」 林老爷子发了一个红包,名称是「护花神棍专项经费」。 金牌编剧大舅:「……」 不婚主义小舅:「呵呵,爸,我们刚刚在开玩笑。」 …… 唐心语刷着微信群,笑得乐不可支,立即总结出了一条食物链:两个表哥听两位舅舅的,两位舅舅听外公的,外公听妈妈的,而妈妈听我的。原来我站在食物链最顶端呀!可怜两个长期被欺压在食物链最底层的选手。 穿到书里来这么久,唐心语第一次感受到有这么多的亲人在笑着闹着,围绕在自己身边,充满爱意地呵护自己。她真想怂恿林彤立即离婚,打着包袱回林家幸幸福福地过日子好了。 可是,又心有不甘! 怎么能这么便宜渣男贱女?! 最起码也要将该夺回来的都夺回来后,再将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气死他们! 唐心语仔细地在电话里同云修瑶对了一遍流程。林彤走进化妆间,见唐心语还在嘀嘀咕咕,催促道:「赶紧啦,订婚流程也就那样,你全程做个美美的仙女就行了,其他妈妈会处理。」 唐心语收起她和云修瑶的打倒渣男贱女计划,乖巧地应了声好。 当唐心语身穿银白色一字肩鱼尾裙从欧式旋转楼梯缓缓而下时,原本喧闹的宴会厅蓦地安静了下来。 林彤特意为唐心语请来了专为一线明星做造型的设计师。设计师一直夸赞唐心语的相貌和身材,直言唐心语是为大银幕而生的脸,令唐心语一度怀疑这位设计师的口碑不会是口头吹捧功夫厉害吧。 现在看到楼梯下宾客的反应,唐心语才对设计师的夸赞有几分相信。 作为订婚男方长辈出席的墨一帆,自然也早早到了现场。曾经的掌舵接班人,如今坐在轮椅上,手中权利也分了一大部分出去,围上来寒暄的人自然也比往日少了。墨一帆对这种情况十分淡然,乐得清静地坐在一角,看宴会中穿梭不停的人群。 所以在唐心语才踏下第一级台阶时,墨一帆一眼就捕捉到了她。 亚麻色头发烫了大波浪,垂落在肩头,半遮半露出迷人的锁骨。粉钻镶嵌成的发夹将一撮编了细发辫的头发别在侧边,显露出姣好的五官轮廓。 一身银色礼服随着唐心语下楼梯的脚步,如水波流动般泛着美丽的光泽,将唐心语衬托成一只亭亭玉立的莲花,有欲开未开的娇羞。 墨一帆的眼睛和耳朵暂时选择性失明失聪,整个宴会厅璀璨的光华和艷丽的色彩都在唐心语踏下楼梯的那刻起慢慢褪成灰色。喧杂的人声音乐声都与他无关,只远远听见唐心语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台阶上的声音,彷彿一下一下踩在自己的心上。 林文森在唐小姐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密切观察着墨少,见墨少专一注视的眼神,实在大感不妙。如果是四下无人还好,可现在是人群聚集,到处都是耳目,若是有心人编排一些什么不好听的流言出来,那后果可真不堪设想。 在林文森准备轻咳提醒墨少时,墨一帆自己先回神了,捏着手里的高脚杯猛灌了一口。 墨一帆冷声问:「小林,交代你的事都安排好了吗?」 林文森低声回答:「一切妥当了,只等唐小姐信号。」 墨一帆眼里迸射出志在必得的决心:「今晚的宴会,只许乱糟糟地结束,不许幸福地落幕。」 林文森脑中神经一绷:「……是!」 唐心语走到还剩几级台阶时,墨澜清一身酒红色西服早已等候在楼梯口,像一位期待公主已久的王子。 可惜,她不是墨澜清想要等候的公主。 唐心语垂下眼睑,掩饰住眼底的嘲弄,轻提着裙摆。左右两边忽然各伸出一只手来,扶着唐心语。 唐心语笑着抬头:「表哥!」 两位表哥穿着同款黑色西服如同两位英勇的骑士,守护在他们的公主身边。 大表哥林天佐调笑道:「呦,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啊,打扮一下还挺像小仙女的。」 话音刚落,一根枴杖直接打在林天佐的肩膀上。 「臭小子,屁话不会说!什么马什么鞍!滚一边去,别丢人现眼。」林老爷子拄着枴杖吹鬍子瞪眼的。 林天佐在开熘前还抽空跟唐心语嘀咕一句:「爷爷腿脚这么好,哪里需要枴杖,明明就是带着时不时揍我们的。」 「还嘴巴没门是不是?」 林天佐赶在下一次枴杖落下来之前,麻利地熘走了。 墨澜清这是第一次见林家老爷子,以前一直听说林家老爷子曾经上过战场,现在亲眼所见才知所言非虚。瞟了一眼林老爷子手里的枴杖,后颈处一凉。 墨澜清的神色变化逃不过站在高处的唐心语,心里嗤笑一声:吃了屎又不敢认,也就这种卵样了。 墨澜清扬起温文尔雅的笑容:「心心,我带你去看看墨家长辈。」 唐心语甜甜地叫了声「外公」,在得到外公的同意后,才跟着墨澜清去见墨家长辈。走到半路,一身粉色短款花苞裙的田婉婉快步跟了上来。 田婉婉:「心心,我陪你一起,别怕。」 唐心语似笑非笑:「这话说的,好像墨家的叔伯们有多可怕似的,会吃了我不成?」 田婉婉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求助地看向墨澜清。 墨澜清又怜惜又愧疚,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根本没办法搂住白月光百般安慰,只能低声劝道:「婉婉,没事。叔伯人都很好,不会计较这些。」 唐心语已经不耐烦夹在这对狗男女之间,忍受他们时不时的深情对望,好像自己是狠心拆散牛郎织女的王母。 唐心语快步走了几步,到了墨家老爷子跟前,大方地见了礼:「墨爷爷好!」 墨家老爷子人逢喜事精神爽,看着标志的女孩儿很是满意,笑瞇瞇地直说:「好孩子好孩子,是澜清有福气啊。来,我带你认亲。这是你未来公公,这是大伯,二伯,还有……一帆呢?」 「爸,我在这。」 清冽的声音从唐心语身后响起。唐心语轻盈地转身,看向坐在轮椅上的墨一帆,笑盈盈地喊了声:「小叔好!」 墨一帆叠在手腕下的手指紧了紧,矜冷地没有应下这声「小叔」。 墨家老爷子瞪了墨一帆一眼,对唐心语说:「他这人就是对谁都冷冰冰的,我们不用理他。」 唐心语视线对上墨一帆的星眸,有些俏皮:「好。」 墨一帆舌尖从上颚上滑过,抵在左侧牙齿后,听着酥糯糯的一声「好」,口腔带出一阵阵酥麻。 林文森心中哀痛:墨老爷子,别再说了,省得往后脸疼。您这个小儿子对谁都冷冰冰,那是因为他要把全部热情留给唐小姐。 时间差不多了,唐心语和墨澜清一左一右地扶着墨老爷子到前面去。墨老爷子和林老爷子两个上了台,乐呵呵地讲了许多话,无非就是感激各位亲朋好友来参加外孙女孙子的订婚宴,然后下面的人鼓掌附和。 唐心语眼睛看着台上,心神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一直到昨晚,她都斗志昂扬,只等今日一战。可时间越来越逼近这个时刻时,内心却出奇地宁静,整场订婚宴好像都在看别人的事情一样。 尤其是看到斜后方的情景。 墨澜清站在她的左边,田婉婉站在墨澜清身边。两人藉着田婉婉手里硕大的捧花,偷偷勾着小指头,以为能瞒天过海? 那束捧花是林彤亲自为唐心语设计的,进口的纯白色马蹄莲和粉色的重瓣芍葯扎成一束,饱含了对女儿无限的祝福。此时却成为他们亲暱的遮掩! 台上,林老爷子的说笑声很大,墨老爷子乐开怀。 墨澜清保持着视线聚集在台上,手指却偷偷伸到田婉婉握住捧花的手中,画了一颗爱心。田婉婉脸颊一热,心中虽然为自己感到委屈,但一想到墨澜清对自己掏心掏肺地发誓,宁愿为自己精尽人亡也不愿碰唐心语一根手指头,郁结便慢慢消散了。 等到墨澜清借助唐家和林家,取得墨家大权的那天,再风风光光地娶自己进门,当豪门太太。能笑到那个时候的,才是赢家。 想到这里,田婉婉心里对未来充满期许,看着台上,脑海里已经在开始规划自己和墨澜清的婚礼要哪里举办怎么佈置了。 「心心?心心!我们要上去了。」林彤见唐心语愣神,出声提醒。 唐心语微微一笑,越过墨澜清,拿走了田婉婉手里的捧花,假意没看见两人迅速分开的手指,笑道:「婉婉,捧花我先带上去了。走吧,澜清。」 唐心语优雅地挽住墨澜清的臂弯,一步一步向台上走去。上台前,视线扫到台下的墨一帆,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唐心语瞥见他有听自己的嘱咐,找人守在墨老爷子和林老爷子身边,这才放下心来。 墨澜清,田婉婉,今夜的戏台是特意为你们搭建的。 希望你们能喜欢我送给你们的这件大礼。 照例在墨三爷和唐瑞峰致辞后,开始墨澜清和唐心语的致辞。墨澜清握着话筒,牵着唐心语一只手,面对着深情表白,身后的大屏幕开始播放应景的音乐和他们的照片。 一切都情深不负,誓与白老的样子。 唐心语甚至眼角余光瞧见林彤低头拭泪,田婉婉痴情望着墨澜清。 很好,气氛刚刚好。 突然,墨澜清的话筒出现「呲呲呲」的刺耳电流声,打断了他深情的告白,紧接着身后大屏幕一暗,音乐停止,出现了墨澜清的声音。 「你看,这是卧室,很大吧……还有你喜欢的飘窗,可以看见花园……」 宾客,包括墨澜清先是顿了一下,然后觉得是什么特别节目。有人笑道:「小两口够了啊,别再秀恩爱了。谁都知道御龙湾那栋豪宅……」 说笑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视频里出现了一个女声,可绝对不是唐心语的声音。 整个宴会厅蓦地没有人敢吭一声。 「哇,真的好美啊……可是……」女声变得委屈起来,「可是这里是你和她的婚房。」 大屏幕画面开始亮堂起来,入眼就是相拥的一对男女。 墨澜清顿时大惊失色,用话筒说:「快把屏幕关掉!关掉!」可惜话筒没有声音。墨澜清气急败坏之下,将话筒狠狠地砸向大屏幕,暴跳如雷:「关掉!给老子关掉!」 大屏幕上出现些许裂痕,但不影响整体画面的清晰度。 视频里的墨澜清:「婉婉,这里就是我们的婚房。我们可以在这里……」 「别啊,人家还没洗澡呢。」 「我们一起洗,刚好可以试试这里鸳鸯浴的效果……」 「婉婉」的名字一传出来,整个宴会厅开始沸腾了,有人尖叫出声,有人议论纷纷。 云修瑶高声怒吼:「我操他妈的田婉婉,你这个贱人!」云修瑶大力拨开身边的人,一把揪住田婉婉的头发就往台上拽。 田婉婉尖叫:「啊!!你干什么!松手!」 云修瑶此时把嗓门开到最大:「松什么手!抓的就是你!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暗渡陈仓多少回了,还装他妈什么清纯!你给我滚上来,让大家看看你是什么几把玩意!嚣张到去人家婚房打炮!是没钱开房了还是咋滴?你的姘头穷到连开房的几个子都没有,就想占未婚妻的便宜了?!」 田婉婉哪里是云修瑶的对手,坐在地上抱住被扯着的头发,拼命地蹬着腿,挣扎间连裙带都从肩部滑落下来。 「住手!云修瑶,你给我放开她!」墨澜清冲上去扯住云修瑶的手。 云修瑶火憋了那么久,见渣男直接送上门,更加不客气了,反手揪住墨澜清的衣领:「你个渣男!前一秒还在台上装深情宣誓只对心心一个人好,后一秒呢,立刻为小三奋不顾身。我今天就要打你怎么了!我不光打你,我还踹你!」 云修瑶今天特意穿了一双细尖跟的高跟鞋,狠狠地跺在墨澜清的手工皮鞋上,再一抬膝盖,踹向渣男的下半身。 云修瑶:「既然你管不了你的下半身,我就替你踹断它!看你还能不能跟泰迪精似的逮着件垃圾就上赶子日!」 台下已经乱成一片了。墨家的人在喊保安,林家的人在拦着墨家的人冲上台救墨澜清。田婉婉的父母偷偷地往台边跑,想趁乱带着女儿跑。 谁知被林彤伸手拦下。别看纤细的林总,此时突然威猛得浑身上下散发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林总阴沉喝道:「婉婉爸妈,我有些教育子女的问题要同你们好好讨教讨教!」 「啊……别……慢点……」 台上的大屏幕画面开始变得少儿不宜。有带孩子的迅速摀住孩子的眼睛,强硬拖着他们往外跑。 墨老爷子已经瘫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墨一帆在他身边顺他的胸口。林老爷子老当益壮,操着枴杖指挥着儿子和孙子冲开墨家的人,闯上台。 唐心语双手抱臂,站着欣赏着大屏幕画面。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视频内容。当时视频到手时,云修瑶以太辣眼睛为由,不给她看,这下她能好好鉴赏一番了。 唔,田婉婉柔韧性还是太差了吧。 墨澜清腹肌要加强锻炼了,挺腰时都有赘肉了。 最后给墨一帆一个贊,弄到了这么一大块高清大屏幕,连田婉婉眼角的眼屎都看得一清二楚。 墨澜清好不容易挣扎出云修瑶的魔爪,看着宴会厅乱糟糟的场面,瞬间觉得天崩地裂。他的白月光头发凌乱,被云修瑶牢牢守住,不准任何人靠近一步,一副听候唐心语发落的样子。 墨澜清跑向唐心语,抓她的手臂:「心心,我求求你!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不要怪婉婉,你放她走!」 唐心语徒然转过身来,大喝一声:「通通给我闭嘴!」 唐心语手里的麦克风没有关,声音通过音响响彻了整间宴会厅,震耳欲聋。所有人顿时僵住了手里的动作,看向台上的唐心语。 唐心语无视墨澜清乞求的目光,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狠踢了他膝盖窝一脚。 「咚——」 墨澜清双膝毫不含糊地跪在唐心语面前,骨裂般疼痛。 唐心语猛地扇了墨澜清一个耳光,直接把他的脸扇歪,耳朵嗡嗡嗡了好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唐心语背嵴挺得笔直,高高在上地睥睨着跪在地上的墨澜清,淡淡吐出两个字:「垃圾!」 唐心语转头向坐在地上的田婉婉,一步一步徐徐地走过去。 田婉婉仓皇地瞪大了眼睛,一个劲地向后爬:「你……你想干什么!」 唐心语笑靥如花,裙摆飘飘,好似仙女误入凡尘纷纷扰扰。 台上华丽的水晶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给唐心语身上笼罩了一层刺目的白光。唐心语自白光中走来,缓缓蹲下,一手用力捏住田婉婉后颈,强硬往地上一按。 唐心语的手指捋开田婉婉挡在眼前的发丝,从她的前额开始,如一条冰冷的小蛇,顺着脸颊滑到下颚,猛地捏住她的下巴往上一提。 唐心语脸上带和煦的笑意,声音却让人不寒而慄。 「一件垃圾而已,你想要?」 作者有话要说:墨一帆:「只许乱糟糟地结束,不许幸福地落幕。」 唐心语:「如你所愿。」 第9章 ☆、第9章 田婉婉胸口似乎喘不过气,嘴唇微抖,半晌都憋不出一个字来。她甚至能想像得到身后有多少人在鄙夷地戳她的嵴樑骨。大脑在不停地大叫着赶紧逃离,可手脚却在唐心语嘲弄的目光中,发僵发凉,动弹不得。 唐心语指尖用力,捏着唐心语的下巴将她拉近自己,凑到唐心语的耳边,缓缓轻语:「还巴望着墨澜清来救你?他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你猜,在墨家的权利面前,他会选择你,还是放弃你?」 一股寒意蓦地从田婉婉心底蹿起,脸色惨白,紧咬着唇,浑身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你……你乱说……」 唐心语干脆地打断田婉婉:「他说过他会一直爱你,爱到地老天荒?你难道没听见他刚刚在台上,牵着我的手,当众说了同样的话吗?」 田婉婉眼前闪过无数墨澜清深情款款对自己许下誓言的画面,支撑着摇摇欲坠身子的手掌倏然抓紧。 田婉婉极力否认,可紊乱的气息还是暴露了她底气不足:「不一样……澜清对我不一样……」 唐心语怜悯地轻嘆一声:「你没看见他刚跪在我面前求我的样子吗?还自欺欺人?」 唐心语没有明确说墨澜清在求自己什么事,她打定当时场面混乱,田婉婉根本没听见墨澜清的话。是的,唐心语是要将渣男贱女送做堆,当在此之前,她得在两人的感情里种下疑心的种子。 到时候,情意忠贞的爱侣变成彼此防范的恋人,一定十分精彩! 墨澜清被率先突破墨家重围的林天佐反手扣住,紧随其后的林天祐脚上的鞋子在突围中被踩掉了一只。林天祐脱下自己的臭袜子,一把塞进墨澜清的嘴里。 林天祐:「昨天才领了爷爷的专项红包,没想到今天就能派上用场。你能耐啊你!」 田婉婉看见墨澜清彻底占下风的样子,彻底乱套了。触手可及的豪门梦如同晶亮的肥皂泡,剎那间在自己眼前破碎,田婉婉觉得天都塌了。 田太太冲上台,要去搂住女儿。墨三太太也不甘示弱,两人扭在一起。别看豪门贵妇平日里养尊处优,一旦涉及到切身利益凶猛得如同猛虎下山。 墨三太太猛冲到唐心语面前:「心心,你听我说。墨澜清是个老实的孩子,一定是被这只狐狸精勾引的。你放心!交给我处理,我保证会让他们断得干干净净,绝对不会让这只不要脸的狐狸出现在你面前!」 田太太大叫:「你说谁狐狸精!一定是你儿子骗了我们婉婉,是你儿子不要脸!」 唐心语后退,闲散地听着两位富家太太争吵,互相抓脸。 断得干干净净? 呵! 墨三太太到了这种时候,还怀揣着与唐家结亲的美梦,怎么不找桿称来称称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 唐心语唇角勾起清冷的弧度:「墨阿姨,我唐心语用的东西向来就不允许别人染指半分,更何况是丈夫?」 墨三太太急忙想去拉唐心语:「不是,心心,我只认你这个儿媳妇,其他人我不会……」 云修瑶插了进来,截下墨三太太:「墨太太,看您这样大喘气的,一定是累了,我先扶你到那边去休息。」边说边不由分辨地拖着墨三太太下台,强硬地按在椅子上。 唐心语望着乱成一团的宴会厅,台上两位表哥控制住了墨澜清,台下墨老爷子还在瘫着喘气。两位舅舅一左一右如门神一样守在林老爷子身边,看林老爷子怒意勃发地挥着枴杖,站在台前威吓:「我看谁敢上前一步!」 墨家人一时不敢再推搡,谁也怕撞伤了林老爷子,负不起这个责任。 唐心语视线扫过人群,正巧与坐在轮椅上的墨一帆目光碰上。冷峻的墨一帆倏尔对她挑起一丝笑容。 唐心语竟然从那丝笑容里读到一股支持的意味。 大屏幕的声音早在唐心语喝出「通通给我闭嘴」的那刻,调成了静音,只剩白花花的两个肉体在无声地演着av。 唐心语拾起话筒,惊艷的面容上找不到任何恼羞成怒,或者委屈悲痛的痕迹,声音沉静淡雅,清晰地落入宴会厅内每一个人的耳朵。 唐心语:「让诸位见笑了。今日的订婚宴取消,抱歉让各位白跑一趟了。眼下有些私事要处理,请各位原谅唐家招待不周。」 不卑不亢的逐客令让宾客不得不陆续离开宴会厅,可仍然阻止不了八卦的速度。 不抱歉!不白跑!撞破这样的豪门秘闻,往后半年都有乐子聊了!看来之前餐厅乌龙也不是乌龙。可怜善良的唐小姐,当时还处处为狗男女着想。不行不行,这件事太刺激了,得赶紧找人分担一下。 可以想像,墨家小少爷与未婚妻闺蜜婚房滚床单,被当众撞破姦情,日后在坊间流传出了多少种香艷的版本。但无论那种版本里,唐心语都是那一个顾全大局,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唐心语下意识又看了墨一帆一眼,见他目露赞许,心里莫名安定了几分。 墨老爷子总算缓过神来,见台上席地而坐的墨澜清,脸上一个红色的巴掌印清晰可见,衣领被揪得跟咸菜干一样,皱巴巴的。田太太搂着自己的女儿坐在台边,轻声啜泣。 墨老爷子恨不得两眼一闭装晕过去,眼不见为净算了。 林老爷子轻「哼」一声,从外套内袋掏出一小瓶药丸,抛向墨老爷子身边的墨一帆,阴测测提醒道:「接住,速效救心丸,省得墨家没人主持公道。」 这下,墨老爷子正想闭上的眼皮,硬生生卡在中间,不敢闭上。 墨老爷子低声道:「亲家公……」 林老爷子眉毛倒竖:「别!受不起!我挺相信墨老哥的人品,肥沃的土壤长出歪脖子树,我想墨老哥比谁都没脸,所以这一声墨老哥我还是愿意叫。我只想请教一下墨老哥,这件事该怎么算!」 林老爷子拄着枴杖在地面上狠狠一跺,将一只小酒杯砸个稀巴烂,发出清脆的玻璃爆裂声。 墨老爷子眉心一跳,感觉林老爷子这是把酒杯当墨澜清来锤呀。 唐心语心想表哥说的没错,林老爷子身强体壮,枴杖确实只是装饰。小心地用鞋尖踢开碎玻璃,挽住林老爷子的臂弯,唐心语柔声宽慰道:「外公,别气。」 林老爷子声音放平缓,轻拍唐心语的手:「人家都欺负到头上来了,这口气你还要压着不出?」 要呀,当然要啊! 唐心语在心里呼喊,但面上依旧笑容恬静:「今天是我甩的他。」 唐心语转头朝向墨老爷子,笑意微敛:「墨爷爷,我一直很敬重您,我相信您在这件事上会秉公处理。待会儿我会通知林氏公关部发佈消息,知会大家我与墨澜清因性格不合而解除婚约,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希望墨氏也能一样。」 墨老爷子心中嘆惋,不说唐心语背靠着林家这棵大树,单单这一份决断力和气魄必会成为墨澜清事业上很好的助力,可墨澜清这个混账东西…… 墨老爷子试着挽回:「心丫头,你已经想好了。」 唐心语:「想好了。」 唐心语笑得温柔,但语气坚定得不容抗拒。唐心语的话已经很保全墨家的面子了,是墨家没这个福分。 墨老爷子低嘆:「好。」 「好」字才出口,墨三太太就跳起来:「爸,不行,澜清他是一时糊涂,他是爱着心心的。」 墨三太太当然害怕,与唐家联姻失败,哪里再去给墨澜清找那么好的岳家支持墨家夺权? 唐心语拂开墨三太太的手,对墨老爷子说:「墨爷爷,这样我会很困恼。」 墨老爷子沉声喝道:「老三,把你媳妇带回去!」 墨三太太挣扎起来:「爸,一定是有人陷害!澜清,你说句话啊!」 墨澜清仓皇抬头,见墨三太太不停地给他使眼色,才回神:「爷爷,有人提前拍好视频,选在这个时候放出来,意图很明显。要抓到这个不怀好意的人很简单,谁过手这个订婚宴最多谁最容易动手脚。」 墨一帆微微一笑:「澜清,你是在说我吗?」 墨澜清咬了咬牙:「小叔,谁做的心里一清二楚!就怕有人双腿残了野心还是怎么大,企图吞了墨氏!」 唐心语一听墨澜清嘲讽墨一帆残疾,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极大的不舒服,像一根刺扎在心上。 唐心语似笑非笑地盯着墨澜清:「他有逼着你去跟田婉婉苟且吗?他有按着你的头与田婉婉在婚房云雨吗?」 墨澜清无力地张张嘴:「心心……」 唐心语目光凌厉地扫过来:「别这么叫我!我嫌噁心!做了龌龊事不好好反省,还妄想拖人下水,这就是你的君子之道?」 唐心语讥讽:「我就是嫁给你口中的残废,也不会嫁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墨一帆心里冒泡泡:「她说她要嫁我!」 林文森扶额:「墨少,明眼人都知道唐小姐在故意说气话刺激墨澜清。」 后来…… 林文森:脸好疼啊~ 第10章 ☆、第10章 「我就是嫁给你口中的残废,也不会嫁给你!」 这话一出,整个宴会厅顿时安静下来。 墨一帆寒星般的墨瞳闪了闪,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几步开外傲然挺立的唐心语,心里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墨三太太连忙去拉唐心语:「心心,你别说气话……」 虽然知道唐心语说的是气话,墨三太太还是忍不住想及时止住唐心语的念头。 墨一帆倏尔失笑出声,转头向墨老爷子:「爸,您丢了一个孙媳妇,不介意多一个儿媳妇吧?」 还没等墨老爷子反应,林老爷子先挥起了枴杖重重在地上跺了几下,瞪着墨一帆:「臭小子,你是墨澜清的小叔,算心心的长辈了,怎么敢说出这样轻浮的话!」 唐心语看着林老爷子挥着的枴杖,心惊胆战,快走几步,挡在林老爷子和墨一帆中间。 唐心语:「外公,墨少开玩笑的。」 林老爷子警告地瞪了墨一帆几眼,墨一帆忽而觉得任重道远。 墨老爷子轻咳几声:「今日的事是我们墨家对不起唐家,我就豁出这张老脸把话撂在这,一定给唐家一个满意的答覆。」 唐心语淡笑:「墨爷爷,我个人没什么损失,只是想维护唐墨两家的体面。不过,墨少说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既然墨澜清有心仪的人,我退出就是了,也愿意成人之美。」 墨老爷子:「丫头……」 「不行!」墨三太太最先出声反对。 田家不过是一个小商户之家,连墨家的旁支都比不上,如何能给墨澜清带来助力? 可其他墨家人可不是同墨三太太一条心的,巴不得墨澜清同田家焊死在一块,少一个有力的竞争对手。 墨大太太率先帮腔:「现在人家女孩子也跟了澜清,事情还闹得众人皆知,如果不嫁给澜清,能嫁谁?那不是毁了人家女孩子一辈子嘛。」 田太太眼睛一转,立即抓住了这个翻盘的机会:「我可怜的婉婉噢,一片痴心,换来的却是这种场面。」 唐心语心中嗤笑,田太太也是一个妙人,变脸比翻书还快。不过,能在瞬息万变的局面上,占据对自己最有利的一面,也算是嗅觉敏锐。 墨澜清一见自己同唐心语的联姻彻底无望,眼见有迎娶白月光回家的契机,心里顿时燃起了十二分之希望。 墨澜清急切地跪行向墨老爷子:「爷爷,我愿意娶田婉婉。」 墨三太太要气疯了! 本来已经四面环敌,自己势单力薄,偏偏儿子还是个不成器的,尽给自己拖后腿,一气之下甩了墨澜清一个响亮的耳光。 墨三太太:「我绝对不承认这样的儿媳妇!」 田婉婉哀切凄凄地望着墨澜清,眼中含泪,如同一对苦命鸳鸯被恶毒婆婆强行分开。 墨澜清抓向墨老爷子的双腿,语气有些哀求:「爷爷……」 墨老爷子顿时觉得头疼,也想给孙子一个大耳光,眼一闭,干脆地把皮球踢回墨三太太:「老三,你跟你媳妇自己商量。」 墨澜清眼中的希望之火熄灭,回头望着田婉婉。 那个誓要与之殉情的眼神都快把唐心语给感动了。林天佐斜跨一步,挡在唐心语面前,用手按住她的发顶。 林天佐:「别看了,会长针眼。」 唐心语看着这个忧心仲仲的表哥,哭笑不得。没看到我正抱着看好戏的心思嘛。 「我怀孕了。」 田婉婉纤细的声音响起。 墨澜清:「!!!」 吃瓜群众:「!!!」 唐心语拨开挡在眼前的林天佐,看向抱着双腿坐在台边的田婉婉。果然是小说里的女主角啊,光环这么强大,总能在绝境的时候涌现生存的转机。 墨澜清喜出望外,拉住墨三太太的手:「妈,你听见了吗?你要当奶奶了!」 墨三太太脸色跟生吞了一只苍蝇一样难看,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墨老爷子这时开口:「既然有了墨家的血脉,我们墨家自然不能苛刻。田先生,找个时间来趟墨家喝喝茶吧。」 田先生从来没有想到母凭子归的事情会出现在自己女儿身上,还没回过神来。田太太倒是立马扶起女儿,腰桿都直了几分。 墨三太太不死心,还想出声反对,让田婉婉将孩子打掉算了,却被墨澜清紧紧攥住。 墨三太太气得浑身发抖:「你……你到底是犯什么糊涂啊?」 墨澜清垂下头,声音有些压低:「我对婉婉有责任。」 墨三太太不由看向唐心语。 唐心语事不关己地耸耸肩,而后恭喜道:「恭喜墨爷爷,今日是双喜临门啊。订了孙媳妇,连重孙都有了。好日子!」 墨一帆见唐心语一本正经恭贺的样子,莫名觉得有些喜感。 墨大太太也不知是酸的,还是在讥讽:「嗯,爸,买一送一,很划算呢。咱们得尽快把这个婚事给办了,否则没多久女孩子肚子大了,穿婚纱就不好看了。」 摆明了就要抓紧将田婉婉孙媳妇的身份给板上钉钉。 墨三太太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 接下来的糟心事,唐心语就不想再参与了,毕竟她一大早起来折腾,昨晚还兴奋得一夜没睡,这会儿已经哈欠连天。她一手牵着林彤,一手扶着林老爷子与墨老爷子告别。 墨老爷子遗憾地看着唐心语,再三明确一定会给唐家一个满意的答覆。此时,唐心语已经不在乎了。随便猜都猜得到,不外乎生意合作上的让利,厚重的财物补偿。 墨一帆替墨老爷子送别唐家。 唐心语找了个藉口让唐家和林家的几人先上车。林天祐惊疑地看了唐心语一眼,那个眼神彷彿在说:「你不会真的被刺激坏了,要嫁给渣男他小叔吧!」 唐心语回了一个白眼,没有理他。 墨一帆坐在轮椅上,却彷彿坐在什么王座上,矜贵得时常会让人忘记他是一位双腿残疾的人。 墨一帆:「真不考虑嫁给我?可以让我那渣侄子天天低着头喊你小婶。」 唐心语:「墨少,我外公说了,你是我长辈呢。」 墨一帆只觉膝盖中了一箭。 唐心语:「墨少,这事情完了,但其他事情还没结束,我们的合作还有效吧。」 墨一帆:「你嫁给我,我自然什么都听你的。」 唐心语眼角一抽,不明白墨一帆今天是哪根筋搭错了,非得在这件事上较劲。 唐心语视线落在墨一帆的下半身,心里已经浮想联翩。虽然我不喜欢人家戳你残疾的事,可一旦要考虑到自身利益了,我还是敬谢不敏吧。我可不想守一辈子活寡啊。 当然,这些心里活动,唐心语不会在面上表露出来。 唐心语:「时间紧迫,别瞎扯了。就问一句,墨少,我们可以做朋友吧?」 墨一帆:「可以。」心里却默默补上一句:可以先做朋友,然后再发展成不止是朋友。 唐心语轻拍双手:「那这就好办了。以后有坏事要干了,我会找你的。」 墨一帆看着唐心语耳边被风吹起的发丝,只觉得指尖痒痒的,想替她勾到耳朵后面。 墨一帆:「为什么是一起干坏事,而不是一起做好事?」 唐心语认真道:「朋友要铁的话,当然要看能不能一起干坏事啦。」 墨一帆挑眉:「哦?有什么说法?」 唐心语:「互相有了把柄,友谊才能更加长久。」 墨一帆眉心舒展:嗯,她想跟我长期发展,四捨五入就是想同我共度一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唐心语:你这个脑补帝! 第11章 ☆、第11章 兵荒马乱的订婚宴终于结束了。 唐心语在家里宅了好几天,一是因为不想出门成为议论中心,无论是表同情还是表钦佩;二是也没有朋友可以一起聚的。 云修瑶因在订婚宴上大展拳脚,被她爸以规范言行为,自我反省为由禁足在家。 唐心语躺在床上,拨电话去慰问被收监的朋友。 「你怎么样?还在禁足中?」 云修瑶的声音没有丝毫颓丧,听起来在「吭呲吭呲」地咬着苹果,好不惬意。 「我爸才没这么容易放过我。他说得在家蹲满七七四十九天,研究清楚如何正确地行侠仗义才放我出去。」 「七七四十九天?你爸炼丹呢?」唐心语趴在床上,脚有一下没一下地晃荡。 「虚指,懂不?」云修瑶囫囵着脆苹果,「就是看哪天风头过了,我就解放了。」 「你爸这是在保护你。你刚扯下不少田婉婉的头发,又差点踹断墨澜清的命根子,田家墨家哪里嚥得下这口气,看到你不找回场子才怪。」 唐心语心里很感激云修瑶替她狠打了狗男女,担心田家和墨三爷联合起来给云家使绊子。叶彤显然跟唐心语想到一块去了,以林家的名义明里暗里敲打了不少人,这才让云家省了不少麻烦事。 云修瑶:「我知道呀,所以我从小到大没这么安分过。你都不知道我都被我妈养出了一圈膘。」 唐心语毫不客气地取笑了几声。 云修瑶又问:「你就让田婉婉捡了这么一个大便宜,嫁进墨家?」 「千算万算,没算到她肚子里已经有了墨澜清的种。」 唐心语的语气没有怨气,反而还有一丝庆幸。还好早日解除了婚约,要不然日后田婉婉挺着大肚子找上门来,不是更会被噁心死? 「所以说啊,关键位置上得有人吶。」云修瑶冷笑了一声,「我看墨三太太也不是一个好相处的婆婆,到时墨澜清夹在中间,可有得他受了。」 「自找的因果,应该他受的。」 唐心语挂了电话,抽出摊在旁边的资料,飞快地浏览起来。 订婚宴后几天,林彤变得异常繁忙起来。唐心语知道唐墨两家的合作或多或少都受到这次解除婚约的影响,不少工作要亲自接洽,所以唐心语也一直没有找到恰当的机会与林彤摊牌唐瑞峰的事。 据她观察,林彤的生活除了工作就是她这个女儿,对唐瑞峰没花多少心思。如果何碧莲和一双儿女的事情曝光,唐心语有极大的把握说服林彤离婚。 可重点不是在这里。 在于唐家的财产上。 林老爷子当年嫁女儿,林彤用五千万的陪嫁和唐瑞峰合办了同丰科技,各占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但决策权都握在唐瑞峰手里。林彤大多时间在林氏,对同丰科技过问不多。 随着不断的融资入股,唐瑞峰手里还握着百分之二十,林彤还剩百分之十五,但唐瑞峰还占着绝对的控制权。 要离婚,怎么也要扒唐瑞峰一层皮下来。 唐心语没有圣母情怀,既然是用林家的嫁妆,那离婚后,嫁妆自然也得分文不差地讨回来。难道用林家的钱来养唐瑞峰的外室?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这也是唐心语要在同丰科技插一脚的原因。 那天在饭桌上,唐心语提出要帮忙唐瑞峰分担同丰科技的事务,唐瑞峰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林彤疼女儿,把自己名下同丰科技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转给女儿,以第二大股东的身份参与公司决策经营。 日子终于开始充实起来,唐心语懈怠许久的大脑跟重新上了发条一样,乐在其中。 林彤戏称女儿隐藏许久的商业基因终于被激发出来。林老爷子很高兴,大感林家后继有人,大笔一挥,转了林氏百分之五的股份到唐心语名下。 一夜之间,唐心语跃至本市名媛身价排行榜榜首。 豪门圈流传出了一句话:「娶唐家女为妻,少奋斗八十年。」 连禁足在家的云修瑶都听到了传言,兴致勃勃地打电话来扬言要娶她回云家。 唐心语当时反问她:「你不是看过我的真面目么?还敢?」 云修瑶立即打了退堂鼓:「算了算了。娶披着羊皮的小狐狸太有挑战性,我还是娶只出纯种小白兔吧。」 唐心语失笑,忽然想起那天坐在轮椅上的墨一帆,要她嫁他的画面。 墨一帆是唯二知晓唐心语幕后小动作的人,还开这样的玩笑。 等举着资料的手酸了,唐心语才发觉自己已经沉浸在那幅画面中许久。 「小姐,墨少来了,在花园里等小姐呢。」 房门外,刘妈在敲门。 唐心语不知为何突然腾起一股心虚,走到洗手间用冷水拍了下脸颊,换上了一条稍正式的裙子,才下楼见客。 唐心语在花园里找到墨一帆时,林文森自觉地站在离他们五米远的位置。 唐心语习惯使然地推着轮椅向前走:「怎么不在客厅里坐着?外面风还有点凉。」 逆着微风,墨一帆可以闻见唐心语身上的沐浴清香。 墨一帆靠着椅背「嗯」了一声:「唐小姐刚说什么?风太大,我没听清。」 唐心语瞧了一眼树梢上微晃的树叶,感觉风好像也没有很大。 唐心语微弯下腰,离墨一帆耳朵近了一些:「我说,小叔您年纪不大,怎么耳朵这么不好使呢?」 墨一帆微侧过头,撞进唐心语俏皮的目光中。眼波灵动,瞳孔中彷彿有一个小小的漩涡。 一不小心。 万劫不复。 墨一帆捏了捏手指,强行摆正自己的头:「我不是你小叔。」 唐心语满不在乎:「虽然我和墨澜清取消婚约了,墨少毕竟还是同墨三爷同一辈的,该尊敬的还是要尊敬的,否则外公要骂我不识礼数了。」 墨一帆心头一跳,林老爷不会是看出了什么吧。 唐心语:「小叔,有件事……」 墨一帆:…… 这下好了,小叔这个事是过不去了是吧! 第12章 ☆、第12章 唐心语瞧着墨一帆的侧脸一寸一寸地阴郁下来,心里偷乐。能逗弄到墨少,成为宅在家无聊的日子里,最有趣的时光。 唐心语推着轮椅在花间徐徐前进,笑意盈盈。 墨一帆看见了那天在花园里与唐心语见面的地方,那堵爬满爬山虎和紫籐萝的花墙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好几个深深浅浅的土坑。 墨一帆:「拆了?」 唐心语轻笑:「被玷污了的东西当然不能再要了,但毕竟是我妈专门为我设计的花墙,所以我让园艺师傅帮我在另一边重新种植了花墙。这边会佈置些假山养鸟用。」 墨一帆仔细听着唐心语的语气,发现她没有一点怅惘和怨恨,才安定下心。 墨一帆:「也对,现在唐小姐身价倍增,不在乎重修花园这点小钱了。」 「在乎。」唐心语推着墨一帆上了小桥,「没有人会嫌钱少的。」 「这就是你参与同丰科技经营的原因?」 唐心语没想到墨一帆消息会这么灵通:「算是吧。宅在家的日子太无聊,总得找点什么事情来消遣,不是吗?」 墨一帆望着桥下游曳的鲤鱼:「多少人渴望获得的东西,到了唐小姐面前只成了消遣的方式而已。唐家果然财大气粗。」 「与其说是唐家,还不如说是林家。」唐心语纠正道,「我没什么本事,就是投胎技术好。」 墨一帆被凭栏而立的唐心语一本正经的模样逗得唇线微弯,并没有被她谦虚的话蒙蔽。唐心语哥伦比亚大学留学,主修商管,提前修满了学分毕业,单靠出生条件好是没办法获得这样的成绩。 「小叔,刚我……」 墨一帆刚扬起的唇线又抿住了。 唐心语心里好笑,赶紧见好就收:「好啦好啦,我开玩笑的。我还想跟墨少做朋友呢,怎么会整个忘年交出来?」 墨一帆咬着后牙槽:「……忘年交!」 唐心语哈哈大笑,带着连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亲暱哄道:「我的错,我的错。我的表达不够准确。」 墨一帆脸上的表情明显就是「我不会再相信你」的孩子气。唐心语更开心了,她之前怎么没有发现墨一帆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站在远处的林文森看得牙齿都酸了。 墨少,你拿出霸道总裁的气势出来啊?用魅力立即让唐小姐折服,早点拜倒在你的西装裤下啊?而不是被唐小姐牵着鼻子走啊? 为墨少终生幸福操碎心的林文森内心凌乱了半天,只能抽着嘴角背过身去。 眼不见为净。 唐小姐开心就好。 这一段时间积累在胸中的郁气一扫而空,唐心语推着轮椅下桥,绕到花园里的籐条桌椅边。刘妈事先准备好了茶点摆在桌子上。 唐心语坐下来:「还是刘妈好,还记得我爱的碧梗果。」 墨一帆对这些小点心没有什么兴趣,见唐心语两眼发亮,伸手去拿碧梗果的模样,活脱脱像一只贪嘴的小松鼠,随即大掌一捞,直接将那盘碧梗果移到自己面前。 唐心语手落了一个空:「???」 墨一帆手掌盖在碧梗果上,语气淡淡:「问答时间。」 唐心语:「……」 你这是为我之前喊你几声「小叔」的报复么?幼不幼稚! 墨一帆捏了一颗碧梗果,指尖微用力剥开:「你爸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唐心语一愣,盯着墨一帆的脸,似想从他的脸上捕捉到什么蛛丝马迹出来。可惜墨一帆从眼神到唇角,一切平稳如常,彷彿他刚刚说的话正如「今天天气真好」一样家常。 唐心语敷衍道:「我爸能有什么事,不就被分公司的事情忙得天天脚不沾地吗?」 墨一帆将剥开的碧梗果塞进嘴里:「不是我想要的答案,果仁我就笑纳了。」 唐心语刚才还像俏皮的小松鼠,现在立马变成浑身都竖起刺的刺猬,语气肯定:「你调查唐家。」 墨一帆开始剥第二颗碧梗果:「对自己的合作伙伴,不知根知底怎么行?哪天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事我可不想做。见谅,我是商人。」 唐心语知道墨一帆此人可以合作,是因为她明确知道墨澜清与墨一帆利益对立。 不像唐心语外公,墨老爷子权力慾望重,墨家大权始终不肯明确地表露落在谁手里。之前墨一帆是墨老爷子最有倾向性的人,但出了车祸后,墨老爷子的意向又恢复了摇摆不停的模糊状态。 不光是墨澜清,在墨家所有人眼中,墨一帆都是准备被踢出掌权候选的那个人,但又还要留一分心思防范的人。毕竟,墨一帆曾经最接近过那个位置,一下子边缘化到权利角逐圈外,怎么可能会甘心?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这是唐心语一贯奉行的信条,所以之前唐心语约了墨一帆出来吃饭,达成合作意向。当时,她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确保订婚宴上出现波折时,墨家内部有人可以鼓动各路人马为了自己的利益,至少不站在墨澜清那一边。 事实证明,墨一帆虽然双脚残疾坐在轮椅上,手中权利被分散,但仍然有能力搅得墨家团团乱。 包括刚才墨一帆说出的事,唐心语心里再次重新估量了墨一帆的份量。 一个终日不出门,窝在家养身体的人能耳目聪明到这种地步,不正好说明了他是一个收敛锋芒,伺机而动的野心家吗?与野心家共事,唐心语更要多一分心思了,谁知道原本站在同一线的人,什么时候会冷不丁地掉转匕首,将锋利的刀尖对准你。 唐心语心平气和地倒了两杯清茶,一杯递过去给墨一帆,浅浅地抿了一口:「男人的劣根性,你应该很清楚。」 墨一帆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轻「嘘」了一声:「别急着用几个人来代表全体。我是男人,但他们的劣根性我没有。」 唐心语对这句话不以为然,没有往心里去多少:「唐瑞峰想尽享齐人之福,养了外室,生了一双儿女,暗地里偷偷将公司部分资产转移到外室的名下。」 墨一帆重新打量了唐心语一眼,她的脸上有与年龄不相符的镇定和淡然,甚至跟讲的是别人的事一样。 墨一帆将剥好的碧梗果仁递到唐心语手心:「对你回答的奖励。」 唐心语盯着手心里的碧梗果,哭笑不得。墨一帆真把自己当长辈,把她当小孩子看待呢。 墨一帆:「你知道为什么这件事没有曝光出来么?」 唐心语垂下视线:「我妈对唐瑞峰无爱意,只有情分,没花多少心思在他身上了。」 墨一帆戳破唐心语的逃避:「别为自己的母亲找藉口,这件事是你母亲一叶障目了。唐瑞峰虚伪狡猾,替外室寻了一个老实木讷的人做丈夫,替他的一双儿女造了一个父母美满的出身。单凭这一点心机,是你母亲输了。」 唐心语嗤笑一声:「这不是出轨大赛,还比谁的出轨技巧更高吗?」 墨一帆指尖点在茶杯壁上:「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唐瑞峰要比你想像中的更难对付。」 唐心语眼神有些迷离:「唐瑞峰似乎很看重那个女人为他生的儿子,还千方百计地怂恿我妈认他做干儿子,好像这样就能给那个儿子一个正统的名分一样。」 墨一帆:「或许他为了传宗接代?」 唐心语锐利的目光立即笼罩在墨一帆身上。 墨一帆举起双手示意:「我只是从出轨男人的角度,帮你分析大概率的原因。」 唐心语目露嘲讽:「传宗接代?那为什么唐瑞峰不去养一只乌龟呢?可以传得更久!」 墨一帆:「这是一个不错的建议,但我想他应该是考虑到每天喊龟儿子有损他脸面,所以放弃了。」 唐心语听墨一帆这样一本正经地胡扯,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自己也搞不清楚的滋味。穿书到现在为止,墨一帆从来没有做过什么有害她的事,甚至好几次暗中帮了自己。即便他什么都没有说,唐心语也猜得到七七八八。 那次餐厅事件,墨澜清无论是查监控还是四处找那名临时演员,都没有任何收穫。唐心语和云修瑶目前都没有这个能力办到,但有人替她们扫干净了尾巴。在唐心语认识的人当中,与墨澜清不对付又具备这个能力的,除了墨一帆,她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赫。 而这些事,墨一帆从来没有在唐心语面前提起过,甚至在世源餐厅谈合作时,也没有用这个作为谈判的筹码。反倒是自己,卑鄙地利用小说的上帝视角,将了墨一帆一军。 墨一帆他为什么这样帮自己? 对于这个问题,唐心语心里隐约有个答案呼之欲出,但唐心语掩耳盗铃地将这个答案按进水里,不肯面对。 因为她不确定是自己自作多情,还是大反派笼络人心的手段。 唐心语将这些疑问甩出脑海,暂且不去深究,只想借助墨一帆的力量成功让林彤离婚。唐心语不敢去打扰林家,更不敢将这些事跟外公说。 外公刚经受了自己订婚宴上这么一出,虽然看起来还能气势昂扬地同人理论,但回去就大病了一场。两个舅舅和表哥都不经商,没办法在与唐瑞峰斗争中给予助力。唐心语不想他们平添烦恼。 眼下看,墨一帆是唐心语最好的选择。 唐心语调整好情绪,直接抛出自己的条件:「我要参与同丰科技经营,把我妈该夺的都夺回来,其他的就留给唐瑞峰,也算是尽最后一分生养情分。」 墨一帆又将一颗剥好的碧根果仁放在唐心语掌心:「再次奖励。」 唐心语三下两下嚼完果仁,微微歪着头看向墨一帆:「那墨少呢?墨少的条件是什么?」 墨一帆捏了几颗碧梗果在手心里把玩,眉目间充满了漫不经心:「墨老爷子还没有明确的放权意向,但好几家已经按捺不住了。有人甚至把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想趁我双腿行走不便,架空我。」 唐心语听着墨一帆的话,慢慢回味:「怎么整得跟众皇子夺皇位似的?」 墨一帆笑了笑:「差不多,毕竟墨家有皇位要继承。有些人不甘寂寞,在墨老爷子耳边吹风,要给我当红娘。」 唐心语明白墨一帆的警惕之处。墨一帆身体残疾,在墨氏中的权力不复往日,不再是本城名门中最想嫁的对象,当对于小门小户而言,衣食无忧的豪门生活还是很动心的。 然而,这种小门小户也恰恰是最好收买的。 墨一帆不知道被塞的会不会是别人的眼线。 唐心语:「所以,墨少想让我去探听清楚这些女人的底细?」 墨一帆:「不,我想让你嫁给我。」 第13章 ☆、第13章 「不,我想让你嫁给我。」 唐心语难掩诧异地望着墨一帆,试图在他脸上找到一点开玩笑的痕迹,可是失败了。不同于上次在宴会厅外的玩笑,这次墨一帆脸上神情郑重认真,毋庸置疑。 唐心语急忙用失笑出声来掩饰:「墨少就不怕我被收买?」 这话一出,连唐心语都觉得自己讲的话太过愚蠢。堂堂唐家大小姐,本城名媛身价排行榜榜首,能用什么来收买梓? 多少人需要鼓起一生勇气才能讲出来的话,到了墨一帆嘴里却变得稀疏平常。 唐心语心里不免打了一个激灵,能把自己终身大事也谋算在内,只为达到一个目的的人,堪比狼人。 比狠人多一点。 不愧为书中大反派! 唐心语机械性地嚼着墨一帆挨个放入自己手心里的碧根果仁,脑子在强迫自己冷静地考虑这件事对自己的利弊。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还不够狼人的原因,总是会冒出一些情感趋向的因素。 墨一帆的相貌赏心悦目,嫁过去没有婆媳相处的烦恼。 但也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 比如…… 唐心语的目光落在墨一帆的轮椅上,静默不语。 人生哪里有十全十美的事? 等唐心语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才觉察到,对于墨一帆的这个条件,她真的有在认真考虑可行性。 这个意识,令唐心语内心一炸:我的选择有很多,我可以选择拒绝啊! 唐心语盯着墨一帆不停塞入自己手心的碧根果仁,忽然觉得手心发烫,有种吃人嘴软的怪异感。 唐心语将手一缩:「你干嘛?」 墨一帆嘴角噙笑:「贿赂啊。」 「贿赂什么?」 「贿赂你赶紧答应啊。」 唐心语:「……」 深吸了一口气,唐心语郑重地回答:「我不能一下子给你回覆,我得好好想一想。」 墨一帆宽容地颔首:「应该的,毕竟我是一个残废。」 唐心语:「……」 墨少,你现在是在装可怜博同情么? 直到墨一帆离开唐家,唐心语都没有明确给出答案。唐心语确实是很急切带着林彤脱离唐家,但还没急切到卖身的地步,虽然墨一帆看样子是不用自己卖身,但婚姻一下子将两人绑在一起,难免会有不自在的地方。 尤其是…… 墨一帆还是刚刚解除婚约的前未婚夫墨澜清的小叔。如果自己嫁给墨一帆,与墨澜清同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一想到墨澜清和田婉婉要憋着不适喊自己小婶婶,唐心语心头就莫名畅快。 在唐心语心里乱七八糟的时候,墨一帆则心情愉快地在书房里练字。 林文森站在一边,对墨少这种老干部型的爱好抱着保留态度,尤其是往日行书较多的墨一帆今天鲜少地练起了小楷。 林文森瞟了一眼宣纸上的小楷,瞇着眼睛瞧了了半天,又感觉牙根发酸了。 「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卜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 墨一帆在反覆地练着这两句,彷彿明日他就要迎接满门贺喜的宾客。 林文森不忍打破墨少的美好幻想,只是觉得墨少手中狼毫不停,嘴角的弧度也一直没有落下来,觉得莫名有些惊悚。 人家唐小姐还没说什么呢,墨一帆脑子里恐怕连两人孩子叫什么名,百年后墓地要选在哪里都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林文森感到口袋中的手机震动了一下,解救似地掏出看了下信息,眉心凝重起来,朝墨一帆彙报:「墨少,盯着墨大爷的人发现,他们跟汇懿金融在暗暗接洽。」 墨一帆手中的狼毫不停,头也未抬:「怎么?老爷子剋扣他分红了?钱不够花?」 林文森:「墨大爷这半年去了几次开曼,听说是跟着港城那边的人一起去的。墨大爷手里的子公司账目我们暂时查不到,但上个季度上交集团的报表没有问题。」 墨一帆:「他的左膀右臂中有几个是注会出身,做出一份漂亮干净的账目再容易不过了。现在快到了年度集团审计的时候,今年负责审计的又是新的事务所。拆东墙补西墙,缝缝补补勉强也能矇混过去依。」 林文森惊疑:「墨少,你是说……」 墨一帆:「我什么都没有说。天天窝在家里养身体,哪里有时间去管七管八。」 林文森不觉好笑,墨少这话说的,好像前两天跑去唐家的不是他一样。 林文森又想到了什么:「对了,墨少,上回你让我『帮墨澜清的忙』,我倒是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 墨一帆敷衍地「嗯」了一声,注意力仍然集中在他笔下的字迹中,彷彿外界的事再有趣也比不过宣纸上宣洩出的心思有趣。 林文森对墨少这种痴样觉得没眼看了:「墨澜清追查监控视频的人中,有一个碰巧我们之前打过交道,是当年我们打入墨三爷那家公司的眼线。」 墨一帆这是最近里第二次听到有人重提当年的那件事,终于搁下了狼毫,问道:「当年不是给他了满意的价钱,怎么又跑回来了?」 林文森惭愧:「是我们工作不得力。没有及时发现他跑回来了,还跑到墨澜清手下做事。」 墨一帆将镇纸拿开,吹了吹宣纸上未干的墨迹:「查到原因了没有?」 林文森:「是他老家的老母亲病逝了,他才回来重新应聘墨氏的。只是不知道他被人资部分到墨三爷那家子公司里,是有人有意为之,还是巧合。」 墨一帆:「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大部分是精心安排的偶然。盯住他。他不乱说话就随他吧,当报答一下对老东家的恩情。他若是别有心思,你就想办法把他调任到我们眼皮子下。」 林文森:「是。」 墨一帆从好几张宣纸中挑了一张写得最满意的慢慢捲好:「墨三太太最近还闹么?」 自订婚宴过后,墨三太太三天两头就往墨家老宅跑,无外乎不是在哭诉墨澜清年纪轻,一时被迷惑,不能娶田婉婉进门。墨三太太表面上是打着为墨澜清好的旗号,实际上还不是不死心强强联姻的这门心思。 吵得墨老爷子头疼不已。 偏偏田家也不是一个安分的主。田太太带着田婉婉以墨家准孙媳妇的名义探望墨老爷子,嘘寒问暖,委婉地提了提田婉婉怀孕快满三个月了,三个月后肚子会迅速增大。 墨老爷子对这些人是烦了,也做不出让别家背地里说闲话的事来,放风出去:墨家的财产有一定比例会按人头平均分配下去。 这个消息一出来,不少人盯了几天墨家老宅的访客,确实看见了墨老爷子专属的律师来过。这个消息彷彿像被验证过了一样,迅速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墨三太太日常哭诉也消失了,偶尔还会同田婉婉客气地说上几句话。 墨一帆听完林文森的彙报,心里亮堂。 墨老爷子这一手段高明。田婉婉肚子里就揣着现成的一个,墨三爷一家立马就多了两口人,多分两份资产,墨三太太怎么可能不会松口? 但这一切都要在这个风声是真实的前提下。 这个消息墨老爷子没有当众说过,律师也没有证实过,谁知道那天律师去墨老爷子书房谈了一下午的事情是什么事。 墨一帆眸底有暗芒一掠而过。墨老爷子不肯放手越来越庞大的墨氏,而儿子们见父亲年老,开始暗中你争我抢,孙子也不甘寂寞,加入各自的阵营中。 墨老爷子就像一位死死坐在龙椅上的君王,捨不得退位当太上皇。 林文森望了望窗外主楼的方向:「墨三太太最近没空来闹了,正忙着举办墨澜清的婚礼,巴不得儿媳妇赶紧生个胖儿子。」 墨一帆手指在写好的证婚词上摸了摸,心里涌起一个小小的期待,盼望唐心语能在墨澜清婚礼之前给答覆。 说起来,自己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唐心语了,难怪精神状态不好,食慾都差了许多。 如果林文森知道墨一帆此时在想什么,一定会无语地翻白眼:墨少,你精神状态不好的话,能在书房练一下午的字吗?而且越练越兴奋。 作为豪门圈里热议许久,终于要嫁入墨家的田婉婉,抚着自己日渐隆起的小腹,眼里充满期许。 苦苦熬了这么久,偷偷摸摸地与墨澜清幽会,再过几天就要光明正大地站在墨澜清身边,享受大家称呼她一句「墨太太」,田婉婉怎么可能不兴奋。 唐心语即便手里握着的财富多了一些又怎么样,最后嫁给墨澜清的还不是自己,她田婉婉才是最后的赢家。 田太太端着一碗牛奶燕窝进来,催促道:「婉婉,快趁热喝了,怀孕了要好好补补,孩子生下来才会健康漂亮,到时你就可以母凭子贵了。」 田婉婉听话地将牛奶燕窝喝下,问道:「妈,唐心语她最近怎么样?」 田太太:「还能怎么样,听说下周起正式参与同丰科技经营。你也不要多想,有些缘分是天注定的。墨澜清一直爱的是你,她才是插入你们的第三者。其他人不过是看我们田家没那么多钱,所以才偏向唐心语的。但现在不一样了,你嫁给墨澜清,成为墨家的一份子,底气足足的。」 田婉婉心里还是有些小疙瘩。唐心语那天在台上给她说的话,她还记得很清楚。在利益冲突面前,墨澜清会选择自己,还是放弃自己? 可喝着丝滑的牛奶燕窝,田婉婉就不忍心放弃这样的美好生活。墨澜清是一个有很重初恋情节的人,只要这种墨氏与自己两者二选一的情况不要发生,田婉婉有自信能掌握墨澜清的心。 而且…… 现在他们还有了共同的孩子。 订婚宴上虽然出了一些丑,但起码自己与墨澜清是真心相爱的,现在自己能做墨澜清的新娘,正是将之前的一切拨乱反正,回到正确的轨道。 因祸得福。 可是,自从订婚宴后,田婉婉除了去墨老爷子那儿,就再也没有出门。她可以一直麻痺自己,自己是最后的赢家,可还是阻止不了豪门圈其他人在背地里对她指指点点。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唐心语所赐。 田婉婉喝完最后一口牛奶燕窝,将空碗递还给田太太,看着田太太日日喜不自胜的脸,心里突然有了想法。 田婉婉:「妈,你之前不是同那个何碧莲有不少来往吗?最近怎么没有约着一起打牌了?」 田太太:「你不是怀着孕吗,而且又要准备婚礼,哪有空出去打牌?」 田婉婉状似惭愧:「对不起妈了,让你这么幸苦。听说何碧莲早年做过林彤的助理,肯定知道不少林彤的事。林彤一个女人在商场里征战这么多年,总是或多或少有一些灰色地带。不如妈你去同何碧莲多套一下近乎,看看能不能……」 田太太盯着田婉婉,劝慰道:「婉婉,你还在怀孕,别胡思乱想。现在你的主要任务就是把自己保养得美美的,嫁入墨家。等你嫁入墨家后,唐心语那边还怕找不到机会吗?」 「妈,我没有说我们要干什么呀。」田婉婉无辜道,「我只是想我们先占据主动权。因为墨澜清,我和唐心语肯定是不能再回去了,就凭唐心语那天的表现,我不觉得她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我们手里如果有一些唐家的黑料当护身符,最起码不用怕唐心语在婚礼上下黑手。」 田婉婉见田太太脸色有所松动,再接再厉:「我和墨澜清的婚礼必须要顺利举行,千万不能像订婚宴一样,被有心人搅局。只要婚礼能平安结束,我才能在墨家站稳脚跟呀。」 这下真的戳到田太太心窝子去了。 要不然怎么都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呢,最瞭解田太太软肋的,非田婉婉了。 田婉婉抚着小腹微笑:唐心语,赢家只能是我! 第14章 ☆、第14章 唐心语视线专注在电脑显示屏上,飞速地浏览同丰科技近期的财报。 戴着宽大墨镜的云修瑶懒洋洋地瘫在沙发上,从小几上叉了一小块樱桃蛋糕塞到嘴里,发出满足的一声谓嘆:「心语,有好吃的东西要记得分享,记住了?」 唐心语注意力没有被分散:「嗯。」 云修瑶满意地点点头,又挑了一颗樱桃:「上道!那下次有好吃的,你要怎么做?」 唐心语头也不抬:「我会说东西很难吃。」 云修瑶一把扯下大墨镜:「唐心语,我冒着被田家人围攻的风险跑来看你,你就这么不义气!」 唐心语这才抽空瞥了云修瑶一眼,笑道:「我这不是把我最爱的樱桃蛋糕拿出来招待你了?」 云修瑶眼神凉凉:「滚吧你,你是嫌我在这儿叽叽喳喳,找东西塞我嘴吧。」 唐心语轻笑,视线回到电脑屏幕上:「嗯,你知道就好。」 云修瑶头靠在沙发背上,嘴里叼着蛋糕叉,仰着头玩手机,忽然「呸」地一声,吐出蛋糕叉,从沙发上跳起来:「心语,心语,你快看。」 云修瑶焦急的语气成功地把唐心语从财报中拔出,手机直接怼到唐心语鼻子前。 云修瑶:「你快打电话给你妈!」 唐心语接过手机一目十行地扫完,眉头紧蹙,另一手摸过自己手机拨了电话。电话那头很快就被接起来了。 林彤略微诧异:「喂,心心?」 唐心语语速稍快:「妈,你有看到网上传的那些照片吗?」 林彤顿了顿,似不知情:「什么照片?」 唐心语:「唐瑞峰昨晚应酬后,坐上了一辆车,驾驶座上的是一个女人。女人的面容看不清楚,但和唐瑞峰状似亲密。」 闵城中心论坛是闵城人生活闲暇八卦的重要站点,基本是闵城人之间的社交工具。在闵城上放出的消息传播速度极快。不到二十四小时,有爆点的新闻都会传遍大街小巷,人尽皆知。唐心语订婚宴上的变故就是在这个论坛上最先流传开,而后变化成各种版本。 云修瑶家里是传媒行业的,跟闵城中心论坛有交情,所以最快获得了消息。 林彤:「谁家女儿直呼爸爸名字的,叫爸。」 唐心语装作没听见这句话,接着往下说:「妈,昨晚他去哪儿了有没跟你说?」 林彤:「每天应酬这么多,谁会每个都报备。照片我看到了,可能是同丰科技新来的秘书接你爸回家。」 林彤的声音温和如常,没有一丝异样,让唐心语摸不清楚林彤对这件事到底是怎么想的。 唐心语没有同林彤争辩:「好的妈妈,晚上回家吃饭吗?」 林彤:「公司还有事情没处理完,晚饭不用等我。你自己要按时吃,别累着了。左右都是自己家的公司,亏不了多少钱。」 唐心语娇俏笑道:「妈,你怎么不盼着女儿给你赚点钱呢?」 林彤:「好,好,我等着看呢,唐总。」 玩笑了几句,挂了电话。唐心语视线垂在手机屏幕上,马路边的光线昏暗,唐瑞峰坐在副驾驶座,侧过头去跟女司机说话,女司机的脸部完全被挡住,只露出一只搭在方向盘上的手。 那只手没有任何首饰或标记,论坛上的网友发挥了显微镜技能,都看不出唐瑞峰夜会的女人到底是谁。 但唐心语知道。除了何碧莲,不会是别人。 云修瑶有些担忧地看着唐心语,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说些什么。 唐心语维持着看着照片的姿势,等着手机屏幕暗下来,轻轻开口:「修瑶,又要请你帮忙了。」 云修瑶立即打起精神:「说。」 唐心语:「麻烦你跟论坛的人交涉,尽量控制这份帖子的热度。」 云修瑶有疑问:「不用删帖吗?」 唐心语:「论坛删帖,他们还会再发帖,反而会增加帖子的热度。只要帮我控制一下浏览量,至少到明天早上。」 云修瑶爽快地答应。 在云修瑶离开办公室时,回头看了眼立在落地窗前,俯瞰cbd最中心的唐心语,莫名觉得此刻的唐心语有些孤寂,彷彿不属于这里。 唐心语心头疑云丛生,她怀疑是何碧莲企图上位下的一招试探棋,否则为什么每一张偷拍都恰巧地避开何碧莲的面容,只露出显示女性特徵的手,头发和衣服。 没想到自己还没动手,对手就已经按耐不住了。 唐心语看着落地窗上倒映出的人影,精緻的五官,烈焰的红唇,一双修长的明眸尾部向上挑起,应该饱含风情的目光,此时在室外渐暗的光线下,显得几分凌厉。微卷的发尾披散在肩头,缓和了女人散发出来的冷意。 唐心语盯着自己的美丽影子,倏尔微微一笑,调出手机通讯录里的一个号码,拨出。 「喂,墨少。是我,唐心语。」 等墨一帆用平静的口吻结束与唐心语通话时,墨一帆捏着手机轻轻敲在掌心,蹙眉深思。想了半天,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林文森。 林文森心中腾起不详的预感。 墨少,你又要问我什么奇怪的问题?! 墨一帆轻启薄唇:「我有一个朋友,他说他有一个女性朋友想主动参与到他的生活来,你说,这能不能说明这位女性朋友对我这个朋友有兴趣?」 林文森小心翼翼地老实说道:「墨少,我觉得唐小姐现在应该不是对你有兴趣吧。」 墨一帆深吸一口气,抬眉,掀起一片如霜的冷光:「我说是我了?」 林文森:「……」 当开头说我有一个朋友的时候,不都是在暗指自己吗?! 林文森:「嗯,我觉得唐……嗯,墨少朋友的女性朋友应该是想在借助墨少朋友做点小动作。」 林文森好不容易才把这话说顺,心中在委屈地哭泣:什么朋友的女性朋友?直接说不好吗? 掌心的手机已经息屏,倒映出墨一帆眼睑低垂的冷寂模样。 墨一帆语调幽幽:「小动作就小动作吧,我都兜得了。」 林文森腹诽:说好的一个朋友呢? 第15章 ☆、第15章 次日,墨家大喜日子。 为了田家和墨家的脸面,趁着田婉婉肚子还不明显的时候,墨三太太把婚期一再提前。婚礼筹备虽然仓促了一些,但一般婚礼该有的都备齐了。 墨家请来的宾客其实同前一阵子唐家订婚宴上的宾客差不多。宾客入场时,互相笑了一下,十分默契地不再提起订婚宴上的变故。 「欸,你昨天看到论坛上那份帖子了吗?」 「没,今天要参加婚礼,早早就敷面膜睡了。又发生什么事了?」 挑起话头的人郑重其事地小声科普着八卦:「唐总好像在外面有女人了。」 「不能吧。就林老爷子那护闺女的劲,不卸了唐总八块?那女的是谁?我们认识吗?」 「就几张照片而已,拍得朦朦胧胧的,鬼知道是谁。」 另一个人插嘴:「那个锤不实啊,就同乘一辆车,能有什么影响?」 「唉,你不知道。听我家那位说,林氏刚上市,资本市场新贵。谁知道什么鬼消息会不会影响到股价。」 「哪怎么严重?」听的人显然是不相信。 「好几家都盯着林氏呢,巴不得揪到一点丑闻在公众面前放大才好。」 几位都是豪门贵妇,对商场上的这些弯弯绕绕都一知半解,讲来讲去也讲不出什么东西。最主要是论坛帖子上的照片不够劲爆,所以也没引起多少话题。 有人又轻轻问旁边的人:「墨家怎么突然这么满意田家了,这么着急娶着人进门?就不怕别人面子上不好看吗?」 「那天两家都发了声明,性格不合,取消婚约,应该是和解了。」 坐在后面的人加入聊天:「你们抓错重点了。婚礼这么快办,哪里是因为那一家呀。」 「啊?不是吗?墨三太太那态度也不像是能这么快松口的人吶。」 那人伸手在小腹前比划出一道弧线,意味深长地看着其他两人,脸上带着掌握第一手八卦的得意。 在满意地看见两人惊诧的目光后,那人满意地坐回座位上去。听到小道消息的人快速地与旁边的人交头接耳,分享最新得到的资讯。 田婉婉努力隐瞒的事就这样在婚礼的现场,在所有宾客中病毒式地发散开去。 在花厅等候婚礼开场的田婉婉对宴会厅里正在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握着捧花,满心欢喜地等待司仪喊自己入场的那一刻。 忽然,花厅的门被推开。 田婉婉以为是礼仪人员喊自己准备,抬起头看向门口,灿烂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怎么是你?」 一身浅紫色长裙的唐心语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栗色头发绑在脑后,随着唐心语行走的动作在半空中晃荡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唐心语笑容恬静:「怎么不能是我?你可是我最好的闺蜜呢,你的婚礼我怎么能缺席?」 田婉婉忍不住背嵴上爬起一层寒意,握住捧花的手紧了紧,有意识地将捧花挡在自己的小腹前。 唐心语目光漫不经心地滑过田婉婉的胸前,似有嗔怪:「墨澜清也真是的。婚礼就是再仓促也不能这么埋汰新娘子呀。婚纱也不重新做一件,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墨家缺这几个钱,在亏待新媳妇呢。」 田婉婉浑身一震,脸色发青,伸手摀住胸口,遮住婚纱的领边。 田婉婉身上的婚纱原本是按照唐心语的尺寸订做的。因为婚礼举办的时间紧迫,实在来不及重新找设计师重新设计制作,墨三太太便直接吩咐人按照田婉婉的尺寸将这件婚纱修改了一下。 田婉婉为了能有一个温婉贤淑,深爱着墨澜清的形象,心中再有疙瘩,表面上还要装作体贴大方地答应。 婚纱胸围大了一些,设计师重新改小。腰身窄了一些,设计师又费了好大劲插入一块蕾丝,宽了腰身。 田婉婉突然感到面上无光,彷彿是一个偷了衣服的小偷,被正主逮了个正着。 「你怎么在这里?」 墨澜清推门而入,看见唐心语在花厅内,惊愕了半天。墨澜清从来没有见过唐心语这样娇俏妩媚的装扮,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一听到这个声音叫自己,唐心语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轻飘飘地扫了墨澜清一眼:「来恭喜你们这对新人。」 田婉婉一见到墨澜清像立马找到了依靠,声音委屈:「澜清……」 墨澜清这才想起进花厅的目的:「你感觉怎么样?」 田婉婉摸着肚子,有些羞涩,娇艷欲滴得如同手上的捧花:「刚才好像抽了一下。」 墨澜清惊慌起来:「啊?怎么会抽呢?要不要紧?」 田婉婉连忙安抚他:「看到你我就好了。我只是没有想到心心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实在太意外了。」 墨澜清眉头一皱。 唐心语心中嗤笑,田婉婉仗着肚子里有一个,还没当上王妃呢,就梦想着做皇太后了,把电视上后宫攻讦的戏码搬到这边来演,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长了一张皇太后的脸。 墨澜清侧头朝着唐心语:「过去的事就过去吧。我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田婉婉握住墨澜清的手:「澜清,你说什么呢。心心能来,就代表她祝福我们了。」 望着田婉婉温柔的目光,墨澜清感概:「婉婉,你真善良。」 在唐心语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时候,墨澜清仍存警惕地望着她:「心心,我们两人谁都没有邀请你来参加婚礼。现在外面都是墨家请来的宾客,我还是希望你能看在唐家和墨家的交情上,祝福我们后就离开。我不想让婉婉在婚礼上感到难堪。」 田婉婉急切道:「不,澜清,我不会……」 墨澜清反握着田婉婉的手:「婉婉,你不懂。她一出现,其他人都会议论纷纷。我不希望给你的婚礼是有缺憾的。」 田婉婉抱着歉意望向唐心语。 唐心语在一旁看着这对渣男贱女,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一个体现自己对爱人的忠贞不屈和深情不负,一个竭力彰显自己的温婉和善良,反倒自己成为了一个无恶不赦,拆散一对有情人的恶人。 唐心语勾唇:「你们叫我离开?」 墨澜清搂住田婉婉的肩膀,一副保护的姿态,眼神坚决,无声地表达自己的肯定。 唐心语轻拍了下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可是我是别人邀请来的,还轮不到你们来喊话!」 墨澜清目露困惑。 这时,花厅的门再次被推开,有人进来了。 「她是我邀请来的。」 第16章 ☆、第16章 「她是我邀请来的。」 身穿黑色便西的墨一帆指尖触控着轮椅,徐徐从门外进来,停在唐心语身边。 墨澜清又惊又疑,语气不悦:「小叔,你邀请她时怎么不事先问过我?」 墨一帆抬指轻轻在轮椅扶手上敲了敲,视线微抬:「我为什么要事先问过你?」 墨一帆的目光似有千斤重,墨澜清被这股的目光逼迫得不由自主坐回沙发上去,即便此时视线保持平行,却仍然觉得低人一等。 唐心语垂眸看向墨一帆,微微俯身,亲暱地替他正了正领带。在直起身子时,白皙的手被墨一帆翻开的手掌一把握住,十指相扣,在半空中轻轻晃了晃。 唐心语沖墨一帆甜甜地笑了一下,眼里的娇羞从眉梢间盈满而出。 墨澜清盯着两人交握的手:「你……你们……」 墨澜清的视线落在一身渐变浅紫色长裙的唐心语,又看向墨一帆领间同样浅紫色的细领带,心跳加快,脑海里隐隐腾起一个念头,但又迅速自我否定。他紧盯着唐心语,迫切希望唐心语同样给自己一个否定的答案。 唐心语勾起鬓边散下来的头发,抿嘴浅笑,偏偏就装作没听见,不愿给墨澜清一个痛快。 轻轻摇了摇墨一帆的手,唐心语转而去推轮椅往外走,边走边对墨一帆说话,语气温柔得如流水一般:「待会墨老爷子见到我问东问西的话,你得替我招架。」 墨一帆好脾气地应了一声「好」。 田婉婉迟疑了下,拉着墨澜清的胳膊:「澜清,这……待会儿的仪式会顺利吧?」 墨澜清心里没底,慌得一逼。他没有想到唐心语会出现在婚宴上,更没有想到她和墨一帆会有牵扯。心里怀着复杂的心思七上八下的,导致在婚礼入场仪式的时候,墨澜清不由自主去寻找台下坐着的唐心语。 唐心语一见墨澜清的视线过来,得体地微笑。 明明是看起来很真挚的笑容,墨澜清却感到一股凉意从脚心冒起,直接把新娘田婉婉的手交到婚礼司仪的手上。 台下哄笑起来。 司仪尴尬片刻,反应迅速地圆场:「新郎官这时太激动了,催着我赶紧交换戒指呢,但是不行,新娘子哪里是这么容易娶的。新郎官明白了吗?」 墨澜清脑子里充斥了太多唐心语与墨一帆温情对视的画面,楞楞地张嘴:「我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台下再一次哄笑起来。 司仪内心在哀嚎:墨先生,我好不容易把你从坑里拉出来,你怎么又自己往坑里跳!司仪感觉遭遇到前所未有的职业危机,开玩笑挽救:「是,在等下交换戒指的那次,一定要注意,别牵错手了呦。」 田婉婉紧咬着下唇,脸上还要保持微笑,心里已经在暗骂唐心语扫帚星了。她用力地握了握墨澜清的手,把他的注意力抓回来,轻声道:「澜清,我们的宝宝也在激动呢。」 墨澜清一瞬间就回过了神,牵着田婉婉走完了婚礼流程。 唐心语抽空掏出手机上了闵城中心论坛,不出她所料,论坛首页就是她参加婚礼的加精置顶帖。 「震惊!t家小姐出席前未婚夫和前闺蜜的婚礼竟是为了……」 嗯,标题很有矛盾爆点,够吸睛。 唐心语在心里给这个发帖人点了一个贊。点开帖子,帖子里还贴着几张照片,是远景。照片上的唐心语一袭淡紫色长裙,如同一朵雅致的丁香花,亭亭玉立在人群里,自带聚光灯效果。 第二张是唐心语推着轮椅的照片,坐在轮椅上的墨一帆回头跟她说什么,眼神温柔。第三张是两人相邻而座,墨一帆替她将餐巾铺到她腿上,防止汤汁酒水溅到她裙子上。 楼主根据几张图开始发挥看图说话的高强技能:「t家小姐参加前未婚夫婚礼脸上毫无怨意,是既然无爱了便果断抽身,淡然放下的强大心态?还是另结新欢,清洗旧日伤痛?」 唐心语往下拉,网友的回覆五花八门。 「不会是本来两个人就没有感情,各玩各的吧?」 「坐轮椅的这个是墨家小少爷吧,记得前段时间出了车祸,可惜了。」 「和一个残疾人谈恋爱,唐家快破产了吗?」 「楼上的酸味漫出天际!你看墨少的眼神,堵一包辣条,绝逼是真爱!」 「歪楼噜~楼主本来是要讨论t小姐取消婚约后的近况,你们……」 「前未婚夫和前闺蜜在此楼不配拥有姓名。」 「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有趣的事?如果t小姐真的同墨少在一起了,那前未婚夫是不是应该低头叫小婶婶了233333」 …… 如唐心语所预计的,网友们的重点都被唐心语和墨一帆的互动给吸引了,甚至有人专门放大了照片,截出墨一帆回头深情,唐心语低头浅笑的小图做成了表情包。 墨一帆的那张配字:「我就盯到你喜欢我为止。」 唐心语的那张更绝,配了一串字幕:「小婊砸,破鞋送你了!」 唐心语一刷到这两张图就乐了,暗戳戳地长按选择保存。墨一帆见唐心语唇角弯弯,侧过头问:「笑什么?」 婚礼现场有奏乐,唐心语脸凑近了一些,几乎贴着墨一帆的耳朵,温热的气流挠着墨一帆的耳廓:「网友们看到了我们的照片,都在夸你呢。」 墨一帆起了兴趣,问:「夸我什么?」 唐心语笑瞇瞇:「夸你眼光好。」 墨一帆:「……这是夸你还是夸我?」 唐心语意味深长:「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不用分那么清楚。」 墨一帆大拇指又忍不住开始摩挲食指指节,甚至想触碰在离自己半掌近距离的细腻脸蛋上,想确认这副脸蛋是不是如想像中的那么嫩滑,要不然为什么每次见她,指尖都会不禁发痒? 两人贴耳说悄悄话的亲密姿态,落入过来敬酒的墨澜清眼里,一股酸意和莫名滋味袭上心头。在自己充当贴心好男友的时候,唐心语从来没有这样对自己笑过,也从来没这样同自己亲暱过,凭什么一个双腿残废的人就可以得到她的青睐? 墨澜清根本就忘记了,当初是自己一面想法获得唐心语的芳心,一面又担心田婉婉吃醋,要保持着与唐心语的距离。 墨澜清的眸底的阴郁逃不过唐心语的眼睛。唐心语心中轻蔑地「啧」了一声:男人果然是贱,有碗里的,又看着锅里的。即便是自己放弃的,也希望对方能一心一意惦念着自己。 自己今天这么一出,无异于狠狠地甩了墨澜清一个耳光,彻底打击了他身为男人的自尊心。 那就让他的自尊心碎成渣渣吧。 一桌子的人都知道墨澜清,田婉婉和唐心语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不单单是他们,相邻好几桌的视线都若有若无地投过来,形成全场八卦焦点。 墨澜清勉力欢笑:「谢谢各位能来祝福我们,敬大家一杯。」 高脚杯清脆地碰撞在一起,与之同时响起了唐心语的悦耳的声音。 「墨少暂时不能饮酒,我替他喝。」 墨澜清笑意一僵,在外人面前再怎样心情复杂也要伪装得滴水不漏:「小叔特殊情况可以理解,这杯先欠着。」 唐心语毫不顾忌地端起墨一帆面前的高脚杯,一饮而尽:「没关系,我代劳也是一样的。」 这句话炸在侧耳倾听八卦的耳朵里,人人互相对视交换心中的惊诧。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他们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好想跟人分享! 墨一帆接过唐心语的空酒杯,体贴地递上自己的餐巾。 唐心语轻轻按了一下唇瓣,面朝墨一帆,娇俏道:「我口红没有花吧?」 墨一帆接过餐巾替她擦了擦沾染到酒液的指尖,温声:「还是很美。」 两人旁若无人地互动,令墨澜清食不知味地灌下了红酒,身侧的田婉婉却握着酒杯不动,指尖发白,眼中似有委屈的水光。 又来了! 见田婉婉再次祭出她百试不爽的白莲必杀技,唐心语心有不耐,但打算给墨老爷子一个面子,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吃墨一帆为自己剥去壳的蟹肉。 同桌的人纷纷坐下,墨澜清准备离开去下一桌的时候,田婉婉伸手拉住他。 田婉婉端着酒杯,温婉可人地笑着:「澜清,咱们是不是要再敬小叔和心心一杯?说不定我们家又要再办喜事了呢?」 左一口「小叔」,右一口「我们家」,田婉婉这墨家孙媳妇的角色进入得倒是挺快的。 唐心语好整以暇,看田婉婉又要作什么妖。 墨澜清握住田婉婉要走:「婉婉,我们还有客人要敬,等结束了再同小叔好好聊一下。」 田婉婉脚像生了根一样,定在桌前:「要不是今天心心和小叔一起出席,我都不知道心心什么时候同小叔关系这么亲密了。说起来,之前小叔虽然腿脚不便,还去了唐家好几次,看来两人很亲厚呢。」 这一番话,含沙射影,听在在座的人耳朵里,自然延申出另一种意思。 唐心语早就与墨一帆有私下来往,这样一来,还真证实了论坛上唐心语和墨澜清各玩各的传言。大家脑补出彼此都毫无感情的两人,为了应付双方长辈,通力合作,瞒天过海找到各自真爱的故事。 不过一个与对方小叔对眼,一个与对方闺蜜勾搭,两人都是属兔子的么? 尽吃窝边草! 众人原本对田婉婉的厌恶感顿时消散了不少,看向唐心语的眼神也没那么同情了。人家玩得那么开心,需要同情吗?还是同情老老实实当光棍的自己吧~ 局势瞬间扭转。 有人已经在桌子底下偷偷拿起手机,上论坛直播前线最新快讯。 墨澜清哪里听不出田婉婉话里的意思,有些无可奈何地拉这田婉婉,示意她不要再讲了,但手上根本没用多少力气,心里有些隐秘的快感。他们什么都没有明说,一切都是靠大家自己的想像,流言传成什么样子也算不到他们的头上。 这样在墨氏争权中,压在墨澜清身上的指责会更小一些。 墨澜清这副委屈求全,顾及大局的样子,让八卦敏感度高的人嗅到了反转的意味。 论坛那个「震惊」体帖子再次飘红,楼盖得更高了。 「出现惊天反转!t小姐与前未婚夫竟然是无爱恋爱,相互为对方打掩护。我们错怪前未婚夫和前闺蜜了!那些骂过他们的人进来,排队道歉!」 「欸不对啊,如果是互相打掩护,那为什么订婚宴当场闹得那么凶啊?」 「同意楼上,当时云家小姐都冲上去替t小姐左右开弓了。」 「所以最婊的其实是t小姐?!见事情败露,直接推到前未婚夫和前闺蜜身上,让他们替自己挡刀?!」 「哇,智商不够用了,我先去充充值~」 …… 唐心语脸色没有丝毫变动,在田婉婉说话的那刻就停下了手里的筷子,彷彿她讲的是别人的事。 墨一帆用餐巾慢条斯理地擦干净了剥蟹壳的手指:「的确,我和唐小姐很聊得来。」 卧槽! 周围的人心中齐唰唰发出一片惊呼,墨少果然是真汉子,这是公开承认了!大家的视线在站着的两人和坐着的两人之间徘徊,神情微妙。 墨一帆说:「这还得感谢澜清。唐小姐是两个月前从国外留学回来的,而我半年前出了车祸就整日窝在老宅,要不是为了帮忙澜清的订婚宴,我也没有机会见到唐小姐。」 众人内心:……什么鬼!这个时间线?如果唐小姐与前未婚夫无爱恋爱的话,怎么可能会急着办订婚宴? 唐心语见墨一帆三言两语就撇清了他们之前暗通款曲的可能,心中一松。自己找的这个合作伙伴还是很靠谱的。 目光落在自己面前剥好的蟹肉上,心中嘆惋:好可惜啊,墨一帆辛辛苦苦剥了一大堆蟹肉还不能进自己的肚子。 很是心痛是怎么回事? 唐心语端起蟹肉递到田婉婉面前,言语关切:「婉婉,你今天一大早起来当新娘很累吧。我刚看你一点东西都没吃,就喝这么多酒,小心胃受不了。先吃点蟹肉垫垫肚。」 唐心语不由分说夺过田婉婉手里的高脚杯,塞了蟹肉给她,笑盈盈催促:「快吃啊,你不是最爱吃螃蟹么?待会儿还有的酒要敬呢。这酒我就替你喝了。」 「不用……」田婉婉想去抢下那杯酒,又顾忌到肚子里的宝宝,不敢真的有大动作。 「咦?」唐心语舌尖轻轻舔了舔唇角,回味了一下酒液,「这酒怎么甜甜的,没有酒精味?」 唐心语恍然大悟:「原来是葡萄汁呀,不会醉人的呀。还是我们新娘子聪明,有办法。」 众人见田婉婉犹犹豫豫就是不肯吃一口蟹肉,连酒杯里的红酒都换成了葡萄汁,再联繫起婚礼前听到的传言,心如明镜。 唐家传出订婚宴消息不过才半个月,田婉婉现在连孩子都揣在肚里了,摆明着与墨澜清绝对不止半个月的勾搭了。所以,真正最婊的人是…… 众人望向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田婉婉,心中又猛地一跳。 论坛上又骚动了。 「再现翻天大逆转!前闺蜜已经和前未婚夫珠胎暗结,母凭子贵,挟子上位。t小姐洒脱放手,重遇真爱!」 「这才几分钟啊又反转了,一线小喇叭能不能一次性把八卦都说完了?」 「城会玩,我已经摸不清套路了。」 「刚才给渣男贱女洗白的人,挨个进来磕头道歉!」 「哈哈哈楼上,骂他们和洗白他们的,大概是同一批人。」 「没时间爬楼了,有没课代表总结一下?」 「总结:前闺蜜和前未婚夫勾搭,企图把污水泼到t小姐身上,不料因怀孕暴露反被打脸。」 「感谢课代表,同九年义务教育,你怎么就腰椎盘这么突出2333333」 …… 都是一个圈子的人,场面当然不会弄得很僵,各自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互相附和红酒用葡萄汁代替的法子后,等以后自己结婚了,或者孩子结婚了,也这么做。 田婉婉和墨澜清张口欲言,却被热情催促着赶下一桌去敬酒,只能如芒在背地离开。 大家目送新郎新娘去另一桌,立即埋头切换到疯狂打字模式,拼着看谁能在论坛帖子里传送消息上拔得头筹,毕竟论坛里还有不少蹲贴的吃瓜群众嗷嗷待哺。 他们的口号是:「我们不是八卦的制造者,我们只是八卦的搬运工。」 唐心语瞥见单手打字的速度,决定还是趁现在赶紧多吃一点。 唐心语侧头问墨一帆:「你想吃什么?不方便夹的话我帮你。」 墨一帆单手撑住下巴,也侧着头看她:「刚才的葡萄汁好喝?」 唐心语舌尖又微露,舔了舔唇瓣:「嗯,酸酸甜甜的,味道不错。」 墨一帆望着粉嫩的舌尖顺着唇线轻巧滑过,一股燥热从心头溢出,蹿向小腹。搭在轮椅扶手上的左手大拇指飞快地摩梭着,彷彿这样就能缓解一下体内的燥热。 见唐心语又要端起那碟没碰的蟹肉,墨一帆抬掌一把夺下。 唐心语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 墨一帆将那碗蟹肉请服务员撤下,重新换上干净的碗,捏起一只螃蟹开始剥壳。 酷爱吃螃蟹的唐心语有些惋惜:「好浪费噢。」 墨一帆头也不抬,很温和:「脏了。」 脏了? 在田婉婉面前转了一圈就脏了?田婉婉是什么巨型传染源么? 想到这个,唐心语就觉得好笑,干脆微侧着头看墨一帆修长如玉的手指熟练地拆蟹剥肉,有条理有章法地将蟹肉,蟹黄完整地剥到碟子里。 宴会厅的水晶吊灯光华璀璨,流泻在墨一帆身上,彷彿给他镀上一层薄薄的光圈。高挺的鼻樑下,薄削的嘴唇,俊逸的下颚线,虽然五官立体,但在这层光圈下,沖淡了周身的攻击性,看起来就像一个温和无害的小动物。 单看墨一帆神情专注的样子,还会以为他在处理什么上亿的合同。 唐心语蓦地一笑,愈发觉得待会儿婚宴后跟墨一帆提那个建议,八成会答应。 如不答应…… 她自然有其他办法让他答应。 唐心语下意识地舔了舔嘴角,自以为像一个身经百战的猎手,悄悄地向她的猎物张开了天罗地网。但在很久以后,她才欲哭无泪地回想起当初,真正的猎人正在暗处笑瞇瞇地等着自己自投罗网。 婚宴在一群人心波动中结束了。 宾客陆续离开,唐心语正准备推着墨一帆找个地方聊聊时,被墨老爷子身边的老管家拦了下来。 老管家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地向唐心语借用一下墨一帆。 唐心语被老管家「借用」一词逗笑了,墨家少爷什么时候变成借来借去的物件了? 唐心语站在原地等墨一帆回来,却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回身看去。 墨澜清显然喝了不少酒,脸色发红,脚步有些发飘,领结被扯开,甩在背后一晃一晃的。 墨澜清停在几步之外,目光炯炯地望着唐心语:「心心,我知道你在赌气,你是为了气我才跟我小叔装作那么亲密的对吗?」 唐心语嗤笑一声,重新转回身,不打算同一个胡言乱语的醉鬼讲话。 墨澜清见唐心语不搭理自己,火立刻冒了起来,几步上前,一把拽住唐心语的手腕,强行将她扳着面向自己:「心心,你不要做傻事!我对婉婉有责任,她怀孕了,怀了我的孩子,我不可能不管她!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你不能拿自己的终生大事来开玩笑!」 见唐心语终于肯抬眼看向自己,墨澜清心中一喜:「你瞭解我的小叔么?你连他是什么样的人都不清楚,你怎么能与他来往?我会打电话给大舅哥……」 「住口!」唐心语冷冷地打断,「别大舅哥的乱叫,田婉婉可不是林家的女儿。」 墨澜清急忙改口:「一时习惯。我会打电话给天佐,让他劝劝你。我小叔大你十岁,你们根本就不适合。」 唐心语拂开墨澜清的手:「大十岁又怎么样?跟我同岁就好了吗?」 唐心语鄙夷的目光刮在墨澜清身上,暗讽与她同龄的墨澜清还不如大十岁的墨一帆靠谱。她清楚墨澜清急忙跑来找她的原因,她才不会这么天真地以为墨澜清爱着自己。 无非就是担忧自己这棵金苗苗落入墨一帆手中,令本就沉寂许久的墨一帆死灰复燃,重新获得争夺墨家权利的能力。 墨澜清眼见自己夺得唐家助力无望,更不允许唐家与墨家里的其他人有接触。 自己得不到,其他人也休想得到。 不亏是原书男主啊,危机意识十分强烈,看到一点苗头都要赶着掐灭。 墨澜清被唐心语迸射出的锐利目光震住,一秒后又想去抓唐心语的手,打算採取温情攻势,他相信唐心语会被他的温情迷糊得分不清南北,正如之前热烈追求她的时候一样。 不等墨澜清碰到唐心语,半途中另一只青筋微凸的手横空截住墨澜清的手,紧紧扣住,不能再伸前半分。 墨澜清眼皮一跳,顺着手看去。 坐在轮椅上的墨一帆神色淡淡,彷彿没有看见墨澜清,侧头问唐心语:「还好吗?」 墨澜清有种预感:「你们——」 第17章 ☆、第17章 墨一帆的目光牢牢得笼罩住唐心语,像一个无形的玻璃罩盖在唐心语身上,不允许任何外物对她有任何沾染和玷污。 如果说,墨澜清在墨一帆出现之前还抱着一丝期望的话,那这一刻,墨澜清彻底绝望了。 墨一帆望着唐心语的眼神,作为墨家人的墨澜清太熟悉了。那是墨一帆对某事势在必得的眼神,而在车祸之前,但凡墨一帆自己看上的东西,就从来没有失手过。 墨澜清这时候才悔恨起来,为什么当初与唐家取消婚约的时候,自己没有及时安抚好与唐心语的关系,只关注田婉婉肚里的孩子,导致现在把唐家势力往对手身边送的局面。 「澜清?你在这呀。」 田婉婉换下了轻松一点的桃红色连衣群,轻快地走向墨澜清,见他脸色难看,有些警惕地看向唐心语。 唐心语拍了拍墨澜清手拽过的手腕,语气平静得没有起伏:「自己的男人自己管好,别到处乱跑反而怪别人。」 唐心语懒得与渣男贱女多废口舌,推着轮椅就往外走。 林文森等在门外,帮唐心语把墨一帆推上车,眼观鼻鼻观心地在前面开车。 墨一帆仔细打量了一下唐心语,除了鬓边的发丝微乱,其他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唐心语自上车后就在刷论坛,看着那份「震惊」体帖子已经盖起了超高楼。唐心语跟看什么奇闻轶事似的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轻笑出声。 林文森正想通过后视镜看唐心语笑成什么样子时,冷不丁对上后视镜内墨一帆的死亡凝视。林文森手一抖,赶紧把视线收回来。 墨一帆声音干净透亮:「专心开车,好好看路。」 林文森恭谨听令,内心吐槽:不就看了一眼唐小姐,墨少你至于这么警觉么? 唐心语眉眼弯弯地递过手机,与墨一帆分享她刚看到的帖子。 「高举一心cp大旗,誓将渣男贱女挨个按在地上摩擦!」 唐心语兴奋地点着这个帖子:「你看,我们都出了粉丝后援会了呢,群众们还是很有眼光的。」 墨一帆上下滑动着帖子,里面回覆很多,随便扫一眼就看到了许多他感到莫名其妙的词语。 「我宣佈一心cp给我锁死锁死!钥匙我吞了!」 「高举官配天降大旗,一个小时我就身陷吸一心中无法自拔……」 「老夫的少女心噌噌噌地燃烧起来噜~」 「他俩对看的时候简直甜死。」 「一心cp,墨糖相随!」 …… 墨一帆微蹙着眉接着往下滑,看到了不少婚宴上他和唐心语的偷拍照。有些虚得连人形都看不清了,还有人在吹爆唐心语的颜值。 唐心语在用眼角余光偷偷观察墨一帆的脸色,见他一向平和的脸上多了很多困惑和嫌弃的眼神,心里不由咯登一下。 她是想先通过这个途经来试探一下墨一帆的态度,好决定她下一步要怎么说服墨一帆同意在那份协议上签字。 可眼前,貌似效果不太对。 墨一帆沉默了好半天,才迟疑开口:「不用理会这些网友,没事做就爱搞些无聊的东西。这些激烈的言辞你不必放在心上。我会联繫人删帖。」 唐心语心中哀嘆一声,眼见百分百的把握能让墨一帆签字,现在被他一吓,只剩百分之四十了。 唐心语:「算了,反正是娱乐贴,他们没有恶意。你删帖了人家兴致更高昂,反而更有兴趣把我们锁死了。」 墨一帆微侧着身子,用自己的手机登上论坛,偷偷保存了几张他和唐心语的照片。在联繫人删帖之前,该保存的图还是要保存的。 墨一帆边悄摸摸将图下载到相册里,边随口道:「难免会有些反社会的人,我会交代他们留意这几个id。」 唐心语:「……」 怎么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唐心语目光聚在墨一帆的脸上:「你说他们反社会?」 墨一帆把相册设置了加密密码:「嗯,锁死可能是胡编乱造出来的死法,我会处理。」 「噗嗤——」 唐心语大笑出来,前面开车的林文森也憋笑憋得很辛苦,但他不敢像唐小姐这样笑出声,他还指望墨一帆发工资。 墨一帆意识到他好像对「锁死」这个词产生了误解,装作看新闻,背地里百度起来。搜索结果一跳出来,墨一帆懵了一下,虚握着拳放到唇边轻咳一声:「咳,开个玩笑。网友挺有才华的。」 林文森内心os:墨少,一分钟前还有人在说网友无聊没事干瞎折腾呢。 但他不敢说。 他不敢说,不代表别人不会说。 唐心语揉了揉笑僵的脸颊,一本正经:「墨少,我现在终于明白墨澜清说我们十岁年龄差带来的代沟问题。」 墨一帆听到她嘴里讲出别的男人的名字,当即涌起一股不悦,但面上不显。 头斜靠在车窗上,眼角微瞇:「代沟?」 唐心语掰着数字数道:「别人都说三年一个代沟,你大我十岁,我们之间至少有三条沟。」 林文森在前面握着方向盘,心惊胆战。 唐小姐这不是把刀往墨少心窝子里戳吗?哪个男人会愿意在女人面前服老?唐小姐你可快快别说了吧。墨少不会对你怎么样,但会对我们怎么样啊! 后车座一片安静,林文森也没有这个胆子回头看,只能硬着头皮在车内的诡异气氛中,直往前开。 如果他这时候回头,就会发现一向克制有礼的墨少正探过上半身,欺压在唐心语耳边,轻声低语:「有些沟是可以填平的。」 唐心语眨了眨眼,心思转了一下。 她这是被一个坐轮椅的老男人调戏了? 唐心语好像摸索到了墨一帆的命脉,问:「所以,你要跟我结婚吗?」 这个问句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在安静的车内乍然响起,刺激得林文森猛踩了一下剎车。 「呲——」 刺耳的车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声音传来。唐心语因惯性上半身向前猛地沖了一下,而探出上半身的墨一帆就没那么好了,没有安全带控制,直接撞在椅背上。 要不是唐心语眼疾手快,捞住了墨一帆的肩膀往回拉,墨一帆非得从轮椅上滚出去不可。 林文森仓皇地回头看:「墨少,你没事吧?唐小姐……」 林文森再一次对上墨一帆的死亡凝视,赶忙缩回驾驶座上。他有些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刚才回头的瞬间,他看见唐小姐搂着墨少,一副威武不凡,英雄救美的样子。 呸,是美女救英雄。 欸,不愧是敢开口叫墨少娶自己的女人啊,光凭这胆量和气魄就够他仰视的了。 唐心语不知道林文森脑子里的思想已经歪到哪个山路十八弯中,只想趁着这儿机会一举哄下墨一帆签了协议。 墨一帆看出唐心语有话要说,按了一下手边的一个按钮。一扇双层真空隔音单面玻璃在前座与后座中徐徐升起,与驾驶座完全隔开。 墨一帆食指和中指抵在额角,另一只手指尖在轮椅扶手上轻敲:「你考虑好了?」 墨一帆是指那日在唐家花园里,他向唐心语提出的交换条件。 唐心语狡黠一笑,从随身包里掏出几张纸和一支笔:「我考虑好了,拟了一份协议,你看下没问题就签了。」 墨一帆有些意外地挑起了眉尾,没想到唐心语是有备而来,不是口头说说而已。他接过唐心语递来的协议,一式两份,内容不多,列明了墨一帆协助唐心语争夺同丰科技大权的要求,也列明了唐心语与墨一帆协议结婚,杜绝墨家强塞给他的女人。 目光徐徐下滑,定在最后一行字上。 「协议婚姻期间,互不干涉私人生活。待双方协议目的达成后,协议自动失效,婚姻解除。」 墨一帆不动声色地合上了协议,看向眼中难掩期待的唐心语。 墨一帆目露探究:「这就是你昨天给我打电话,托我带你参加今天婚宴的原因?」 唐心语语气平静:「不完全是。」 墨一帆:「洗耳恭听。」 唐心语:「昨天下午闵城中心论坛爆出了唐瑞峰与何碧莲幽会的偷拍,但何碧莲面目不清楚,我怀疑是何碧莲按捺不住外室的身份,想登堂入室,才整出这招投石问路。我不能让这种丑闻影响到林氏的股价,更不能容忍何碧莲的挑衅。」 唐心语望向墨一帆身侧车窗外,不停往后倒退的行道树:「我必须赶在这个曝光事件发酵,炒热起来之前,找一个更轰动,更有爆点,更匪夷所思的新闻覆盖掉它,转移公众视线,让何碧莲这一拳只能打在棉花上,有劲使不上。」 「事实证明,」唐心语微微一笑,重新将视线移回墨一帆的脸上,「效果很好。」 墨一帆:「和我炒绯闻?」 唐心语就事论事:「互相掩护而已。要不然哪里去找比嫁给前未婚夫他小叔还更有公众话题度的新闻?」 墨一帆十指相触,抵在自己的下巴下:「我这是替你充当了一回工具。」 唐心语目光落在瘫在墨一帆腿上的协议:「不,算是协议内容的提前履行。」 墨一帆倏尔失笑:「唐小姐很有做商人的潜质。」 唐心语愉快接下:「过奖。」 墨一帆笑意微敛:「最后一个问题,唐小姐觉得,什么程度的恋爱关系可以结婚?」 唐心语不明白墨一帆为什么突然问这一题。恋爱关系这个前提条件跟他们目前的状况并不相符呀,可见墨一帆神色坚定,坚持想听到唐心语的答案,唐心语只能想了一下,回覆。 「知根知底。」 在唐心语看来,两个人要步入婚姻,必须得清楚地知道彼此之间真实面目是什么样子的,才能预估是否能容忍这样的另一半,相携走完一生。 墨一帆薄唇微抿,嘴角向上勾起:「不谋而合。你抓住我的把柄,我逮住你的漏洞,这样的婚姻才是最牢固的。」 把柄?漏洞? 唐心语是个成年人,听到这句疑似黄腔的话难免有些想歪,但见墨一帆郑重其事的样子,暗自取笑自己真的被云修瑶这个老司机带污了。 唐心语绕回今天的目的,递出笔:「签么?」 墨一帆垂眸看了那支笔半天,伸手将递在半空中的笔按回去:「我签合同有一支专用的笔,放在办公室里,明天我去取来签字。」 唐心语不解:「签一个名字的笔,还需要特别指定?」 墨一帆笑道:「你就当作是大你十岁的老人家封建迷信吧。」 唐心语定定地看着墨一帆,墨一帆坦然回视,目光清澈。她深刻怀疑,墨一帆是在小心眼,记仇她笑话他与自己有三条代沟。最后,唐心语只能依他,反正也不差这一天的时间。 林文森已经在同一条路上绕了好几圈,正在犹豫要不要继续往郊外人少的地方处开时,终于等到了墨一帆按下隔音玻璃。 这么快? 林文森惊讶了一下。 墨一帆凉凉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林文森立即缩起脖子当鹌鹑,不敢让刚才内心的想法再洩露半分。 贴身助理的工作不好做啊,我要涨工资!!! 唐心语回到唐家,一进门就看见刘妈朝自己一个劲儿地挤着眼睛。 唐心语关心道:「刘妈,你眼睛在抽搐耶,不要用眼过度啊,多滴眼药水。」 刘妈:「……」 小姐,祝你好运。 唐心语走进客厅,被强大的阵势怔住了。外公拄着枴杖坐在上首,妈妈陪在身边削苹果,两个舅舅两个表哥依次坐了左右两排,一副正等着唐心语回家,三堂会审的姿态。 唐心语接收到小表哥林天祐给自己使的眼色,提前透露出一股「你完蛋了」的意味。 唐心语笑靥如花:「妈,外公和舅舅来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接到电话必定快马加鞭地赶回来啊。」 林彤还在低头削苹果:「是呀,我怎么没想到要给你打电话呢?我还以为你被别人拐走了,不想回这个家了。」 唐心语听出林彤有赌气的味道,笑嘻嘻地接过林彤手里的水果刀:「妈,给我个机会,我来削。」 「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妈呀,这么大的事你都不事先告诉我一声,我还是从别人的口里听说的。你这丫头……」林彤有些激动,音量一下子就拔高了。 林老爷子跺了跺枴杖,低声喝止:「阿彤!」 林彤音量低了一些:「爸——」 林老爷子:「和心心好好说,这么大声干什么?」 林天祐低声笑出来,侧头跟唐心语说:「刚才火气最大的就是爷爷了,现在最先护着你的又是爷爷。爷爷偏心啊,男丁都是草,女娃掌心宝。」 林天佐胳膊肘捅了林天祐一下,示意他别再胡扯。 金牌剧作家大舅清了清喉咙:「心心,你外公的老朋友打电话到林家,问他你是不是在和墨一帆交往……」 林老爷子又跺了跺枴杖:「你别说了,越说越乱。心心,我问你,你是不是看上了墨家那坐轮椅的臭小子?」 金牌剧作家大舅:这不是跟我说的是一个意思吗? 但在林家,林老爷子有绝对的权威,没人可以反驳。 唐心语预料到会有这一出,但没预料到林家上下一收到风声就全体跑了过来。在唐心语的想法中,他们至少会先打个电话跟自己确认。 唐心语看着林老爷子强行摆出大家长的威严,林彤赌气又想知道答案的急切,两个舅舅的宽容和鼓励,大表哥看起来沉稳,手掌却撑住膝盖向前倾,小表哥偷偷朝她挤眉弄眼。 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暖意瞬间涌上唐心语心头。 在穿书前,唐心语没有什么亲人,一切都靠着自己一步一步爬起来,除了自己,没有谁可以依靠。 在这个世界里,能有感受这样的爱意环绕,唐心语忽然觉得自己充满了无限的力量,她绝对要改写唐心语的人生,保住林氏,护好林家每一个人。 唐心语娇嗔道:「外公,什么坐轮椅的臭小子,他叫墨一帆。」 林老爷子面对唯一的外孙女,实在板不起脸,语调依旧傲娇:「想娶我外孙女的,就是臭小子。」 唐心语失笑:「那外公的意思是叫我不要嫁人?」 林老爷子一时语塞:「也不是这个意思……」 唐心语轻松地拍了拍手:「不嫁人可以啊,我娶他进门不就成了。」 客厅安静了一瞬,随即林天祐最先爆笑出来:「哈哈哈,心心乃我辈巾帼豪杰也,在下佩服,佩服!」 林彤也板不住脸了:「你呀……」 林老爷子彷彿得到了什么提醒,灵光闪现,真的在认真考虑娶墨一帆进门的可行性。 林老爷子捏着枴杖:「墨家除了家产多,就是儿子多,他们不缺儿媳妇,我觉得可以考虑一下……可上回订婚宴上,才跟墨家闹得不愉快,墨老哥不知道还有没有脸见我……」 林彤见林老爷子越来越当真了,赶紧阻止他:「爸,你先别急啊,墨一帆还不一定能和心心结婚呢。」 林老爷子瞪了一眼:「怎么?他还敢说不不成。没出车祸之前,那臭小子确实长得不错,能力也不错,要不然不会被当成墨氏接班人培养。现在医学这么发达,说不定腿就治好了呢。」 林老爷子考虑的点很简单,一个行动不便的人,比较好控制,不敢对唐心语不好,伺候又有佣人,比长得人模人样,却阳奉阴违的墨澜清好多了。 唐心语举了举手:「外公,你是不是觉得墨一帆双腿不便,不会出轨啊?」 林老爷子:「……」 养了一个太过聪明的外孙女也不是好事。 林天佐,林天祐毫无顾忌地大笑起来,两个舅舅碍于林老爷子的面子,只能抿嘴笑。 林彤还是不死心:「心心,还有很多优秀的年轻人你还没接触到呢,再好好看一看。那个叫什么来着……」 「骑驴找马!」林天祐立即接茬。 「对,就是这个。」 唐心语听着林彤把墨一帆比作驴,实在有些哭笑不得。她十分理解林彤的心情,谁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一个十全十美的丈夫。 可眼前浮现起墨一帆为自己耐心剥蟹的专注,墨一帆嘴上不说,但会让林文森问自己到家没的小别扭,墨一帆误会cp粉想独自处理,让自己别操心的可爱,唐心语忽然觉得与墨一帆协议结婚,过上一段守活寡的生活,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等她收拾完唐瑞峰和何碧莲,拿回林家该拿回的东西,自己就可以轻松地同墨一帆离婚,过着潇洒自由四处浪的生活,有什么不好? 唐心语搂住林彤:「妈,我心里有数。才开始呢,先想那么远干嘛?」 大阵势在唐心语的春风化雨下,安抚下去,而另一位当事人并不知道林家为了他开了个紧急家庭会议。 把唐心语送回唐家后,林文森开车回墨家老宅,临下车前问了一句:「墨少,论坛上那个一心cp的帖子还联繫人删么?」 墨一帆手指搭在轮椅扶手上敲了一下:「你披个马甲潜进粉丝群里,匿名提供一笔资金,维持cp宣传和产粮。」 林文森暗嘆:墨少脑子就是好,才没一会儿功夫就把基本饭圈术语都学了好几个。半个小时前还不知道「锁死」是什么意思,半个小时后连「产粮」都懂了。 人家cp粉是圈地自萌,他们「一心」cp粉直接靠当事人养着,放眼圈内圈外,也就仅此一家了。 不过也得看捆绑cp的对象是谁。 还在墨少没出车祸之前,有位小姐碰瓷墨少,隔天一早所有版面,有关墨少的新闻被删得一干二净,连旮旯角落都不放过。 那位小姐家里跟墨家还有些关系,哭闹到墨老爷子跟前,控诉墨少不看在儿时情谊上,冷酷绝情,害得她被大家当笑话。 当时的墨少已经初具领导者的气场,立在墨老爷子面前,很固执地没有认错:「我只是删了不实新闻,没有公开声明我不认识她已经是看在儿时情谊上了。」 那位小姐被气得半死,第二天就出国留学了。 林文森回忆起这些事来就觉得好笑,暗戳戳地笑话:墨少也有今天啊,真是…… 可喜可贺! 林文森内心发誓,他心想这句话的时候,态度特别诚挚。 没有一点儿风水轮流转的看好戏姿态。 绝对没有! 第18章 ☆、第18章 杨柏是一个老实木讷的人,周围的人都开玩笑说,老杨是修了八辈子福气才娶到何碧莲这么好的老婆,给他生了一个漂亮机灵的女儿,一个虎头虎脑的儿子,还办起了一家小公司,生活富足。 何碧莲不算长得妖娆型的女人,但她八面玲珑,和谁相处都能令对方感到轻松愉快,这大概就是人家能与唐家长久结交的原因。 别人说来说去,其实都在嫉妒老杨,长相平平无奇,家世平平无奇,才干平平无奇,可正因为娶了个好老婆,生活开始顺风顺水,一下子超越了许多人。 听多了别人的言论,老杨也不太明白为什么何碧莲会嫁给自己。当初是别人介绍相亲认识的,一来二去觉得何碧莲让他感觉很舒服,很放松,两人很快就谈婚论嫁。 老杨自己有一个隐疾,生理性不举,他不敢告诉别人,但面对这样善良的何碧莲,他捨不得害了人家,在结婚前几天终于跟她告知了实情。 老杨本来已经做好准备,迎接何碧莲羞辱,退婚,可是出乎意料的是,何碧莲没有。何碧莲起初有些震惊,随后很快释然。老杨现在都还记得那天正下着小雨,何碧莲的声音很温柔,伴随这雨滴声「淅淅沥沥」的,很动听。 何碧莲握住老杨的手,宽慰他:「这个问题不要紧,我们慢慢治疗,总会治好的。我爱你是因为爱你这个人,爱你对我的好。我们可以做试管婴儿,我们照样能有孩子。」 那时的老杨第一次体会到天上掉馅饼的幸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但事实中的一切确实像何碧莲说的那样,老杨去医院人工取精,与何碧莲的卵子结合,再植入何碧莲的子宫内。九个多月后,老杨经历了初为人夫的狂喜。 他从来不抱期望能拥有自己的孩子,而现在实现了,都是何碧莲带给他的。 他无比珍惜这个小家庭。如果这是一个梦,他希望永远都不要醒来。 结束一天平凡工作的老杨,开车回家,推开家门,何碧莲已经煮好鲜亮可口的晚餐,摆在餐桌上,笑容满面地喊一声:「回来啦?快吃饭。思睿,去喊姐姐来吃饭!」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围坐在餐桌上,中途何碧莲接了一个电话。 等何碧莲坐回餐桌时,杨思雨随口问了一句:「妈,谁呀?」 何碧莲眼里折射着餐厅的灯光:「朋友喊我去做spa。」 老杨夹菜的筷子顿了顿。 杨思雨奇怪了:「大晚上做什么spa啊?」 「你就不懂了吧,晚上做完spa,直接入睡,皮肤能保养得更好。」 「那我也去。」 何碧莲笑意未减:「年轻人皮肤这么嫩哪里需要?只要像我们这样的老太婆才要做。」 杨思雨再盛了一碗汤:「我就随便一说。每次跟妈的那些朋友在一起,她们都在催我赶紧找个男朋友,我都快烦死了。」 何碧莲:「那些阿姨是为了你好。欸对了,那天心语订婚宴你有看到谁吗?我去跟思睿干妈说,让她介绍一下。」 杨思雨嘟起了嘴,用筷子无力地插了插碗里的米饭:「妈,那天的情况你看到了,出了这么大的事,谁还有心思相看啊。」 何碧莲放缓了舀汤的速度,停了片刻:「没事,以后还有机会,到时候眼睛再认真看。」 吃完饭,老杨负责洗碗。他站在厨房的窗户边,看着楼下何碧莲的车离开小区许久,才拉起了窗帘。 第二天一早,杨思雨伸着懒腰来到厨房,轻快地喊了一声:「妈,早!你昨晚几点回来的?」 何碧莲把热牛奶端上桌:「聊得有些晚了,我回来你们都睡着了。」 杨思雨:「你们也真能聊,每次反反覆覆不就那几个话题,还能聊出花来么?」 何碧莲好笑:「这么没大没小!对了,你毕业实习想去哪里?」 杨思雨叼着吐司片,温吞道:「还没想好,看哪家清闲,工资又多就去哪里。」 「嘿,你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好响。」何碧莲点了女儿一下,「想去墨氏吗?」 杨思雨听到「墨氏」眼睛一亮,立即打起精神来:「妈,你有门路?能去墨氏当然好啦,我好多同学都很想去,但是投了简历都被刷下来了。」 何碧莲:「不是有传言说心心在和墨少谈恋爱吗?改天我问问你林彤阿姨,看看能不能帮忙一下。」 杨思雨也看到过这个八卦,神秘兮兮地问道:「妈,传言是不是真的噢?我那天订婚宴上看到墨少长得好帅啊,可惜是个残废,白瞎了那副好相貌。」 何碧莲撕了一片吐司下来:「女人出嫁,无非就是嫁一个可以给自己安身立命,为自己遮风挡雨的人。幸福是靠自己去争取的,你坐在家里就想等幸福自个滚过来,做梦还更快一些。」 杨思雨眼睛一转:「就像妈妈一样吗?当年是妈妈争取到爸爸的吗?」 何碧莲指尖不易觉察地抖了一下,看着明眸皓齿的女儿:「对,现在我们的好生活都是妈妈当年自己去争取来的。」 杨思雨大受鼓舞:「好,我要去墨氏。除开一个残废,还有这么多个姓墨的子孙,说不定就能看对眼呢。」 何碧莲笑着应了一声:「好,我待会儿问一下你林彤阿姨。」 墨氏集团大厦最顶层。 墨一帆推开了许久未踏入的办公室,触控轮椅前行到办公桌前,扫瞄指纹,抽屉应声而开。 唐心语正在好奇是什么样的一支钢笔会令墨一帆固执地要求用来签合同,伸着脖子看了半天,墨一帆才从抽屉里掏出一支普普通通的黑色钢笔,金色的笔尖浮雕着一个简单的图纹。 墨一帆见她想看,递过去:「拿去看看吧。」 唐心语开玩笑:「我碰了会不会破坏它的灵力?」 墨一帆:「一支钢笔而已。」 唐心语:「……不知道谁昨天在死活坚持要这一支而已的钢笔来签字。」 墨一帆顿了下:「仪式感很重要。」 唐心语将笔还回去:「噢,那赶紧用这支仪式感很重要的钢笔把字签了。」 墨一帆捏起钢笔,又放下:「我还是再把协议看一遍,你要不要再确认一下?」 「协议就是我自己写的,我都看了好几遍了,背都能背下来了。」唐心语质疑,「你现在不会是想反悔吧?」 墨一帆神情有些凝重地盯着摊在面前的协议。 唐心语心中不免有些急躁,昨天还在外公舅舅们面前夸下海口,要把墨一帆娶回家,现在裤子都脱了,再来撤军不干,不是令唐心语很没脸吗? 「喂,昨天咱们可是说的好好的,你可要有点契约精神吧。」唐心语直接扒开墨一帆的掌心,抓起钢笔就塞到他手里,「又不是卖身契,我女孩子家都没这么磨叽,你一副被逼良为娼的委屈模样是想干嘛」 墨一帆:「可是,我想……」 唐心语坚决地用手摀住墨一帆的嘴:「不,你不想!」 墨一帆就这样被摀住嘴,快速地在协议的最后一页签了自己的名字。他笔刚停下,就被唐心语一把抢过去,紧接着唰唰地签了自己的名字。 背对着唐心语坐着的墨一帆,视线落在两个并排的名字上,唇角微勾,眼里尽显恶狼嗜血的兴奋光芒。 「别动,墨一帆!」 唐心语突然大叫起来。 墨一帆迅速将脸色收拾干净,只留下长期坐在轮椅上的文弱模样。 唐心语一步跨到墨一帆跟前,抽走桌上的一份协议,随即跳得老远,小心地叠好,装进自己的随身包里。 墨一帆捏了捏鼻樑骨:「你还怕我撕了协议不成。」 唐心语毫不掩饰地点头:「谨慎为上,一人手持一份,各自保管。」唐心语打定主意要放到自己的私人保险柜里。 墨一帆看她护犊子的模样,好像一支藏着松子过冬的小松鼠,机灵得可爱。 唐心语忽然想到了什么,说:「今早我妈接到了何碧莲的电话,想安排杨思雨来墨氏上班,你最好离她远一点。」 墨一帆大拇指习惯性地摩挲着,眸色中似有玩味的笑意:「协议刚签完,立马就开始履行妻子的权利了?」 唐心语面颊一热,装作没听见墨一帆的话,再强调了一遍:「一个想钓金龟婿的草包美人,你叫人盯着就行了。我走了。」 墨一帆目送着唐心语宝贝似地将装着协议的随身包报好,乘电梯离开。 林文森进来:「墨少。」 墨一帆将自己的那份协议整齐地放入文件袋中,递给林文森:「交给吴律师,文件密度为最高级。」 「叮嘱他好好保管,别弄丢了。」墨一帆不放心地又补充了一句。 林文森嘴角一抽:墨少,你都跟人说密度为最高级了,人家当然各种监控密码锁供着呀。 环视四周的林文森问:「墨少,办公室需要叫人来打扫吗?」 墨一帆抬掌轻轻拂过书柜,一层薄薄的细灰沾染在手掌上。 轻拍了几下,把细灰尘抖落。 墨一帆触控着轮椅来到落地窗前。高耸的墨氏集团大厦将影子投在对面的写字楼上,彷彿一个庞然怪物企图吞噬掉周围的竞争对手。无数如蚂蚁般的行人和车辆在脚下川流不息,难怪墨家有这么多人忍不住暗中动作。 墨一帆听到久违的血液奔流声在血管内碰撞,震得他的心跳不断冲击着耳膜。 许久,林文森才听见墨一帆说话。 「该松松筋骨了。」 第19章 ☆、第19章 唐心语在电梯内,藉着电梯反光的镜面墙整理了自己的仪容。 事情正在向她所期望的方向发展,一切顺利。 「叮咚——一楼到了。」 电梯门徐徐打开,唐心语刚跨出去的脚步就差点撞上了一个人。 「啧,这可是刚买的阿玛尼,你……心心?」急忙掏出纸巾擦着单肩包的杨思雨顿时停住了动作,略感意外。 唐心语脚转了一个方向,先跨出电梯,转身打了声招呼:「思雨。」 杨思雨一脸自然地把纸巾攥在掌心里,语气恢复大家闺秀该有的气度:「心心,你这个时候来这里……不会是为了墨少吧?」 杨思雨八卦慾望强烈地朝唐心语挤了挤眼睛。 唐心语提了提随身包,十分客气:「来这里有点事。你忙吧,我先走了。」话说完,稍稍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 杨思雨望着唐心语的渐行渐远的背影,悻悻地按了电梯按键:「哼,高傲个什么劲,还不是因为投胎投得好?」 电梯门打开,一见到电梯内有人,杨思雨立即切换到高不可攀的高岭之花模式,挺着背嵴,优雅地踩着高跟鞋,目不斜视地走进电梯,犹如一只骄傲的孔雀。 唐心语走到停车场,想了想还是从包里掏出手机,给墨一帆打了一个电话:「刚我出墨氏的时候,碰到杨思雨了。你帮我打听一下,她被安排在哪一个部门,直系领导是谁?最好是同部门内有你的人在。」 墨一帆透过落地窗,往楼下望,看向停车场内的一辆烈焰红卡宴。 墨一帆戏虐道:「不好吧,我一个婚约在身的男人去四处打听一个单身女性同志,传出去多不好听。」 唐心语听到「单身女性同志」时,懵了一下,这是什么古早味词语。 唐心语提醒道:「友谊的小船要翻掉了!」 墨一帆:「翻吧,我无所畏惧。」心里默默补充后半句:友谊的小船不翻,我怎么能和你一起坠入爱河呢? 当然,这句话唐心语并没有感应到。 唐心语不放心地再一次强调:「离她远一点。」 墨一帆望着停车场停着不动的卡宴:「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 唐心语一呛:「你说什么……」 墨一帆:「好好开车,专心看路。」随即结束了通话。 唐心语盯着已经息屏的手机,有些气闷地把手机扔回副驾驶座的包里:「签了份协议而已,长能耐了,敢先挂我电话!」 启动车子,开了出去。 墨一帆望着停车场那辆烈焰红卡宴驶离后,才调转轮椅看向不请自来的杨思雨,冷淡道:「你是?」 杨思雨一愣,没有料到墨一帆开口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与刚才对着手机温柔叮嘱判若两人。杨思雨心里有些恼意,但是一想到对方只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而已,才稍稍感到平衡。 杨思雨声音如黄莺出谷,娇俏可人:「墨少,林彤阿姨没有提前跟你说过吗?我是今天入职墨氏的杨思雨。」 墨一帆当没听见一样,用办公桌上的电话拨了人资部的内线。 「墨总。」 「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人资部已经搬到我的办公室来了?」 人资部的经理一脸懵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站在办公桌前的杨思雨更是一下子面色涨得通红。 墨一帆:「你们来一个人把新员工领走。」 人资部经理立即跳了起来,火急火燎地乘电梯赶到顶层,看到杨思雨这才明白过来。有人想靠着人情关系在墨氏高层面前混个脸熟,没想到要死不死就踢到了最硬的那块钢板。 虽然墨一帆养身体好几个月了,墨氏他们这些人放飞了好久,但时不时还会回想起被墨一帆气压支配下的恐惧。现在,这种恐惧真真实实地重新回来了。 人资部经理心里埋怨杨思雨不懂礼数,脸上满是歉意,火速带着杨思雨退出顶楼,直到进了电梯才轻微松了一口气。 杨思雨有些古怪地看了人资部经理一眼,墨一帆一个双腿残疾的人而已,早就剔除墨氏继承人候选名单了,有什么好忌惮的?如果不是因为刚在楼下碰见了唐心语,她根本不会想到通过姐夫这个途经来套墨家人的近乎。 她心里在暗自嘲笑唐心语傻:墨一帆除了一张脸长得好看些,其他哪里比得上能掌握实权的墨家公子哥。唐心语真是一个肤浅的女人。 人资部经理通过电梯内的镜面墙倒映,观察着走后门进来的关系户,胸口在不停打鼓,希望这是一个不爱惹事的主,否则未来的日子可以预见地难过起来了。 唐心语开着车转了半个小时,最后把车停到一个岔口,缓缓降下车窗看着马路对面何碧莲两夫妻开的运输公司,这个用林彤的钱和唐瑞峰的私下支持建立起来的公司,眼底蒙上一层淡淡的阴霾。 唐心语默默地坐在车里,不急不躁,像一位极有耐心的捕食者。 坐在公司核算账目的老杨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已经快到中午饭点。每个礼拜三何碧莲都要去上瑜伽课,所以礼拜三午餐,老杨都会选择在公司附近的餐厅简单解决。 今天的他与往常别无二致,走近一家淮扬菜系的餐厅,点了几道自己爱吃的菜,然后望着窗外的车流打发等菜上桌的无聊时间。 「哐噹——」 忽然发出一声清脆的瓷器碰撞声,老杨回头一看,自己放在桌边的茶壶不知怎么地打翻在地,溅了一个姑娘一脚。 老杨条件反射地起身道歉。 唐心语嘴角一勾,很是意外的样子:「杨叔叔,你怎么在这里?」 老杨这才认出唐心语,诧异道:「唐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唐心语「噗嗤」一声笑了:「杨叔叔,我们怎么问到一块儿去了。我在这儿坐会儿,不介意吧?」 老杨忙不迭应声:「坐吧,要不要一起吃?我再叫服务员拿菜单过来。」 唐心语:「不用了,我约了朋友,她待会儿会到。杨叔叔一个人躲在这里吃大餐,好惬意啊。」 老杨憨厚地一笑,没有应下也没有解释。 唐心语抽出纸巾擦了擦溅在手上的茶水:「杨叔叔,茶水洒了,没办法像其他东西一样重新完好地拾起来,只能这样用纸擦干净。「覆水难收」讲的就是这个道理吧。」 老杨笑意微敛,看着对面坐着的女孩,眼底有轻微的波动。 唐心语笑颜不变,话锋突转:「可是我觉得「覆水难收」这个词不太有道理。茶已经不是原来那壶茶了,反正茶壶也还没有坏,重新泡一杯不就好了。多简单的事呀,杨叔叔觉得呢?」 老杨沉默了,他似乎明白唐心语的意有所指,但男人的自尊心又让他抗拒承认这一件事。 不可否认,有何碧莲在身边的日子确实很舒适。这个舒适不单单指生活中的照顾,还指事业上的帮助。没有何碧莲,老杨眼前的安逸生活将会化成泡影,转眼无踪。 现在,老杨要做出那个选择题吗? 是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享手安逸,躲避漂泊?还是…… 一想到另一个选项的场景,老杨心里就在打退堂鼓。过惯了安逸日子,让他再重新回到从前的辛苦,光想想就不太能接受。 唐心语心中微嘆:命根子软的男人,骨气也是软的么? 而在同一时刻,墨氏集团顶楼。 墨澜清径直推开了墨一帆的办公室,推开林文森的阻拦,直接闯了进来。 墨一帆挥手示意林文森住手,林文森恭谨地退出去,随手关上了隔音效果颇好的办公室门。 墨一帆放下手里的钢笔,两手交叠,凉凉的目光如秋风捲落叶般笼罩过来:「澜清,你的家教扔到哪里去了?」 墨澜清两手撑在办公桌上,噼头道:「那我倒是想请教小叔,我的前未婚妻即将被我的亲小叔迎娶进门,我该展现什么样的家教?」 那天婚宴后,墨澜清只是心中有猜疑,但不能确定墨一帆和唐心语到了哪一步。他还在心底隐隐抱着唐心语只是一时丢了面子,在耍小姐脾气,妄图想利用墨一帆刺激自己的幻想。谁知隔天就听到墨老爷子同墨大太太在讨论准备婚礼的事。 墨澜清满脑子都是唐心语对自己轻蔑和厌恶的眼神,对墨一帆笑靥如花的恬静。还有婚宴当日,有人打趣墨一帆的领带颜色与唐心语的长裙是情侣款。 种种哪里能不让他火上浇油? 墨一帆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袖口,指尖摩挲着袖口处的藏青色袖扣:「你都说了是前未婚妻,那她愿意同谁在一起,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唐心语单身,这样好的女孩子可以接受任何单身男性的追求。」墨一帆看着墨澜清焦躁的脸色,「当然也包括我。」 墨澜清强压着怒气:「你不怕被别家人在背后笑话吗?!」 墨一帆闲适地靠在轮椅椅背上,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双腿:「我都这样了,还怕别人笑话什么?」 墨澜清紧紧盯着墨一帆,有些摸不准墨一帆是真的开始破罐子破摔,还是别有企图。 墨澜清磨了磨牙:「那小叔你一回公司来就将几个和林家合作的项目划分到自己的手下,你敢说你真的没有其他心思?」 墨一帆像是在看着什么笑话一样,看着墨澜清。那种嘲弄的目光令墨澜清浑身如针扎,上下不自在。 墨一帆:「林氏对我不重要,但林氏对唐心语重要,而唐心语对我重要。」 第20章 ☆、第20章 「什么?你真的要跟墨少在一起?」 正在躺着做面部护理的云修瑶亲自从唐心语口中确认了这个消息,猛地从美容床上弹起来,覆在脸上的黄瓜片「簌簌」地掉了一身,露出她圆瞪的杏眼。 唐心语合着眼睑,任由美容师在自己的脸上推移,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不是……」云修瑶诡异地盯着唐心语看,「你是不是被那对狗男女刺激到了?」 云修瑶也看到了唐心语参加墨澜清和田婉婉婚宴的消息,心里担心她是不是急病乱投医,只要能压那对狗男女一头就好。 正在做美容的唐心语脸上不能做太多表情,简单地说了一句:「他们还不够格。」 云修瑶见她现在没有想多讲的意思,只能无奈地重新躺回去,自己打着腹稿要怎样劝服唐心语不要冲动。 等好不容易挨到美容时间结束,云修瑶拉着唐心语就往休闲区隔间去,火急火燎地催服务员上了花茶后,正要开口叽里哌啦地倒出琢磨许久的发言稿。 唐心语用小叉子叉了一小块莲雾直接塞进云修瑶的嘴里。 云修瑶:「……」 唐心语看她吃瘪的样子,失笑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我也十分清楚我在做什么。你只要知道我不是在因为那两人赌气就可以了。」 云修瑶三下两下咬碎莲雾:「唔,那……」 唐心语抬掌竖在她面前:「我已经做出的决定,就不会更改。」 云修瑶把莲雾吞到肚子里,看着语气不容置疑的唐心语无可奈何:「我是想说,那你结婚的时候,伴娘的位置能不能留给我这个大龄剩女?」 唐心语心里涌起一股暖意。真心好的朋友就是这样,一开始会为朋友而千思百忧,可一旦主意已定又会坚定不移地与朋友站在统一战线上。 唐心语打趣她:「你是想抢伴郎呢?还是想干嘛?」 云修瑶一脸坦然:「我是要保护新娘子,谁知道婚礼现场会不会有哪条狗突然失心疯整什么妖蛾子,我在你旁边一脚踹飞她不是很好……咳,当然啦,我也可以顺便看看伴郎能不能对上眼。」 唐心语抿嘴笑:「好啦好啦,公共场合好歹注意下你大家闺秀的言行吧,要不然又被你爸禁足,我可不救你了。」 云修瑶不由端正了坐姿,但嘴上仍不服输:「又没有别人在,谁会知道?除非他在我身上装窃听器。」 「心心?」 竹帘外缓缓过来一道倩影。 唐心语看向来人,嘴角笑意微顿,但很快又重新展开:「何阿姨。」 何碧莲保养得宜的脸上淡妆雅致,手臂弯处挂着一只与身上衣裙极为搭配的手提包。不管是相貌气质,还是言行谈吐,唐心语不抱偏见地说,何碧莲确实是她同龄中的佼佼者,很容易得到男人的青睐。 何碧莲:「这家中药理疗挺不错的,心心下回可以试试看。」 唐心语:「噢是吗?何阿姨推荐的肯定不会错的。」 何碧莲:「不过就是理疗的时间长了一些,下次心心想约人的话,可以喊上思雨给你作伴。」 唐心语捋开了落在眼前的发丝:「她去墨氏上班后,肯定就忙多了,等有空再约她。」 何碧莲笑称是,跟唐心语寒暄几句就去同自己的贵妇朋友汇合。 云修瑶坐下来咂了咂舌:「真的好奇怪啊,她怎么会跟你们唐家人关系这么好,就因为她给你妈当过几年的助理?」 唐心语轻巧地提起花茶壶给自己添了花茶,反问:「你觉得她怎么样?」 云修瑶单手托着下巴,望着何碧莲窈窕的背影:「嗯……像一朵容易令人产生怜惜之情的菟丝花。」 唐心语端起茶杯浅抿一口,可不是么?何碧莲同林彤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要不然唐瑞峰怎么会宁愿找一个性无能的男人给她做老公,也要保护好何碧莲和那一对奸生子免受各种流言蜚语。 何碧莲手腕太高超了,不知道是用什么手段哄骗老杨接受那一对奸生子。试管婴儿? 唐心语想到不懂隐藏歪心思的杨思雨,又想到目光纯澈追着喊自己姐姐的杨思睿,心中长长地嘆了一声。 可怜了无辜的孩子。 唐心语不由回头瞥了何碧莲的方向一眼,瞧见了那群贵妇人里的一个人,依稀记得某日的新闻推送上见过她。 唐心语回头低语:「修瑶,那个穿白色套装的是谁?」 云修瑶咬着莲雾瞧了一眼:「鸿翔通讯老总的老婆,怎么了?」 唐心语咬着下嘴唇,心里转了好几个弯。贵妇人各个都是人精,不会做无意义的社交。何碧莲的运输公司同通讯方面边都搭不到,鸿翔的老总夫人完全没必要同一个小公司的老闆娘一起做美容。 可是,唐心语挑起了眉尾。 唐瑞峰的同丰科技最近有一个项目,倒是很需要通讯方面的支持呢。 第21章 ☆、第21章 唐心语转着指间的茶杯,若有所思,看着浅粉色的花茶在小茶杯里回旋成一个小小的漩涡,半晌不语。 云修瑶见唐心语深思的模样,也安静了下来。 自从撞见墨澜清和田婉婉的姦情后,她就发觉唐心语变了,从一朵温室里精心养护的花朵变成一支山坡上怒放的野玫瑰。 也许,这也是一件好事。最起码野玫瑰更能抗击风雨的洗礼。 唐心语终于搁下了小茶杯,微微一笑:「歇完了?走吧。」 在两人起身的时候,唐心语的手机响了。云修瑶瞥见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墨一帆」三个字,饶有趣味地朝唐心语眨眨眼:「我先去取车。」 这个电话是在墨氏签协议的时候,墨一帆亲自存进去的,还设置了通讯录置顶。 当时唐心语问他:「那你手机呢?」 墨一帆拿起自己的手机划开,点开通讯录界面给她看。她的手机号码早就单独拎出来建了一个列表。 刚接通电话,还没等唐心语开口,墨一帆先出声了:「你在哪儿?」 唐心语看了一眼美容院前台,报了地址。 墨一帆:「我过来接你。」 今天晚上是墨老爷子的寿宴。墨老爷子让墨一帆带着唐心语一起回墨家老宅,相当于变相地见父母了,虽然之前都已经见过。 可是,现在唐心语的身份不一样了,不是吗? 唐心语简短地应了一声,干脆地挂掉了电话,心中暗爽:呵,让你也尝尝被挂电话的滋味。 不知不觉中幼稚了一把的唐心语朝美容院门口等待的云修瑶走去。 「修瑶,待会墨一帆要过来接我,你先走吧。」 「你们一起去寿宴?」云家同样在被邀请名单内,云修瑶本来是打算同唐心语一块儿去的,这下被唐心语不仗义地抛弃了。 云修瑶略有怨念:「好了现在,走了一个田婉婉,又多了一个墨一帆。怎么这些人老是跟我过不去,同我抢朋友?」 唐心语笑着曲指弹了一下云修瑶的额头:「滚吧。」 云修瑶轻「啧」了一声,边发动车子边碎碎念:「有男朋友了不起啊!我也去勾一个,待会儿就带着一起去,看谁酸得到谁!」 唐心语后退一步,目送说风就是雨的云修瑶离开,脑子里努力回想着小说中的剧情,似乎并没有讲过云修瑶的官配是谁。 唐心语暗笑自己一声,连自己这个角色的故事情节都回忆不起来,哪里还能记得住打酱油角色的故事线。 正在唐心语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时,墨一帆那辆改装过的车稳稳地停到唐心语身边。唐心语先是对驾驶座上的林文森点头笑了一下,才拉开车门上车。 墨一帆视线落在唐心语的侧脸上,白皙细腻的肌肤彷彿刚洗了牛奶浴出来,微微透出淡淡的粉色,让他看了指尖又在忍不住发痒。 想……捏一捏。 墨一帆脑海里划过这个念头时,才发觉自己看着唐心语已经好久,久到唐心语直接调转视线,不甘示弱地瞪着他。 墨一帆低低笑了一声,没有掩饰自己的目光:「女为悦己者容,我明白的。」 唐心语碍着前面的林文森,回瞪:「你想太多了,整理仪容是社交的基本礼仪。」 墨一帆不置可否,转了个话题:「杨思雨被安排到项目投资部暂时做些文书方面的工作,一个下午的时间就搞定了办公室好几个人接纳了她。」 唐心语不偏不倚地评价:「她还是有几分头脑。」 墨一帆:「有杨太太那样的女人做母亲总是不会生出太蠢的人。」 唐心语斜眼看过去,话里意味深长:「你对何碧莲评价也挺高的嘛。」 墨一帆似乎没有品味到这句话里的危机,微点了下头:「这么多年能瞒天过海,暗渡陈仓,怎么可能是一个没点本事的人?对对手实力的准确评估是打胜仗的必要条件……」 车子忽然急转了下弯,唐心语身子往墨一帆方向倾斜,撞在他的肩上。 墨一帆伸手扶正唐心语的身子,指腹无意间扫过唐心语抬起头的脸颊,如愿以偿地亲手抚摸到觊觎许久的细腻。 唐心语扶着椅背撑起自己的身子,微卷的发尾飞快地从墨一帆手臂上掠过。 墨一帆眸色一暗,朝前面道:「怎么回事?」 话语表面看似有斥问的意思,可在墨一帆身边做事这么久的林文森一下子就品味出墨一帆此刻的心情,毫无责备之意。 林文森立即回答:「墨少,唐小姐,抱歉!刚没留意红绿灯,错过了路口。」 林文森心虚地不敢通过后视镜去看唐心语的反应,他只是觉得自家墨少毫无求胜欲的回答,连他都快听不下去了,更别说唐心语了。 为了自家墨少的终身幸福,林文生决定还是自己牺牲一下,制造点小意外来调节一下。希望回去后,墨少可以给自己加奖金。 唐心语没有想那么多,示意墨一帆别追究这件小事了。墨一帆摩挲着自己的指腹,彷彿刚才的细腻感还残留在指尖。 两人先去了唐心语的私人设计师工作室。 设计师凯文从韩国深造回来,在造型设计大赛上崭露头角就被林彤签了下来,专门配给女儿做做公众造型。唐心语倒是怕埋没凯文的设计才华,出资成立一家服装设计公司,交给凯文打理,自己坐享每年的分红。 林彤曾打趣她懒人有懒招。 唐心语争辩道:「这样多好。从我花钱养他到他给我赚钱,这么划算的买卖不做才傻呢!」 每次出席正式场合,唐心语都会来凯文的工作室,只不过这一次多带了一个人。 凯文笑嘻嘻地背着人打量着墨一帆,侧过脸与唐心语咬耳朵:「亲爱的,极品啊!」 唐心语仔细看了安静坐在休息室的墨一帆一眼:「噢?」 凯文:「这么出众的长相,再配上有缺憾的双腿,不是特别有史诗般的悲壮感?完美的美是虚假的美,只有有缺憾的美才是真的完美!」 唐心语斜睨不停吹着彩虹屁的凯文:「你是说我是虚假的美?」 凯文:「……」 唐心语语气凉凉:「你是说我也应该去缺根胳膊少条腿的,这样才是真的完美?」 差点要跪了的凯文:「……」 唐心语捲起造型图册敲了凯文一下:「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中国国情和国外不一样,你别瞎吹彩虹屁,省得吹到马蹄子上!」 凯文眼中委屈含泪,安分守己地替唐心语安排造型的工作。 唐心语坐在转椅里揉了揉额角。凯文年纪不大,对唐心语出钱给他开设计公司感恩戴德,每年感恩节必寄一张贺卡给她,搞得唐心语总有一种偷偷养了一个儿子的错觉。 还好设计公司的业务开展得不错,凯文只需要专心做设计的事,要不然唐心语真的该哭瞎了当初那笔投资。 正在唐心语闭目养神的时候,听到隔壁造型间传来一阵嘈杂,隐隐约约像是一个女人在大声吵闹。 「她在哪?你们不说,我自己去跟她说!」 造型间的门被猛地推开,有人大步走了进来。 唐心语听到脚步声直冲到自己的跟前,才缓缓地睁开眼。眼前的女人长相十分精緻,第一眼就能捕获大多数人惊艷的目光。 女人双手环绕在前胸,衬托得前胸更加波涛汹涌。女人仗着站立的优势,视线飘在坐着的唐心语脸上,居高临下地发问:「开价多少?」 这么对同性有攻击性的长相,唐心语却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听着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唐心语调整了一下坐姿,重新合上眼睛。 女人像是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无视,气不打一处来,正要重复刚才的问题。 「辟辟啪啪」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踏到造型间内。凯文扶着梳妆镜前的桌子缓了口气,打着哈哈:「闻小姐,我们外面说话。」 闻小姐轻嗤一声:「这里怎么不能说?我是诚心来请这位小姐把那件礼服卖给我的,当然要跟她说。难道……你做得了主?」 唐心语睁开了眼睛,依然坐着不动:「闻小姐?」 凯文在闻小姐身后拼命地给唐心语使着眼色。唐心语掠过一眼,并没有理会。 闻小姐骄傲地应了一声:「这位小姐,我会给你一个你满意的价钱,只要你把你那件礼服让给我。」 听到这里,唐心语心里把整件事情猜测了个七八分。凯文最近设计了一款礼服裙,据凯文自己夸赞是今年最满意的作品,就等着唐心语在一个盛大的宴会上穿着亮相。 看来,是有人同样看中了这条裙子,想半路截下。 唐心语定定地看着闻小姐几秒,才徐徐出声:「你是谁?」 闻小姐放肆张扬的笑颜顿时僵在脸上,难以置信地盯着唐心语。 凯文在闻小姐的背后,做了一个便秘的表情,想给唐心语比个贊又愁着怎么解决眼前的问题,一时间,那张小v脸精彩纷呈。 凯文适时地插入一坐一站的两个女人之间:「闻小姐,我这位朋友平时不怎么关注娱乐圈新闻,所以没认出你。亲爱的,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新晋柏林影后的闻娉婷小姐。」 唐心语平淡地「嗯」了一声,见凯文没有接着往下说:「然后呢?」 凯文:「……」 呜——我为什么要捲入两个女人的斗争?! 凯文:「发生了一点小误会,我这就跟闻小姐私下商量一下。」 唐心语闻言真的就不再看闻娉婷一眼,再次合上眼睛:「嗯,我一个小时后要出发,你安排好时间。」 从来都是众星拱月的闻娉婷哪里遭受过这种冷遇,不悦地敲了敲桌面:「这位小姐,我在跟你说话。」 唐心语眼皮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冷声:「凯文!」 凯文火烧眉毛地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时,造型间的门再次被推开。 墨一帆驱动着轮椅进来,看着安然坐在椅子上,还没换衣服的唐心语,疑惑道:「这是怎么了?」 「一帆哥!」 唐心语听到闻娉婷娇声惊呼,这才睁开眼睛,颇有趣味地在闻娉婷和墨一帆两人之间扫来扫去。 相比起闻娉婷的意外,墨一帆倒是神色平静如常,淡淡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闻娉婷迈着轻盈的步子过去,语气有撒娇的味道:「我在国外拍了两个月的戏,好不容易能赶回国参加寿宴,回来一见面你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呀!」 「欸不对,一帆哥你怎么在这里?」闻娉婷像似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古怪地回头看了单手撑在下巴歪头看戏的女人一眼,「她不会是那个……」 墨一帆淡定介绍:「唐家大小姐,唐心语,我未婚妻,你嫂子。」 闻娉婷似有震惊,脸上血色迅速褪去:「一帆哥你乱说什么呀……我……我这次回国又不是冲着你回的,你没有必要这样着急撇清……」 看戏正上瘾的唐心语耳朵敏锐地抓捕到了闻娉婷话里隐藏的深意,目光聚集在墨一帆的脸上,不想放过他脸上的丝毫神色变化。 很可惜,墨一帆的脸色自始自终都纹丝不动,神色淡得几乎让人猜不透他心里的想法。 墨一帆:「本来是计划在寿宴上公佈的,既然在这里碰到了,就提前介绍一下。」 唐心语心头微震,在寿宴上公佈婚讯这件事她怎么不知道?是墨一帆的搪塞之词,还是他背着自己早就计划好了一切?直接将这个消息在寿宴上公佈,简直是对这一阵子外面流言蜚语的一个公开官方回应。 而作为当事人的一方,唐心语心情有些微妙。 这种微妙不单单来源于墨一帆的专断独行,还来源于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娉婷妹妹」。 唐心语看着墨一帆巍然不动地坐在轮椅上,投去意味深长的眼神。 墨一帆对上唐心语的目光,不动神色地挪开,面朝闻娉婷:「寿宴快开始了,你赶紧去做造型吧,省得迟到。」 话里话外的逐客意味十分明显,闻娉婷面颊肌肉紧绷,恋恋不捨地在凯文请的手势中,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造型间的门被凯文悄无声息地带上。 唐心语望着一下子安静的造型间,清脆地鼓了几下掌声:「墨少的魅力,令人佩服。不费一兵一卒就替我解决了一个麻烦,多谢!」 墨一帆驱动着轮椅靠近唐心语的身边:「你想问什么吗?」 唐心语耸耸肩:「一个与我不相干的人,我没有兴趣知道。」 墨一帆黑色沉沉的双眸中一瞬间掠过几缕失落,快得让唐心语根本没有觉察到。 转头向门方向去的墨一帆:「我去给你叫造型师过来。」 在造型间门开的那一刻,继续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的唐心语恍然间好像听见墨一帆说了一句话。 「也是与我不相干的人。」 唐心语睁开眼睛看向门口处时,早已看不见墨一帆的身影,只留下门廊的清风吹得造型间门微微晃动。 抽身回来的凯文蹲下身子,细緻地替唐心语摆弄着礼服裙摆,嘴里开始唸唸叨叨:「亲爱的,我真是服了你了。你是没看见刚在隔壁造型间,闻娉婷的脸是有多臭,搞得化妆师给她上隔离的时候,手指都在颤抖。」 唐心语提了提腰间礼服的褶皱:「没把人家的脸画花吧?别砸了我们家的招牌。」 「你……」凯文服气地仰头看唐心语,「你有没有觉得你的关注点好像歪了?」 唐心语:「???」 凯文恨铁不成钢地扯直了裙摆,站起来叉腰:「闻娉婷摆明着还在窥视着你男人,你居然一点表示都没有?!」 唐心语对着梳妆镜整理了下脖颈间的细项链:「怎么表示?冲上去跟她说,女人,我们来决斗吧,谁赢了墨一帆归谁?!」 凯文撇了撇嘴,无奈得替她紧了紧后腰处的繫带。 「嘶——」 唐心语被勒得猛地憋了一口气:「有必要勒得这么紧么?」 凯文咬着牙拉着腰带最大限度地繫紧:「不争人我们也要争口气!闻娉婷选了一条深v礼服,我们起码也要有一个亮点!」 唐心语看着镜子里纤细不盈握的柳腰,顿时觉得生无可恋:「……凯文,你非得逼着我在寿宴上不能吃东西么?」 凯文手脚麻利地繫好腰带,在后腰处绑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为了美,少吃一顿不会死!」 唐心语:「……我觉得我应该考虑一下公司管理层来一次换血。」 凯文抱着手臂,退后一步,满意地指挥着唐心语转个圈:「随便你,反正我设计出来的礼服不允许输!」 唐心语:「……」 唐心语:「我记得那条深v的也是你指导设计师设计的作品吧。」 凯文:「怎么能一样!你这条是嫡系,她那条是庶出!」 唐心语无语:「老实交代,你最近是不是在沉迷宫斗剧……」 凯文:「活学活用,不用夸我。」 等唐心语出门,在休息室找墨一帆时,一眼就看见墨一帆身边站着一位身穿艷红色长裙的闻娉婷。 唐心语狐疑地看了坐在轮椅上低头看手机的墨一帆一眼。没想到墨一帆即便腿脚不便,照样有美丽的女人锲而不捨地黏上来。 这…… 大概是真爱? 唐心语剎那间感觉自己好像太卑鄙了些,自己同墨一帆协议结婚,会不会令他错过他生命中的真命天女? 墨一帆忽有所觉,抬眼看向唐心语的方向,明显楞了一下神。 这一个短暂的愣神极大地满足了唐心语作为女人的虚荣心。既然协议两人都已经签字生效了,那就要遵守契约精神。唐心语在心底对闻娉婷说了一声抱歉。 如果闻娉婷能等到他们解除协议的那一天,唐心语会爽快地让位。 但是,在那个时候之前,只要有阻挡着协议履行的变因,唐心语都会一一剷除。 唐心语笑靥如花,步步莲花地走过去,幽蓝色的长裙如水光般流动,从腰间往下点缀着越来越多的银色星辰,宛如一位从星光中走出来的女神。 星光女神柔声道:「一帆,我们走吧。」 从来没有听过唐心语这么温柔说话的墨一帆:「……你饿坏了吗?」 立即被打回原形的唐心语一噎:「???」 墨一帆眉心微蹙:「声音这么轻,是饿得没力气了吧。」 第22章 ☆、第22章 唐心语真想撬开墨一帆的脑壳,看看他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 这样的男人也能被票选为本城最想睡男人排行榜榜首?! 唐心语眼角余光扫了一下红色礼服的闻娉婷,维持面部表情不崩溃,轻盈走过去,轻柔地伸手替墨一帆整理了一下领子,低垂与墨一帆对视的目光中却满含警告。 唐心语:「走不走?」 墨一帆握住唐心语的手:「走。」 闻娉婷急忙叫住:「一帆哥,你们现在去寿宴吗?带我一程。」 唐心语这才发现闻娉婷在身边一样,笑意盈盈:「原来是闻小姐,你现在就跟电视上一模一样漂亮了,很抱歉刚才没有认出来。」 闻娉婷脸一白。这是在嘲笑她素颜和化妆后差别很大么? 闻娉婷捏紧了手里的晚宴包,看向墨一帆。 墨一帆:「我要带你嫂子去垫垫肚,你先过去吧。」 唐心语心里暗骂几句,朝闻娉婷点头示意后,身姿裊裊地推着墨一帆离开。不再管身后的闻娉婷是否黯然神伤,或是气得跳脚。 直到走出闻娉婷的视线后,唐心语立即松开了推轮椅的手,昂首挺胸快走在前面。墨一帆略微不解地望着唐心语,不紧不慢地触控着轮椅跟在后面。 走了一段,直到见唐心语快要绕不清方向了,墨一帆才悠悠道:「走错了,车在另一个方向。」 唐心语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怎么不早说?!」 墨一帆一脸无辜:「我以为你还有事情要做。」 好不容易才绕到停车场,唐心语才明白,凯文在规划公司佈局时坚持要有后现代艺术美感,把入口和出口弄了两个不同的方向。 唐心语有些心虚地瞟了身侧的墨一帆一眼,猜测他应该没发现她刚才露出的破绽吧。 墨一帆朝驾驶座的林文森说:「去老宅。」 车子平稳启动。 唐心语:「不是说先带我垫垫肚吗?」 墨一帆好笑道:「墨家老宅会缺你吃的?」 停了停,墨一帆右手指尖撑住额角,侧头看唐心语:「不这样说,难道你想带闻娉婷一程?」 唐心语对着墨一帆黑曜石一般的瞳眸一愣,扭头去看车窗外的街景:「你想带她就带她,问我干什么?」 墨一帆低低地一笑,如同有一圈一圈的水波纹在车内荡漾开来。 墨一帆:「我要周全地看顾你一人就够了,其他人我没有,也没必要花时间。」 唐心语搭在车门上的手,感觉脉搏忽然无理由地跳得稍快了一些,在心里琢磨了半天的话终于装作随便问一问的样子从嘴里问了出来:「闻娉婷跟墨家是什么关系?」 「听说过闻家吗?」墨一帆没立即回答唐心语的问题。 唐心语脑中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 墨一帆:「你没听说过正常。闻家现在是日暮西山,早已没有往日的辉煌了。在墨氏集团开始有起色的时候,闻家还是大家,两家有一些来往,所以我会与闻娉婷认识。」 三言两语就把之前闻娉婷制造出的暧昧撇得一清二楚。 「后来,闻娉婷坚持要进娱乐圈,气得她爸与她断绝父女关系。闻娉婷跟着经纪人出国打拼,直到近两年演艺事业才有一些起色。」墨一帆声线平稳,没有一点对女孩的怜惜,「不巧的是,另一家与闻家有竞争的企业突然崛起,闻家最后输得一败涂地,地位也一落千丈。闻娉婷的爸爸就是这个时候才想到女儿,哭诉自己腿疼腰酸年纪大了,把女儿认了回去。」 唐心语心中微讶,回想起刚才在造型间里闻娉婷趾高气扬的模样,很难想像她曾经历了这样曲折的人生,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嘆惋之情。 新晋影后身上的吸金能力足够给闻家缓解一些尴尬之境。 唐心语:「她爸真不是东西,没钱的时候就想到女儿了。万一闻娉婷不是新晋影后,还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龙套,甚至欠了一身债,她爸肯定腿也不疼,腰也不酸,兔子都是他孙子。」 墨一帆被唐心语讥讽的方式给逗笑了。 唐心语好奇道:「把闻家打垮的是哪一家?」 墨一帆:「鸿翔通讯。」 唐心语默了片刻,才缓缓勾起唇角:「那真的很有意思了。」 墨一帆:「你知道?」 唐心语:「何碧莲最近同鸿翔通讯老总老婆走得很近,我怀疑她在帮唐瑞峰和鸿翔老闆牵线。」 墨一帆沉吟后,说:「她的手倒是伸得挺长的。」 唐心语语调冷冷:「越俎代庖,也不怕被刀砍了手。」 「你打算怎么做?」 「先观望。」唐心语倏尔笑开,「既然有人免费地尽心尽力为同丰科技打工,我怎么可能会拒绝?但想要更多的话,就不可能了。」 墨一帆颔首:「需要时,跟我说。」 车子已经停在墨家老宅内,唐心语手搭在车门把手上,没有回头。 「墨一帆,如果我要把他们搅得鸡犬不宁呢?」 墨一帆正了正身子,等着车外的管家过来开车门。 「我替你兜着。」 话音刚落,两人身侧的车门同时被打开。唐心语轻提裙摆,笑得娇媚动人,如一朵藏蓝色的云彩飘到墨一帆身边,亲手推着墨一帆往古朴宏大的墨家老宅内走去。 墨一帆胸前插着与唐心语裙子同颜色的口袋巾。两人一沉稳一灵动,一双璧人,佳偶天成。 唐心语背嵴挺得笔直,站在墨一帆身边,无视身后投来的各式各样揣测的目光。今天这个宴会是她与墨一帆正式以情侣身份首次亮相,不论非议还是流言,只多不少。 墨老爷子脸上是高兴居多:「心丫头,你还是成了我们墨家人吶。解不开的缘分,你说是不是啊,林老弟?」 坐在旁边的林老爷子倒是没吭声,在反覆打量着墨一帆。 林天佐,林天祐两兄弟一人站一边,不着痕迹地一个拉着唐心语去吃点心,一个推着墨一帆去绕场。唐心语只能抛给墨一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林天佐递给唐心语一小碟樱桃蛋糕:「我尝过了,味道还不错,就是樱桃酒偏少了一些,酒香还不够绵延。」 唐心语开心地接过蛋糕,视线却不停飘向正与林天祐说话的墨一帆身上。 林天佐没好气地想去揉她的发顶,又一想到她刚做的发型,半路剎车把手收了回来。 林天佐无奈道:「你就这么喜欢他?担心天祐为难他?」 唐心语支吾:「哪里有?我只是好奇小表哥在跟他说什么?」 林天佐轻揽唐心语的肩头,让她正对着自己,两眼直视唐心语晶亮的眼睛:「心心,你老实跟我说,你在打什么主意?」 唐心语叉了一小口蛋糕塞到嘴里,眨了眨眼:「表哥你别阴谋论好不好,就不允许我一见钟情,坠入爱河?」 林天佐严肃道:「小姑她反对你和墨一帆,是觉得墨一帆身体的缺陷。我和天祐当时没有提出反对,是因为我们觉得你根本不爱他。你这一面坚持嫁入墨家,一面参与同丰科技经营,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 唐心语听得心惊胆战起来,不会被两个表哥发现他们的表妹被魂穿了吧? 「是不是……林氏遇到了什么危机,要破产了?」 唐心语心都悬到嗓子眼里,突然听到这一句,脸上不易觉察地一松,心跳重新安稳落回胸腔内,嬉笑着拍了一下林天佐的肩膀:「表哥你在胡乱猜测什么啊?哪里听来的无稽之谈?我就不能赶一下时髦,闪恋闪婚吗?」 林天佐狐疑地看着轻快欢笑的唐心语,再一次确认:「真的不是?」 唐心语肯定地回答:「不是。」 林天佐轻嘆一声:「我和天祐都不是经商的料,如果不是小姑撑着林氏,我们,包括爸爸和小舅都没办法无忧无虑地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把这么重的担子压在小姑身上,我们很愧疚。如果还要牺牲你的幸福去求什么支持,我们……」 「打住!打住!」唐心语见林天佐越说越离谱了,赶紧打断。 周围宾客这么多,到处都是耳朵,万一被有心人歪曲一下传出去,明天绝对可以看见「林氏危机,千金委曲求全联姻墨家」的八卦新闻。林氏股价没波动都会被搞出波动来。 唐心语塞了一杯香槟给林天佐:「表哥,你狗血剧看太多了吧?还是大舅舅最近转了画风,改写狗血剧了?」 林天佐:「……」 唐心语定定地看着林天佐:「墨澜清已经是过去式,我现在跟墨一帆在一起很愉快,愉快到我觉得值得同他一起进入婚姻。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原因。」 林天佐忽然被唐心语身上的沉稳气势惊了一下,这样的上位者气场和小姑很像,也和车祸前的墨一帆很像,令林天佐猛然反应之前自己讲过的话有多愚蠢。 林天佐喃喃开口:「啊,那我赶紧去找天祐。」 唐心语一把拉住转身要跑的林天佐:「你们背着我干了什么?」 林天佐难得尴尬了一下:「额……那个……天祐去威胁墨一帆不准强迫你……」 唐心语又气又好笑:「你觉得就墨一帆那样,是我强迫他,还是他强迫我?」 林天佐不敢看唐心语:「我先过去,天祐应该还没有开始威胁……吧……」 唐心语松开了手。 目送林天佐形色匆匆地往人群那一头赶过去,唐心语忽然后悔怎么不跟着一起过去,说不定还能看到天祐气势汹汹地朝墨一帆撂狠话,而墨一帆又没办法明说的样子,那个场面一定十分搞笑。 「心语!」 唐心语回头,看见云修瑶挽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过来。 云修瑶几步就到了唐心语跟前,像炫耀一个新玩具一样拍了拍身边男人的肩膀:「怎么样?」 唐心语:「……很帅!」 云修瑶摆出大小姐气势地差使男人:「去,帮我弄点吃的过来。」 男人一离开,云修瑶就钩住唐心语的脖子:「怎么样姐妹?我说到做到吧!」 唐心语没想到云修瑶在美容院门口说的话居然是认真的。 「你哪里找来的?那一家的人?靠谱吗?」 云修瑶望着男人在餐饮台前的背影,似有回味:「路上捡的,不是圈里的,靠谱还不知道,但挺高的吧。」 云修瑶捅了捅唐心语的腰窝,得瑟:「比你家墨一帆还高。」 唐心语凉凉道:「站起来高有什么用,躺着比你家的高就行了。」 云修瑶拍掌大笑:「老司机!突然发车能不能提前说一声,飙车吓到我的小心脏了!」 两人身后传来清冽的声音。 「你们在比什么高?」 第23章 ☆、第23章 前一秒还老司机架势十足的唐心语一听到这个声音,立马蔫巴了。 论开车耍酷不过三秒就翻车的心情是如何酸爽,当下看唐心语的表情就可以详尽地瞭解。 唐心语幽幽地转过身来,与坐在轮椅上的墨一帆目光相触。 墨一帆嘴角噙笑,抱着虚心求学的态度请教:「刚你们在聊什么?说得这么开心?」 云修瑶一向没脸没皮惯了,懒洋洋地说:「刚心语在和我比较谁家那……嘶……」 唐心语急忙伸手到背后,掐着云修瑶的腰窝,指尖一拧。 云修瑶斜眼瞧了笑得一脸温柔的唐心语,心中不停抽气,只能改口:「比较谁家的后花园比较大。」 墨一帆不知道是相信了没有,饶有兴趣地「噢」了一声,看着唐心语,意味深长:「后花园啊……」 唐心语十分坦然:「是,但自然不能同墨家的后花园比。」 云修瑶好不容易将自己腰上的肉从唐心语的魔爪下解救出来,立即跳离唐心语的势力范围:「我先去找朋友,你们聊。」 摀住被唐心语捏过的地方,云修瑶默默哀泣:都怪禁足那段时间被我妈养出一圈赘肉了,否则哪里能让唐心语那小妮子得手? 云修瑶看向端着食物,正朝自己走来的男人,忍不住想揍人:「这么多高热量的甜点,你想胖死我啊?」 身材高大的男人偏偏长着一双跟没断奶小动物一样,湿漉漉的眼睛,不知所措地端着盘子支吾半天:「嗯……要不……我重新去拿过?」 云修瑶看他这副模样,脾气立马就烟消云散了,挽着他的胳膊:「算了,你也饿了,这碟你吃吧。」 墨一帆目光落在云修瑶身边的男人身上,若有所思。 唐心语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低声问道:「你认识?修瑶说不是我们圈子里的。」 墨一帆挑起嘴角:「是么?嗯,看起来不眼熟,应该不是我们圈子里的。」嘴里漫不经心地应声,指尖却在轮椅扶手上轻轻敲着。 「所以,你要看看墨家的后花园吗?」墨一帆微抬头,笑着问道,「刚远远看着你聊得很开心的样子。」 好不容易绕过那个坑了,怎么又绕回来了?! 唐心语推着墨一帆的轮椅,想掌握主动权:「以后吧,有的是时间看。」 墨一帆在前面轻笑:「说的也是,等你嫁进来后,确实有大把的时间陪你逛。」 唐心语一噎,抬头正巧迎面碰上匆匆找来林天祐,喊道:「小表哥,他欺负我!」 本来林天祐是要跟墨一帆开展一场男人间的对谈,谁料墨一帆耍了一个滑头,把林天祐介绍给不少想与林家攀交情的人,把林天祐绊住脱不了身。 林天祐心中暗骂墨一帆果然是一匹觊觎表妹许久的狼,才一个不留神,就跑来找表妹了。林天祐挽起袖子,一副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架的模样:「心心,说,想我怎么收拾他?」 后面追上来的林天佐没有听到唐心语之前那句话,按住林天祐的肩膀,阻止蠢弟弟干傻事,丢脸也就算了,万一伤害到表妹和墨一帆的感情那就不好了。 林天佐:「墨少,你们聊,我带他去那边见见长辈。」 林天佐风一样地跑过来,又风一样地拖着林天祐离开,让唐心语都来不及反应。 唐心语:「……」 墨一帆:「看来两位舅子中,我可以获得一票支持。」 唐心语拍了他肩一下:「谁准你提前改口了?」 墨一帆回头伸手去勾住她的手指,没有说话,眼神深情专注得彷彿只能容得下唐心语一人。 一股过电般的酥麻缓缓爬过唐心语的头皮,唐心语些微不适地偏移了一下视线:「看什么看,转回去!」 墨一帆手上微微使劲,扯着唐心语的视线回到自己的脸上,声音在相互寒暄的人群里显得磁性低沉:「很好,保持你的娇羞模样。因为左前方有人在看。」 唐心语短暂的微愣过后,心头滑过一丝不易令人察觉的尴尬和失落,嘴角迅速挂上一抹淡笑,脸贴近墨一帆的耳边:「放心,我演技绝对不会比你差。」 温热的气流熏着墨一帆的耳朵尖,墨一帆望着唐心语眼里的细碎星光,在宴会厅的水晶灯下显得更加流光溢彩。 「你说……」墨一帆勾着唐心语手指的手轻轻翻转,改成与她十指相扣,大拇指在她的指背上来回摩挲,「我们明天会不会上头条?」 唐心语灿烂地笑了一声:「我每天都是头条。」 这样郎情妾意的画面落在一旁的墨澜清眼里,格外刺目。田婉婉瞥见墨澜清捏着高脚杯的手指,紧得彷彿要把玻璃杯捏断一般。 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原因,田婉婉最近情绪越来越容易烦躁,心头涌上一股厌恶,一把夺过墨澜清手里的高脚杯,「啪」地一下放在旁边的吧檯上,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勉强扯起笑容:「澜清,刚吃了些冷食,我不太舒服。」 墨澜清恍然从梦境中惊醒一样,扶着田婉婉往一旁的沙发上坐下:「你要吃什么?我去给你拿。」 田婉婉望着墨澜清快步离开给自己找热食的背影,攥得指节发白的手指才慢慢松开。 「你就是澜清刚娶的老婆?」 一声不怀善意的声音从身侧刺出来。 田婉婉调整好温婉端庄的笑容,侧头看向一袭深v红裙的闻娉婷,踩着高跟鞋,微露出开叉裙摆下的修长玉腿,盛气凌人地俯视着自己。 田婉婉在早嫁入墨家之前,就把墨家三叔六侄,远亲近邻都背了个熟,立马就知道眼前的女人是什么来路。 田婉婉起身:「闻小姐,恭喜你喜得影后桂冠。」 闻娉婷在唐心语那里丢的面子,在田婉婉这里立即找了回来,凌人的气势缓和了一些:「墨澜清娶的老婆倒是有些眼色,不像某些人……」 田婉婉见闻娉婷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向不远处的一双璧人身上,心如明镜,满脸艷羡:「闻小姐,要是能和你成为一家人该有多好啊,我出去都能跟姐妹炫耀家里有位影后婶婶呢。」 闻娉婷深深看了笑容灿烂的田婉婉一眼,烈焰红唇轻轻地呵了一声:「自作聪明,你这点小伎俩还敢在我面前搬弄。」 田婉婉脸上笑意一僵:「不是,闻小姐,我的意思是……」 闻娉婷张扬地笑起来,斜眼看着田婉婉,满是鄙夷:「想拿我当枪使,也不看你自己是什么货色。一只偷偷爬床,企图母凭子贵的麻雀,你还真以为跃上了枝头就能成凤凰?」 闻娉婷的话丝毫不留情面,把田婉婉的里子面子都批得一文不值。田婉婉是打算利用闻娉婷对墨一帆的情愫,给唐心语添堵,可没想到自己却触犯到闻娉婷的逆鳞。 和闻家曾经断绝关系的闻娉婷,独身在外打拼,能在演艺圈获得今天的成绩怎么可能没点智商? 闻娉婷转身,火红的裙摆在大理石上旋出一朵花:「我想怎么做,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闻娉婷骄傲地离开,独留下紧咬着嘴唇的田婉婉。田婉婉望着不远处笑靥如花的唐心语,心中又嫉又恨,发现自己如愿以偿嫁给墨澜清后,仍然活在唐心语的阴影下。 先不说唐心语有极大的概率成为自己的小婶婶,单单墨澜清时常偷看唐心语发愣的样子就让田婉婉要控制不住想发疯。 田婉婉沉沉地闭上自己的眼睛,抚着自己的小腹,等着胸口的嫉火慢慢平息下来。待听到墨澜清回来的声音,才缓缓睁开眼睛,笑容恬静:「澜清。」 墨澜清递出热牛奶的手停了一下,看着田婉婉脸上的笑容,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和唐心语相处的时候。 「澜清?」 田婉婉满意地看见墨澜清愣住后回神,与唐心语做闺蜜这么久,唐心语习惯性的言行她自信能模仿到七八成相似,只是自信过后,喉咙又不由自主涌起一股强烈的酸胀感起来。 什么时候开始,口口声声只爱自己一人的墨澜清需要在她脸上寻找另一个女人的影子了? 在唐心语和墨一帆互相飙戏,比谁演得更恩爱感人的时候,被旁边看了好半天戏的人实在忍不住浑身此起彼伏的鸡皮疙瘩打断了。 「我说墨少,能不能暂停会儿?还能不能给单身狗一条活路了?」 不知打了多少发蜡才把头发堆起来的纨裤子弟,揉着酸掉牙的腮帮子走过来,朝着墨一帆挤眉弄眼后,喜庆地朝唐心语挥了挥手:「嗨,小嫂子!」 唐心语有礼地回了一个淡笑:「你好!」 墨一帆简短的介绍了一下:「楚安,悦凯集团的少东家。」 悦凯集团,次于墨氏和林氏,主营房地产方向,在近几年的地产业开始涨潮中赚了个盆满钵满。 唐心语脸上笑着,心里却另有谋算。林氏业务中的高档餐饮这一项,似乎可以同悦凯集团近期主打的旅游地产相匹配。如果能促成两家的合作,是不是能缓解一部分同丰科技对林氏的资金牵制? 同丰科技接下来必然会有一阵子不小的动荡,唐心语不愿意同丰科技的动荡会影响到林氏的稳定。在她出手之前,必须先将同丰科技与林氏之间的关联交易给切断。 唐心语商务礼仪式地与楚安握了握手:「久仰楚总大名。」 楚安吊儿郎当地笑起来:「应该是我久仰唐小姐大名才对。能把母胎solo三十多年的老光棍赶在年底前清仓大甩卖掉,我们几个兄弟真是喜大普奔,要放鞭炮庆祝了。」 唐心语被逗笑了,歪头瞟了神色不动的墨一帆一眼,没想到他这样静如松柏的人会有这么跳脱的朋友。 墨一帆勾住唐心语的手指没有放开,沉稳地反击:「总比你跳楼价都没销路的好吧?」 楚安:「……」 楚安:「哪里没销路了?我这是镇店之宝知道吗?非卖品!」 墨一帆手指无意识勾了勾唐心语的手心:「嗯,一般包装上印着非卖品三个字的,都是赠品。」 唐心语从来没发现墨一帆嘴可以这么毒,很想哈哈笑出来,但碍于第一次见面,不好太过放肆,只能装作对旁边的插花感兴趣,可翘起的嘴角掩饰都掩饰不住。 楚安在墨一帆身上吃了个瘪,只能调转方向,稍压低了嗓音,朝唐心语道:「小嫂子,刚我从那边过来时,碰见了几个有意思的人,听起来好像是小嫂子的什么阿姨的,在跟好几位富太太攀谈,有位姑娘……嗯……好像打着小嫂子妹妹的名号在……」 唐心语狐疑:「妹妹?」 楚安见她毫不知情的样子,混不忌讳道:「是吧是吧,我就觉得奇怪,小嫂子独生女,哪儿来的妹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唐总在外面欠下的风流债呢。」 唐心语眼睫毛一颤,与墨一帆对上了眼神,墨一帆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唐心语明白墨一帆的意思,他对唐瑞峰的调查并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包括楚安这个好友。楚安是随口开玩笑的,可难不保其他人也会看出猫腻来。 毕竟自上次偷拍照事件后,何碧莲越来越频繁出现在唐瑞峰身边,交际面也越来越活跃,是她隐藏了这么多年快要按捺不住了?还是唐瑞峰觉得翅膀硬了,打算起什么异心了? 唐心语捏着墨一帆勾住自己的手指,扬起兴趣盎然的笑意:「过去看看,我倒是很好奇突然冒出来的妹妹是长什么样的?」 人精一样的楚安刚立刻察觉到唐心语的不对劲,趁机吹一波彩虹屁补救一下:「那肯定是没有小嫂子漂亮的。」 墨一帆侧头冷冷地瞥了楚安一眼,楚安立即好笑地在嘴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保证不再乱说话了。 唐心语没有发现两人之间的小动作,推着轮椅走没几步就看到楚安说的那个所谓的妹妹。 「妈,心心姐也来了。」杨思雨抿起嘴笑了起来,欣喜地拉了拉何碧莲的胳膊。 唐心语唇角扯起一丝弧度,上一次在墨氏集团碰见杨思雨还只是叫「心心」,现在就直接叫「心心姐」了,好像她们之间关系有多么亲密一样。 何碧莲温婉贤淑,在富太太中丝毫没有被比下去,像春日里的潺潺流水,温情中带着令人舒心的和煦:「心心,刚大家还说到你呢,你就来了。」 唐心语笑意未达眼底:「噢?大家在聊什么?」 「在聊墨家什么时候要再办喜事。」何碧莲温言笑道,「好让阿姨讨杯喜酒沾沾喜气,说不定下回就轮到思雨了。」 杨思雨羞涩地看了一眼旁边的人,娇嗔道:「妈!」 唐心语实在十分佩服何碧莲的心理素质,当了小三的人还能瞒天过海,若无其事地与正室来往,与正室女儿攀亲。倘若能将这份心计和韧性用在正事上,绝对能与林彤在商场上各据一番天地。 只是…… 杨思雨手脚这么快?才入职墨氏没几天,是瞄准了墨家哪一个公子哥了吗? 唐心语视线扫了一圈,同墨澜清一辈的几个孙子散落在宴会厅各处应酬,实在拿不准刚才杨思雨瞄的是谁。 唐心语提起嘴角,正要胡说几句搪塞过去,谁知就被墨一帆牵住了掌心。唐心语微垂着眼睑看去。水晶灯照射着墨一帆的五官轮廓,越发显得明目朗星。 墨一帆:「快了,到时还请各位赏脸光临。」 富太太们纷纷恭喜,称赞两人是男才女貌。杨思雨挽着何碧莲站在富太太们间,笑得天真无邪,彷彿自己本身就是豪门圈的一员。 正式的晚宴在墨老爷子上台后开始。富豪们过寿显然都会有些不同,就比如墨老爷子过寿就喜欢在寿宴上穿插一个小小的慈善环节。 各位参加寿宴的宾客可以捐赠出一两件物品,由墨老爷子主持拍卖,拍卖款会用于慈善事业。名声上好听,还能互相联络下感情,所以各位宾客都会给墨老爷子个面子。 唐心语推着墨一帆坐到了墨老爷子旁边。墨老爷子笑瞇瞇:「心丫头,待会儿你看中哪一件,我拍下来给你当儿媳妇见面礼。」 唐心语笑道:「墨爷爷,又不是第一次见面,哪里要什么见面礼。」 墨老爷子严肃认真:「此一时彼一时。一帆是个二愣子,不懂讨女孩子欢心,我得替他拴住你。」 墨一帆无奈:「爸,好歹给儿子留点面子,待会儿我来举牌。」 墨老爷子乐开怀:「不错,是像要娶媳妇的人了。」 唐心语附和地笑起来。墨老爷子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能完全把唐心语与孙子的婚约当没发生过一样,同意唐心语与儿子的婚事,除了上次婚礼后,墨一帆同墨老爷子密谈的原因外,最重要的一点不外乎唐心语背靠着林氏这棵大树。 场面话谁不会讲,能不能真的交心就要另说了。 唐心语四处扫了一眼,看见了坐在斜后方的一个人影,目光一沉。 今天林氏有事,林彤和林老爷子没有来,派唐心语做代表送上了贺礼,唐瑞峰则代表唐家出席,此时正与何碧莲前后排坐着。 所幸唐瑞峰还没有明目张胆到公然给林彤没脸的地步,唐心语便不再理会。 慈善拍卖开始,接连几件珠宝被几位富太太拍走后,轮到了一副晚清古画。唐心语对古董没什么兴趣,没有举牌的慾望。 墨一帆却用胳膊肘捅了捅唐心语的小臂。 唐心语瞥见墨老爷子在同领座的人说着悄悄话,快速侧头低问:「你想要?」 墨一帆虚握着拳在唇边:「闻娉婷她爸好古画。」 唐心语目光晦涩地凝在那幅古画上。晚清古画数量不少,这一幅并不是多么珍稀贵重,但对于日薄西山的闻家而言,份量也不轻。 在心中把闻家和鸿翔通讯之间的恩怨理了一遍,唐心语自慈善拍卖开始后第一次举了牌。墨一帆勾唇浅笑,有一位一提点就心意相通的伴侣真是一件令人身心舒畅的事。 听到主持人念了唐心语的名字,墨老爷子微讶地转过头:「心丫头,你对古画有兴趣啊?我给你拍。」 不等唐心语应话,墨一帆淡声阻止:「爸,她怕是要送人的,你要成人之美才好。」 慈善拍卖上确实有拍下来送人的,作为交际的敲门砖,那这钱就不能别人代付,以免减损送礼人的诚意。墨老爷子没有再坚持,继续同身边的朋友低声聊天。 大家见是即将嫁入墨家的唐家大小姐举牌,有些有意向的人打了退堂鼓,没有必要在这上面较劲财力。倒是一袭红裙的闻娉婷柳眉微蹙望了唐心语一眼,没再跟拍。 古画毫无悬念地落入唐心语手里,唐心语轻敲着号码牌,觉得有些无趣:「就这样啊,一点都不刺激。」 墨一帆声线醇厚有磁性:「本市身价第一的名媛唐小姐,炫富要有度。」 早在唐心语成年礼后,名下的资产由自己独立管理了,唐心语才能在拍卖会上这么有底气地举牌。 唐心语揶揄:「那墨先生有没有娶到小金山的幸福感?」 墨一帆眸光深邃,聚到唐心语调笑的脸上,好半晌才移开:「不仅仅于此。」 唐心语正想追问,忽然听见台上主持人声音清脆。 「接下来是唐家夫人林彤女士捐赠的钻石孔雀胸针一枚,3.3克拉,色泽等级e……请有意者举拍。」 唐心语盯着展示台上的孔雀胸针,不记得林彤跟自己提过她有捐赠的事。她回头瞥了唐瑞峰一眼,发了一条微信出去。 杨思雨在第一时间高高举了牌。 「60万!」 唐心语轻呵一声,握着手机不动。 「80万!」 另一侧一位富太太举了牌。唐心语认得她的丈夫与林氏近期有合作,会捧场也是自然的,只是杨思雨在打什么主意,想藉着举拍出下风头,一举打入豪门圈? 「100万!」 杨思雨咬着后牙槽,再一次举牌。 手机震动,唐心语看了一眼微信,眉尾挑起,嘴角挑起一丝嘲弄,不再去看唐瑞峰或者何碧莲的反应,直接举牌:「120万!」 一直神情平静的唐瑞峰诧异地看向坐在第一排唐心语。 台下顿时响起了窃窃私语。 「咦,这不是唐家捐赠的么?唐小姐怎么也来举牌?」 「哈,不会是捐赠了又反悔了吧?可真小家子气!」 「这不是戏弄墨老爷子嘛。」 「从孙媳妇变成儿媳妇,这交情自然是不一般呢,要不然墨老爷子会随她这样胡闹?」 …… 云修瑶柳叶眉一竖:「哪一条规定了自家捐赠了自家不能参拍了?刘太太,你是不是看中了那枚胸针啊?没事,我和唐心语是姐妹,你要的话,我跟她说一声,她一定不会跟你抢。那下一轮你举牌?」 刘太太被云修瑶一堵,不敢吱声。 笑话,一枚小小的胸针,已经拍到了上百万,她手头哪里有这么多闲钱来争这口气? 云修瑶轻蔑地坐正了身子,至少以云修瑶为中心的好几个座位,没人敢在嘀咕几句。云修瑶身侧的男人自始自终安静地坐在一边,往云修瑶手里递切好的水果,对周遭的事情置若罔闻。 杨思雨在唐家看到这一枚胸针后,就心心唸唸牵挂了好久,但都不好意思开口要。今天妈妈忽然对自己说她手头有一笔闲钱可以替自己拍下这枚胸针,杨思雨实在掩饰不了自己激动的心情。 她也想像一个大家小姐,高傲地举牌拍得自己喜爱之物,享受一下众人目光聚焦到她身上的感觉。唐心语是漂亮,但她也不差啊,她只是缺一个将自己放到公众视线下,大放异彩的机会。 如果大家看见了她,单凭自己的相貌和家世,何愁不能为自己赢得好姻缘。 所以,杨思雨必须在今晚的寿宴上大出一下风头。想到这,杨思雨收腹挺胸,以一个极美的坐姿展现她的美好曲线和小姐风范,再一次举牌,声音悦耳动听:「140万!」 台下一片哗然,没人想到这种时候还有人敢同唐小姐竞拍,纷纷顺着声音去看看是哪家的小姐。 杨思雨脸上挂着得体的笑颜,满意地听到周围的议论纷纷,背嵴挺得更加笔直,连脖颈线都拉开,力求自己的倩影能给在座的太太公子哥留下深刻印象。 何碧莲脸上笑容不变,手指飞快地发了一条微信出去。 坐在前一排的唐瑞峰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沉吟片刻,打了一行字出去。 唐心语的手机震动起来。她微垂着视线,看着屏幕上唐瑞峰的名字,没有点开,红唇轻启:「150万!」 这下子完全杜绝了其他家想举牌的意思。 「那位小姐是谁啊?我怎么没有印象?」 「刚才在那边聊天,有听见她亲亲热热地叫唐小姐姐姐,不知道是不是林总又认了一个干女儿。」 「不会吧,林总很疼唐小姐的,哪里会再认一个干女儿?不会是……」 「是什么?你说唐总的私生女啊?不会吧,我看她妈挺端庄的,不像是那种女人。」 「那唐小姐这样较劲干嘛?见妹妹想拍还抬价?」 「或许是想多捐些慈善款呢?」 「嘁,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姐能有多少钱来拍?别打肿脸充胖子了。」 …… 这些低嗡嗡嗡地传入杨思雨的耳朵,震得她心神俱乱。这时撤出竞拍,那不是正中后面这些人的话,自己就是永远被唐心语比下去的落败者,还谈什么打入豪门圈?! 唐心语这个扫帚星,为什么要这个时候窜出来?! 自己家捐赠出来的东西,有什么好拍的? 难道是因为觉得那枚胸针落在她杨思雨手里很不上檯面?所以宁愿自己拍回去,也不肯让她拍到? 杨思雨越想越远,手倔强地紧紧捏住号码牌,正要提口气再次举牌时,被身侧的何碧莲一把按住。 何碧莲温和道:「思雨,既然心心想要,我们就不拍了。」 感到杨思雨手上力气微松,何碧莲缓了口气,重新坐正。慈善拍卖说得好听,其实还是一个很好的洗钱渠道。唐瑞峰最近在暗暗转移了一部分同丰科技的资金,想借助这次的拍卖悄无声息地将资金转出。 所以何碧莲才会建议让杨思雨来参拍,既转移了资金,又能为她们将来迈入豪门圈铺路。 只是没料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唐心语忽然对这枚胸针执着起来。何碧莲不觉得此时跟唐心语对上会有什么好结果,但懂事地及时收手,能给唐瑞峰留下一个忍辱负重,顾全大局的印象。所以现在绝对不能再竞拍了。 「又是这样……」杨思雨紧紧盯着台上的胸针,低声开口。 何碧莲一愣。 台上的主持人已经举着小锤准备敲了:「150万一次……还有人要竞拍吗?150万两次……」 「每回都是这样,每回都是和唐心语有争端的时候,你总是叫我退让……凭什么?她是大小姐,我就不是大小姐了?凭什么我就要永远矮她一头?!」杨思雨咬紧牙关,「我还有唐叔叔这么多年来给我的压岁钱,你不出,我来出!」 「160万!」 杨思雨猛地举牌。 孤注一掷。 墨一帆侧头看见唐心语翘起的嘴角,眼里放出锐利的光芒。 「200万!」 唐心语看都没看后侧的杨思雨,直接抬价四十万,一副必须要把胸针拍回来的架势。 唐瑞峰紧绷着脸,拧起了眉头。 杨思雨脸上渐无血色,握着号码牌的手在颤抖。何碧莲将手覆在杨思雨的手背上,脸上挂着真诚祝贺唐心语的笑容,嘴唇低语:「思雨,不能再跟拍了!你给我笑,笑得开心灿烂点,大家都在看着你。」 杨思雨神经末梢一颤,嘴角扯出一个单薄的笑颜,望着唐心语的背影。 「200万一次!」 「200万两次!」 「200万!成交!」 清脆的敲击声,一锤定音。 唐心语轻提着裙子上台,从展台上拿起这枚胸针,望着台下好奇的人群,巧笑嫣然:「多谢各位!」 「这枚胸针是家父以家母的名义捐赠的,因为只是一件小事情,家母并不知情。」 唐心语扫了一眼握住座椅扶手猛地站起来的唐瑞峰,明眸流转。 站在台侧的田婉婉忽然说道:「心心,我知道你很喜欢这枚胸针,可是唐叔叔都已经拿出来捐赠了,你这样再拍回去,会不会辜负了唐叔叔的一片慈善心意啊?」 田婉婉这话讲出台下不少嫉妒林家家大业大的人深藏的隐秘心思。 「是啊,想要做慈善的好名声又捨不得捐东西,好会算噢!」 「别这么说,人家唐总可是真的想做慈善的人。」 「女人家嘛,总是眼皮子浅一些,我们要理解。」 …… 唐心语听到台下的闲言碎语,也不恼怒,目光吝啬得不肯分田婉婉半分,语气不紧不慢地反问:「田小姐,噢不,墨太太,你是不是刚刚才到场,错过了我之前200万的举拍价了?」 一直就坐在台侧的田婉婉舌头忽然打结:「我……」 唐心语:「这枚胸针闲置了许久,如果不是主持人说是家母的名义捐赠的,我都想不起来。假如我之前知道家父要捐赠这一枚,我一定会阻止他。毕竟家父是男人,对女人的珠宝不太有研究。」 台下的人善意地哄笑了一下,好奇心被吊得老高。 唐瑞峰背着太太和女儿捐赠了一枚胸针,这事可大可小。可唐心语给了很好的解释,她们珠宝太多,这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件,甚至林彤都可能不记得这枚胸针,唐瑞峰拿来捐赠做慈善,无可厚非。 「我执意要拍下它,是因为这枚胸针虽然精美贵重,但寓意不太好。五年前,家母佩戴它时,曾经大病一场。家父……」唐心语视线落在站在台下,彷彿下一秒就要冲上台来阻止自己胡说八道的唐瑞峰身上,「家父当时在外地出差,不清楚这一点,要不然也不会拿这枚胸针出来拍卖。」 经唐心语这么一说,大家忽然想起了五年前听说林彤生过一场大病,不巧的是林氏集团同一时间发生一场危机,但林彤还是凭一己之力扛了过去。林彤「铁娘子」的称号也是自那场危机后传出来。而今在这个场合重新被提起,大家发现了之前忽略的信息。 连林彤把胸针束之高阁的原因都不知道,那五年前的那场危机,本应该贴身照料林彤,与她共度难关的唐瑞峰在哪里? 不少人有意无意地望向唐瑞峰。唐瑞峰紧咬牙关,稍显侷促地坐回了座椅上。 唐瑞峰对这件事从来不愿提起,因为林彤生大病的时候,他打着洽谈合作的名义,在香港陪何碧莲生产,也就是那时,唐瑞峰的小儿子杨思睿出生。 唐心语望着台下不敢与自己直视的唐瑞峰,嘴角弧度未变。 唐瑞峰,这样你就羞愧难当了? 不,厚颜无耻如你的人,怎么可能会羞愧难当?你只是害怕在一个不成熟的机会下,抖出小三和私生子女的事! 真是……一位好父亲啊! 唐心语垂下眼睑,遮住眼里浓烈的讽刺,指尖反覆在掌心的孔雀胸针上反覆抚动。 杨思雨对这枚胸针的喜爱和渴望一目瞭然,但唐瑞峰不能明目张胆地送,只能迂回着,通过这种下作手段转送到私生女手里。算盘打得这么精明,也不看看她唐心语答不答应。 「我唐心语说过的话,绝对作数。200万的拍卖款我会如数交给慈善基金会用于慈善事业。」唐心语扬声道,站在台上的聚光灯下熠熠生辉,「只是……」 杨思雨见唐心语拿过主持人手里的小锤,心立马跳到嗓子眼。她软磨硬泡何碧莲许久的胸针,现在在唐心语手里…… 唐心语把杨思雨的紧张尽收眼底,唇角微勾。 即便是我不需要的东西,我也绝不允许落在你手里! 「只是这枚胸针,必须毁掉!」 「哐噹——」 第24章 ☆、第24章 「哐噹——」 随着响亮的撞击声,精美的孔雀胸针在展示台上,四分五裂。 钻石沿着切割面稜角裂开,碎裂的地方折射着水晶灯的光芒,有一种粉身碎骨的美感。 为了保证一敲即碎,唐心语用了十足十的力气,握着锤子的虎口都在微微发麻。在台下人震惊的目光中,唐心语将锤子交还给主持人,轻盈地下台。 不用看都知道,唐瑞峰此时的脸色有多难看,不亚于当众甩一个巴掌到他脸上。 杨思雨更不用说了,渴求已久的钻石胸针,眼看着就要到手了,被突然杀出的唐心语半路截下,高价拍回去,憋屈不说,钻石胸针还被当众砸个稀巴烂。 杨思雨涌起一种异样感,总感觉唐心语下台时的那个眼神彷彿在说:看到了吧,我宁愿砸烂也不给你! 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碜的杨思雨不断暗示自己应该是多想了。唐心语怎么会无缘无故对自己产生这么大的敌意?一定是自己多想了! 可是,那枚胸针……好心疼啊……不知道唐叔叔能不能为自己再找到一枚差不多一样的。 唐心语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墨老爷子赞许道:「不愧是铁娘子的女儿,杀伐果决的气魄跟她一模一样。」 唐心语笑了笑:「墨爷爷,抱歉!搅了你的好兴致。」 墨老爷子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看目瞪口呆的主持人手忙脚乱地喊人清理展示台,推上下一件展品。 唐心语嘴上说着抱歉,心中却毫无半点歉意。只要她背后林氏不倒,手中股份不减,任何还妄图从她身上获利的人都不会因为一些小波澜与她不愉快。 这就是唐心语的底气。 唐心语视线落回在墨一帆身上。 墨一帆这个人总让唐心语觉得氤氲在一层薄雾当中,即便是阅人无数的唐心语也很难猜准他的心思。 远远看着他与别人交谈时,就像一棵傲然站在寒冬腊月里的苍劲松柏,身上披了一层洁白的霜雪,清冷疏离地独立于万物凋敝的寒天冷地里,干干净净,淡漠到有些薄情,只能保持距离地远远观赏。 可一旦唐心语走过来时,松柏便抖落了一身冷意,舒展了枝叶。v领的烟灰色线衣勾勒出墨一帆的肩胛和脖颈,喉结上下滑动,如冬夜寒星的双眸似笑非笑地望着唐心语。 「看我看得这么出神?」 唐心语不见窘迫,大大方方地上下打量了墨一帆一遍:「确实秀色可餐。」 墨一帆似十分满意唐心语的评价,在此起彼伏的叫价声中,特意压低的嗓音显得尤其低沉而性感:「唐小姐想何时品尝?随时恭候。」 只是想随便撩一撩却反被撩了怎么办的唐心语:「……」 唐心语不由想把视线挪开,又觉得这样显得太怂,立即把视线挪回到墨一帆的脸上,可心里总有一种被恶狼盯上的感觉。 唐心语沉默了良久,才勉为其难地开口:「你太老了,我怕磕了牙。」 墨一帆:「……」 这一回换墨一帆被噎得说不出话了。他眼角眉梢的戏虐微敛,取而代之是无奈地看着唐心语掩藏不住的得瑟,为扳回一局而暗自偷乐。 杨思雨后来又举牌拍了些小东西,总算花出了一百五十万,才没显得之前竞拍胸针的行为那么突兀。慈善拍卖会结束后,是寿宴的正式开始。 墨老爷子赶了一回时髦,举办了年轻人间流行的自助分餐式,倒是让大部分人心中窃喜,整个宴会厅到处蹿,抓紧时间打好交情。毕竟来参加寿宴的人,主要目的并不在于吃。 林文森不知道有什么事被墨一帆支开了,唐心语只得接下照顾墨一帆的责任,替他每样取了一点放在面前。 唐心语目光在觥筹交错的人群里流转,语调幽幽:「墨少,门可罗雀啊。」 墨一帆倒没有把冷遇放在心上:「正合我意,没有人来打搅我们的二人世界。」 话音刚落,云修瑶的大喇叭就响起了。 「姐妹你也太豪气了吧。两百万说砸就砸,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就不怕你老爸气急败坏骂你败家?」云修瑶大步迈过来,身后的男人小跑跟在后面。 「啧,你老是跟着我这么紧干嘛?」云修瑶回头抛了一个眼波给身后的男人,「你不是说这里有你认识的人吗?去找你朋友啊。」 男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他们都没有你有趣。」 云修瑶轻佻地勾了勾男人的衣领,趁机摸了一把男人的胸肌:「合着我只是你一起玩耍的小伙伴啊。」 「快回家去!」云修瑶瞬间变脸,用力推了一下男人的胸膛,「姐姐没空陪你玩了。」 一个快一米九的高大男人身形微晃,眼神可怜巴巴地黏在云修瑶身上,脚就像黏在地板上一样,挪不开步子。 云修瑶抬掌盖在自己的眼睛前,啧啧嘆气:「真是没眼看了。」 一旁观战的唐心语顿觉好笑,连忙打圆场:「这边还有空位,一起坐吧。」 男人立即越过云修瑶,在与唐心语隔着一个位置坐下,顺手拉开唐心语相邻的椅子拍了拍,朝云修瑶愉快地招呼:「坐吧,有位置。」 云修瑶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只得在他拉开的椅子上坐下,简明地朝唐心语介绍:「孔鸣,鸡打鸣的那个鸣。」 唐心语与孔鸣飞快地握了下手:「很高兴认识你,唐心语。这位是……」 唐心语指了指身边的墨一帆,顿了顿:「墨一帆。」 墨一帆朝孔鸣微微颔首,算作打了一声招呼。孔鸣腼腆地笑了笑,转头就问云修瑶想吃什么,他去取。 云修瑶断然拒绝:「不吃,在减肥。心语,陪我去一趟洗手间。」 墨一帆目送云修瑶和唐心语离开的背影,低头慢条斯理地切盘子里的牛排:「孔先生,久仰久仰。」 之前还像一个腼腆小男生的孔鸣,此刻老神在在地从烟盒里抽了一支烟出来,没有点燃,叼在嘴里,微瞇起眼睛打量着墨一帆:「什么都瞒不过墨少的眼睛。」 墨一帆谦虚应承:「哪里哪里,比不过孔先生戏好。要不是我提前知道孔家会派人过来,我也想不到孔家的继承人会对一个女人狂打感情牌求青睐。」 面对墨一帆毫无遮掩地戳破自己的心思,孔鸣没有恼怒,反而还有些沾沾自喜:「彼此彼此,在墨少面前,我是小巫见大巫,甘拜下风。」 孔鸣的话意有所指,视线状似无意地扫过墨一帆的双腿,微咬着烟嘴,轻轻一笑。 两人一个有一下没一下地叼着烟晃悠,一个端坐着优雅地吃牛排,看起来相处和睦,谁知道各自的皮囊下又藏着什么鬼胎。 宴会厅侧厅的走廊上,云修瑶挽着唐心语在抱怨:「妈蛋,早知道是这么一个黏人精,我在半路上就不该菩萨心肠氾滥,停车栽他一程。」 唐心语:「噢是吗?刚才不知道是谁揩人家油揩得可开心呢。」 云修瑶脸皮厚:「反正都要被烦,我找点乐子怎么就不行了……」 正要顺着走廊拐弯,唐心语突然眼疾手快一把摀住了云修瑶的嘴,闪进一旁的休息室。云修瑶瞳孔微微扩大,背嵴被唐心语紧紧按在墙上,茫然地看着唐心语掏出手机对着门缝往外拍。 云修瑶踮起脚尖,不让高跟鞋点到地板上了,扒着门框盯着手机屏幕。被拍在屏幕上的两个人她都认识,碰巧前不久才和唐心语一起见过。 何碧莲和鸿翔通讯老总的夫人,两人面对面站在走廊的另一头。 鸿翔通讯老总夫人塞了一个什么东西到何碧莲手里,何碧莲推诿了几下,最后塞进自己的手提包里。两位夫人随后亲亲热热地走向宴会厅。 云修瑶拍了拍唐心语的手臂:「怎么回事?突然变成了特工片一样。」 唐心语重新播放了一遍手里的视频,唇角弯起浅浅的弧度:「意外之喜呢。」 云修瑶摸不着头脑,盯着唐心语,神情严肃:「你怎么突然间跟何碧莲槓上了?别跟我说你之前在拍卖会上不是故意的。」 云修瑶太瞭解唐心语的性格了。即便那枚孔雀胸针真的寓意不好,唐心语完全可以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把胸针拍下来,哪里会这样大张旗鼓地登台当众砸烂。刚才有墨一帆和孔鸣在,云修瑶不好问,才藉着去洗手间的藉口拉唐心语出来。 唐心语收起手机:「是有一些过节。」 唐心语不好把家丑跟云修瑶讲,就怕云修瑶这个炸药桶脾气直接冲上去甩人耳光。现在猎网才刚刚铺开,还不到收网的时候。 云修瑶确认唐心语脸上的轻松不是作假,没有去追问,只是低声说道:「有需要喊我。」 随时准备替朋友插刀的云修瑶,令唐心语眼底起了些许润泽,轻声「嗯」了一声。 两人才到洗手间门口,就碰到了一个人正巧从里面出来。 云修瑶连声「啧啧」:「冤家路窄啊。心语,女士洗手间应该没有装监控吧。」 田婉婉戒备地往后退了退:「我已经是墨太太了。」 云修瑶:「你还记得你是墨太太啊?那你怎么不记得见到心语,恭敬地喊一声『小婶婶』呢?看来墨家的媳妇上岗前培训还不到位啊。」 云修瑶才不相信,田婉婉在拍卖会上那句状似劝慰实则引战的话,是田婉婉的无心之失。 田婉婉手护在肚子前,看向神情平静的唐心语,目光中隐隐有些祈求。 唐心语眼神平静得有些令人发憷:「既然已经如愿以偿了,就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别到了最后……」 唐心语轻轻擦过田婉婉的肩膀,越过她:「竹篮打水一场空。」 田婉婉摀住肚子,低垂着头,匆匆从云修瑶身边走过,多了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心语,我要被你帅得掰弯了。」云修瑶跟着进了洗手间,瞪大了眼睛,满脸崇拜,「看我,我可以当1,也可以当0,还可以为了小姐姐永不消停!」 唐心语冷漠推开云修瑶凑上来的头:「我拒绝。」 走廊上的田婉婉扶着墙,缓缓抬起头,眼睛里的恨意之火遮都遮不住。 「唐心语,你不就是仗着你唐家大小姐的身份吗?如果不再是唐家大小姐了,你还能这么猖狂?」 田婉婉发了条短信出去。 「上次的新闻其实只发了一半,还有剩下的一半,你要不要?」 第25章 ☆、第25章 本来应该被深埋的帖子,突然在论坛里重新被挖了出来,有看戏不怕事大者截了图发到微博上,一场桃色风暴悄悄地在微博上扩散开来。 等唐心语接到消息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手机锲而不捨地在床头柜「嗡嗡嗡」地震动,在快要从床头柜边缘震下去之前,被唐心语终于捨得伸出被窝的手捞住。 「喂……」 嗡嗡的鼻腔音带着还未睡醒的娇憨,听起来软糯可爱。 「是我。」 墨一帆醇厚磁性的声音顺着电波滋滋滋地从手机里钻出来,一下子就把唐心语惊了个清醒,匆忙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4点50分。 「嗯?发生什么事了?」 唐心语一骨碌从被窝里坐起来,拉了拉肩头的被子。墨一帆绝对不会毫无理由在半夜三更扰人清梦。 「我们可能要明天立马举办婚礼了。」 「嗯?!!!」 墨一帆的声音很平和,根本听不出是不是在开玩笑。 唐心语揉了揉额角:「不是……到底出了什么事?是爆出了什么新闻吗?」 墨一帆低低笑了一声:「午夜来电还能保持这样清醒的头脑,看来我的忽悠没法成功了。」 紧了紧脖颈间的被子,唐心语有些无语。墨一帆还真的想半夜三更突然来一通电话就把她忽悠到婚礼上啊?她还没蠢得这么没智商。 墨一帆切入正题:「上次曝光唐总夜会女子偷拍照的帖子又贴了后续出来,新的照片能看清女人的相貌,已经被人挖出来是曾经做过唐总老婆助理的何碧莲,现在已经被发到微博上了。看热度,说不定到天亮时可以爬到热搜榜上。」 唐心语所有脑细胞瞬间进入满血工作状态:「看来上次他们是投石问路,看到没激起什么水花,干脆再加点猛料。」 「所以,真的不考虑我的建议?」 唐心语认真思考后,否定了:「上一次能用大新闻盖过,这一次显然对方是有备而来,再用老法子显然不管用了,更何况婚礼是你想马上办就能办的?」 墨一帆轻轻笑了起来,没有搭腔。 婚礼准备对他来说,不是个问题,只是墨一帆当然不愿意人生中唯一一次的婚礼是为了这种糟心事而举办。 「能查得到发帖人的ip吗?」唐心语问。 「我让人查过了。对方显然是老手,辗转几次,通过虚拟ip地址发出来的,具体再查需要点儿时间。」 唐心语沉吟了好半天,墨一帆也没有催促,耐心地等在手机的那头,听着唐心语均匀的呼吸声。 「好。发帖人你来查,其他不要动,我自己处理。」唐心语的决定很干脆,没有一丝含糊,「尤其是帖子和微博,不要去删,越删越热。」 对于唐心语的决定,墨一帆没有多问:「嗯,先这样。」 挂了电话后,唐心语发了条微信给云修瑶,让她不要插手。随后看着手机屏幕的光亮暗下去,心思已经转了千百遍。 按唐心语原先的计划,现在是蛰伏的时候,不宜先暴露自己的动机,可对方这一手实在打得唐心语有些措手不及。 虽然仓促是仓促了一些,可人生哪能事事都根据自己的设定按部就班?那未免也太无趣了一些。 唐心语浓密的眼睫毛下,寒光闪烁。 唐心语调出通讯录,拨了同丰科技财务经理的电话。 「唐小姐。」 为了和唐瑞峰以示区别,同丰科技的员工都喊唐心语唐小姐。 「元经理,我觉得你现在的位置坐得太久了,应该挪出来给年轻人。你觉得呢?」 唐心语语调幽幽,在冷意未褪的夜里显得有些阴森森。 从睡梦中被叫醒,还听到这样的话,对元经理来说简直就跟噩梦一样。才不到四十就开始秃头的元经理身子一抖,讲话都不利索了:「唐小姐,我……那个……这个决定唐总知道吗?」 唐心语指尖滑过被面,冷笑:「你应该庆幸现在跟你通话的不是唐总。上周我翻查了公司账务,有一笔同利华安保的往来款似乎很值得深入追究,我记得上面审批签字的人是你。」 元经理正准备这周将窟窿补齐,没想到东窗事发得会这么快:「唐小姐,我可以解释,这笔款是……」 唐心语没时间听他申辩,厉声打断:「我不在乎原因,我只看得见结果!现在账面上就是出现了漏洞,你说,如果上报到唐总那里去,你会等到什么结果?我可以保证,一旦你出了同丰科技的门,绝对不会有另一家要你!」 元经理快要哭出来了:「唐小姐,你……」 唐心语缓了下口气:「你猜的没错,我能私下找到你,就是因为你还有用处。看你现在能否做出聪明人的选择:进一步,我可以让你坐上财务总监的位置;退一步,你身败名裂,此生与这个行业无缘。」 「元经理。」唐心语的语调充满了蛊惑人心的魅力,「是人,都会有慾望。你怎么选呢……」 这通电话很快就结束了。唐心语掀开被子,套了一件睡袍起身,拉开窗帘,望着窗外灰濛濛的天际,从青灰色慢慢出现了第一缕,第二缕晨光,将新的一天缓缓拉开序幕。 「嗡嗡嗡——」 睡袍口袋的手机震动起来。唐心语掏出解锁,飞快地看了一遍邮箱内最新的一封邮件,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退出邮箱,拨出一个号码。 电话那头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来。 「喂,何阿姨,早上好呀!不知何阿姨昨晚睡得好吗?」 何碧莲有些惊讶,没有料到唐心语会在这个时间点打电话,语气同平时别无二致:「噢,心心啊,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唐心语:「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网上有不少无聊的人在捕风捉影,搬弄是非,我觉得碍眼得很。所以这么早来打搅何阿姨,希望何阿姨能出面澄清一下。」 「额……」何碧莲一面划开平板查看新闻,一面涌起不好的预感,「心心,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太明白。」 「何阿姨还不知道吗?微博上可是爆了不少何阿姨同我爸深夜幽会的照片呢。」唐心语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勾起微卷的发尾一圈一圈。 何碧莲登陆微博,一眼就看见了同城热搜榜上的新闻,心里却燃起一丝难以言说的喜悦。这可是她第一次与唐瑞峰同框呢。 何碧莲先是诧异地「呀」了一声,而后故作轻松:「心心,这件事我可以解释的。那天唐总应酬完,身边司机秘书都喝了酒,本来想打电话给林总的,正巧在酒店大堂遇到了我。时间那么晚,叫林总来接挺麻烦的,我就干脆顺便送了唐总一程。」 「噢?是吗?」唐心语语气释然。 「这些照片很多是角度问题,所以看起来有些暧昧,其实我们清清白白的。是不是林总误会了?那我打个电话给林总去解释一下?」 唐心语心中嗤笑。 清清白白? 孩子都生了两个还有脸说清清白白?! 不过,果然不出自己所料,何碧莲对唐瑞峰百依百顺,在唐瑞峰有把握全权掌控同丰科技所有资产之前,他不会先暴露自己婚内出轨的丑事。这对他抢占资产控制权大大不利。 何碧莲还想打个电话给林彤解释? 唐心语绝对不允许这个时候何碧莲跑到林彤面前噁心人! 唐心语装作理解:「这个倒不必了。何阿姨在微博上澄清一下就行了。不过是网友的看图编故事而已,没必要这么认真。」 「微博上澄清啊……」何碧莲这会儿却犹豫了。她看照片上并没有抓到两人亲热的实锤,如果此时在公众面前澄清,往后她真的同唐瑞峰在一起了,那今天澄清的微博不就很败好感吗? 唐心语听出她言语间的犹豫,徐徐道:「何阿姨,昨天思雨在慈善拍卖会中可是大出风头啊,不知道以她名义支付的拍卖款来源去向都明确了吗?这年头,钱的事情真的很不好说,一不留神就会给人留下把柄。」 何碧莲心神一震。 昨晚的拍卖款为了打开女儿在豪门圈的名气,她把唐瑞峰要洗的钱都走杨思雨的账户。 何碧莲勉强扯起一丝笑容:「心心啊,这个……」 唐心语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何阿姨,天已经亮了。各个部门都已经开始正常上班了。」 何碧莲不寒而慄,她明白唐心语没有说出口的话。唐心语这是在拿杨思雨的前程做威胁,如果她不在微博上发澄清声明,杨思雨就有可能被经济监管部门调查。 虽然唐瑞峰可以找人周旋,但杨思雨被调查的消息一旦传开,那昨晚慈善拍卖会上的所有努力就都白费了。哪一户豪门会选择有污点的女孩做媳妇? 何碧莲咬紧牙,强力遏制住牙根的颤抖:「我发,我马上发。」 唐心语娇声笑了起来:「那麻烦何阿姨咯。」 何碧莲盯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通话结束」,猛地回身,将手机砸向墙壁,跌在地上,屏幕如蛛网碎裂。 老杨听到响动,推开书房的门:「你怎么起得那么早?」 何碧莲迅速低下头,再抬起来时又是温婉的贤妻模样:「一点小事而已。」 老杨噢了一声,退出书房门,在合上门的瞬间,目光落在地上摔裂的手机上。 唐心语重新将手插回睡袍口袋内,望着已经大亮的天空。 「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这一切,才刚刚开始呢。」 第26章 ☆、第26章 人们总是对豪门圈的秘闻十分感兴趣。 微博上的这一个热搜,极大的激发了人们的八卦慾望,每个人都忍不住窥探着他们所不瞭解的世界。 尤其是唐瑞峰,这样一个因娶了一座金山,一下子跃入豪门圈的新贵企业家,令大家恨不得拿着放大镜细细地检视他所有的生活。 「啊!这个不是那个铁娘子女企业家的老公吗?上课的时候我们教授还把林氏危机当企业管理的经典成功案例来讲。额,怎么看人这么不准?」 「出轨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这种渣男不离了,准备留着过年吗?」 「是唐的老婆太强势了吧,看起来就是一个女强人型的。这样的女人,哪个男人受得了?」 「上面的直男癌重度患者!娶的时候怎么不说受不了女强人?现在靠老婆有了几个钱,就受不了了?」 「唐瑞峰也太心机了,赶在这时候曝出来,不就是为了省一份圣诞礼物吗?」 「上面的怎么这么优秀!关注点蜜汁神奇!」 …… 在大家纷纷扰扰的议论声中,事件的当事人之一何碧莲发声了。 众恒运输cfo何碧莲:「本人与彤姐是关系十分好的朋友。那天是凑巧在酒店碰到了唐总,就顺路搭载了一程,并不是像某些不负责任的媒体讲的那样荒诞离奇。唐总很爱他的家人,我也很爱我的家人,请各位不要过多恶意揣测。 同丰科技最近将有一个大项目启动,请试图抹黑同丰科技形象的人适可而止,将精力用在正当公平的商业竞争中。 为子虚乌有的事占用公共资源,并给大家带来纷扰,致以最诚挚的歉意!同时,感谢各位对众恒运输和同丰科技的关心和支持!」 何碧莲的澄清声明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 声明下面,持各种看法的人都有。有的人嘲笑的,有的人贊同的,有的人阴谋论的,有的人只是凑热闹看戏的。 唐心语翻着澄清声明下的评论,发现一条关于同丰科技的评论迅速被顶了上来。 「你们难道就没人好奇同丰科技最近的那个大项目吗?这是同丰科技动了谁的蛋糕吧。」 虽然何碧莲做的事令唐心语十分不齿,但此时唐心语还是在心底赞嘆了何碧莲一声。 何碧莲藉着东风起势的手法十分娴熟。她十分清楚面临危机时,如何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何碧莲藉着热度,一下子把公众的视线引导到同丰科技最近的大项目上,无形之中为同丰科技省下了一大笔的宣传费用。 唐心语指尖轻轻敲击着手机屏幕,言语中透露着感慨:「这么勤俭持家,还真想当同丰科技的老闆娘呀?」 房间门被敲响。 唐心语:「请进。」 推门进来的是林彤,看起来并没有被微博上的偷拍门影响到多少。 林彤:「心心,你今天怎么这么早起来?待会儿要去公司吗?」 唐心语盯着妆容干练的林彤,迟疑了片刻,道:「妈,你就一点都不在乎吗?」 林彤愣了一下,忽然笑了:「你是说妈妈和爸爸?」 唐心语相信林彤绝对看到了爆料的微博和何碧莲澄清的声明,只是实在摸不清林彤到底心里是怎么想的,还能这样神色平静,不闻不问地去公司处理公事。唐心语想了半天,只能用「貌合神离」来描述林彤和唐瑞峰。 林彤走到床边,与唐心语挨着坐下,替她拢了拢睡袍的领口,语调缓慢,像是在回忆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你爸爸虽然出生平凡,但很有才干,骨头也硬,为了能和妈妈在一起,吃了不少苦。你外公在工作上给他出难题,你两个舅舅还隔三岔五地威吓他,他都从来没有低过头。唯独在你外公不同意我们结婚的时候,他在林家外跪了一夜。他说这是他一辈子第一次低头。」 林彤目光迷离地望着唐心语耳边的发丝,却又好像在透过唐心语看往事。 「妈很幸运,后来又有了你。你爸爸为了甩开靠岳丈发家的帽子,开始起早贪黑地忙于公司的生意,我也接管了林氏,两人都工作繁忙,爱情慢慢淡了。这么多年,要叫我们再回到热恋期是不可能的。妈其他都不想奢求,只要你好就好。」 林彤忽然笑了一下,替唐心语将垂下来的头发勾到耳后:「网络上风言风语多了去,你妈每一句话都要去计较,林氏这么多员工还管不管了?」 唐心语默不作声。 林彤起身,从衣帽间里替唐心语拿出衣服,催促道:「快起来吧,今天上午同丰科技不是还有一次股东会议吗?我女儿第一次在股东会议上露脸,得一鸣惊人才行。」 唐心语这才起身去衣帽间换衣服。 对着穿衣镜套上羊绒大衣,唐心语想到林彤刚才说的唐瑞峰不想被人诟病靠岳丈发家,扣扣子的手一顿。 穿衣镜中的丽人眼露蔑视。 「想吃榴莲又嫌榴莲有股臭味,又当又立,那就抱着你的屎滚远点吧!」 「啪」地一声合上衣柜门,唐心语踩着高跟鞋,走路带风地下楼,简单地吃了点早餐,开车去同丰科技。 同丰科技,会议室。 唐瑞峰迈入会议室时,坐在下面的经理立即停止了交头接耳,收起了手机,正襟危坐。 元经理因为是同丰科技老员工的原因,他手里有少量的原始股,所以今天的股东会议他也有参加。 元经理半秃的脑门在一干中年股东中,并不引人注目,可元经理还是不由自主缩了缩脖颈,往后退了一点点,尽量让自己虚胖的身躯不要暴露在唐瑞峰的视线范围之下。 唐瑞峰知道今天的股东会议会有些困难,尤其是在曝出偷拍照后。几个小时前,唐瑞峰还没睡醒就接到了何碧莲的电话。何碧莲语气急促又委屈地简要把事情经过讲明,唐瑞峰当场恼怒起来,怀疑是何碧莲自己安排了狗仔偷拍,再自曝。 何碧莲急忙申诉自己的无辜。 何碧莲说:「瑞峰,这么多年我无名无份地跟着你,哪里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处处以你为先,你看这次我还为了同丰科技的项目,私下去联繫鸿翔。我怎么可能在这种关键时候做这种事出来?」 唐瑞峰冷哼:「你的意思是不是这个时候,你就可以做出这种事?」 何碧莲深吸一口气,语气放柔,声音好像能捏得出水:「老唐,我等一下就会发一份澄清申明,声明我们之间是清清白白的朋友关系,把公众注意力引到同丰科技新项目上,暗指竞争对手蓄意抹黑。这样你应该能相信我了吧?」 不得不说,何碧莲跟了唐瑞峰这么久,对唐瑞峰的逆鳞之处和抚毛方式瞭如指掌。 她特意对唐瑞峰隐瞒了唐心语威胁自己发澄清声明的事,将自己发澄清声明的被动转为主动,一下子就在唐瑞峰面前体现了自己的周到体贴和顾全大局,还甘心为了唐瑞峰隐忍下委屈的形象,立即就激起了唐瑞峰的怜惜爱意。 唐瑞峰当下如何碧莲所料的泛起了悔意,宽慰道:「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刚才是一时气糊涂了,现在新项目在关键时期,我不能出一点错处。」 何碧莲语中带着隐隐的哽咽:「瑞峰,我知道的。待会儿挂电话,我会立马登微博发声明。你不用担心。」 唐瑞峰心中对何碧莲的愧疚又加深了一层,真想好好把娇人儿搂在怀里好好怜惜一番。 后面微博上的舆论倾向在何碧莲的操作下,确实转移了关注重点,唐瑞峰才松了一口气,愈发觉得何碧莲相比起林彤来说,更贴心许多。 面对新项目的决策会议,唐瑞峰收起了心神,开口:「会议开始吧。」 秘书犹豫了一下,小声提醒道:「唐总,唐小姐还没有到,我们是不是要再等一下?」 唐瑞峰皱起了眉头,看了下手腕上的表。唐心语现在手里持有林彤给的同丰科技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是同丰科技仅次于唐瑞峰的第二大股东,今天缺席股东会议确实不太像话。 可毕竟是自己的女儿,才刚入公司,哪里懂得公司经营决策的弯弯绕绕。 唐瑞峰朝秘书摆摆手:「算了,先不等她了。她的意见会和我一致的。」 元经理听到了唐瑞峰斩钉截铁的话,心里都在替唐瑞峰犯虚。想到半夜接到唐心语的电话,对这父女俩是否真的如唐瑞峰所说的齐心,而感到质疑。 收到唐瑞峰的指示,秘书开始了会议议程,起身份发了新项目的详细文案。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唐心语推开了会议室的门,摘下墨镜,对着满会议室的股东歉意一笑。 这是公司不少人第一次见到唐心语。 亭亭玉立的姑娘,梳了一个简单的丸子头,上身穿了一件白色羊毛针织衫,下身配了一条浅褐色包臀窄裙。裙子的左下角绣着精緻的玫瑰花,如同唐心语一样,艷气逼人。 股东们心中不约而同对唐心语的出现没有放在心上,都认为只是一个年轻美丽的富家小姐闲着无聊,想找点儿事消磨时光,才在同丰科技中参了一脚。 唐心语随手脱下外面套着的杏色双面羊绒大衣,挂在臂弯间,一身曼妙的曲线展露无遗。 看起来像一个不谙世事小姑娘的唐心语,迳直走到唐瑞峰身边的空椅子上坐下。 唐瑞峰低声斥责:「既然来要公司上班就要有上班的样子,你不看看时间,这都迟到多久了。」 唐心语准确报数:「三分钟四十六秒。抱歉,我的错,下回应该把所有事情提前准备好。」 唐瑞峰根本没有把唐心语的话听进耳朵里,叮嘱她:「等下会议跟着我的决定做就行了。」 唐心语眉眼弯弯,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而此时的唐瑞峰无暇顾及唐心语的回答,或者,唐瑞峰潜意识里就没有把唐心语放在心上。 唐心语目光扫了一会议室一眼,在半秃的元经理身上停留了一下,随即转开。 元经理只觉得后颈处一阵凉,抽了张纸巾擦了擦自己的前额。 旁边的人看到了元经理的小动作,在会议室里翻动的纸张声中打趣他:「元经理,怎么突然流汗了?是难得看到一个美女感觉浑身燥热了?」 元经理擦汗的手一抖,赶忙举起文件挡住自己的脸,侧头对旁边的股东说:「别乱说话,小心被人听见!」 「不过唐小姐长得真漂亮啊。」旁边的人装作低头看文件,眼角余光却不停瞥向唐心语的方向,不停地表达着遗憾,「只可惜便宜了一个残废。」 唐心语和墨一帆谈恋爱的事情并没有刻意隐瞒,有上闵城中心论坛的人基本都知道。 元经理捏着手里的文件紧紧的,急忙阻止旁边的股东胡言乱语下去:「快闭嘴吧你!开会!」 股东无所谓地耸耸肩:「还开什么会,还不是都跟着唐总的意思走。等他说完,我们鼓掌叫好就行了。」 股东见元经理今日缩头缩脑的样子,把原因归结于对唐总威严的惧怕下,没有往其他方面想。 元经理自己心里十分清楚自己今日的反常。在座的每一个人,包括唐瑞峰都没有把新来的唐心语放在眼里,只有他一想到电话里冰冷的声音就开始发憷。 再一联想唐心语找自己要的那些数据和资料,元经理开始在心中祈求,今天的会议能跟身边的股东说的一样,唐总发言,大家鼓掌,然后会议顺利结束,千万不要再起什么风浪。 秘书分发完资料后回来一看,自己的座位已经被唐心语占用了,没有吭声,从旁边又搬了一把单椅放在唐瑞峰的侧后方,开始做会议纪要。 唐瑞峰阐明了公司的新项目,开发一款用于智能家居的系统,业主身处在外能远程遥控家里的一切通电设备,为消费者打造一个智能的电子保姆,满足现代越来越多消费者对于智能家居的需求。 但同丰科技是主打软件的,智能家居系统还需要硬件支撑,尤其是通讯设备方面。这就是同丰科技今日会议的主要讨论内容:选择哪一家通讯供应商? 唐心语随意地翻着秘书递给自己的文件,对会议上发言的人採取虚心倾听的姿态。这副模样落在股东们眼里,更加肯定了唐心语富家大小姐游戏的心态。 唐心语仔细听了几个不错的发言,将这几个人记在脑海里。 唐瑞峰看讨论得差不多了,也提议了一家公司:「我看最近几年鸿翔通讯发展得不错,同为本市企业,对本市市民生活习惯方式相较于其他外来商都更加瞭解,也便于我们合作的展开。」 唐心语眉眼微动:好,果然来了。 唐瑞峰对秘书交待:「把鸿翔通讯添到合作商列表中,作为重点考察项目。」 秘书点头,在笔记本上记下这一点。 参会的股东们听唐瑞峰这么一说,瞬间领会了意思,鸿翔通讯基本是被选中了。这个智能家居的新项目受政府政策支持,是明年省级重点项目。先不说财政支持多大,就单单政府主持推广就能预见其中的盈利能力能多可观。 鸿翔通讯这是走了狗屎运了,沾了本土企业的光,搭上同丰科技这一顺风车,还不愁赚个翻? 大家开始收拾桌上的文件,合上笔盖。 在元经理准备长舒一口气时,那个令他心惧的声音突然在会议室里响起。 「我不同意!」 唐心语好整以暇地将双手扣在会议桌上,年轻女性的声音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耳朵。股东们有些难以置信地望向唐心语的方向,似乎在确认自己刚才是不是在幻听。 唐心语清晰又响亮地重复了一遍:「我不同意!」 唐瑞峰沉声打断:「别乱发言,你懂什么?」 唐心语左手五根手指依次轻敲在红木桌面上,慢条斯理地说道:「我有同丰科技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我怎么没有发表经营决策意见的权力了?」 唐瑞峰重重敲了下桌面:「你才刚来公司,什么都还不清楚,不要乱发表意见。」 唐心语视线扫向几个正要起身的股东身上,嫣然一笑:「各位股东们何不都先坐下,听听我怎么说,不会占用大家太多的时间。」 这个社会总是对美人宽容一些,正要起身的几个股东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唐心语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插到秘书的笔记本电脑上:「我觉得,大家可以先看看一段视频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唐瑞峰按住桌面坐下,到这个时候他都还是没有认真对待唐心语的话,只觉得她不过是小孩子心态,想在参加的第一次股东会上做点什么特别的,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真是小孩子博关注的做派! 唐瑞峰靠在椅背上,心里这样想着。 视频被投放到会议室宽大的投影仪上,刚开始镜头晃了几下,随后是两个女人出现在镜头里。有眼尖的股东一下子就认出来了,其中一个女人正是今天早上刚同唐瑞峰闹出绯闻的何碧莲。 股东们开始有了兴趣,毕竟绯闻当事人一个在会议室里坐着,一个在视频里放着,实在很难不叫人产生些有趣的联想。 唐心语不用看股东们的反应,就知道大家的胃口已经被吊起来了,两手端着笔记本不着痕迹地远离了唐瑞峰,以防止唐瑞峰突然来抢u盘,阻止视频的播放。 见到视频里先出现的何碧莲,唐瑞峰先是心里微微讶异,但面容上却不能洩露半分。今天早上才刚刚绯闻闹得全网知晓,现在他要注意言行,懂得避嫌。 随着视频的播放,股东们开始窃窃私语。 有些人不认识同何碧莲站在一起的女人,在见到女人塞了什么东西给何碧莲时,开始向旁边的股东探问:「认识她么?」 唐心语轻微地笑了笑:「这位是何碧莲,想必各位股东在不久前才看过她的照片,我就不详细介绍了。她身边的这位是梁太太,可能有些人不认识。她的丈夫梁先生正是鸿翔通讯的老总。」 唐瑞峰脸色一变,猛地站起来。 唐心语一句话滞住了他的脚步:「唐总不想听听她们在说什么吗?」 就这唐瑞峰迟疑的片刻,唐心语调大了音量,梁太太的声音清楚地传出来。 「碧莲,一点意思,不成敬意,你一定要收。等同丰科技项目最后与鸿翔确定下来后,我会再送上另一半。你和唐总……」 唐瑞峰「啪」地一下拔掉了会议桌地下的电源插头,投影仪上的视频瞬间消失。唐瑞峰气息急促地大步跨过去一把拔下笔记本上的u盘,砸在地上。 唐心语可惜地嘆了口气:「唐总为什么这么急躁?叫我关掉视频就是了。这个u盘是我刚买的呢。」 虽然视频被中断了,但传达出来的信息已经够多了。毫无关联的何碧莲为何会突然能插手到同丰科技新项目中?而且疑似有收受候选合作商贿赂的行为。 有的股东脑筋转得更快,抓做了视频中断前的最后几个字:「你和唐总……」 看来今早微博上闹得沸沸扬扬的偷拍门也不是空穴来风啊。 有些股东看向唐瑞峰的眼神意味深长起来。 唐瑞峰握了握垂在身侧的拳头,抢先斥责唐心语:「我不知道你是从谁手里得到这段视频的,但我与鸿翔通讯之前根本没有私下接触过。何碧莲不知道是哪里听来的消息,自己去在梁太太面前说了什么容易引起误会的话。选择正确的合作商对同丰科技新项目至关重要,我不可能胡来。」 唐瑞峰有些紧张。在座的股东并不是每位都与自己齐心,出了会议室的门保不准就往外乱传什么话,到时引起对接新项目政府部门的注意,难免会多了不少麻烦事。 他必须在会议室里,就要把流言扼杀掉。 唐心语轻笑出声:「所以,唐总,你的意思是何碧莲自己打着你的名号,在外面乱收刮人钱财,开空头支票?」 唐瑞峰脸色一僵,推责任到何碧莲身上是他的本能第一反应。 唐心语心里暗嘆,真不知道一颗心为唐瑞峰着想的何碧莲,在听到唐瑞峰刚刚那番辩驳会是什么反应。 唐心语合上笔记本,两手撑在会议桌上,扫视着坐着的股东们,不怒自威:「为了维护同丰科技的名誉和信用,我提议……」 第27章 ☆、第27章 唐瑞峰一大步跨到唐心语面前:「我是你爸爸!」 唐心语在唐瑞峰面前晃了晃自己的手:「嗯,我知道你是我爸爸,但我得对得起我手里的百分之十五的股权,更要对得起所有信赖同丰科技的股东。『既然来公司上班就要有上班的样子。』这不是你刚刚教过我的吗?」 唐瑞峰见唐心语把自己之前教训她迟到的话,原封不动地奉还给自己,喉头一哽。 唐心语越过唐瑞峰,往中间的位置一站,一剎那间,眸光清亮,彷彿所有的光华都聚焦在她的身上。 唐心语掷地有声:「为了维护同丰科技的社会名誉和商业信用,我提议将合作商公开招标,整个过程公正透明,确保同丰科技最后挑选的合作伙伴是经得起消费者检验的优秀供应商。」 整间会议室先静默一会儿,随后有几位股东开始先后附和。唐心语特意留了个心眼看了一下,发现这几个附和的股东,都是林氏的老臣。当初建立同丰科技时,林老爷子特意拨了几个人占了几份原始股,帮助唐瑞峰度过同丰科技艰难的开创期。 几位独立董事深思熟虑后,也贊同了唐心语提议表决。 唐心语眼底波澜未起,平静道:「我们现在开始投票表决吧。」 会议室里,接二连三有股东举起手来。唐心语顺时针绕着会议桌,目光巡礼了一遍。巡到元经理时,元经理神色一顿,果断地举起手来。 一直处于忐忑不安中的元经理仔细观察着唐心语。他发现,整个投票表决过程,唐心语都胸有成竹,脸色平淡,连眉梢的轻微反应都没有。 此时,元经理心头突然间生出一个念头。他有预感,接下来的同丰科技可能不会像以往一样这么太平。 或许,长期处于唐瑞峰一人之言的同丰科技,可能要变天了。 在座的股东都表决完了,唐心语将目光投向唐瑞峰:「唐总,您的意见呢?」 久经沙场的唐瑞峰,忽然在这一瞬间觉得自己败了,败在一个自己从来不放在眼里的小丫头手里,败在一个敢与自己的父亲相对抗的亲生女儿手里。 视频在这么多股东面前公开播放,唐瑞峰如果选择不贊同唐心语提议的话,摆明着自己心中有鬼。 事已至此,唐瑞峰除了贊同,别无选择。 可是面子上又不允许唐瑞峰举手。 整个面部肌肉紧绷着的唐瑞峰,一把将会议桌上的资料揉成一团扔在地面上,直接大步踩踏在上面,跨出了会议室。 秘书握着笔,六神无主地望向唐心语。 唐心语恬静地朝他安抚一笑:「没事,他的意思是同意了」。 会议结束,股东们接连出了会议室,有几位股东在临走前还别有深意地看了唐心语几眼。 唐心语都回以淡定的微笑。 那几个最先附和唐心语提议的林氏老臣走到唐心语跟前,眼底透露出些许欣慰。 「唐小姐,后生可畏啊。林老爷子知道后会很开心的。」 面对这几位老股东,唐心语脸上商务式的笑意褪去,换上的是几分亲近:「谢谢各位伯伯。」 「接下来的工作会更难,要做好心理准备。」 唐心语抿了抿唇,道:「请各位伯伯放心,车轮已经开始转动,就不会停下。」 唐瑞峰一回到办公室,直接拿起手机给何碧莲拨去。等对面一接通,唐瑞峰就噼头盖脸地质问:「你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和梁太太来往的时候会被别人拍下来?」 何碧莲被唐瑞峰这么一通厉声苛责,懵了:「什么被拍下了?」 唐瑞峰把会议上的变故跟何碧莲说了几句。何碧莲心头猛的一跳,她不知道唐心语到底对他们之间的事情知道多少? 何碧莲有些慌张:「视频被拍下来了,现在怎么办?」 唐瑞峰只觉得这一天,如过山车般猛高猛低,没有一刻是舒坦的,而不舒坦的原因都与何碧莲有关。第一次觉得何碧莲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唐瑞峰气急败坏,声音急躁:「现在能怎么办?就只能公开招标。接下来看鸿翔通讯有没有这个命中标了。」 何碧莲浑身一抖,但仍故作镇定:「说是公开招标,但还是有可操作的空间。瑞峰不要着急,我们有的是办法。」 唐瑞峰不耐烦:「你去把消息告诉给梁太太,让他们自己做好准备。」 何碧莲想了想,支吾了几声:「瑞峰,你……那个……」 「还有什么破事?要说快点说,我这里还很忙!」 「你觉得有没有这样的可能,唐心语已经知道了我们之间的事。」 唐瑞峰断然否认:「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连林彤都没有发现,他怎么可能会发现?」 何碧莲不敢告诉唐瑞峰,早上唐心语拿杨思雨参与洗钱的事来做要挟,只能换了一种说法。 「昨天慈善拍卖结束后,唐心语有遇见到我,话里话外在暗示着,杨思雨的拍卖款来源有问题。」何碧莲面不改色地撒谎,「如果唐心语觉察到你洗钱的动作,那她一定会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毕竟所有的钱都是从杨思雨的账户上走。」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唐瑞峰用力地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洩愤一般:「你通知那边,这次的拍卖款就不要回收了!」 何碧莲惊讶道:「快200万就这样白送给对方了吗?」 「那你还能叫我怎么办?!已经有把柄在别人手上了,你现在是巴不得自己给自己再制造把柄,往人家手里递吗?!」 何碧莲语塞,想到要打水漂的两百万,心中有些痛。 「好了,就这样吧,最近我们不要见面了,各自注意一下。」 何碧莲盯着挂断的手机,心里面突然间涌起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平静了十多二十年的生活,彷彿就要在未来的某一天里面,被打得四分五裂。 不行,一定要想办法。何碧莲暗暗地告诉自己,绝对不可以坐以待毙。 唐心语吩咐下面的人将公开招标的信息发佈出去后,就开车离开了公司。 电话响起,唐心语按了一下车载蓝牙。 「心语,你叫我不插手是什么意思?就任凭他们乱造谣生事端?」 唐心语预料到云修瑶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自己。 「你不觉得何碧莲那一份澄清声明十分没有说服力吗?」云修瑶没等唐心语回应,自顾自个叽里哌啦讲,「你没看到下面的评论说得有多难听……」 「那一份澄清声明是我授意她发的。」 「不是吧,你脑子没烧坏吧?!你还叫何碧莲去发澄清声明?你怎么不叫何碧莲去写罪己诏?」 「现在人设立得多么端庄贤淑,等后面有新的真相揭发后,人设崩塌得才会越彻底,网友的怒火才会越激烈。」 「你是说……」云修瑶忽然意识到唐心语话里的含义。那些所谓的谣言有很大的可能是真实的。 云修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好友了,因为这毕竟是长辈之间的事情:「心语……」 唐心语一下子就明白了云修瑶想说又没说出口的话,语调轻松:「等我妈和渣男离婚后,我会在微博上开设转发抽大奖,普天同庆!」 云修瑶附和地笑了几声:「好,我也跟着发,过过散财童子的瘾。」 挂了电话,唐心语看了下路牌,一打方向盘,拨了下一个人的电话。 「喂,墨一帆,陪我去一趟闻家。」 唐心语到了墨氏,提了一个云锦礼盒,上了墨一帆的专属配车。 墨一帆正在看摊在腿上的文件,见唐心语职业性的装束,挑起了眉尾:「今天同丰科技开会?」 唐心语小心地将云锦礼盒放好:「要跟人干架,当然得穿得漂亮。」 墨一帆:「???」 唐心语:「靓瞎他们的狗眼啊!」 在唐心语上车的剎那恍了一下神的墨一帆,坚决不承认自己的眼睛是狗眼。 墨一帆视线落在云锦礼盒上,明知故问:「去闻家干什么?」 唐心语抚了抚包臀裙上的褶皱,抬起上挑的眼尾:「去会会你的爱慕者。」 墨一帆低哑着嗓音,满脸无辜地把双手一摊:「我什么都没做,什么也没说,不关我的事。」 唐心语定定地审视着墨一帆:「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着急申什么冤?」 「吃味儿了?」墨一帆颇有兴趣地瞧着唐心语,充满磁性的声线又低沉了几分。 唐心语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好像飘进了一根羽绒,挠得她有些发痒。唐心语严重怀疑墨一帆是不是知道自己是声音控,三番几次用声音撩人,简直犯规! 唐心语撇过头,看向车窗外不断后退的街景,似有懊恼又似有躲闪:「怎么会有人脸这么大呢!」 墨一帆绷不住嘴角扬起的笑意,眸色幽深如寒潭,伸手去勾唐心语的手指。 唐心语头也没回,直接准确地拍了墨一帆伸过来的手一下。 「啪——」 林文森突然听见车内响亮的一声,下意识望向后视镜,谁知正好对上墨一帆的死亡凝视。 林文森立即撤回视线,乖乖地管理好眼神不乱飘。 墨一帆无奈地重新拿起文件,认命地安分批示起文件来。 到了闻家,唐心语一下车,就对上妆容精緻的闻娉婷,两手抱胸,目光不善地看着唐心语。 唐心语额角一抽,给了墨一帆一个眼神,示意他自己的桃花债自己解决。 墨一帆触控着轮椅到唐心语身边,替她拿着云锦礼盒,笑意深深:「不是你说来会情敌的吗?」 唐心语:「……」 闻娉婷离他们远,并没有听见墨一帆的这声低语,只是满心欢喜地唤了一声,人轻盈地走上前来:「一帆哥,你来找我什么事吗?」 墨一帆指了指唐心语:「陪你嫂子来的。」 闻娉婷唇边荡起的笑一僵,警惕地看向唐心语,语气不悦:「我们还没有好到相互登门拜访的地步吧?」 唐心语正要解释的时候,大门里走出一个佝偻着背的人。才五十岁出头的闻先生,经历了家业变故,相貌身形看起来衰老得厉害。 闻先生:「小婷,没礼貌。这位唐小姐是我的客人。」 唐心语有礼有节地笑了一下:「闻先生,冒昧打搅。」 闻娉婷狐疑地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转而漠不关心地转过身,去推墨一帆的轮椅:「既然你们有事要谈,我带着一帆哥四处走走逛逛,省得打搅你们谈事。」 墨一帆将云锦礼盒递给唐心语,低声重申:「不关我的事。」 闻娉婷眼见墨一帆刻不容缓地在唐心语面前,撇清与自己的关系,听见了自己心脏一块一块碎裂的声音。 目送唐心语和闻先生进门后,墨一帆婉言谢绝了闻娉婷推轮椅的动作:「高科技就是为了解放人双手的,还要人帮忙推的话,这副轮椅就失去了它的意义。」 闻娉婷怔怔地松开了手,跟在墨一帆前进的轮椅后,回想起墨澜清婚宴上,唐心语推着墨一帆轮椅与别人问好的画面,眼底涌起一片水雾。 轮椅可以推,但是不可以是她闻娉婷。 闻娉婷仰头望着天空,将涌起的水雾逼了回去,快走几步与墨一帆平齐。一股难以言说的静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或者,是闻娉婷单方面感觉静默得窒息。 墨一帆脸上倒是闲适,悠闲地看着周围的云淡风轻。 闻娉婷积攒了好几次勇气,终于开口:「一帆哥,你知不知道我离家后的那些时光是怎么度过的?」 墨一帆薄削的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出声。 闻娉婷突然涌起一股不管不顾的冲动,将憋在心中已久的情绪全部倒出来:「每当我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我都会想起一帆哥,只要一想到我为了能有一天光鲜亮丽地回到你身边,我就会重新充满冲劲。」 「有时觉得自己很卑鄙。」闻娉婷自嘲地苦笑了几声,「在国外听到你坐在轮椅上的消息,为你伤心过后,居然还有一点点儿窃喜,觉得你这副样子会劝退不少名门闺秀,那这样我就有机会了。我努力地拿到影后的奖盃,兴高采烈地捧回国,甚至重新回到闻家,都是希望自己能有一个够份量的身份,站在你身边。可是……」 墨一帆好似想到了什么,抿着的唇线弯起愉悦的弧度:「可是,我已经找到了心仪的女孩,而且这个女孩也愿意站在我身边。」 不管是因为什么愿意,墨一帆在心中暗暗补了一句。 闻娉婷忽觉手脚都是彻骨的冰凉:「你看,就是这种宠溺纵容的笑意,我只有在你面对她时,或想起她时才看得到。这种笑意,你从来都吝啬施捨别人半分。」 墨一帆眼神微微一愣,收敛了一些笑意,随后又放开。 唐心语,你看,我已经表现得那么明显了,别人都看得出来的事情,怎么就你傻乎乎地不明白呢? 「回国这么多天,我常常反覆在想……」闻娉婷接着缓缓往前走,「反覆想我这么久的坚持到底有什么意义?」 面对这么用情至深,感人肺腑的告白,墨一帆的神色十分冷静,没有半分被感染的波动。 墨一帆的话语客观得令闻娉婷揪心:「怎么会没有意义?你事业上取得了成绩,与家人重新和好,事业和亲情你都圆满了。」 听墨一帆提起家人,闻娉婷讽刺地笑了一下:「如果我没有获得影后,他们会认我回家吗?」 墨一帆沉吟了一下,嘆道:「其他人我不好说,但是你爸爸是很想念你的,我碰到过好几次他应酬酒醉后喊你的小名。」 闻娉婷顿住了脚步,脑子里闪过什么东西,但快得让她没法抓住。她甩了甩头发,重新往前走。 「一帆哥,刚才听到我要单独跟你出来,你这么急于跟她解释的样子,我就知道我输了。」闻娉婷从最开始的有些哽咽,到恢复清明,「输了就输了。我不是输给她,我只是输给了不爱我的你。我也有我自己的骄傲,没办法做没底线的事。你没必要避我如蛇蝎,我也不会没眼色地老往你眼前凑。」 墨一帆双手十指交扣,声音平稳,听不出多余的情绪:「为了避免你嫂子吃味儿,我们还是保持恰当的距离为好。」 闻娉婷无奈地笑出来,充满了苦涩的味道:「看来一帆哥是真的栽到了她手里啊。以前看着各家名媛对一帆哥趋之若鹜,当时还在想一帆哥最后降伏的会是谁,现在看来……」 闻娉婷打趣起来:「现在看来,一帆哥你是被降伏的那个呢。」 墨一帆眸底泛起一股不易觉察的温柔,对闻娉婷的评论不置可否。 「降伏什么?」 身后唐心语悠哉悠哉地跟了上来:「远远听到你们在聊降伏妖怪什么的,聊西游记啊?」 唐心语鄙视地瞟了墨一帆一眼,觉得美人当前,能聊到降妖除魔的人实在是太没情趣了,最起码该聊一聊西厢记吧,怎么也不应该聊到西游记啊! 闻娉婷恢复了高傲的影后架子:「就是在聊西游记啊,一帆哥和我聊得可开心了。」 对于这话,唐心语觉得一点儿可信度都没有。刚出了闻家门,远远地望见闻娉婷一脸泫然欲泣,墨一帆一脸淡漠疏离,两人之间保持着好几步的距离,显然是擦不出什么火花的。 肯定是墨一帆这个直男又冷漠地令人家下不台来。 唐心语对闻娉婷忽然心生一股怜惜之情。 一腔春水无处注,落花有意水无情。 自从认识闻娉婷以来,确实没发现什么绿茶婊的行为,即便是几句呛声都带着幼儿园小朋友被抢玩具的孩子气。所以,唐心语才能对闻娉婷从最先的警惕到现在的有礼。 相较于何碧莲那种高等级的白莲花,闻娉婷给人的感觉上就舒服很多,而且她还长得好看。 闻娉婷没有觉察到唐心语对她态度的转变,一个劲儿在强撑着自己的骄傲:「也不知道一帆哥视力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会找到你这样的人做妻子。个子矮,胸还小!」 唐心语:「!!!」 妈蛋,闻娉婷以为谁都像她一样,在家里还要穿超高跟。穿着小高跟的唐心语在她面前当然差一截啊! 还有…… 唐心语视线落在闻娉婷故意往她眼前挺起的汹涌波涛上,嚥了下口水,确实……比自己大的说…… 但是这种事是可以后天努力的嘛。 唉,我为什么要沦落到跟一个女人比胸? 唐心语瞥了在一旁袖手旁观,只愿意看戏的罪魁祸首墨一帆,一脸温柔地走到墨一帆身边,替他抚平了衣领。 唐心语:「没办法啊,我家一帆就好这一口。」 墨一帆:「好哪一口?幼龄?」 个矮,胸小,约等于幼龄?!! 唐心语明显感觉到自己额角的青筋在突突直跳。背对着闻娉婷,遮挡住她的视线,唐心语一把揪紧了墨一帆的领口,勒得他憋了一口气喘不上来。 唐心语用两人才听得见的音量:「呵,你这样的男人还能有爱慕者,真是爱慕者眼瞎!」 唐心语对着墨一帆磨了磨牙,见他脸色慢慢涨红了,才大恩大德地松开他的衣领,一边抚平被自己抓皱的衣领,一边严肃批评:「这么大人了,怎么穿衣服领子还不懂得要翻好?也不怕被别人看见了笑话。」 墨一帆轻轻长吸长舒了一口气,当着闻娉婷的面,反问唐心语:「那你怎么还看上我了?」 唐心语随口便答:「我眼瞎!」 话才刚脱口,立即觉得不对劲。 唐心语对上墨一帆意味深长的笑意时,才暗叫不好,中了这只腹黑老狐狸的套了。 两人之间的眼神,立即对杀得火花四射。 呵呵,你果然早就爱慕我! 我不是!我没有! 你自己刚才说的,谁爱慕我谁眼瞎。 你厚脸皮,你乱曲解!!! 两人旁若无人地对视了好久,落到一直当背景板的闻娉婷眼里,就成了情侣爱意痴缠,再也忍受不了,拂袖而去。 唐心语听到「哒哒哒」远去的高跟鞋声音,猛然回身,撇头不去看墨一帆,心中在默默反省,为什么刚才会行为举止这么幼稚?! 反省了半天,最后归结为都是被幼儿园小朋友性子的闻娉婷给带歪了,以后为了保证基本水准的智商,还是少跟闻娉婷接触的好。 第28章 ☆、第28章 闻娉婷勉强将骄傲的背影支撑到家门口,快走几步进门,在关上门的一瞬间,仍然控制不住视线从门缝里偷偷望出去。 「嗒——」 门从手指尖滑出去,遮住全部视线。 心脏处仅存的温度跌至冰点。 墨一帆触控着轮椅上前,去勾唐心语的胳膊。两人谁都没有将注意力分到自己身上,彷彿两人之间根本容不下第三个人插足。 之前闻娉婷发挥她毕生演技撑起的伪装,在这个画面前显得尤其可笑。 闻娉婷背嵴靠在门上粗喘着气,垂下视线盯着自己的麂皮鞋尖,看着一滴滴豆大的泪珠跌在鞋尖上,晕出一圈圈的水痕。 从小到大,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没有自尊。 闻娉婷深吸了一口气,等着眼眶中的泪意褪去。她给自己限定一个时间,等眼睛恢复清明的那一刻,就彻底与珍藏许久的单恋挥手告别。从今往后,她还是演艺圈里的新晋影后,当红小花,只为自己美丽绽放。 「小婷。」 闻娉婷急忙背过去,再转回来时,已经是那位高傲张扬的闻娉婷。 看向佝偻着背的爸爸,闻娉婷鼻尖有些酸楚,再想到墨一帆之前提起的事,喉咙像塞了一团棉花一样发堵。 闻先生见女儿依旧拒自己于千里之外,心口一疼,习惯性地涌起一股失落,默默地转身回书房。闻家早已不如往昔,各个心思不齐,都在盘算着怎样才能从女儿身上搾取利益。作为父亲的他,想保护女儿,有心无力。 今早天刚亮时,意外接到了唐家大小姐的电话。 对于这枝突然抛向自己的橄榄枝,走投无路的闻先生必须抓住! 在他手碰到书房门把手时,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一声轻轻的「爸」。 闻先生浑身一震,捏紧了门把手,没有回头,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略显仓促地推开书房门。 闻娉婷望着爸爸苍老的背影消失在书房门的那侧,她不知道唐心语会来找爸爸谈什么事,但她看得出唐心语的诚意。 唐心语手上的那只云锦礼盒她在慈善拍卖会上看到过,里面装的是那幅晚清古画。 气温随着渐暗的天色变得冰冷,寒风从树梢间呼啸而过,摇曳得树枝上的黄叶纷纷扬扬地落下,有意无意地给冬天添了几分萧瑟之感。 唐心语望着车窗外的街景,看到商场前几位工人在齐心协力吊起一棵五六米高的圣诞树时,她才猛然意识到,圣诞节就要到了。 各个商家都在为了即将到来的平安夜、圣诞节忙得热火朝天,在寒风中脸上都热得泛红。 唐心语不由自主谓嘆:「圣诞节来了,大家都好开心啊。」 在穿书前,唐心语亲情关系淡薄,对于閤家欢聚的春节没有过多的感觉,反倒对年年公司聚会的平安夜情感更多。 相较于窗外鞭炮声噼哩啪啦不断,窗内冷寂得只剩春晚音乐的除夕夜,员工玩闹到后半夜,拆着互赠小礼物的平安夜能给予唐心语更多的暖意和热闹。 墨一帆抬眼瞥了一下车窗外的景象,不以为然:「这是一个可以大幅提升营业额,创造高于平均水平利润的大好时机,他们为什么要不开心?」 一腔对往事突生无尽怀念,最后被墨一帆一桶冷水浇灭的唐心语:「……」 在驾驶座为自己老闆的终生幸福急得抓耳挠腮的林文森:「……」 老闆,你为什么不能按照常理附和唐小姐几句,然后顺势邀请她一起度过平安夜就好了?!!! 墨一帆忽然觉察到车内气氛一下子凝滞了,去看挂在前面的后视镜,企图能看到林文森的一些信息暗示。 可之前才经历过自家老闆死亡凝视的林文森,哪里还敢眼神乱飘,正襟危坐地目视前方。 唐心语心里暗暗劝自己,不要跟直男一般见识,只会气死自己,而他还一脸无辜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看到沿街透亮的橱窗里,摆满了精美的礼物,埋在唐心语心中的圣诞情结又开始蠢蠢欲动。她朝林文森说了一句:「小林,前面停一下车,放我下来就好了。」 林文森看了眼倒车镜,打了转向灯,问:「唐小姐,是想去商场买圣诞礼物吗?」 唐心语微微一笑,觉得林文森比某人上道多了,随即大方承认:「对,今天刚好有时间可以逛逛,接下来要忙招标会的事就抽不出空了。」 林文森热心肠道:「唐小姐,要不然让墨少陪你一起逛逛吧。墨少今天刚好也没有其他安排。」 记得明明还有一个视频会议的墨一帆:「……」 突如其来的求胜欲令墨一帆没有吭声,只是淡淡地扫了林文森一眼。林文森自从毕业开始就一直跟着自己,多年的相处已经从一个工作伙伴进化到不可或缺的朋友,有时行事自然随意了一些。 没听到唐心语应声,林文森再接再厉:「唐小姐肯定要买不少礼物,一个人拿不了,墨少可以帮唐小姐拿东西。」 唐心语实在怀疑这个提议的可行性,哭笑不得:「你觉得是我帮他拿东西,还是他帮我拿东西?」 说话间,车子已经开到了商场地库,还贴心地停到商场电梯口。 墨一帆率先打开车门:「快走,这里不允许车辆过久停留。」 唐心语:「欸不用了,我就买一……」 话还没说完,林文森就手脚麻利地推着墨一帆的轮椅下车,到电梯口。唐心语只能无奈地跟着下车,然后看着林文森脚底抹油上车,生怕唐心语叫住他似的一熘烟把车开走。 唐心语与墨一帆大眼瞪小眼:「……你老实交代,小林待会儿会回来把你接走吧?」 墨一帆:「额……」 唐心语无奈,只能推着墨一帆进电梯:「小林是不是受够你了,看他那恨不得下一秒就消失的模样,巴不得把你甩给我。」 墨一帆没有出声,只是背着唐心语悄悄拿出手机,给林文森发了一条「你可以下班了,等下不用回来接我」的短信。 刚刚把车停在车位的林文森看到了短信,大舒一口气,庆幸墨一帆恋爱脑虽然没有,但起码智商还在线。跟着整天围着工作转的老闆就有一点不好,搞得员工都没有时间同女朋友谈恋爱了。 成功把墨一帆甩给唐心语的林文森,立即打电话给女朋友约着今晚见面,愉快地将车驶离商场。 唐心语推着墨一帆在人流中穿行,相貌登对的俊男靓女引起不少行人的侧目。 「哇,好帅啊……额……可惜了……」 「看什么看,他长得有我健壮?」 「好啦好啦,在我心里你最帅!可是好可惜啊,美女怎么会跟一个残疾人在一起。」 「男的家里有矿吧……」 …… 身后小情侣的窃窃私语如数地传入唐心语的耳朵,唐心语不由加快了步伐,拉开了和小情侣之间的距离。一股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情绪,不愿意让墨一帆听到那些话。 唐心语带着墨一帆进入一家自己熟悉的品牌店,推他到品牌店一角的休闲区,塞了一本杂志在他手里。 唐心语:「你在这儿休息一下,我挑完了来找你。」 正要转身离开的唐心语下一秒手腕被拉住。 唐心语垂眸看着握住自己手腕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向墨一帆投向询问的眼神。 墨一帆从西装内侧口袋里掏出一张黑卡,放在唐心语掌心,眸光幽深:「刷这张吧,毕竟我家里有矿。」 唐心语「噗嗤」一下笑了,墨一帆果然还是听到了刚才小情侣的对话,还有心思在这里开玩笑。 唐心语微弯着腰,掀开墨一帆的西装外套,将黑卡插回内袋,轻轻在内袋的位置拍了拍,两手自然地撑在轮椅的左右扶手上。 远远看去,唐心语像要环抱住墨一帆。 唐心语好笑地瞅着墨一帆如冬夜寒星的双眸:「墨一帆,你演戏还演上瘾了?自觉带入霸总邪魅一笑,一掷千金的角色了?」 还没等墨一帆琢磨清楚什么「邪魅一笑」的意思时,唐心语已经起身,在销售员的接待下,从琳琅满目的陈列品中挑选心仪的礼物。 墨一帆虚握了一下手掌,彷彿怀抱里还留着淡淡的女人幽香。胸口被唐心语拍过的位置在无比鲜活地跳动。 他远远望着无比郑重挑选礼物的唐心语,默默地掏出手机百度。 「圣诞节要送女朋友什么礼物?」 想了一下,又改动了三个字。 「圣诞节要送未婚妻什么礼物?」 唐心语看了好几样,终于看到一件中意的胸针。鸽血红宝石为主体,周围镶嵌一圈碎钻组成一朵花形,刚好配林彤最近新穿的白色套裙。 唐心语请销售员将这一枚胸针单拎出来,再看一下其他的首饰,想找找有没有能配成一套的耳环。 身边有人靠近,随意地扫了下玻璃柜里的陈列品,最后朝销售员点了点单独放在托盘里的鸽血红胸针:「我要这件了,把这件给我包起来。」 销售员歉意地笑道:「小姐,您好!不好意思,这枚胸针已经被其他顾客选走了。要不然我再带您看看其他款式?」 「选走了?你们可真奇怪,东西摆在这里不就是给人挑选的吗?上面是已经写了谁的名字还是怎么的?我不管,我现在结账,东西给我包起来!」 唐心语听到那边的动静,眉心微蹙,侧头看去。 呵,真是……缘分吶…… 第29章 ☆、第29章 唐心语挑起眉梢,葱白细指在一对红宝石耳饰上点了点,淡声道:「请帮我把这对耳饰同那件鸽血红胸针一起包起来。」 「好的,请小姐稍等。」 「有贺卡么?我写一张。」 「我们有圣诞节特别版卡片,我去拿些供小姐挑选。」 「麻烦了!」 杨思雨听到了声音,看过去,一愣。刚进门的时候,她没有注意到背对着自己的女人是谁,现在见女人转过身来吩咐包装,浑身气焰一僵。 「心心……姐。」 最后这个「姐」字听起来,远没有在墨老爷子寿宴上那样亲热,反倒有些不情不愿的感觉。 唐心语脸上没有过多热络,远远地点了点头示意答应,低头去挑贺卡。 一股没由来的羞辱感如昨日重现般,再次袭向杨思雨。即便唐心语神色淡淡,她依然感到同慈善拍卖会上唐心语下台时一样的蔑视。 咬着下嘴唇的杨思雨扭头去看身后的男人,墨家大爷的小儿子墨文清,心念一动。在墨氏这几天,墨文清似乎对自己有那么一点意思,要不然今天也不会藉着工作上帮忙的理由请自己吃饭。 想到这里,杨思雨挺直了腰桿,伸手挡住销售员正要收起鸽血红胸针的手。 销售员职业素养颇佳,依旧笑容甜美,语气恭敬:「小姐,这枚胸针已经被订走了,要不……」 杨思雨甜甜地一笑,嘴角的梨涡荡开:「没事,我和那位小姐认识,我跟她说一下。」 到这个时候,杨思雨已经不再是心中对胸针的执念作祟,而是只想在唐心语面前争一口气。昨晚慈善拍卖会输给了她,今天怎么也不可能再输了! 杨思雨仪态优雅地走到唐心语身边的椅子坐下,亲热地凑过去看唐心语在写什么:「心心姐,你不是嫌胸针寓意不太好么?要不然你把这件胸针让给我怎么样?我再帮你挑过一件?」 唐心语心头涌起一股厌烦,不动神色地用手盖住贺卡,阻挡杨思雨窥探的视线。 唐心语捏着签字笔敲了敲玻璃柜面,语气有些冰冷:「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我很中意现在这件。你挑过吧!」 站在一旁的销售员都替杨思雨感到尴尬,可偏偏杨思雨状似毫无察觉,不懂得见好就收,手挽上唐心语的胳膊摇了摇,用甜得发腻的声音撒娇:「好嘛好嘛~心心姐,你就让给我嘛~~唐叔叔都说了,叫你多多照顾下我的嘛~」 杨思雨悄悄瞥了身后在看其他陈列品的墨文清一眼,轻声说:「心心姐,在小墨总面前给点面子嘛~你挑过一件,我来买单。」 丝丝冷意从唐心语的眼底爬向眉梢,一根一根掰开杨思雨挽住自己胳膊的手指,深情冷漠,像看着一个智障一样看着杨思雨。 「你要钓金龟婿,关我什么事?」 杨思雨攀高枝的企图心一下子被当众戳破,羞愤交加,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唐心语垂眸看向杨思雨身下带小轮的椅子:「让开!」 杨思雨干脆两手抱臂,往后椅背上一靠,撅起嘴来:「心心姐把那件胸针让给我,我就起来。」 唐心语拿着圣诞贺卡,缓缓站起来,俯视着耍着蛮横小姐脾气的杨思雨,音调拔高:「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销售员见气氛不对,赶紧劝说:「小姐,我们还有好几件品质上乘,款式精美的胸针,十分称您今天的裙子,请您移步到贵宾室去看看吧。」 一切好像真的像是昨夜的重演。 近在咫尺的物件又要再一次被唐心语抢走。周围的人都在劝自己放弃,不要和唐心语争。 凭什么?!! 满腹的屈辱和愤恨迅速在胸口积聚,膨胀得几乎要爆炸。 杨思雨极力控制着自己,从手提包里摸出手机,娇滴滴的声音里饱含委屈:「心心姐,你都不对我好!我要告诉唐叔叔!」 刚才杨思雨已经拿唐瑞峰压过唐心语一次,现在见她又要作势搬出唐瑞峰,厌恶情绪满溢的唐心语眸光冰寒,冷冷地挑起嘴角,盯着杨思雨。 「你要找他为你做主?」 还没等杨思雨应声,唐心语抬起穿着细高跟皮短靴的脚,直接朝杨思雨身下的椅子踹去。 「啊——」 还没来得及拨出电话的杨思雨尖声惊叫起来,连人带椅,顺着唐心语抬脚的力度猛地滑出两三米。仓皇之下,胡乱抓住展示柜的边沿,身形狼狈地止住滑行的转椅。 手提包从膝盖上跌出去,包里的东西被甩了一地。 销售员被突然发生的变故,惊吓得目瞪口呆,目光落到躺在几只化妆笔之间的几个避孕套,尴尬得不知道该把眼睛往哪里看才好。 唐心语嗤笑了一声,短靴踩过那几只避孕套,徐徐走到娇喘连连,头发凌乱的杨思雨跟前,一手撑在她身侧的展示柜上,俯下身,目光像看着一只推着粪球的屎壳郎。 「看来,我是打搅了你办好事的好心情了。」 店里其他几位顾客也被乍然的动静惊吓到,急忙起身看向这边。 杨思雨如坐针毡,恨不得立即起身趴下去,把散落一地的东西通通塞回手提包里,可唐心语稳当当地挡在面前,迫人的气势逼得她不敢乱动。 墨文清终于看不下去了。他确实对娇俏可人的杨思雨起了几分兴趣,但也止于玩玩而已,所以之前都装作在看腕表,也抱着闲来无事,看看好戏的心思。 谁知,唐家大小姐不是个吃素的,脾气说来就来,直接动脚了,着实让他大吃一惊。 杨思雨毕竟是他今天带出来的女人,闹得太大,还处于下风,实在很跌他墨文清的面子。 墨文清踱步到杨思雨身后,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颇有绅士风度地笑着:「唐小姐跟一个小姑娘较什么劲呢?你看把人家小姑娘给吓的。她只是想跟你打声招呼而已,你怎么突然动起手来了?」 其他客人之前都专心挑东西,根本不知道唐心语和杨思雨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现在杨思雨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泪眼婆娑地坐在椅子上,看都不敢看唐心语一眼。相较于唐心语身上的气势,先入为主地同情弱势的一方。 墨文清几句话一下子将闹事的责任都推到唐心语头上。 唐心语嗤笑一声,唇角挂着毫不掩饰的嘲弄:「墨先生,你一个大男人出来护短,我能理解。最起码你还知道你护着的人确实理亏。但也请你在护短的同时,好好管教管教你的女人,让她明白什么叫先来后到,别老是觊觎着别人的东西,省得日后再丢了墨先生的脸面!」 唐心语拿起一旁的鸽血红胸针,朝傻愣住的销售员一递:「把我订下的东西包好,下次别把顾客已经订下的商品随意给别人看,免得引起不必要的笑话。开单!」 销售员急忙应声「好」,开始专业的包装流程。 周围顾客看到这里就明白了,对着杨思雨的行为有些不耻,好好的购物心情被搅乱了,好几个愤愤不平地离店。 墨文清被周围各种意味的目光打量得浑身不自在,顿时悔得肠子都青了。怎么之前没有发现杨思雨是这样一个脑子里灌满水的草包女人?! 墨文清口气不善:「杨小姐,你还要买么?」 销售员已经将散在地上的东西装回杨思雨手提包里,递给她,敬业地打个圆场:「小姐如果真的喜欢鸽血红的话,我们还有其他款式。」 杨思雨扯起单薄的笑容:「那……那就拿给我看看吧。」至少在这个时候,不能别这些人看不起。 「挑好了么?」 清冽如山泉的声音从几人侧后方响起。 墨文清听到熟悉的声音,不可思议地回头看去,坐着轮椅的墨一帆从休闲区出来,目光专注地看着唐心语,当其他的人不存在似的。 「额……小叔……」墨文清对这位年长自己没有几岁,辈分却大自己一截的小叔心里有些发憷。 他没有直接同墨一帆共事过,可经常听自己的爸爸在书房里大骂这个小弟狼子野心,老是坏自己的事。久而久之,墨一帆就在墨文清的心里留下心狠手辣,冷酷无情的形象。 刚才进店时,墨一帆所在的休闲区刚好被好几盆绿植挡住了,否则墨文清绝对不会忽略掉墨一帆的身影,造成眼前侷促不安的局面。 他带出来的杨思雨,当着墨一帆的面惹恼了墨一帆的未婚妻,下场会怎样,他不得而知。全看唐心语在墨一帆心目中的份量了。 虽然不少人说唐心语是为了赌气嫁给墨一帆,但墨一帆看在唐家的份上,这事都不能简单地放过去。 「挑好了,现在买单。」唐心语自然而然地走到墨一帆身边,温声问,「你等烦了?」 「没有。」墨一帆转头向销售员问,「你们店里还有多少鸽血红?」 销售员迟疑了一下,估摸道:「大概还有不到十件。」 「全都帮我包起来。」 唐心语愣了一下,下意识去看杨思雨的脸色。 刚准备买一件鸽血红挽回脸面的杨思雨气得从椅子上站起来,紧咬着嘴唇,正想伸手去点墨一帆理论一番。 墨文清赶紧一把按下杨思雨的手,唯恐这个蠢笨的女人再惹怒墨一帆,墨一帆迁怒到他的身上。 墨一帆取出黑卡,递向震惊的销售员:「刷这张卡,连同她的那几件。」 销售员忙不迭接下,急匆匆去打包,唯恐眼前的大款改变主意。 墨文清讪讪道:「小叔,你买这么多鸽血红做什么?」 墨一帆拍了拍西装裤,声线听不出是否在开玩笑。 「买回去给你小婶婶垫桌脚。」 第30章 ☆、第30章 「你——」 杨思雨弹簧一样从椅子上弹起来,半路又被墨文清按回去,在墨文清警告的眼神中,不服气地撅起了嘴,瞪了墨一帆一眼。 墨一帆目光都未曾落在杨思雨身上半分,收回买完单的黑卡:「除了她刚才挑的,其他全部送到墨宅。」 销售员矜持地拿着墨一帆签字的单子离开,内心却在为超量完成销售任务而大肆狂欢。 唐心语提着包装好的胸针和耳饰,推着墨一帆越过墨文清两人,正要迈出店门,听见杨思雨作死的嘀咕声。 「傲什么傲,还不是也是靠男人!」 墨文清立即悔恨因为一时色心,和这个无脑的女人沾染上关系。 墨文清板起了脸色,义正言辞地与杨思雨撇清干系:「杨小姐,既然你已经搭了我的便车到了商场,那我就先告辞了。」 几步跨出店门的墨文清朝墨一帆有礼有节地一笑:「小叔,我有事先回去了。你和唐小姐慢慢逛。」 不等墨一帆应答,墨文清便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到人流里,消失不见。 匆忙起身的杨思雨眼见墨文清就要熘了,抓起包就要去追。今天这么好的时机,眼见就能把墨文清钓到手,现在马上就要功亏一篑了,她哪里能甘心? 前脚刚踏出去,一只手臂突然横在她面前,吓得杨思雨脚下一个急剎,差点又要摔跤。 杨思雨愤恨地扶住玻璃柜:「你……干什么?」 唐心语冷笑着看着她:「怎么?装不下去了?刚才不是撒娇献媚得很自然吗?左一声心心姐右一声心心姐叫得很亲热吗?现在连伪装都懒得伪装了?」 「你!」杨思雨张望着墨文清离去的方向,急得一手去推唐心语的胳膊,一手抡起包朝唐心语脸上挥去,想吓退唐心语。 坐在轮椅上的墨一帆瞳孔一紧,手撑在扶手上,右脚刚探到地上,只听见一声凄厉的尖叫。 唐心语动作敏捷,一把攥住杨思雨推过来的手往后一拖,另一手扣住杨思雨的后颈,按着她的脸压在冰冷的钢化玻璃柜面上。 墨一帆一怔,摸摸地把刚探出去的脚缩了回来,将唐心语买给林彤的圣诞礼物搁在自己的膝头,朝已经石化的销售员示意了一下手里的卡:「请清场。」 呆滞的销售员同手同脚地走过来,战战兢兢地避到离唐心语五步外,拿过墨一帆的卡看了一下,眉毛一抖。这是商场所属总公司赠送给至尊贵宾的vvvip卡,可以为至尊贵宾前往总公司旗下任何一家商场提供购物清场服务。 销售员立即朝墨一帆九十度鞠了一躬,匆匆走到店内剩余的几位兴致勃勃录视频的客人面前,边道歉边请他们离开,在店门口拉起「暂停营业」的横条。 见没人打扰后,墨一帆手肘撑在轮椅扶手上,曲起手指抵在自己的脸颊上,悠闲地欣赏唐心语惊人的爆发力。 杨思雨一手被死死地反扣在背上,另一手慌乱地在半空中徒劳扑腾,半张脸紧紧地贴在柜面上。冰冷的寒意从钢化玻璃上渗到脸上,身上,令杨思雨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深深怀疑现在自己的五官已经被唐心语按压到变形。 杨思雨面上五官挤成一团,连声大叫:「你放开我!松手!我要去告诉唐叔叔!」 唐心语俯下身,垂着头,盯着杨思雨颤抖不停的眼睫毛:「你怎么总是学不乖?又搬出唐瑞峰来压我?」 杨思雨没有什么时候像这一刻这样恐惧,目光不敢与悬在自己脸上方的唐心语对视,底气越来越不足:「我还要去告诉林阿姨,让她知道她的好女儿想要杀我!」 「杀你?」唐心语从鼻端轻轻哼了一声,不屑与鄙夷抖落得淋漓尽致,「你还真把自己当作一根葱了,自视甚高!」 杨思雨大口大口粗喘着气,急促的呼吸呼在冰冷的钢化玻璃上,形成一团一团忽现忽灭的雾气。 杨思雨求助的目光看向旁边的销售员。旁边的销售员齐刷刷退后了一步,且不说墨一帆手里有至尊贵宾的vvvip卡,单单就唐心语那遇神杀神,遇魔杀魔的气势,就没人敢靠近。 至少旁观了这么久,他们都看见是杨思雨先动的手,唐心语出于自卫控制住了杨思雨,并没有採取进一步伤害人的举动。 杨思雨没有猜到销售员的心理活动,只觉得自己是被欺压的那个。 感觉按在自己头上的力量丝毫不见松懈的迹象,杨思雨焦急大呼:「救命啊!救命啊!有人要杀人了!」 然而…… 周围没有一个人挪动半步,甚至有人两眼望着天花板,装聋做哑。 唐心语欣赏着杨思雨的垂死挣扎,声音带着丝丝凉意轻笑道:「真巧,我有畜牧兽医医师证,不会让你死的的。」 杨思雨脸色瞬间惨白,面子挂都挂不住。 唐心语这话不就是在暗骂她是牲畜吗? 唐心语朝一旁的销售员扬了扬下巴,笑意恬静:「你好!这位客人好像突发精神病了。为了保护你们店内这么多珠宝的安全,我建议你们找几个身强体壮的,好好扶她到商场管理中心,通知她的家人来处理。」 销售员如梦初醒:「啊?那……这个……」 在看到墨一帆凛冽的目光扫过来时,销售员你推我我推你,最后几个全部走上前来,团团围住杨思雨,七手八脚地扶起她。 唐心语一松手,杨思雨立即就直起身,伸手想去撕扯唐心语的衣服。 销售员吓得赶紧抓紧杨思雨的胳膊,拉着她退后好几步,不敢让她惊扰到至尊贵宾。 唐心语拍了拍双手,好像掌心沾染到什么脏东西似的。唐心语吹了吹指尖,贴心地提醒销售员:「记得噢,要『好好扶住』这位客人,小心她发病咬人呢~」 「唐心语!」头发凌乱,半张脸上有红印的杨思雨双目圆睁,面容狰狞。 唐心语:「那就麻烦各位了。我会写表扬信给总公司,感谢你们的专业和热情给我带来优质的顾客体验。谢谢!」 说完,轻巧地转身,推着墨一帆径直离开。 销售员呆楞楞地目送唐心语两人离去,朝旁边的人虚心请教:「经理,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经理头疼地拍了拍额头,随即换了一张笑脸:「那个……这位小姐,看您也累了,我们扶您到休息区去歇息补妆,然后等您的家人来接您好吗?」 杨思雨用力一推经理,摀住自己的半张脸,用肩膀接连撞开了好几个销售员:「走开,不要你们假好心!」 被杨思雨这么一搅,唐心语再也没有购物的心情,推着墨一帆去坐电梯。 望着电梯内显示屏上跳动的数字,墨一帆突然发问:「你真的有畜牧兽医医师证?」 唐心语检查了下给林彤的礼物是否齐全,头也没抬:「你以为我是唬她的?」 墨一帆:「……」 他确实没有想到一位千金小姐会去考一个这样的证。 唐心语也没有想到原主会考一本这样的证。那天整理抽屉时,翻到了这本证书,碰巧来送点心的刘妈看到了,开玩笑称小姐全才。 当时唐心语装作懊恼地问:「我当时脑子怎么想的?怎么会考这样的证书呢?」 刘妈笑着和唐心语回忆了不少原主往日的趣事和遗憾。 「叮咚——」的电梯开门声把唐心语从回忆中拔回来。唐心语边推墨一帆出电梯,边解答墨一帆的疑问:「前年,我想养小狗。我妈跟我说宠物也是一条生命,你能做到对它的生命负责吗?我觉得我妈说的有道理。于是,我就去考了畜牧兽医医师证,这样养狗的时候,我就可以更好地照顾它……」 「后来呢?」 「在我拿到证书,满心欢喜地期待迎接一只小狗回家的时候,」唐心语望着远处,像在讲别人的故事,「唐瑞峰坚决反对,他说他不喜欢家里有狗毛。后来我有一次玩乐中,无意间发现,时常来家里玩的杨思雨对狗毛过敏,碰到狗毛就会不停打喷嚏打得涕泗横流。」 墨一帆静默无声。 「呵,你说巧不巧?我心心唸唸希望养一只狗,可唐瑞峰不喜欢狗毛,杨思雨也不喜欢狗毛,感觉我不是唐瑞峰的孩子,他们才是亲亲父女。」 唐心语自嘲地笑了笑:「欸,我都差点忘了,他们俩本来就是亲亲父女。」 墨一帆抬起手掌向后,覆在唐心语握住轮椅把手的手背上。唐心语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心里真的涌起一股心酸和苦涩。她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归结于穿书的不可理解性。 墨一帆掌心的温度传到唐心语微凉的手上,令她在一瞬间恍了一下神,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的,清晰入耳。 墨一帆没有催促她,默默地陪着她度过这段沉闷得有些压抑的时光,只觉得前一刻飒爽英姿虐贱女的唐心语,在这一刻脆弱地让人心疼,想好好搂她在怀里,轻抚她的背嵴,给她无声的安慰和支持的力量。 可惜…… 墨一帆垂眸看着自己的双腿,没有哪一个时候,这么苦恼自己当初做的这个决定。 被以为沉浸于凄苦哀思之间的唐心语,盯着墨一帆的发顶好半晌,忍不住开口:「你没通知小林我们下来了?」 墨一帆:「???」 唐心语微弯着腰看着他,不解道:「要不然,你以为我们俩站在这个通道风口是在干嘛?看风景吗?」 墨一帆:信了鬼才会觉得她需要安慰!!! 第31章 ☆、第31章 已经被墨一帆私下开恩提早下班的林文森,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女朋友抽了一张面巾纸拍在他脸上:「别往火锅里喷,小心我揍你!」 林文森心中委屈:今天怎么这么倒霉?被人背后骂了,还要被人当面骂~~ 商场地下层电梯口,唐心语盯着墨一帆的目光越来越锐利,让墨一帆有些心虚地虚握着拳凑到嘴边轻咳几声。 唐心语一手撑在轮椅椅背上,一手撑在轮椅扶手上,靠进了一些,仔细地看着墨一帆的眼睛,眼底满是探究:「你是不是叫小林……」 墨一帆被唐心语靠这么近盯着实在没办法,准备坦白自己已经叫林文森先回去时,听见唐心语接着往下猜测:「你是不是叫小林去找杨思雨麻烦了?」 墨一帆:「!!!」 我怎么没有想到还可以这么操作?! 墨一帆不自觉把视线移开,望着地库口:「额,公司刚才有点事,我让小林先回去处理了。如果你希望这样,我可以让小林调头回来办。」 唐心语拍了拍墨一帆的肩:「够义气!但是没必要,杨思雨那种小渣渣不值得我们浪费精神。你没吩咐就好,现在还不能和何碧莲撕破脸,免得唐瑞峰在几天后的招标会上狗急跳墙,那我这么久的谋划就要付之东流了。」 墨一帆掩饰着自己的小心思,点了点头。 唐心语:「小林没办法回来接你,你怎么回去?」 墨一帆小心翼翼地调整自己脸上的表情,不敢洩露一丝破绽,神情平静,但低沉的声线有几分难以掩饰的落寞:「你有事先回去吧,我待会儿回商场找家咖啡厅坐下,等小林办完事回来接。」 唐心语看了一眼腕表,想着招标会还有一些事情要安排:「行吧,我先送你去咖啡厅。」 墨一帆脸上浮起淡淡的失落,这些小表情都被清晰地照在电梯门的镜光面板上,也一丝不漏地落入唐心语的眼里。 唐心语推着轮椅的手一僵。 墨一帆感觉轮椅忽然停了下来,平静地提醒道:「电梯门快要关上了。」 唐心语赶忙伸手挡住电梯门,推着墨一帆回到电梯,进入商场一楼的一家颇有格调的咖啡厅。 「叮铃铃——」 一推开玻璃门,挂在门上的圣诞节金色铃铛就清脆作响,醇厚的咖啡豆香气迎面扑鼻而来,还有轻缓的圣诞英文歌曲在咖啡厅内回旋。 唐心语推着墨一帆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安顿好,扫了一眼咖啡厅内其他的客人,基本都是三四个朋友或者两两成双的情侣。 墨一帆点了咖啡后,微抬头对唐心语说:「你先回去吧,不是还有事情要忙么?」 在咖啡厅这样欢乐的气氛中,唐心语忽然有些迟疑:「你一个人在这里……」 墨一帆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像一个乖巧懂事的小宝宝:「我一个人可以,等小林办完事就会回来接我。我喝杯咖啡等着就是了。」 停了停,墨一帆用开玩笑的口气补充:「如果一杯咖啡的时间不够,我还可以续杯。你看,今天咖啡厅有优惠活动,第二杯半价。」 唐心语顺着墨一帆指的方向看过去,一对小情侣亲亲密密地挨着。女孩语调欢快:「真好,今天第二杯半价呢,还好你陪我一起出来,不然都没人跟我一起分享咖啡了呢。」 男孩笑着朝服务员点了两杯咖啡。 墨一帆将一直搁在膝头的礼品袋递给唐心语,故作轻松:「东西拿好,去吧。」 唐心语只好提着礼品袋走出了咖啡厅,等站到商场门口时,阴冷的天空忽然飘起了毛毛细雨,给冷寂的冬夜平添了几分刺骨的湿漉和冰凉。 唐心语不由自主回头望向咖啡厅的方向。宽大透亮的落地窗里,墨一帆垂着眼眸,端着一杯咖啡在手,没有喝,修长的手指在咖啡杯边沿来回抚动。身后是一片热热闹闹与朋友相谈甚欢的人群,和色彩斑斓的圣诞灯饰,感觉只有墨一帆的身边是黯淡的。 商场外的冷风吹进来,唐心语紧了紧自己的大衣衣襟。 墨一帆看着咖啡杯中如墨的咖啡倒映出自己的人影,随意地晃了晃,人影也跟着碎成一片。 林文森提前下班,肯定是去陪女朋友了。原本想给自己制造一些同唐心语独处的时光,没想到弄巧成拙,最后自己落到一个孤家寡人的境地。 墨一帆觉得这杯咖啡不用喝,舌尖都泛起了些许苦涩和无奈,取出手机,打算打电话给墨宅的司机。 忽然,一片阴影投到自己的身上。 墨一帆抬头望去,诧异地看见本应该离开的唐心语去而复返,站在自己的身边笑意盈盈,眼里闪烁着璀璨的星光,朝他扬了扬手里的雨伞:「你怎么没有绅士风度,不知道约会后送女孩子回家是基本的社交礼仪吗?」 握着咖啡杯的指尖一紧,墨一帆薄削的唇瓣微微翘起:「抱歉,是我的失礼。」 唐心语自然地走到墨一帆身后去推轮椅:「还好我宽宏大量,不跟你计较,现在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我有一套公寓就在这附近。」 背对着唐心语的墨一帆,嘴角笑意更盛,声线醇厚有磁性,沾染了咖啡的香气:「多谢唐小姐。」 墨一帆朝服务员示意了一下,点了点桌上的咖啡:「再来一杯,同这杯一起帮我打包走。」 唐心语笑话他:「墨少还真是发扬了艰苦朴素的优良传统美德呢。」 墨一帆坦然笑道:「第二杯半价。」 而我,现在也有人同我一起分享咖啡了。 唐心语拿着刚从超市里买来的巨大的长柄伞,在牛毛细雨里撑开出了一朵暗红色的花,将冰凉的细雨都挡在了外面。 唐心语边撑着伞边推着轮椅,顺着人行道往旁边的一个闹中取静的高档住宅区去。这个小区的开发商同林老爷子是好朋友,开盘时就留了楼王中的一套给了林老爷子。恰逢唐心语十八岁生日,林老爷子便转送给唯一的外孙女当成年礼。 一阵冷风吹过,把牛毛细雨吹得飘斜起来,轻盈地落到墨一帆的腿上。墨一帆把礼品袋往怀里抱了抱,用袖子盖住。 「给你,抱着咖啡暖暖。我们很快就到了。」 唐心语把挂在雨伞弯柄上的咖啡塞到墨一帆手里,想到第一次与墨一帆见面时,墨一帆拐了好大弯说自己怕冷,快要被风吹感冒了,不觉好笑,脚下步子加快了几分。 细雨倏尔又小了一些。 墨一帆微抬头望向上方,暗红色的雨伞大部分都移到了他头上,迎着风微微向前倾斜,耳朵边听到的都是细雨「沙沙沙」的声音,心里前所未有的一片宁静。 唐心语刷了人脸识别进入小区,收起雨伞,抖落出一串串晶莹的水珠。等出了电梯,打开家门后,唐心语忽然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带了男人回家吧,还在这样一个下雨的夜里。 小说里向来都是,自古下雨必湿衣,湿衣必躲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后必然发生些……的事情。 玄关的气氛突然暧昧起来。 唐心语边换室内拖鞋,边暗骂自己矫情,只是不忍心抛下合作伙伴一个人在雨夜的商场而已,想这么多干嘛? 唐心语扯了扯自己的高领羊绒衫,才觉得围绕在颈间的热意散了一些,回身去推墨一帆,就看见他湿漉漉的眼睛彷彿刚从雨水里淋出来一样,膝盖以下的裤子大部分都湿了。 唐心语赶忙推着墨一帆进屋,开了暖气,从浴室里拿出浴巾扔到墨一帆怀里,语速稍快:「我基本不在这里住,更没有男人的衣服给你替换,你赶紧擦一擦,我去找下有没有电暖器给你烤干。」 不等墨一帆说不用,房间里已经传来唐心语翻箱倒柜的声音,听到她嘟嘟囔囔。 「奇怪,应该有的啊。外公给的清单里好像看到过的。」 客厅的水晶灯微微发黄,照在墨一帆的身上,给他带来了丝丝暖意。墨一帆抓起柔软的浴巾,慢慢擦着自己的裤腿。在这一瞬间,他希望这裤子能干得慢一些。 「噢,找到了,压在这下面了。」 唐心语轻快地把电暖炉搬出来,插上电,推着墨一帆过去,伸出手掌在电暖炉前面试了试温度:「嗯,不会烫人。」 电暖炉的暖灯光照映着唐心语的侧脸,白里透红的皮肤,晶亮的眼睛,挺翘的鼻樑,几缕发丝飘飞到粉嫩的唇瓣上,令墨一帆指尖发痒。 左手大拇指不由自主快速摩挲着食指指节,最后伸出去替她勾起了头发,挂在耳朵后。 唐心语侧头撞进一片温情里,一愣:「你这样看着我干嘛?赶紧烤干呀。如果你生病了,接下来我的计划还怎么进行?」 墨一帆:「……」 唐心语戏虐地瞧了他一眼,绵软的声音里彷彿有钩子:「怎么?你不会以为我爱上你了吧?」 「小叔!」唐心语突然叫出了这个称谓,用力地拍着墨一帆的肩膀,像在努力地证明着什么,不知道是在对他,还是在对自己说,「你是我的拍档,我们是签过合同的,就冲着我们的默契合作,我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唐心语没等墨一帆回话,笑嘻嘻地起身去烧水,刚迈入厨房的瞬间,脸上没心没肺的笑颜立即收敛。透过磨砂玻璃望着坐在客厅里的身影,唐心语低头打开水龙头,掬一捧冷水拍打自己的脸颊。 嗯,墨一帆只是目前很好的合作伙伴,暂时找不到更合适的合作伙伴,所以我今天这么做,不论是出于合作精神,还出于人道主义精神,都是合乎情理的。 没毛病! 客厅里的墨一帆捏着渐渐烤干的裤脚,喃喃低语:「仅仅是合作伙伴而已吗?」 第32章 ☆、第32章 大门锁处传来轻微的响动。 墨一帆侧头望了一眼大门的方向,又望了一眼厨房的方向。许是烧水壶声音太响的原因,唐心语没有听见大门的声音。 只在十分之一秒时,墨一帆手脚行动比思想反应更快一步,以迅雷不急掩耳的速度,脱掉大衣甩在沙发上,单手解开领口两颗扣得一丝不苟的扣子,另一手去揉乱自己的头发。同一时间,脚也没闲着,蹬掉自己的牛津手工皮鞋,一脚踢到沙发底下。 在大门推开的那个瞬间,墨一帆慵懒地靠在轮椅上,只穿着袜子的双脚微微凑近电暖炉,露出恰到好处的意外,回头看向大门处。 林天祐抱着一个纸箱,与坐在客厅一副男主人气派的墨一帆四目相对。 空气中,彷彿发出了一丝丝电火花激烈碰撞的「呲呲呲」声响。 震惊之下的林天祐激动得连鞋都没换,匆忙把怀里的纸箱放下,几步跨到墨一帆面前,从头发稍到脚尖毫不客气地审视一番。 墨一帆头发凌乱,显然不是刚从外面应酬回来的样子。领口扣子解开了好几个,没有一点来别人家做客的自觉性。还大剌剌地只穿着袜子,坐在客厅里烤火! 这是与房子主人的关系有多亲密,才能表现得这样随性?! 林天祐心脏好像被挖下来了一块,整个人感觉都不太好了。表妹才刚从墨澜清那个淤泥坑里逃出来,现在又要掉进另一个黑心坑了吗? 林天祐急促审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墨一帆好整以暇地反问:「你说我怎么会在这里?」 林天祐气得点着墨一帆:「你……你给我老实点……」 「小表哥?」唐心语端着热茶从厨房里走出来,惊讶地看着不速之客林天祐,「你怎么过来了?」 林天祐一听唐心语这么说,立即心塞得不行。他们林家唯一的女儿家,还没嫁人,胳膊就往外拐了。 林天祐没好气地瞟了墨一帆一眼:「他能来,我就不能来了?」 墨一帆置若罔闻,含笑接过唐心语手里的热茶,抱在掌心里,垂眸细看着被热水泡开的翠绿色茶叶在透明的玻璃杯中起起伏伏。 唐心语赶忙想解释:「不是……墨一帆他是……」 还没等唐心语讲清楚,墨一帆就轻快地打断她,将另一杯茶往林天祐坐的方向递了递:「小舅子,请喝茶。」 林天祐只觉得耳朵被刺了一下,立即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什么小舅子,婚事都还没定,你着急改什么口。居心不良!」 唐心语无奈地揉了揉额角,眼下这个情况还能怎么解释,越解释越乱了。 「小表哥~」唐心语按着林天祐的肩膀坐回沙发上,把热茶塞到他手里,「你刚从外面回来,肯定好冷,先喝点茶暖一下。」 对于自家表妹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林天祐顺从地接过玻璃杯,可依旧低低地哼了一声:「我还以为到你家来,连杯热茶都分不到。」 唐心语失笑:「怎么会呢?你现在手里不就捧着一杯。」 林天祐视线在自己手中和墨一帆手中来回移动了一下,意思是说就两杯热茶,自己手里这杯还是经过自己抗议下才得到的。 墨一帆将抱在掌心的玻璃杯放到唐心语手里:「这杯你喝,我再去泡一杯。」 唐心语握住墨一帆的手腕:「我去泡吧,这杯你喝。」 林天祐朝天翻了个白眼,拔开唐心语的手:「让他去。一杯茶都要你来帮他泡,那往后的日子还要怎么过?」 墨一帆闻言轻轻一笑:「小舅子说的对。往后的日子还要好好过。」墨一帆特意在「往后的日子」几个字上加了重音,似在感谢林天祐对他们能一起过余生的认可。 林天祐有种被反将一军的悔恨感,气得灌了一大口热茶,被烫得直吐舌头。而墨一帆则在唐心语略微担忧的视线里,触控着轮椅去了厨房。 林天祐将唐心语眼里的担心看得一清二楚,即便在递纸巾给自己插嘴时,还不停往厨房的方向望去。这是在她与墨澜清交往的过程中,林天祐从来没看到过的神情。 林天祐在心底微微一嘆,接过纸巾擦自己的衣领,心里暗骂墨一帆这个心机boy,为了争夺唐心语的关心,居然还搞这么一出委曲求全识大体的模样,偏偏唐心语还吃了这一套,简直可恶! 唐心语回过头,低声朝林天祐问:「小表哥,你怎么回事啊?那天家庭会议上,我说要跟墨一帆在一起时,你也没反对啊。今天怎么老跟他过不去?」 来了来了,还没结婚这就开始护着墨一帆这个心机boy了! 林天祐苦口婆心:「我和天佐总结了一下你上段婚事告吹的经验和教训。」 唐心语:「!!!???」 林天祐:「就是我们在你和墨澜清交往的时候,存在感太少了,让墨澜清那个贱人觉得你家中没男人,好欺负。所以我和林天佐商量了,从今以后,见墨一帆一次就给他下马威一次。他敢动其他小心思的时候,就要先估量估量自己的斤两。」 唐心语额角更疼了:「你们这样,到时把墨一帆吓跑了怎么办?」 林天祐不以为然:「这样的小波折就能被吓跑,说明他对你的感情是经不起考验的。这样的男人不趁早蹬掉,还留着过年吗?」 唐心语忽然想起林彤和唐瑞峰谈恋爱时,两个舅舅时常找唐瑞峰麻烦,敢情这种婚前考验林家是家学渊源啊。 即便唐瑞峰经得起考验了,最后还不是出轨生子? 唐心语心生一股庆幸,庆幸她和墨一帆只是各取所需,暂时用婚姻捆绑在一起,不必考虑墨一帆通过考验后又崩人设的心塞。同时,在心中颇为义气地为墨一帆点了一根蜡。 「好了,不说这些了,你今天过来有事吗?」 「唉,你不是基本都不过这边来的么?本来还想给你一个惊喜的。」林天祐把玄关的大纸箱抱了进来。他有唐心语公寓的密码,就直接把东西搬过来了。 「过几天是圣诞节,你知道老爷子是不爱过这些洋节的。我和天佐想在你这套公寓装扮好,到时约你过来,我们兄妹几个好好热闹一下,庆祝你摆脱渣男,重获新生。」林天祐默默把唐心语即将与墨一帆结婚的事忽略掉。 拆开胶带,林天祐端着箱子底部往地毯上一到,待组装的圣诞树和各种饰品一骨碌滚了一地。看着花花绿绿亮晶晶的圣诞装饰,唐心语突然开心起来,跟着坐在地毯上,一起组装圣诞树。 墨一帆端着泡好的热茶回到客厅。前一秒还同唐心语笑嘻嘻的林天祐,后一秒一脸严肃公正地指挥墨一帆搬圣诞树的底座过来。 唐心语捏着圣诞星星,用五角星的尖从背后戳了林天祐一下,林天祐立马怂了,自己过去搬圣诞树底座过来。 唐心语拿起一捆圣诞綵灯放到墨一帆的膝盖上,眉眼弯弯:「你帮我把这些綵灯理顺,打了一大团结,太烦了。」 墨一帆搁下玻璃杯:「好。」 修长如玉的手指在黑色的电线间穿梭,垂落在掌间的小灯泡时不时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尽管组装圣诞树的林天祐挥舞着树枝虎虎生风,可轮椅上的细响仍如数钻入唐心语的耳朵。 望着墨一帆稜角分明,神情专注的侧颜,唐心语发觉专心致志的男人真的特别吸引目光,无论是替她剥螃蟹,还是替她整理打死结的灯绳。 「你再看下去,我们会错过吃晚餐的。」墨一帆头未曾抬起,嘴角微勾。 唐心语:「……你多心了,我只是在考虑你后面的那堵墙要不要挂点红色的袜子。」 林天祐扛起圣诞树搁在客厅一角,只想把自己的耳朵都堵起来。今天抱着这么重的箱子跑来跑去本来就够累的,还要心灵被虐,简直会死。 三人合力,很快就把圣诞树组装完成。唐心语抢过林天祐手上的圣诞星星要插在圣诞树最顶上,可垫着脚尖还是够不着。 林天祐毫不掩饰地大声嘲笑:「小时候就叫你多吃点饭你不听,现在知道你长得矮了吧。」 唐心语一个回身,直接把圣诞星星敲林天祐脑门上:「长得高了不起啊!」 林天祐一躲,讨饶地蹲下来:「饶命啊公主殿下,小的这就背您上去,成不?」 唐心语不客气地一步跳上林天祐的背,差点把林天祐撞了一个踉跄。林天祐假意艰难地扶着墙壁站起来,龇着牙:「你是吃了多少肉啊,怎么这么重?」 「刚是谁怪我吃得少的?」 「我哪里知道你只往纵向发展不长个啊。」 「再高一点!」唐心语拍了一下林天祐的背,「还差一点。」 林天祐背着唐心语往上掂了掂,踮着脚尖,还不耽误嘴皮:「公主殿下请快点,小的要被您压垮了。」 两人的笑笑闹闹落入墨一帆的眼里。这是墨一帆第二次后悔当初的决定,如果自己没坐在轮椅上,那这会儿背着唐心语,让她开开心心插星星的,只会是自己。 「好了!」唐心语跳下林天祐的背,快步走到插座边,插上了插头。 五彩斑斓的圣诞綵灯亮了起来,把挂满铃铛和雪花的圣诞树妆点得五光十色的,最顶上的那颗圣诞星星还回旋转,将银色的镂空纹案投在墙壁上,漂亮极了。 唐心语笑得眼里都缀满了细碎星光。 灯下看美人,妩媚动人。 墨一帆平静如镜的心湖里,再一次出现一圈一圈的涟漪。 墨一帆望着不停撩拨他心弦的唐心语:「很美。」 唐心语听见了,扭头去看他,得意地指了指圣诞树:「怎么样?特别美吧。」 墨一帆目光一错不错地落在唐心语的脸上:「特别美。」 同为男人的林天祐一眼就看穿了墨一帆的小心思,立即插在两人中间,阻止墨一帆对小表妹的觊觎,不料却被唐心语一把拨开。 唐心语附身撑在轮椅扶手上:「你鞋呢?」 墨一帆瞬间有些心虚地瞧了一眼沙发下,支支吾吾,就是不答一个字。 「到时感冒了可别赖我!」唐心语去鞋柜拿了一双室内拖鞋套在墨一帆脚上。 林天祐抱着手臂冷哼道:「没良心的丫头,你没看到你哥也没鞋穿吗?」 唐心语这才发现林天祐也只穿着袜子,一窘,随便搪塞:「你和他能一样嘛。他怕冷,容易感冒。」 林天祐呵呵冷笑,套上大衣,捞起地上的纸箱朝大门走去:「待会儿还约了人,先走了。」才走到门口又转头沖低头看脚上拖鞋的墨一帆道:「姓墨的,九点之前必须离开。」 唐心语无语:「你还给我设门禁了。」 林天祐:「不,对他设门禁。」 唐心语跟着换鞋:「我送送你。」 林天祐:「外面冷,送什么送!」 唐心语坚持穿上鞋,带上门,认真地说:「小表哥,等下我会把大门密码换过,以后你要来可以提前给我打电话。」 林天祐瞪着眼睛,不满地抗议:「没良心的丫头!这还没嫁过去呢,胳膊都拐到姥姥家去了。你说说今天你护了他多少回。」 唐心语笑嘻嘻地推着林天祐进电梯:「我恋爱了嘛,有时要有一些私密空间,你一来撞见什么不太好嘛。」 林天祐按住电梯门,严厉警告:「你给我记住了,结婚之前别乱来听到没!」 唐心语扒开他的手,按关门键:「铭记在心。小表哥再见~」 林天祐悔恨地望着唐心语笑瞇瞇地朝自己挥手,然后毫不留情地消失在电梯口,内心受到暴击。林家唯一一朵鲜花啊,就要这样插在一坨牛粪上。 不行!得回去多问问几个朋友,看看墨一帆的人品到底是不是同传说中的那样好。 唐心语在换大门密码,心里却想着另外一回事。 接下来,会有很多收拾唐瑞峰的行动,资料都会放在这套公寓里,哪里能让林家人随时登堂入室看到,哪岂不是什么都暴露了? 他们会误会就误会吧,反正我的目的达到了就好。毕竟我最终也是为了保护林家的每一个人。 唐心语抚平心中的那一点儿内疚,推开了大门。 墨一帆若无其事地将手机放回桌上,语气平和:「我叫了外卖,等下送到。」 唐心语点头:「过几天同丰科技的招标会很重要,我不能让同丰科技选择鸿翔通讯,你得帮我。」 墨一帆很爽快:「怎么帮?」 唐心语眼睛弯了弯,比身后的圣诞星星还要闪亮。 唐心语:「围魏救赵。」 被热议了好几天的同丰科技智能家居招标会终于在圣诞节这一天都来了。招标会在本市最大一家酒店举行,不少外地的供应商都千里迢迢跑来参与投标,企图在政府政策扶持下,分一杯羹。 唐心语站在后台,草草地扫了一眼台下坐着的供应商,满意目前看到的招标会规模。受邀参加的媒体记者也有不少,坐在后排,举着相机,快门啪啪啪地一闪一闪。 鸿翔通讯的梁总望向前一排的墨一帆,心里有些意难平。 唐瑞峰事先给了自己不少标书上的建议,让鸿翔通讯的产品尽量契合同丰科技的要求,可没想到在几天前,墨氏集团的墨一帆忽然放出风声也要参与此次招标,而且来势汹汹。 墨氏集团旗下确实有一家跟通讯挨边的子公司,但之前并不是专注做这个的。墨氏参与投标的消息一传出,业内一片哗然,什么风向的都有。 有人说墨一帆是为了给未来岳丈捧捧场,打着墨氏响亮的名号来凑人数,增加这次同丰科技招标会的关注度。可又有人说墨一帆是真的下了血本,不到一个星期内就投巨资收购了一家老牌通讯企业,拥有对方知识专利的全部产权,活生生用金钱砸出了一本投标书。 众说纷纭,一时也令梁总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件事的可信度有多少。 梁总私下与唐瑞峰见过面,也问过他这件事。谁知唐瑞峰一听到墨一帆的名字,脸色一沉,难看得很。显然这对翁婿并不如外界传言的那样融洽,这明显对鸿翔通讯有利。梁总松了一口气,对此次招标会势在必得。 唐瑞峰从会场走入第一排,入座时就看到了墨一帆。 墨一帆微微颔首,一身墨蓝色正装,将他整个人衬托得说不出的矜冷:「唐总!」 唐瑞峰两颊微绷,淡淡点头:「墨总。」 旁边一位老总走过来与墨一帆攀谈:「哟,墨总,您今天这条领带挺漂亮的嘛。」 墨一帆微微一笑,抬指抚了抚领间的半温莎结:「我未婚妻送给我的圣诞礼物。」 其实,这是墨一帆自己开口要来的圣诞礼物。当时唐心语跟他在公寓的圣诞树前谋划了半天,最后问他有什么问题时,墨一帆慢吞吞地说:「我执行起来有一个问题,缺一样东西。」 唐心语疑惑:「缺什么?」 墨一帆:「缺一件你送我的圣诞礼物。」 唐心语为了让墨一帆配合计划,爽快答应了,平安夜送上一份包装精美的礼物。 面对微微出神的墨一帆,老总还想抓紧多攀谈下,说不定可以从墨氏的手上争取到什么合作:「唐小姐眼光真好,墨总有福气啊。」 墨一帆接着透露:「这个领带结打得也好看吧。」 老总闻絃歌而知雅意,立即吹起彩虹屁:「好看好看!唐小姐亲手打的吧,庆祝墨总今天成功中标,凯旋而归。」 墨一帆话语谦虚,可脸上的炫耀劲却收都收不住:「这个要看诸位老总给不给面子了。」 唐瑞峰在一旁听了,脸上肌肉绷得更紧了。墨一帆见了,不以为意地掉转头,指尖在轮椅扶手上有节奏地轻轻敲着。一个细微的小动作却令唐瑞峰膈应得心里发堵。 最近他同何碧莲基本没有见面了,可唐心语的影子总是如影随形,看向他的眼神总是意味深长,搞得唐家别墅他越来越不爱回去,总觉得回去以后就被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自从上次股东会后,唐瑞峰就同唐心语没有什么良好交流过。要不是股东会上唐心语没有半路截杀,现在项目已经是鸿翔通讯的了,而唐瑞峰可以借助这此合作项目,转移一部分同丰科技的资金,等到同林彤离婚时,起码可以保障这部分资金的安全。 可现在,墨一帆毫无徵兆地宣佈墨氏参与招标,把唐瑞峰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墨一帆是唐心语的未婚夫,两人关系亲密。唐瑞峰不得不提起心来防范唐心语是不是联合墨一帆在酝酿什么坏招。 其他投标商坐在后面窃窃私语。之前同丰科技股东会上传出了不少流言,据说同丰科技唐总原来是属意于鸿翔通讯,可是中途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邀请招投标改成了公开招投标,他们这些投标商才有了机会。 有的人瞧了瞧坐在前面的梁总,小声地传着八卦:「你们说鸿翔通讯是不是给唐总塞了不少好处?看他春风得意的样子,指不定今天的招标会中标企业已经内定好了,我们都是陪跑的。」 「真的?难怪我们老闆都不出面,直接喊我一个跑腿的过来露个脸就好了。」 「那墨氏又是怎么一回事?按理讲,墨氏和唐总不是有姻亲关系吗?这块蛋糕按亲疏远近,应该跟墨氏分享,而不是八桿子打不着的鸿翔通讯啊。」 「我觉得你的猜测有道理,说不定,鸿翔都被蒙在鼓里,最后给墨氏做了嫁妆。」 …… 梁总心里倒是没有发虚,他手里握着唐瑞峰这一张王牌,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为了这次招标,鸿翔通讯根据唐瑞峰的要求,提前採购了一大堆先进器械,组建新的生产线,可以说是专门为了同丰科技的要求量身定制的。 他就不信了,还有哪一家投标商能比他更符合条件。 开标会主持人上台,宣佈招标会正式开始。 一直沉默不语的墨氏代表人林文森却忽然站起来:「主持人,我有情况要举报,举报这次招标会有人企图通过暗箱操作,事先获得招标底价。这对潜心准备,大力投资的墨氏极为不公平,也对各家投标商都不公平。」 主持人懵了:「这个……」视线看向唐瑞峰。 林文森不等唐瑞峰反应,一步跨上台,站在政府派出的监督员面前:「恳请给我们这些弱势企业一个争取公平公正的机会。」 弱势企业? 其他投标商要笑哭了,墨氏弱势,那他们这些不都是渣渣了。但墨氏能成为他们这些弱势企业的代言人,显然能争取到更多的权益,所以当下台下就接二连三的附和起来。 招标监督员只能请主持人将话筒递给林文森。 林文森:「刚才,我们墨氏接到了匿名举报。12月9日上午10点23分,一封ip地址为同丰科技公司的邮件发到了鸿翔通讯梁总的邮箱,邮件的内容是招标的底价。」 林文森将邮件截图放映到大屏幕上,让台下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台下一片哗然。 唐瑞峰猛地站起来:「一派胡言。这是污蔑!邮件是伪造的。」 梁总却心尖一颤,他确实收到过一封这样的邮件,而邮件的发件人是唐瑞峰的邮箱。当时他还觉得奇怪,为什么唐瑞峰私下已经同自己透露过底价了,还要特意用邮件说明一遍。 现在开标会现场突然冒出这一出,令梁总手心里冒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唐瑞峰讥讽道:「林助理,你代表的是墨氏是吧。你怎么不说你们墨氏的墨总可能事先知道招标底价呢?毕竟你们墨总人脉广泛。」 这句话就差直接说明唐心语把招标底价透露给墨一帆。 唐心语不慌不乱地站起来:「唐总,我只是个在同丰科技挂名的股东而已。这次招标底价可是唐总同财务部的洪总监一手包办的,招标底价除了二位,别人根本无从知晓。一切文件都是按公司的保密流程走的,各项手续都可以请政府监督人员核查。」 这几句话直接将唐瑞峰推到了火架上烤。 自股东会后,唐瑞峰就对自己同意唐心语参与公司管理经营的决定十分后悔,处处找了不少藉口把唐心语架空,当着一个有头衔无实权的闲散人员。这么久以来,唐心语在公司都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或者反抗,没想到她居然等在这里,给他一击! 唐瑞峰原本还想抢先下手,将脏水泼到墨氏身上,阻止他们的坏招,可不料忙中出错,反倒把自己陷入了尴尬之境。 唐心语见唐瑞峰脸色欠佳,再往火架上添了一把火:「如果底价洩露,造成同丰科技损失的话,那么我作为股东会的一员,是否有权利向该事件的负责人追责呢?」 场里骚动的声音越来越大,后排的媒体记者更不可能放过这一个新闻爆点,快门声此起彼伏。 唐心语唇边笑意渐深,向政府监督人员提请暂时封闭细查。政府监督人员通过了她的提议。 工作人员迅速请媒体退出会场,又将其他投标企业去偏会场等候。政府监督人员派另一队人去检查唐瑞峰和财务洪总监的电脑。 唐瑞峰迈步得皮鞋哒哒响,几步冲到唐心语面前:「你究竟想干什么!」 唐心语耸耸肩:「唐总,别着急,等检查组查过你的电脑后,一切都会水落石出。清者自清,对于近日严重影响同丰科技企业形象的流言,检查组会还唐总一个清白。」 唐瑞峰垂在身侧的拳头握得咯吱咯吱响,他不能应下唐心语这句话。因为他确实洩露了投标底价给梁总,但方式不是通过邮件。 这也是唐瑞峰心存的最后一丝侥倖。 唐瑞峰心口微松,可看到唐心语还有闲情替墨一帆整理衣襟的模样,心又提了起来。 不知这段等待的时间有多么漫长,唐瑞峰脚尖不停来回移动,洩露了自己的焦虑不安。见有人朝政府监督人员报告了什么,监督人员朝自己的方向看了眼,然后神色肃穆地朝彙报人员点了点头,心中不秒的预感爆涨。 「呵呵。」不知何时站在唐瑞峰身边的唐心语轻笑了几声,「唐总,看来结果不太好呢。唐总是不是该赶紧想想对策,毕竟其他人在不在岗倒是无所谓了,可同丰科技离不开唐总呀。」 这一个不算明显的暗示,令唐瑞峰脑中闪过一丝亮光,心生绝处逢生之感。他主动朝监督人员走去。 唐心语不知道唐瑞峰是怎样与监督人员交涉的,反正最后唐瑞峰仍旧坐回位置上,但财务洪总监和鸿翔通讯梁总被带走了。 唐心语对目前结果瞭然于心,在主持人宣佈开标会重新开始时,经过财务部元经理身边剎那,低声对他说道:「我现在兑现对你的承诺。洪总监我给你拉下来了,能不能坐上去看你自己的本事。预祝元经理升职顺利!」 元经理脚步一滞,随即跟没发生任何事一样继续向前走去。 短暂的骚乱结束后,主持人开始念成功参与竞标的企业名单,念到最后一个时,被扣在后台准备被带回去调查的梁总,听到了一个曾经熟悉的名字。 「益阳同方」。 梁总心神一震,猛地站起来,却马上被看管他的人压回去。在被带离会场时,梁总在会场外走廊的一个角落,看到了昔日的手下败将,闻思成,那个有一个影后女儿的闻家当家人,益阳同方老总。 闻思成似乎特意守在侧走廊外等着梁总出来,坦然地迎视上他的目光,意味不明,直到呆楞楞的梁总被押离自己的眼前。 今天这场戏太过波澜起伏了,即便事先有准备的闻思成也没有料到。他忽然又想起了唐心语来闻家找自己的那个下午。 唐心语递上一只锦盒,闻思成打开后,惊讶了一下。能送到自己心头的礼物,说明唐心语事先确实有上心,可这份诚心却令闻思成惶恐不安。 闻思成迟疑了片刻,把锦盒推了回去:「抱歉,唐小姐。这份礼物太过于贵重,我不能收。」 唐心语伸指在锦盒上点了点:「闻先生,物品的价值是否贵重是相对于而言的。对于此时的闻家可能算贵重,但对日后的闻家可能只是九牛一毛。就看,闻先生是否能把握住这个机会了。」 闻思成沉吟片刻,谨慎道:「还请唐小姐解惑。」 唐心语坐在椅子上,闲适地看着闻思成:「今早同丰科技开股东会,要启动一个明年财政大力支持的新项目,股东会里有人执意选择鸿翔通讯做合作商,但我有不同的看法。我觉得益阳同方就不错。」 在提到「鸿翔通讯」时,唐心语没有错过闻思成突然攥紧的拳头。 唐心语端起茶杯,留了时间给闻思成做抉择。 闻思成好半晌才说:「唐小姐不怕自己下了一招烂棋?益阳同方早已不同于往日。」 唐心语安然道:「正是因为益阳同方已经被逼得退无可退了,反而更有孤注一掷的勇气。我相信风水轮流转,衰运总不会老是落在闻家身上。当然了,我只是提供一张招标会的入场券,如果益阳同方在最后期限没能达到要求,我也不会再力保。只是……」 唐心语徐徐起身,目光深邃地照在闻思成身上,好似能一眼望穿他蠢蠢欲动的心思:「只是闻先生,你要清楚一点,成功中标了,闻家能起死回生。即便益阳同方最后不能成功中标又如何?只要能站在前面挡鸿翔通讯的路,不就能报当年惨败之仇? 「闻先生,百益无一害呢。」唐心语捞起大衣穿上,转身拉开了书房门,未曾回头,「闻家能不能翻盘,就靠这一个机会了。如果这些理由都还不够充分的话,或者……闻先生可以为闻小姐考虑一下。演艺圈难免有污浊,如果有一个强大的背景,闻小姐可以少吃很多苦头。」 「期待能听到闻先生的好消息。」 最后一句话同沉闷的关门声重叠在一起。 在一片掌声中恍然回神的闻思成,走回会场,看向台上亭亭玉立的唐心语,心中低嘆: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他们这些老头子是该被淘汰了。 开标会在热烈的掌声中结束,重返会场的媒体争相涌上来,要求会后採访。一下子被带走了一个高管,一个老总,怎么都不可能是小新闻。 唐心语站在台上,自有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各位别急,我们会留出时间来拍新闻照。后面会另外选个日子来开新闻发佈会,届时还请各位赏脸光临噢。」 轻快的语调让围上来的记者已经捕捉到了不少的信息,争先恐后地举起相机朝着台上猛拍。 接连不断的闪光灯下,唐心语笑意甜美,以一位懂事乖巧的女儿形象站在唐瑞峰身边,得体地应对着各方媒体。 「爸爸,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能那么笃定,你和鸿翔通讯的梁总透露过招标底价吧?即便你把一切都推到洪总监的头上,让他替你背锅。」 唐瑞峰脸色一僵,背嵴僵直得极为不自然。 「唐总,唐小姐,看这里!」台下有记者举着相机招呼。 唐心语大方配合,轻推着唐瑞峰僵硬的身体向那边侧转了一下:「爸爸,笑一下呀。要不然明天新闻推送的就是唐氏父女不合,台上全程冷面,疑同丰科技面临巨大危机。」 唐瑞峰嘴角费力扯起一丝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低声斥道:「你为什么这么笃定?」 「因为……」唐心语在镜头前笑得清丽无害,「那封透露标底价的邮件,我找人黑进你的电脑,找到了招标底价,然后发给梁总的呀。」 「你!」唐瑞峰猛地转身,面对着唐心语。 唐心语轻笑着,低声提醒道:「爸爸,在媒体面前,注意下表情管理呀。」 唐瑞峰脸色阴沉得彷彿下一秒就可以拧出墨汁。 唐心语扶住唐瑞峰的手臂,让他正对着媒体的镜头,坚持要把父慈女孝的画面完美到底。 唐心语的声音很低,除了台上的唐瑞峰,没有人听得清。 「爸爸,别这样臭着脸呀,不就是断了一只臂膀而已。这只是您的女儿精心为您准备的第一份新年礼物呢。后面还有,您不期待一下吗?」 第33章 ☆、第33章 开标会热热闹闹地结束,每一位到场的媒体都手握了一些料,迫不及待地往外赶,就想抢第一个爆料。 唐心语含笑地目送唐瑞峰使劲地甩上车门,驶离会场,心中痛快。 墨一帆在她身边和她并成同一条线:「就这样让他走了?」 「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先断他一只臂膀。」唐心语望着越来越远,最后成为一个黑点的车影,「洪总监把控同丰科技财务大权这么久,我动手起来受到的束缚太多了。先端走他,方便我以后行事。再说了……」 唐心语收回视线,弹了弹自己的袖口:「洪总监与唐瑞峰狼狈为奸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这一趟,他背锅,并不冤。」 「我看鸿翔通讯的梁总倒是想死了。为同丰科技量身定制的生产线占用了太大笔钱,现在被取消投标资格,资金链断裂。鸿翔往下走,难。」墨一帆若有所思,曲指敲了敲手背:「没想到唐瑞峰在政府方面还这么吃得开,这次居然能脱身。」 唐心语讥诮道:「做了这么久生意,他处心积虑想脱离林氏的阴影,怎么可能一点后路都没有?」 「所以你还备了第二张牌,益阳同方。」 对于墨一帆的猜测,唐心语没有遮掩,坦然承认:「心存侥倖不是我的作风。我做事习惯准备好n b。如果今天邮件的事没能扯鸿翔下水,那益阳同方就派得上用场了。」 墨一帆轻笑道:「我这是在给别人做嫁衣呀。」 唐心语知道墨一帆指的是用墨氏营造声势做饵。这一周墨氏放出各种假象,又是巨资收购,又是砸钱投标,就差敲锣打鼓放鞭炮造吸引公众的注意力了。 墨一帆的举动极大程度上误导了唐瑞峰,以为唐心语的目的是捧墨氏进场,挤下鸿翔通讯。唐瑞峰不得不集中精力去保住鸿翔通讯。墨氏的声势越浩大,唐瑞峰就越紧张,甚至狗急跳墙,不惜做出透露投标底价的冲动行径。 殊不知,真正的珍珠掩藏在黄土里,已经低调地入围开标名单。 益阳同方就是那颗掩在黄土里的珍珠。 围魏救赵。 暗渡陈仓。 墨一帆对心思缜密的唐心语,颇为认同,但嘴上仍旧发问:「你就对这么一家日薄西山的企业认同度那么高?」 「之前,我派人考察过益阳同方。当年是鸿翔通讯用了卑鄙的不正当竞争手段大亏益阳同方血气。闻思成是硬骨头,近年来一直没有放弃东山再起。益阳同方硬性条件够,只是鸿翔通讯打压得太厉害了,他缺一个机会。」唐心语侧头盯着墨一帆如黑曜石一样的眼睛,「而我把这个唯一的机会给他,也是为自己以后谋一个可能。」 墨一帆心头一震:「同丰科技你不打算要了?」 「我从来都没有说过要把同丰科技抢回来,我只要把属于林家的那部分夺走。至于被剥夺大半血液的同丰科技会如何,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唐心语眸光沉沉,却又感觉一股坚定锐利的力量从她体内迸出。 「他唐瑞峰不是很有骨气,想甩开靠女人走上人生巅峰的帽子吗?那就让一切复原,看看失去了林氏的助力,他是能自强不息,步步登天呢,还是攥在手中的股份,变成一堆一文不值的废纸!」 杀伐果决。 又将对手困在方寸之地里,犹如跳樑小丑,做困兽之斗。 墨一帆觉得自己要重新评定唐心语,每一次唐心语都能给他出乎意料的惊喜。 唐心语没有察觉墨一帆凝在她身上的视线,只是忽然间想起了什么,问:「你在墨氏怎么样?」 唐心语话里的意思,墨一帆很清楚。这次墨一帆为了同丰科技的投标,一意孤行的行为,必然惹了不少墨氏的人不快。本来,墨一帆刚回墨氏,正是要将手中权力慢慢收拢回来的时候,还这样大张旗鼓进入墨氏本不专业的领域,最后必然因为唐心语要捧益阳同方而流标。 对于一个必败的结果,墨一帆将面临董事会的责问,这是唐心语这套计划中,最过意不去的地方。 墨一帆微抬起眼睑,嘴角带起一丝坏笑:「怎么?担心我?」 唐心语振振有词:「你是我的拍档,我不希望你那边出了乱子,影响到我们的合作。」 墨一帆瞳孔幽深,视线在唐心语的脸上游走,不肯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在唐心语快要绷不住的时候,墨一帆一手撑着额角,一手将唐心语纤细的指尖握住,在掌心把玩:「放心吧,你不会有改嫁的机会。」 唐心语:「……」 墨一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墨氏那边的麻烦他可以应付得了,所以让我不要担心合作拍档换人的问题? 这个时候,一向机智的唐心语以为「改嫁」是这句话的关键词,忽略了其他的字,也忽略了自己被握住的手指。 林文森接墨一帆上车,离开。唐心语也得回同丰科技善后。 两人各乘一车,一左一右地离开。 身后会场门前的空地上,几张被踩过的投标会宣传单被冷冽的寒风吹起,翻腾了几个圈,又飘零落下,滑倒台阶边,被积水浸透。 车上,墨一帆点开ipad,浏览了下墨氏网上办公系统里需要他审批的文件,点开一个报告时,眉心微拧。 墨一帆:「城西那块地的项目是谁审批通过的?」 林文森看了下后视镜里,墨一帆的脸色,斟酌着答道:「墨澜清。」 「呵~」墨一帆冷笑了一声,「已经成家的人了,怎么性子还是这么急躁冒进?」 林文森喉头噎了一下,墨一帆这老气横秋的口气,唐小姐要看得上他才怪。 公司的报告他也看到了,墨澜清牵头的项目投资部提交上来的评估,是计划将那块地兴建一个集休闲娱乐,旅游地产为一体综合性度假村。墨澜清最近都在围着那块地忙活,誓要在春节前动工的架势。 林文森一直都跟在墨一帆身边,对城西那块地还是瞭解一些。市政未来五年内会将地铁线铺设到城西那块地附近,所以墨澜清就是锁定了这一点,想赶在其他人之前,抢占先机。 这个项目未来增值空间不可估量,是墨澜清吃瘪了这么久,憋出的一个大招。 林文森补充道:「老爷子估计对这个项目期待也挺大的,听说批了不少预算给他。紧急的资金调用审批可以越过财务部,直接找老爷子审批。」 墨一帆微合着眼睑,曲指在膝盖上轻轻地敲着:「这个项目盘子太大,资金占用量多,投资回收期又长。市政处的消息说是说五年内通地铁,但五年的时间,变数太多了。这届市政领导马上要换届了,能不能连任?或者新任的领导班子会不会沿袭之前的政策,这些都未可知。」 「墨澜清这个项目的特权会影响到我们手头上的项目,到时我们的资金吃紧。」墨一帆睁开眼睛,稜角分明的五官在透过车窗的光线下,显得愈发冷硬,「既然……老爷子都给墨澜清开绿灯了,干脆让他开到底。」 林文森回味了半天,半猜测半推断:「墨总的意思是……贊成推动墨澜清这个项目进行?」 墨一帆:「不但贊成,还要向董事会建议将墨澜清那几个人成立一个事业部,专门负责城西那块地。」 林文森立即明白了墨一帆的意思。成立一个专门负责旅游地产开发的事业部,独立于其他子公司,直接向老爷子负责,自负盈亏,避免老爷子抽调原本分属于墨一帆手中项目的资金,来填补墨澜清的窟窿。 墨一帆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拨给楚安。 电话一接通,楚安就戏虐道:「呦,你终于从你的温柔乡里醒过来,想到还有兄弟要慰问了?」 墨一帆:「浪得跟花蝴蝶一样,需要我来慰问?」 楚安装作苦恼:「本少爷魅力太大,我也很苦恼啊。」 墨一帆正了正神色:「正事。你们悦凯集团对城西那块地没有想法么?」 「城西那块地是块肥肉啊,怎么可能没有想法?可这不也是没有办法嘛,肥肉都掉到你们墨氏的嘴里,还能让你们吐出来不成?」 「托你这张嘴的福,还真有可能。」 这回轮到楚安静默了,在手机那头顿了好久才说:「你要对付墨澜清?」 墨一帆轻笑:「连你都知道墨氏负责这个项目的人是墨澜清,看来他这次动静确实很大。事情还没顺利完成,就恨不得人尽皆知,真是太不谦虚了。」 「当然了,这是个在墨氏站稳脚跟的好机会,墨澜清这厮是在示威,也是在警告。」楚安想了想,也跟着笑了起来,「你以为谁都像你这只老狐狸,狐狸尾巴藏得这么好,揪都揪不住。」 那边传来清脆的金属打火机翻盖的声音,楚安叼着香烟:「这个项目得先观望观望再说,可能有风险。」 这个想法与墨一帆不谋而合:「你收到了什么小道消息?」 「哼,我才不信你这只老狐狸会知道得比我少。」楚安撇了撇嘴,转了个话题,「对了,你知道你家老爷子又想当月老了吗?他准备给墨文清和云家大小姐牵线。你说他这招怎么用不腻啊?」 「云家大小姐?」墨一帆对这个名号的印象仅仅限于经常同唐心语混一起的暴力女人。 墨一帆脑中回闪着那天寿宴上的画面,瞇了瞇眼尾:「他这次月老怕是当不成了。」 楚安来了兴趣:「怎么个不成法?我看墨文清最近往云家跑得可勤了。」 墨一帆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孔家来人了。」 楚安愣愣地反问:「不会是我们知道的那个孔家吧,我没听到一点儿消息啊。」 墨一帆:「答对了。」 「艹!」楚安暗骂一句,「孔家不是不屑我们这穷乡僻壤吗,不在皇城脚下纸醉金迷,跑这来作什么妖?」 「还记得之前我们听到的关于孔家和云家有娃娃亲的事么?」 「啧啧,都8102年了,谁还管什么娃娃亲!」 「你最近在盯着墨文清,顺便再看看他周围有没有其他人再盯梢吧。孔家来的那位不是那么宽容的人。」 「成吧,反正跑腿费你这位财神爷报销。」 临近挂电话的时候,墨一帆犹豫了一下,像下了很大的决心突然叫住楚安:「顺便问一下,你……怎么让女孩子追着你跑的」 正在开车的林文森:「……」 正要挂电话的楚安:「……」 车内忽然凝结的空气传递到手机那头,楚安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确认没有听错后,猛然爆笑起来:「直男如你,也有今天!老天有眼啊!每回跟你一起的时候,女人十个有八个视线都黏你身上,现在……哈哈哈哈哈……终于有人治你了!」 墨一帆冷冷开腔:「废话不用这么多,直接回答。」 楚安问:「你看过那种毛衣吗?就是大晚上脱下来会『滋滋滋』摩擦出一连串电火花的那种?」 墨一帆举一反三:「你的意思是说要让她感受到温暖?」 楚安笑得被香烟连呛了好几下,夸奖道:「孺子可教也!但我的意思是说:你母胎solo三十年,连一件毛衣都比你会放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墨一帆沉着脸,果断地挂掉电话。 没一会儿,手机震动起来,有微信消息。 墨一帆拧着眉心点开一看。 「山不过来,你就过去呗。反正你也被人家吃得死死的,谁追着谁跑又有什么差别?」 这句话后面还加了一个斜眼笑得贱兮兮的表情,让墨一帆再一次果断按灭屏幕,扔手机回口袋中。 …… 下午六点钟,唐心语正要下班,手机响了,是墨一帆。 唐心语边走进电梯边「喂」了一声。 「下来,我在同丰科技门口。」 唐心语心中微讶:「怎么了,有事么?」 对面没声音了,唐心语低头一看,手机屏幕显示通话已结束。 唐心语:「……」 墨一帆这是要反了啊,敢径直挂我电话! 坐在车后座,生怕听到拒绝的话而抢先挂电话的墨一帆对自己的机智,感到一丝庆幸。对一切事情运筹帷幄的墨一帆,唯独面对关于唐心语的事情时,总是慎之又慎。 这种失控的感觉,真不太好。 墨一帆望着车窗外,不多时,唐心语的倩影出现在写字楼门口,朝这里张望。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追上她,成功地让唐心语停下了脚步,两人在说些什么。 墨一帆有些不耐烦地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上的秒针,又盯着唐心语。 今天,唐心语穿着一条奶白色的羊绒连衣裙,一条银色的细链条扎出纤纤柳腰,凸显了丰满的胸部和圆润的臀部。一双腿白皙笔直,脚上踩着一双裸色踝靴。整个人在下班高峰期的人流里,显得十分亮眼。 唐心语笑着与男人作别,套上卡其色的大衣,将一身曼妙的曲线遮盖在大衣下,朝墨一帆的车快步走来。 唐心语拉开车门,与林文森打了一声招呼,侧头去问墨一帆:「有什么急事吗?还来公司楼下等。」 墨一帆避而不答,点了点腕间的表盘:「三分钟四十六秒。」 唐心语:「什么?」 墨一帆:「你同那个男人说话,让我平白在这里等了三分钟四十六秒。」 坐在驾驶座的林文森嘴角微抽,很想告诉唐心语,墨一帆五点半就到楼下了,磨磨蹭蹭到六点才拨出电话给唐心语。 但他迫于墨一帆的死亡凝视,什么都不敢说。 唐心语勾起被冷风吹乱的碎发到耳后:「这次招标的负责人,今天刚开完标,还有一些事没彙报。」 话才讲完,唐心语才反应过来,我为什么要同墨一帆解释得那么清楚?他又不是我的谁,哪来这么大的脸啊! 唐心语撇过头,望向车窗外,试图赶紧抚平自己刚刚冒起的小心思。 墨一帆维持着面无表情,装作不经意提醒道:「外面天冷,出办公室之前就应该套好外套。」 墨一帆一想到刚才从娇媚小女人身边走过的无数男人,忍不住哽住一口气在胸口。得全身上下,帽子口罩围巾羽绒服,包裹得严严实实才好。 唐心语:「……」 这种老父亲的口气是怎么一回事。 唐心语回过头,歪着头,瞧了端正坐着的墨一帆一眼,坏心眼地应着:「小叔,我记住了。下回一定穿好。」 林文森:「噗——对不起,墨总,有点感冒,打喷嚏。」 墨一帆微敞的领口上,性感的喉结急剧地上下滚动了好几下,才平静了呼吸,用深邃的双眼望着俏皮笑着的唐心语,眸光渐渐变深。 唐心语被灼人的视线烫了一下,忙调转头掩饰:「我们去哪儿?回我公寓吗?」 唐心语看到车子行驶的路线是去她那套公寓的方向。 墨一帆低哑醇厚的嗓音响起:「别浪费了那天我们组装了那么久的圣诞树,庆祝你开标会得偿所愿。」 一提到这个,唐心语的心情也轻快起来:「现在去买菜也来不及了,我来叫酒店外卖,感谢你这次帮了我这么一个大忙。对了,小林也一起来吃吧。」 林文森刚忙推脱:「谢谢唐小姐,不用麻烦了。我待会儿还有点儿事要处理,等二位忙完了,我再来接墨总。」 开玩笑! 今天午餐时,墨一帆突然问林文森:「你送什么圣诞礼物给你女朋友?」 林文森尬尴地轻咳了一声,当然不敢告诉墨一帆他送的是性感内衣。他只能绕开话题,说只要是最能表达心意的礼物就可以了。 墨一帆皱着眉头沉思了半天,就在林文森端起餐盘准备离开时,听见墨一帆说:「送她我的工资卡?」 林文森一个踉跄,差点把餐盘给打了:「墨总,你这个礼物好是好,可是唐小姐一定不会收的。」 墨一帆疑惑:「这不是最能表现出,我决心与她共度余生的心意吗?」 林文森只能耐心开导直男老闆:「墨总可以想想唐小姐有没有一直很想要,但是又没有的东西。」 墨一帆思索了一会儿,直接叫林文森别回公司了,开车陪着墨一帆在阵阵寒风中跑遍了大街小巷,买一份合适的圣诞礼物,跑得林文森腿都快断了。再留下来当电灯泡,他这双腿得真的得断了。 从来没有见过墨一帆在一件非公事上,这么吹毛求疵过。 对于林文森的婉拒,唐心语没有强求,到了公寓下车,推着墨一帆回了公寓。 五光十色的圣诞綵灯亮起,给少有烟火气息的公寓添了几分人气。 暖光灯下,唐心语走过玄关,脱了大衣,露出优美的脖颈线和迷人的锁骨,一条细细的链子垂在脖颈间。唐心语见墨一帆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脖颈间许久,捏起细链子晃了晃:「你在看这个么?云修瑶送我的圣诞礼物。」 墨一帆虚握着拳头,凑在薄唇边清了清突然干燥的嗓子眼:「你送了我一份圣诞礼物,自然我也要回送一份给你。」 唐心语好奇地望着墨一帆怀中的白色盒子,在下车时,林文森从前座拿下来给他的。墨一帆一直抱在怀里,也没有说这是什么。 唐心语还以为里面装着是什么跟唐瑞峰有关的文件资料。 「什么啊?」唐心语轻快地走到墨一帆面前,俯下身子,与墨一帆的视线平齐,眼睛里像藏着一颗亮晶晶的小星星。 只有在这个时候,墨一帆才觉得唐心语真正像一个与她自身年龄相符的女孩子。 没有杀气,没有算计。 干净得纯粹。 墨一帆温声道:「打开看看。」 唐心语心中满怀期待,嘴上却抱怨了几句:「这就是你送我的圣诞礼物啊,好敷衍噢,也不找一张漂亮的包装纸包一下,就一个光秃秃的盒子。」 墨一帆认真地观察着唐心语:「不能包装的。」 唐心语好奇心都吊了起来,掀开盒盖。 「嗷呜——」纸盒里一声低低的叫声。 「哇——」 唐心语开心地把小奶狗从纸盒里抱了起来,一只满月没多久的小金毛伸出粉嫩的舌头在舔着唐心语的手背。 「哈哈哈哈,好痒。」 唐心语两手小心翼翼地举着小金毛,看着它黑熘熘的眼睛在咕噜咕噜地转着,脖子上还繫着一条圣诞红的丝带打成的蝴蝶结。 唐心语忍不住凑上去亲了小脑袋一口,惹得小金毛舔了舔唐心语的脸颊,痒得唐心语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墨一帆大拇指摸索着食指,看着唐心语笑得无忧无虑,两颊白里透红,桃花瓣般的红唇越来越娇艷欲滴。 他忍不住凑近一些,想闻闻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幽幽体香。 唐心语举着小金毛,喜不自禁地又凑上去亲一口。 时间突然凝固在那一刻间。 小金毛活泼乱动,小脑袋一歪。 急冲过来的唐心语没剎住,直接对上近在咫尺的墨一帆。 一片微凉的柔软轻轻地碰在唐心语的唇上。 唐心语所有感官神经全都被冻住了一般,呆滞地睁着眼看着放大无数倍的俊脸。 窗外静谧的夜空,忽然洋洋洒洒起了细细的雪花,簌簌地落在树梢上,落在路灯下,发出温柔的细响…… 第34章 ☆、第34章 「沙——沙——沙——」 唐心语觉得自己的耳朵忽然变得出奇敏锐,听到了窗外雪花打在玻璃上的声音。 「砰——砰——砰——」 另一个声音慢慢在满室的寂静中被放大,渐渐覆盖掉白雪落下的声音,占据了她全部耳蜗。 无意识地眨了眨眼睛,才意识到那是自己的心跳声。 唐心语浓密微翘的睫毛微抖,看着近距离的俊脸忽闪忽闪。 在墨一帆黑沉沉的瞳孔里,看见倒映出自己的影子,唐心语猛地回神,用力推开他宽厚的胸膛。 墨一帆的背撞在轮椅椅背上,轮椅向后滑了一下。唐心语心里一急,下意识探出身去抓住轮椅。 细滑白皙的柔荑攥住骨节分明的手指。 墨一帆的双眸深陷在高挺的眉弓下,愈发显得深邃撩人,像一汪安静的寒水潭,被一颗石子投入后,泛起温柔深情和浅浅笑意的微波。 唐心语好似触电般弹回手掌,却反被墨一帆的手追上抓住。 唐心语面红耳赤地挣了挣,没有挣开。 低沉的声线很有磁性,语句虽然是询问,语气却自信笃定:「你很怕我摔倒?」 一股细细的电流从唐心语的指尖爬到耳际,她撇开视线,另一只手去掰墨一帆的手指:「关爱老弱病残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你还占了个全,这是正常人的本能反应。」 「噢?」墨一帆的手指又加了几分力气,让唐心语一时掰不开,「我又老又弱又病又残,那你还亲我?」 「不是……那是一个意外……我本来是想亲……」 墨一帆将唐心语稍稍拽了过来,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你关爱老弱病残的方式是亲吻啊。我觉得我刚才没有清楚感受到关爱,再来一次?」 唐心语恼羞成怒,「啪」地一下,重重拍在了墨一帆的手背上:「松不松手?」 「再来一次就……嘶……」 唐心语两指掐起墨一帆手背上的肉,一拧,趁臭不要脸的某人倒吸一口冷气,松手时,急退好几步,瞪着墨一帆。 「嗷呜——嗷呜——」 小金毛奶声奶气地用两只小爪子扒拉着唐心语的裤脚,黑熘熘的眼睛盯着唐心语,好像能感觉到唐心语的情绪,「啪嗒」一下四只小肉垫着地,调头朝墨一帆,两只小耳朵微抖,奶凶奶凶地「嗷嗷」了两声。 墨一帆无奈地两手一举,示意投降:「这小崽子怎么护主护得这么快?付钱把你买回来的可是我啊。」 唐心语忍不住翘起了嘴角,又碍于墨一帆的面赶紧压下去,俯身抱起小金毛在怀里,揉了揉它脖颈上的毛:「真聪明,以后就这样,谁是坏人就吼谁。」 客厅的暖光灯撒在一人一狗身上,令墨一帆恍惚之间产生了一种错觉,这种居家的氛围彷彿已经持续了很多年。 唐心语胸口处的心跳声从原来高频率的「扑通扑通」,在小金毛的这一打岔下,慢慢趋于缓和。刚刚只是百分之一,不,千分之一的概率才会发生的意外,大家都是成年人,没必要纠结于心。 才凝滞一会儿的神经末梢迅速恢复冷静,唐心语语气如常,没有一丝波澜:「你……」 墨一帆满怀期待地望着她。 唐心语:「你应该不是初吻吧?不用放在心上,我也不是初吻,谁也没占谁便宜。」 墨一帆:「……」 正在墨一帆不知如何接话的时候,清脆的门铃声响了起来。 唐心语心里获救般舒了一口气,面色如常地果断转身去开门:「应该是外面到了。饿死了,赶紧吃饭。」 门一开,果然是外卖到了。 唐心语把丰盛的外卖装在餐盘中,一一摆上餐桌。墨一帆看了餐桌上远远超出两个人的菜量,心中涌起了不好的预感。 墨一帆试探地问了句:「还有人来吗?」 唐心语从厨房取出六副碗筷:「我两个表哥啊,他们应该马上就到了。嗯,还有修瑶和孔鸣。」 墨一帆心中微嘆,好好的两人感情升温的圣诞夜泡汤了,只能认命地垂首看向在地毯上,用爪子扒弄着纸盒的小金毛。 小金毛扭头也望着他。 一人一狗对视了好久。 墨一帆伸出手去,想揉小金毛的小脑袋。最起码也得感谢一下这位小红娘,要不是它,他们俩之间的初吻不知道得拖到猴年马月去。 谁知,小金毛根本不领墨一帆的情,甩过头,挪了下身子,抬起后腿,用屁股对着墨一帆的腿边撒了一泡尿。 墨一帆呆滞在半空中的手:「……」 「叮咚——叮咚——」 门铃声又响起。 墨一帆触控着轮椅,抢先一步去开门,淡淡笑道:「来了?欢迎。」 云修瑶不可思议地盯着墨一帆,随即回过神:「你们……你们住一起了?」 「谁到了?修瑶吗?」唐心语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快步走到玄关,狐疑地望着站在门内外的人,「干嘛啊你们,当门神啊?」 戴着红色鹿角的云修瑶,笑嘻嘻地朝唐心语展开双臂:「我的心心宝贝,快来给小姐姐亲一下。」 墨一帆不动神色地挡在两人之间,提醒:「上桌吧,菜快凉了。」 云修瑶「嘁」了一声,瞥了墨一帆一眼,朝身后的孔鸣大姐大般挥了挥手:「小孔子,来,把那箱酒搬进来。」 身穿烟灰色呢子大衣的孔鸣包容地笑着,乖顺地抱着一箱红酒挤进门,垂眸朝挡在玄关处的墨一帆一眼。 针尖对麦芒。 唐心语顺手推着墨一帆进餐厅,让了道。 云修瑶大摇大摆地换鞋进来,指挥孔鸣抽一瓶红酒出来醒醒酒,打算待会儿不醉不归。 正要关门时,林天佐和林天祐两兄弟也到了,带了一瓶香槟,一束鲜花。唐心语开心极了,欢快地接过鲜花就要去找花瓶插上。 墨一帆望着唐心语愉悦的背影,似乎学到了什么。 林天祐示威性地朝墨一帆举了举拳头,跟着去厨房:「表妹,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吗?你哥我给你搭把手。」 林天佐与墨一帆点头致意,熟门熟路打开双开门冰箱,找冰块冰镇香槟。 一个一个都在用言行无声地彰显着,他们与唐心语甚于墨一帆与唐心语的亲密。 墨一帆不禁有些头疼,这两个舅子不好搞定啊。 云修瑶很快就被地毯上玩纸箱的小金毛给吸引过去了,伸手去揉小金毛的头,半路被孔鸣微皱着眉心拦下。 云修瑶不满:「干嘛啊?」 孔鸣憨憨地笑了笑,拿了根长纸筒塞到她手里:「这狗太小了,玩起来没轻没重的,小心它挠花你的手。」 云修瑶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又见小金毛对长纸筒感兴趣,才兴致高涨地逗弄起来。 孔鸣抱着双臂在胸前,站在墨一帆的轮椅边,眼睛望着客厅里的云修瑶:「看到我来很意外?」 墨一帆手肘轻搭在扶手上,指尖敲着膝盖:「意料之外,也意料之中。」 孔鸣邪魅地勾起唇角,又在云修瑶看过来的那刻瞬间恢复无辜的忠犬形象。 墨一帆把孔鸣瞬息之间的变脸看在眼里,嗤笑一声:「你还没有同云小姐摊牌?」 孔鸣慵懒地靠在吧檯上,手习惯性地伸到口袋去摸烟,瞥了眼逗狗的云修瑶,顿住:「摊什么牌?结娃娃亲又不是我此行的目的。」 墨一帆眸底滑过一丝奸诈:「噢?那我跟云小姐说。」 墨一帆扬声:「云小姐,我有些事想跟你说一下……」 孔鸣立即直起身子,连身侧的墨一帆都感到他背嵴一紧。 云修瑶回头应了声:「不知墨少有何贵干?」 孔鸣压低了声音:「墨少,有话好说。听说你们墨氏最近在弄城西那块地……」 墨一帆眸中笑意渐深,音调平缓,甚至让人听不出他有改口:「能麻烦云小姐去看看心语准备好了吗?准备好我们就开餐吧。」 云修瑶抱着小金毛去了厨房。 孔鸣不易觉察地松了口气:「墨少,一直久仰大名,今日才见识到墨少的手段,果然名不虚传。」 墨一帆轻笑一声,没有与他虚与委蛇:「没想到墨氏能有这么大的脸面,入得了孔先生的眼。」 孔鸣往露台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不先带带我参观一下?」 墨一帆领着孔鸣出了露台,关上落地窗,细细的雪花纷纷扬扬,飘落在露台,积了一层薄薄的雪。 孔鸣放松地摸出烟盒,抽出一支香烟叼在嘴里,将烟盒往墨一帆面前递了递:「来一支?」 墨一帆矜冷道:「多谢,她不喜欢烟味。」 孔鸣:「呵呵,看来是同道中人。」 墨一帆抚着下巴,傲娇地表示:「我这边进度大概比你那边快了不止一段。」 孔鸣嗤笑一声,转向正题:「城西那块地,上头也很重视,只是重视的方向跟外界传言的不是一个方向。现在墨氏独吞这块肥肉,没有松口的意思,我奉劝一句,还是趁早做好准备吧。」 墨一帆:「嗯,同我掌握的消息差不多,但跟我关系不大。」 孔鸣挑起眉毛,略微诧异:「你同墨家的那个小辈不是一伙的?」 孔鸣出身帝都,对闵城本地的豪门内情倒是瞭解不多。墨氏内部明争暗斗,派系林立,他搞不太清楚。原本还看不上墨家那个小辈的激进,现在听墨一帆话里的意思,墨一帆同那个墨家小辈是对立的。 孔鸣调笑道:「墨少,看不出来啊。你一个长辈还跟自己的……侄子争权,太跌份了一点儿吧。」 凌冽的寒风中,墨一帆眉梢上都挂着冷峭:「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自古以来,只要有不平等的利益存在,就会有慾望的博弈。孔先生出身于那样的家族,这个道理怎么会不明白呢?」 孔鸣展开手掌挡住风雪,打亮打火机点了烟,舒坦地吐了一口烟圈。 他不动,墨一帆也不动,默默地看着飘飞的雪花。 两人在较量,看谁更能忍耐。 可墨一帆清楚,在孔鸣先提出单独谈谈时,孔鸣就已经占了下风。在露台一角悄悄进行的谈判中,墨一帆从一开始就掌握着主动权。 孔鸣对他有所求,而墨一帆对他能提供的交易率先表现了事不关己的态度。 墨一帆觉得露台实在太冷,决定推孔鸣一下:「孔先生,我的未婚妻同云小姐可是可以共生死的好闺蜜。」 第35章 ☆、第35章 孔鸣抽烟的手指一顿,眼神有些放空,望着吐出的烟圈被冷冽的寒风吹散得无影无踪。 墨一帆慢条斯理地搓揉了下双手:「看来孔先生还没有考虑清楚,要不然等孔先生考虑清楚了再谈,我先进屋。请原谅我这副孱弱的身子,实在抵不了风雪。」 在墨一帆手指去拉落地窗时,听见孔鸣喊了声:「慢着。」 孔鸣有些洩气地将烟头扔在薄薄的积雪里,用脚尖碾灭:「墨少,我真该重新估量他们对你的评价。他们说你不屑用小把戏,惯用令人有苦说不出的狠辣手段,可你看看现在,你连女人都利用上了。」 墨一帆毫无心理负担:「她是我的未婚妻,几天后即将成为我的妻子,我们是一体的。更何况,小把戏也好,狠辣手段也罢,只要是有效果,何必拘泥于是什么方法?」 孔鸣:「城西那块地,我这边获得的消息也还不太明确,要稍等一阵子。我向你承诺,我收到确切消息后,你手上也立即会有一份想同的消息。」 墨一帆隐在阴影里的唇角微勾:「作为等价交换,我可以先提前告诉你一个消息。墨老爷子最近打算将墨文清和云小姐绑在一起,成两家之好。孔先生的动作应该要加快了。」 孔鸣握在手里的烟盒一瘪,咬着牙:「墨老爷子还真是多管闲事啊。」 墨一帆不作评价。 「外面这么冷,你们怎么不待在客厅里?」正想喊人开饭的唐心语看到了落地窗外的人影,心急地疾步过去,拉开落地窗,语气有些训斥,「你又想感冒了?!」 墨一帆拍开落在肩上的雪花,好脾气地说道:「孔先生想看看闵城的雪同帝都的雪有没有不同,我当然要主随客便,领他出来看看。」 弹了弹外套跟进来的孔鸣,露出尴尬又不失礼数的微笑:「……」 唐心语:「……」 没想到长相这么高壮的男人,心思这么细腻,同云修瑶那个女汉子大姐大倒是挺相配的。 心里边琢磨着,边又审视了孔鸣一番。 墨一帆眸光一沉,在唐心语面前打了个喷嚏,立即又把唐心语的视线牵引过去。唐心语像焦心一个孩子一样,碰了碰墨一帆的手背,骂了一句「活该」。 推墨一帆到餐桌边,把电暖炉移到他脚边,又盛了一碗热汤到他手里。 「呦呦呦——」云修瑶故意拉长了音调,别有深意地望着唐心语,「人和人之间的待遇怎么差别得这么大啊?有人饭来张口,有人碗底空空。」 唐心语耳尖一热,忽然觉得家里暖气是不是开太大了。 墨一帆眼尾微挑,喝了口热汤,暖意顺着喉咙传遍全身,也给唐心语盛了一碗汤:「我尝过了,味道还不错,你也试试。」 林天祐忍住哽住在胸口的一口气:「当然不错,世源餐厅的独家外送。小姑特意交代主厨按照表妹的口味做的。你沾光了。」 唐心语扫了林天祐一个眼风,林天祐立即乖乖地低头夹了一口菜。 墨一帆淡淡笑道:「你喜欢的话,我找主厨要菜谱,以后有空我煲给你喝。」 唐心语心头猛地一跳,怂怂地埋头去喝汤。 这种老夫老妻的生活模式,对于他们这对合同夫妻来说,是不是太惊悚了点?墨一帆你怎么敢什么话都不要本钱地往外讲,万一后面我们合同效力解除,岂不是脸都会被打肿? 可偷眼看去,墨一帆仔细地舀着碗里的汤,俨然一副对汤料一一分解的认真模样,唐心语缩回了视线。 云修瑶倒是很满意看到闺蜜这副被全心爱护的样子,一碗盛满的汤被搁到自己眼前,换走了她面前的空碗。 云修瑶侧头一看,是孔鸣。 孔鸣实诚道:「没事,你的空碗给我就好了。」 云修瑶愣了一秒钟,用力地拍在他的背上:「不错啊!上道!没白当姑奶奶的小弟。」 孔鸣乐呵呵地笑着,碰巧对上坐在对面的墨一帆,两人互相飞快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若无其事的转开。 云修瑶举着高脚杯:「来来来,兄弟姐妹们,走一个!」 气氛一下子在云修瑶欢快的鼓动中炒热起来。晶莹透亮的高脚杯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叮」的脆响。 能被关爱自己的人环绕,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呀。 唐心语无比放松地瞇了瞇眼,如同一只冬日里慵懒晒太阳的小猫咪。 晚餐在轻松愉悦的气氛中结束了,如果不看旁边空了多少红酒瓶的话,没有人发觉在不知不觉中干掉了多少酒。 唐心语抱着吃过奶液小金毛,靠着沙发坐在地毯上。云修瑶挺起胸脯,将唐心语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勾着她的小巴:「呦,小美人,给爷唱个小曲?」 唐心语无语地拍她的手:「不如爷给小女子唱一曲吧?」 孔鸣凑过来插嘴:「唱大声点,我们大家都想听。」 云修瑶一掌推开孔鸣的头:「噢,那你离我远一点,别压到我隐形的翅膀。」 唐心语「噗嗤」一下,大笑出来,觉得孔鸣好可怜,追了正主半天,正主还把他当小弟跟班看。 唐心语揉了揉合眼欲睡的小金毛:「小金毛,别跟这位小姐姐学,她脑子坏掉了。」 云修瑶调头去看小金毛:「对了,你给小金毛取名字了没有?」 唐心语摇头:「今天才送来的,哪里来得及取。」 云修瑶大笑:「我想到一个好玩的。你的名字和墨一帆的名字里各取一个字,叫『黑心肝』怎么样?是不是酷毙了?」 唐心语:「……」 这个姑娘,怕不是喝了假酒吧。 墨一帆听见了,默默在心里表示贊同。 墨等于黑。 心等于心。 黑心肝意思等于墨一帆是唐心语的小心肝。 所幸唐心语还不知道墨一帆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否则立马跳起来暴打墨一帆的狗头。 云修瑶忽然想到了一个点子,拍了拍手:「反正时间还早,要不然我们来做个游戏吧?来来来,都坐下,难得聚一起,玩一玩。」 云修瑶从包里掏出一副扑克牌:「来个简单快速的。每个人抽两张牌,点数之和最小的那个接受这个惩罚箱里的惩罚。」 唐心语找到了穿书前公司通宵圣诞爬梯的气氛,立即响应。墨一帆和孔鸣是不用说的,唯唐心语两人是瞻。林天佐,林天祐更是宠妹狂魔,随即附和。 云修瑶奸笑着将牌洗了洗,请围坐在地毯上一圈的人挨个抽完,六人同时亮牌。 唐心语乐滋滋地摊开牌面:「嘿嘿,我怎么样也不可能是最小的吧,加起来有十二呢……」 云修瑶扫了一眼,爆笑:「心心宝贝,你大概手气不太好。」 这下子轮到唐心语傻眼了,在座的每一个人居然点数都比她高。云修瑶看热闹不嫌事大,积极地拿来手机上的惩罚箱,捧到唐心语面前逼她点了一个。 「唉呦,这个好无趣啊,就是喝一杯酒而已。」云修瑶颇为失望地开了一瓶红酒,倒了满满一大杯。 林天佐伸手:「我替表妹喝。她今晚喝得够多了,再喝要宿醉了。」 云修瑶爽快地塞到林天佐手里,明目张胆地包庇唐心语:「我不管谁喝,只要有人喝了就行。」 唐心语半路截下酒杯,端到自己唇边:「玩游戏就要输得起,我就不信了,我今天还能再输。再来!」 红色的葡萄酒液顺着透明高脚杯灌入桃花唇瓣里,漏出了几滴,沿着小巧的下巴,滑到脖颈处,滚落到领口间。 侧头望着的墨一帆喉头发紧,见一杯红酒下肚的唐心语面若桃花,娇俏妩媚,和平时的精明能干相比,多了几分野玫瑰的风情。 墨一帆掌心微热,摩挲着指节,舌尖扫过上颚,顶在侧腮处。 墨一帆:「我来发牌。」 一副扑克牌到墨一帆手上,飞快地整齐叠好,一分为二,跟开花一样,互相穿插,完全被打乱。 墨一帆修长的手指按着顺序,从上到下,将一张牌飞向不同的人,直到每人有两张牌为止。 云修瑶赞嘆:「墨少这发牌技术不错啊。」 墨一帆淡淡开口:「开牌。」 唐心语摀住自己的两张扑克牌,心跳如雷,心中暗念保佑,在其他人看好戏的视线中,一咬牙,直接将牌拍在地毯上,定睛一看。 「啊!!!墨一帆,我不是最小的!」 唐心语激动地蹦起来,搂住墨一帆的脖子,又跳又叫了好几下,才猛然发现自己的动作,僵着手臂放开墨一帆的脖子,掩饰性地又搂住旁边云修瑶的脖子猛烈地摇了摇。 「云修瑶,你是最小的,你喝!」 墨一帆的脖颈处彷彿还残留这娇人儿幽幽的暗香,看着唐心语后背飞扬起来的发尾,低低地笑了起来。 约莫唐心语是真的喝多了,连商场上最基本的情绪控制都失灵了。 接连几次墨一帆发牌,唐心语都不是最小的那个。云修瑶起了疑心:「喂墨少,你不会动了手脚吧?」 墨一帆沉稳地将牌递给林天祐:「换你来发。」 唐心语捏着林天祐发的两张牌,心里有些紧张,好像不是墨一帆发牌了,那股安全感就立刻烟消云散了。 墨一帆握着唐心语捏着扑克牌的手掌,温声问:「怎么这么凉?去把外套套上。」 唐心语眼波一动,不敢多说话。 摊牌的时候,这回轮到墨一帆的牌面最小。见墨一帆坦然接受惩罚,唐心语定定地看着他。 只有她知道,在刚刚墨一帆握住自己的手时,偷偷把他的牌换给了自己。 窗外的雪花还在不停歇地飞舞…… 同一个夜晚,相比起唐心语的公寓,另外一家的气氛就没有那么融洽了。 杨思雨窝在自己的床上,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脸,连何碧莲进来递牛奶时也不肯揭开盖在头上的被子。 杨思雨闷闷地说道:「把牛奶放桌上吧。」 何碧莲重重地把牛奶放在桌上。 「嗒——」 几步走到床边,抓住被子的边缘用力往下一扯。 「妈!」 杨思雨摀住自己的脸,尖叫声从手掌下传出来。 何碧莲攥住杨思雨的手腕,使劲往左右两边一拉,严厉呵斥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就被唐心语挤兑了一通,有什么好不能见人的?」 杨思雨又委屈又不服气:「就是觉得丢脸,就是不想见人,为什么不行?」 何碧莲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急躁,轻轻坐在床边,握住杨思雨的手:「你没有破相,什么都还好好的,一时丢了面子又会怎么样?下次再想办法把面子挣回来就是了。你整天窝在被窝里,不就是放任唐心语越来越得意吗?」 杨思雨低低啜泣起来:「公司有些人听到了风声,暗地里骂我是狐狸精,想勾引墨文清上位,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们说他们的,你的银行账户上又不会因为这些闲言碎语少一毛钱,所以你担心什么?」何碧莲语气恨铁不成钢起来,「妈怎么跟你说的?幸福要靠自己去争取,你自己都放弃了,幸福怎么还可能再找上你?」 「可是……」 「没有可是!」何碧莲斩钉截铁,在这个时候她态度上有些软化,都会降低杨思雨的进取心。这是何碧莲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何碧莲替她擦掉眼泪:「女人有女人的武器,对付女人和对付男人的方法是不同的。你用对付墨文清那一套去对付唐心语,怎么可能会成?这是你应该反思的地方。」 「起来!」何碧莲拖起杨思雨下床,把她按在梳妆镜前替她化妆,配裙子,「你想过上好日子,脸皮薄怎么行?受到一点委屈,你就想想如果以后天天都要受这样的委屈你可以忍受吗?如果不能,你就把这点儿委屈给我嚥下去。明天照常去墨氏,照常面对唐心语,不要用不入流的手段。」 杨思雨面对着梳妆镜中的何碧莲,忽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真正地瞭解过自己的妈妈。今天这番话简直刷新了她对妈妈的认知度。 从她妈妈的话来看,她妈妈似乎对唐心语也是有敌意的,即便面上相处时是一位和蔼可亲的阿姨。 难道,她妈妈也有她不知道的秘密吗? 何碧莲抓起杨思雨的头发:「看我干什么?要看你自己!好好想想怎么利用自己的优势,联合身边一切可以调用的资源,在下一次会面中争取不让自己占下风。只要一次一次进步了,你只有能踩在唐心语头顶上的那一天。」 何碧莲这番话不仅是说给杨思雨听,也是在说给自己听。 同丰科技开标会上的事情,何碧莲也知道了。到这时,她已经十分确定唐心语知道了她和唐瑞峰之间的事,已经在有目的性地对他们展开报复。虽然她不知道杨思雨和杨思睿的事情有没有洩露出去,但现在不加快採取行动的话,之前十多二十年来的隐忍就通通白费了。 杨思雨是自己的女儿,也是唐瑞峰的女儿。 既然都要斗了,干脆就搏上一搏。 何碧莲手里握着唐瑞峰的软肋,她太瞭解唐瑞峰游走在她和林彤之间的心情,只要稍加利用一下,她也能翻身做同丰科技的老闆娘。 女儿自小就被自己保护得太好了,不晓得人与人之间争斗的激烈,人生阅历毕竟不丰富,造成了唐心语能从杨思雨身上下手。 何碧莲要教会杨思雨怎么去斗争,怎么去拿回自己应该得的那份。 同丰科技也有杨思雨的一份,也有杨思睿的一份。 只要是唐瑞峰名下的资产,全部都应该要有两姐弟的一份。 杨思雨看着梳妆镜中的何碧莲有些胆战心惊。一向温柔优雅的妈妈此时像一个陷入梦魇的疯魔,拽着自己的头发紧紧的,手中的桃木梳都要被捏断了一样。 杨思雨颤抖着声音喊了一声:「妈」 何碧莲迷离的视线被收回,同梳妆镜中的女儿对看,保养得宜的脸上恢复温婉,绽放了一抹和煦的微笑:「刚才妈妈跟你讲的话你听清楚了吗?妈妈是为你好。」 杨思雨低低地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脑子里受到巨大冲击的杨思雨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她觉得或许这个人可以成为自己反击唐心语的盟友。 当田婉婉收到杨思雨的短信时,心头是有疑惑的,但她还是按照短信上提供的地址和时间赴了约。 杨思雨拐弯抹角了半天,一直在扯一些没有营养的话题,让田婉婉暗嘲自己浪费时间。 田婉婉大方得体地起身告辞,正要去买单的时候,杨思雨鼓起勇气在她背后说:「你也是不喜欢唐心语的吧。虽然你已经嫁入墨家了,可唐心语即将当你的小婶婶,比你还高一个辈分。田小姐,你真的受得了吗」 田婉婉停下了离开的步伐,回头,敏感地抓住了一个关键词:「也?看来不喜欢唐心语的人又多了一个。」 杨思雨暗暗舒了一口气:「那田小姐还要不要继续坐一会儿,聊聊?」 杨思雨毕竟还太年轻太纯真,心里的想法全部都表露在脸上,叫人好猜得很。这样好操纵的姑娘送上门,如果不加以利用一下,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田婉婉扬起一张意味不明的笑脸,谨慎地环视了四周,踱回刚才的座位上。 杨思雨心中一松,看田婉婉感兴趣的态度,觉得自己成功了一半,这个盟友肯定可以拉拢过来。在墨家里有田婉婉,在墨家外有她杨思雨,未来唐心语的日子怎么可能会好过? 田婉婉见杨思雨脸上不由自主露出的窃喜和期待,一眼就读懂了杨思雨的想法。对于唐心语的棘手之处,她并不打算提醒。 猪一般的队友会拖累自己,所以自己不能告诉田婉婉太多,不能给自己留下太多的把柄,省得后面杨思雨一失败了,转头就把自己出卖了。 但是,能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借用他人之手,给唐心语送些添堵的东西,也是相当划算的。 田婉婉摸着自己的鼓起的肚子,语调幽幽,充满哀伤:「杨小姐,你大概听到了外面的谣传,也觉得我是一个抢了闺蜜男人的坏女人吧?可是你知道内情吗?」 杨思雨好奇心被吊起来:「什么内情?」 「其实澜清从一开始就只爱我一个人,他和唐心语的婚约是两家家长自己私下撮合的。澜清是个孝顺的人,不想惹自己的父母不高兴,只想慢慢与唐心语发展,最后以相处不来而分手,这样保全两家的脸面,又不会伤澜清父母的心。」 杨思雨心中诧异,她确实不知道这个内情。她一直以为墨澜清和唐心语在一起后,才勾搭了田婉婉。没想到田婉婉和墨澜清之前就已经两情相悦了。 杨思雨低呼道:「那这样说来,唐心语才是那个第三者了?要不是她插足,你和墨澜清早就在一起了。」 田婉婉眼里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有种我见犹怜的楚楚可怜,惹人怜惜。 田婉婉咬了咬下嘴唇:「反正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最终我也同墨澜清在一起了。我现在怀了孩子,前尘过往不想再去纠缠跟大家解释什么。我想为我肚里的孩子积德祈福。」 杨思雨联想到自己,同样被唐心语欺负,同样有苦只能往自己独立吞,而周围的人都站在唐心语那边指责自己,对田婉婉顿生一股「同为天涯沦落人」的伤怀。 杨思雨喝了一口饮料:「田小姐,我今天来找你的目的你应该很清楚,我就想问,如果有机会的话,你愿意同我一起合作吗?作为同样被唐心语欺压过的人。」 田婉婉娇弱的脸蛋,紧张起来:「真的可以吗?我们斗不过她的吧。她不是你我想像中的那样……」 杨思雨坚定不移:「幸福是要自己争取的。你能肯定唐心语嫁入墨家后,会给你和墨澜清好果子吃吗?在同一个家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怎么知道唐心语会大发善心,看在你怀着孩子的份上放过你?」 田婉婉被吓得脸都白了起来,手指微微颤抖:「我什么都不求,只求我的孩子……平安健康。」 杨思雨:「所以,我们更要先下手为强。你听我说,我有一个计划……」 田婉婉听了好半天才明白杨思雨这套漏洞百出的计划,在心里哭笑不得,这种蠢人怎么会有何碧莲那样与唐瑞峰私会多年,却从来没有被发现的精明母亲? 但是田婉婉不能在杨思雨面前表现出来,她只能假装不解地问杨思雨计划中的漏洞,循循善诱地引导杨思雨完善自己的计划。 最后,原本一实施就会被揭穿的可行性极差的计划,就这样在杨思雨的不知不觉中完善周密。 杨思雨总结了一遍计划的流程,心中感嘆:我怎么这么有头脑,想出一个这么棒的法子来惩治唐心语?我简直是人才啊! 田婉婉见杨思雨陶醉在对自己计划的洋洋得意中,在心中冷冷地笑了。 这个计划如果实施成功,自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如果失败了,也不要紧,她到时候可以一切都假装不知道,把这口黑锅甩在杨思雨这个蠢女人身上。 送别圣诞爬梯客人的唐心语,站在楼道里忽然打了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难道是被墨一帆传染,要感冒了? 第36章 ☆、第36章 清晨的雪小了很多,细碎的几粒落到白皙的指尖上,转眼就化成了晶莹的水珠。 唐心语望着雪化过后湿漉漉的露台,想着昨晚看到墨一帆和孔鸣交谈的画面,猜测着孔鸣的身份。能让墨一帆花时间私谈的人绝对不是普通的人,可看林天佐、林天祐的表情确实不像是认识的样子。 这说明,孔鸣不是闵城豪门圈的人。 唐心语长吸了一口冷气到肺中,刺激浑身上下的神经彻底甦醒过来,套上大衣,下了楼。 没心没肺的欢笑已经被抛在了昨夜,今天又是那个冷静自持的唐心语。事情还有很多要做,首先要从防止唐瑞峰的反扑开始。 唐心语开着烈焰红的卡宴到了同丰科技地库,刚下车正要拐弯入电梯口时,听到有几个人说话的声音。 「洪总监昨天被带走了,一直没有消息,我们公司不会真的犯了什么事吧?」 「你瞎操心什么呢,你没看唐总不是还好好地么。」 「比起这个,你难道不会更加好奇谁会代替洪总监的位置吗?」 「好奇有什么用,肯定不会落到我们头上的啦~那个位置早就被贴上唐总心腹的标籤了。我堵一顿午餐,今天公司肯定会发人事通知。」 「昨天开标会的新闻图一出来,我们公司官博涨了好多粉,都是冲着小唐总的颜值来的。」 「哈哈哈我也看到了,好多人在求小唐总同款色号呢。」 …… 「叮咚——」 电梯开了,上班前聊天的声音消失在合上的电梯门内。 唐心语安静地转出拐角。 财务总监位置上安插的人选,唐心语并不打算跟唐瑞峰争,所以在同元经理做条件交换的时候,她能爽快地把财务总监的位置推出去。 这些只是细枝末节,唐心语只在乎年末的董事会选举上,新一任董事会中,她能掌控多少席位。这才是将同丰科技抽筋扒皮的第一步。 唐心语按了电梯,到了办公室。办公室门口站着一个身穿职业套装,看起来干练踏实的女孩子。女孩子见唐心语来了,面露微笑:「唐小姐,你好!我是你的新任助理,周梓辰。你叫我小周就好了。」 唐心语推开办公室的门:「你好!进来说。」 周梓辰提着公文包依言跟着,随手关上了门,在办公桌前站得笔直,等候唐心语的吩咐。 唐心语没有先同她搭话,反而先开了电脑,快速浏览了一下今天的工作邮箱,眼角余光却在观察周梓辰的反应。 唐心语刚来同丰科技的时候,交代人事部给自己招聘一个助理,没想到人事部效率这么快。只是这个助理是否能为自己所用,还有待商榷。 在唐心语故意晾着周梓辰半天的时候,周梓辰没有一丝焦躁,沉静地维持着站姿,连眼神都没有乱飘。 知分寸,不多事。 唐心语在心中快速地给出了评价。 初步印象过关。 唐心语回覆了几封邮件,抬头,目光沉静地望着周梓辰:「小周,我个人只有一个要求,你的老闆只有我,清楚吗?」 周梓辰很干脆:「明白。」 「好,我现在需要你整理出一份同丰科技持股比例达百分之一以上股东的详细名单。」 「明白。什么时候要?」 「你整理清楚后就给我。」 周梓辰点头,出了办公室,关上门。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望着隔着百叶窗后隐隐约约的影子,心里默默评估: 外貌靓丽度五颗星; 相处融洽度四颗星; 生活独立度未知; 总体评估暂定四星半。 评估完后,周梓辰轻轻摇了下头,笑自己评估这个干嘛。无论唐心语是一个怎么样工作风格的老闆,自己必须要胜任这份工作,不是吗? 打开电脑,响起了飞快敲击键盘的声音。 而此时,唐瑞峰在总裁办公室里大发脾气。昨天开标会后,唐瑞峰以配合调查为名,被扣押到今天凌晨才回家。 林彤听说了开标会上的事,过问了唐瑞峰几句,给他了几条对同丰科技负面影响降到最低的建议。唐瑞峰一看到林彤,就一遍一遍回想起唐心语拍新闻照时含笑对着自己讲的那番话,心中暴躁情绪不断攀升。 林彤的建议非但没有给唐瑞峰舒心的感觉,反而有种被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唐瑞峰装作随口过问:「心语今晚没回来?」 林彤:「那丫头跟两个表哥和几个朋友在公寓过圣诞。」 翻身重新入睡的林彤,没有觉察到唐瑞峰搁在身侧紧紧攥紧的拳头。 又是林氏! 明明是自己姓唐的女儿,心却永远向着姓林的! 唐瑞峰厌恶躺在身边的林彤,厌恶与「林」有关的一切,彷彿那些在反覆地提醒他今日的成功都与林氏有关系,反反覆覆地揉搓着他作为男人的自尊心。 唐瑞峰合上眼睑,眼球却跳动不停,整夜没睡。 今早一到办公室,唐瑞峰就从书柜里翻出当初创办同丰科技时,林彤两位哥哥送给他的一尊水晶骏马像,狠狠地砸在地上,碎片四溅。 心里好像出了一口恶气的唐瑞峰拨了何碧莲的电话:「最近你附近有没有出现什么人?为什么唐心语对我们的事会有所察觉?」 唐瑞峰用一个晚上反覆思考唐心语突然敌对自己的原因,想来想去只能是他和何碧莲的姦情暴露。可能是之前微博上的偷拍门事件引起了唐心语的警觉,也可能是何碧莲那边出了问题。 何碧莲心想,果然来了。 「我最近没有接触陌生人。」何碧莲矢口否认,「她现在没有抓到我们私会的证据,我们小心点就是了。」 唐瑞峰冷笑起来:「呵呵,小心点?她已经开始在公司内朝我下手了,还怎么小心?」 何碧莲对开标会有所耳闻,但不敢多问,她瞭解唐瑞峰,十分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何碧莲:「瑞峰,有件事我没有告诉你。前一阵子,思雨在商场被唐心语当众欺负,差点破相,害得思雨窝在家里好几天不想出门。我和思雨思睿没名没份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这么委屈过,连在唐心语面前讨个说法,我都不敢去……」 何碧莲的声音慢慢有了哭腔:「我不是一个好母亲,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 唐瑞峰眉间拧成一个「川」字:「你觉得唐心语知不知道思雨思睿的事?」 「可能有猜测,但不确定。」何碧莲吸了吸鼻子,嗓音嗡嗡的,「否则怎么会对思雨下这么重的手?」 唐瑞峰把手机攥得紧紧的,这是他没有料到的最坏的局面。 何碧莲:「瑞峰,你先别急。思雨自己也是一个有主意的孩子,她觉得唐心语的行为太不顾及你的脸面了,她说她会找个机会约唐心语说清楚这都是一个误会。」 唐瑞峰的焦躁一下子就被抚平了。 同样是自己的女儿,唐心语只懂得把矛头对准自己,而还不知道自己是她亲生父亲的思雨还能这么贴心为自己着想。 唐瑞峰更加坚定自己原先的想法:「让思雨别去找唐心语了,省得唐心语一发疯伤到思雨。公司的事我会处理。」 何碧莲像找到主心骨一样,语带担惊受怕后的欣喜:「真的?瑞峰,你太辛苦了。」 何碧莲太清楚唐瑞峰的软肋在哪里了,他就喜欢女人对他怀有崇拜之情,以他为依靠。只要找对了途径,捋顺唐瑞峰实在是太简单的事了。 唐瑞峰安抚完何碧莲,按了内线叫秘书进来:「今天晚上,安排个饭局,我要约几个股东吃饭。」 相比起同丰科技暴风雨前的平静,墨氏这一会儿倒是风起云涌。 墨澜清捏着钢笔,定定地望向上座的墨一帆:「小叔,我觉得这个提议不妥当。」 墨一帆指尖点点桌面,提醒道:「这里是公司,公事谈公事。」 墨澜清被这话一堵,咬了咬后牙槽:「墨总,我觉得城西地皮项目成立事业部的条件不成熟,不利于项目的推进。」 墨一帆直接无视他,目光投向坐在主位上的墨老爷子:「董事长,您怎么看呢?」 「爷……」墨澜清轻咬了下舌尖,重新开口,「董事长,城西地皮项目的情况你最清楚了,这个项目目前竞争激烈,我们必须先下手为强,抓紧时间动工。如果旁边那块215号地块一开,我们很可能会错失先机。」 对于成立事业部,墨澜清当然是一百分的不愿意。 目前,资金调用有墨老爷子坐镇,手握特权,已经占据了事业部的优势,可是一旦成立事业部后,将自负盈亏,而城西地皮项目的投资周期长,肯定没办法这么快回收资金。这不光是对墨澜清年度业绩考核的不利,还存在着投资中后期资金波动的潜在威胁。 毕竟,成熟的投资项目都抓在总公司手里。 一旦墨一帆掌握了总公司大权,他完全可以在墨老爷子要调动资金的时候,以优先满足成熟项目资金紧缺为由,限制墨澜清方面的资金投入。 墨老爷子倒是乐意看他的子孙明争暗斗,在他的思维里,权力之间的互相争斗可以促进各自能力的长进,对挑选接班人百利无一害。另一方面,商人以利益为先,墨一帆的提议确实有道理。墨氏不可能为了一个前程未知的项目无原则地倾向,从而放弃已经成熟的投资。 墨老爷子最终拍板:「成立事业部吧。」 出了会议室,墨老爷子拍着墨澜清的肩膀:「澜清,你要抓住这次机会,拼一把。成了,我会说服董事会,留给你一席。」 墨澜清面上应下,心里却暗骂。 墨老爷子一直不肯放权,不愿意哪一个儿孙在集团内权力独大,一看到哪边风头高了一截,无论之前说得多好听,立即转身就助长另一边的气焰。 现在又在自己面前吊了一个胡罗卜,还真把自己当不知人心的蠢驴吗?! 墨澜清一等墨老爷子的身影消失,脸色一沉,调转头向墨一帆的办公室。 「墨总,好大的排场,连董事长都忽悠过去同你站一边。」墨澜清略微嘲讽的口气,表明了自己的不爽,「怎么?就这么害怕我这个做侄儿的超过墨总你这位当小叔的?」 墨一帆神情冷肃:「站在集团整体利益上考虑出的结果,你有不爽可以发起股东会。」 「但是……」墨一帆话锋突转,「在此之前,你是不是先把你口袋里的录音笔关了?」 墨澜清心中一凛。 第37章 ☆、第37章 墨一帆翻了一页文件,头也没抬起来看墨澜清一眼:「你要记住,你现在玩的把戏都是当年我们玩剩下。」 墨澜清西裤口袋里一小截冰冷的东西贴着大腿,令他感到一丝丝凉意。 见墨澜清默不作声,墨一帆慢条斯理地合上签好字的文件,盖上钢笔笔帽:「你想激怒我,讲出一些不好听的话,录给墨老爷子听?」 墨澜清突然觉得宽大的办公室立即侷促了许多,压抑着他的呼吸。 墨一帆按了内线:「小林,进来一下。」 林文森推门而入,越过僵直的墨澜清:「墨总。」 「我时间很宝贵,你跟他解释下办公室的安防系统。」 林文森身子侧向墨澜清,微笑道:「墨经理,墨总因为保护商业机密的原因,办公室佈置了层层防盗,门窗都设有隐形警报系统,一旦非正常手段触碰就会警示。办公室内所有存放公司资料的抽屉、书柜、电子设备都需墨总的指纹才能扫瞄打开……」 听到这里,墨澜清还不太明白林文森的意思。 「当然……」林文森接着补充,「不仅仅是物理防盗,还有机理防范。办公室还设有反窃听系统,能屏蔽一切外来设备的讯号,包括针孔摄像头,纽扣窃听器,录音笔等等……」 林文森转正了身体,朝垂首看文件的墨一帆站好。 墨一帆快速签好了几分要审批的文件,一起交给林文森:「把我晚上的时间空出来,我去接心语下班。」 林文森:「好。」 正要退出办公室的同时,听到墨一帆平静得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墨经理,需要我叫人请你出去吗」 林文森脚步一顿,对转过身的墨澜清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墨经理,我送您!」 墨澜清铁青着脸,直接快步迈出办公室,看背影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林文森关上办公室的门,重新回到办公桌前彙报:「墨总,之前盯着杨小姐的人今天有了进展。」 墨一帆略微疑惑地抬眸望着他。 林文森知道墨一帆这是想不起杨小姐到底是谁了,立即解释道:「杨小姐,就是杨思雨,唐小姐之前叮嘱我们要盯着的那个。」 墨一帆:「噢,什么进展?」 林文森:「杨小姐之前请了好几天病假,圣诞节过后回来上班,一上班就四处打听墨总与唐小姐的感情状态,甚至还探问墨总之前的感情经历。」 墨一帆重新看向电脑屏幕,边查看项目报告,边示意林文森继续往下讲。 林文森:「杨小姐似乎对墨总与闻小姐之间的过往十分感兴趣,还在电脑上搜索了当年墨总与闻小姐绯闻的报导。」 墨一帆听林文森又停了下来:「就这样?」 林文森额角不由冒了冷汗出来:「额……目前就是这样。我们的人可能觉得杨小姐突然对墨总与唐小姐之间的事那么感兴趣,可能想做点什么小动作……」 墨一帆:「她不成气候,以后这点小事不用向我彙报了,你看着处理。」 林文森连忙点头:「是。」 墨一帆重新投入工作中,等到结束时,已经快到了下班的时间。他拿过手机,按了快捷键拨号出去。 「喂。」电话那头有些嘈杂,唐心语好像在外面。 墨一帆:「你下班了?」 唐心语:「刚出公司,怎么了?」 墨一帆微嘆了一声,决定以后要提早打电话和唐心语约时间。 墨一帆:「想邀请唐小姐共进晚餐,不知唐小姐肯不肯赏脸?」 唐心语轻笑道:「你今晚想吃什么?」 墨一帆一愣,突然冒出一句:「今晚吃土豆。」 唐心语颇为遗憾地说:「那真是可惜了,今晚我并不想吃土豆。我们吃不到一块去,还是各吃各的吧。」 墨一帆:「……」 真想将时钟回拨到一分钟前,重新将那个问题回答一遍。 唐心语笑了起来:「逗你玩呢。今晚恐怕是不行了,我约了几位同丰科技的股东吃饭。唐瑞峰好像猜到了我下一步的举动,正紧张地约了饭局,宴请不少股东拉关系,好在年末的董事会选举上掌握主动权。」 墨一帆左手指尖飞快地摩挲着:「你约的是哪几位股东?」 「我现在还能约得到谁?」唐心语自嘲道,「还不是几位林氏跟过来的伯伯们,其他的股东要么不接我的电话,要么推脱有事,还不是今晚都被唐瑞峰约走了。」 墨一帆安慰她:「这是正常的。你只是一个刚入股东会的小姑娘,手头上没有什么工作成绩,那些股东在利益面前,当然更加倾向于一直给他们赚钱的唐瑞峰,而不是你。」 唐心语心里虽然预知了难处,但还是难免有挫败感:「我知道,所以先约了这几位伯伯们,至少他们会站在我这边。」 墨一帆提出见解:「反倒我觉得你这样做是没必要的。因为他们看在林老爷子的份上,都会无条件支持你。你应该先把精力放在散股户上。」 唐心语沉吟了片刻:「你的意思是抓紧收购散股?可现在同丰科技新项目的开标会刚放出去,股市因为这个政企合作项目,对同丰科技一片利好。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会抛售?」 墨一帆:「你先别急,等等再看。开标会上的波折虽然被唐瑞峰疏通了媒体将新闻压了下去,但我们可以再挖起来。一个财务总监一个老总被带走,总是能上点小新闻。」 唐心语心中迟疑了一下,觉得墨一帆说的有道理:「我安排人看看。」 墨一帆又说:「杨思雨今天开始小动作了,我怀疑她要搞些你的负面新闻,报复你那天在商场给她的难堪。到时候,你可以稍加利用。」 唐心语笑了笑:「这么凑巧?行吧,自己赶着上门来送死,我可不会客气。」 墨一帆:「自己小心。」 唐心语「嗯」了一声,想了想又叮嘱一句:「今晚你记得去吃饭,下次我再陪你去吃土豆。已经同伯伯们约好了,不好爽约。」 墨一帆心中波澜微起,同唐心语挂了电话后,呆呆地看着手机屏幕从亮到暗。 林文森敲了敲门:「墨总,我送你去接唐小姐?」 墨一帆摆摆手:「不用了,她今晚有事。你帮我订下外卖,我们今晚加班。」 林文森:「……」 默默地重新打开电脑,订了外卖,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同唐小姐的助理搞好关系,怎样都得把唐小姐的行程表弄到,省得空欢喜一场。 唐心语与几位伯伯们相谈甚欢,愉快地告别后,滴酒未沾的周梓辰开车过来,等唐心语上车后问:「唐总今天回哪里?」 唐心语:「回公寓吧。」 这一身酒气的,实在不想回去听林彤唠叨,省得她担心。 周梓辰递给唐心语一壶清茶解酒,把车开得很稳。 唐心语坐在后座,微瞇着眼睛,吹着从没关严的车窗缝外灌进来的风,散了几分身上的热意。 周梓辰看了一眼后视镜:「唐总,我把车窗关了吧,酒后吹风不好。」 唐心语望着车窗外的路,低低「嗯」了一声,随即问道:「小周,你怎么知道我公寓的位置?」 周梓辰眼皮一跳,冷静回答:「我看到公司保洁阿姨的记录。」 唐心语的公寓没有请钟点工,之前发懒,叫了公司一个工领较长的保洁直接去公寓打扫了。没想到周梓辰能细心到这种地步。 唐心语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看来你功课做得很足嘛。以后叫他们不用去了,我会叫林家里的人定时过去清扫。」 周梓辰很简洁:「好。」 周梓辰把车停到公寓楼下的地面车位:「唐总,需要我送你上去吗?」 「不用了,你打车回去吧,路上小心,到了微信说一声。」 「唐总,晚安。」 「晚安。」 唐心语进入门厅,看到一个坐着的人在望着门口的方向。唐心语微微惊讶,快步走上去:「墨一帆,你怎么来了?」 墨一帆嘴角噙笑:「来检查你有没有晚归。」 唐心语失笑:「你是不是傻啊?来之前打个电话给我呀,也不用这样苦等。改天带你去物业处录个面孔。」 这是允许墨一帆出入她公寓的信号了。 墨一帆眼底泛起温柔的笑意,浅浅的,却像一杯陈年的美酒,散发着浓郁的酒香,要惹人醉了。 唐心语眨眨眼,觉得额头有些发晕一定是今晚喝酒的缘故。 唐心语推着墨一帆进电梯,按了楼层按键:「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回这里?」 墨一帆正视前方,默了一下:「我猜的。」 唐心语笑了笑,没有纠结在这个问题上,大大方方地侧着身子,让墨一帆看清楚她输的大门密码:「这么晚过来,有事?」 墨一帆正色:「还记得之前你让我查偷拍门发帖者的ip吗?」 唐心语加快了换鞋的动作,推着墨一帆进客厅:「是谁?」 墨一帆湛黑幽深的眸子望着唐心语:「我在楼下等太久了,口渴。」 唐心语:「……」 唐心语快速地从厨房倒了一杯水壶里剩下的冷开水,正要端起来时,停了一下,往水槽里倒掉半杯冷开水,重新烧了热开水,沖在一起成一杯温开水。 递到墨一帆手里时,温度刚好入口。 墨一帆温温吞吞地喝了小半杯:「谢谢。」 对上唐心语催促的眼神,墨一帆不温不火:「查到的是一个专门报导小道消息的狗仔,问了他消息的来源,他起初死咬着不说……」 「后来呢?」唐心语讨厌死墨一帆这样吊人胃口的方式了。 「这种人都是见钱眼开之辈,用钱砸一砸就松口了,吐出一个手机号码。最后使人一查,那个号码登记在田婉婉的名下。」 唐心语:「!!!」 居然是田婉婉,这真的是出乎唐心语的预料。她一直以为是何碧莲企图上位,投石问路的手段。后来偷拍门以何碧莲的声明为结束,唐心语将事件的平息归于自己拿杨思雨的前程做威胁,却没有想到,这一切根本不是何碧莲的阴谋。 唐心语语气下沉了几分:「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墨一帆:「是田婉婉隐藏得太好了,没想到她会觉察到唐瑞峰和何碧莲的事。」 唐心语抬手止住他的话:「别安慰我。这一次确实是我的错误,过于想当然了。好在风波平息了下去,也好在有你,要不然我还真发现不了一匹藏在暗处的恶狼。」 墨一帆打了个哈欠:「事情我说完了,我困了,找个房间给我睡下。」 唐心语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你……你要在这里过夜?」 墨一帆揉了揉额角:「为了帮你揪出这个人,我审问那个狗仔很久了,心神耗尽。」 唐心语看了看时间,快十半了,无奈地起身:「左手边还有一间客房,本来是准备给我表哥睡的,你将就得下就将就吧,将就不下我打电话叫司机过来送你回去。」 墨一帆直接触控轮椅往客房的方向去。 唐心语看着他的背影,想像着他一个人在门厅等了一晚上的画面,心中有些不忍:「你晚饭吃了没有?」 吃过外卖的墨一帆面不改色:「来不及吃。」 唐心语走向厨房:「你真幸运。今天我表哥有叫阿姨来补充食材,换作是前几天的话,你只能去露台喝西北风了。」 墨一帆跟了过去。 唐心语瞥了他一眼,给他打预防针:「你可别起望太高,我只会煮面,其他都不会。」 墨一帆嗓音略微暗哑,目光幽深:「你煮什么,我都能吃得精光。」 唐心语打开冰箱门:「好养活,嗯,多了一个优点。」 墨一帆两手肘撑在轮椅扶手上,指尖抵着下巴看唐心语在琉璃台前忙活:「还有很多优点,你要不要深入瞭解一下?」 唐心语不知是不是今晚喝的酒气上头了,脸颊一热,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脸上有红晕,有些不耐烦地朝墨一帆的方向往外挥了挥手:「出去等出去等,在这里碍手碍脚还吵,烦死了。」 墨一帆充满磁性的声音低低地笑了起来,依言出了厨房,进了客卧,发了条微信给林文森:「你回去吧,明早带一套换洗的衣服来这里接我。」 坐在车上加班得精疲力尽,累得快要睡着的林文森被手机一震,探出去望了一眼公寓的位置,贼贼地笑了。 墨一帆的手机又震了一下,划开一看。 「祝墨总有一个美好的良宵。」 这个林文森,上班时间正经认真,下班时间就马上换了一个人似的。 墨一帆放下手机,没有觉察到自己的嘴角上挑。 等唐心语端着煮好的面条到餐桌上时,刚好听到了客房门的响动。 墨一帆坐在轮椅上,身穿着浅灰色的浴袍,头发湿漉漉的,前额的发稍还挂着小水珠。 唐心语愣了一下:「你……你自己能行?」 墨一帆:「噢?你以为我哪里不行?」 唐心语:「……」 直觉告诉唐心语这个话题再进行下去,就要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了。她一直以为墨一帆坐在轮椅上是生活不能自理,需要旁人协助的,所以助理林文森才会在他身边形影不离。 现在这么一看,忽然觉得墨一帆要强得可怕。一想到自尊心极强的墨一帆十分艰难地从轮椅上挪到浴缸里,再从浴缸里挪到轮椅上,简直可以谱写一曲命运的礼赞。 唐心语心里盈满了母爱般的光辉,看向墨一帆的眼神都充满了慈爱。 墨一帆哪里看不出唐心语眼中流露的神情,立即觉得额角处青筋在暴跳:「把你那眼神收回去。我不是你儿子。」 唐心语:「没啊,我哪有什么眼神。过来吃面了,乖儿子,噢不,墨少爷。」 墨一帆:「……」 唐心语打趣他,一脸理解地转过头。她能体谅墨一帆不愿在人前崩了面子,努力维护自尊心的心情。 墨一帆看到清汤寡水的面条,唯一能看的就是上面飘着几片青菜,卧着一个白水蛋,微嘆:「你真是太谦虚了。」 唐心语得意地自夸:「说真的,我就这一个拿得出手了。」 墨一帆用筷子挑起一撮面条:「我是说,你对于自卖自夸的能力太谦虚了。」 唐心语回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磨着门牙:「有吃就很好了,还嫌七嫌八!爱吃不吃,吃不下就倒垃圾桶去。」 墨一帆赶紧夹起一大团面条塞到嘴里,另一手挡住唐心语探过来的手,口中含糊不清:「吃……吃……我吃……」 唐心语语重心长:「惯得你……吃完搁水槽里,等明天阿姨来弄。晚上睡觉锁好门窗。」 墨一帆费劲地吞下嘴里的面条:「怎么?怕你自己控制不住,半夜起来占我便宜?」 唐心语丢给他一个鄙夷的眼神,朝客厅的一角指了指:「黑心肝一大早就会推门爬床上去,如果你不想被黑心肝舔醒的话。」 墨一帆瞧着呼呼大睡,半天没被吵醒的小金毛:「……」 你的名字真的就叫黑心肝啊。 唐心语回了房间,顺手反锁了房门,洗过澡躺床上,整个晚上都在做梦。梦里她和墨一帆结婚了,住在同一个房间,每天晚上墨一帆都一脸要强,身残志坚地触控着轮椅到浴室去洗漱,坚决不让唐心语动手照顾他。 唐心语在梦里笑开了花,这个可是比预计要好很多了。 左手拿着墨氏百分之五的股份,又是拿着林氏大把股票,身下坐着一座巨大的钞票山,然后笑呵呵地顺利同墨一帆解除合同婚姻。 突然,整个金灿灿的画风突变。 墨一帆突然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把她重重地按在床上,露出长长的獠牙,狰狞地笑起来:「想离婚,除非我死!」 「呼——」 唐心语立即被吓醒了,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呼吸,彷彿梦里面压在身上的负重感还没有消失。 唐心语甩了甩头,将残余的画面从脑海中甩了出去,怀疑最近是不是工作量太大了,大脑超负荷运转了,才做了这么一个诡异的梦。 房门外突然传来了细细密密的声响。 唐心语一惊,立即从床上弹起来,从衣帽间里套了件外套,快步走到门边,侧耳倾听了一下,然后在声响再次响起的那一刻,猛得拉开了房门。 黑心肝朝前一番,滚了进来。 唐心语松了一口气,在心里暗暗嘲笑自己神经紧张,被诡异的梦影响到忘记黑心肝每天早上挠门的习惯了。 谅墨一帆也没有这样的狗胆。 嗯…… 也没有这样的能力。 林文森送衣服来的时候,唐心语给了他一个礼貌性的微笑,反倒是林文森笑得眼角开了花,默默地将换洗的衣服递给了墨一帆。 林文森背着唐心语给墨一帆使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色。 墨一帆直接无视林文森的眼色,去了客卧换了衣服。 林文森:「!!!」 林文森这才看出门道来,敢情昨天晚上两人根本就不是在同一个房间啊。看来自己老闆的追妻路还漫漫无止境。 在唐心语准备出门的时候接到了周梓辰的电话。 周梓辰语速急促:「唐总,你先别来公司。」 「发生了什么事?」 「唐总,网上有人曝出了你插足墨总和闻娉婷的感情。」 唐心语开了电话公放,与墨一帆交换了一个眼神。林文森立马就联繫起了杨思雨,这个之前被墨一帆批说不成气候的女人。 「什么时候曝出来的?现在新闻发酵得怎么样了?」 「就刚刚,还有的发到了公司邮箱里,配上了一些墨总与闻小姐早一些年前见面的图片。现在已经有大批的媒体聚集在同丰科技楼下。唐总,你最好是今天先别来公司露面。」 林文森打开公文包里的ipad,把网络上的新闻调出来给墨一帆看。 墨一帆皱着眉,看了半天,说:「这照片怎么拍的,把我拍得这么老?」 林文森:「……」 唐心语:「……」 现在是纠结这些无关紧要,鸡毛蒜皮的事的时候吗? 唐心语并没有多大反应,只是拧着眉头说:「怎么办,撞车了。我安排了人在今天早上八点,把开标会上的事捅出去,而现在……」 唐心语看了看手錶。 「离通告发佈还有一个小时。」 「这下可热闹了。」墨一帆轻描淡写,并没有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杨思雨满意地看着网友的评论。 新晋影后闻娉婷的从影经历,被广大网友一直当做励志的楷模。刚从海外拿了奖回来,为国人争了光,事业上顺风顺水,没想到情路如此坎坷。 一时间,大家都把焦点转向了唐心语身上,甚至还有人挖出了一些猫腻。唐心语游走在叔叔和侄子之间,将两人玩得团团转,甚至还挑起两人之间的矛盾,在墨氏集团内斗不停,扰乱了公司的正常秩序。 杨思雨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田婉婉:「婉婉,真的如你所说的,我们第一步进行的非常顺利。唐心语那边现在肯定是火烧眉毛了。不管这个事情是真是假,唐心语在公众中的形象一落千丈,不再是那个引人注目的海归豪门千金了。」 田婉婉没有杨思雨这么乐观:「传媒巨头的女儿云修瑶是唐心语的闺蜜,这一步没那么容易打垮她。我们要赶在对方行动前,赶紧进行下一步。」 杨思雨跃跃欲试:「放心,我都准备好了。」 第38章 ☆、第38章 前一段刚在闵城论坛中心成为话题中心的唐心语,现在同修养许久,回归墨氏权力中心的墨一帆、演艺圈热门演员闻娉婷再次吸引了公众注意力,一下子把话题顶上了热门榜。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他们这三个人,无论哪一个单独拎出来都是话题人物。网上甚至有热心网友画了一张示意图,用来来去去的箭头为后来的吃瓜群众解答了这个三角恋故事。 无非就是你爱他,他爱她,她又爱他的狗血剧情。 唐心语放大了贴在网上的示意图,对比了下自己的头像和闻娉婷的头像,问墨一帆:「哪个更好看?」 墨一帆毫不犹豫点了点唐心语的那张头像。 唐心语满意地收起了手机。 林文森:「……」 求问,摊上一个又一个不靠谱的老闆肿么破? 车在离同丰科技楼下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稳,唐心语正要打开车门,墨一帆突然抓住了她的手。他手腕处的钢链表带贴着唐心语的手腕,冰得唐心语抖了一下小臂。 唐心语问:「怎么了?」 墨一帆视线越过她,看向车窗外围堵在同丰科技大门口的媒体记者:「我跟你一起下去。」 唐心语用另一只手拨开墨一帆拽住自己的手:「等会儿他们挤到你了怎么办?你先回墨氏,我有办法应付。小周已经带保安下来开路了。」 墨一帆远远望见周梓辰的身影,淡然开口,语气含着不容拒绝的威势:「一起。」 唐心语见拧不过墨一帆,只能反握住墨一帆的手,抿唇不语。 前十分钟,周梓辰接到唐心语快到公司的电话,立刻安排了保安下来,同时对唐心语提出建议,从公司地库乘高层专用电梯到办公室。 唐心语当时果断拒绝:「我从公司大门光明正大进去,不用偷偷摸摸。」 围在同丰科技门口的媒体一看到两列保安出来,立即想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拼命往前挤,预感到有什么重要人物要从公司里出来,高举着摄像机对着门口狂拍。 周梓辰趁乱顺着墙角熘了出去,飞奔到黑色的卡宴边。 「唐总!」 唐心语迈着沉稳的步子推着墨一帆,周梓辰和林文森分别跟在一边。两列保安手扣住手,架起防线,不准媒体记者靠近一步。 媒体记者这才发觉自己搞错了方向,马上调转镜头,话筒争先恐后地从保安之间插出去,提问的声音此起彼伏,乱糟糟地充斥着耳朵。 「唐小姐,网上爆料你插足墨少与闻影后的感情,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墨总墨总,你曾经与闻影后谈过恋爱吗?能不能正面回应一下?」 「唐小姐,网曝你同时勾引叔侄,挑拨离间,造成墨氏内斗激烈,是否属实?」 …… 墨一帆眉心拧起,锐利的眸光清楚地表明着不悦,按住轮椅扶手上的手青筋微突,冷漠的语调不紧不慢:「你是哪家媒体?」 吵闹的媒体记者忽然被墨一帆身上不怒自威的气势镇住了,瞬间鸦雀无声。 墨一帆裹挟了寒冰一样的声音,再重复了一遍:「你是哪家媒体?」 刚才趁乱挑事,企图抓到爆人眼球新闻的记者你推推我,我推推你,心中涌起一股天凉王破的危机感。 唐心语将手搭在墨一帆的肩上,指尖轻轻拍了拍,墨一帆没有再开腔。 唐心语嘴角噙着笑,推着墨一帆站在公司大门口,坦然地面对不停闪烁的闪光灯,笑容恬静:「刚才你们的问话我都听得清清楚楚,我的助理也一一记下了提问的记者,我入职同丰科技不就,趁这个机会刚好跟各位熟识一下。」 之前还奋勇提问题的记者只觉得后颈处一阵发凉。有人躲在人群里小声地提问:「唐小姐,我们也是看到网上的风言风语,所以来找唐小姐求证一下,还公众一个真相。」 唐心语立即抓到了漏洞:「你都已经说是风言风语了,那还找我求证?」 众人不敢吭声。这个场面可能是有史以来最安静的採访。 唐心语露出了些不冷不热的笑意:「各位的工作,我能理解。所以,我这里统一解答一下,此后不再做回应。」 大家松了一口气,忽然觉得唐心语并不如网上传言的那样飞扬跋扈,刁蛮无礼,最起码人家还能体谅他们这些没日没夜挖新闻的幸苦。 墨一帆神色恢复平和,心里为唐心语嘆服。 在他唱黑脸之后,唐心语棒喝记者们再给颗红枣,很轻易地能取得记者的好感度,对后期新闻稿发佈可以赢得很大的倾向性。 唐心语:「我和墨一帆相恋时,都是单身状态。有时候爱情就是来得那么奇妙,毫无预兆。我们赶了回时髦,闪恋,也即将闪婚。如果没办法获得所有人祝福的话,我们也希望大家能尊重事实,不是为了博眼球而制造话题。」 墨一帆眼角含笑,牵住了唐心语的手,默默地注视着她。 唐心语回握住墨一帆的手,俏皮地笑道:「至于墨一帆之前的感情史,我还真没有询问过。各位倒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替我提问了。那么……」 唐心语侧头看向墨一帆,眼里有无数星辰:「请问墨先生,你之前有多少前女友,如实招来。各位媒体朋友都看着呢,他们可会替我求证的。」 墨一帆目光变得悠远深邃,低沉醇厚的声线沾染了几分温柔的笑意:「女友,你是第一任,也是最后一任。」 围观的记者发出阵阵笑声,被两人之间的互动甜酣到了。 忽然,记者口袋中,手里的手机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有人在甜蜜的气氛中抽空看了手机,惊疑不定的目光看向唐心语。 有记者转了话题:「唐小姐,我们收到最新消息,同丰科技涉嫌招标受贿,已经有高层管理人员被带走调查,请问这则消息是否属实?」 这边的记者有不少当时也参加了开标会,对开标会上的波澜略知一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新闻稿后面被主编按着不发。现在一家以独立运作,客观报导闻名的新媒体重新挖起这则旧闻,立刻在所有媒体人群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唐心语恰到好处地微露意外,随即调整好面部表情:「这个是公事,已经不属于我个人的私事范畴。在得到公司的决议之前,我无权代表公司发表意见。请各位保持新闻客观,等待公司的正式声明。谢谢各位!」 周梓辰立即指挥保安维护好现场秩序,护着唐心语和墨一帆进入电梯。 而身后的相机声,还在朝着他们的背影「卡嚓卡嚓」地响个不停。 唐心语推着墨一帆到自己的办公室,周梓辰泡了两杯咖啡搁在桌上后,替他们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唐心语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同丰科技大楼下还围着不肯离去的记者,勾起一丝凉薄的笑意。 唐心语幽幽道:「我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用这种方式来争权夺利。为了唐瑞峰,这招实在杀敌损己。」 墨一帆从糖盒里舀起了一勺糖倒到咖啡里,又精准地舀了半勺,缓缓地搅动着咖啡,眼波沉寂:「商场上无硝烟的厮杀,哪里容得了一点心慈手软?谁会没有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你嘆息这种方式的狠心,怎么不想想人家对付你的时候,会不会有一丝心软?」 唐心语自嘲地笑了笑,收敛起伤感:「现在唐瑞峰肯定恨不得掐死我。这个消息一传播开来,同丰科技的股价绝对会震荡下跌。」 墨一帆朝唐心语扬了扬手里的咖啡:「散股为了止损,争着抛售同丰科技的股票,这不正中你下怀吗?以咖啡代酒,提前祝贺你入驻董事会。」 唐心语端起咖啡,与墨一帆轻轻一碰:「借你吉言。」 唐心语和墨一帆在同丰科技门口的採访视频在网上一放,网友的说法各个不一。持质疑态度,坚持泼脏水的是杨思雨请的水军。另一大片支持言论火速占领评论区。 杨思雨恨得牙根痒痒的,打电话给她雇的营销头子:「怎么回事?风向为什么会变?你们收了钱不干事,我另一半款绝对不会支付!」 营销头子正忙得焦头烂额:「小姐,你开天眼了啊?我现在都亲自下场撕了,可是『一心』cp粉丝的战斗力太强了,评论数量爆发式增长,我们控评都来不及。」 杨思雨:「那就花钱啊,买流量,限制他们发言。」 营销头子觉得跟这位小姐沟通,简直像鸡同鸭讲:「小姐,我们有人潜入『一心』cp粉丝群,发现群里有个粉头是土豪,砸的钱比我们多多了,自从『一心』cp官方发糖后,祝福的热评我们删都删不掉。我也没办法啊。」 「你的意思是还要钱?」杨思雨叫了起来,「我们原来说好了,价钱是多少就是多少。你这不是坐地起价吗!」 营销头子无奈:「我也是没有办法啊,谁让他们的粉头家里有矿,砸钱不眨眼。」 杨思雨气得「啪」地一下挂掉电话。 为了黑唐心语,杨思雨已经为了买旧闻,买八卦,买水军花了不少钱,再投钱下去会影响到她基本的消费。这也是她不能容忍的。 杨思雨做梦都不会想到,「一心」夫妇粉丝群里的粉头是墨一帆养的小号。 杨思雨紧紧将手机攥在手心里,直到汗湿,眼睛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唐心语和墨一帆的照片。有网友特意从视频里截图出来,唐心语在同媒体记者讲话的时候,墨一帆微抬头专心致志望着她的情景。 墨一帆的眼神任谁都看得出,他对唐心语的宠溺和包容从心底充盈到双眸,从眼角溢出来。身边的所有人都成为了黯淡的背景,在墨一帆的世界里,似乎只有唐心语一个人。 为什么? 为什么你就可以轻松获得想要的一切?! 杨思雨攥得指尖都在发白。 「咚咚咚——」 「谁在里面?怎么把洗手间的门反锁了?」 杨思雨拍了下自己的脸,打开门:「哎呀不好意思啦,我刚刚没注意反锁了。」 「噢,思雨啊,你看到我们墨总的视频了吗?好浪漫噢。唐小姐是他第一任女友,也是最后一任女友呢。唐小姐好幸福啊,羡慕!」 女同事对着镜子补妆,嘴上不忘八卦。 杨思雨笑着敷衍了几句「是吗?真浪漫啊」,走出洗手间,面色阴沉。 第39章 ☆、第39章 杨思雨打电话给田婉婉,田婉婉没有接。正在杨思雨准备打第二次时,手机上收到一条陌生电话号码的短信。 「特殊时期,用这个号码联络。同丰科技股价下跌,把责任推到唐心语头上。」 杨思雨心头一跳,直觉告诉自己,这是田婉婉发来的短信。杨思雨立即把最后一句复制下来,转发给营销头子,让他不管用什么理由和方法,必须让外界舆论逼唐心语为同丰科技股价的下跌负责。 营销头子收到短信,顿感头疼,恨不得剁了当初接下这单业务的手。 相比这边的焦躁不安,杨思雨要设计的对象反而品着咖啡,悠闲惬意。 墨一帆将笔记本电脑搁在膝头,打开同丰科技股票实时走势图。唐心语凑过去看,黑色的底色,同丰科技的股票走势线忽绿忽红,震荡不止。 墨一帆抬起手,看了看腕表:「股市才开市不久,没那么快起效果。」 唐心语耳鬓边的头发垂了下来,微卷的发尾扫在墨一帆的小臂上,即便隔着西装外套,墨一帆彷彿都能搞到小臂上有羽毛轻轻拂过的痒意。 轻淡的发香萦绕在墨一帆的鼻尖,令墨一帆忍不住去猜测唐心语的洗发水是什么味道的。是清新淡雅的栀子花,还是有暗夜魅惑的夜来香? 「……墨一帆,你说对不对?」 墨一帆猛然间回过神来,低低地「嗯」了一声。 唐心语拨开墨一帆搭在键盘上的手指,眼睛仍盯在屏幕上:「欸我来我来,你慢死了。」 墨一帆声线富有磁性,很有目的性地往唐心语耳朵里钻:「与其慢,千万不能对一个男人说快。」 唐心语:「……」 唐心语没有理会墨一帆突如其然的骚话,眼波未动,当作什么也没有听见。 墨一帆见唐心语没有被撩拨到,反而如同老僧入定般巍然不动地盯着笔记本屏幕,心中微微洩气,随即悄悄地将笔记本电脑往自己的方向移了点,又移了一点。 唐心语专注地盯着股线走势,条件反射随着笔记本屏幕往后退,再退。 「墨一帆,你在干什么……」 唐心语抬起头就要去瞪墨一帆,谁知温热的气息从脸颊上滑过,自己的鼻尖擦过墨一帆的鼻尖,唇瓣差点又一次碰上了。 墨一帆颇为遗憾地抿了抿唇线,决定下次时间、距离的计算一定要更精确一些。 恍惚醒悟的唐心语这才发觉自己与墨一帆,不知道什么时候挨得那么近了。 对上墨一帆调笑意味十足的星眸,强烈的男人气息侵袭向唐心语,惊得半弯着腰的唐心语仓皇后退一步,一脚绊在沙发脚上,身体失去平衡,往后仰去。 墨一帆眼疾手快,长臂一捞,揽住唐心语的细腰往回一拉。 唐心语直接跌进墨一帆的怀里,一脚跪在墨一帆的腿上,脸撞到墨一帆的胸口处。 「噗通——噗通——」 耳边是宽厚胸膛下,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头顶上传来墨一帆低低的笑声,惹得胸膛一震一震的,挠得唐心语耳朵发痒。 墨一帆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又似乎从胸腔处传出:「你要抱到什么时候?」 唐心语耳朵发烧,狼狈得无地自容,正要撑着轮椅扶手直起身子时,墨一帆揽住唐心语细腰的手臂一用力,直接让刚离开一小段距离的唐心语重新撞入墨一帆的怀抱。 墨一帆故作大方,下巴轻轻搭在唐心语的发顶,语调平缓,有安抚人心的魔力:「股市变动很正常,别紧张,我给你抱一抱就是了。」 唐心语贝齿轻咬着唇瓣,拍了拍墨一帆的胸口,以示抗议。 墨一帆将手臂揽紧了一些:「没事,抱一下你就不紧张了。」 唐心语语气凉凉:「这样抱……一点都不舒服!」 墨一帆:「……」 正在一股尴尬气氛悄悄蔓延的时候,办公桌上的座机突然响了起来。 墨一帆眸光一暗,撇了撇嘴,觉得不识趣的座机应该要拔掉了才好。 唐心语猛地推开墨一帆起身,不禁挑起了眉尾。来同丰科技这么久,唐瑞峰一直把唐心语定位为一个闲散人员,从来不让她参与公司的事务,座机自然成为了摆设,从来没有响过。 今天这是…… 不过,大概是为了什么事,唐心语心里有数。 「喂?」 「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话一说完,唐瑞峰利落地挂掉了电话。 墨一帆指尖搭在轮椅触控板上,唐心语按住他,把笔记本电脑塞回到他手里:「你先用这个处理公事吧,等记者散掉了,再让小林送你回去,安全些。」 墨一帆目光沉沉的望着他。 「不许跟小宝宝一样耍孩子脾气,自己乖乖在这儿玩吧,别到处乱跑。」唐心语理了理头发,打开办公室门出去了。 等唐心语推开唐瑞峰办公室的门,恰巧看见办公室内坐着的几位唐瑞峰的心腹,边收拾着资料,边站起来,朝着唐心语点了点头,叫了一声小唐总,就出去了。 唐瑞峰背对着唐心语坐着,唐心语没有拘谨,轻松闲散地找了一张椅子坐下,问:「唐总,有何指示?」 唐瑞峰缓缓的将椅子转了回来,审视着唐心语:「你老实告诉我,今天的新闻有没有你的手笔?」 唐心语轻笑了一声:「唐总不是老糊涂了吧。如果我说没有呢,你信吗?」 唐瑞峰定定的望着她。 「既然你都不信,那我说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分别?」唐心语将手撑在办公桌上起身,「如果唐总叫我来,只是为了确认这一件毫无价值的事情,那我就先回去了。」 唐心语推开凳子,朝门的方向走去。 「站住!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爸爸?」唐瑞峰的声音阴沉得可怕,像在极力控制身体内的怒火。 「爸爸?」唐心语双手抱胸,缓缓转过身来,像是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眼睛微瞇,打量着唐瑞峰,「你觉得你配这个称呼吗?」 唐瑞峰垂在办公桌下的拳头,握紧又放松:「心语,你是我的女儿,同丰科技将来也会是你的。你知道这一次新闻事件会给同丰科技带来多大的影响吗?」 唐心语嗤笑一声:「一个同丰科技而已,你觉得它在我心里能值多少份量?再说了,只要与你有关系的,我一点都不想沾染半分。」 「你有这个时间在这里与我纠缠,还不如抓紧时间想想对策,怎么阻止股价下跌,怎么向股东交待?」 唐心语的声音很平和,甚至没有一些情绪波动,可是在唐瑞峰的耳朵里,却显得尤为刺耳。 「你……你这个孽女!」唐瑞峰抬手重重地拍在办公桌上,发出巨大的声响,震得桌上的笔筒都弹跳起来。 「不敢,不敢,在您面前小巫见大巫。」唐心语视若无睹,扭开办公室的门,大步迈出去。 秘书听到了响动,正要走进来:「唐总,有股东打电话过来,想要询问……」 「滚!」唐瑞峰将桌上的东西一把扫在地上,整间办公室乒呤乓啷地响。 秘书忙不迭地退出去,把门关上,长长地嘆了一声。 唐瑞峰打电话给何碧莲:「让思雨去做吧。」 何碧莲心中暗喜,明白唐瑞峰这是跟唐心语吵翻了。 他们父女两关系越僵,这就对何碧莲和自己的两个儿女越有利。 「你在同谁打电话?」 何碧莲被吓了一大跳,转身一看是老杨。不知道老杨是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的,也不知道刚才那通电话,他听到了多少? 何碧莲装作若无其事:「老杨,你怎么走路没声儿的?」 老杨的视线微垂,落在何碧莲还没有暗下去的手机屏幕上。 何碧莲抬手一遮,笑笑说:「一个朋友打电话来问问思雨最近有没有找男朋友,想给她介绍。」 老杨移开了视线:「其实找的人家不用太大富大贵,我们不要要求那么高,只要一家人能平平和和过日子就行了。」 何碧莲的心思并没有在这随口编的谎言上,敷衍了老杨几句,就出了门。 老杨站在厨房的窗口,看着何碧莲开着车出了小区,车尾灯消失在繁华的街流中。 今天对于同丰科技,一定是跌宕起伏的一天。股票震荡着上扬,又震荡着下跌。在接近股票收盘的时候,又爆出了一则新闻。 「据小道消息,我朋友的大姨的小侄子,是在同丰科技工作。听同丰科技里的人说,某位海归千金大小姐,不甘寂寞,不懂商业经营,非得掺和在家族产业里。人年轻气盛,不肯听从前辈劝告,在公司内部流程没有严密按照规定执行的情况下,一意孤行地召开开标会。 这一下就让某些腐败分子找到了空子钻,才有了最后某位高层被政府带走的结局。 这位千金大小姐的父亲,爱女心切,之前找人压下新闻,就是为了不影响到这位千金大小姐的情绪状态。 可惜人做过的事情必然会留下痕迹,纸里是不包不住火的,还是被爆出来了! 我只是可怜那些损失惨重的股民,他们是无辜的,他们只是被收割的韭菜而已。」 这一份不知掺杂着多少真假的小道消息迅速地流传开来,尤其引起了不少在这一日内损失惨重股民的愤怒,齐刷刷冲到同丰科技的官博下辱骂,言辞不堪入目。 等到快下班的时候,一条消息彷彿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原本计划与同丰科技签订新一期企业形象代言人的火热歌手,所在的工作室发出了声明,终止与同丰科技的合作,撤回签订意向。 这下本来是在资本圈里传开的新闻事件,因为这一则声明,立刻扩张到娱乐圈。 公众对这件事情的关注度,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不会吧,听说某千金大小姐,她是海外高校留学回来。」 「有钱人家买个文凭不是很容易的事吗?镀了一层金,就以为自己真的是金子了?」 「一心一心,万众一心。我们相信墨少的眼光,坚持站在唐小姐身边……」 「哈哈,真是太好笑了,你们就没有想到,某人身残可能眼也瘸吗?」 「只是路人……我觉得,大小姐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前未婚夫风风火火干出了一项大事业,她不甘示弱,这是正常的。只不过是确实能力稚嫩了一些。」 「那又怎么样?就因为这种幼稚的怄气行为,就要让广大股民来为他买单吗?」 「请追责。来自一位站在天台边准备跳下去的悲伤股民的想法……」 「排队跳天台+1……」 …… 晚上唐心语回到唐家,林彤坐在家里等她。唐瑞峰藉口准备紧急股东会的事情没有回来。 林彤担忧地迎上女儿,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被唐心语笑嘻嘻的打断:「妈妈我很好,你不要老是去看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言论,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所有人不相信我的时候,妈妈,你会站在我这边吗?」 林彤:「可是……」 「妈妈,你会站在我这边吗?」唐心语再一次重复的问题。 她知道,这个问题不单单是指同丰科技这次股票下跌危机,更指的是以后,当唐心语将血淋淋的现实揭开给她看时,林彤的态度。 林彤见女儿眼中坚毅的目光,一整日的担忧松懈下去:「我只有你一个女儿,我不站在你身边,我站谁身边去?」 唐心语舒心地笑了一下,这就是她想要的答案:「妈妈,你安心的去睡吧,明天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会解决。你相信我。」 第二天一早,唐心语梳妆打扮好下楼吃饭,林彤早已去公司了。唐心语问了刘妈:「今早就我跟妈妈在家里吃饭是吗?」 刘妈愣了一下,觉得这句话的陈述方式有些奇怪,但还是回答:「是的小姐,唐总昨夜没回来。」 唐心语优雅的擦了擦嘴,低头掩去眼底的暗芒。 因为前一日同丰科技股票波动实在厉害,社会舆论又给了同丰科技造成很大的压力,面对股民躁乱的情绪,所以在今天同丰科技召开了紧急股东会。 唐心语一身白色套装,简洁干练,推门进入会议室时,敏感地感到股东们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包含着各种意味。 唐心语面色淡然的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脸上看不出对接下来股东会即将发生的事情有一丝慌张和不安。 元经理走了进来,看到了唐心语,脚步迟疑了一下,还是往旁边拐去,没有上前。 唐心语乐得自在。 后排坐的一位老股东昨天损失惨重,越看若无其事的唐心语,心中越有火:「毛都没长全的黄毛小丫头就想叱诧风云,也不掂掂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我们的损失她来掏腰包赔吧,反正她有的是钱。」 唐心语听得清清楚楚,没有回头。 唐瑞峰是最后一个进来的,迳直走到首位上坐下,没有看唐心语一眼。 股东会开始。 唐锐锋率先站起来:「我谨代表我个人,向各位在座股东,诚挚地道个歉。唐心语是我的女儿,是我这位做父亲的,没有管教到位。股价单日内下跌了9%,这个责任我绝对不会包庇。」 林氏的几位老臣看了看坐着不动的唐心语,担心一个小姑娘应付不了这个场面,忍不住开口:「唐总,先别那么急着下结论。开标会事件具体真相是怎么样?我们还是等政府出结论了再说不迟。」 唐瑞峰长嘆一声:「几位股东都是看着唐心语长大的,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子不教父之过。这次的责任一定要划清,她才能深刻吸取经验,接受教训。」 其他股东默不出声,摆明了就是站在唐瑞峰身边。 唐心语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除了跟着林老爷子一起的几位伯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给自己声援。 唐心语将钢笔搁在桌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各位股东,审判之前,总得给我一个分辨的机会吧。要不然误杀了,我得找谁去申冤?」 唐瑞峰沉下了脸:「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不知悔改,推诿责任,你有没有……」 唐心语打断了唐瑞峰的话:「开标会的事情经过是怎么样子?唐总应该比我还要清楚,不是吗?」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唐心语在这一刻,脑海里突然间冒出了这一句话。她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神的旨意,只是在这一个瞬间,突然间感觉,真的可以毫无罪恶感地动手了。 她对唐瑞峰,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残留一丝心软。 他们就是两条不同道路上行走的人,即使见面,她唐心语也只会认为自己的姓氏,与他无关。 唐心语站起来,扫视了整个会场一圈。有的股东坦然与她对视,有的股东微微垂下头。 唐心语眼角流露出了浓浓的嘲讽意味。 原来在座的所有人心底,都是明白的。 对于这件事是否要追责,追谁的责,这些大家都不在乎。大家只在乎的是,眼前他们的利益损失了,必须找一个人来开刀。 他们现在就挑中了一个最容易下手的软柿子,推出去以平股民的愤恨。 心中涌起阵阵凉意的唐心语,一字一句地往外吐,掷地有声:「我想在座的各位心里面,都是只在乎到底留在手中的利益有多少,对吗?」 「其实大家心里面也都清楚这个问题,股价的波动到底是不是我一个弱女子能摆佈的。可是没有一个人敢直面现实,而把矛头转向我,一个女人身上。我真为你们每一个人感到羞愧!」 「好!你们说你们要利益。那我就告诉你们,什么样的途径能最快保住你们的利益。」 唐心语掏出一本支票簿:「我现在以高于市价两倍的价格,收购你们手中的股票。我的助理已经去打印股权转让书了。现场签约,现场开支票,你们立马可以拿到钱。 不用担心长期的股价波动,也不用担心套现的问题。而且就是这么凑巧,今天刚好是股东会的标准,所有的股权转让决议我们都可以当场举手表决。一条龙服务,周到贴心!」 唐心语话音一落,整个会场骚动起来,所有人都在交头接耳。 唐瑞峰一下子就慌张了起来,抬掌拍在桌子上:「这简直是胡闹!」 「股权转让这么严肃的事情,怎么是你三言两语之间就可以拍板的儿戏?」唐瑞峰有些急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唐心语屈指敲在桌面上,扬了扬手里的支票簿,拔高了音调,字字句句,斩钉截铁:「你们想要的,就在这里。有意的人过来,最先到的股票收购价格最高。」 有的小股东心动了。他们手上持有的股票所占份额并不是很高,在每次的股东大会上,并没办法发挥出多大的作用。对于他们而言,股票在他们手上只是一个分红利的工具。 这一部分人的心思是最容易动摇的,他们的脚步也是最快到达唐心语跟前的。 比起唐瑞峰口中的长远的蓝图,他们更相信落袋为安的利益。 唐心语飞快地写下了价格,签好了支票,就等周梓辰送来股份转让协议。 这就像一个会传染的群体活动,有了第一个人行动后,接下来就有了第二个人,第三个人。 虽然都是一些持股比例十分低微的小股东,但前前后后加起来也有百分之三到百分之五。 唐瑞峰开始慌张了。 他忽然发觉自己似乎落入了一个圈套。唐心语看似把自己陷于被动的局面,可她却绕了一个弯,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只要她从小股东手上收购的股票份额达到一定比例的话,那么今后在股东会上,唐心语就有更高的话语权,和更大的决策权,甚至在年底的董事会换届上,占据一席董事之位。 唐瑞峰没办法干看着,只能匆忙之中,另辟曲径:「还有一件事情,不能忽略。原本选好的公司形象代言人通过新闻事件,临时决定取消与我们的合作。现在年度宣传即将开始,我们上哪里去找新的代言人?」 唐心语心中鄙夷,觉得自己有点瞧不起唐瑞峰了,居然想到这种低劣的法子来为难自己。 唐心语微微一笑:「唐总,你好像很担心这个问题。没关系,我是唐总的贴心小棉袄,这个问题我已经帮唐总解决了。」 唐瑞峰难以置信,即将年底,所有明星的代言合约都提前谈好了,十分难找到与同丰科技相匹配的,又刚好档期有空的代言人。 唐心语抬手看了看腕表:「应该已经到了,我请她跟大家见见面。」 唐心语看向门口,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一位身穿着黑色大衣,戴着宽大墨镜的女人走路带风地进来,站到唐心语面前,摘下了墨镜,冷若冰霜。 好几个股东大惊:「这不是之前传闻三角恋的当事人之一,影后闻娉婷吗?」 「欸真的是她呀。她不是同唐小姐不和吗,怎么会答应同丰科技的代言?」 「不管怎么答应的,这个代言人选的不错啊,甚至比之前的那个歌手要好。话题度高,公众印象又好,正好可以趁最近的热度,将关于同丰科技乱七八糟的负面新闻全部压下去。」 「确实不错……」 会场内,拿到钱的拿到了钱,担心公司形象的也放了心。 所有的问题,忽然之间都不存在了。 唐心语满意地看到大家的反应,侧头向唐瑞峰:「唐总,这个代言人您还满意吗?」 第40章 ☆、第40章 唐心语嘴角含笑,眼里却满是毫不掩饰的讥诮。 唐瑞峰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额角的青筋暴起,握拳抵在桌面上,死死盯着唐心语,半天吭不了一声。 他通宵达旦,前所未有地积极准备召开紧急股东会,甚至安排人不辞辛劳,连夜驱车去外地接了个别股东到公司,促成股东会出席人数达到五分之四以上。 原计划借此次股东会刁难唐心语,挫一挫唐心语不知天高地厚的锐气,谁知道最后,竟然反而为了她做了嫁衣,替她把各个股东召集到面前,方便了股权收购。 一股眩晕感笼罩在唐瑞峰头上,看着唐心语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站在面前,挑衅地目光刺过来,唐瑞峰沉声喝道:「都给我坐下!」 正要同唐心语转让手中股票的小股东,感到了僵持的气氛,拿着股权转让书,不知该放下还是继续拿着。 唐瑞峰沉闷地敲着桌面:「请各位股东先坐回去,我们还有事要说。」 林氏的几位老臣笑瞇瞇:「能有什么事?现在不是全部都解决了。网上的风言风语等政府调查通告一出,自然会烟消云散。代言人也有了。股价的波动只是暂时的,还有什么好说的?」 旁边一位已经签了股权转让书的前股东点着头,只想快点结束这次股东会,还赶得及在银行下班前取到钱。 唐瑞峰为了阻止更多的股东起了转让股权给唐心语的心思,只能草草结束股东会。 唐瑞峰的步子虚浮,在出会议室门时,跟在他身边的秘书忍不住扶了他一下。 其余一向站在唐瑞峰一边的股东表情悻悻,鱼贯而出。 「唐小姐今天的表现,真是令人刮目相看。」略微生硬的普通话自唐心语身后响起。 唐心语转身,对这位股东有印象,中英混血的香港人,手持股份不多,很少参加股东会,投票决议基本弃权。 唐心语与对方握手:「hi!joey!一路赶过来参会,辛苦了。」 joey:「没白跑一趟,否则哪里能看得到这么精彩的戏幕。」比起很多香港人的塑料普通话,joey的发音已经算不错的了,至少能与唐心语沟通无障碍。 唐心语:「希望在年末的董事会选举时,能得到你的支持。」 joey再握了一下唐心语的手:「期待唐小姐在董事会选举上的表现。」 唐心语目送joey施施然离开。周梓辰站在唐心语身侧,低声道:「唐总,joey也是滑不熘秋的,抓都抓不住。」 唐心语看了眼腕表:「没事,不奢求joey能投贊同票,只要能保持中立都是对我们的帮助了。」 一直抱着双臂在胸前的闻娉婷上下打量着唐心语,彷彿在这一刻重新认识她了一样。 唐心语瞧了闻娉婷一眼:「怎么?今天发现我比你美了?很受打击?」 闻娉婷飞了一个白眼,傲慢地夹紧了双臂,把胸前的波涛衬托得愈发汹涌:「我的美貌,你拍马莫及。」 唐心语闲适地倚在桌边:「可以呀,去国外混了那么久,中华成语还没有忘。」 闻娉婷视线落在唐心语的脸上。那是一张悠哉悠哉的脸,丝毫不见刚才在谈判桌上,与股东们争锋相对,最后力挽狂澜,反盘为胜的幽深城府。 周梓辰递了一份合同过来:「闻小姐,这是代言人合同,你可以先带回去让经纪人帮你审一审。」 闻娉婷撇撇嘴,从唐心语的手里抽出钢笔,看也不看,直接翻到合同最后一页,在末端的署名处「唰唰唰」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唐心语托着下巴,语调慢悠悠:「不先看一眼?不怕我把你给卖了?」 昨天晚上,接到唐心语的电话时,闻娉婷很惊讶,预先设想过许许多多跟墨一帆有关的事情,可唯独没有想到唐心语要讲的事根本同墨一帆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唐心语找她合作的理由很充分,令闻娉婷无法拒绝。她刚回国开展国内的演艺事业,趁着眼下的新闻热点,接下同丰科技的代言,关注度绝对可以保证,更何况唐心语给她开出了不错的条件。 闻娉婷回神,将钢笔塞回唐心语手里:「你不屑做这种事,而且……」 闻娉婷抖了抖宽大的墨镜重新戴上,步子已经向门口迈去:「而且,我只是想偿还,我爸欠下你的人情。」 话音随着闻娉婷的倩影消失在会议室门口。 唐心语指尖在闻娉婷签字的地方弹了弹,轻轻地笑了。 唐心语侧头对周梓辰说:「今天辛苦了,你先去吃午餐吧。」 周梓辰微点了下头,开始收拾文件。 唐心语手机响起。 「喂,忙完了?」 「嗯,刚结束。」唐心语歪着头,把手机夹在头和肩膀之间,翻看周梓辰递过来的文件,快速地签完了名字,递回去。 周梓辰替她按了电梯。 「好,东西拿上下楼,我带你出去吃饭,庆贺一下。」墨一帆温润的声音听起来,就像一位谦谦君子。 「等我十分钟。」 唐心语回到办公室,拎起包离开。担心墨一帆等太久,形色匆匆的唐心语没有看见,在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刻,一个人影从楼梯间闪了出来,朝办公区走去。 看见停在路边的黑色卡宴,唐心语只觉得心里好笑。之前墨一帆的座驾一直是宾利,在看到她开着烈焰红卡宴的第二天,墨一帆出出进进就从来只是黑色卡宴。 这就像…… 情侣车一样。 有一回,林文森送唐心语回家的时候还颇为感概:「唐小姐,你和墨总真是刷新了我的世界观。以前只听过情侣衫、情侣鞋、情侣手环的,我第一次知道还有情侣车这种东西。啧啧啧……听起来就好贵啊,千万别被我女朋友知道。」 根本没往这方面想的唐心语,被林文森这一说,脸颊一热,导致每一回看到黑色卡宴的时候,心里都莫名有些……额……异样情绪。 墨一帆见上车的唐心语脸上表情轻松,就知道今早的股东会上,他俩制定的收购计划进展得很顺利。 墨一帆:「很有作用吧?」 唐心语:「???」 墨一帆贴心地解惑道:「我的怀抱。」 唐心语:「!!!」 坐在驾驶座的林文森已经被墨一帆训练出我自巍然不动,任尔东西南北风的职业精神,坐得笔直,目视前方。 墨一帆一脸笃定:「昨天我抱着你时,跟你说不用紧张,一切都会顺利。你看,果不其然。」 唐心语:「……」 唐心语又羞又恼地瞥了林文森的后脑勺一眼,瞪着墨一帆,压低了声音:「你给我正常点,别乱发神经。」 墨一帆:「……」 他已经按着楚安发的撩妹攻略执行了,怎么唐心语的反应跟攻略上说的不太一样?楚安买的攻略不会是本盗版吧?! 墨一帆摸了摸鼻樑,吩咐林文森:「去red。」 车子平稳启动,车内恢复安静。 拜墨一帆所赐,唐心语现在脑海里总是不停回放昨天在办公室,墨一帆搂住自己的画面,还有险些发生的亲吻,耳边再次充斥起「噗通——噗通——」的心跳声。 这下,唐心语已经搞不清是记忆里墨一帆的心跳,还是此时此时自己的心跳。 red的装潢十分考究,充满着浓浓的旧上海风格,同世源餐厅的现代风情很有不同,给唐心语添了几分新鲜感。 唐心语点了几道特色菜,视线从餐桌上的插花,到头顶的水晶灯,再到墙上的油画,滑了好几个来回,就是没有落在对面的墨一帆身上。 墨一帆唇线弯起好看的弧度。 唐心语越不敢正视自己,越是能窥探出她内心的纷乱。 「要取敌方首级,优先扰乱敌方军心。」墨一帆心中突然有了底,决定还是不去看楚安的盗版攻略,回去找老祖宗传下来的《孙子兵法》还是更可靠一些。 唐心语不知道墨一帆此时心中所想,若是知道了非得吐血三尺。 取首级取你个锤子噢!!! 菜终于上齐了。 色香味俱全的菜餚惹得唐心语食指大动,没有理会墨一帆锁在自己身上的灼人视线,开始动筷。 墨一帆浅酌了一口清酒,将酒杯搁在桌上,两手食指指尖相触,成一个宝塔形,星眸定定地望着唐心语的桃花唇瓣,忽然有些羡慕她手里的筷子。 唐心语顶着对面如有实质的视线,严重影响到吃菜的速度,紧了紧握在手里的筷子:「快点吃,待会儿我还要回公司一趟。」 墨一帆:「你下午还有安排?」 其实原计划打了胜仗就要回家睡觉的唐心语,脸不红心不跳:「嗯,有个会要参加。」 墨一帆语气淡淡:「骗我。」 唐心语:「……」 唐心语有些心虚,不敢去看墨一帆的眼睛,给自己舀了一碗汤:「干嘛要骗你?就准你当老闆,不准我有事业心?」 墨一帆一脸心里有数地拿起手机,拨出电话,开了公放。唐心语看着他的动作,忽然心生不好的预感。 「喂,墨总!」 是周梓辰的声音。 墨一帆两手交叠,换了一个闲适的坐姿:「你们唐总的手机没电了,让我问问你她下午的行程。」 周梓辰的回答一丝不苟:「要唐总签字的文件早上都已经签掉了,下午没有行程。」 唐心语耳朵尖一烫,就要去抢墨一帆的手机。 墨一帆拿着手机的手举得高高,满意他听到的回答:「好,幸苦了。」 挂了电话,墨一帆看向唐心语。 唐心语讪讪地坐回去:「呵呵,你看我都忙晕了,记错了。」 墨一帆莞尔:「所以,你可以慢慢吃了……」 唐心语心里微讶:搞了大半天,原来只是担心我吃得太快,影响消化啊。她决定看在墨一帆对自己的关心上,宽宏大量地不跟墨一帆计较。 紧接着又听到了墨一帆的声音:「慢慢吃,吃到下午三点……」 唐心语端起温热的玉米汁,耳朵竖起来。 下午三点? 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墨一帆慢悠悠地吐出后半句:「下午三点,刚好民政局上班,我们去领证。」 「噗——」 唐心语将嘴里的玉米汁喷了出来。 墨一帆早有防备,快速抖开餐巾挡在唐心语的嘴前,温声道:「没必要这么激动,我知道你期待很久了。」 第41章 ☆、第41章 唐心语一把抓过墨一帆手里的餐巾,往嘴上胡乱抹了几下:「领什么证?我们什么关系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 眉目深邃的墨一帆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唐心语,声线低沉了几分:「你说我们什么关系?」 唐心语一愣:「墨一帆,你没失忆吧?还记得我们签了合同的吗?白纸黑字,上面写的清清楚楚。你如果忘记了,回去把你那份拿出来仔细看看呀。」 墨一帆把目光凝在唐心语的脸上,执拗地问道:「我要听你说,我们什么关系?」 唐心语神色转为冷静:「契约婚姻的关系呀。」 墨一帆:「所以呢?」 唐心语:「所以呀,既然都是契约婚姻的关系,迟早有解除契约的那一天?何必多此一举,还要去民政局领张纸质证书呢?到时候要解除的话,我们还得去办一张离婚证,多麻烦啊。」 这话显然不得墨一帆的心意,墨一帆脸上的情绪没有变化,只是眼中的神色黯淡了几分。 墨一帆曲指轻轻扣在桌面上:「墨家还有人不死心。只有把这本证书带回去,甩在他们脸上,他们才能消停些。我记得合同上有说明一条。你要负责配合我挡开墨家人的小心思。」 唐心语有些懵然。 确实,领结婚证并不在她的原计划范围之内,但是忠于契约精神,如果为墨一帆的合同权利考量,一张证书,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墨一帆仔细观察唐心语的微表情,发现她脸上有些松动,立即再接再厉:「现在网上关于我们三角恋的绯闻并没有完全褪去,公佈我们已经领证的消息,对我,对你,对闻娉婷,对同丰科技,都百利无一害。。」 一谈到公事上,唐心语的思维迅速运转起来,抛开了任何个人情感的干扰。 忽然唐心语想到了什么,有些抱歉地说:「我妈妈好像……目前还不太同意……嗯……我们之间的婚事。要领证可以,不过得等一等……」 「不用等了。」墨一帆缓缓地摩挲着指尖,看向唐心语的眼神意味深长,「你妈妈已经同意我们的婚事了。」 「什么?!」唐心语惊讶地叫了起来。 「今天早上,我去了一趟林氏,同你妈妈相谈甚欢。今天下午我们领证的事情也已经经过了她的同意。」 对上唐心语将信将疑的眼神,墨一帆指尖在自己的手机上点了点:「不信的话,你可以现在打电话给她问问看。」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突然了。之前的家庭会议上,林彤明明是反对最强烈的一个,为什么突然之间林彤就同意了? 今天早上墨一帆单独跟林彤谈话,到底谈了什么? 唐心语拿起自己的手机,给林彤打了个电话。 两分钟后,唐心语放下了手机,不可思议地看向墨一帆:「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为什么她一下子就改变主意了?」 墨一帆笑得高深莫测:「这是我和林总之间的秘密。」 唐心语直觉上告诉自己,墨一帆在故意捉弄着自己,轻轻「嘁」了一声,决定回家的时候再好好问问林彤。 墨一帆一眼就看穿唐心语的心思,没有任何表示,因为他知道,林彤会遵守约定,不会把任何信息透露给唐心语。」 唐心语好心提醒道:「那我还得回去拿户口本。」 墨一帆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本本子,搁在桌上,轻轻拍了拍:「不用了,林总早上已经拿给我了。」 唐心语忽然有一种被卖的感觉,哭笑不得。实在好奇,墨一帆到底通过什么手段说服了林彤。 等林文森送他们两人到民政局门口时,已经快三点了,正好赶上好些对情侣在门口排队。 唐心语泰然处之地推着墨一帆,排在了队伍末端。即便是再低调,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前面有人不断地回头看看他们俩,然后急忙把目光收回,跟着旁边的伴侣窃窃私语。现场还有人偷偷地拿着手机拍照。 唐心语没有理会,既然为了给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三角恋纠葛,给予一个有力的回击。唐心语并不打算遮掩,任由他们去拍。 路人的爆料,远比自己派人爆料真实多了。 安静地排队等候,终于轮到唐心语他们两人办理。唐心语推着墨一帆,在一块红布墙之前坐好。 摄影师看了下相机镜头,打趣道:「两位新人请靠近一点,不要害羞,这样才像夫妻嘛……」 唐心语坐近了一些,露出标准的微笑。 在摄像师按下快门的那个瞬间,墨一帆突然间伸出长臂,揽住唐心语的肩,把她朝向自己拉得更近,两人头挨着头靠在一起,亲密极了。 等唐心语看到洗出来的照片时,自己都惊讶了一下。照片上的两人笑得这么相似,俨然一对甜蜜的新婚夫妻。 坐下来填表时,给他们办理结婚证的小姑娘,压抑着脸上的兴奋,公事公办地打印好了结婚证后,鼓起勇气说了一声:「恭喜你们!我是一心夫妇的粉丝,看到自己站的cp,终于锁定成真,开心死了!我可以把这个消息与其他粉丝分享吗?」 墨一帆微微含首,罕见地朝一位陌生人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可以。」 「恭喜你们,祝你们新婚快乐,百年好合!」小姑娘显然是高兴坏了,一双眼睛乐得瞇成了一条线。 林文森见两人办理完结婚证,抱着一大盒喜糖上前派发:「这是墨先生和墨太太的结婚喜糖,请各位尝一尝,分享喜气。」 推着墨一帆转身离开的唐心语,听见了身后传来小姑娘极力克制的低呼:「啊我滴天吶!我要把这个喜糖拍下来发到群里,羡慕嫉妒死他们!」 唐心语好像忽然被民政局里这个氛围感染到了,轻轻地笑了起来,望向墨一帆。那眼神的意思彷彿是在说,你连这个都准备好了,谋划了很久了吧。 墨一帆耸了耸肩,以示无辜。 唐心语才不信他的表情,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我自己的喜糖,我都还没尝呢。」 墨一帆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了两颗:「这是我们的。你一颗,我一颗。」 唐心语只是随口一说,没有想到墨一帆真的准备了。两个人分着一人一颗喜糖,好像在喝交杯酒一样。 唐心语拨开漂亮的糖纸,将糖果塞到嘴里。糖果在舌尖滚动了几下,唐心语眉心微微蹙起。。 含着糖果的唐心语口齿有些模糊:「额……这个糖怎么这么甜啊,腻死人了。」 墨一帆半瞇着眼睛,细细地品味糖果在舌尖慢慢融化的感觉:「我们的喜糖当然要够甜。」 唐心语:「……」 出来领一张证,居然发现了墨一帆爱吃甜食的癖好。 唐心语坐在车上,反覆看着手中,刚新鲜出炉的结婚证书,指尖似乎还能感到,证书上,刚打印出来油墨的余温。 视线落在结婚证书的合照上,鲜红的背景,两个人头挨在一起,笑得很幸福的模样,连唇角翘起的弧度都那么一致。 墨一帆侧头瞧着他,磁性的声线中夹杂着几分不易觉察的笑意:「就这么喜欢?爱不释手,眼睛都不捨得眨一下。」 唐心语「啪」地一声合上了结婚证,看也没再看一眼,随手塞进包里:「你想多了,我只是在欣赏自己的美貌。」 唐心语掩饰着自己心里的情绪波动,看向车窗外:「咦,这不是回公寓的路呀,我们现在这是去哪?」 唐心语顿了顿,急忙转过头,用睁大的眼睛望着墨一帆,心里涌起了一股难以置信的猜测:「你……你不会……不会吧……」 墨一帆显然是觉察到唐心语内心想到了什么,故意装作不知,逗她:「不会什么?」 唐心语十分艰难地憋出了几个字:「你不会现在押着我去婚礼现场吧?」 「原来你希望我这么做呀。」墨一帆将身子倾过去,凑近了一些。磁性醇厚的声线,一个劲地往唐心语耳朵里钻。温热的气流扫过唐心语的耳际,吹动起落在鬓边的几根发丝。 「我没有想到墨太太这么心急,是我的错,我应该准备好一切的。小林,待会儿回去之后,筛选几家质量上乘的婚礼策划公司给我。我要……」 「我不是!我没有!」被墨一帆的话语,惊得脸上火热一片,唐心语情急之下摀住墨一帆的嘴,「小林,你别听他瞎说。开车就好。」 「墨太太,不用害羞……」 「你还说!」 唐心语警告地瞪了墨一帆一眼,那个眼神似乎在说:求求你,墨一帆,别再搞出这么多事情出来了。现在越高调,等到后面婚姻解除时,不是越打自己的脸吗? 墨一帆这才安静下来,只是心里又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我们去哪?」唐心语扯回了话题。 墨一帆:「我们的家。」 唐心语:「!!!???」 林文森把车开到了闵城最高档的别墅区,御龙首府,停在一座精緻的独栋别墅。 唐心语下车,轻嘆着墨一帆纸醉金迷的生活:「我以为你都住老宅。没想到你外面还准备了这么一套漂亮的房子,打算金屋藏娇啊。」 墨一帆唇角微勾:「对呀,金屋里住着墨太太。」 墨一帆触控着轮椅在前面带路:「别墅前面这个小院子可以留给黑心肝。到时你看看你喜欢种什么花草,找人种上去,整个园子够它闹的了。」 唐心怡在小院子的一角看到了一小座豪华版的狗窝,狗窝的门洞上还挂着一个小小的门牌,上面刻着「黑心肝」三个字,浑身涌起了一股暖意。望着墨一帆在前带路的背影,唐心语感觉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悄悄地开了一道缝隙。 墨一帆在别墅大门上录入了唐心语的指纹,开了门:「我在家时,不太喜欢有外人打扰,所以家里只有请钟点工,做好饭,打扫完卫生就会离开。当然,墨太太如果有其他需求,你可以直接处理,我都服从。」 这时,厨房里发出了响动,墨一帆和唐心语对看了一眼。厨房里有人出来了,这个人唐心语在墨家见过,是跟在墨老爷子身边的人。 「李叔。」墨一帆客气的叫了一声。 「墨少爷回来啦。墨太太,下午好!」李叔有礼有节,见两人疑惑的眼神,主动解释道:「默老爷子担心你们两位小两口刚新婚,新家有很多事情要忙,就派我过来帮着你们一段。等新家这里一切都上正轨了,我再回去。」 唐心语眼皮一跳,忽然觉得墨老爷子的控制慾望实在是太强了,连自己小儿子婚房的事都要插手。 唐心语朝李叔微微点点头,算是见过面了,推着墨一帆到楼梯口,突然犯起难来。 墨一帆:「前面左拐,有一部家庭电梯。」 唐心语微微松了一口气。还好,墨一帆自己事先考量好了,要不然就靠唐心语在细胳膊细腿的,还真没有办法把墨一帆搬到楼上去。 来到二楼,墨一帆指着两间挨着的卧室,带着唐心语进入主卧,关上了门,略有歉意地说:「本来之前我是觉得,家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在,我们分别一间房,有独立的空间,外人也不会知道。可是没想到墨老爷子突然来了这一出……」 墨一帆无奈地朝唐心语摊了摊手。 这件事不能怪墨一帆,唐心语心里清楚。并不知道这是墨老爷子的意思,还是有谁在墨老爷子面前嘴碎了几句。 唐心语忽然对墨一帆在墨家的处境同情起来,即便双腿无法站立,都还要被人这样防范和打压。 自己跟墨一帆处境是一样的,是同一个战壕的战友。唐心语再看向墨一帆时,眼里生出了一种革命情谊。 唐心语拍了拍墨一帆的肩膀,安抚他:「没关系,一个房间就一个房间。你睡觉不会打呼噜吧?」 墨一帆没有想到这么容易就说服了唐心语,他还以为要多费些口舌。 他好像发现,只要每次在唐心语面前,微微透露一些自己在墨家的艰难处境,唐心语就立刻会变得无比心软,无条件地配合自己。 低垂的眼睑下,隐藏着一抹奸计得逞的喜悦。 在这天晚上,两条简单的微博下,热度开始爆涨。 唐心语和墨一帆的微博,各自发了一张结婚证的照片,没有配上任何文字,却刺激得「一心」西皮粉疯狂地在两条微博下排列整齐的刷了一行行「恭贺新婚,百年好合」的评论。 「哈哈,终于官宣啦。这张结婚证还是我亲手打印出来的勒,激动激动。」 「前面的别走,你可真憋得住啊。」 「呜呜,我看民政局的工作人员收到「一心」的喜糖了,我也想要!!!」 「官方打脸,那些说三角恋的,你们脸疼不现在?」 「这话说的,三角恋是三角恋,他俩结婚是他两结婚,这不矛盾啊。」 「有点脑子的都知道三角恋是无稽之谈吧。如果唐心语和闻娉婷是情敌,那闻娉婷怎么可能会担任同丰科技的企业形象代言人?」 …… 在这两条充满喜气的微博下,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时,闻娉婷发了回国后的第一条私人微博。 「恭喜一帆哥和小嫂子!快给我发喜糖!墨一帆唐心语」 「闻影后好可爱呀,不知道闻影后会不会去参加他们的婚礼呢?是伴娘吗?」 「槓精出来排队道歉!「一心」夫妇锁死了,不容许任何人插足。」 「好啦好啦,现在大家都知道三角恋是子虚乌有了。不要再去回覆那些难听的评论,把祝福的评论顶上来。」 …… 唐心语发完微博后,就没有再去看疯狂的私信和艾特。 退出微博,她面临的是接连不断的电话轰炸。 「心语宝贝,你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把证给领了?你就这样子要跟姓墨的捆绑在一起了?!」电话那头是云修瑶的哀嚎声。 「臭丫头,领个证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跟家里说一下?」这是林老爷子的责备。 还有两位表哥,两位舅舅轮番的微信轰炸,他们没有打电话,是因为他们根本打不进电话。电话都被林老爷子喋喋不休的唠叨霸占了。 唐心语应付完这么多的人,才忽然发现林彤到现在,一点声音都没有。 就连唐瑞峰也安安静静的,没有抓紧机会耍一把当父亲的威风。 唐心语心中起疑,打电话给林彤,电话被按掉了。 拒接来电? 林彤已经被气到了吗? 不对呀,林彤知道他们要领证的事情呀。 林彤发一条微信过来:「心心,请原谅妈妈!今天要忙一个公司的大项目,正在同帝都来的几位领导应酬,回头妈妈一定补一个盛大的婚礼给你。」 唐心语正要回微信,屏幕上又弹出了一条林彤的微信。 「你与墨一帆已经是夫妻了。从今天开始,你就跟墨一帆住在御龙首府,闲时回娘家看看就好了。」 唐心语盯着屏幕上的这条信息,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唐心语问墨一帆:「今天你去林氏看到我妈的时候,她有没有什么异常?」 墨一帆摇头:「一切正常。」 墨一帆想了想,又说:「快走的时候,我好像听到妈妈的秘书有跟她说,什么项目,什么帝都有人过来,应该是十分重要的客人。」 林彤的工作狂精神唐心语领教过,之前也发生过一两次。只是,唐心语心中还是微微有些失落。 「你若是放心不下,明天去林氏看妈妈不就行了。」 唐心语调转头,盯着墨一帆:「什么妈妈,你也跟着叫妈妈?」 墨一帆抽出西装内袋的结婚证,打开展示在唐心语的眼前:「墨太太,你好像又忘记了你的身份。林总现在是我岳母,我叫一句『妈』不为过吧。」 唐心语语塞,只能随他去了。 唐心语去客卧洗澡,将主卧的浴室让给了行动不便的墨一帆。在临出门时,唐心语不放心地转头再次向墨一帆确认:「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要不要我……」 墨一帆满怀期待地望着唐心语:「要不要墨太太帮墨先生洗?」 唐心语脸上浮起一片燥热,不用看都知道自己面颊一片通红:「我说的是要不要我叫李叔上来帮你?既然你不要,那就算了。」 又羞又怒的唐心语甩上了门,觉得墨一帆自从拿到结婚证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开始没有霸总包袱,放飞自我了。 明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墨一帆还是一个「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形象啊。 唐心语躺在浴缸里玩着泡沫,回想起与墨一帆初次见面的情景。当时打死唐心语也想像不到,将来有一天,她会同墨一帆结为夫妻,共处一室。 等唐心语沐浴完,刚出客卧门时,就看见李叔端了两杯牛奶上来。 李叔望着唐心语身后的客卧房门,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闪动。 唐心语笑笑,没有解释:「谢谢李叔,牛奶给我吧,我端回去。」 唐心语端着牛奶进主卧,关上门的瞬间,她仍然能感受到李叔锲而不捨的目光仍然望着这里。 唐心语背嵴靠在门板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哎——」 「怎么了?」 唐心语抬头看见墨一帆已经换好睡衣,坐在床头上,轮椅停在床边。 想必是墨一帆不愿意让唐心语看到自己艰难挪动的狼狈模样,所以提前上了床。 看来自己以后沐浴的时间要再长一些,给墨一帆留足够的时间整理自己,省得撞见了,伤到他的自尊心。 唐心语递了一杯牛奶给墨一帆,仰头就喝光,等她把空杯子搁在桌上时,唐心语才真正有意识到,今晚她要跟一个男人同床共枕。 唐心语有些踌躇地站在床边,望着床上的被子。 墨一帆见唐心语脸上的迟疑,掀开被子,两手撑住床沿,作势要挪到轮椅上:「抱歉,是我考虑不周,我睡贵妃榻吧。」 一股强烈的愧疚立即席捲向唐心语。 唐心语急忙阻止他:「算了,别折腾了。睡吧。」 唐心语的潜意识认为,墨一帆没有办法对自己做出什么,所以身心上都没有感觉到什么威胁。她自我开解,不过是跟一个异性闺蜜睡一张床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唐心语从衣帽间里抱出了一床蚕丝被,对着墨一帆解释道:「我睡觉喜欢卷被子,一人一床,省得你半夜没有被子盖。」 墨一帆望着暖色灯光下,头发披散下来的唐心语,穿着长袖长裤睡衣,手脚熟练地低头铺被子的模样,忽然觉得满室温馨。 这一夜很平静,当唐心语均匀的呼吸声响起时,墨一帆睁开了眼睛,眼里毫无一丝睡意的朦胧。 墨一帆翻过身子,撑着头侧对着唐心语,看着睡美人精緻的侧脸。 唐心语微卷的头发披散在枕头上,睡颜香甜,奶白色的肌肤白里透红,看起来像一块香甜可口的糕点,引诱人总想咬上一口。 墨一帆悄悄地伸出了手指,缓缓地靠近唐心语的脸颊,在快要触碰到细滑的肌肤时,顿了顿,乖乖地缩了回来。 就碰一下。 墨一帆在心底暗暗告诉自己。 再次伸出手指去探唐心语的唇瓣,再感到小巧的鼻尖下呼出的气流时,猛地缩了回来。 他对自己没有信心,不敢保证在触碰到后,还有足够的自制力。 墨一帆望着睡得毫无所觉的唐心语,轻轻地嘆了一口气:「你还真不把我当做男人啊。」 墨一帆微微掀开被角,无奈地看了看藏在被子底下的躁动,苦笑地轻轻地起身下床。 第42章 ☆、第42章 凌晨两点,浴室里。 花洒喷出来的温水「淅淅沥沥」地从墨一帆的头顶,顺着结实的肩背,滑到脚下。 墨一帆两手撑在瓷砖墙面上,微垂着头,水珠从两颊,滑到鼻尖,一滴滴落在脚面。 从头淋到脚的温水,与下半身的某个位置,形成了温度差,渐渐抚平了墨一帆内心的躁动。 关了水,两手从前额抹到脑后,甩开脸上的水珠,墨一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觉得整个人舒缓了许多。 害怕吵醒外面睡着的人儿,墨一帆没有吹头发,随意地擦干了水珠,套上了睡袍,一手按在门背,一首慢慢地扭动着门把手,极力不让浴室的门发出声响。 悄悄地探出头,躺在床上的身影一动不动。墨一帆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正要掀开被子上床的时候,背对着墨一帆睡着的唐心语,忽然间动了。 墨一帆一个飞扑,立即趴在地上,心跳的频率即刻飙高,连呼吸都不敢呼吸。 唐心语迷濛地睁开了眼睛,看到身侧的被子好像被掀开来了。唐心语立刻清醒起来,眼睛眨了眨,伸手去摸属于墨一帆的位置,摸了一把空。 唐心语下一秒从被窝中弹了起来,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懵然,小声嘀咕道:「人呢?」 趴在床边的墨一帆,在内心叫苦不迭,现在这个样子该怎么样爬上去才不会引起唐心语对他的怀疑? 唐心语坐在床上,环顾着四周,视线可见的范围内,没有发现墨一帆的影子。 心跳漏跳了一拍,唐心语急忙掀开被子下床,拖鞋都来不及穿,刚绕过床尾,就看见有一团黑色的影子趴在床边。 差点惊叫出来的唐心语:「……」 「墨一帆,墨一帆!」唐心语快步跑到那团黑影边,急得跪在了地毯上,「墨一帆,你怎么啦?怎么从床上滚下来了?」 恨不得就这样子躺在地上装死的墨一帆:「……」 没听到墨一帆的回应,唐心语吓了一大跳,赶紧伸手去掐墨一帆的人中。 墨一帆看装不下去了,只能自嘲地开口:「放心,我还没死。」 唐心语扭亮了床头柜上的檯灯,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间肢体接触的忌讳了,急忙把墨一帆从地上扶了起来,靠在自己的肩上。 刚趴在坚硬地面上的墨一帆靠在了一片馨香和温软中。 唐心语语气有些责备:「墨一帆,你都多大的人了,睡相还这么差,还能从床上滚下来。说出去不怕被人家笑死。」 想到了什么的唐心语,迟疑了一下又说:「是不是你习惯一个人睡,忽然变成两个人睡,觉得床太挤了?要不然明天叫人来换张更大的床?」 墨一帆瞟了一眼身侧两米二的床,心中暗道:现在两米二就已经快要碰不到你了,等换一张更大的床,不是更难制造机会了吗? 「不行!不能换!」墨一帆拒绝的话脱口而出,见到唐心语略微诧异的眼神,心虚地握着拳,轻轻咳了一声,「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床不用换。不是我睡相不好,我是想起来去一下洗手间。」 这话一出,墨一帆恨不得甩自己一个巴掌。这是什么破烂藉口? 只知自己误会他的唐心语耐心道:「你要起来你可以跟我说呀,我扶着你。黑灯瞎火的,你又不方便,现在是幸运地摔在地毯上,如果你在浴室里摔倒了怎么办?」 刚刚从浴室里沖了个澡出来的墨一帆:「……」 唐心语搭起墨一帆一只胳膊架在自己的肩上,另一只手绕过墨一帆的腰,搂住另一侧,咬紧牙关,猛使一大劲把墨一帆架了起来。 墨一帆眼角余光瞥见了努力扶自己起来的唐心语,忽然起了坏心思,暗中使劲,身子一歪。 「砰————」 墨一帆带着唐心语,直接摔在了床上。 唐心语整个人紧紧趴在墨一帆的胸口上,手肘撞在墨一帆的小腹。只听到墨一帆低低地痛呼了一声。 唐心语急忙撑起身子爬起来,膝盖好像又撞到了墨一帆什么地方。 墨一帆赶紧侧了一下身子,不敢让唐心语发现他的异样。 唐心语关切地看向他:「你怎么样?有没有撞到哪里?」 墨一帆侧着身子,避开唐心语上下打量的视线,支支吾吾:「没有。床还挺软的。」 唐心语皱了皱眉,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胳膊,太缺乏锻炼,力气太小。活动了几下手指关节,重新架起墨一帆:「来,这一回我们慢一点,小心一点。」 墨一帆恶趣味般地把自己身体大半部分重量都压在唐心语身上,如愿以偿地听着唐心语轻轻喘着气。 在唐心语费劲的连拖带拽下,墨一帆终于坐回了轮椅上。唐心语推着墨一帆进浴室。 在门口的时候,墨一帆抬手撑住了门框:「你别进去了,快回床上去。被窝外太冷了。」 唐心语认真的盯着他:「你一个人没问题吗?我可以闭着眼睛不看的。」 唐心语的眼神充满了母性的慈爱和担忧,这种眼神让墨一帆哭笑不得。 墨一帆坚定地拒绝,触控着轮椅进卫生间,立即随手关上了身后的门。 唐心语狐疑地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听到卫生间里面确实没有什么异常的响动后,才重新爬回床上去。 墨一帆听见浴室门外离开的脚步声,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生怕唐心语进来,看到满浴室内还没来得及散去的水蒸气,从而产生怀疑。 墨一帆停了一会儿,重新打开浴室的门,回到床边,就看见唐心语跪在床上,手摸着墨一帆睡觉的位子。 墨一帆眼皮一跳,心里顿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内心在不停打鼓的墨一帆,硬着头皮问唐心语:「你怎么还不睡,也不怕冷?」 唐心语神情严肃,定定的望着墨一帆:「你的被窝早就冷了。你是不是很早就下床了?」 墨一帆扶着轮椅的手心一紧,心想:果然瞒不过心思细腻如发的唐心语。 微垂着头的墨一帆,像一个做错事情被当场抓住的孩子:「你听我解释,其实我……」 唐心语打断他:「我们既然是合作密切的拍档,你有些事情没必要忌讳着我……」 墨一帆抱着豁出去的决心,既然双腿的秘密已经被发现了,那就干脆告诉她吧,也省得在她面前伪装了。 墨一帆:「我……」 唐心语趴在墨一帆的面前,有些心疼的望着他,语气有些酸涩:「你说你怎么这么要强啊?从床上滚到了地上时,你就应该叫我啊,竟然还一个人趴在那里那么久。这么冷的天,你也不怕冻感冒了?」 正打算坦白从宽的墨一帆:「???!!!」 好像……莫名其妙地又得救了…… 唐心语小心翼翼地架起墨一帆回到床上,像照顾个孩子一样,替他压了压被角,用自己的掌心去触碰墨一帆的手背:「有点凉啊,快点把手放进被子里。」 墨一帆在心里默默地说:那是刚才,被吓的。 看着这么乖顺听话的墨一帆,唐心语心里有些自责,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关了檯灯,钻回自己的被窝。 躺在被窝里的墨一帆发现,这一通折腾下来,唐心语根本就没有想睡的意思,耳朵反而紧紧地听着他这边的动静。 墨一帆只要稍微动动手,动动脚,唐心语都会立马侧头问他:「你需要什么,我给你拿。」 害得墨一帆都不敢再动了,浑身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 直到夜将尽时,唐心语才朦朦胧胧地睡去。 …… 等到唐心语睁开眼睛后,已经日照三竿了。墨一帆早已洗漱完,换好衣服,坐在轮椅上,低头看着ipad。 房间的遮光窗帘还没有拉开,室内光线偏暗。ipad上的光映着墨一帆立体的五官轮廓,在唐心语初睡醒的视线里,异常醒目。 唐心语一骨碌爬起来。 墨一帆听到了床上传来的动静,抬起头来,朝她微微一笑:「昨晚没睡好吧。先去洗漱,等一下我们一起下楼吃早餐。」 「啊?噢……」 刚睡醒的唐心语,意识一时还没有恢复清醒,软萌的语调里蕴含着说不出的娇憨和乖巧,挠得墨一帆内心痒痒的。唐心语顺从墨一帆的指令下床,踢踏着拖鞋进了浴室。 等囫囵吞枣地刷完牙,洗完脸后,才记得关起衣帽间的门来换衣服。 一声休闲装的唐心语,梳着一把高马尾,整个人洋溢着青春活力,就像忽然一片冲破阴霾的艷丽晨曦。 墨一帆看得有些走了神,在唐心语走过来推轮椅时,才恍惚回神。 墨一帆微垂着视线,看着自己身上传统的西装三件套,第一次有些嫌弃这些高级定制的西服,硬生生把他和唐心语之间的年龄差拉得越来越大。 真的要成唐心语小叔了…… 早餐很丰盛,兼顾了墨一帆和唐心语的口味。眼尖的唐心语发现好几样甜粥,甜糕,甜汤都摆在了墨一帆的面前。 唐心语心里觉得好笑。 没想到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翻云覆雨的墨一帆,在家里居然有这样一副喜爱甜食的一面。 唐心语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把视线偷偷瞥向墨一帆,确实很难想像出,他这样一个冷情冷酷的人吃甜食的模样。 墨一帆用银勺挖了一小口甜糕到嘴里:「你想吃?」 被抓住偷窥的唐心语眉眼弯弯:「不用,不用,不跟你抢,我喝牛奶就好了。」 墨一帆放下银勺,认真地望向唐心语:「那你一直看着我干嘛?不是因为想吃我手里的糕点?难道是……」 见墨一帆又要把话题引歪了,唐心语赶忙澄清:「我不是!你想多啦,我没有!」 「哦,那就是想吃我手里的糕点。」墨一帆坚持己见。 唐心语笑着擦了擦嘴,起身:「都说了我没有,你慢慢吃。」 在转身的那一刻,墨一帆忽然伸手拉住了唐心语的手腕,往自己的方向一拖。 唐心语整个人转了个圈,最后跌坐在墨一帆的怀里。 这个情景似乎有些熟悉,令唐心语的大脑突然死机了一下。 墨一帆望着唐心语发愣的样子,在她的耳边微微的嘆了一口气:「算了,既然你那么想知道我手里糕点的味道……」 墨一帆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捏住唐心语小巧的下巴尖。 唐兴语茫然地眨着眼睛,看着眼前投下了一大片阴影,浓烈的男性气息强势有力地侵袭着她的全身,包括她的所有神经末梢。 视觉、听觉、嗅觉、触觉,所有感官,无限度地放大。 微凉的唇瓣轻轻地,碰触在唐心语的唇上。墨一帆像珍惜一件珍贵的宝物,细细地沿着唐心语的唇线描摹。 彷彿有一颗炸蛋在唐心语的大脑内轰然炸开,所有神经系统,分崩离析。 只在唇瓣上的流连彷彿并不能让墨一帆得到满足,他开始发起更加猛烈的攻势。 齿尖轻轻地咬着唐心语的唇珠,吓得唐心语微启的唇瓣间,发出低低的吸气声。 墨一帆见缝插针,立即将蠢蠢欲动已久的舌尖,从微启的唇瓣中探入,捲起唐心语细嫩的舌尖在口腔内共舞。 一股浓烈的奶香味,和丝丝甜意在唐心语的舌尖泛开。 尝到甜味的唐心语将手肘顶在两人中间,手心已经渗出一层细腻的薄汗。 微垂的视线下,可以看见墨一帆脖颈间微敞的衬衫领口内,肌肉纹理分明,强劲有力的男性力量喷薄而出。 唐心语猛烈地眨了眨眼,手掌撑住墨一帆的前胸,要拉开两人的距离。 谁知墨一帆的动作比他更快,手掌落在唐心语的后腰窝,微微用力将唐心语按向自己。 两人之间的距离反而变得更加贴近。唐心语甚至能感到自己手掌下,墨一帆心脏的跳动。 墨一帆恋恋不捨地收回舌尖,看到唐心语愈加娇艷欲滴的唇瓣,双眼中的慾望并没有缓解,反而愈加浓烈了几分。 唐心语立即抬起手掌盖在墨一帆的眼睛上,遮住他灼人的视线。 「尝到了吗?」 墨一帆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笑意,在两人的鼻息交融间,显得特别的撩人。 唐心语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呼吸不畅通,脑神经也无法对外界做出明确的反应。 「还没有尝到?」 墨一帆的疑惑,带着一些调笑,从自己的脸上拨开唐心语的手,目光凝视在她的脸上,似乎是想从唐心语强装出来的风轻云淡中,看到她内心的纷乱和不安。 唐心语的眼睫毛轻轻地颤抖,背嵴笔直。她不想在墨一帆的面前露怯,可是胸口的心脏却在疯狂地跳动,极力提示着她的慌乱和侷促。 为了不示弱,唐心语抬起自己的头,与墨一帆沉沉的目光对视:「尝到了,确实很甜,看来这位钟点工的手艺还不错,可以长期聘用。」 墨一帆捏住唐心语下巴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她细滑的肌肤上,缓缓摩挲,轻而易举地撩拨起了,藏在唐心语内心深处的意乱情迷。 羞耻心突然席捲上了唐心语的心头。 对于这样陌生的情绪,唐心语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东西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控制。 为了摆脱这种失控感,唐心语将上半身猛地向后仰去,从墨一帆不断作乱的手指尖中挣脱出来。 墨一帆搂住唐心语后腰窝的手,先一步抵在了唐心语身后的大理石餐桌边,隔在唐心语的腰窝和餐桌间。 唐心语后仰的身子直接撞在墨一帆的手背上。 唐心语微微讶异地看着墨一帆。修长的天鹅颈,线条优美柔顺,随着唐心语不断跳动的心口,上下起伏。 墨一帆沾染了几分慾望的双眸,变得愈发幽深。性感的喉结,剧烈的上下滚动,无不彰显着墨一帆的歹念和克制。 「哐噹————」 搁在餐桌边上的银勺,从餐桌上掉在地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这就像一个,梦境惊醒的信号。 唐心语按着墨一帆的双肩,立即从他身上跳了起来,往后退了好几步。 这时候,不仅唐心语的耳尖在发烫,连墨一帆触碰过的唇瓣,腰窝,都在发出滚烫的热意。 唐心语撇开自己的视线,避免与墨一帆对视:「我吃完了,你慢慢吃,我去林氏看看我妈。」 话音刚落,唐心语不等墨一帆的反应,立即抓起车钥匙,拔腿就往别墅外跑。 解锁,打开车门,上车关门,启动,一气呵成。 墨一帆望着唐心语头也不回的背影,摩挲着指尖,彷彿上面还残留着唐心语肌肤细腻的嫩滑感。 墨一帆微垂着眼睑,视线落在静静躺在地面上的银勺上,沉默了许久,才徐徐笑出来。 捏起餐巾,在自己的唇边擦了擦。 一抹嫣红,清晰地印在洁白的餐巾上。 墨一帆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 等唐心语如受惊的兔子般,逃命似地开着车,驶出了御龙首府,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浑身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 唐心语微微气恼地锤了一下方向盘,心里涌起了一股羊入虎口的危机感,挥之不去。 照着后视镜,唐心语转动着自己的脸,仔细地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唇瓣,除了口红被舔掉外,其他看不出什么异常。 还好还好,唐心语心里轻松起来。 只是亲亲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墨一帆长得也不丑,自己没什么损失。唐心语这样安慰着自己。 看了看路边的指示牌,打了左转指示灯,唐心语拐向林氏的方向。 当唐心语推开林彤办公室的门时,林彤露出显而易见的惊讶。 林彤:「心心,你怎么过来了?墨一帆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 一提起墨一帆的名字,唐心语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唐心语下意识地捏了捏耳垂,拉着林彤在办公室内的小沙发上坐下,有些撒娇:「妈,我还是不是你女儿啊。一见面你不是先问你女儿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昨晚睡得香不香,反而一个劲地去问墨一帆。我要吃醋了噢!」 林彤好笑地点了点唐心语的额头。 唐心语定定地盯着林彤:「你们之间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为什么之前你那么反对我和他结婚,昨天又突然间同意我们去领证?」 林彤替唐心语勾起发丝在耳后,仔细地端详了唐心语的面色,满意的点点头:「气色不错,看来墨一帆并没有亏待你。」 唐心语条件反射地想起刚才在餐桌边的一吻,脸上浮起了些许不自在,挪了挪屁股:「妈妈,你说什么呢……」 侧头不敢去看林彤的唐心语,忽然瞥见原本在办公桌边摆着的一个摆件不见了。 唐心语随口转移话题:「妈妈,你办公桌上原来摆的那一匹水晶骏马跑哪里去了?」 林彤气息一顿,随后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摆太久了,我看落了些灰,就让秘书收起来了。怎么,你喜欢吗?回头我让人买一个一模一样的,送到你那里去。」 唐心语清楚地看到,林彤在听到自己问起这个摆件时,搁在膝盖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这里一定有问题。 那个摆件就放在林彤的办公桌上,天天都有保洁阿姨擦洗,怎么可能会落灰?? 昨天在这办公室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唐心语顿时担忧起来,但是她知道林童这样回答,就一定是不愿意让自己知道,她问了也没有用。 唐心语搁在腿侧的手在沙发上按了按,面上不敢表露出一丝痕迹,只能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现的样子,继续跟林彤聊七聊八。 「叩叩叩————」 林彤的办公室门被敲响。 「请进!」 看起来是管理层模样的人,有事情要找林彤彙报。 唐心语朝进来的人点了点头,对林彤说:「妈妈,我先去外面走一走,你先忙工作吧。」 唐心语闪出了办公室,关上了门,一副百般聊赖的样子,斜倚在林彤秘书的办公桌前,装作不经意间问道:「昨天公司都来了些什么客人?我妈好像都忙得好晚啊。」 秘书恭敬有礼,朝着唐心语笑着:「没有来什么客人啊,林总每天都围着工作转,时常忙得比较晚,确实比较辛苦。唐小姐,有空的时候要劝劝林总啊,工作是做不完的,身体才最重要。」 唐心语无奈地摊了摊手:「你也知道我妈那种性子,说得听她才怪呢。」 秘书语气真诚:「别人说的话不太管用,但是唐小姐的话一定管用。」 唐心语乐呵起来:「是吗?那我得好好想想怎么说,不能辜负你的信任。」 秘书又重新低下头去忙工作了。唐心语从书报架上抽了一本杂志坐在休闲区,刚好可以看见林彤办公室的门口。 翻开杂志,唐心语的心思却没有丝毫留在杂志页面上。 昨天晚上,墨一帆曾对自己说,他离开时听到秘书跟林彤讲,帝都有客人来。可今天她问秘书,秘书却说昨天公司并没有什么客人来。 两个人两种说法,自相矛盾。 其中有一个人在说谎,或者…… 两个人都没有说实话。 他们都和林彤一样,一起瞒着自己。 唐心语思虑了半天,发了一条微信给周梓辰:「同丰科技今天有什么动静吗?」 周梓辰很快就回覆了。 「今天早上的管理层例会,唐总没有参加。有些文件需要唐总签字的,也被秘书挡了回来,秘书说唐总今天没有来公司。」 林彤这边奇奇怪怪的,唐瑞峰那边也实在不正常。唐心语才不相信,唐瑞峰是被昨天紧急股东会上的挫败,打击得卧床不起。 他们两个人同时出现异常,只是巧合?还是唐瑞峰和何碧莲的事情暴露了?林彤昨天找唐瑞峰当面对峙? 唐心语越想越有这种可能,那墨一帆是不是知道这件事,还瞒着自己? 一想到一直与自己同战壕的墨一帆,居然敢在这件事上瞒着自己,唐心语就心里爬起一股火。 她直接打电话给墨一帆。 「喂,我妈是不是知道唐瑞峰和何碧莲的事了?」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才传来墨一帆的声音。 「如果知道了,这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毕竟偷拍门曾经上过热搜。。」 「不是!」唐心语语气有些不悦了,「我是问你,你知不知道我妈到底知不知道他们的事了?」 这一句跟绕口令似的问话,唐心语却讲得十分流利。 电话那头沉默不语。 唐心语心里开始着急,对墨一帆放了狠话:「你不老实说是吧,那我也不回御龙首府了,你自己一个人过吧。」 墨一帆的声音很无奈:「墨太太,今天是我们领完结婚证后的第一天,你就要跟我闹分居吗?」 唐心语才不管墨一帆的卖惨,语气坚决地再问了一遍:「到底说不说?」。 「不说的话,我就立马改嫁好了,重新找过一个与我站在同一条线上的丈夫。」 唐心语在进一步威胁,虽然此时她也无法估量自己在墨一帆心目中的份量,可今早在餐厅的那一个画面,让唐心语心里微妙地认为,墨一帆已经对自己产生了几分兴趣,更没有可能在这种时候随便更换拍档。 但这几分兴趣足以让墨一帆,与自己说老实话吗? 唐心语不知道。 她也是在赌。 墨一帆在电话那头低低的笑了起来,令唐心语产生了几分,墨一帆对自己的无理取闹只能宠溺包容的错觉。 「不愧是墨太太,你已经在第一时间,抓住了墨先生的软肋。」 听起来,这口气还有些傲娇是怎么回事? 唐心语并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可骄傲的。 墨一帆接着说:「是。妈已经知道唐瑞峰同何碧莲的事了。她叫我对你保密,不想让你知道这些龌龊事。昨天让你留在御龙首府,也是妈的主意。她要跟唐瑞峰摊牌,你不在场比较方便。」 唐心语的眼角泛起了一些湿润,她知道林彤对自己的爱护,但她不知道林彤对自己的爱护到这么深的程度。 在这一点上,她和林彤是何其相似。为了保护对方不在感情上受到伤害,都决定自己暗地里处理掉这些碍人眼的噁心事。 对林彤,唐心语是心生感动,而对象换成墨一帆时,就变成对墨一帆的埋怨。 唐心语手指捏着杂志边沿:「墨一帆,你觉得你这样子瞒着我有意义吗?我妈妈她是不知道,但是你知道我是清楚这些事情的。反正都已经知道了,还不如让我同我妈妈一起解决掉那对渣男贱女。」 墨一帆撑着额角,有些委屈:「妈是长辈,我当然要尊重长辈的意见。更何况当时我跟你还没有领证,为了能取得妈的同意,我只能答应她的条件呀。要不然我娶不到媳妇,那不是亏大发了?」 唐心语:「……」 「哇哦,真是中国好女婿呢!」唐心语的语气不冷不热。 唐心语挂掉电话,又看了看林彤办公室门的方向,感觉里面的事情一时半会也忙不完。唐心语跟秘书说了一声,拎了包就走了。 既然林彤不希望自己知道,那她就当作不知道吧。自己现在做的事情,也没必要都让林彤知道。在林彤面前,她依然是她那个心底善良的女儿,而不是工于心计,机关算尽的另一个人。 几天之后,同丰科技董事会换届选举的日子终于到来了。 这是唐心语婚后住在御龙首府后,第一次同唐瑞峰见面。 唐瑞峰相比起前几天紧急股东大会上时,面容憔悴了许多,连鬓边都多了几分白发,彷彿在几天之内老了好几岁。 唐心语在心中有些幸灾乐祸。她知道林彤不是傻的,之前一直被蒙在鼓里,无外乎不是在念在旧情上,和对唐瑞峰的不在意上。 而现在不同了。 林彤全部的生活重心都在林氏和唐心语身上,唐瑞峰已经被踢出了林彤的人生规划中。 唐心语心里忽然有了一个深刻的感悟。 一个男人千万别随意招惹女人。女人爱你的时候,男人什么都好;女人不爱你的时候,她发起恨意来,任何一个男人都承受不了。 显而易见,接下来唐瑞峰的日子都不会太好过。 自从唐瑞峰走进会议室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看唐心语一眼,对唐心语的存在,彷彿没有任何感知。 唐心语实在鄙夷这样子的对手,她不认为唐瑞峰现在有胜券在握的资本。 这一段时间对散股的收购,唐心语本人的持股数已经快追上唐瑞峰,再加上几位林氏老臣的持股,完全可以同唐瑞峰一较高下。 最后鹿死谁手,尤未可知。 接下来的变数就在于,董事会选举上,那些之前保持中立的股东。 对于今日的董事会选举,唐心语已经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开始了。 唐心语此时不知道自己眼里绽放出来的光芒,同墨一帆十分相像,都如同一个锁定猎物的兴奋猎手。 前面冗长多余的开场白,唐心语没有耐心听,指尖搭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直到开始了今日的重头戏。 唐瑞峰先向在座的股东推荐了他的心腹,一个老资格,在同丰科技服务了许多年,业绩虽然平平,但胜在没有出过过错。 唐心语平静地投了反对票。从她的立场出发,她不在乎唐瑞峰推荐的人到底工作资历如何,人品资格如何,她只是要投反对票。 一场无硝烟的战争慢慢拉开序幕。 有不少股东开始品味出了其中的暴风雨。同丰科技里,父亲与女儿之间的权力斗争,就在这个时候打响。 而没有人知道其中各自胜负的概率是多少。 在唐心语再一次投出反对票的时候,唐瑞峰再也控制不住藏在心中的怒火,他指着唐心语,语气有些沖:「在公司就只问公事,夹带私心,扰乱公司秩序,你这是什么意思?!」 唐心语轻轻地拍了拍手,彷彿要把手上的灰尘弹开,漂亮的眼睛内流光溢彩。 唐心语优哉游哉地对上有失风度的唐瑞峰:「唐总,我也是同丰科技的大股东之一,我也指望着同丰科技给我赚钱呢,我怎么可能会做出有害于公司的事情呢?」 「就事论事而已,这个人虽然在同科技任职时间长,但是他的工作能力确实没有达到出任同丰科技董事的要求。我投反对票,才是对公司负责,对给予公司信任的股东负责。」 唐瑞峰气得胸膛剧烈地起伏。从董事会选举开始,两个一直跟着他的心腹全部被唐心语投反对票,踢了出局。这样发展下去,即便唐心语在同丰科技里没有自己培植的势力,但董事会内,唐瑞峰就要被打压成光桿司令了。 这几天被妻子林彤动用各种商业手段,逼迫得来不及喘气的唐瑞峰,在公司内部又被女儿围追堵截,不留后路。 唐瑞峰气急攻心,猛地抓起放在会议桌上的茶杯,「呼」的一声就朝唐心语的方向砸去。 唐心语下意识向后退,但有人比她更快一步。 周梓辰抄起一把椅子,挡在唐心语面前,把那只杯子半路拦截下来,打向旁边。 「啪————」 盛着热茶的瓷杯被砸在地上,四分五裂,茶水茶叶泼了一地板。 如果不是周梓辰半路出手,唐心语就是闪得再快,也难免有些难堪和狼狈。 唐心语被周梓辰利落的身手惊到了。 这种爆发力一点都不像从一个这样文静的女生身上迸发出来的 但眼下的局面不容许唐心语在这件事上耽误时间。她确认周梓辰没有受伤后,重新坐回椅子上,神色平静,彷彿一点儿都没有被唐瑞峰的公然出手而影响到。 其他股东都收了声,密切地关注着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 这是怎样精彩的大戏! 董事会选举上,父亲直接动手,把水杯砸向自己的女儿,这是从未耳闻过的事。 也有些股东忽然后悔起来,前几天就应该将手里的股份全部转让给唐心语,省得陪着唐氏两父女内斗,最后还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没有捞到。 唐心语神色淡淡:「唐总砸了一只杯子后,情绪有没有稳定一些?如果还没有稳定,就叫后勤处再送一批杯子上来给唐总砸个够。」 唐瑞峰用力拍在会议桌面上,连带着整个环形的会议桌都在震动。 唐瑞峰横眉冷对,冲着唐心语怒道:「唐心语,你可别忘了,你还姓唐。你跟我作对对你有什么好处?!」 唐心语捋开垂下来的发丝,面上神情没有一丝波动:「看来唐总还是没法冷静下来。只是一个小小的董事会选举而已,就能令唐总丧失应有的理智和清醒的头脑,这让我十分怀疑唐总是否具备胜任上市公司董事会主席的资格。」 唐瑞峰按在会议桌面上的手掌青筋爆起,气得忍不住颤抖:「你这个……」 唐心语接过话,温和地笑了笑,目光却锐利无比:「我这个孽女?唐总,我记得数分钟前,是谁说过在公司只言公事,不谈私怨。我觉得再把宝贵的会议时间浪费在这无所谓的争执上,实在是对在座股东的不尊重。接下来的议程请赶快走吧,请不要耽误我同我丈夫的午餐时间。」 最后一个议程是推选唐心语成为董事会一员。 唐瑞峰已经无心主持投票了,推给他的秘书主持流程。唐瑞峰率先投出了反对票。唐心语闲散地靠在椅背上,看了看腕表,好似真的在赶时间,担心与丈夫的午餐之约迟到。 站在唐心语身后的周梓辰心都提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一个表决的股东,有人投贊成票,有人投反对票,还有人弃权不投票。 周梓辰瞟了一眼面色未起波澜的唐心语,心里觉得真是应验了那句话:皇帝不急太监急。 在心里默默跟着计算票数后,周梓辰心里更加没底了,到目前为止,贊同票和反对票都差不多。接下来是那位香港人joey。 唐瑞峰的目光也凝在这位香港人手里。joey手里握着百分之三点五的股份,在中立阵营中属于持股比例较大的股东。 之前,joey从来不出席股东会,都是弃权。 这一次,只要joey弃权,那么剩下的散股便不足为惧。唐瑞峰盯着瞬息之间成为至关重要的joey,暗暗祈祷,只要同往常一样,弃权…… 唐心语这才抬眼,正好对上joey意味深长的眼神。 唐心语语调徐徐,如清风过林:「joey,气色不错。」 一句不着边际的话,令joey略微一笑:「我贊成。」 接下来就跟多骨诺米牌一样,小股东接连跟着投了贊成票。 胜负已定。 在掌声中,唐心语理了理发尾,优雅地起身,如一颗耀眼的钻石。 唐瑞峰猛然站起,眼中的敌意毫不掩饰。 唐心语微笑着大步上前,在众位股东的掌声中,与唐瑞峰心无芥蒂般地握手。 唐瑞峰想挣脱开,却被唐心语紧紧握住。唐瑞峰脸色的神色愈发不好看了。 唐心语压低嗓音,含笑道:「因为你对我有生恩,所以我还在董事会里留给你一个位置。但是,不要把我对你的容忍,当作你不要脸的资本!」 第43章 ☆、第43章 唐心语从容不迫地接受完各位股东的祝贺,略带歉意地笑道:「我的助理已经在世源餐厅订好了位置,希望各位股东赏脸。只是我同我先生有约,请允许我先失陪。」 唐心语回到了办公室,刚喝了一口水,办公室门就被轻轻地推开。 唐心语站在宽大透亮的落地窗前,没有回头,却知道来人是谁。 「谢谢你投了贊成票。」 joey拉开一把椅子坐下:「不用谢我,毕竟我们也是利益交换」 唐心语一转身,从抽屉里面抽出一份纸质协议,递到joey的眼前:「昨天谈好的,我都已经一条不落地写在合同里,你看看。」 joey谨慎地翻开每页,挨个拍了照给自己的律师发了过:「抱歉,我对这些不在行,请给我的律师一点时间。」 唐心语含笑点头,表示理解。 昨天晚上唐心语,经了几次波折,才联繫到joey。 在剩余这些小股东中,joey是持股比例较大的中立派,能获得joey的支持,就能在今天的股东会当中取得较大的胜算。 这也是唐心语向joey开出优惠条件的原因。 joey似乎早就预料到唐心语会找上自己,口气并没有露出讶异:「唐小姐找到我,说明也付出了一番功夫,不知唐小姐能割让出多少利益?」 唐心语倒是没想到joey一通话就开门见山,这倒让唐心语好办多了,单刀直入:「我知道你在香港投资界颇有盛名,我在这里许诺,如果我成功入驻董事会,那日后同兴科技任何产品进入香港,都只会通过你的手。」 这是一个很有诚意的利益割让了,相当于同丰科技完全放弃了香港市场,把香港市场全权交给joey。 在同丰科技智能家居的这块蛋糕上,joey率先分得香港这一大块蛋糕。 joey的律师飞快地审核了合同,给了joey确认的信息。 joey翻开最后一页,签了字,将笔放回唐心语的笔筒内,站起来与唐心怡握了手:「跟唐小姐合作很愉快。」 唐心语:「我也很开心能和你成为朋友。」 joey一笑:「对嘛,人活在世上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喽。」 送别了joey,唐心语叫周梓辰进来,把合同递给她,叫她做好备份工作,而后随口问了一句:「刚才在会议上,谢谢了。你之前有练过吗?身手这么好?」 周梓辰的回答很严谨:「之前感兴趣学过一阵,后来工作忙了,就没有空练了。不过还好,唐总没有受伤就行。」 唐心语捞起外套,挂在臂弯:「今天没什么事了,你可以下班了,我去趟墨氏。」 「需要我送唐总过去吗?」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 两人先后离开办公室,没有人知道他们离开的画面,清晰地落入唐瑞峰的眼里。 股东会落败的唐瑞峰,坐在办公室里,虽然脸上还残留一些愤恨,但眼里更多的还是阴狠和不甘。 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清晰地播放着唐心语与joey,与周梓辰说话的全过程。 就像一条蛰伏已久的毒蛇,吐着细长的信子,在等待一个能把对手一击即死的时机。 唐心语来到墨氏,没有直接去墨一帆的办公室,而是在墨澜清办公室的楼层停了下来。 在电梯口看到了意料之中的人,田婉婉。 田婉婉挺着个大肚子,手里拎着保温盒,像似刚刚从给墨澜清送爱心午餐出来。 唐心语唇角一勾,时间真是卡得刚刚好。 唐心语装作没有看到田婉婉的样子,出了电梯,往办公区走去。 田婉婉立即警惕起来。唐心语今天穿着实在是太婀娜多姿了,紧身的包臀连衣裙,将她的曼妙曲线展露得淋漓尽致。 田婉婉一想到墨澜清最近忙于工作,对她没有以前那么上心了,心理危机感顿生。。 田婉婉微垂着头,只看到自己隆起的大肚子完全把自己水肿的脚给遮住了,手臂也不复之前少女般的纤细。 握着保温盒的手不自觉紧了紧,拦在唐心语的面前:「心心,我们聊一聊吧。」 唐心语这才把视线,放在田婉婉身上:「哦,墨太太呀,我不记得我和墨太太关系亲近到有什么事情可以聊聊。」 田婉婉柔弱得像一朵小白花:「心心,别这样说话带刺,我们这么多年情谊了,即便我现在嫁给了墨澜清,但我们还是有话可以说一说的不是吗?」 唐心语打断她:「好马不吃回头草这句话我十分清楚。你不必这样子小心翼翼提防。墨澜清在你眼里是块宝,在我这里,连根草都不是。」 田婉婉脸色立即白了白,想伸手去拉唐心语的手。 唐心语避之如蛇蝎,迅速地后退了一步,躲开田婉婉伸过来的手。 唐心语意味深长地瞧着田婉婉:「我不知道你在打着什么主意,但是我们还是不要有肢体接触的好,省得待会出了什么意外,我可担不起责任。」 田婉婉原来只是白了的脸色,瞬间泫然欲泣,咬了咬下嘴唇,背嵴有些在发抖,极力想扯出一抹笑意,笑意却微弱得转眼即逝:「心心,没想到有一天你会这样提防着我,我在你心目中已经变成这样的人了吗?」 办公区间或有人经过,唐心语皱着眉头:「走吧,你既然有话要说,那我们就去楼梯间说。这里人来人往的,被看到像什么样?」 唐心语推开安全通道的门,去了楼梯间,特地选了一个有摄像头可以照到的地方。 跟过来的田婉婉挤出一抹单薄的笑意,表示理解:「心心,你放心,我并没有什么恶意。你和林阿姨对我很好,是我没有珍惜。可是最近的太太圈里出了好多风言风语,我觉得这严重影响到唐总的形象和林阿姨的婚姻,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 唐心语挑起一抹嘲讽,意味十足的笑意:「不知墨太太在豪门太太圈里,听到了什么风声啊?」 田婉婉咬了咬嘴唇:「大家都在传纵横运输的杨太太唐总常常夜半私会,我觉得……」 听到这里,唐心语实在佩服田婉婉的小白花演技。 明明论坛上的发帖人是她一手指使的,现在又站在自己面前,装作一副全心全意为自己好的样子。即便是唐心语自认为自己是盛世黑心白莲花,也没有办法做到像她这种程度。 唐心语不动声色,抱臂在胸,并没有直接表对她的话是信还是不信:「现在造谣都不需要成本了,单靠一张嘴,将死的说成活的,都能给你说出一朵花来,我凭什么要信你?而且你有什么目的?」 田婉婉刚想伸出手去表示对唐心语的亲近,可刚伸出去,却见到唐心语眼底冷冷的眸光,瞬间又把手缩回。 田婉婉:「心心,这么多年来,我跟你之间的情谊,是真实存在的,不能因为我现在嫁给了墨澜清,你就否定我们所有的一切。有人在伤害你的家庭,在企图破坏你们家庭的幸福。作为朋……作为曾经的朋友。我不提醒你一句话,我没办法放过我自己。」 唐心语只想翻个白眼,腹诽道:田姐姐,我可求您了,求您放过我吧,这样就能放过你自己了。 但唐心语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依靠着楼梯栏杆,静静地看着田婉婉吊打流量小花的惊人演技。 田婉婉低着头一副一心为曾经的朋友考虑,委屈的样子。唐心语觉得特别碍眼,眼角余光飞快地向上飘去,然后迅速收回。 唐心语装作冷淡:「你说何阿姨跟我爸两人有姦情?墨太太什么时候也学会捕风捉影,信口雌黄了?」 田婉婉听到唐心语语气中有些许松动,紧接着跟了一句:「任何绯闻出来,不都是完全的胡编乱造。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偷拍门,里面就清楚地拍出唐总和杨太太之间夜半私会。」 「可何阿姨已经在微博上发了澄清声明。」 田婉婉语气急了起来:「心心,你也是这个圈子里的,你还会相信这种澄清声明吗?唐总在这时候曝出出轨外遇的丑闻,那等将来他们离婚的时候,唐总能拿到多少好处?杨太太就是为了自己上位,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毁坏自己的名声。」 唐心语在心中冷笑,钓了那么久的猎物,终于肯上钩了。 唐心语接着半信半疑:「可何阿姨看起来不像是这种人,她跟我妈妈是十多二十年的朋友了。」 田婉婉语气急切,就要在唐心语的面前钉死何碧莲的罪名,这样她就有底气跟唐心语谈条件。她替唐心语搜集唐总和何碧莲的出轨证据,而唐心语必须不再靠近墨澜清一步。 田婉婉:「朋友?朋友怎么了?朋友也……」 话才刚脱口而出,田婉婉立即尴尬地闭上了嘴。 唐心语打量了手足无措的田婉婉一眼,语气里的厌烦和厌恶显而易见:「是啊,你说的对,朋友怎么了?朋友照样能暗度陈仓,珠胎暗结。我怎么就忘了呢,你可是给我上过一堂刻骨铭心的课啊」 想到墨澜清,田婉婉咬了咬牙,豁了出去。 「对!难道心心你要重蹈覆辙?我老实告诉你,这些事情确实有我的私心。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搜集更多唐总出轨杨太太的证据。他们对我没有防备,我行动起来绝对比你更方便,但是,作为条件交换,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墨澜清的面前。」 唐心语冷笑一声:「我怎么能相信你是真心想帮我的呢?毕竟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你和何碧莲可是同一类的人呢。」 田婉婉极力辩解道:「我和杨太太怎么可能是一样的?在你之前,我和墨澜清就真心相爱了。而杨太太是属于第三者插足,破坏别人家庭完整的狐狸精。你……」 「你说谁狐狸精!你就是最大的狐狸精!」 楼上的楼梯间忽然传来愤怒的尖锐女声和「哒哒哒」下楼梯的高跟鞋声。 被气得脸色发红的杨思雨,几步就冲到田婉婉跟前,抬手就要打田婉婉一个巴掌。 唐心语抓住杨思雨的手腕:「哎哟,杨小姐可真是脾气火爆啊,还是悠着点吧。墨太太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墨家的宝贝金疙瘩呢。有什么闪失,你吃不了兜着走。!」 田婉婉心中一松,觉得是刚才的话起了效果,唐心语想要与自己合作,所以在这时候护了自己一下。 杨思雨咬牙切齿,甩开唐心语的手。 要不是部门的一个同事临时喊自己下两层楼,给他送一个文件,杨思雨也不会走这个楼梯通道,自然也会错过这一精彩的背后插刀的好戏。 她一直以为自己与田婉婉是同一个战线的,两人已经结盟,要共同对付唐心语。没想到,田婉婉在自己面前说的好好的,转头就在唐心语面前插自己的妈妈一刀。 谁知道为了赢得唐心语的信任,田婉婉会不会无中生有地凭空捏造黑料,做实妈妈同唐总的出轨。 杨思雨胸口的怒火「蹭蹭」地往上涨,直窜脑门:「是吗?墨太太真有这么金贵的话,就养尊处优地待在家里,别多管闲事,好好养胎!学人家市井小民,嘴碎做什么?我今天不给你一点教训,待会你马上出去就会东讲西讲坏别人名声!」 杨思雨一把抓住田婉婉的头发,使劲地来回扯,连刚做的水晶美甲也毫不在乎了。 田婉婉一手护住自己的肚子,另一手也去扯杨思雨的头发。 两个女人跟发疯似的,互相扯着对方的头发,在楼梯间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哀叫声,和低呼声。 唐心语慢悠悠地说:「哎哟好惨烈哦,我去叫保安。你们在保安只来之前,千万不要停手哦。」 当唐心语带着两个保安回来时,两个发了疯的女人已经衣衫不整,头发凌乱,跌坐在地上,但两人依旧互相扯着对方的头发,毫不松手。 唐心语之前给杨思雨打的预防针确实有用。杨思雨心里对田婉婉肚子里胎儿还是略有忌惮,并没有丧心病狂到对田婉婉一个孕妇拳打脚踢,只是扯着对方的头发不放。 唐心语在心中暗嘆,没想到杨思雨虽然又蠢又坏,但还心存着善念。 保安一人扶起一人,却不敢有更大的动作。一位是墨太太,一位是关系户,谁都不敢得罪。 唐心语像看着一个闹剧似的:「我数三下,三声一到,两人同时松手。」 「一!」 「二!」 「三!」 无论是田婉婉,还是杨思雨,谁都没有动弹。 杨思雨冷哼:「我就知道你这个贱女人不会松手!」 田婉婉语气娇弱:「明明是你没有松手。」 「怎么回事?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墨澜清听到了风声,大步推开安全楼梯的门,看到田婉婉坐在地上,头发还扯在杨思雨的手里,立即拧住杨思雨的手腕,逼迫得她痛得松手。 墨澜清扶起田婉婉,脱下西装外套,套在她的身上,经过唐心语面前时,神情复杂地停了下来。 田婉婉立即神情紧张地握住墨澜清的手臂,轻声哼唧:「澜清,我肚子好像有点疼。」 唐心语抬手扶住娇弱的田婉婉,拍着她的手心:「长吸长舒口气,应该是惊扰到了胎气。」 唐心语回头吩咐保安快点打电话叫救护车。 墨澜清微愣,踌躇片刻,低声道了一声:「谢谢!」 唐心语面色淡然:「不必谢我。毕竟,田婉婉是我的侄媳妇,应该的。」 墨澜清听到「侄媳妇」这个词,面颊绷得紧紧的,脸色发青,打横抱起田婉婉就快步离开。 唐心语没瞧正在整理衣襟,头发的杨思雨一眼,吩咐保安:「有些话,该说不该说,你们应该清楚。今天的事情我不愿意从其他人口中里听到。」 保安立即面容肃然地点头。 唐心语一手握拳,一手按着电梯,到了墨一帆的办公室。 如果杨思雨在这里,她就会看到之前那个催自己送文件的同事,此时正好端端地坐在墨一帆的办公室里。 墨一帆朝那人交代:「杨思雨先继续盯着,你先下去吧。」 那人恭谨地朝墨一帆,唐心语点头示意,离开办公室。 墨一帆望向唐心语,趣味盎然:「玩得开心吗?」 唐心语抬起一直握拳的手,递到墨一帆的面前,摊开了掌心。一撮被扯下来的头发躺在唐心语的手中。 唐心语:「有没有什么密封袋给我一个?」 墨一帆从抽屉里抽出一个封口袋,用一支笔挑起躺在唐心语手中的头发,塞进封口袋中,随即把那支笔扔到垃圾桶里去 唐心语看得心中好笑:「有没有这么夸张?只不过是杨思雨的头发而已,又不是毒药。」 墨一帆认真地说:「有些东西比毒药更毒,干嘛要脏了自己的手?」 被墨一帆这么一说,唐心语也觉得自己的手心发痒,走到旁边的休息室里,挤了洗手液,仔仔细细地把自己的手洗了一遍。 墨一帆触控着轮椅来到休息室门口:「你叫人找藉口引杨思雨到楼梯间,就为了那几根头发?」 唐心语慢条斯理地对着镜子,仔细地擦干自己的手:「如果只是几缕头发而已,哪里需要这样大费周折,叫那人直接扯了就是。只是之前网络上那些黑料爆料得,十分有组织,有秩序,还有递进。这不是杨思一个蠢人的智商可以想出来的。她绝对有帮手。我派人跟了杨思雨好几天,发现她同田婉婉私下见过一面。」 擦完手的唐心语,回过头来:「我没有想到,杨思雨会跟田婉婉合作了。即便都是乌合之众,但我还是感到很不痛快。找这个契机,让她们的合作瓦解,不是很好吗?又能拿到头发,简直一举两得。」 唐心语顿了顿说:「你有没有可靠的人脉?我想尽快把这一份头发送过去做亲子鉴定。唐瑞峰的头发我也弄到了。」 墨一帆点头:「没问题,我会让他们尽快出结果。你打算什么时候公佈?」 唐心语仔细检查自己的指尖和指缝:「得找一个恰当的时机,这个时机必须盛大空前。」 墨一帆淡淡地笑了,他明白她心里的意思。 唐心语看向墨一帆。 眉骨微凸,眼光深邃,鼻樑高挺,薄唇微抿。藏青色衬衫挺括有型的衣领下没有系领带,领口敞开了几颗扣子,性感凸起的喉结微微滚动,整个人散发出成熟男人的魅力和气场。 即便是坐在轮椅上的墨一帆,也能令人产生强大的信赖和依靠。 唐心语在这段婚姻里,觉得自己获利的似乎比墨一帆还要多。 之前唐心语也曾经反覆考虑了许久,她一度怀疑过墨一帆选择自己作为协议婚姻对象的动机。 心里隐约有个猜想,但总是在最后的关头,被唐心语自我否定。 彷彿那个猜想一旦浮出水面,唐心语对协议婚姻的内容就无法保持理智的心态,继续执行下去。 唐心语一直在心里反覆告诫自己,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可以全心全意依赖和依靠的。所有别人提供的便利,都附有条件。在自己接受别人提供的便利之前,必须先掂量一下自己,是否有能力给予相同的回报。 情感上的关系,唐心语一向都不爱去考虑,因为她觉得那无法量化地去操作和有效地去控制,只有等价的利益交换,才会让人放心。 可在这一个狭窄的空间里,墨一帆静静的专注的望着自己的眼神,会让唐心语产生剎那间的错觉。 觉得唐心语好像只要一声令下,墨一帆就会替她夺取世间她最想要的东西,双手捧在她的面前。 不是施捨,不是怜悯。 而是墨一帆心甘情愿地做那一个黑骑士,为他的女王冲锋陷阵,在所不辞。 「墨太太看墨先生这么入神,这让墨先生实在有些把持不住了。」 墨一帆没有丝毫掩饰地低沉声线透露着坦然和愉悦,双眸又幽深又平和,望着唐心语。 唐心语:「???」 墨一帆接着开口:「请问墨太太可以帮墨先生一个忙吗?」 自从领了结婚证后,唐心语发现,墨一帆好像对「墨先生」,「墨太太」,这两个称呼有着执念。几乎每一句话都会用这两个名称来指代,生怕唐心语忘记了似的。 唐心语见识过墨一帆的执拗,也就随他去了,反正叫一叫也不少块肉。 唐心语走过去,俯身在墨一帆跟前,问:「你需要什么?」 v领的领口随着唐心语的微微俯身,透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肤。 墨一帆很想绅士有礼地移开视线,但一想到锁在保险柜里的那一本红彤彤的结婚证书,墨一帆又堂而皇之地将视线顺着领口滑了进去。 在唐心语发现之前,不动声色地将视线转开。 脑海里却在回味着唐心语肌肤的细滑,原本就被唐心语的注视激起的悸动,现在更加火热了。 唐心语见墨一帆迟迟不开口的样子,心中起疑,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十分棘手的事情吗? 唐心语追问:「怎么了?」 墨一帆恍惚回神:「悦凯集团有个宴会需要带女伴,你陪我一起去吧。」 唐心语听到墨一帆用一个「陪」字,心里无声地笑了起来,搞得自己是墨一帆的监护人一样。 原本以为是什么纠结的难题,没想到只是去参加一个宴会,唐心语爽快地答应:「可以呀,什么时候?」 「明晚。」 「哎呀,你怎么这么迟才说?我现在礼服什么都还没有准备。」 「墨太太你什么都不用准备,其他我都给你备好了,你只要开开心心地站在我身边就行了。」 墨一帆触控着轮椅进了休息室,从一个简易的衣柜里取出一个大礼盒。唐心语看礼盒的体积实在太大,急忙上前帮他接过礼盒。 唐心语歪头瞧他,笑意盈盈:「给我的?」 墨一帆绅士有礼地背过身去:「你可以先试试,哪里不合适的话再请人来改。不过,应该是不用了。」 唐心语揭开盒盖,一件鹅暖黄的长款礼服静静地躺在白色的礼盒里,像一捧温柔的阳光。 丝织料子如水流水般轻滑地从唐心语的手间划过。 看得出是高级私人定制。 唐心语回头好奇地问道:「你知道我的尺寸?」 墨一帆回味着那天清晨在餐厅,手里握住的纤细手感,握拳抵唇:「墨太太不记得那天了吗?我亲手量过的。」 那天在餐厅的画面,一股脑地撞进唐心语的脑海里,唐心语脸上不争气地红了起来,快速地推墨一帆出门,「啪」的一声,把休息室的门关上。 「外面等着!」 墨一帆回想着前一秒还女王形象的唐心语,后一秒就被他的一句话惊得如一朵娇羞欲开的玫瑰。 握拳抵着的唇,终于轻轻笑开。 唐心语将鹅暖黄的礼服换上。礼服很贴身,将唐心语的玲珑曲线勾勒得恰到好处。前面是一个简洁的一字领,背后是一个深v,露出唐心语大片的美背和锁人目光的蝴蝶骨。 整件礼服即把唐心语称托得前凸后翘,可偏偏还让人感受到一股少女般的清新和俏丽。 把性感和青春结合得十分自然。 唐心语满意地看了看正面,手腕绕到背后去拉后面的隐形拉链。 为了不影响礼服的整体美感,拉链设置得非常隐蔽,而且细小,唐心语勾了老半天都没有勾到。 「叩叩叩……」 休息室的门被敲响 墨一帆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还没好吗?需要我帮忙么?」 唐心语按住自己的后背:「进来。」 得到女王许可的黑骑士在推开门的瞬间,眼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惊艷,一向冰寒冷寂的心底掀起了层层波澜。 「墨太太很美!」 对于美妙的事物,墨一帆毫不吝啬自己的赞扬,尤其是在唐心语身上。 唐心语微转过背:「后面有个隐形拉链,替我拉下看。」 墨一帆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无声地上前,近距离接触到一大片白皙的美背。 唐心语将一头微卷的长发拨到胸前,露出修长的天鹅颈,微弯的背嵴将她的一对蝴蝶骨,凸显的像一只正要破骨而出,展翅欲飞的蝴蝶。 墨一帆只觉得嗓子眼干燥了起来,像一个行走在沙漠里的旅行人,急需要一大片绿洲的清泉。 而唐心语就是那片清泉。 墨一帆修长的手指点在唐心语圆润的臀部上方一点的位置,顺着薄薄布料的缝隙,摸索到了细长的隐形拉链。 唐心语也不知道墨一帆是有意还是无意,背部被墨一帆指尖点过的地方,都彷彿有一连串小火苗,轻轻灼热而过。 唐心语不禁催促道:「还没找到吗?有点冷耶。」 墨一帆看了看中央暖气:「抱歉!墨太太。墨先生没有给女人穿过衣服的经验,所以不太熟悉衣裙的构造,给我点时间研究一下。」 研究?! 唐心语立马确认墨一帆是故意的。只是一个细长的隐形拉链而已,有什么好研究的?! 唐心语按住后背处起身:「不用了,挺合身的,我现在去换下来。」 墨一帆抿着唇线,看着小白兔一样就要逃走的唐心语,忽然长臂一伸,如同钢铁,有力地勾住了唐心语正要离开的腰肢,将她按回沙发凳上。 「你别趁机耍流氓!」 唐心语回头,瞪着墨一帆警告道。 四目相对时,明明是唐心语理直气壮,却硬生生被墨一帆看得心慌意乱,忐忑极了。 「墨太太,悦凯集团这次的宴会十分重要,我相信墨太太也希望在宴会上漂漂亮亮的吧。你稍等一下,我已经找到拉链头了。」 墨一帆低沉醇厚的嗓音,十分诚恳。 腰间的束缚,却没有松开半分。 唐心语不自在地撇开了目光,转头看了一下立在休息室角落的穿衣镜。明亮的镜子里,把两个人的身影照得清清楚楚。 自己纤细的腰肢,牢牢地控制在墨一帆的掌中,粗粗看去,彷彿是墨一帆从背后深情的搂住自己,好似一对热恋中两情相悦的情人。 不知道为什么,唐心语忽然涌起了一股手脚不知道如何安放才好的忐忑,就如同那天在餐厅中一样。 只要同墨一帆近距离接触,这种忐忑就会纷沓而至。但唐心语分辨得出自己的,身体感应里并没有排斥,只有不知所措。 唐心语挣脱不得,只得催促墨一帆快点。 细长的隐形拉链完全被拉上后,唐心语才感受到一丝安全感,即便身上只是一层薄薄的布料。 唐心语正要起身,墨一帆手上一用力,将唐心语直接从沙发凳上揽起,侧坐在了墨一帆的双腿上。 墨一帆伸出一掌固定在唐心语的腰侧,另一手去拨开垂在脸侧的头发,将它梳到脑后。 墨一帆浑身散发着多年历炼出的老练和沉稳,令唐心语浑身神经紧绷。 墨一帆的指尖倾覆在唐心语的桃花唇瓣上:「你在怕?」 唐心语下巴一扬,硬挺挺地反驳道:「呵呵,没在怕的。」 墨一帆微抬眸看向唐心语一副言不由衷的样子,凑近了唐心语的耳边,温热的气流吹着她的耳垂:「那天在餐厅,你不是也挺有感觉的吗?」 一瞬间被看透的羞耻感,令唐心语心里惊涛骇浪,忍不住连脚趾都蜷缩起来。 墨一帆的话,似乎撕开了唐心语假装冷静自持的伪装,倔强地瞪着墨一帆,却迎上了墨一帆目光里的惊艷沉醉和爱不释手。 唐心语不由握紧了腿上的裙子。 这种眼神似乎能把她的衣服给扒光。 「你忘记了吗?要不然我们再重新温习一次?」 在说话间,墨一帆的薄唇越凑越近,几乎就要触碰到唐心语的脸颊上。 就在这个柔情蜜意的时刻。 「墨少,我来给你送请柬啦!」 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打开,有人从办公室外大步地迈进来,视线随意就扫到了敞开门的休息室内。 楚安目瞪口呆地望着紧紧靠在一起的两个人,立即背过身去,调转步子转向办公室的另一个方向,边走边嘀咕:「哎墨少人呢?林助理不是说在办公室吗?我怎么没看到啊?」 对于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 唐心语:「……」 墨一帆:「……」 一室缠绵悱恻,被这么一搅和,荡然无存。 唐心语仓皇起身,洩愤一样推着墨一帆出休息室,大力地关上了门。 楚安看着墨一帆浑身上下散发着一层浓厚的抑郁黑气,缩了缩脖子:「哈哈!原来墨少在这里呀,我说刚才怎么没有看见你。」 墨一帆瞧了紧闭的休息室门一眼,沉声道:「不耍小聪明,你会死啊!」 楚安:「……」 慾求不满的男人,不敢惹! 不一会儿,休息室的门开了。唐心语换上了自己的衣服,硬着头皮顶着楚安欲言又止的视线,将装着礼服的礼盒,用力塞回墨一帆的怀里。 「明晚我有事,你自个去吧!」 说完,随意地朝楚安点了一下头,快步夺门而出。 楚安不嫌事大:「墨少,你这是被下马威了吧。你老婆不要你了。」 墨一帆盯着怀里的礼盒片刻,按了电话内线:「小林,调整一下我的行程表,今晚下班后我要去林总那。」 楚安狐疑地看他:「不是,墨少,你没搞错吧。你老婆生气了,你不是追着去哄老婆,反而去找丈母娘是怎么回事?」 墨一帆一脸坦然:「我太太生气了,不知道今晚还会不会让我进门,我当然要回我丈母娘家躲一躲。」 楚安:「……」 单身狗的楚安不明白,你们有老婆的人这神奇脑回路。 第44章 ☆、第44章 夺门而出的唐心语,脚步匆匆地掠过林文森,到了电梯口按了一下下行键。 电梯缓缓从一楼上来,唐心语似是心中急切,接连在下行键上猛戳,直到电梯门打开为止。 唐心语望着消失在电梯门缝中的办公区,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透过电梯内的镜面钢板,唐心语看见自己的两颊绯红一片,赶忙鼓起腮帮子,抬手快速扇动脸颊边的气流,把鬓边的发丝都扇起来,才散了一些热意。 「叮咚——」 在电梯开门前,唐心语又恢复成神色平静的精緻千金。 手提包里的手机响起。 唐心语掏出来一看,是消失了好几天的云修瑶。 「心语宝贝,你在哪儿啦?」 云修瑶的声音很大,直接从话筒的那头传了过来,刺了唐心语耳朵一下。 唐心语不由自主把手机拿远了一些:「云大小姐,有何贵干?」 「哎,你有没有听你家那位提起,嗯……他们墨家老爷子拼命想把墨文清配给我的意思?」 唐心语是从来都没有听到墨一帆提起过这件事情,反而是看过墨一帆和孔鸣两个人在角落嘀嘀咕咕。 唐心语的直觉告诉她,墨一帆和孔鸣在商量的事情,绝对跟云修瑶有关,但这个事情并没有得到证实,唐心语就没有跟云修瑶讲。 唐心语:「没有听他提起过。不过,云大小姐,如果你不喜欢,谁敢硬塞给你啊。」 「话是这么说,可是人家墨老爷子毕竟是长辈,几分颜面总是要给的。」 说实话,唐心语对墨文清的印象并不是很好。那天在商场,墨文清同杨思雨混在一起,这种行为正已经证明了他品行不值得信赖。 唐心语才不允许云修瑶掉进那种火坑里。 「墨老爷子安排了墨文清今天和我吃饭,你跟我一起去吧。」 唐心语满口答应,开车去云修瑶指定的餐厅。 在过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唐心语看向车窗外街角的公园里,见到了两个熟悉的影子。 老杨带着他的小儿子,在公园里面玩滑梯。杨思睿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老杨一直紧跟在后面,担心他摔着碰着,看起来就像一个负责细心的父亲。 只是老杨在有时候望着小儿子的时候,神情有些复杂,会呆愣好久,可看到小儿子即将摔倒或跑太快时,又会赶紧快步跟上,在旁边严阵以待。 唐心语低低地嘆了一声。 老杨是个老实善良的人,孩子也是无辜的。唐心语能理解老杨心中的复杂。 只是这一笔乱七八糟的帐,不知道最后会如何清算。唐心语有些举棋不定,她在努力地寻求一个能把对各方无辜的人伤害降到最低的方法。 「滴——滴——」 绿灯亮了,后面的车鸣着喇叭催促。唐心语立即发动了车子开走。 后视镜里,一夫一子的身影越来越小。 来到云修瑶说的那家餐厅,走进去熘跶了半天,唐心语才从一个角落里,发现奇装异服的云修瑶。 唐心语惊讶了一下,随即又哭笑不得:「云大小姐,你有必要这样吗?你和墨文清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你长什么样,墨文清哪里会不知道!」 云修瑶满不在乎:「哎,你不知道吗?现在网上有一个很流行的词叫『崩人设』。」 唐心语无奈地坐下来:「你这不叫『崩人设』,你叫『山体滑坡大地震』。」 云修瑶化了一个烟熏妆,头发挑染了一缕紫色,耳朵上挂着一个大耳环,手指上还带了四五只戒指。 云修瑶伸开手掌,欣赏完自己手上的四五个闪亮得为bling-bling的大戒指,得意地说:「你还别小看这些戒指呢,这边起码有二十万。」 唐心语目光划过云修瑶手指上的几枚戒指,实在不敢认同云修瑶的审美。 唐心语:「换做在平时啊,你这样子我绝不承认你是我朋友,绝对一秒跟你划清界限。」 云修瑶哈哈大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她侧头看见餐厅门口,墨文清衣冠楚楚地走了进来,立即做作地勾起了自己的头发,露出挂在耳垂上,快要赶上手铐那么大的耳环。 墨文清没有认出云修瑶,但是他看到了云修瑶身边的唐心语,心里咯登了一下。 墨文清边东张西望,边心神不定地往这边靠,先同唐心语打了一声招呼:「唐小姐。」 随后视线转向唐心语身边这个,整个餐厅里着装最立异标新的人,眼露迟疑。 云修瑶率先朝墨文清打了声招呼,挥手出来的手掌上带着的戒指,差点把墨文清的眼睛闪瞎。 墨文清像受到了惊吓,随后又立刻收拾好脸上的情绪,风度翩翩地拉开椅子坐下,好似坐在他对面的不是一个奇装异服的不良少女,而是一位温柔婉约的豪门闺秀。 唐心语实在佩服墨文清这股镇定力,难怪他能在各型各色的女人中游走而过,迷得她们齐刷刷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 云修瑶拨了拨弄自己的头发,有些歉意:「不好意思哦墨先生,今天我出门有些赶,没有计算好时间,才以这个样子出现在你的面前。我平时其实不是这样的。」 墨文清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让他每天跟这么一个女人生活在一起,他会觉得自己的审美严重受到挑战。 墨文清温文尔雅,装作体贴:「没关系,云小姐觉得自己舒适就行了。」 云修瑶「咯咯咯」地笑了两声:「是吗?哎,我就说嘛,这个世界上总有人会懂我的。唐心语每回都批判我的打扮。就比如说今天,本来我是想把一整头头发给染成紫色的,可她偏不让。」 默默背锅的唐心语决定埋头好好吃饭。 云修瑶再一次十分做作的,稍微拉起自己的袖口,露出手腕上挂着一排金属手镯,随后勾起自己的头发,金属手镯同挂在耳朵上的巨大耳环相碰撞,简直是手镣与脚镣的交响曲。 云修瑶捧着心口,一副找到知己的模样,激动不止:「墨先生,我找了那么久,原来你才是我的知音啊。」 墨文清盯着云修瑶不伦不类的打扮,干笑了几声。 「来,你看看我的这个包。」云修瑶从旁边的座椅上拎起一个黑不熘秋,佈满各种铆钉的包,跟一个行走的巨型凶器一样,抡起来就可以把人扎成筛子。 云修瑶生怕她好不容易找到的知己,没有看清她包的长相,一个劲地往墨文清脸上怼:「你看这些铆钉是不是很酷?有这么多尖锐铆钉的包,全国也没有几个,而我就抢到了其中的一个。」 墨文清满脸冷汗,把凳子稍微往后移了移,避免自己的俊脸被这个凶器戳伤,客套地吹捧:「啊……真是厉害了!」 「那当然,一分钱一分货。不过当时我买的时候是至尊会员,打了一个七折。」云修瑶得瑟了一下,眼睛盯着墨文清,那意思就是快问我价钱啊,快问我价钱啊。 墨文清从善如流:「七折啊,七折是多少??」 云修瑶故作神秘地伸出五根手指。 墨文清只能配合地猜猜:「五万?」 云修瑶脸上挂起了墨文清有些不识货的恼意:「五万?怎么可能!这简直是对这个包的侮辱。折后价是五十万。」 唐心语对云修瑶刚炫耀完品位,紧接着炫耀财富的土豪行为,觉得没眼看了,默默地吃菜,坚定决心赶在云修瑶下一波骚操作之前,先把肚子填满。 虽然身为墨家子弟,墨文清对云修瑶这种消费水平也不免砸了砸舌。 墨老爷子对墨家子弟的家教很严,遵循多少能力就花多少钱的原则,如果能把云修瑶娶回家,那效果总不会低于娶唐心语。 只可惜墨澜清那小子不知脑子抽了什么风,被狐狸精蛊惑得分不清东西南北,居然抛弃唐心语,选择田婉婉,最后让小叔墨一帆捡了个大便宜。 墨文清心有遗憾地望向唐心语:「唐小姐,我小叔没有陪你出来吗?」 墨文清真的害怕墨一帆又像上回一样,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突然冒出来。 唐心语一听他提起墨一帆,就立马想起刚才在办公室里的囧事,只想闭口不答。 云修瑶看到唐心语的脸色,决定不再对墨文清客气了:「墨先生,你别不相信,我还能兼职算命呢。把你的手掌摊开给我看一下,让我看看你的财运怎么样?」 墨文清依言伸出了手掌,云修瑶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指尖,在墨文清的手掌上划来划去,惊得墨文清的背嵴爬起一阵颤慄。 云修瑶先是夸张地「咦」了一声,然后倒吸了一口冷气,瞪她那黑熊猫似的眼睛,用不可思议的口吻:「墨先生,别怪我说话直接啊。你的财运好像不太顺畅呢,而且命中注定有绿帽子缘分。」 嚥下口中的食物,才避免被呛死的唐心语:「……」 呆滞着摊着手掌的墨文清:「……」 一大片阴影忽然投在了他们这张桌子上。墨文清抬头一看,是一个他没有见过的高大的男人。 作为三个人中唯一的男性,墨文清首先开口:「有事?」 唐心语望着面色不悦的孔鸣,心里开始嗑着瓜子看好戏。 孔鸣没有看墨文清,只是一脸委屈地望着云修瑶:「你今天出来怎么没有带上我?」 这回轮到墨文清圆睁着眼睛望向云修瑶,像是要云修瑶给一个解释。 云修瑶施施然站起来,一手搭在孔鸣的肩膀上,可孔鸣身高实在太高,云逍遥不得不垫起餐桌下的脚尖,气势才没有被压下去。 云修瑶勾住孔鸣的脖子,得意地朝墨文清笑道:「我包养的小奶狗,怎么样,质量上乘吧?」 墨文清:「……」 今天与云修瑶的见面,简直颠覆了墨文清的三观。豪门圈里确实有不少男人在外面包养小三,二奶,可是谁也没有像云修瑶这样子光明正大地拉出来给人家展示。 墨文清诧异道:「云小姐……你可是……个还没有结婚的女孩子,你怎么……」 「我怎么啦?」云修瑶眼角微瞇,「怎么?就准你们男人在外面沾花惹草,不准我们女人自己找乐子吗?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总共包养了五只小奶狗,一星期七天,每天翻牌子,点到谁就找哪个小男狗过来陪我。哦,还有两天休息,要不然腰受不了。」 如果不是唐心语瞭解云修瑶,她差点也要信了这一番不要脸的说辞。 墨文清搁在餐桌上的手,紧了紧又松开,起身还保持着绅士风度:「云小姐,我觉得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不过没关系,我们还有时间,可以慢慢瞭解。我公司还有事,我先回去了,这一桌我买单。」 墨文清经过孔鸣身边时,特意瞧了孔鸣一眼,确实是不认识的人,心里就把孔鸣自动划归为牛郎之类的小白脸。 云家的长辈是不可能同意云修瑶嫁给这样的男人。 墨文清觉得,云修瑶只是一时突然,接受不了长辈干涉婚姻,所以随便拿一个男人来搪塞他。 心里还是对自己有很大的胜算,墨文清自负地离开。 一见墨文清的身影消失在餐厅门口,唐心语拍掌赞嘆:「女侠云修瑶,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心中女权主义的代表人物。」 「只是,云大小姐,你今天翻的是孔鸣的牌子吗?」唐心语打趣道,「那明天呢?后天呢?其他四只小奶狗什么时候拉出来给我看看呀?」 孔鸣却一把拽住云修瑶的手腕,拎起她那个巨大凶器的包,朝唐心语有礼地道歉了一声:「抱歉,唐小姐,今天先失赔了。」 话音刚落,孔鸣就拽着云修瑶大步朝餐厅外走去。 「哎,你这个木头,你让我去哪里呀!」云修瑶匆忙间回头瞧着唐心语,「心语宝贝,回头我再找你啊!」 望着两人拉扯着离去,唐心语若有所思,最后轻轻摇着头,笑出声来,重新捏起筷子,秉持着光盘精神,继续填饱肚子。 餐厅外,孔鸣将云修瑶塞进停在路边的车里,绕过车头,上了驾驶座。 云修瑶举起她硕大的凶器,大喝:「孔鸣,你干什么?把心语一个人落在餐厅里,你怎么回事?」 孔鸣邪气一笑,眉目间却满是恼意:「怕我坏了你的好事啊?今天如果不是我来餐厅把你接走,你打算吃完饭要跟墨文清去哪里?」 云修瑶惊讶地看着他:「我能跟墨文清去哪里?」 明明是没什么雷点的回答,可偏偏听在孔鸣的耳朵里尤其不顺耳,特别是在孔鸣接到消息,匆匆赶来餐厅时,看见云修瑶指尖在墨文清手掌心上画来画去,心中怒火更甚。 孔鸣从放在操作台上的香烟盒里抽出了一支香烟,叼在嘴里,打开打火机点燃,猛吸了一口,让香烟在整个肺部里环绕,来平息心中叫嚣不停的焦躁。 云修瑶打开副驾驶前的化妆镜,满意地看了看今天自己的造型,喜滋滋地自恋道:「哎呀,美人胚子就是美人胚子,怎么掩盖都掩盖不了。即便是这副鬼模样,还有男人心甘情愿往我手里扑。我看吶……呜呜……」 孔鸣突然探过身来,沾染着烟草气息的手指,紧紧地捏住云修瑶的下巴尖,往云修瑶的的唇上覆盖下去。 浓烈的烟草气息一下如数灌入云修瑶的口鼻当中,呛得云修瑶咳了几声。 孔鸣趁机而入,霸道地在云修瑶的嘴里横冲直撞,把烟草的气息深深的烙印在云修瑶的每一颗牙齿上。 云修瑶瞪大了眼睛,盯着近在咫尺的小奶狗,不敢相信平日里老实木讷的小奶狗,居然敢对她做出这样的事。 等云修瑶回过神后不甘示弱地朝孔鸣捣乱的舌头,狠狠地咬了一口。 血腥味顿时在两人的嘴里蔓延开来。 孔鸣不怒反笑,吸允着云修瑶的唇瓣:「血浓于水,这样不错,证明我中有你,你中有我,我们两个人,就是一体的,没法分开。」 「妈蛋,你有没有文化?!血浓于水,这个词是这样用的吗?!」 下巴依旧被牢牢掌控在孔鸣指尖的云修瑶,气得爆了粗口。 孔鸣夹着香烟的手,撑在身侧的车窗上,缕缕白烟被风吹进车内,萦绕在两人的脸之间,让云修瑶有些看不清楚孔鸣的神色。 就在这若隐若现之间,云修瑶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认识好像出了些偏差,眼前的根本就不是一只可盐可甜的小奶狗,而是一只恶狠狠的凶狼。 这个认知让一向把孔鸣视为自己小跟班的云修瑶,感到颇为不快,提起脚边的巨大凶器就往孔鸣的胸口处砸。 孔鸣快速后退回驾驶座上,还是难免闷哼了一声。 云修瑶手中动作一顿,悻悻地说:「就是要给你一个教训,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亲人!」 孔鸣夹着香烟的手指扶在方向盘上,嘴角挂起淡淡的笑意,脸上不再是老实木讷的模样。 孔鸣的声音略微沙哑:「云小姐,刚才的伺候还满意吗?如果满意的话,把其他四只小奶狗都踢了吧?他们加起来都比不过我。」 云修瑶顶着黑熊猫似的眼睛白了他一眼,这个白眼在黑眼圈里显得尤其明显。 孔鸣轻笑:「不信?云小姐,试试就知道了,保证你,乐不思蜀。」 「闭嘴,开你的车!」 云修瑶怒哄到,庆幸今天化的是夸张的烟熏妆,脸上的灼热,根本不会暴露自己的心虚。 再次看一下副驾驶座前的化妆镜,又斜眼偷看了孔鸣一眼,真不明白,就她现在这副尊容,这小子也亲得下去。 简直…… 丧心病狂! 云修瑶和孔鸣在车内发生的激烈缠斗,一心扑在解决食物上的唐心语,一概不知。 等晚上唐心语回到御龙首府的别墅里,静悄悄的,没有墨一帆的影子。 李叔恭谨地问道:「太太,您吃过了吗?需要给您再备一点夜宵吗?」 唐心语客气道:「李叔,我已经吃过了,墨一帆还没回来吗?」 李叔摇了摇头说:「少爷没跟您说吗?要不要太太打个电话给少爷问问。」 唐心语:「……」 现在她跟墨一帆正是尴尬的时候,怎么可能会主动去问问墨一帆今晚是不是有回来。 唐心语断然拒绝:「别了吧,你家少爷又不是小孩子,他想回来自然会回来的。」 唐心语刚换了拖鞋,准备去洗澡时,手机响了。 唐心语看来电显示居然是林彤的电话。 唐心语思索着,是不是林彤准备跟她讲唐瑞峰的事情了? 唐心语飞快地接起电话:「喂。」 「心心,你现在赶紧回趟娘家吧,把你老公接走。」 唐心语:「!!!」 唐心语:「不是,墨一帆回那里干什么?!你们是不是又在背着我商量了什么事?」 林彤:「墨一帆说他惹你生气了,不敢回家,在我这边躲一躲。」 唐心语:「……」 林彤催促着:「心心快点来,趁天还没有太晚。」 唐心语没好气道:「叫他助理自己开车载他回来。」 林彤开始发挥铁娘子手段:「我只等你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内,你没有到的话,你以后都别回来了!」 「妈!到底谁才是你亲生的?!」 唐心语还想再说什么时,林彤已经挂了电话。 唐心语握着手机拍在桌面上。 墨一帆这个狗男人居然想出这一招! 唐心语踢踏着拖鞋在卧室里来回走了几圈,最后还是抓起了车钥匙,出了门。 御龙首府距离唐家,车程也不过十多二十分钟,唐心语在林彤规定的时间内,赶回了唐家。 一进门就看到刘妈笑瞇瞇地端着香甜可口的宵夜,上了餐桌。回头,朝唐心语笑道:「小姐回来了呀,姑爷在这儿等了你好久了。我刚煮了宵夜,正巧是小姐爱吃的,先坐下来吃一点吧。」 唐心语跟刘妈道过谢后走进客厅,墨一帆这个狗男人正和林彤两人看着一大堆图册,相谈甚欢。 这个画风…… 莫名有些不对啊。 唐心语忽然觉得,自己的宠爱被分割掉了一大半,心里不是滋味地走过去:「看什么呢你们?」 视线扫过桌面,是一大堆,婚纱礼服,喜糖,喜饼,鲜花,酒店的图片。 这是要搞什么? 要办婚礼吗? 而且看这个架势,很盛大。 唐心语背嵴一僵,立即看向墨一帆,眼里拒绝的意味十分明显。 林彤拉着唐心语坐下:「你瞪着一帆干什么?是我要拉着一帆陪我一起挑的。你看看人家一帆多耐心啊。哪像你!叫你回趟娘家都要人家三催四请。」 唐心语撒着娇:「妈妈你乱说。我巴不得天天窝在娘家呢。」 林彤正了正脸色:「今天的事一帆都已经跟我说了,你也是的,怎么这么大了还这么孩子气。还好一帆年长你几岁,可以包容你。但你也不能仗着一帆包容你,你就欺负人家。」 唐心语:「!!!」 林彤说:「一帆,你把刚才我们挑的那几个方案跟心心说说,看看她喜不喜欢。我先去看一下宵夜怎么样了?」 等林彤离开,唐心语立即就揪起墨一帆侧腰上的肉,脸上带笑,嘴里却咬牙切齿:「墨一帆,你还要不要脸,早上那种事情你也跟我妈说。!」 墨一帆认真地纠正她:「不是你吗?是咱妈。」 唐心语皮笑肉不笑:「就是咱妈,你也不能说。还敢躲在这里来搬救兵,还真以为我治不了你了。」 林彤的声音在唐心语的身后忽然响起:「心心,还狡辩,你没有欺负一帆,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唐心语立即松开揪住墨一帆的手,笑容甜美地替他捏捏肩捶捶背:「我没有哇,我在帮他松松筋骨呢。」 林彤满意地看到小两口和和气气的样子,对唐心语语重心长:「不就是一个晚宴吗?既然你们两人结婚了,墨一帆带你参加晚宴,这也是正常的,这是你们婚后第一次以夫妻身份公开亮相,墨一帆慎重认真点,这是对的,你怎么能不耐烦呢?礼服我也看了,很好看啊。墨一帆花了很多心思了。」 唐心语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中了套:「啊,他说的是这个事儿啊」。 林彤立即抓住了唐心语的话外音:「你们还有其他事?」 唐心语和墨一帆齐刷刷地摇头:「没有,没有。」 林彤狐疑地看着他们俩最后拍板:「明天晚宴,心心你必须陪着一帆去。」 唐心语乖巧地应声:「好的,妈妈。」 看到小两口和好如初,林彤心里高兴,亲自去厨房吩咐,多加点宵夜。 唐心语脸上娇俏的笑容立刻收敛,转头盯着墨一帆:「刚刚你诓我!」 墨一帆无辜地耸了耸肩:「我什么都来不及说,你就噼头盖脸的,我很无辜啊。」 墨一帆凑近了一点,鼻尖还能闻到唐心语的幽幽发香:「你是不是担心我?所以,赶紧赶过来了。」 唐心语无情地一掌拍开墨一帆凑上前的俊脸,极力辩解:「你怎么脸这么大呢!我是担心唐瑞峰在家里作妖,来看看家里面有没有闹成什么样。」 至于这个是不是藉口,只有唐心语心里清楚了。 墨一帆神色稍稍黯淡了一下,随即清楚地向唐心语彙报道:「唐瑞锋似乎搬出唐家有一些日子了。这段时间都是咱妈一个人住在这。」 唐心语心口微酸,想着林彤又要瞒着女儿,又要一个人承受这么大的内外压力,还要管着这么大的林氏,胸口就止不住地发疼。 墨一帆抬掌覆盖在唐心语的手背上,握紧:「我在。」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瞬间把唐心语焦虑暴躁的心情,熨平了不少。 「心心,一帆,来吃夜宵了。」 「哦,来啦!」 唐心语欢快地推着墨一帆,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开心地围在餐桌边,笑嘻嘻地端了一碗夜宵,首先放在林彤面前。 寒冷的冬夜里,明亮的餐厅内,三个人边吃边说边笑,谁都没有觉得这个小家庭,不够完整。 第二天的入夜时分,正是一座城市灯红酒绿的开始。 无数豪车停在楚家的庄园内。楚家的主厅内,灯火辉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唐心语身穿着鹅卵黄的及地礼服,推着墨一帆,一进入宴会厅就成为众人的目光聚焦处。 唐心语习以为常,自从她跟墨一帆在一起后,这种目光无处不在,唐心语已经免疫了。 楚安端着香槟杯迎了上来:「多谢墨少和唐小姐赏光。」 墨一帆神色冷峻地望着楚安:「叫错了,重叫一遍。」 楚安:「……」 唐心语:「……」 楚安感到墨一帆锁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只得认命地重新说了一遍:「多谢墨先生和墨太太赏脸光临。!」 墨一帆这才放过楚安。 楚安无语地望着唐心语:「我这不是一时习惯嘛,没改回来。你看他这么龟毛,墨太太跟着墨先生一起过日子,一定很不容易吧。」 唐心语笑了起来,在外人面前还是要留给墨一帆一点面子:「还好还好,我就做点贡献,不让他去祸害别人了。」 楚安朝唐心语比了个大拇指,请他们自便,自己转身去招呼其他的客人。 楚安一走,大批的宾客就围了上来,与之前墨老爷子的寿宴,天差地别。 墨一帆重回墨氏权力中心,唐心语也入驻同丰科技董事会。两个人无论是谁,手里都握着墨氏和同丰科技极有份量的话语权。 自然又成了众人在交际晚宴中攀谈的热门对象。 唐心语对待这些,游刃有余。可她忙中还会抽空去看墨一帆几眼,看他是否需要什么东西。墨一帆则时不时会去用手勾勾唐心语的手,冷峻的脸上只有唐心语跟他说话时,才会浮现温柔的笑意。 这些小动作落在旁人眼里,自然成了两人感情恩爱的信号。 唐心语好不容易摆脱了一大群人,走到餐檯边取食物时,瞥见走廊的角落里,一身盛装打扮的何碧莲正与一个男人并肩而行。装扮得俏丽可人的杨思雨,也跟在何碧莲的身后,时不时沖那个男人微笑。 那个男人唐心语看着有些熟悉,可是具体想不起来是哪家公司的老总。估计是何碧莲到现在都还没有放弃让女儿嫁入豪门的心思,所以有宴会就积极地带着女儿参加交际。 唐心语没再关注这两个人,因为,云修瑶蹿到了她的身边,抓耳挠腮的,把唐心语拖到宴会厅一角。 云修瑶支支吾吾了老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唐心语耐心地边吃着小蛋糕,边等。 过了好一会儿,云修瑶才做好了心理建设,嘆了一口气,公佈了一个消息:「心语宝贝,你说怎么办?孔鸣向我求婚了。」 唐心语大吃一惊,手里的小蛋糕差点被打翻:「你说,孔鸣向你求婚了?!」 云修瑶扯着手里的花枝:「对呀。心语宝贝,你告诉我你家墨少是怎么跟你求婚的?」 唐心语一愣,她总不能告诉云修瑶说,墨一帆什么都没做,只是吃个饭就直接扯着她去民政局了,哪来的求婚啊。 唐心语把话题绕回去:「先不说我,先说你。孔鸣是什么时候跟你求婚的?怎么求的?」 一说起这个云修瑶就来气,开始像豆芽桶一样,叨叨不休:「心语宝贝,你真的不能去猜那些直男的思维,他们的套路你根本猜不着。」 同墨文清吃饭后的第二天,孔鸣忽然把云修瑶约了出来,递给了她一个很重的盒子。 云修瑶很好奇,因为掂在手里感觉份量不轻,要不是云修瑶平时勤于锻炼,她可能连盒子都端不起来。 云修瑶警惕地望着孔鸣:「这什么东西,不会是炸弹吧?」 孔鸣没有答,一个劲地催促云修瑶打开。 云修瑶掀开盒子的那瞬间,眼睛差点瞎了。 一块纯金做的板砖,搁在盒子里,难怪端着礼盒的手差点断了。 云修瑶想单手提起这块金色板砖,可是太重,只能作罢,把它搁在腿上。 孔鸣忽然在她面前单膝下跪:「云修瑶,嫁给我吧!」 云修瑶:「……」 云修瑶:「这么突然?你是因为昨天亲我的事,才求的婚?你有这么纯情吗?大家都是成年人,这点小事不用负责可以。」 孔鸣烦躁地撇了撇嘴:「我是很认真的在向你求婚,你到底嫁不嫁?」 云修瑶:「嫁屁呀嫁!我们才认识多久,而且谁求婚这么草率的,什么鲜花什么戒指通通都没有。我云修瑶怎么可能会嫁给你?」 孔鸣郑重其事地解释道:「我要给你一个独一无二的求婚,当然不能跟那些俗套的人撞在一起。里面的纯金板砖就是我送给你的求婚礼。」 云修瑶摸不着头脑:「那你说说,你这个纯金板砖是什么意思?」 孔鸣像背台词一样,一字一句:「我对你的真心就像这个真金一样,不怕任何火焰的考验。只要婚后,我有任何对不起你的行为,你直接一板砖拍死我就可以了。」 云修瑶:「……」 云修瑶:「我现在就想一板砖拍死你!」 云修瑶将当时的场面生动地向唐心语描述了一遍,最后抱怨:「妈蛋的!人生中第一次被求婚,就这样被这个呆子给搞砸了。这样搞的我以后接受别人求婚的时候,心里都会有阴影,又生怕人家突然间掏出一个锤子,一把鎯头。」 唐心语捧腹大笑。 孔鸣,可以呀!。 硬核求婚。! 第45章 ☆、第45章 此时,硬核求婚者孔鸣出现在宴会厅,目光四处游走,像是在找什么人。 云修瑶眼尖瞧见了,立即捧起花瓶遮住自己的脸,低声对唐心语求助:「心语宝贝,掩护我撤退。」 唐心语望着表情严肃的孔鸣,觉得这两人就像是一对活宝:「看起来人家还挺真心的,你躲什么?」 云修瑶捧着花瓶慢慢后退:「他这个神经病一直逼我收下金砖,我不收他就一直跟着我,连我去女厕所都要守在门口。要命!」 唐心语苦笑不得地站起来,用长裙遮住云修瑶微躬的身子,让她顺着宴会厅侧门出去了。 唐心语重新回到取餐檯旁边时,就碰上了迎面走来的孔鸣。 孔鸣挽起袖口,露出精壮有力的小臂,单刀直入:「唐小姐,你看见云修瑶了吗?」 面对一股撂好袖子准备干架的浓浓社会风,唐心语:「……」 云修瑶这位姑奶奶是怎么惹到这位爷的?穷追不捨,一副就是绑都要把她绑回去当压寨夫人的架势。 唐心语在心里默默取笑了云修瑶几句,手指义无反顾地指向与云修瑶离去的相反方向,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她刚从那里离开了。」 孔鸣一得到答案,连「谢谢」都没说,立即调头就追。 唐心语:「……」 唐心语忽然理解云修瑶为什么拼命躲着孔鸣了,单单这追击的速度和态度就令人避之不及,压力太大。 墨一帆端了一杯香槟过来,递给唐心语:「一个人在这儿,想什么呢?」 唐心语把刚才的所见所闻与墨一帆分享,还老神在在地充当一位情感专家分析道:「我觉得孔鸣把修瑶逼得太紧了。他们互相之间才瞭解彼此多少,孔鸣就想跟修瑶结婚,不把修瑶吓得跟兔子一样逃窜才怪。」 情感专家唐心语并不知道,她眼前的这一位,在第一次见到她时,便已经将两人的婚礼该如何举办,几个孩子的名字该叫什么,每个白天要接几次吻,每个夜晚要做几次爱,百年后墓地要选在哪里,都安排得一清二楚。 墨一帆轻轻晃着手里的香槟杯,任由浅金黄的液体顺着透明的杯壁回旋出金色的漩涡。 他的心思还是别让唐心语知道的好,省得好不容易哄骗回来的人,转眼也被吓跑了。 墨一帆听着唐心语对两性关系的解剖,虚心请教:「那墨太太觉得孔鸣应该怎样追求,才会大大提高成功概率?」 唐心语回想着云修瑶吐槽孔鸣送金砖的表情,不禁笑起来:「孔鸣应该温水煮青蛙,循序渐进,等修瑶已经习惯孔鸣像习惯周围的空气一样,她就会离不开孔鸣了。」 墨一帆默默地将唐心语的每个字牢记在心里。 嗯,温水煮青蛙。 嗯,循序渐进。 嗯,像习惯空气一样习惯自己。 好,偷师成功。 唐心语自己乐完,看向墨一帆,见他望着自己的双眼如纯净的黑宝石,折射着势在必得的光芒,心头猛地一跳。 怎么,有一种被恶狼盯上的感觉? 墨一帆微微一笑,眸光一闪,又是往日一派温润如玉的模样,将手里的香槟杯递给唐心语。 唐心语端起香槟杯,浅酌一口。 大概是自己今晚喝得有点多了,居然出现了错觉。 接待完不少人的楚安转回到墨一帆和唐心语面前:「墨少,今晚可要喝个尽兴,我给你俩留了房间。晚上可以在这里住下。」 楚安贱兮兮地压低了声音,凑到墨一帆跟前:「知道你们是新婚夫妻,我特意为你们准备了新婚礼物,放在房间里了,保证你们今晚良宵千金赚不回。怎样?够朋友吧,不用谢我~」 墨一帆古井无波,只是瞧了正在吃东西的唐心语一眼,并没有应声。 见墨一帆没有反应,楚安伸出胳膊勾着墨一帆的脖子,继续念叨:「欸你别不识货啊。那个礼盒里好多东西都是我托人找了很久的,发挥出来的效力保证你毕生难忘。」 墨一帆冷淡地拨开楚安的胳膊:「你相中哪一家的小姐了?」 一提到这个,楚安立即像霜打的茄子,悻悻道:「你知道我妈的,恨不得我赶紧娶个媳妇,现在已经严重到每见到一个女孩子就问人家是不是单身。欸,我的一世英名啊,都毁在她手上了,搞得我多娶不到老婆似的。」 「你都不知道我妈现在催婚的手段有多高级。我在家吃饭,我妈故意叫人多摆一副碗筷,还往里面夹菜,对着那个空座位说话。你说说,有多瘆人!」 楚安没管墨一帆的反应,喋喋不休:「我问她搞什么,你猜她怎么说?她说她要多预演一下,省得儿媳妇上门手忙脚论。我……」 楚安看见墨一帆视线专注地望着唐心语,忽然找到控诉对象,「特别是因为你。本来兄弟间说好一起做单身狗,你先叛变,还结了婚!我妈更受刺激了,整天在我面前碎碎念,我再不找媳妇,你儿子都要生出来了。」 墨一帆冷淡的脸色温和了不少,眸光闪动,一看就知道他的心思已经飘远了。 楚安狐疑地看着墨一帆的眼神:「我靠,小嫂子不会真的肚子里已经揣上你儿子了吧?你也太神射手了,这才多久啊……」 「噗——」 唐心语喷了一口香槟出来,诧异地看向墨一帆。之前的话,她没有太留神去听,最后一句听到「小嫂子」才分了点神,谁知道听到了这样一个惊天传闻。 自己怀孕了,自己怎么不知道?! 墨一帆抽出纸巾,替唐心语擦了擦嘴角的酒液,语气宠溺,像对着一个不懂事却心甘情愿替她收拾烂摊子的掌心宝:「墨太太,慌什么?现在还没有,晚点也会有的,别放在心上。」 唐心语斜睨了墨一帆一眼,从他的手上抢过纸巾,轻轻地按着自己的唇角。就墨一帆这种直男,指不定把自己的唇妆给擦花了。 还有…… 神他妈的「晚点也会有」! 墨一帆你入戏是不是太深了! 站在一旁的楚安回味过来:「小嫂子,你看我傻的。你还喝着香槟怎么可能有了?不过……」 楚安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没想到你们真的有在考虑要宝宝的事。佩服佩服!这进度超前了我不止一步啊。在下望尘莫及!」 墨一帆微抬着下巴,那股傲娇的意味毫不掩饰。 楚安「啧」了一声:「我还是别在这里找虐了。」 一直懒得吭声的墨一帆出声叫住他:「记得你之前提过的珍藏好酒,我们喝一杯?」 楚安脚步一顿,兴致又高了起来:「这倒是一个好主意。小嫂子,你家墨先生先借我一下,待会儿还给你。」 唐心语看向墨一帆,目光里有不自主的询问,也有自己都没觉察到的担心。 楚安插到两人中间,打断他们之间缠缠绵绵的视线,大剌剌地说:「小嫂子,放心啊,我一定不会灌醉墨少的,毕竟今晚你们还有余兴节目哈哈哈。」 唐心语脸颊一热,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朝墨一帆警告:「少喝一点。」 楚安领着墨一帆去了私人会客室,关上了门。 楚安调笑道:「墨少,行了,别装了,你什么腹黑样我还不知道啊。在小嫂子面前还挺能装文弱博同情的嘛。你看看小嫂子刚刚那眼神,彷彿我要拐你出来欺负你似的。明明我才是被剥削的那个!真是没人权了!」 墨一帆两脚落地,直接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活动了下手脚,听见骨头关节「咯咯嗒」的声音。 随后,墨一帆熟门熟径地走到吧檯边,打开酒柜,拎起一瓶白兰地,倒入两只雕花的干邑杯里,顺着光可鉴人的吧檯檯面,随手一推,滑了一杯到坐在吧檯这头的楚安面前。 楚安伸手稳稳地按住矮胖的干邑杯,嘴里还不饶人:「可以啊墨少,我还担心你整天装残废装久了,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身手都会跟着废掉。」 墨一帆瞥了楚安一眼:「废掉你,绰绰有余。」 楚安挑起一丝玩味的笑意,对着墨一帆遥遥举杯,透过盛着白兰地的干邑杯,看着墨一帆的神色:「嘿嘿,可惜你现在不敢废,否则我临死前都会拼尽最后一口气告诉小嫂子。」 楚安立即戏精上身,摀住自己的胸口,装作奄奄一息的样子,对着虚空念道:「小嫂子,你被墨一帆那个人面兽心的傢伙给骗了。他煞费苦心设了那么大的一个局等你钻,就是想……」 墨一帆轻飘飘地瞟了过来,楚安急忙在空气中一握拳,自己给自己的戏杀青:「收!」 墨一帆见楚安恢复正常,抿了一口白兰地:「今晚看到了孔先生?」 楚安收敛了戏虐,沉稳道:「看到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对于孔鸣来去匆匆的原因,墨一帆在唐心语的分享下十分清楚:「他最近都在忙什么?」 楚安:「盯着他的人回报,孔先生自从来闵城后就没干什么正事,天天追着云家大小姐屁股后面跑,最近还整个闵城找人融金子,好像要做个什么东西送给云小姐。」 墨一帆淡淡颔首:「这件事不用再关注,其他行为呢?他来闵城后没见其他什么人么?」 楚安挠了挠后脑勺:「没啊,看起来就像是单纯来闵城重谈娃娃亲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云总对他没那么感冒,还松了口让墨文清时不时拜访云家。」 墨一帆倒是有了些心得:「如果我有了女儿,我也不放心女儿嫁入孔家那样的复杂家族里,捡一个能掌控的女婿不是更能保证女儿的幸福?」 楚安轻「嗤」一声:「墨少,你们墨家也不简单好不?还有,你搞定唐小姐了?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得儿子女儿的事了。」 还没拴住唐心语心的墨一帆:「……」 墨一帆只回答楚安的第一个问题:「墨家最近要起风浪,城西那块地你先不要派人跟,其他埋入墨氏的暗线也暂时不要来往了。」 楚安眼睛一亮,凑过去了一些:「你要搞波大事?」 指尖轻轻在酒杯壁上敲击,墨一帆垂眸望着酒杯里的白兰地:「不是我要搞大事,是墨澜清想干大事,我只是推波助澜而已……」 墨一帆顿了顿,又说:「回报他对唐心语的不娶之恩。」 「你……」楚安拍桌子笑了起来,「你这只老狐狸,谁站在你对面,谁倒霉。」 墨一帆晃了晃酒杯,不置可否。 楚安一手撑住腮帮,一手滑着手机:「你还要装多久残废?斯蒂安那边也不能这样一直闲散在那儿吧,大把钱投下去,总得派上点用场。」 斯蒂安公司是墨一帆和楚安两人合办的公司,但两人都没有明面上表露出与斯蒂安的关系,请了信得过的职业经理人去管理。为了撇清干系,连公司的名字都取了一个洋名,这也是个外人实施的障眼法,误以为是一家外资企业。 墨一帆:「每年打到你户头上的分红不是钱?怎么闲散了?」 楚安嘟哝了一下:「不是,本来这家公司创办的初衷就是帮助你在墨氏夺权,现在两年过去了,你还没点行动。」 墨一帆沉吟片刻:「再等等。孔先生来闵城的目的还没有探清楚,不急着动用斯蒂安。过早地行动,一旦斯蒂安暴露了,我们很被动。」 楚安:「成,你决定吧。」 「嗡嗡嗡——」 墨一帆的手机在吧檯上震动起来。 墨一帆快速接通电话:「小林。」 林文森在电话那头,语气似乎有些急促:「墨总,刚才我们的人传来消息,孔先生在来参加楚家的晚宴之前,同金茂集团董事长王懂见过面,两人密谈了两个小时。出来时,孔先生的脸色并不是很好。」 看了眼腕表,楚家的晚宴已经开始一个多小时了,墨一帆眉目冷峻:「三个小时之前的事,怎么现在才报告?」 林文森:「盯梢的人分两路,各盯着金茂集团王董和孔先生,都以为另一队彙报了,所以才……」 楚安听到墨一帆口气不对,忙看过去。 吧檯上方的冷色调灯光洒在墨一帆身上,眉骨鼻樑投下的阴影遮住了墨一帆大部分的神情。墨一帆身姿修长挺拔,单手插兜,一手接电话,如一把利剑撕破了冷光。 墨一帆语调冷峭:「两路人给我全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盯住,再发生这样的错误,让他们捲铺盖去墨西哥回炉重造。」 只听声音,林文森明白墨一帆这次是真的动怒了:「是!」 见墨一帆挂了电话,楚安站了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墨一帆长指交替,在掌心转动着手机,大脑里高速运转。 楚安知道墨一帆在思考问题,没有出声催促。 好半晌,墨一帆才开口:「姓孔的这次来闵城怕是野心勃勃,想将云家收归囊中,对抗帝都孔家的旁支。晚宴前,他同金茂的王董接洽过,应该是合作谈崩了,才心急如焚地赶来宴会找云修瑶。」 楚安有些不解:「孔先生就是要同王董合作,跟我们也没多大关系啊。你在防备什么?」 墨一帆:「你说我是人面兽心,那王董就是加强版的衣冠禽兽。姓孔的之前为了掩饰自己来闵城的真正目的,频繁与云修瑶来往,有心的人都会认为姓孔的同云修瑶有一腿。王董惯用的伎俩你还不知道?想要同他合作,他必须手握对方的软肋。而现在……」 「在王董的眼里,云修瑶就成了姓孔的软肋。」 楚安迅速回溯了一遍宴会厅的情景,跟上墨一帆的思路:「你是说王董可能拿云小姐在手,威胁孔先生?那今晚孔先生来去匆匆,还真的是因为担心云小姐。」 可是,这跟墨一帆又有什么关系? 楚安心里还是有些不解。 墨一帆沉吟片刻:「你吩咐家里的安保,调用楚宅附近的监控,查一下姓孔的和云修瑶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去往的是哪一个方向。」 虽然不太明白墨一帆的意图,可楚安还是掏出手机打给家里的安保队长,把墨一帆说的事情吩咐了下去。 墨一帆眉心微微皱起,心跳有些不稳,总觉得心底有一丝不好的预感在盘旋。 在墨一帆和楚安两人在紧锣密鼓地追查孔鸣和云修瑶的去向时,唐心语倒是在小餐桌边自得其乐。 她挑了一盘自己喜欢的糕点,捏着墨一帆给她的香饼,选了一个不引人注目的位置坐下。既看得到墨一帆离开的方向,又不会被旁人轻易打搅。 正低头用小叉子挑起一颗草莓时,桌面上被投下了一大片阴影。 唐心语抬头,眼底微微露出讶异。 眼前的这个男人,她刚刚才在宴会上见过,就是那位被何碧莲和杨思雨追随的男人。 男人穿着精緻的西装三件套,将整个身形衬托得挺拔有型。亚麻色头发的男人梳着大背头,带着金丝细边眼镜,很绅士地朝唐心语示意问好:「唐小姐,很高兴见到你。介意我坐在这边吗?」 这个男人认识自己?! 唐心语微微愣了一下,随即释然,凭她的知名度,闵城豪门圈里应该没有人不认识自己的吧,只是她为什么想不起这个男人是谁呢? 唐心语不动声色,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先生自便吧。」 唐心语重新低头,小口小口地吃着蛋糕,敏感地觉察到坐在对面的男人在看着自己。 心里发毛了起来,唐心语不会认为这位男人是被自己的容貌所倾倒,她本能地对任何陌生的事物抱着「防人之心不可无」的态度。 正在唐心语打算快速解决完小蛋糕,离开的时候,对面的男人轻轻地笑了起来。 男人:「唐小姐,真是我的失礼,我居然忘记向唐小姐自我介绍了。但这也不能完全怪我……」 唐心语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保证嘴唇上不会沾染到奶油才抬起头,绽放一个和气的笑容。 男人似呼吸一滞,才缓缓道:「也要怪唐小姐过分美丽迷人,令我的大脑罢了工,只想静静地欣赏你。」 唐心语:「……」 这股浓浓地咏嘆调般的语言风格,是从中世纪来的吗?! 唐心语露出一丝尴尬又不失礼数的微笑。 这位男人摆明了就是目的明确,冲着自己来的,尤其是之前,唐心语还看见他与何碧莲,杨思雨待在一块,唐心语警惕性更高了。 难道自己之前想错了? 何碧莲并不是给她女儿找金龟婿,而是合谋哪个舞台剧演员诱骗自己来一段惊心动魄的婚外情,好爆出自己的丑闻? 何碧莲是不是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 唐心语再次审视着坐在对面的绅士男人。 男人的眼窝十分深邃,看起来似乎有些外国人的血统,笑起来确实很勾人心魂。看来何碧莲这回是下了血本了。 那自己就好好同他玩一玩,看看他到底会耍出什么花样。 唐心语在心底嘲讽了何碧莲一番,脸上却不表露痕迹,带着涉世未深少女般的好奇:「先生,我见过你吗?」 男人伸出了一只手到唐心语面前,嘴角挂起温文尔雅的笑意:「向美丽的唐小姐自我介绍一下,我姓王。」 …… 墨一帆十指相抵,成一个细长的宝塔,食指指尖有节奏地相互触碰。 静静听着楚安的手机上传出来的声音。 「……少爷,我们在监控录像上查到晚上七点四十七分时,孔先生行色匆匆离开了楚家,没有看到云小姐离开的影像。」 楚安将视线投向墨一帆,在问墨一帆的意见。 墨一帆忽然出声问道:「在这个时间点之后,所有的监控录像都没有孔先生再折返回来的影像?」 保安队长对突然冒出的另一个声音感到奇怪,但还是如实说了:「没有,我们确认孔先生已经不在楚家的范围内了。」 墨一帆指尖点了点:「发一份今晚晚宴的宾客名单给楚安。」 没一会儿,楚安的手机上就收到了完整的宾客名单。因为今天这场晚宴的发起人是楚安的妈妈,他并不清楚妈妈请了哪些人。 楚安点开一长串名单,手指不停往下滑动,随即停在一个页面上。 楚安瞳孔紧缩,从吧檯边的高脚椅上跳了起来:「墨一帆,今晚金茂的王董也来了。」 墨一帆立即站了起来,两手撑在吧檯上:「云修瑶既然还在楚家内,躲开了孔鸣后,就会跟唐心语在一起。我们回宴会厅。」 墨一帆长腿快步迈出吧檯,大步走到门边,正要拉开门把手,被楚安一把拽住。 「你看你,一听到有可能跟唐小姐在一起,你就乱成什么样了?轮椅!坐回轮椅上!我可不是华佗在世,能短短时间内把你的双腿治好。」 墨一帆立即转身,坐在轮椅上,语气急促地催促楚安:「快点开门。」 楚安跟在墨一帆的轮椅后面,安慰道:「你冷静一点。宴会厅上这么多人,唐小姐如果跟云小姐待在一起,姓王的不敢怎么样的。」 墨一帆眸底冷光滑过。 有些事情楚安不清楚,但墨一帆却亲眼看到过。 墨一帆边触控轮椅,边掏出手机拨打唐心语的手机。听着手机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声音,墨一帆觉得心口处有一块火炭在疯狂地噼哩啪啦燃烧。 通话自动结束,没有人接听。 墨一帆看都不看,直接按了无限次数回拨,那头依然是枯燥淡漠的「嘟——嘟——嘟——」。 一进入宴会厅,墨一帆快速地扫视着会场,因为坐在轮椅上,并不能以一个良好的视角。楚安望向他们离开时,唐心语坐的桌子边,空无一人。 墨一帆沉声道:「打电话给保安队长,查一下宴会厅的监控。」 楚安边打电话给保安队长,边跟着墨一帆穿过人群,往最后一次见到唐心语的地方走去。 墨一帆环顾四周,依据唐心语的喜好找了好几个位置,最后在一大片绿植后,发现了桌子上剩着一碟吃到一半的草莓蛋糕,旁边还搁着一杯快喝完的香槟。 墨一帆脸色凝重,立即回头催着楚安:「你电话给我。」 一接过电话,墨一帆边拿着手机,边抬头看向附近的监控,指示简洁明瞭:「查一下七点四十七分后,宴会厅靠近绿植墙这侧的监控,一个身穿鹅暖黄长款礼服的女人同什么人接触过。」 「好,马上查。」 保安队长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可光听声音,就感到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 墨一帆没有把手机还给楚安,而是牢牢地拽在手里,等着保安队长的回覆。 楚安能清楚地感受到墨一帆的神经紧绷了起来,他不太明白,墨一帆为什么对王董戒备心这么重。 在楚安的印象中,墨一帆一直都是成竹在胸,运筹帷幄的模样,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心神俱乱。 楚安忍不住说:「别急,可能唐小姐只是临时去了下洗手间。你别太紧张了。这里桌子上只有一杯酒,一块蛋糕,说明唐小姐是一个人坐在这里,云小姐并不跟她在一块。按照你的猜测,王董的目标是云小姐,那他当然不会找落单的唐小姐下手……」 楚安的手机振动了起来。 墨一帆立即接起:「查到了没有?」 保安队长被墨一帆冷峭的口气一怔,赶紧彙报:「八点十六分的时候,唐小姐端着食物和酒,去了旁边的小桌上。八点二十分的时候,金茂集团的王董走了过去,跟唐小姐聊了几句,然后王总就离开了。 唐小姐好像看了看王董离开的方向,随后也跟着离开了。当时的时间是八点三十一。目前在其他监控里并没有发现王董或者是唐小姐的影子。毕竟楚家并没有全部在监控之下,但可以肯定王董和唐小姐都没有离开楚家。」 「好,辛苦了。」 墨一帆干净利落地挂掉电话。 楚家见墨一帆皱起的眉头,脸色紧绷,心头一跳:「是王总带走了唐小姐?」 墨一帆再次拨打唐心语的手机:「没带走。」 楚安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听到了墨一帆后面的一句话:「他们两人先后,朝同一个方向离开了。」 楚安看到了保安队长发到自己手机上的视频片段,顿时感到情况有些不妙:「这里是楚家,王董不可能做出什么动作。视频上看唐小姐是人生自由的,你别往坏处上想。我让管家问一下,谁看到过唐小姐。」 楚安把事情吩咐了下去。 墨一帆已经坐不住了,他触控着轮椅,离开了宴会厅,拐进一间偏僻的小房间内,叫楚安找人送一套佣人的服装进来。 楚安连忙劝道:「我知道你心里很着急,可是现在你着急也不是一个办法。我已经让佣人去找了,如果他们都没有发现的话,你还能比他们先一步找着?更何况你知道去哪里找吗,跟无头的苍蝇一样到处乱转,更会浪费宝贵的时间。」 墨一帆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像唐心语目前的处境,快速冷静下来,叫楚安画了一张楚家的平面图,迅速地筛选掉王董不可能进入的区域,也撇开了人来人往的区域。 最后圈定了一排客房,在上面敲了敲。 「让他们去找,一间间地查。」 「叩叩叩——」 楚家的管家送来了一套佣人服:「少爷,目前还没有人碰见到唐小姐或者云小姐。」 楚安把那张平面图给管家:「让佣人以清扫房间的名义,一间间地清扫过去,看一下有没有唐小姐或者云小姐的踪迹」。 管家领了任务出去。 墨一帆站了起来,快速地换好佣人服,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四周看了看,摘下了一张挂在墙上的小小面具,带上。 楚安拉住墨一帆:「今天又不是化妆舞会,你带着一个面具不是更引人注目吗?你待在这里等着,我替你去找。要不然你装了这么几个月的残废,都白费了!」 墨一帆有力地拨开了楚安的手:「如果她出了什么意外,那我这辈子都白费了。」 墨一帆直接拉开门,出了房间,楚安嘆了口气,马上打电话给管家,叫他把去年化妆晚会的面具从仓库里搬出来,分发给宴会上的宾客。 楚家少爷是个纨裤子弟,从来都是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临时起兴致玩一些新鲜的节目,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是他能给墨一帆做到的,最好的掩饰。 楚安揉了揉额角,低声骂道:「姓王的,如果你敢在楚家里整出什么妖蛾子,我非剁了你去餵狗不可!」 楚安快步出了房间,直接往安保中心走去,他要在那里亲自盯着监控。 墨一帆一直留意着楚安发到自己手机上的信息,跟着信息上唐心语最后出现在监控的地方,一个一个地方找过去。 在走廊上,迎面走来了几个豪门圈的公子哥,喝了一些酒,互相勾肩搭背。 「楚少爷也不知抽哪门子风,原本好好的,忽然说要搞什么假面舞会,现在正在宴会厅里面发面具呢。」 墨一帆听了,脚步微顿,继续保持原有的频率,与这一群公子哥擦肩而过。 「哈哈,这样不是更有趣吗?看美女可以明目张胆地看。说不定今晚还可以有一场艷遇。」 几个人猥琐地笑了起来。 在他们心目中,他们这样身份的人,有大把大把的女人,争先恐后地投怀送抱。 「澜清,你在看什么不走吗?」 一个公子哥拍了拍墨澜清的肩膀。墨澜清站在走廊上,回头看向刚刚走过去的那一个佣人,心里涌起一股熟悉感。 「你在看什么?那个佣人你认识啊?」 公子哥也好奇地看了过去。 墨澜清收回了视线,摇了摇头:「只是感觉身形有些相似而已。我怎么可能会认识一个佣人?」 「对啦,走啦,走啦。」 墨一帆上了楼梯,上一层就是楚家专门留给重要的客人准备的客房。楚安给墨一帆和唐心语准备留宿的客房也在这一层。 走廊上静悄悄的,那头几间客房传来了声音,墨一帆撤到门边,余光看到是楚家的佣人,应该是之前楚安吩咐的那一批。 墨一帆掏出了楚安之前给自己的万能门卡,刷开了第一间房间。房间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按照楚安给自己的住客安排表格,这一件应该属于王董。 落地窗打开了一半,窗外的风,吹起了窗帘,飘飘扬扬,从屋内可以看见庄园外一大片人工湖,景致很好。 可此时的墨一帆,毫无心情欣赏。 快速地扫了一眼,房间里并没有放任何王董的私人物品,连床被,桌椅都摆得整整齐齐,没有人使用过的迹象。 说明王董还没来得及进入他的客房。 墨一帆心头的疑云越来越重。他冷静地把事情从头到尾,重新梳理了一遍。 从监控视频上来看,王董并没有强迫唐心语跟着自己离开,但唐心语绝对不是一个冒失的人。 她会跟着王董同一个方向离开,是不是王董,曾经对唐心语说过了什么话,引起了唐心语的怀疑? 而这份怀疑,很可能跟唐心语关心的人或事有关。 目前唐心语关心的人或事,除了林氏,云修瑶,就没有其他人了。 那会是什么事情呢? 墨一帆并没有把自己纳入唐心语的考虑范围之内,他的潜意识觉得,自己在唐心雨的心中,还没能达到林氏,云修瑶同等份量的程度。 墨一帆再次看了眼手机,手机上没有唐心语的任何回电和短信。唐心语的手机一直没有人接听,最靠谱的一个猜测是,手机并没有在唐心语的身上。 墨一帆退出了房间,准备去看自己与唐心语的客房,顺着走廊才刚拐了一个弯,一只冰凉的手就缠住了墨一帆的手臂。 墨一帆正要凌空捏住对方的喉骨,手指猛然停在了半空中。 就在这十分之一秒的愣神之际,眼前的人已经揽过墨一帆的脖颈,拖着他往身后的角落靠去,让墨一帆高大的身躯严严实实地盖在自己的身上。 走廊的那头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墨一帆正想侧头看向来人是谁时,身前的娇人儿直接用两手揪住墨一帆的前襟,对着他的薄唇,深深地吻了上去。 墨一帆藏在面具下的眼睛,瞳孔剧烈紧缩,两手撑在娇人儿身后的墙壁上。 走廊那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身前的娇人儿牢牢地抓住墨一帆的前襟,往自己的身上拉,身体紧紧贴着彼此。温热,细腻,馨香,瞬间占据墨一帆的五官。 墨一帆能感觉得到身前娇人儿的神经紧绷,只能推着她往角落的阴暗处挤了挤,直到娇人儿的身影完全掩盖在墨一帆高大的身躯和角落的阴影里。 脚步声经过他们时,似乎微微地停顿了一下。 墨一帆一手按在娇人儿的后腰处,另一只手掌直接盖住娇人儿的大半张脸。强势有力地撬开了娇人儿的桃花唇瓣,舌尖长驱直入,霸道地加深了这一个吻。 墨一帆吻得很深情,很投入,好像要把这一片桃花唇瓣,活剥生吞了一样。 两人的唇瓣间,发出呲熘的,令人面红耳赤的暧昧声音。 完全地投入忘我,活脱脱一对趁着主人家办宴会而偷情的野鸳鸯。 微顿的脚步声重新响起,顺着走廊的拐弯,越走越远,逐渐消失,不再听得见。 而墨一帆的吻并没有停下来,甚至有越来越深的意思。 被夺取全部呼吸的娇人儿抬起膝盖,踢向他的下半身,被墨一帆抬掌按住,面具下的眼睛寒光闪闪地盯着她。 娇人儿推开墨一帆一步,审视地盯着墨一帆的面具,试图从面具上露出的一双眼睛发现什么端倪。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抱歉,刚才是因为……」 唐心语靠在角落的墙上,微微喘着气,自己的声音刚刚从嘴里出来,就想立即闭嘴。 嗓音软糯微哑,给人一副刚刚被狠狠疼爱过的感觉。 一小股火苗从墨一帆的心口迅速窜向小腹。灼热烫人的视线完全凝聚在唐心语微肿的红唇上。唇瓣上还布了一层水润的光泽,令墨一帆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更加干渴了。 「算了……谢谢……」 唐心语推开眼前戴着面具的佣人,整理了下裙子上的褶皱后,离开。 第46章 ☆、第46章 彻底走出身后人视线的唐心语,背嵴靠在墙上,抬手按在自己的胸口,感受高频率的心跳「砰砰砰」地传到自己的掌心。 手机丢在那个房间里,必须去拿回来,否则之前的事情全部暴露了。 唐心语抚平了心悸,忽然想到了墨一帆。自己从宴会厅里消失了这么久,他会担心自己吗? 唐心语刚迈出的脚步停了下来,在考虑要不要转一个方向,先去找墨一帆报个平安。可脚尖刚移动又立即顿住了。 算了,手机更重要,还是想办法在不惊动那人的情况下,先回去拿手机。 唐心语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脸颊上的余温,沿着走廊走回去,在即将拐弯的时候,心跳骤然加快。 脚步一转。 原先躲藏的角落里,一个人也没有…… 唐心语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庆幸,在心里轻轻地嘆了一声。 「莫少,小嫂子又回去了。」 墨一帆带着蓝牙,闪进了他和唐心语的客房内。 唐心语的脚步很轻,墨一帆耳朵贴在门板上,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墨一帆按着蓝牙,低声道:「你看她进了谁的客房?」 「小嫂子停下来了,就停在……你和小嫂子的客房外。」 墨一帆盯着门把手,神经前所未有的紧张。 楚安在蓝牙那头喊道:「你快点想办法从那间房间离开。万一小嫂子进来,你的秘密直接会被揭穿。哇,那简直是惨烈的翻车现场。」 墨一帆冷静地问道:「我记得楚家还没有给我们发房卡,你看一下她手里有没有房卡。」 墨一帆听到楚安在那一头叫安保人员放大监控画面。 「这边放大,对……停……没有,小嫂子手上没有房卡。小嫂子并不打算进门,她在掏门口的花盆。来,这个画面放大,再大点,看得清楚她手上拿的是什么玩意吗?」 「看起来好像是手机。」安保队长瞇着眼睛,说道。 「小嫂子的手机丢在这边了,难怪我们一直打电话,她都没接。」 与唐心语只隔着一道门板的墨一帆,沉默了半响说:「不是手机丢在那边,是她故意藏在那的。」 楚安疑惑了:「啊,为什么藏起来?难道你在他的手机里面装了定位装置?」 听到楚安的话,墨一帆开始反思自己平时给人的印象是否是控制欲极强的人,最终得出来的结果是,楚安这个主意好像不错,至少下回再出现这样的状况,不会像今天这样惊慌失措。 墨一帆摩挲着自己的指尖:「刚才在走廊里,从我们身后经过的那个人是谁?面目看得清吗?」 楚安叫人回放了当时的监控录像。 「人是看得到,但是低着头,面容看不清,身上穿着是我们楚家佣人的衣服。」 墨一帆对这个答案倒是不意外。 王董如果真的想在楚家动手的话,一定要有内应才行。如果有一个居心不良的人混进楚家,的佣人队伍里,穿着佣人的服装,在这一天走来走去,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只是唐心语到底发现了什么? 目前,墨一帆结合已经知道的信息,倾向于王董拿云修瑶做若有若无的威胁,误导唐心语,让她跟着过去。 可王董为什么要对唐心语下手? 墨一帆直觉是唐心语被自己连累了。几年前和王董之间的那次交锋,墨一帆险胜而出,王董吃了一个大亏,一直怀恨在心,没想到他隐忍了这么久。 墨一帆娶了唐心语,同时也把自己的软肋暴露给了王董。 「好了,小嫂子已经离开了,你也快点回到原来那个房间,赶紧换衣服回宴会厅。要不然离开那么久,小嫂子该起疑了。」 楚安盯着监控录像里的唐心语,不断地催促墨一帆。 墨一帆轻手轻脚地闪出了客房,顺着另一边的楼梯,回到了小房间。 等墨一帆衣衫整齐,坐在轮椅上回到宴会厅时,唐心语正坐在人群中,谈笑风生,丝毫没有被刚才的事件影响到。 墨一帆觉得心里憋了一口气,咽又嚥不下去,吐又吐不出,不上不下的,堵得真难受。 即便是和那些贵妇人开心聊天的唐心语,似乎还对宴会厅的入口保留着注意力。所以在墨一帆进入宴会厅的那一秒,唐心语立即冲着他展露出甜甜的微笑。 唐心语的发型重新弄过了,不是走廊上那个高高挽起的发髻,而是同刚来楚家一样的披肩卷发。 唐心语轻提着裙摆,盈盈迈到墨一帆身边,语调悦耳动听:「和楚少聊完啦?」 墨一帆望着唐心语灵动的眼睛,「嗯」了一声。 唐心语俯下身,两手撑在轮椅扶手上,离着他越来越近,最后在他的颈侧轻轻闻了闻:「嗯,酒味不是很重。看来你有听话,没有多喝。」 当然没有多喝,墨一帆在心里默默道,还没来得及喝几口,就发生了你消失不见的事,哪里还有心情去喝酒。 而惹人担心的小猫咪,自己又跑了回来,还一脸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令墨一帆有些,牙根痒痒。 唐心语看着墨一帆,意味深长。 墨一帆望着唐心语,别有深意。 两个人互相揣摩着对方的心思。 谁也不愿意先服输。 站在远处看着的楚安,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十分微妙,急忙上前来打圆场。 走到唐心语面前,就跟她道歉:「小嫂子,抱歉啊,跟墨少很久没聊了,一聊聊久了,现在完璧归赵。」 唐心语被楚安逗得笑出了声:「没事,你们聊的开心就好。刚才你们一直在一起吗?」 楚安眼皮一跳,硬着头皮,说:「当然啦,要不然我们还能去哪?我跟小嫂子保证,墨少绝对洁身自好,为了小嫂子守身如玉。」 越说下去,楚安越心虚地瞧了墨一帆一眼。 可人家正主啥也没说,默默地看着唐心语,就像看着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 只是眼里多了一分探究的意味。 旁边几位贵妇人又拉着唐心语聊她今天的衣裙和首饰,唐心语的注意力瞬间又被拉了过去。 这时,楚安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别看刚才唐心语笑着说话,可站在她面前,楚安居然感到一丝上位者的威严,同墨一帆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有些相似。 楚安见唐心语的注意力完全没有在他们这边,悄悄地从手心里,摸了一只优盘,塞到墨一帆的口袋里,神秘兮兮的对他说:「刚才你跟小嫂子在走廊角落干柴烈火的画面,我都给你截下来了,存在优盘里,你回去慢慢看吧。放心,我这边这段监控已经删掉了。不用感谢我!」 墨一帆将手探进口袋里,摸着小巧的优盘,心里却没有高兴几分。当时在走廊上,他对于唐心语只是一个戴着面具的陌生人。 可唐心语还能这样吻下去。 虽然事出有因,为了保命,只是吻一吻而已,非常值得。 墨一帆心里还是,堵得慌。 即便和唐心语深吻的人是自己。 「墨总,好久不见。」 这个声音,墨一帆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墨一帆触控着轮椅缓缓地转身,儒雅的王董站在自己面前,像一位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一样,打了招呼。 没想到他们找了老半天的人,居然这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楚安立即浑身进入一级戒备状态。 王董看了楚安一眼,徐徐笑道:「墨总,你身边这位朋友似乎对我很有敌意呢。你能不能叫他放松点?看他这样,我都替他感到累。」 楚安正要出口讽刺,墨一帆搁在轮椅扶手上的手微微抬起了手指。 楚安悻悻地闭上嘴,但并不妨碍他眼神里的刀光剑影。 王董似乎有些惊讶地打量了一下墨一帆的双腿,感到十分遗憾:「墨总,你这是怎么搞的?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腿还能站起来吗?看过了哪些医生?我认识了一些医生在骨科和复建方面颇有所长,需不需要介绍给你?」 楚安的脸色不太好看了。 倒是被王董话里话外嘲讽的墨一帆,神色平静,多了几分随意而安:「多谢王董关心。人生风云际变,福祸相依,多亏了我坐在轮椅上,所以过了一段闲云野鹤的日子。当然比不上日理万机的王董了。听说王董的分公司都已经开到香港了,我还没向王总道贺。」 戴着金丝细边眼镜的王董,凤目细长,眼尾微微瞇起:「一家小小的分店而已,哪里值得墨总亲自道贺。不过今年开始,金茂集团将把发展重心放在闵城。接下来大部分日子我都会待在这里,到时少不了时常叨唠墨总。」 「哦?」墨一帆是有意外,「我记得当年王董还有鸿鹄之志,说是要把企业往海外发展,怎么这就回来了?」 一听到墨一帆讲到几年前的事,即便是伪装高手的王董,也还是眼底阴霾大起。 只是在眨眼的瞬间,又恢复清明。 王董谦和道:「这里是我的家乡,回报家乡理所应当。更何况还有墨总您这样的一些老朋友在,总是不会孤独的。」 墨一帆调整了一个更加闲散的坐姿:「当然,如果王董肯赏脸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王董含着谦和的笑意,微微转了一个身,与墨一帆站在同一条线上,看向人群焦点的唐心语。 王董的声音,圆润如珠掉落在玉盘上:「墨总好福气呀,娶到唐小姐这样美丽的女人做太太,真让人羡慕不已。」 之前还神色风轻云淡的墨一帆,目光骤然锐利起来,毫不掩饰地射向王董,满含警告的意味。 王董笑了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墨太太十分符合,我对于美好事物的标准,满怀欣赏之心。墨总,男子汉大丈夫,不会这么小气吧。」 墨一帆眸光猛然一沉,好似寒冬腊月里凌厉的寒风,席捲起千层雪花,迅速在,墨一帆的周身堆积,寒意逼人。 楚安背嵴挺得笔直,即便他知道这股寒意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可还是莫名地觉得,墨一帆连眉梢上都挂着冰凌子。 楚安偷眼去看王董。 王董依旧维持着他之前谦谦君子的风范,彷彿对墨一帆浑身散发出来的冷意,毫无所觉。 两个男人,话题中心的唐心语,终于转过了身。 在唐心语看见王董的那一刻,心脏一紧,紧接着看见旁边的墨一帆脸色欠佳,担忧立即冲上胸口。 想到之前王董对自己有意无意暗示的话,唐心语没办法置身事外,看着墨一帆一个人受到王董的挖苦。 身穿鹅暖黄长裙的唐心语,像一抹冬日的暖阳,又像春日里俏丽的迎春花,亭亭玉立在墨一帆身边,推着他的轮椅,不着痕迹地换了一个位置,刚好同王董成面对面的站姿。 王董眼里趣味正浓,看着一对才子佳人站在同一条战线上面对自己,心里腾起一股恶趣味。 如果把他们拆散,分别站在对立面,那场景想光想想就十分有趣。 王董的目光同墨一帆对上,随即发出挑衅的信号。 王董朝唐心语略微颔首:「很高兴今晚能认识美丽的唐小姐,让王某人枯燥的夜晚,变得如星空般璀璨。期待今后再次会面。」 唐心语再次听到这咏嘆调般的赞美,浑身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唐心语强忍住不适,轻轻地点了点头,算作是回礼。 可偏偏墨一帆不吃这一套,伸出手臂,阻止了王董要离去的脚步。 「王董。」墨一帆一字一句,吐字清晰,「考虑到王董是中外混血,我用最简单直接的话语,说明一下: 第一,你称呼错了。她不叫唐小姐,她叫墨太太。第二,我太太不喜欢见生人,大概和王董没有再次会面了。」 王董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固执地朝唐心语再次点头:「再见。」 随后施施然离开。 楚安望着王董离开的背影,第一次觉得墨一帆的顾忌是对的。王董这种人看起来谦和有礼,其实最喜欢笑里藏刀,属于商场上最难对付的那一类人。 只是这几年,楚安都同墨一帆混在一起,确实不知道,墨一帆曾经跟王董有过交集。除非这个交集,发生在墨一帆在美国的时候。 王董来者不善,不仅对墨一帆有着旧仇恩怨,还展示出对唐心语极大的兴趣。这两样,无论哪一件都触及了墨一帆的逆鳞。 内忧外患吶。 楚安为好友嘆息道。 楚安掏出了房卡,递在唐心语手里:「庄园离市里远,今晚就请墨先生,墨太太赏个脸,在庄园内留宿一晚。明早再回去吧。」 唐心语道过谢,推着墨一帆去往电梯的方向。 应酬了一个晚上,怎样也累了,更何况唐心语还偷偷干了一件惊心动魄的事。 楚安与墨一帆擦肩而过时,朝他挤了挤眼睛。只是不知道经历了今天晚上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后,墨一帆是不是还有兴致了。 唐心语推着墨一帆正要进电梯时,看见了裙摆上沾染了好几片花瓣的云修瑶。 坐在轮椅上的墨一帆不禁挑了挑眉。 唐心语看见云修瑶大感意外:「修瑶,你没走吗?」 云修瑶满不在乎地抖了抖裙摆:「哎别提了,刚才我去了花园,居然掉到了一个小土坑里,害得我爬了好久,手机也不知道掉哪去了。」 墨一帆看了大大咧咧的云修瑶一眼,又看了看关切问云修瑶有没有受伤的唐心语一眼,心里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猜测,好像哪里出错了。 云修瑶同唐心语分别回了房间。一进房间,唐心语看到洁白无瑕的大床上,有两只用浴巾叠成的白天鹅,嘴尖相对着。旁边是一大片玫瑰花瓣摆成的爱心,将两只天鹅围在中间。 唐心语有些哭笑不得,明白这些肯定都是楚安吩咐人特意为他们准备的,庆祝他们新婚,心里接下了楚安的这份好意。 墨一帆也是有些意外,刚才躲进这个房间时,他只顾着与自己一门之隔的唐心语,根本来不及看房间内的摆设。 唐心语伸了一个懒腰,先去洗澡。坐在轮椅上的墨一帆还在思考刚才看见云修瑶的异样之处。 如果王董是以云修瑶为藉口,引诱唐心语跟着离去的话,那唐心语看见云修瑶的时候,应该不会是这样意外的眼神。 第一句话,也应该不是惊讶她为什么还没离开庄园。 墨一帆觉得自己想错了方向。一开始被孔明的行色匆匆误导了,误会了王董要对云修瑶下手。其实王董真正的目标,还是想通过接近唐心语来报复自己。 既然王董引诱唐心语的藉口不是云修瑶,那会是什么呢? 墨一帆推开窗,深吸了一口窗户外的冷空气,保持自己神经的清醒。 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有想不明白的事。 等一下! 墨一帆忽然想起楚安在宴会上说的话,立即转身环顾四周,在房间四处搜寻楚安说的那份神秘大礼。 可找了半天都没找到。 在墨一帆正准备发微信问楚安时,浴室的门开了。 湿漉漉的水汽中,唐心语披着洁白的浴袍出来,就像是误入凡间的仙子,有着出水芙蓉般清丽的颜色,还有几分纯真味道的妩媚。 唐心语歪着头,用干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你赶紧去洗吧,太晚了,早点睡。」 墨一帆垂下视线,触控着轮椅去了浴室,唐心语没有发现墨一帆握在轮椅扶手上的手,青筋微凸,像是在极力克制和忍耐。 楚安的安排十分贴心和周全,行李早有佣人送到对应的房间。唐心语坐在梳妆镜前,进行照例的睡前护肤步骤。 眼睛看向自己的手机,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地拂动。 今晚无意间听到的事情,实在太过重大。此时的唐心语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或者说该如何利用,让自己能蹭上这一波东风。 唐心语没有发觉自己想得太入神了,直到墨一帆醇厚有磁性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时,她才恍然回神。 「你怎么不吹头发?」 一下子被打断思路的唐心语,支吾了片刻,随便找了个藉口:「懒得吹了,屋里暖气这么足,等一下它自己就干了。」 「过来,我帮你吹。」 唐心语看向梳妆镜,与镜子里的墨一帆目光对碰。 墨一帆的目光虽然温柔,没有攻击性,可偏偏让唐心语觉得摄人魂魄,不敢多看,免得最后是自己坠入深渊,不能逃脱。 「过来,墨太太。」 对于墨一帆的执着劲,唐心语深有体会,只得拿起电吹风塞到墨一帆手里,一派女王架势地提要求:「温度不可以太高,风也不能太急。小心点,别把我的头发绞进电吹风里。否则……。」 「否则什么……嗯?」 「否则你以后不许再叫我墨太太。」唐心语知道墨一帆在意这个,特地拎了这一点出来刺激他。 谁知墨一帆挑起嘴角,微微一笑:「抱歉,墨太太要让你失望了。这个否则,永远都不会出现。」 「嗡嗡」的吹风机,在唐心语的耳边响起。暖烘烘的气流,吹得唐心语开始发困。 墨一帆看着缕缕青丝在眼前扬起,最后轻轻落在唐心语的胸前,心里柔软成一片。 发丝穿过墨一帆的手指尖,墨一帆发现唐心语的头发,又软又细。有的人说,一个女孩子家,头发又软又细,说明她性格温柔,脾气好。 想到这里,墨一帆不由轻笑一声。 这两点似乎都同真实的唐心语,不太搭得上边。 唐心语舒服地微瞇着眼睛,刚沐浴过,白皙如雪的肌肤微微透露出淡淡的粉色,如一朵娇羞半开的荷花。 被电吹风吹起的头发下,露出修长的脖颈。视线再往下,迷人的锁骨,幽深的沟壑,都半掩在交叉领的浴袍下,隐隐约约,已经是无限春意。 墨一帆喉头一紧,嗓子眼蓦地又干涩了起来,瞥了一眼唐心语眼睑微闭的样子,用低沉的声线,轻声问道:「你今天见过王董?」 微闭的眼睑下,眼球滑动了一下。 唐心语:「嗯,你跟楚安一起去喝小酒的时候,王董有过来聊了几句。」 「你们聊了什么?」 唐心语忽然睁开了眼睛,对上墨一帆黑濯石似的双眸,饶有趣味:「怎么?担心我给你带绿帽子呀?」 这句话,墨一帆就不爱听了,可是却捨不得对唐心语发狠。 墨一帆微微嘆了一口气:「墨太太太漂亮了,我不得不提防,有些人的狼子野心。」 看到墨一帆这副样子,唐心语被逗笑得前俯后仰,动作之间,本就宽松的浴袍,滑露出大片香肩。 墨一帆觉得自己握着电吹风的这只手,手心都在开始发烫。 唐心语眉眼弯弯,浅笑依依地望着墨一帆,彷彿是一汪能融化冰川白雪的春水,缓缓的流泻进墨一帆的心田。 此时被唐心语的娇美,迷魂得失去平日理智的墨一帆,并没有发觉今夜唐心语对他突如其来的亲暱。 只是像一位不合格的苦行者,贪婪地期望着,能索取到再多一点,再多一点,对自己的温柔笑颜。 唐心语在心里,默默地权衡墨一帆此时的理智在线程度,笑得愈发温柔多情:「你问我,我倒是想问你。你和王董之间是怎么回事?听王董的意思,他好像是为了你才回闵城发展的。你们不会是……」 唐心语故意曲解王董话里的意思,她想看看慕一凡在她的刺激下,能倒出多少话来。 墨一帆眼中的温情稍敛,抬起食指,慢慢靠近唐心语的下巴尖:「你很感兴趣?」 「是你先提起的,我也就好奇这么一问。怎么?墨先生?墨太太还不能问吗?」 墨一帆一听见唐心语主动提称呼,墨先生,墨太太,眼中的温情又开始氾滥了。 唐心语在心中偷笑,果然,这两个名词就像是墨一帆的情感开关,一击既中。 墨一帆的十指,轻轻地摩挲着唐心语的下巴尖,视线落在指尖上方的桃花唇瓣上。脑海里忽然想起了,走廊角落里那个,激情的深吻。 细腻甜美的滋味,真的好想再重温一遍。 唐心语目光一错不错地观察着墨一帆的眼神,立即敏感地察觉到,墨一帆的眼神开始从温柔向狼变。 慾望给墨一帆的墨色瞳孔带来一个不见的漩涡,看得久一点,彷彿会把人吸进去似的。 墨一帆的嗓音暗哑:「墨太太是在,对墨先生感兴趣呢,还是对今日初见的王董感兴趣?」 唐心语娇嗔地瞥了墨一帆一眼,拍开墨一帆搭在自己下巴尖的手指,转过身去,对着梳妆镜慢慢地梳着自己的头发。 「不想说就不想说呗,还耍那么多花枪。」 欲擒故纵。 唐心语照着镜子,在心里默默数数: 「一。」 「二。」 「三。」 「好,你想听我就说。」 在唐心语还没数完第三声时,就听见身后墨一帆的声音响起,桃花唇瓣微微挑起。 墨一帆的大掌搭在唐心语的肩头,重新把她的身子扳过来,面向自己,认真地说道:「墨太太,这是属于墨先生个人的私密世界,请问墨太太已经做好准备,要进入墨先生的世界了么?」 唐心语心头一跳,在那个瞬间,甚至怀疑墨一帆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小伎俩,但见墨一帆古井无波的眼神,唐心语又把这个怀疑抹去。 唐心语将手覆在墨一帆的手背上,笑得娇俏可人:「墨太太除了能去墨先生的世界,还能去哪?」 这句话直接击中了墨一帆的心脏。 即便他知道,眼前这只小狐狸绕来绕去说这么多话,总有自己的目的,可偏偏甘愿就在这一片柔情蜜意里,一头溺死。 墨一帆的眼神慢慢恢复清明,手掌微微用力,捏着唐心语的香肩。 唐心语心里一慌,觉得搭在肩上的浴袍快要滑落,急忙想伸手去拉起来。 墨一帆立即按住唐心语想要拉着的那只手,薄削的唇角慢慢挑起一丝痞气:「墨太太,既然你承诺说,想来墨先生的世界,那就不可以半途而废。」 唐心语:「……」 墨一帆将毛巾盖在唐心语的头发上,慢条斯理地从她的发根擦到发尾,神情专注。 唐心语忽然觉得心里有一些犯怂。这样反常的墨一帆,让她觉得有些害怕。 可是自己作出来的妖,跪着也要作完。 宽大的白色毛巾直接遮住了唐心语的双眼。视觉一旦被阻碍,让唐心语忽然失去了安全感。 挣开墨一帆按住的手,就要去扯下白色的毛巾。 「啊……」 墨一帆大掌一按,直接将唐心语的后脑勺往自己的方向按压,像一个干渴已久的苦行僧,拼命的吸允着求之已久的水源。 而唐心语,就是墨一帆这位苦行者,生命里唯一的圣光。 唐心语的眼睛被遮住,只感到墨一帆的唇齿在撕咬着自己的唇瓣,明明是发洩的风格,还含着一股极力克制。 抬手抵在墨一帆的颈侧,唐心语第一次觉得自己在看似文弱的墨一帆面前,力量如此悬殊。 手掌心下男性的肌肉,喷薄有力,好像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兴奋和肆意。 墨一帆一手固定着唐心语的脸颊,另一手摸索到唐心语的腰侧,大拇指隔着浴袍,在用力地揉搓着她的腰窝,彷彿要把浴袍戳出一个洞来。 唐心语忍不住直起了背嵴,躲了躲。可偏偏墨一帆穷追不捨,用他的双脚夹住自己不安分想逃避的膝盖,死死固定住。 唐心语气上心头,直接掐着墨一帆的胸肌,顺时针拧了一圈。 墨一帆也报复性地撕咬了一下唐心语的唇角,语气低沉得可怕:「既然你对王董这么感兴趣,要不然我们来说说,你中途离开宴会厅,去做了什么吧。」 唐心语所有的神经瞬间凝滞,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墨一帆一把扯下盖在唐心语头上的白色毛巾,寒冷的眸光如利剑,直刺唐心语于心底。 唐心语这才反应过来墨一帆今晚又想亲近又在克制的不对劲。 「你监视我?!」 唐心语脑海里立马浮现了这个猜测,怒火爬了起来。 墨一帆一听,将手中的浴巾搅成一团,摔在地上,自嘲地笑了一声: 「我倒是真的希望自己能监视你,这样在我发现你和王董先后离开时,才不会发疯一样,整栋庄园四处寻找你的踪迹;才不会像傻子一样,小心翼翼的不敢伤害你;才不会跟失了心智一样,坐在你的面前,任你搓扁揉圆!」 唐心语目光一震,盯着墨一帆良久。 「你……」 可唐心语刚说出一个字,却不知道接下来应该说些什么。 有些顶不住墨一帆如火一般的视线,唐心语微垂下头,发现自己的膝盖依然牢牢地控制在墨一帆的双腿间。 墨一帆是在生气,可他即便生气的时候,也不愿意放开自己。 唐心语的心忽然有些不忍起来。 「你真的,很着急到处去找我?」 墨一帆没有好气,高冷的「嗯」了一声。 「你就坐在轮椅上,在楚家的庄园里,四处找我?」 这一回,墨一帆没有这么快应声了。 毕竟他偷偷换了佣人的衣服,戴着面具。 可面对唐心语锲而不捨,执着要一个答案的眼神,墨一帆强迫着自己的视线不要闪躲,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没有骗唐心语,他承认的是后半句。 唐心语倏尔莞尔:「我开始是觉得王董很奇怪。因为他主动坐过来跟我聊的时候,提了你一句。他说,几年前他曾输过给你,现在他回来,他绝对不会再输你。」 这下轮到墨一帆心口一震,他定定地望着唐心语:「你是因为我,才去跟着王董的?」 这完全出乎墨一帆的预料。 在他最初的猜测里,自己这个选项从来不在唐心语的备选范围之内。 可如今现实又给了他一个大耳光,把他打得有些幸福地发懵。 就在几分钟之前,他还对着唐心语大声说话。墨一帆恨不得立马把时针倒拨,重回到几分钟之前。 唐心语别开视线,嘴硬道:「你想多了,我是在晚宴上,一个人坐得无聊了,想找点乐子消谴消谴。」 唐心语推开墨一帆。这下子,唐心语膝盖上的钳制,轻轻松松地解开了。 墨一帆拉住站起来,准备离开的唐心语,带着微微薄茧的手指,落在唐心语的手腕上,眸光里有一簇簇小火苗。 唐心语回身,毫不客气地重重地拍在墨一帆的手背上:「我困了,要睡觉了,你自便吧。」 唐心语一步跨到床边,一把掀开床上的被子。 立即傻眼。 这一张床在被子上面,不仅有美丽的白天鹅,在被子下面还隐藏着更多的秘密。 雪白的床单上,一套红色蕾丝睡衣,布料少的不能再少了。外面只有一层薄纱披着,想都不用想穿上这一身,那个场面会有多么香艷。 蕾丝睡衣旁边,还整齐的摆放着好几个小盒子,盒子上标明了各种味道。 另一边摆放着奇奇怪怪的东西,有软鞭,有链条,还有一些唐心语叫不出名字的物品。 又羞又恼的唐心语觉得脑壳都要被震碎了。 她扭过头,狠狠地瞪了罪魁祸首墨一帆一眼。 墨一帆立即举起双手,以示无辜:「真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唐心语冷笑了两声:「呵呵!没有关系?」 「砰!」 唐心语使劲将被子一抖,把床上所有的东西都扫到地上,抓起一只羽绒枕扔到墨一帆的怀里。 「今晚你睡沙发!刚靠近床边一步,马上废了你!」 第47章 ☆、第47章 「啪嗒」一声。 灯光已关,整个房间,一片黑暗。 唐心语在床上裹着被子,背对着沙发的方向,耳朵里传来身后悉悉索索的响动声。 唐心语抓着被角,用极大的克制力,去强迫自己不要转身望过去。 伴随着一声轮椅碰撞的声音,和重物跌在沙发上的闷响,唐心语手心一紧,头刚转了一寸,又顿住,立即又扭了回来。 反正没有听见墨一帆的痛呼声,说明他已经躺到了沙发上了。唐心语就这样,窝在被窝里,眼睛瞪着虚空的黑暗,在心里默默数着时间。 等唐心语颠来倒去地几次数到五六十,就数不下去,又要重新开始数时,时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唐心语握着手机,想看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可当手指停在指纹解锁处上方时,顿了很久,最终移开。 身后沙发的方向一直很安静,安静得甚至让唐心语怀疑那里到底是不是,躺着一个人。 再等十分钟吧,唐心语心里想到。 嗯,现在应该五分钟过去了。 嗯,现在应该又一个五分钟过去了。 嗯,这个狗男人应该已经睡着了,自己悄悄地爬起来,也应该没有什么关系了。 唐心语没有看手机上的时间,如果她看了就会知道,时间才仅仅过去了两三分钟而已。 唐心语微微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下床,房间里铺了地毯,把她的脚步声,吸收得干干净净。 唐心语停在离沙发两米远的位置,在昏暗的室内光线里,只隐约看得见沙发上,团着一团人影。 房间里开着暖气,应该不会冷。 唐心语没有靠近,回身走了几步,又顿住,回头看了一眼,从床上抽出一层薄毯,捏着薄毯,蹑手蹑脚地走到沙发边。 沙发不够长,墨一帆只能屈着腿,躺在上面,头下枕着唐心语塞给他的那只鹅绒枕。 听着墨一帆均匀的呼吸声,唐心语几不可闻地轻嘆了一声,随即将薄毯盖在墨一帆的身上,压了压薄毯的边沿,再悄无声息地爬回床上。 当唐心语彻底没有任何动作时,躺在沙发上的墨一帆,轻轻地睁开了眼,望向床上的人影,薄唇微微挑起一丝淡淡的笑意,然后在薄毯的温暖里,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天大亮时,唐心语迷迷濛濛地揉着眼睛起床,发现房间里已经没有墨一帆的身影。那条薄毯被叠得整整齐齐,搁在沙发尾。 等唐心语洗漱完出来,墨一帆端着餐盘刚好进来。 墨一帆若无其事的温声道:「墨太太,早!」 唐心语再次听到自己心底轻轻嘆了一声,接过了墨一帆双腿上的早餐盘,放在小茶几上,分别摆放好。 两人餐。 唐心语边摆早餐边问:「你这么早起来,怎么不先吃?」 墨一帆:「等你一起。」 墨一帆拿起搁在沙发尾端的薄毯,重新抖开放回床上。 唐心语斜睨了他一眼:「干嘛,担心别人知道你昨晚睡沙发呀?」 墨一帆不紧不慢地答道:「我睡不睡沙发不要紧,但是被别人知道墨太太对墨先生心有不满,从而遏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歹念,这样就不好了。」 唐心语轻哼了一声,将筷子塞到他手里,没有搭腔。 墨一帆微微一笑,低头喝粥。 唐心语喝着碗里熬得香糯细滑的小米粥,心中微暖。前一晚喝了酒的话,唐心语习惯隔日清晨要喝清淡的粥。墨一帆似乎摸清了自己的胃口,小米粥和配菜基本上都是唐心语一向喜爱的。 淡淡的温馨,在透进金色晨光的房间里,瀰漫。 「昨晚你跟着王董出去,有没有发现什么?」墨一帆边喝粥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唐心语微抬着眼睑,看了他一眼,没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会以这么直接的方式来问她。 果然是一位冷心冷情的人。当时被迷惑了一下,转眼神智恢复,该算的帐一笔都不落下。 昨晚唐心语看向王董离开的方向,确实犹豫了一下。她不能肯定王董刚才与自己讲的那一番似是而非的话,是有心,还是无意。 但最后唐心语还是跟了上去,她潜意识觉得,王董在别人的地盘上,不敢搞出什么大动作,至少自己的人生安全是有保障的。 唐心语远远跟着王董去了客房区,为了不让王董察觉,唐心语还脱掉了高跟鞋,挽起了头发,方便行动。 贴在走廊的拐弯处,见王董敲开了一间房间,随后进去。隔壁房间的门开了,楚家的佣人推着清洁车出来,忽然接到了什么电话,像是有什么急事,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唐心语看了看还没关上的门,没有犹豫直接进去,轻轻地将房门关上,走到阳台上,可以听见隔壁房间,敞开的落地窗里飘出王董的声音。 唐心语掏出手机,按了录音键,生怕距离太远,录音不清楚,还特意将手伸出阳台栏杆,尽力往隔壁阳台探去。 王董的声音:「上次我就想说了。没想到他会派一个女人来跟我谈生意,大开眼界。」 接下来是一个温婉的女人声音。 「王董,只要生意不错,双方都有合作的诚意,何必在乎来谈生意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唐心语瞳孔一紧,这个声音她化成灰都认识。 何碧莲。 她竟然不知何碧莲,什么时候有这样的门路搭上王董,而且听两人的对话,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这是个烂摊子,不好接手啊……」王董的声音接着响起,「如果我要接手……我可冒着不小的风险,而且谁知道最后……招标委员会是否会选择我。怎么看……都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因为还是有些距离,王董的声音又比较低,唐心语听到的话语断断续续的,最后只听到一些大概的模样。 何碧莲的声音更清晰些:「王董,我们……是十分有诚意跟您合作的。……他托我给您带个话,如果您同意这次……的合作,那将来……的香港市场将全权交由您代理。」 王董温文儒雅的声音笑了起来,似是对何碧莲提出的条件十分感兴趣。 客房外人工湖上吹起了风,将落地窗的窗帘吹得飞飞扬扬。唐心语隐隐约约能从窗帘的缝隙窥见王董的身影。 而后有人起身,朝落地窗方向走过来。唐心语心头一跳,迅速地撤回手,将身子紧紧贴在墙壁上。 「哗——」 那人似乎在嫌风大,关了落地窗。 既然已经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这个地方不能久待,唐心语决定赶在王董和何碧莲离开之前,先出了房间。 才走没几步,唐心语就听见走廊那头的楼梯间响起了,上楼的声音。 唐心语急得额角渗汗,握紧了手上的手机。裙子没有口袋,无处掩藏。万一上来的人是王董,或者是何碧莲一方的人,看到她出现在这里,必然会引起怀疑。 唐心语急忙把手机塞在了一间房门外的盆栽里。 就算自己真的被逮到,他们也没办法从自己身上搜出证据。 唐心语重新穿上高跟鞋,步履微微急促地朝走廊另一头走去,心脏在胸口「扑通扑通」地疯狂跳动。 快到走廊转弯的地方,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从走廊的那一头走了过来。 唐心语灵机一动。 「事情的大概经过就是这样了。」唐心语喝了一口水,将昨晚的事情讲给墨一帆听,但是隐去了她和那个带面具的男人接吻的过程。 唐心语仔细观察着墨一帆的神色,企图从他的眼底里,捕捉到他内心的想法。 可是墨一帆只有在听到何碧莲和王董交谈的过程,眼神才有波动,随后整个人就像一幅静止的画面,让人根本揪不到尾巴。 唐心语在心里轻轻「啧」了一声,在考虑干脆要不要把她和戴面具的男人接吻的过程,绘声绘色地描述一遍。 但是墨一帆没有追问唐心语到底是怎么脱身的,直接默认唐心语出了房门后,就顺利地回到了宴会厅。 喝完粥的墨一帆十指交叠,望着落地窗外的风景,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唐心语:「虽然听的不是很清楚,但我觉得何碧莲联繫上王董,参与到智能家居招标中,想在这么多入围的企业中选择一家进行收购,代替鸿翔通讯与唐瑞峰合作。」 墨一帆:「你不是对这个招标项目,不太在意吗?」 「我是不在意这个招标项目最终花落谁家,但是只要唐瑞峰能从这个招标项目中获益,我就不允许。」唐心语优雅地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角,语调却如刀锋般锐利。 唐心语拿出手机,重新听了一遍录音,边听边思索。录音结束后,唐心语微蹙着柳眉:「只是我不太明白,为什么唐瑞峰会提出,将香港市场交给王董的条件。」 墨一帆漫不经心:「这不奇怪,王董刚刚有一家科技型企业在香港设立。如果家居智能这个项目成功启动,并且普遍推广的话,这对于王董是一个极有诱惑力的筹码。」 「不是。」唐心语微微摇头:「我并不是疑惑,唐瑞峰为什么把这个筹码抛给,王董。我在意的是这个筹码本身。为什么也是香港,这太巧合了。」 墨一帆微挑的眉峰:「也?」 唐心语轻嘆道:「选举董事的时候,为了换取更多票数的支持,我同一个香港股东私下达成的协议,如果我成功入驻董事会,智能家居香港的市场全权交由这位股东代理。」 墨一帆眉目凝重起来。 唐心语接着说:「我很肯定这件事情,只有我和这位股东两个人知道,连我的助理都不清楚合同的内容是什么。」 墨一帆:「合同?你们在哪里签的合同?」 「股东会结束,直接在我自己的办公室签的。前一晚谈协议内容的时候,我是在御龙首府打电话说的。」 墨一帆指尖微微抵着下巴:「唐瑞峰的手不可能伸的那么长,能伸到御龙首府。唯一可能出现纰漏的地方就是在你的办公室。」 墨一帆认真地看向唐心语,提醒道:「我的猜测是唐瑞峰,在你办公室安装了窃听或者隐形摄像头。」 唐心语微微一愣,她确实没有想到唐瑞峰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但是一想到他最近焦头烂额的情况,难免不保证他狗急跳墙。 墨一帆神情严肃:「这样不行,我现在就通知林文森去你办公室安装反窃听装置。」 唐心语连忙按住墨一帆拿手机的手,阻止他:「不必了,你这样容易打草惊蛇。」 墨一帆看向唐心语,只见她漂亮的桃花唇瓣,慢慢勾起一条勾人心魄的弧度。 唐心语语调悠然:「既然他要窃听,就窃听吧,我们可以装作不知,刚好反将一军。」 坐在沙发上的唐心语,虽然与墨一帆平齐,可是墨一帆莫名觉得,眼前的娇人儿浑身上下绽放着令人惊艷的风采,视线都不敢移动一下,生怕错过她的每一分美丽。 离开楚家时,楚安在门口为他们送行。背着唐心语,楚安悄悄地用胳膊肘捅了捅墨一帆,朝着他挤眉弄眼。 楚安声音极低:「哥们怎么样?我准备的礼物你很喜欢吧。」 墨一帆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托你的福,昨晚的经历,毕生难忘。」 墨一帆从来没有在这么侷促的一小块地方上睡过,蜷缩着腿,过了一夜。早上起来,腰酸背痛,勃颈抽筋,跟真的真枪实弹折腾了一整夜似的。 楚安目送着唐心语,墨一帆的车子离开,有些疑惑地搔了搔后脑勺,自言自语:「毕生难忘?那就应该是,滋味很销魂,很享受喽?可为什么他还一脸性冷淡的样子?难道觉得火还不够猛? 哎呀,居然没看出来!卧槽,墨少的段数这么高?嗯嗯明白了,下回再搜罗些更刺激的给你送过去。」 从楚家宴会上回来的唐心语,气都还没缓一口,立即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中。 周梓辰抱着一大叠文件,跟着唐心语匆匆的脚步,进了办公室,边走边彙报今日的行程。自从唐心语成为董事会董事后,公司有不少事情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唐瑞峰倒是没有什么故意为难唐心语的举动,在公司的老员工面前一副女儿长大了,翅膀硬了,不需要听自己指令的衰老父亲模样。 唐心语对唐瑞峰这样卖惨的形象,十分不齿,但也没去管他,毕竟工作上少了许多阻碍,谁会自找麻烦? 唐心语坐在办公桌前,打开文件,一边听周梓辰彙报工作,一边审核下面部门提交上来的工作报告。 唐瑞峰看着电脑屏幕上,唐心语一派兢兢业业的工作态度,彷彿整个同丰技当家作主的人叫唐心语。 唐瑞峰阴冷地笑了一声:「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什么东西都不懂,就敢跟她的母亲一样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事到如今这种地步,不要怪我不念父女情。」 唐瑞峰打电话给何碧莲:「你那边进展情况怎么样?」 何碧莲声音温柔:「瑞峰,我办事你放心,王董这边已经搞定了,到时候他会配合我们的计划。下次一定把唐心语踢出董事会。」 唐瑞峰满意地挂了电话,轻蔑地看了眼电脑屏幕上埋头工作的唐心语。 在阴暗角落里蛰伏已久的毒蛇,终于,要出动了…… 唐心语知道自己现在正处于监视之下,心里实在有些不舒服。 今天在办公室待了一天,每次转身抬头,与管理层讨论工作,唐心语都觉得暗处有一双阴毒的眼睛在盯着自己。 唐心语让自己的视线不要乱瞟。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让唐瑞峰,察觉到自己的监听已经败露,否则接下来的计划就根本无法实施了。 唐心语翻了一下桌面上的檯历,在这个星期五上面圈了一个圈。 智能傢俱招标会最后出结果的日子。 捏着钢笔的唐心语,眼底晶亮。 唐瑞峰,到底谁是螳螂?谁是黄雀? 我们拭目以待。 转眼就到了招投标出结果的日子,因同丰科技之前出现过财务总监洩露标的底价的事件,政府监管部门特意派了两名公证人员,全程跟进审核标书委员会的所有流程,自然也出席今天的会议。 唐心语进入会议室时,看到那两名政府方派来的工作人员,心里轻轻一笑。 听说唐瑞峰对这两名公证人员礼遇有加,就不知道是真心觉得,是两位公证人员辛苦,还是自己心底心虚。 会议开始。 会议座位的安排,与之前同丰科技大型会议的安排有了微妙的区别。之前唐瑞峰一个人坐在上首,独霸话语权。 而现在,唐瑞峰与唐心语平起平坐,成了相互牵制,制衡的局势。 唐心语见来参加会议的人,都差不多到齐了,清了清喉咙:「诸位先坐好,在会议开始前,我先打搅大家几分钟。」 众人立即进入警戒状态。 上一次股东会上,唐心语,唐瑞峰,这两父女争锋相对,甚至大打出手,已经在公司内部传开了。 这一阵子,唐瑞峰明显气焰被打压,严峻的战事缓和了好几天,没想到今天唐心语要首先开火。 只是不知这炮火,朝向的是谁? 唐瑞峰一听唐心语的话,脸色微微一沉,眼神开始阴暗起来。 唐瑞峰开口:「小唐总,如果是与今天会议主题,无关的事情,请先不要牵扯进来。在座的各位时间都很宝贵。你这样毫无预兆地增加会议内容,会严重影响大家的工作进度……」 唐心语轻轻地笑了:「唐总怎么知道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与今天的会议无关呢?」 唐瑞峰语塞,看向唐心语,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落在参会人眼中,就变成了可怜的老父亲,被女儿欺压得毫无还手之力。 唐心语十分无语,唐瑞峰使出了这一招,这个小白花一样噁心的招数,是从何碧莲那边学来的吧。 唐心语一开视线,不愿再看到这个令人膈应的苍蝇,将手机里的录音连到音响上,播放。 「这是个烂摊子,不好接手啊……如果我要接手……我可冒着不小的风险,而且谁知道最后……招标委员会是否会选择我。怎么看……都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王董,我们老总是十分有诚意跟您合作的。……他托我给您带个话,如果您同意这次……的合作,那将来……的香港市场将全权交由您代理……」 录音里是一男一女的两个声音,女的的声音有些人已经听出来了,是和唐瑞峰有着暧昧关系的何碧莲。 男的声音比较陌生,可从对话里也能听出,这个人是刚刚高调回闵城的,金茂集团董事长王董。 录音播放结束,唐心语双手抱臂,目光直视着唐瑞峰:「唐总,我觉得,你需要给我们大家一个解释,以证明今日大家坐在这里,听取招标结果,是一个有意义的事情。」 唐瑞锋脸色有些不自然。 参会的其他人开始窃窃私语。毕竟之前唐锐锋和何碧莲之间的事情闹得满城皆知,虽然有澄清,可谁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到底是真是假? 最近林氏又突然有了好些动作,有意无意地针对着同丰科技,给这段谣言添了好几分扑朔迷离的色彩。 如果谣言是假的,那林氏的林彤为什么要给自己丈夫的公司找麻烦? 而且,在招标会上动手脚,唐瑞峰已经有了前科。之前那位财务总监大家心里都清楚,是唐瑞峰推出去顶缸的。 唐瑞峰坚决地否认:「单凭一段录音,就想给我扣上暗箱操作的帽子,我坚决不认!」 唐心语轻笑:「当然,一段录音确实不能成为有力的证据,我只是把这个嫌疑挑出来给大家看,毕竟这个项目事关重大,牵扯到省级市级的巨额财政支持和千千万万户消费者的家居安全,再怎么谨慎甚至都不为过。总好过项目启动以后,再发生无可挽回的损失好吧。」 唐瑞峰撑着桌面站起来,定定地望着唐心语:「如果最后事实证明我是无辜的,那我就白白被冤枉,被陷害?!」 唐心语展示了她的宽容大度:「如果因为我造成唐总名誉的受损,我愿意承担责任,引咎辞职,不在同丰科技内担任任何一项职务。」 唐瑞峰心中一喜,紧追不捨:「包括董事会董事职务?」 唐心语:「是!」 参会的人一片哗然,这个赌注实在是太大了。 唐心语才千辛万苦入驻董事会没多久,如果真的是诬陷,那唐心语之前所有的佈局都白费了。 在这时大家忽然对这段录音的可信度增加了几分,毕竟谁都没有蠢到,拿这么重要的董事席位下注。 唐瑞峰没想到事情进展得这么顺利,他甚至想好了许多威逼利诱糖心语录套的方式,意料之外的一条都没有用上。 为了赚取几分参会人员的好印象,唐瑞峰说:「好。就如你所说吧。如果我是无辜的,请小唐总退出董事会,手中所握的股份,只享有分红,没有决策权。当然为了公平,我也一样。」 什么?!? 只享有分红,没有决策权?! 参会的人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开始沸腾了。 无论是唐心语,还是唐瑞峰,手里都握着,足以决定同丰科技决策走向的大额股份。如果真的被剥夺了决策权,踢出董事会,那只相当于一个被动的哑巴股东。 唐心语心底突然涌起几分警惕,唐瑞峰这是怎么了?跟豁出去不要命似的,好像要与自己干个你死我活,有我没他。 不禁把视线凝在唐瑞峰的脸上,审视他的表情,唐心语在快速思索,唐瑞峰这份必胜的把握,从何而来? 还是,他是在虚张声势? 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其他唐心语忽略掉的内情? 可开弓已经没有回头箭了。 唐心语即便知道接下来事情的走向,很有可能突发变故,但她也不得不按照原计划,硬着头皮往下推进。 唐心语:「请在座的各位监督,做好我们的公证人,我们会白纸黑字的写下来。到底是谁黑谁白,我们请政府来的公证人员去请录音当事人,王董和何碧莲。」 在等待王董和何碧莲来的空挡,唐心语观察到唐瑞峰坐在椅子上,眼神虽然肃穆,可肌肉放松。 唐心语迅速将所有的事情重新审视一遍,试图再从哪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漏洞。 思路重新整理了一遍,未果。 何碧莲很快就赶到了,走进会议室,看到这么多人,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有些不知所措。 何碧莲第一时间看向唐心语,而不是唐瑞峰:「心心,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同丰科技的会议,我一个外人,来参加不太好吧。」 唐心语在心中冷笑,何碧莲确实谨小慎微,在公众的目光下,还记得把她和唐瑞峰的关系撇得一干二净。一进会议室,第一句话就是朝自己说的。 反倒有几分自己联合何碧莲起来陷害唐瑞峰的意思。 唐心语语气不冷不热:「我们有一段录音,需要你的说法。」 唐心语重新播放了一遍录音,何碧莲一开始神色诧异,随着录音的播放,甚至有些恼怒。无论是诧异也好,还是恼怒也好,唯独没有一丝慌张。 唐心语内心「咯登」了一下,隐约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不对! 一切都不对! 纵横商场这么多年的唐瑞峰就算了,何碧莲不可能在事情突如其来的情况下,镇定到完全隐藏自己所有的情绪。 除非…… 除非何碧莲事先知道今天会有这么一出! 所以她提前做好了准备,展露了对她有利的情绪变化。 唐心语忽然发觉自己掉进了圈套。自己一直以为自己是扑蝉的那只螳螂,谁知自己正是螳螂刀下的那只蝉。 垂在会议桌下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唐心语用指尖掐着掌心,强迫自己快速冷静下来。 事情做过了,即便再怎么人为的掩饰,就一定会留下破绽。 唐瑞峰和何碧莲或许事先知道了,她会在今天的会议上发难,急忙抹去了痕迹。 可是在入围开标名单的企业里,确实有一家企业,在前几天更改了大股东。而这个新的大股东,控股于香港一家大公司。 这也是唐心语之前信心满满,与唐锐锋叫板的原因。 今天一看这对渣男贱女心有城府的样子,唐心语不禁怀疑,如果王董参与同丰科技招标,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假的呢? 这个念头一闪过脑海里,唐心语不由自主攥紧了拳头。 录音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唐瑞峰的名字,也没有出现任何明确关于同丰科技智能家居招标会的信息。 招投标会有很多,但不一定是同丰科技今天的招标项目。 唐心语自己的潜意识先入为主。自己知道唐瑞峰和何碧莲之间的姦情,是毋庸置疑的。见何碧莲出来背着人谈生意,下意识就觉得她代表的是唐瑞峰。 如果这一切只是她故意做出来的假象呢? 心思快速运转起来,试图想找一个绝地反击的对策。 何碧莲有些恼意的看向唐心语:「心心,我没有想到你会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来偷听别人的会谈。」 何碧莲深吸了一口气,歉意地看向在座的会议人员:「很抱歉,浪费了各位的时间,录音里面这段话只是我和王董在谈我们纵横运输的生意。纵横运输有意向几家有实力的企业发出招投标邀请,一起合作国际运输服务。 而王董的金茂集团,就是我们十分有诚意邀请的一家。没想到会被人以这种方式,断章取义,歪曲事实,给同丰科技造成麻烦了,实在很抱歉。」 何碧莲温婉柔弱的形象,在一干男人面前十分具有欺骗性。这一番有条不紊,有理有据的说辞,在逻辑上确实找不到漏洞,一下子就把参会人员心里的天平,倾向了她那边。 唐心语牙根紧咬,死死地盯住何碧莲。从穿书到现在,打脸虐渣事业一路顺风顺水,没想到就在这最瞧不上眼的小白花手里给栽了。 现在再多懊恼的情绪通通都没有用了,唐心语必须快速的想出对策,否则被踢出董事会的那个人将会是自己,那么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全部付之东流。 唐心语用力地敲了敲桌面,在喧闹的会议室里格外响亮:「当然不是仅仅一段录音这么简单。我查过了,领冠这家企业刚刚更换了占股比例最大的股东,而这一股东,受控于香港一家企业……」 参会的人里,有人打断了唐心语的话:「小唐总这句话就讲的有失偏颇了。一家企业的股东更替是很正常的事情,你总不如不允许人家接纳香港来的股东吧。 我还从来没见过参加哪家企业的招投标,招标的企业权力大到,可以干涉投标企业的投资方。 这个霸王条款有什么区别?大家说是不是?」 这一番话使得局面情势急转而下,博得了好多人的附和,把唐心语陷于十分不利的境地。。 唐心语看向来人,这个说话的人同唐瑞峰有不浅的交情,话里话外的倾向性十分明显,可是他的发言,却根本让唐心语找不到漏洞来反击。 唐心语实在不甘心。 难道自己就要这样被按死,在众人面前吗? 默默然的退出股东会吗? 乖乖的接受,庞瑞峰从长同丰科技大权的局面吗? 「抱歉,路上堵车,我来晚了。」 会议室门再次被推开,王董依旧是精緻的西装三件套,虽然说是赶着来的,可头上打着发蜡的发型丝毫未乱。 金丝细边眼镜微光闪过,展示了主人身上的,沉稳和从容。 王总迈着稳健的步伐进入会议室,清风明月的目光徐徐地扫过,会议室里的所有人,最后落在众矢之的的唐心语身上。 王董温文尔雅,尽显英伦绅士风度:「这是怎么了?听说同丰科技与王某人有关,王某人实在感到荣幸,又疑惑。同丰科技究竟哪项事物能与王某人有关?」 唐心语脸色一僵,心跳声如雷鸣不止。 最后这一句话,相当于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提前给唐心语宣判了死刑。 唐瑞峰再也按捺不住,脸上浮起了胜利的笑容,向僵直着背嵴的唐心语,头来嘆惋的目光:「小唐总,事情好像已经有了答案。希望小唐总能遵守我们最初的约定。在座的各位可都见证了。」 唐心语紧咬着下嘴唇,一言不发。 她还在不死心,一定还有办法能扭转局面。 追查那家更替大股东的公司。如果唐瑞峰和何碧莲联合做局,他们为了把这个局做得逼真,就一定会找一家同香港有关系的企业来注资。 中间资料和手续这么多,一定会留下破绽。 只是,这个事情追查起来,耗费的功夫,精力,时间必不可少。。 可眼下,急于破解的困局,却刻不容缓。 王董听到了唐瑞峰的话,看一下唐心语。唐心语今日穿着一条羊绒长裙,即便局面对她十分不利,她依然傲然挺立,像一枝风雪里怒放芬芳的梅花。 确实十分摄人心魂。 王董忽然明白,墨一帆为什么会娶这样的女人。 确实,这样的女人会激起他们这样成功男士的征服慾望。 听完旁边的人简洁地介绍了来龙去脉后,王总轻描淡写地开口:「原来你们为难一位美丽的小姐,只是为了这件事。」 王董:「何女士确实代表着唐总,来跟我谈过合作。」 什么?! 第48章 ☆、第48章 「何女士确实代表着唐总,来跟我谈过合作。」 这一句话。 峰回路转。 脸上笑意还没有收敛干净的唐瑞峰,沉声道:「王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董微微一笑,语调谦和有礼:「唐总,王某人只是客观陈述了事实而已。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唐瑞峰咬牙切齿:「王董,事实,你在刚进门那一刻不就已经说明了吗?你同同丰科技的事务没有任何关系,这是你刚刚亲口说的,在座的每个人都听见了。」 唐瑞峰的话一字一句,像是在清楚地强调之前的事实,也像是在含蓄地提醒王董,他们之间的交易。 唐心语一见情势出了变化,立即抓紧了机会:「唐总,你怎么这么气急败坏的模样,是对我不能退出董事会而感到失望吗?」 唐瑞峰脸色一变,急忙辩解道:「当然不是,我只是想尊重事实。王董前一句还在说,自己同同丰科技没有任何关系,后一句又说何碧莲代表我同他谈合作。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唐心语踩着高跟鞋,站在王董和唐瑞峰之间。虽然她不知道王董和唐瑞峰之间出了什么差错,但是,只要王董的态度并没有坚定不移地同唐瑞峰站在一起,那她就有机会。 唐心语必须争分夺秒地撕开王董心里的松动,让裂口变得越来越大,最后瓦解唐瑞峰和何碧莲联合做的局。 唐心语站在王董面前,有意无意的阻碍了,唐瑞峰与王董之间的视线接触。 唐心语抿嘴微笑:「唐总,您先别激动。我们请王董好好的讲一讲。相信在座的各位都觉得,王董不是一个会搬弄是非的人。是非曲折,先别急着下判断。」 唐心语微微侧身,对王董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一道饶有兴趣的目光,从唐心语的身上划过。唐心语故作不知,嘴角笑容弧度不变,坚持请王董说话。 王董抬手,微拉起袖口,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我只有十五分钟的时间,但想必陈述一件简单的事情也足够用了。」 「我讲的两句话都没有问题。第一句话,我确实同同丰科技的任何事务没有丝毫关联。 第二句话,何女士曾经私下接洽过我,代表着唐总,以智能家居香港市场为交易内容,希望我控股入围招标企业的其中一家,与他们私下合作,达到……某些目的。 但我已经以不符合市场公平竞争为由,拒绝了他们。」 在座的参会人员确实没有想到,事情突然间变成了这样。 前面,几乎已经将唐心语陷害父亲的罪名,铁板上钉钉了。王董后面这番话,直接来了一个大翻转。 原来不顾父女情谊,陷害亲生父亲的恶毒女儿,立即变成被险恶父亲联合外人,做局陷害的可怜人。 大家看向唐心语的眼神,也从原来的不屑和鄙夷,转变成同情和怜悯。 亲生的父亲为了公司大权,居然敢联合外面的人对自己下黑手,作为女儿的唐心语,内心发现真相的那一刻,是有多绝望。 不少人看向何碧莲的眼神都变了味道。看来之前网上谣传的那一段,唐瑞峰和何碧莲有私情的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否则谁会冒着,巨大的风险去听一个毫无关系的男人,陷害他的女儿。 何碧莲这下子彻底地懵在当场,她不明白之前她和王董讲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间王董就改口了? 她和唐瑞峰的计划是,邀请王董演一场戏,让唐心语误会,他们两人在密谋智能家居招标项目的暗箱操作。 一心想架空唐瑞峰的唐心语,必然会抓住这个机会在今日的会议上,公开揭发唐瑞峰。 而王董并没有实质参与到招标项目中。唐瑞峰刚刚好可以利用这一点,去反击唐心语,逼她退出董事会。 现在,王董忽然在会议现场直接来了个临阵倒戈,给了唐瑞峰和碧莲致命的一击。 毕竟金茂集团的王董财大气粗,根本不会图谋唐瑞峰身上的什么东西,更没有必要把何碧莲同他会面的事情讲出来。 因为一个操作不慎,王董有可能惹了一身骚。 一脸难堪的何碧莲紧紧盯住唐心语,彷彿要把她身上戳出一个窟窿来。 她严重怀疑,王董此时突然改了口风,是因为唐心语这只狐狸精不知使了什么狐媚手段,诱惑了王董,让他改了立场站在唐心语身边。 何碧莲这样想,也是这样说的:「王董,明明是我们纵横运输和金茂集团在谈合作,怎么变成跟同丰科技谈合作了?是不是有人用了其他手段引诱你?」 王董表情没有任何波动地看向何碧莲:「何女士,你说我们金茂集团和你们纵横运输在谈服务业合作,你有证据吗?你能拿出任何一份,我们签订的协议或者是意向书来吗?」 何碧莲呆了一下,立即从包里,掏出了一份协议,心里在暗自庆幸他们早有做准备。 何碧莲扬了扬手中的纸:「大家可以看一看,这就是王董同我签的协议。」 有人接过何碧莲手中的协议,仔细地看了看,然后挨个传阅,上面确实盖着金茂集团的公章。 有人朝王董发问:「王董,这份协议上确实有金茂集团的公章。这个王董怎么解释?」 王董略微意外,接过协议,仔细看了看,随后随意将协议往办公桌上一扔:「造假也要造的有技术一点。协议上的公章,明显同我们集团内的公章不一样。 不知何女士是从哪个天桥下的小广告,找来做假章的,专业度实在不够,建议回去投诉。」 何碧莲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之前王董同意跟他们合作,说是因为同唐心语的丈夫,墨一帆有旧怨,想看着同墨一帆有关系的人都倒霉。 唐瑞峰喜出望外,催着何碧莲与王董签一份简单的协议,以作为后面对谎话的佐证。 他们千算万算,断然没想到王董居然留了这一手。 在协议上盖的公章居然是个假章! 他们哪里想得到,满口答应的王董居然会用一个假章来戏弄自己。 完了! 全完了! 何碧莲如遭雷噼,眼前一黑,脚已经颤抖得有些站不住了。她将侷促不安的眼神望向唐瑞峰。 唐瑞峰怒火攻心地瞪向王董,一不做二不休,就想拉王董下水:「王董,你何必在这时候装个正人君子的样子?!当时我们同你谈合作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一副正义凛然的嘴脸! 你不是说你与墨一帆有旧怨吗?你不是说你要报复墨一帆,要从他身边的人开始报复起吗? 我跟你有什么仇?有什么怨?你要这样来害我!」 唐瑞峰说着就要冲到王董面前。 唐心语挡在王董前面,目光凌厉:「唐总,请注意你的身份。还是唐总恼羞成怒了,想对着我这个女儿一起打?叫保安!」 在唐瑞峰情绪激动的时候,周梓辰就已经打电话叫了保安上来。 人高马大的保安接连进入会议室,停在唐心语面前。 唐心语语气坚决,不容违抗:「公司的重要会议秩序已经遭到扰乱,你们请,唐总……」 唐心语忽然巧笑嫣然,自有一股独特的风华:「现在已经不是唐总了。在各位公证人的见证下,唐瑞峰唐先生,引咎辞职,自觉卸去他在同丰科技内,包过董事的一切职务,手里所谓股份只享有分红权,不具有决策权。」 「你这个孽女!你有没有当我是你的父亲?!你这样做是要遭天打雷噼,万人不齿!」面对保安伸过来的胳膊,唐瑞峰边挣扎,边面目狰狞地瞪向唐心语。 唐心语努力想维持平和的姿态,可浓厚的讽刺怎么都控制不住地从眼里,从嘴角冲了出来。 唐心语走前一步,用手里的笔记本,夹住了唐瑞峰指着自己鼻尖的手指:「你问我,我有没有把你当做父亲?你说这句话的时候,你的良心不会痛吗?我以同样的话来问你,你做局陷害我的时候,你有没有把我当成你自己的女儿!」 唐心语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内心激动的情绪:「唐先生,你放心吧,同丰科技我会替你好好照看的。现在,你应该考虑的是,你要如何照看好你自己和……别的女人。」 最后几个字,唐心语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她实在不屑将目光落在何碧莲身上,抬手朝外,厌烦地挥了挥。 周梓辰立即领会,指挥着保安,把何碧莲和唐瑞峰一起拖出去。 「你这个孽女!你不就是想争夺公司大权吗!你现在如愿了吧!我当初怎么会生下你这种女儿?」 「不,你们不能这样对我!这些都是唐心语的阴谋。你们都被他蒙蔽了!瑞峰,你快叫他们停下来……」 …… 唐心语微蹙着柳眉,揉了揉额角:「太吵了,门关上!」 周梓辰关上了会议室的门,同时把门外鬼哭狼嚎的噪音,彻底阻隔在外。 唐心语朝王董笑了笑:「多谢王董公正。让你看笑话了。」 王董看着唐心语,眼里意味深长:「举手之劳,能不让美丽的小姐沾染尘埃,是我的荣幸。」 之前感觉厌烦的咏嘆调式的话,这一刻让唐心语觉得还是可以容忍一下的。 唐心语:「十五分钟已到。很抱歉,今天耽误了王董宝贵的时间,改日我一定登门拜访,表达谢意。」 「周助理,帮我送送王董。」 周梓辰恭敬有礼地送王董出会议室。 唐心语坐在会议桌上首的唯一一张椅子上。 之前并列的另一张椅子,在保安将唐瑞峰拖出会议室时,周梓辰叫保安也顺便把那张椅子带走了。 会议室内的所有人,被唐心语雷厉风行的手段给震惊了。没有人能想到唐心语,竟然不顾可能存在的外界压力,公开手撕自己的父亲,不留任何情面。 不少人想起林氏的林彤,那位被众人誉为商场上的「铁娘子」。 她的女儿,唐心语,同样与「铁娘子」的形象站住了脚跟,接下来将挑起同丰科技的重任。 这一场纷纷扰扰的父女大权之争,以唐瑞峰彻底惨败,落下帷幕。 所有人,敛眉屏息。 同丰科技今后的当家作主人,将是眼前这位,看起来娇艷逼人,实则果敢狠绝,年纪不过二十五岁的女孩。 同丰科技,智能家居国家重点项目,最后中标企业是,益阳同方。 唐心语赞许地朝闻先生祝贺。 唐心语并没有干涉招标委员会的任何决议,也没有给益阳同方任何暗示。 这是闻家,死灰复燃的转折点。 会议结束后,唐心语率先出了会议室,周梓辰递过一张名片:「唐总,这是王董离开时留给您的名片。他说唐总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在会议结束的时候给他打个电话。」 唐心语接过名片,应了声好,转头又吩咐:「你同墨总的助理林文森联繫,请他过来,把我办公室内的窃听装置拆除掉,并安装反监听系统。」 周梓辰没有多问,直接按唐心语交代的去办了。 唐心语的指尖微微抚动着手心的名片。这张名片用纸高档,用了仿浮雕的技术,使烫金的名字和电话号码微微浮起。 除此之外,名片上没有任何其他字样。 小小的名片散发着,淡淡的高档男士香水的味道,昇华了整张名片的质感和份量。 在楚家庄园的那一天,唐心语只顾着分析王董和何碧莲之间的计划,忘记向墨一帆追问,他和王董之间的旧怨。 但在今天,王董确确实实在唐心语一个重要时刻,帮了一个大忙。虽然即便王董没有站出来,唐心语自己仍然有办法摆脱困局,只是要多花些时间,多费些周折,但不能否认王董的人情。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唐心语都应该打这个电话。 她掏出自己的手机,按照名片上的电话拨了出去。 电话那头很快就被接起,彷彿在专门等着自己的电话。 「喂,唐小姐!」 唐心语发现,即便墨一帆多次向王董强调了称呼问题,王董依然我行我素,坚持用「唐小姐」这个称呼。 「喂,王董!再次感谢!」 王董在电话那头轻轻地笑了起来:「唐小姐,确实欠了我一个大人情了,单单口头感谢,似乎还不太够吧。反正也到了午餐时间,唐小姐请我吃个饭吧。」 唐心语:「必须要请王董吃饭,王董现在在哪儿?」 「我在你公司楼下。」 唐心语愣了一下。她以为周梓辰送王董出会议室后,王董就离开了。现在自周梓辰送客已经有半个多小时。 这半个多小时的时间,王董就一直在楼下等吗? 唐心语急忙道:「我马上下来。」 唐心语快速回办公室,拿了包和大衣,就要出门。 周梓辰连忙站起来:「唐总,需要给您订午餐吗?」 「不用了,我和王董有约。下午不一定有回公司,有急事给我打电话。」 唐心语语速稍快地交代了,随即按了电梯下楼。 周梓辰默默地目送唐心语远去的身影,打了一个电话。 唐心语出了电梯,微微理了一下头发,站在同丰科技的门口四处看了看,停着的车辆。 一辆黑色的宾利缓缓地停在了她的面前,后座车窗落下,露出王董斯文儒雅的脸。 王董:「唐小姐,请上车。」 唐心语从善如流,坐在后座,与王董并排。司机将车开了出去。 唐心语礼貌问道:「冒昧问一句,王董刚才一直在楼下等吗?」 王董爽快承认:「对。」 唐心语心里有些愧疚:「不好意思,耽搁王董的时间了。王董本来百忙之间,只能抽取十五分钟时间的,现在耽误了王董将近一个小时。」 王董轻轻笑了笑,藏在眼镜片下的眼睛里,似乎别有深意:「等候一位如此美丽的小姐,即便是两个小时都是值得的。」 唐心语调整了坐姿,微微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王董说笑了。王董喜欢吃什么样的菜式?今天我做东,不用跟我客气。」 王董:「好,我也许久没回闵城了。就去一家以前我在闵城时经常去的那家吧。」 等车停了下来,唐心语发现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家餐厅。这是一家装修风格极为古朴,颇具小桥流水般诗情画意的特色餐厅。 进了木质餐厅大门,就是曲水流觞,绿树小桥。走过小木桥,餐厅的包厢依水而建,包厢与包厢之间用细竹做成的帷幔隔开。帷幔内隐隐约约有丝竹之乐传出。 唐心语不禁赞道:「好有风情意境。这家餐厅我居然不知道。」 王董看出了唐心语的真心喜爱之情:「看来我挑这家餐厅挑对了。」 唐心语微微一笑,没有再接话。 在进入包厢后,王董颇为绅士地将菜单先递给唐心语:「看看唐小姐想吃什么?」 唐心语没有推脱,直接点了几道菜名看起来十分别緻的菜餚。 王董看了看唐心语点的几道菜:「比翼双飞?唐小姐点的这道菜,菜名倒是挺别緻的。」 唐心语开起了玩笑:「我猜待会儿菜上上来,可能就是两个鸡翅膀。」 王董也跟着笑出了声,整个场面变得轻松愉悦了起来。 王董:「看来唐小姐对这一行还是很精通的。」 唐心语推辞:「哪里哪里,是我胡猜的。王董不要当真,省得辱没了这家餐厅的名声。」 王董看着唐心语:「唐小姐点这道菜的时候,想起的人是谁呢?」 唐心语微抿了下嘴,脑海虽然在一瞬间闪过墨一帆的影子,可出口的话,却是不承认:「没有谁,只是单纯对这个名字的菜餚感到好奇而已。」 王董举起了茶盏,没有追问,又绕回了菜名:「夫妻好作比翼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样感觉,这道菜好像并不是很吉利。抱歉,唐小姐会介意吗?」 因为与王董的视线相碰,有一层眼镜片的阻隔,唐心语并摸不清楚王董这句话的意思,更看不清王董说这句话时眼里的神色。 唐心语在心里打了一下草稿,说:「自保是人的本能,这是很正常的事,不能怨别人。父子,夫妻,兄弟姐妹,都是一样的。 如果有人真的放弃自保,选择保别人。那他对这个人的爱意一定胜过自己的生命。我会对这份爱意保持尊敬,但是不选择强求。」 王董忽然觉得唐心语真是一个令他琢磨不透的女人。他以为所有的女孩子都是一样的,渴望被关怀,被呵护,被捧在掌心里。 没想到眼前的女人,太过冷静理智得可怕,基本不受情感因素所左右,心里总有一个明确清晰的目标。 王动忽然怀疑,为什么墨一帆会选择娶这样的女人为太太。难道是两个人的性格喝认知都太过于相似的缘故吗? 王董将两只手搁在餐桌上,身子稍微往前移了移:「我很好奇地问一下唐小姐,如果墨总和你的利益相冲突的时候,你会怎么选择?」 果然来了。 从王董开口为自己说话的那一刻起,唐心语心里面就起对他起了戒备心。唐心语从来不相信,除了林家人之外,还有人对她能有无缘无故的关切和帮助。 除非对方能从自己身上得到他想要得到的东西。 坐车一路过来,唐心语一直在反思自己身上有什么是王董可以图谋的东西。想来想去,想了那么久,唐心语只能猜测,这件事情可能同墨一帆有关。 毕竟,她和王董之间唯一的交集,也就只有墨一帆了。 唐心语绽放出一个平和的笑意,眼神内未起波澜:「王董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说,不用这样拐弯抹角。我可以看看这个事情我是否能替你办到来,来还今天这个人情。」 王董重新将背嵴靠在椅背上,一手搭在扶手上,一派闲然自得:「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特别省力,我喜欢。」 唐心语默不作声,静静的等待王董的下一句。 王董微笑着抬了抬手:「唐小姐,你面对我的时候没必要如此……如临大敌,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根本的利益冲突。否则在楚家家宴那天晚上,我就不会给你这么明显的暗示。」 唐心语微微摇头,轻笑:「我觉得唐瑞峰在会议室里说的话,有一定可信度。」 王董好奇地问道:「哦,哪一句?」 「唐瑞峰说,你与墨一帆有旧怨,希望能通过伤害我来报复他。」 「哦,不,不,不。」王董举起食指,朝唐心语,小幅度地摆了摆,「美丽的唐小姐,你这样子说的话,我真是太伤心了。我怎么可能,会去伤害一位美丽的小姐呢。」 唐心语决定不绕弯了:「王董,你是生意人,不可能会做亏本的买卖。你对唐瑞峰临时反悔,并不是因为你对墨一帆放下了旧怨,而是你觉得在唐瑞峰身上,没办法达成你的目的,所以你只能选择放弃这一个糟糕的合作伙伴,并将这份人情顺水推舟的送到我手里。」 「那么……」唐心语两手交叠搁在桌上,「王董究竟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王董从桌上的花瓶里,抽出一枝白梅花,递到唐心语面前:「今天在会议室看见你一个弱女子,对着一整间会议室的男人,当时我就觉得你十分像这一枝梅花。我希望,你能接受我对你的爱慕之情。」 说实话,王董的相貌,也算是百里挑一的了。 他和墨一帆是不同的两个类型。如果说墨一帆是寒冬料峭里的松柏,那王董就是春日融融里的翠竹。 一个眉目中都流露着冷峻,一个抬手间都透露着谦和。 唐心语微垂着眼帘,看向递到面前的梅花。雪白的梅花在枝头悄然而生,中间还有淡黄色的花蕊,吐露着沁人心脾的芬芳。 唐心语伸出芊芊细指,接过了花枝,重新插回花瓶内:「花是好花,可惜已经有这支花瓶作伴了。王董何必强人所难。」 王董抚掌大笑了起来:「唐小姐,我真是发现你越来越有趣了。别说这一枝梅花,就是一整片山坡的梅花,我也可以送到唐小姐面前。只要唐小姐喜欢。」 唐心语将自己的手机放回包内,站起来理了理裙摆:「看来今日是没法同王董达成统一意见了。要不然王董先回去考虑考虑?考虑好了再来找我吃饭吧。」 王董屈指扶了扶眼镜:「唐小姐,这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唐心语迈出了一步,盈盈转身:「王董,别把话说的这么难听。王董不好端端的坐在这吗?你要相信,我确实十分感谢你今日的这份人情。 否则我不会明知你别有所图,还欣然赴约。我已经摆出了我的诚意,可是我没有见到王董的诚意。」 在唐心语即将推开包厢门时,王董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你的枕边人,那副面具下,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真面目吗?」 唐心语没有回头:「王董既然都说了,他是我的枕边人,那我的枕边人究竟是什么真面目?我自己会去探究,就不劳王董费心了。」 王董:「即便是……」 唐心语飞快地打断他:「即便是多么丑陋,多么歹毒,这都是我当初的选择。我这个人没有什么特点,唯一一点就是,自己从来不为自己作出的选择后悔。」 王董颇有遗憾地嘆了嘆气:「真可惜,我应该早他一步先遇见唐小姐的。否则,现在就没他墨一帆什么事了。」 唐心语没有再搭腔,拉开了包厢门,随即愣住。 站在包厢门内的唐心语,与坐在轮椅上的墨一帆四目相对。 墨一帆神色平静,对唐心语出现在这里,没有任何一丝惊讶,淡淡地笑道:「你吃完啦?要回去了吗?」 坐在包厢里的王董听到了墨一帆的声音,微微挑了下眉尾,站了起来:「哟,墨总,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墨总是也有兴致来这家餐厅吃饭?」 王董故意对他和唐心语单独一起吃饭,没有做出任何解释。他有些挑衅地看向墨一帆。 墨一帆古井无波,只是在看向唐心语的时候,目光柔和了许多:「你吃完了?我们一起回家吧。」 菜都还没有等到上的唐心语,转到轮椅的背后,自然而然地推起了轮椅:「多谢王董今日的款待,再见!」 王董看着唐心语条件反射地照顾着墨一帆,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说不上是妒忌,也说不上是羡慕。 只是一种渴望,把他们两个人拆分开来,然后洋洋得意地在墨一帆面前示威的恶劣感。 「唐心语,我的梅花,旧的花瓶砸烂算了。」 王董的这声低语轻轻地响起,随即被过堂风吹散,好似这句话,从未响起过。 出了餐厅,唐心语才发现外面下起了雨。 冬天的雨总有一股刺入骨髓的湿冷。即便是唐心语身上套着羊绒大衣,还是有丝丝冷意从脖颈腿肚子,传了进来。 墨一帆看了一下雨幕,摘下了自己脖子上的灰色围巾,递到唐心语手里:「戴上吧。」 感受到手心上力度的不容拒绝,唐心语没有跟墨一帆推脱,直接将围巾绕在颈边。 灰色围巾上还残留着墨一帆身上的温度,瞬间驱散了唐心语周身的冷气,和心里的寒意。 两人在等林文森开车过来。 唐心语望着冷冷的冬雨,从佈满瓦片的屋檐上滑落,滴在眼前的台阶上,溅起一朵朵晶莹的水花。 唐心语轻声问道:「墨一帆,你是来这边吃饭吗?」 墨一帆瞥了唐心语一眼:「我吃饭没有人陪,所以想找一处清静的地方,吃一些新鲜的菜色,打算下一回再找人陪我一起过来品尝。谁知道来这里吃饭的人都有人陪着,只有我是一个人。」 唐心语:「……」 唐心语怎么觉得从墨一帆的口气里,感受到一丝丝被遗忘的埋怨。 本来自己是想责问他,为什么也会到这里来的? 唐心语决定还是放弃吧,没什么好问的。问了的话,墨一帆也不一定会老实说。 明明她跟王董之间刀光剑影的,怎么被墨一帆这么一说,搞出了一些她和王董姦情被撞破的错觉? 长着眼睛,并且眼睛视力良好的人,都可以看得到她跟王董之间气场不对付好吗? 唐心语不明白墨一帆这是在闹什么脾气。 好在林文森把黑色卡宴开过来了,唐心语不用再单独面对语气古怪的墨一帆了。 上了车,墨一帆侧头问她:「早上的事情顺利吗?」 唐心语才不相信,墨一帆会不知道早上同丰科技发生的动静。既然墨一帆都能出现在这里,那对她身边的事情绝对瞭如指掌。 唐心语语气有点沖:「墨总神通广大,应该知道唐瑞峰已经被我踢出董事局了吧。」 墨一帆瞧了一眼神色忽然起波动的唐心语:「那恭喜你了。计划成功了大半。」 唐心语没有吭声。 墨一帆又问:「接下来你还有安排吗?」 唐心语快速地回了两个字:「没有。」 墨一帆直接同驾驶座上的林文森吩咐道:「回家。」 等唐心语看到车子拐向御龙首府的方向时,她才明白,墨一帆说的家是指哪个家。 唐心语之前一直在想,如果林彤和唐瑞峰离婚,那她就带林彤厚着脸皮回林家住,林家就是她的家。 可现在,御龙首府…… 会成为她的家吗? 直到下车,唐心语都没有想清楚这个问题。 一进门,墨一帆就吩咐李叔道:「李叔,帮我们做点午餐。「 唐心语则直接拎着包上楼,她想先沖个热水澡,沖洗今天一个早上的精神疲倦。等唐心语换了闲适的衣服坐在梳妆镜前时,墨一帆推门进来。 墨一帆温声道:「午餐好了,下楼吃吧。」 唐心语有些赌气:「你怎么知道我吃没吃过饭?」 墨一帆微微一笑:「你不是说我神通广大吗?我当然知道你吃没吃过饭。」 唐心语:「……」 墨一帆看了看唐心语,微微缓和的脸色:「下来吧,就是吃了,也陪着我吃一点。我可是一点都没吃呢。」 唐心语去推他的轮椅下楼:「你不是说去那边尝尝菜色吗?」 「是准备要尝菜色,可惜有人不开心了,只好赶紧带她回家哄一哄了。」 唐心语盯着墨一帆的发顶,脸颊微微发热,抬脚轻轻踢了踢墨一帆的轮椅:「活该!」 两人上了餐桌吃饭,唐心语其实一直都在回想着,王董在包厢里跟自己说过的话。虽然嘴上嘴硬地说自己不介意,自己只要守好自己的本心就可以了。 可是,越跟墨一帆生活在一起,她对墨一帆的求知慾就越旺盛。 她发现自己对墨一帆的瞭解实在是太少,太少,甚至确实很多时候,她都摸不清楚自己的枕边人到底在想着什么。 墨一帆看起来很文弱,害怕冷,容易感冒,可身上一直都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令唐心语觉得这个人足以信赖和依靠。 墨一帆对付起敌人来,绝不心慈手软,尤其是被他抓到一点机会,就绝对打压到敌人毫无反手之力。可偏偏这样的男人,对自己在无数生活小事情里,无微不至,周到体贴。 搞得唐心语对墨一帆的感情也矛盾起来。 唐心语心不在焉地将食物塞到自己的嘴里,眼睛却时常看着墨一帆的侧脸。 午餐吃完,林叔端来两杯咖啡。 墨一帆拉过糖盒,往咖啡里打了精准的一勺,再精准的一勺,最后精准的半勺。 唐心语看着墨一帆手里的动作,瞳孔一紧。 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她居然到现在才发现这么重要的事! 第49章 ☆、第49章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所有的阳光。房间里一片昏暗,只能依稀看得见一个坐在沙发上的人影。坐在沙发上的人影慢条斯理地揭开了一小个盒子,从里面舀起了一小勺的糖,放入旁边的咖啡杯里,接着又舀起了一勺,最后舀了半勺。 制造精细的银色小汤匙在咖啡杯内缓缓地搅动,裊裊的咖啡香在咖啡杯内慢慢腾起。 黑色的人影闲适地看了一眼趴在地毯上的人,浅浅地抿了一口咖啡:「还是不说吗?嘴怎么这么硬?」 人影抬起手掌,向旁边的人摊开了掌心。立马有人恭敬地递上一双白色的手套。人影慢悠悠地戴上了手套,渐渐从昏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 手工皮鞋尖停了下来,与趴在地毯上的人的手,不过一掌距离。 人影微微捏起裤腿,蹲下。 趴在地毯上的人似乎感到了严重的危机,浑身上下止不住地在颤抖,开始拼命地往后缩。 「啊!!!!!」 人影抬起右脚,直接踩在那人的手背上,脚尖反覆地碾压,似乎还能听到骨骼一节一节碎裂的声音。 戴着白手套的手,端起了那人的下巴尖。那人立马从灵魂深处感到深深的绝望,即便眼前的人嘴角虽然噙着笑,可依然觉得眼前的人不是人,而是从万恶地狱里爬起来的魔鬼。 白手套的手指,在污泥不堪的脸颊上反覆抚摸,好像在打量这个濒临死亡的废人,到底还能搾出多少价值。 「不说也没有关系,毕竟我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而你也配不上我的耐心。」 话音刚落,另一只手闪电般速度地按下那人的后脑勺,端着下巴尖的手往旁用力一推。 两手配合,力道相辅,颈椎霎那间,错节断裂! 干净利落。 人影轻巧地松开了捧着头颅的手,脖子瞬间被拧断的人,软塌塌地跌在地毯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可惜了,我上周才换的地毯。」 人影缓缓起身,慢慢脱下白手套,扔向旁边的人,冷漠地抛了一句:「收拾干净一点。叫人送来一张新地毯。」 ……」 唐心语在穿书前看到的片段,立即在这时候,闪进她的脑海里。 如果说整本狗血小说里面,有什么唯一出彩的地方,唐心语只会认为作者对这个反派的描写,可以体现出作者对这个人物的偏爱。 书开头为了体现悬疑感,作者并没有直接描写这个反派人物的名字或者是相貌,只描写了他在谈笑生风间,是怎么样干净利落地拧断了一个人的脖子。 唐心语盯着墨一帆手里的咖啡,极力稳住情绪:「很少看到哪个男人喝咖啡有加那么多白糖的。」 墨一帆没有觉察到唐心语眼底的惊涛骇浪,喝了一口咖啡:「个人习惯而已,不能被代表,也不能代表别人。」 唐心语觉得自己的手心在微微汗湿:「你习惯加多少白糖?」 墨一帆这才觉得唐心语有些不对劲,为什么今天突然对他的这种生活小细节追问不停? 难道唐心语对比了一下王董,忽然间发现自己的好了,下定决心与自己好好的过日子? 墨一帆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越高。再冷的心总有被捂暖的时候,他墨一帆终于等到了唐心语向他敞开心门的这一天。 这是一个好的开端。 墨一帆决定要好好经营。 墨一帆温声道:「我的习惯是加两勺半。」 唐心语手心一紧,手掌从餐桌边滑到膝盖上,呆愣愣地盯着墨一帆,实在难以把眼前这个文弱清冷的男人,同小说中那个阴狠毒辣,杀人如折断根树枝般轻松的大反派联繫在一起。 唐心语嘴唇抖了抖,挤出一句话:「为什么是两勺半?而不是两勺或者是三勺整?」 墨一帆将咖啡杯搁回桌上,有些奇怪唐心语为什么要对加糖的勺数这么纠结,搞得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墨一帆沉吟片刻:「不为什么,一开始喝咖啡时就这习惯。」 唐心语沉默了半晌说:「我有点累了,先上楼睡会儿,你慢慢喝。」 墨一帆目送着唐心语上楼的背影,视线落回装着白砂糖的盒子上,眉头紧锁,像是在思考一件关系生死存亡的重大问题。 想来想去都没有得出结论的墨一帆,打了电话给楚安:「我问你一下,女人如果无缘无故情绪低落,会是什么原因?」 正在睡午觉的楚安,被墨一帆的电话吵醒,还以为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没想到是这样一个鸡毛蒜皮的问题。 楚安没有多想,随口一答:「女人嘛,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心情低落,很正常。」 墨一帆锲而不捨地虚心求教:「一个月哪几天?」 楚安真想立刻挂了电话,可是他不敢:「能哪几天啊,不就是来大姨妈那几天吗?」 挂了电话的墨一帆若有所思,迅速打开手机,上网搜寻了女人来大姨妈期间需要注意的事项,临时抱佛脚恶补知识。 脑子里一团浆糊的唐心语,浑浑噩噩地回到房间,她到现在都还没有接受墨一帆的这一设定。 之前她一直认为,墨一帆只是墨氏集团内争权夺势的众多人之一,他的立场同墨澜清是对立的,唐心语才选择跟他合作。 还有一点最重要的因素,是墨一帆双腿行动不便,在婚姻内根本没办法拿她怎么样。她唐心语大可在完成大事后,与墨一帆和平离婚,重回自由身,继续潇洒地四处浪。 可现在…… 谁能来告诉唐心语,为什么她随意抛出的一纸协定,捆绑来的却是全书中最大的反派?! 唐心语把自己的头蒙在羽绒枕头里。 原本,只是以为自己与狼共舞而已,现在突然间凶狼变成魔鬼,简直是在玩火自焚。 唐心语忽然明白王董为什么一直强调,叫她认清枕边人的真实面目。可是这个真实面目已经超出了唐心语所能预料的所有范围。 几个小时前,还在王董面前信誓旦旦,自己做出的选择从来都不会后悔。现在好了吧,打脸的速度来得太快,就像龙捲风,不能承受,我已无处可躲。我不要再想,我不要再想。我不我不我不…… 呸呸呸,唐心语,你认真点!怎么还唱起来了呢? 唐心语把自己的头窝在枕头上使劲蹭了蹭。 枕头上散发出一阵淡淡的清香,令唐心语心里的疲倦缓缓爬起。唐心语开始睡眼朦胧,一边在心里催眠自己,就这样睡过去吧,就这样睡过去吧。一觉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回到了自己的世界,现在只是一场漫长的梦境而已。 墨一帆悄无声息地打开了卧室房门,轻轻地来到床边,看着唐心语孩子气的睡颜,心中微微一嘆:今天她应该是真的累了。 墨一帆正要离开时,听到唐心语轻微的低语声。 「我在做梦,我……一定是在做梦……」 墨一帆手一顿,立即扭过身子,探向唐心语的方向,死死盯住唐心语的睡颜,一寸一寸地靠近唐心语的嘴唇。 墨一帆在屏息,凝神细听。 唐心语眉头微微皱起,显然在睡梦中经历着并不那么愉快的事情。在墨一帆怀疑自己出现幻听的时候,他听见唐心语又张开桃花唇瓣,轻轻地说了一句。 「……梦醒了……我就回去了……」 墨一帆黑沉沉的双眸骤然紧缩。 他伸手想去触碰唐心语露在被子外的手背,可又怕惊醒到唐心语。墨一帆盯着唐心语,目露彻骨哀痛和难以置信,喃喃低语:「你……也回来了吗?」 可唐心语又陷入了深睡眠,没有再出声。均匀的呼吸,吹得落在鼻尖的青丝随着鼻息起起伏伏。 墨一帆小心翼翼地将那几根捣乱的青丝拨开,露出唐心语小巧的鼻尖。墨一帆望着唐心语,眼里泛起了连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温柔和怜惜:「睡吧,我的公主殿下。今生请放心地交给我!」 墨一帆同进房间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望着床上睡美人恬静的睡颜,渐渐消失在慢慢合上的门缝中,墨一帆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紧紧握住。 承上天眷顾,他能再次与唐心语相遇,相识,相伴。 这一次,他再也不能让任何事伤害到心爱的女人。他会替她守护好她所珍视的一切,让她能活得肆意潇洒,不再顾及任何风风雨雨。 你爱做什么就去做吧,其余的,交给我。 墨一帆在心里默念着这一句,摸出手机,发出了一条信息。 而在房间内睡着正香甜的唐心语,此时还不知道接下来的狂风暴雨。她陷入一个漫长的梦境。 梦境里,唐心语好像回到了自己的世界,可是所有的人都看不见自己的存在。她茫然地在熟悉的昔日下属间穿梭,试图在下属们的脸上找到一丝自己曾经存在的痕迹。 可是,什么都没有。 她就像一片随波逐流的浮萍,飘来飘去,没有归宿,也不知道去往何方。 睡梦中的唐心语,眼角渗出一串晶莹,没入枕头里。 这一觉睡得太久了,久到唐心语恍惚间醒来时,室内的光线已经昏暗了许多,日已西斜。唐心语从床上撑起身子,浑身酸疼无力,好像真真实实地经历了一生。 踢踏着拖鞋进入浴室,打开水龙头,掬起一捧凉水扑在自己的脸上,刺入头皮的凉意瞬间惊醒了全部大脑神经。 昏睡前思考的问题又重新钻回了自己的脑海里。 接下来,自己要以怎样的态度去面对墨一帆这个大反派呢? 一想到这个问题,唐心语就头疼得要命,合上眼睑,抬起手指揉搓了几下太阳穴,等疼痛有些缓解后,才缓缓睁开眼睛。 唐心语刚打开眼帘,视线直接落在面前的镜子上。 「啊!」 唐心语立即失声叫了出来,浑身一弹,立即转身背靠着洗手台,摀住自己剎那间高频率狂跳的心口。 正在盘算着怎么和平地摆脱墨一帆的唐心语,猛然从镜子里看到当事人的身影,哪里不会做贼心虚地吓了一大跳? 穿着黑色衬衫,黑色西裤的墨一帆坐在轮椅上,望向受到极大惊吓的唐心语,微挑了一下眉尾:「怎么了?吓到你了?」 唐心语微合了一下眼睑,又迅速睁开,假意悻悻地转回身去接着洗漱:「无声无息地突然出现,跟幽灵一样,当然会被你吓到。」 墨一帆无辜地耸了耸肩:「你托我做的亲子鉴定已经出结果了。除了做鉴定的人,这份结果还没有任何人看到过。」 唐心语快速扯下毛巾擦干了脸上的,不知是水珠还是冷汗,接过墨一帆递过来的文件袋,边走出浴室边拆开来。几张薄薄的纸张一下子就浏览完了,唐心语视线落在文件最末端的鉴定结论上。 「两人为亲子的准确率达99.99%。」 意料之中的结果。 可能是早就知道了唐瑞峰和杨思雨的父女关系,所以在看到这份鉴定报告时,唐心语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这份鉴定报告不是给自己看的,而是给对唐家有八卦慾望的公众看的。 之前迟迟没对唐瑞峰动手,是在顾虑唐瑞峰会利用同丰科技经营为由,背着林彤转移婚内合法资产,现在没这方面的顾虑了。 唐瑞峰今早已经被唐心语踢出了董事会,同丰科技的经营决策权牢牢地掌握在唐心语手里。 长久悬在唐瑞峰脖子上的刀锋,终于可以,落下了。 唐心语正要拿起手机联繫周梓辰,吩咐她准备明天的记者发佈会。谁知,唐心语还没拨出电话,周梓辰先打了电话进来。 唐心语接通来电。 周梓辰的声音一向干练直接,不啰嗦:「唐总,唐瑞峰正在联繫各路大小官方媒体和自媒体,准备今晚七点在公司隔壁的酒店里,召开记者发佈会。」 唐心语不由嗤笑一声:「狗急跳墙了?想恶人先告状?」 低垂着视线,轻轻地在手里的鉴定报告上弹了弹,唐心语漫不经心道:「把明日的记者发佈会挪到跟唐瑞峰同样的时间,全程进行面向全网络的直播。」 周梓辰干脆地应了一声,立即领命令着手去办理。 唐心语搁了手机和鉴定报告,去衣帽间挑拣今晚的战袍。不用想都知道,唐瑞峰今晚一定会採用含辛茹苦老父亲的卖惨策略。虽然唐瑞峰不会蠢到直接指责唐心语怎么心狠手辣,怎么为了争权夺利不惜牺牲亲情,但绝对会有似是而非的话,混淆公众视听。 唐心语实在不屑同这种段数的人比惨,她羞于与这种渣男为伍。 唐瑞峰越落魄失落,唐心语就要越光鲜亮丽,意气风发。气不死唐瑞峰,也要堵得他胸口喘不上一口气! 唐心语取下几条连衣裙,在穿衣镜前挨个比过去。 墨一帆触控着轮椅跟了进来,左手两指抵住额角,煞有介事地欣赏唐心语的美丽衣裙。 唐心语当作墨一帆没有存在,重新提起一条银光白的长裙时,墨一帆忽然出声,认真地给出了建议:「还是你衣橱里那条粉裙子好。」 唐心语在墨一帆的指示下,取下挂在角落里所谓的「粉裙」,十分怀疑墨一帆的直男审美。 唐心语在墨一帆面前抖了抖粉裙:「你觉得这个颜色好看?」 这条粉裙是墨一帆一次订手工西服时,顺便一起给唐心语订的。唐心语收到美名曰领证礼物时,开心地跟墨一帆道了谢,转身就束之高阁。 墨一帆对上唐心语质疑的眼神,目露坦然:「一条粉色,一条白色。既然要去参加发佈会,当然穿耀眼的颜色好一些。」 其实,墨一帆只想看看唐心语穿上自己送的裙子。 唐心语:「……」 唐心语就知道墨一帆选择粉裙的理由是这个。 直男根本不知道这是一条「死、亡、芭、比、粉」的裙子。 唐心语客气地拒绝了,挑了另一条玫瑰红的鱼尾裙,目光看向墨一帆。 墨一帆见他定制的粉裙重新回到衣柜的角落,有些失落,郑重其事评价道:「这条虽然比粉裙差一点点,但也很好。」 「主要是你好看。」墨一帆灵光忽现地补充了一句。 唐心语忍住抽动的嘴角:「我不是在寻求你的意见,我是在请你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墨一帆:「……」 衣帽间的门「啪」地一声合上,墨一帆摸了摸自己差点被撞平的鼻尖,默默地掏出手机,在记事本里记上一条。 「每月生理期前后及期间,千万不要惹她生气。」 玫瑰红的鱼尾裙,将唐心语衬托得更加白肤胜雪。衣裙线条顺着丰胸,柳腰,翘臀一路滑下,在小腿肚上慢慢绽放一朵妖媚的花,摄人心魄。唐心语对着穿衣镜随意地抓了抓自己的亚麻色卷发,添了几分成熟女人的妩媚和妖娆。 对着镜中人,唇角微勾,剎那芳华。 唐心语简单地用过餐,由周梓辰开车过来接走了。 墨一帆在客厅的落地窗处,目送着唐心语乘坐的车辆远处,发了条信息出去。 「今晚可能会乱,保护好她。」 不多时,那头回覆。 「是。」 墨一帆放下手机,往手边的咖啡杯里照例加了两勺半的砂糖。 落地窗外,中午时还下着的冷冷冰雨早就停了,只留下湿漉漉的世界。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再下一场冰雨,但不妨碍人们对不远处春日的期盼。 唐瑞峰在后台,扫了一眼坐在台下密密麻麻的媒体记者,心里满意。他特意没有化妆,收拾容貌,虽然还是西装革履,可面容憔悴,彷彿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却还强撑起精神召开这次的记者发佈会。 唐瑞峰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尽量让自己看上去颓唐中又不乏坚韧。 抬脚登台,伴随着此起彼伏的相机卡嚓声,唐瑞峰走到台中央坐好,调试了一下话筒的位置:「各位媒体朋友们,大家好!此次记者发佈会的目的是,我唐瑞峰,今天正式卸任同丰科技ceo的职务,将火炬交给我的女儿唐心语。希望同丰科技能在她的领导下,走向更好的未来。」 台下立马有记者举起了手,提问:「唐总,请问此次卸任在同丰科技的任何职务,是在您的原计划之内呢,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而被动卸任呢?」 这个记者的问题提法很刁钻,但正中唐瑞峰下怀。台下有好几个记者是唐瑞峰安排,专门提问一些唐瑞峰不好直接提的事情。 唐瑞峰脸色在高清镜头下微微一变,有了几分恍惚,眼神满是黯然神伤,可似乎又想到此时是记者发佈会现场,立即微笑起来。 即便,唐瑞峰的微笑里充满了苦涩的味道。 唐瑞峰嘶哑着嗓音:「这是……女儿长大了,需要证明她能力的平台,我只是……」 台下又有记者在高声打断:「唐总,我们收到可靠消息称,在今早的同丰科技会议上,唐小姐对你不顾父女亲情,设计威逼你退出董事会。唐总对此,有什么话要说吗?」 「唐总!唐总!」有记者急切地站了起来,「前一阵同丰科技临时股东会上,唐小姐大肆收购散股手中股份,是为了与唐总争夺绝对控股权,为今日撤销您在董事会里的席位铺路吗?」 「唐总!唐小姐之前毫无预兆地嫁给墨少,成为前未婚夫的小婶婶,是否是想借助墨家的力量来对付你?」 …… 一时间,整个会场场面乱哄哄的。 记者的提问集中把矛头,对准唐心语有计划地找机会对自己的父亲发难,逼迫自己的父亲交出控股权上。 唐瑞峰心里十分乐意看到记者的走向,朝着自己期望中的方向发展,脸上却不能显露出半份,只是沉痛万分地道歉:「十分抱歉,因为本人与自己女儿之间的分歧,引来了公众的关注。如果这些分歧造成了同丰科技的股价波动,是我万分不愿意看到的。同丰科技是我一辈子的心血,我会尽我所能地保护好它,即便现在我已经没有话语权了。」 「唐总,那你承认你这次退出董事会是被迫的了?」 「唐总,你现在是在指责唐小姐公报私仇了?」 「唐总!唐总!请您详细说一下唐小姐与您之间到底有什么分歧,居然可以全然不顾父女情谊?」 …… 唐瑞峰并没有每个记者的问题都回答,只挑选了对自己有利的问题。 唐瑞峰清了清喉咙,似乎有些身体疲惫经不起记者的狂轰乱炸,可还是勉力地支撑着:「不管我和我女儿之间有什么分歧,她终究是我的女儿。我对她,不能不顾父女情面,这不仅是为了尽一份父亲的义务,也是为了对公司的股东负责。」 唐瑞峰这一番话看似在维护唐心语,实际上把唐心语直接推入更深的,舆论谴责的漩涡中。 做父亲的为了顾全大局,保护女儿,而女儿却盛气凌人,不依不饶。 在场的记者已经脑补出一大部豪门争权的年度狗血大戏。在他们的心里,新闻的真实度已经不再是最关键的要点。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为了年底业绩冲刺,他们必须找到最能吸引公众眼球的新闻标题。 即便新闻的内容半掺着水。 唐心语按着耳边的蓝牙,听着潜入会场的人那头的声音。唐瑞峰的情真意切通过会场麦克风清晰地传入唐心语的耳朵。 周梓辰捧着ipad,快速地在网络上检索着新闻关键字,抬头彙报:「唐总,现在已经有三家影响力较大的自媒体在微博上放出了即时消息。」 唐心语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标题念来听听。」 周梓辰犹豫了一下,按着检索到的内容,一字不漏地重复:「唐氏父女窝里斗,同丰科技未来成谜。」 「权钱迷失双眼,黑心毒女争权夺利,朝阳八婆为您揭晓。」 「震惊,某豪门千金串通丈夫逼死生父,真相究竟为了哪般?」 唐心语:「嗯?没了?」 周梓辰:「浏览量比较大的,暂时就是这些了。」 唐心语:「最后一篇是哪家的?」 周梓辰看了下ipad:「一家最近比较冒进的自媒体,叫:爆料快递。」 「快年底了,为了沖业绩得老闆大红包,这个我能理解。只是……」唐心语话锋一转,「只是他们扯上墨一帆干什么?我缺这点儿流量?」 周梓辰琢磨了一下词句:「我认为,可能是为了增加爆点。毕竟墨总和唐总的前未婚夫是叔侄,这样的关系很容易引起吃瓜群众的兴趣。」 唐心语闭上眼:「嗯。叫林律师联繫这家,如果对方能保持陈述事实的客观性,我可以在事后给他们一个独家採访。如果他们敬酒不吃吃罚酒,直接给这家什么什么快递发律师函,先拿这家开刀。」 周梓辰:「好。」 林律师是林氏集团的首席律师,对付这些事情极为熟练。等半个小时后,周梓辰再刷新爆料快递发的新闻稿时,稿件已经重新编辑了一遍,与墨一帆有关的信息全部删除,陈述立场也保持着中立的态度。 周梓辰查看了林律师发来的反馈,心里明白,唐心语还是在意墨一帆的,否则其他两家讲得更难听怎么不告,偏偏先找这家下手? 无非就是这家企图把墨一帆拖下水,将事情搞大罢了。 周梓辰向唐心语彙报结果的时候,唐心语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悠悠地轻嘆了一声:「其实他们在一定程度上说得也没有错。等自己实力足够强的时候,就不怕狗不听话,不是吗?」 周梓辰望着唐心语孤寂的背影,心里微微一涩。 唐心语这样的女孩太过于独立,太过于自我保护了,也太容易令人心疼。 唐心语收拾好情绪,重新用坚硬的铠甲把自己武装起来,淡淡地朝周梓辰道:「走,我们去给唐瑞峰添把火。」 坐在台上的唐瑞峰卖惨的技巧十分高超,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夹在女儿和股东们之间,极力寻求解决方案又被女儿压制得无可奈何的老父亲形象。 忽然,会场的木镶金大门被缓缓推开。 一抹靓丽的倩影逆着会场外的强烈光线,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 「唐心语,唐小姐!」 人群里不知道到底是谁先叫了起来。 台下的媒体记者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立即蜂拥至会场入口处,恨不得将自己的话筒塞到唐心语嘴里,在一干同行里争取到第一手资料。 周梓辰仅凭一己之力,拦在唐心语面前,语调冰凉:「各位请让一让,接下来都有机会採访。如果哪一家碰伤了我们唐总,直接列入我们今后媒体採访的黑名单!」 冲在最前面的记者顿时冷静了下来,只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唐心语徐徐向台上的方向移动,谁也不肯给其他同行越过自己的机会。 唐心语在周梓辰的保护下,步履轻盈,仪态万方地走到了台上,朝坐在台上的唐瑞峰露出平和的笑意。 唐瑞峰没有动弹,更没有把话筒给唐心语的意思,只是戒备地望着唐心语,又恰到好处地露出不贊同和无奈之情,把一个全心全意为女儿着想的老父亲形象,演绎得栩栩如生。 周梓辰上台,递了一只话筒给唐心语,严密地守在唐心语两步开外的位置。 唐瑞峰抢先开口:「女儿,你这么做,爸爸不怪你,我明白你……」 唐心语毫不客气地截断他的话:「今天真的很稀罕,是这么久以来,唐先生第一次称呼我为女儿。我记得早上在同丰科技时,唐先生还狠狠地骂我是孽女呢。」 「我当时……」 唐心语抬掌止住唐瑞峰:「唐先生不用辩解,我有公司监控视频为证。」 唐心语冲着台下嫣然一笑:「不过我对『女儿』这句称呼并没有太多的眷恋。我也建议唐先生不要为难自己,叫一些你自己也不愿意叫出口的称呼。各家媒体火眼金睛,他们看得出来唐先生的勉强。」 唐瑞峰脸色发青,干脆不吭声了,完全一副被女儿欺压,忍辱负重,顾全大局的模样。 这个时候,唐心语的气焰越嚣张,他的弱势地位就更明显,这对争取公众印象是一个很重要的权重。 公众总是会先入为主同情弱者,到时舆论的压力全部压在唐心语身上,影响到同丰科技股价了,必然会逼得唐心语重新将自己迎回董事会,上演一出父慈女孝的戏码。 「针对唐先生召开今日的记者招待会主题,我想我可以给大家一个完整的故事。」唐心语挥了挥手,示意周梓辰投影在大屏幕上。 接着视频的声音,唐心语靠近了唐瑞峰,低声笑道:「你大概没想到我会把整个会议都录下来了吧。」 藉着视频的光亮,唐瑞峰的脸色发青。他千算万算确实没有想到唐心语居然在会议室里事先藏好了摄像头。 唐心语:「有句话,叫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我这一招还是从唐先生身上学来的。要不是你在我的办公室装了窃听器和针孔摄像头,我还真没想到要准备这一手。」 视频一结束,唐心语抓起话筒:「看完视频,大家心里都应该有了答案,我就不费口舌了。」 「唐小姐!」有个三角眼的记者急忙举手提问道,「唐小姐,这只能代表这一次你是被陷害的。可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谁又知道你之前是不是做过什么事彻底伤了唐总的心,才让他做出这样的局。」 周梓辰脸色一沉,紧紧盯着这个明显在挑事的记者。 唐瑞峰心里一喜,决定待会儿结束后要另外再塞给这个记者一个大红包。 唐心语微微侧身,面向这位提问的记者,裙摆随着身子的移动轻旋出美丽的浪花,像一条刚跃出水面的美人鱼。 唐心语巧笑嫣然,眸光里却没有任何温度:「对,之前我确实故意三番几次找唐先生的麻烦。」 这话一出,整个会场瞬间凝滞了。 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想到,唐心语会当众大方承认,自己就是要同唐瑞峰过不去。 这是一场公开撕逼啊! 周梓辰将一份文件挨张投影在墙上。会场内的快门声争先恐后地响起。 有人甚至一拍下来,立即上传到网络上。 这是一份亲子鉴定书,鉴定书上的两个主人公,一个是呆立在台上的唐瑞峰,一个是刚刚视频里疑是与唐瑞峰关系匪浅的女人,何碧莲的女儿杨思雨。 这时候,刚刚看视频时,心里唯一的疑惑立即被解开。 唐瑞峰婚内出轨,还联合小三设计自己的女儿,直到刚才还脸大皮厚地坐在台上,卖慈父形象和负责任企业家人设。 媒体记者立马调转相机镜头,朝着唐瑞峰一顿狂拍。 刺眼的闪光灯逼得唐瑞峰赶紧抬起双手挡在自己的脸前,就要往台下退去。唐心语怎么能让他这样熘走?她看了周梓辰一眼。 周梓辰一个箭步上前,抓住唐瑞峰的手反扣在背,压在桌面上。明明是一个大男人,居然在周梓辰的手里动弹不得。 「现在懂得没脸了?」唐心语笑盈盈地俯视着唐瑞峰,像在俯视着一只蝼蚁。 唐瑞峰被扣得脸红脖子粗,大吼出来:「你疯了吗?我是你的爸爸!」 唐心语唇角笑意不变:「放心,很快就不是了。」 第50章 ☆、第50章 「放心,很快就不是了。」 唐瑞峰一愣,随即挣扎起来:「你做了什么?!」 「唐瑞峰,你给我住嘴!」 另一个威严的女声从围得水洩不通的记者们身后响起。 记者们回头看,一身白色职业套装的林彤,像刚从哪个会议上匆匆赶来,步伐稍快,几步就上了台。 镜头立刻转向了林彤,这个被出轨的铁娘子,万分期待她上台后说的第一句话。 林彤反倒没记者们预想中的那么悲愤绝望,轻轻拍了拍唐心语的手臂,笑道:「心心,你送我的鸽血红胸针很好看,今天公司里好几个人都夸了呢。」 林彤胸口处的鸽血红胸针,在接连不断的闪光灯下,如同它主人的风采,异常耀眼。 围堵在一旁的记者们:「……」 现在好像并不是什么首饰品鉴会,林彤是不是被老公出轨小三还生了孩子的丑闻给气傻了? 林彤望向还被按住的唐瑞峰,神色平静,没有起任何一丝波澜:「心心,把他放开吧,这样……」 记者们心想:果然,铁娘子还是先心软了。 为没抓到爆点而大失所望的记者们,又听见林彤接着说:「这样,我怕他等下听不清楚林律师的话。」 林律师? 那位林氏集团首席律师? 出了什么事,需要这位林律师出面? 嗅觉敏锐的记者们忽然在此时,心中都涌起了一个隐约的猜测,不由将目光都聚焦在林彤身上。 周梓辰在唐心语的眼神示意下,松开了对唐瑞峰的控制,但依旧杵在台边,紧紧盯住唐瑞峰的一举一动。 唐瑞峰有些狼狈地整理好被抓皱的衣领,心脏在剧烈颤抖。他望向与自己不过五步距离,却没有看向自己一眼的妻子,心里忽然涌起一阵没来由的恐慌。 自同丰科技发展越来越好,唐瑞峰一直处于周围人的吹捧和奉承中,让他开始暗暗滋生一股信念,自己的商业能力即便没有林氏的扶持,迟早也能功成名就,而林氏只是加快了这个进程而已。 随着身价越来越高,周围开始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他的身上慢慢增加了「靠岳家,靠老婆」的标籤。这简直是对唐瑞峰身为一个男人最大的侮辱。 而何碧莲的温柔小意,满目崇拜极大地满足了唐瑞峰,诱惑他一步一步坠入美人梦,温柔乡。 这几年来,唐瑞峰背地里一直做着脱离林氏的准备,就渴望有一天能彻底摆脱林氏的阴影,堂堂正正地成为一个让所有人仰望的存在。 可眼下…… 唐瑞峰紧咬着后牙槽,用力到背嵴都在微抖。 林彤侧头朝向身后:「林律师,请把文件宣读一下。」 跟在林彤身后的林律师推了推眼镜,从黑色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对着台下的记者朗声念了起来:「离婚起诉状,原告:林彤,女……被告:唐瑞峰,男……原告认为,被告欺瞒原告出轨第三者并与第三者孕育孩子,破坏了美满的家庭关系,致使原告及其女儿身心均遭到严重的伤害,夫妻感情彻底破裂。现依据《婚姻法》及《民事诉讼法》相关规定向贵院提起诉讼,请求法院依法支持原告诉讼请求……」 离婚?! 还是诉讼离婚?! 记者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事情。豪门圈最讲究颜面和私密,多的是有钱人外面包养女人,甚至养私生子女的,但是从来没有人公然在媒体面前直接揭露自家丑事,直接将离婚申请诉讼至法院。 毕竟,豪门圈的人身上多多少少都占有多方利益关系。考虑到公开婚姻失败会给这些利益关系带来的影响,豪门圈基本上会选择粉饰太平的方式,或者名存实亡,各玩各的;或者协议离婚,对外宣称和平分手。 林彤这一招,实在太刚了。 一时间,七嘴八舌的提问声充斥了整个会场。 唐心语接过麦克风,清脆的声音极富有穿透力,传遍了会场各个角落:「三个问题,我来点名。乱了秩序的,保安请直接将人请出去!第一位:爆料快递。」 爆料快递的人面露喜色,立即站了起来:「林总,你有没有考虑到今天这则消息的公佈,会给林氏集团的股价带来什么样的影响?林氏的股东会认同你的做法吗?」 林彤淡定地接过唐心语递过来的麦克风,语调比唐心语的更显上位者的沉稳:「你明天可以问问林氏的各位股东,我想,相比较起董事长的婚姻八卦,他们更关注林氏今年的财报彙报。至于……」 林彤微微一笑,眼光里没有不屑,没有轻蔑,只有陈述事实的客观:「至于你说的股价波动,这个可能是不存在的。因为林氏集团已于十五天前,完成了与同丰科技任何关联关系的解除。」 听众这才明白,最近听到的林氏在商场上,几次针对同丰科技的传闻是真的,是林彤在为今日的离婚诉讼做准备,彻底解开林氏与同丰科技的纠缠。 唐心语望向林彤,忽然明白为何业内的经理人都称呼林彤为「铁娘子」。林彤对于私人感情和公司公事有一条明确的分界线,即便在这样残忍事实的揭露下,仍然能保持着冷静和理智,不带任何私人情绪,回答记者尖锐的问题。 唐心语瞟了一眼站在角落里的唐瑞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角止不住地向上扬起。 面对相伴二十多年的妻子,在这一刻没有歇斯底里,没有痛哭流涕,甚至没有一丝情绪起伏,平静得像只是随手丢掉一件搁置许久的垃圾而已,唐瑞峰的男人尊严显然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表达对一个人的愤恨和鄙夷,方式有很多。最致命打击的一种就是,无视,而后活得更加漂亮! 唐心语不再看落水狗一眼:「第二位:就那位跳得最高的先生。」 「林总,据我所知,同丰科技是你们夫妻婚后的共同财产,这一块要怎么分割呢?」 林彤:「首先,纠正一点,我们已经不是夫妻了,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们应该是时刻准备着办手续的前夫妻。」 林彤的话激起了台下一阵善意的笑声,大家默认了林彤的新定义。 林彤接着说道:「在上个月,我就已经将我名下同丰科技的所有股份转让给了我的女儿,唐心语。在分割同丰科技这一块上,我尊重我女儿的意愿。」 唐心语俏皮一笑:「我没什么所谓,只遵从一条原则。该属于林氏的寸步不让,不该属于林氏的分毫不取。」 立即有记者见缝插针:「唐小姐,按你的意思是,你将自己划入林氏的阵营,准备与自己的生父断绝关系了?你是要改姓林吗?」 唐心语眼角微瞇,瞧了一眼这个记者的方向,徐徐道:「经你这么一提醒,我觉得我确实也应该去法院提起诉讼,申请与唐瑞峰断绝父女关系。反正唐瑞峰也有女儿,不差我这一个。」 「现在藉着这个机会,我想厚着脸皮问问我外公。」唐心语面朝镜头,笑颜娇憨,「外公,你介不介意林家里多双碗筷啊?」 会场又一次哄笑起来。 唐心语微抬了下手:「今天就到这里,三个问题已经结束。如果各位还想对我们表达关心的话,请多多关注林氏集团的年终报告,相信大家会在那里得到更乐意看到的答案。这些话,也同样送给全程在线观看直播的朋友们。谢谢各位!」 唐心语和林彤在周梓辰和保安的保护下,离开会场,登车扬长而去。 「你听到唐小姐刚才最后的一句话了吗?」 「什么?谢谢各位?」 这位记者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一下自己徒弟的后脑勺,低斥道:「怎么这么没有新闻敏感度?直播!唐小姐安排了人,将今晚的所有过程都直播出去了。你快去查一下是哪家直播平台,搜集精彩的弹幕言论又能写一篇爆点击的新闻稿了。」 「啊?直播?这是不是搞太大了?直接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 「啧,要什么余地?这种渣男不踹了,还留着过年吗?还不快去!」 …… 等媒体记者们对这对母女的惊人表现津津乐道后,才想到会场里被剩下的唐瑞峰。 「唐总,啊,抱歉,唐先生,请问您对离婚的事之前知情吗?你又准备怎么做来保住你辛苦创办下来的心血呢?」 「唐先生,您与林彤女士离婚后,是否要娶何碧莲女士进门?你打算怎么处理何碧莲女士的丈夫呢?」 一个调侃的声音夹杂在人群里,也不知道是谁说的:「用钱砸到她丈夫离开呗~」 另一个声音立即质疑道:「不能吧!现在法院还没判决下来,唐先生所花的每一分钱都有林彤女士的一半,这可不能乱花。」 这一唱一和,捧哏逗趣的方式,令一干站了一晚上的记者神清气爽。 「说得有道理啊。唐先生现在太可怜了,不知道待会儿还有没有司机送他回去。唐总,需不需要我借点钱给你打的回去?」 「回哪儿?回唐家吗?有门进吗?还是我们众筹给唐先生住酒店吧。作为交换,允许我们全程跟拍励志企业家的离婚大戏。成不?唐先生?」 「哈哈哈可以有,我出五块!」 「你太小气了。等后期剪辑成一部豪门离婚记录片,何止五块的票房。我出十块!」 「算我一份,我五十块。票房分成我要占大头。」 …… 唐瑞峰被记者围堵着,闪光灯拼命闪烁着,几次冲去重围失败,气愤地一把夺过面前一个记者的照相机,狠狠地砸在地面上。洩愤似的蹦起来在相机残骸上跺了好几脚。 「大家快拍啊!唐先生恼羞成怒,殴打记者啦!」 场面开始混乱起来,你推我推,唐瑞峰的衣领都在推挤中被扯破了,形容前所未有的狼狈不堪。 在家中观看完直播的老杨放下了手机,对上急忙赶回家的何碧莲。 何碧莲急切地去拉正要离开的老杨:「老杨,你听我解释……」 老杨回身,猛地掐住了何碧莲的脖子:「这就是你跟我说的医学进步,试管婴儿?这就是你说的属于我们的孩子?」 何碧莲一时无法呼吸,拼命去掰开老杨掐在脖颈上的手,两脚拼命在地上扑腾,满脸鼓涨得通红,慢慢转紫…… 第51章 ☆、第51章 老杨盯着昔日温婉可人的美人脸蛋,渐渐地在自己的手里由红转紫,眼白慢慢往上翻。老杨的脑海里闪过的全部都是两人初时相恋的美好画面。 「你好,我是何碧莲……先生比照片上英俊好多呀~」 年轻时的毛头小子老杨稍显侷促地站起来,刚伸出手又赶紧缩回来,赶紧抽了纸巾擦了擦手心,才敢去握何碧莲的手。 老杨:「何小姐……嗯……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好几倍漂亮。」 何碧莲抿嘴笑了起来。 …… 「小莲,你真的愿意嫁给我吗?我……」终于攒够了买戒指的钱,豁了出去的老杨不敢去看何碧莲,「我有性功能障碍,我不知道能不能给你……」 气氛不知沉默了多久,久到老杨已经失去了希望,把刚刚探出壳的触角默默缩回时,他听见了何碧莲悦耳动听的声音。 「我爱你,爱到我不在乎这些。」 老杨浑身一震,在这一刻彷彿听到了天堂的仙乐声。 「可是,我们很可能不会有孩子了……」 「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很有希望的。」 老杨用尽了全身力气抱住了何碧莲,彷彿她是偶然间坠入人间的小仙女,拯救了他的一生。 …… 怀着二胎,九个月身孕的何碧莲柔声劝慰他:「别担心我。我住在这个私人护理院,能出什么事呢?公司的事情重要,你不能离开太久,快去赶飞机吧。」 老杨依旧不放心:「可是……」 何碧莲:「我特期待看见我老公事业蒸蒸日上的样子,你也希望我们的儿子一出生就能为他的爸爸感到自豪吧?」 老杨无奈,只能匆匆赶往香港机场。 直到小儿子出声快一周了,何碧莲才打电话告诉自己。老杨有些心疼:「别担心会耽误公司的事。你和孩子在我心里,永远都排在第一位。」 当时何碧莲依旧抿嘴笑,没有说话。 …… 往事一幕一幕重现,每一幕都在极尽嘲讽地大声告诉老杨:你就是一个大傻逼! 为什么各方面条件都还不错的何碧莲,会看上你这样性功能障碍的穷小子? 因为自己是他妈唐瑞峰亲自挑选出来,照顾他情妇的! 为什么何碧莲能信誓旦旦你们会有孩子? 因为他妈的唐瑞峰会亲自让他情妇怀上他的种! 为什么何碧莲坚持以事业重要为由,在小儿子临产时支开你? 因为他妈的唐瑞峰当时就在香港陪产! 你就是世界第一大傻逼! 老杨眼角泛红,看着手掌间的何碧莲开始出气多,进气少,心中彷彿有两个小人在不停拉扯。 就这样结束吧,大家都一起玩完,直接解脱好了。 不值得啊!为了这样一个女人,赔上自己的人生? …… 「爸爸?你在哪里啊?我要尿尿。」 老杨忽然听到一个稚嫩的童音,浑身打了一个激灵,手掌一松。 何碧莲跌坐在地板上,一手撑住地面,一手摀住自己的脖颈,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浑身颤抖个不停,手脚并用地往后爬去,只想离此时的老杨尽可能地远些。 何碧莲第一次体验到自己离死亡是这么的近,在刚刚那一刻,她眼前发黑,以为自己即将命陨于此。 何碧莲边粗喘着气,从垂落的头发缝隙里,偷眼去看老杨。 老杨已经起身,背对着她,将手放在门把手上。 明明是满怀被背叛后的愤恨,老杨的声音却显得有气无力:「我们分开吧。」 何碧莲心中一松,彷彿一块压在胸口多年的巨石终于卸下了。何碧莲抓紧了身侧的椅子扶手:「老杨,我……」 老杨打断她:「女儿跟你,儿子跟我。」 「不行!」何碧莲顿时害怕起来,咬着牙接着椅子的扶手站了起来,「不行!两个孩子我都要带走。」 何碧莲的害怕不仅仅是担心老杨对杨思睿做出什么事,更重要的是,她明白唐瑞峰对儿子的看重。相比起女儿,儿子更是她的护身符。当年要不是唐瑞峰与林彤只生了一个唐心语,她何碧莲也不会有可趁之机。 「爸爸!我要尿尿!」 楼上又传来了杨思睿的喊声,这次的声音更清晰了一些,听起来像是杨思睿已经下床,摸出了房门。 老杨心里微急,口气有些急促:「我只有这一个条件,否则我们就这样互相折磨过一辈子吧。你永远也不会有嫁给唐瑞峰的机会!」 老杨拉开了书房门:「你听到林总和唐瑞峰离婚的消息应该很开心吧。待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时时刻刻带着面具对着我这样的人曲意逢迎,很辛苦吧?你难道不想尽快结束这样的生活吗?」 「爸爸?」 杨思睿已经走到了楼梯口,抓着栏杆朝楼下书房流泻出来的灯光大喊。 老杨大步跨出书房门,仰头应声:「阿睿,别下楼!爸爸马上就上来。」 杨思睿嘟起了小嘴:「我刚刚喊了爸爸那么多声,爸爸怎么都没有听见?」 老杨三步并两步跨上台阶,抱起了沉甸甸的小胖墩:「抱歉,阿睿。爸爸刚刚想事情太专心了,没有听见。这么黑,你怎么不开灯就跑出来?摔倒了怎么办?」 杨思睿搂住老杨的脖子,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膛:「我眼睛可亮了,跟黑猫警长一样亮,什么都看得清……爸爸,你以后别跑那么远,我找不到爸爸会害怕。」 老杨目露矛盾和复杂,手臂有力地托起了小胖墩。 …… 离开酒店会场,在车上时,林彤才解下了所有与铁娘子有关的面具,头倚在车窗玻璃上,一言不发,背影看上去就像一个遭遇枕边人背叛的待离异女人。 唐心语没有试图去同林彤搭话。有些难受的情绪,一向女强人惯的林彤需要自己的独立空间,自己解决。 唐心语望着车窗外的夜景,没有看手机上的微博。不用想都知道,此时微博上一定有关于今晚这次离婚直播的热搜。下面的评论五花八门,各怀心思,唐心语不想去自寻烦恼了,只想好好地陪着林彤,静一静。 母女俩一上车,也没有跟司机说去哪。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酒店门口涌出来的记者们,一踩油门,直接开走了。现在车内一片死寂,司机也不敢问是不是回唐家,只是不停用眼角余光扫向后视镜。 唐心语接收到了司机的求助信号,侧头看了一眼自上车开始就一动不动的林彤,沉吟了片刻:「回林家。」 司机如释重负,车子开得又快又稳,随即就到了林家。 还没下车,唐心语就看到年迈的林老爷子和两位舅舅在门口拉扯。林老爷子执意要出门,两位舅舅一左一右按住他:「爸,天佐和天祐两个小子已经去酒店了,你先等一等,他们马上就会把小彤和心心带回来。你这么晚出去,待会儿跟他们错过了怎么办?你要是急,我现在去唐家守着,一定把人完好地给你带回来。」 唐心语心中一暖。 事情闹得这么大,林家一定也收到了消息。林老爷子在家里坐不住了,第一时间就想办法怎么保护她们。 「外公,舅舅!」唐心语率先下车,清脆地喊了一声。 大舅立即跑了出来:「心心,你妈妈呢?」 唐心语:「在车上呢。」 唐心语笑嘻嘻地拉开车门,扶了林彤下车,脸上神情欢快,彷彿今天如同之前一样,只是闲时得了空回林家看看外公。 唐心语挽着林彤的手臂,站到林老爷子面前,开玩笑道:「外公,你堵着门干嘛?不欢迎我们不请自来啊?」 林老爷子藉着门廊灯仔细地看了看林家唯二两朵金花,脸色尚佳,才微微松了一口气:「臭丫头,又寻你外公开心。进来,外面冷。」 即便林彤出嫁了,林老爷子还是在林宅保持了林彤出阁前的房间。林彤有了唐心语后,林老爷子又腾了一间房出来专门给唐心语。 房间的佈置风格完全依照唐心语喜爱的来。 唐心语洗完澡躺在床上,总觉得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事,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直到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嗡嗡嗡」地震动起来。 唐心语摸过手机一看,屏幕上闪烁着「墨一帆」三个字,才恍然大悟,今晚来林家,忘记跟墨一帆说了。 「喂。墨总,我要在我外公家住几天,先不回御龙首府了。」 对面打电话的人停顿了一下,问道:「怎么又开始叫我墨总了?」 唐心语干笑了两声:「叫墨总更能体现出墨总的身份尊贵嘛。」 现在打死唐心语,唐心语都不会承认是她怂了。一想到墨一帆的大反派设定,她的身体自保机能就不再允许唐心语以之前那样轻松随便的心态对待他了。 墨一帆:「……」 墨一帆没有继续深究:「你之前让我帮老杨挑合适的离婚律师人选,我已经挑好了,推荐过去了。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做?」 唐心语没有想到墨一帆的做事效率这么快,可又想到大反派的身份,便觉得没什么好惊讶的。 唐心语十分客气地道谢:「非常感谢墨总!老杨想同何碧莲争夺对杨思睿的抚养权,何碧莲一定会不同意。我只需要老杨带着杨思睿远走他方,避开这边的是是非非就行了。」 墨一帆:「老杨对杨思睿……」 唐心语:「放心,不是养大儿子再报仇的狗血戏码……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第52章 ☆、第52章 「要不然,你以为老杨会有什么阴谋?」唐心语停了停,开玩笑反问,「老杨把仇恨的种子种入杨思睿的心里,把他培养成一个没有名字的杀手,十年后捲土重来复仇?」 墨一帆:「……」 他很不想承认,他之前有这样的猜测。 唐心语:「老杨我派人考察过了,杨思睿是他一手带大的,确实从出生开始到现在,都尽到了一位做父亲的责任。老杨私下里找过我,如果我帮他顺利离婚,夺得杨思睿的抚养权,他会带着杨思睿永远不再踏入闵城一步。」 墨一帆:「除此之外,他还有其他要求么?」 唐心语淡笑:「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可以告诉你,没有。我也不可能给自己留下把柄。」 墨一帆明白了。如果老杨还提出了其他金钱补偿的条件,唐心语也不可能答应的。一旦留下痕迹,很可能会被唐瑞峰和何碧莲抓来当作收买老杨污蔑名声的证据。 墨一帆:「你倒是谨慎。」 唐心语悠悠地轻嘆了一声:「有一天我经过公园,看到老杨在带着杨思睿玩滑梯。小孩子的感觉是最直接的,他能全心全意信赖老杨,说明老杨确实能给他带来安全感。」 「在这一场是非闹剧里,老杨和孩子都是被牵扯进来的无辜人。杨思雨我是不想救了,能把对其他无辜人的伤害和影响降到最低,我都会尽力去保护。」 这也是唐心语只做了唐瑞峰和杨思雨两人的亲子鉴定,而没有做唐瑞峰和杨思睿亲子鉴定的原因。 唐心语而后轻笑一声,「也不能这样说,把自己讲得太伟大了。我还是有利可图的。让何碧莲与老杨顺利离婚,何碧莲必然会扒住唐瑞峰不放,这样唐瑞峰和我妈妈的离婚进程才不会拖太久。」 听唐心语嘴上这么说,墨一帆还是清楚,唐心语终究还是善良的,即便这样直白地说出自己「有利可图」。眼下闹得那么大,舆论压力促使法律程序不可能拖太久。 面对什么也不知道的小孩子,唐心语还是心软了。 墨一帆:「我会交代那位离婚律师,争取在家产分割上向老杨倾斜。这事你不用再管了,我会给你办得妥妥贴贴。」 唐心语心中微安,指尖抠着被角,总觉得有千言万语,可都堵在嗓子眼,说不出来。 长久的沉默后,唐心语对着手机那头的人,轻轻地「嗯」了一声。 墨一帆看了下腕表,大提琴般的嗓音从话筒里传过去:「要睡了?」 躺在床上的唐心语不知道是两人讲电话时间太久了,手机有些发烫,还是她的耳朵本身在发烫。唐心语又轻轻地「嗯」了一声。 墨一帆低低地笑起来,每一个音节彷彿都带了细细的电流,顺着唐心语的耳廓,钻入她耳朵里,随后又,一触即离。 墨一帆幽幽地低嘆一声:「可我不行啊……」 唐心语下意识问道:「最近墨氏事情很多吗?是因为墨澜清在给你找麻烦?」 墨一帆薄唇微张,轻轻地吸气带起隔靴搔痒般的气流声:「你不在我身边,我睡不着啊……」 「轰」地一下,唐心语脑海里有什么东西猛然炸开,热意一寸一寸地从脖颈爬上唐心语脸庞。 唐心语赶紧一边捏了捏耳垂,一边把手机拿得远了一些,平稳了刚才瞬间翻涌起的心潮后,才重新把手机拉了回来,故作迷茫:「嗯?我这边信号不太好,你刚才说了什么?」 欲盖弥彰。 唐心语无视手机上满格的信号,拉紧了盖在身上的被子。 与唐心语畅通无阻讲了那么久电话的墨一帆,轻轻笑了几声,没有揭穿唐心语:「早点睡吧,明天你还有的忙。晚安!」 唐心语飞快地回答了一声:「晚安!」 随即果断地挂了电话。 墨一帆望着手机屏幕暗下去,无奈地捏了捏鼻樑。稍稍忍不住露出了一点狼爪子,就吓得唐心语立即龟缩到壳里去。 对唐心语,看来还是得温水煮青蛙,千万别急躁。 这一晚,唐心语睡得不太好,做了一整夜的梦。 天一亮,唐心语匆匆忙忙地赶回了御龙首府,跪在衣帽间里,抓几件常穿的衣服就往行李箱里塞,像似在同时间赛跑,赶着去哪里。 头发披散在肩头,额角香汗淋漓。 急得满头大汗的唐心语随手抓起一根细腰带,胡乱地把头发往后一绑,手里装衣服的动作毫无章法,就像是抓到了什么,直接往里塞就对了。 「咯嗒——」 听到身后卧房门被打开的声音,穿着皮鞋的脚步声一步一步靠近衣帽间,彷彿每一步都踩在唐心语的心头。 唐心语惊慌地爬起来,用脚把行李箱往旁边踢。 「你在干什么?」 墨一帆大提琴的声音,多了好些嗡鸣的音色。 唐心语强做镇定地转身,试图用长裙遮挡住行李箱,只是她的语调里,有些她自己都没觉察到的颤抖:「没干什么……你今天怎么提早回来了?」 墨一帆两手插兜,踱步到唐心语的面前,视线落在她垂在身侧的手上,将她指尖的轻颤看得一清二楚。 「不提早回来,怎么能知道家里的小狐狸想要熘走呢?」 唐心语眼波剧烈震荡起来,连忙解释:「你听我说,我不是……」 墨一帆把手从口袋里掏出来。唐心语这才看见他戴着一双白色手套,受到惊吓似地连连后退,小腿肚撞在身后的行李箱,身子失去平衡,往后倒去。 白色手套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但没有急于把她拉起,而是维持着上半身往后倾斜,悬空的姿势。另一只白色手套顺着她的小臂,如同一条阴冷的毒蛇,缓缓而上,爬上她的胳膊,爬过她的肩头,最后在她的侧颈处流连。 「不是什么?不是逃跑?那你收拾行李做什么?」 即使是隔着一层薄薄的丝质手套,唐心语依然能感到墨一帆手指上的冰寒,透过手套渗入她的脖颈,激起她白皙细嫩的皮肤上,一层鸡皮疙瘩。 墨一帆的大拇指在唐心语的颈动脉处来回抚动,似乎在感受着指尖下,证明生命体征的脉搏。 唐心语没有支撑点的后腰,因为长久的悬空而肌肉发酸,可她不敢吭声一句,只能在心里不停保佑墨一帆的恶趣味赶紧消逝。 墨一帆慢慢凑近唐心语的耳畔,轻轻地呵了一口气:「我对你不好么?」 面对压顶的迫人气势,唐心语呼吸都快停滞了:「没……没有的事……我只是约了云修瑶,我们一起去旅行……」 「你不知道么?」墨一帆指尖一用力,捏紧了唐心语纤细的天鹅颈,「你一心虚的时候,你的眼睛就会往左边瞟。」 唐心语呼吸一紧:「不是,我……」 「嘘——」 墨一帆轻轻嘘了一声,止住了唐心语还没说完的话,语调里充满了强烈的控制欲和不耐烦,彷彿他身体里正囚禁着一头凶猛的野兽,唐心语此时嘴里说出的任何一句话,都会成为释放野兽蹿出牢笼的钥匙。 在墨一帆终于大施恩德地把唐心语往回拉时,唐心语只觉得被抓住的手腕好疼,轻轻地抽了一口气。 「嘶——」 唐心语忽感身子一僵,才后知后觉在心里大呼不好。 只是这么轻轻的一声,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 墨一帆用力一拽,直接把唐心语撞向自己的胸膛,戴着白手套的手指紧紧扣在唐心语的后脑勺处。 身体紧贴的地方,一片灼热。 「放开我……」 墨一帆身体里的牢门应声而开,凶残暴戾的野兽撞开了牢笼,闪电般速度精准地扑向自己的猎物,张口就咬在猎物最娇嫩的脖颈处。 猎物的芬芳和馨香,无不在勾起野兽埋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慾望,诱惑着野兽露出锋利的獠牙在白皙细嫩的脖颈上反覆碾磨,直到唇齿间品尝到鲜血的甜美。 唐心语腰肢被牢牢掌控,身体向后弯成一道新月,透过眼角渗出的泪花,她看见穿衣镜里,自己的脖颈出一片鲜血淋漓。 宛若一支即将被折断的,带着清晨露水的百合花。 …… 「呼——呼——呼——」 唐心语猛地坐起来,摀住自己的脖颈,而后将手在眼前摊开。指尖覆在掌心上摸了摸,没有黏腻的湿意。 低垂下头,看着被面上的花纹,再扫向四周的傢俱摆设,才让唐心语明白,她刚才只是做了一个荒诞的梦境。 卧室的窗帘十分隔光,卧室内一片昏暗,根本令人无法分辨现在是什么时候。 唐心语摁亮了手机,凌晨四点四十五。 刚才的梦境实在太过于感官真实了,唐心语老是觉得自己的侧颈疼痛,时不时就忍不住去揉一揉侧颈。 吃早餐的时候,看样子已经恢复正常的林彤关心问道:「心心,你落枕了?」 正抬手揉颈部的唐心语:「……」 唐心语尴尬地放下手:「额……可能是。妈妈昨晚睡得好吗?」 林彤:「睡得还行,就是刚刚被别墅前面的施工给吵醒了。」 唐心语端起牛奶,随口问道:「什么施工?修路吗?」 林彤摇头:「是增加什么讯号中转器,听说是昨夜有人找移动公司投诉了这一带的移动通讯信号差。」 信号差? 「噗——」 唐心语一口牛奶喷了出来。 第53章 ☆、第53章 林彤有些意外,抽了纸巾递过去:「这么大了,怎么还毛手毛脚的?」 唐心语抓过纸巾,赶紧擦了擦自己的嘴和衣襟:「妈妈,我先上楼换一下衣服。」 逃命似地避开林彤探究的眼神,唐心语回房关上了门,心里隐隐有个猜测:「不会这么弱智吧?这么荒谬?」 拉开落地窗,走到小阳台上,探身向远处望去。几个身穿劳作服的施工人员正收拾着工具装上车,准备离开。劳作服背后印着中国移动的标志。 唐心语:「……」 拿起手机,调出了墨一帆的手机号码,又放下。 这个电话打出去要怎么问?跟墨一帆说我昨天是骗你的,其实信号很好,我听得很清楚? 唐心语决定还是把头塞进沙堆里当鸵鸟好了,当作一切都不知道。 换过衣服下楼,林老爷子,两位舅舅,两位表哥都已经坐在餐桌边,吃早餐了。唐心语笑着问声早后,重新入座。 刚坐下,就瞧见坐在对面的林天祐朝自己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睛。唐心语感到餐桌上的早餐气氛同往日来林家时并无什么区别,正要将探询的目光投回去时,林天祐已经低下头吃早餐了。 吃完早餐后,林老爷子跺了一下枴杖:「坐好,我们开一次家庭会议。」 正站起来的林天祐立即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正襟危坐。 虽然几次看了皮猴子表哥在林老爷子面前,秒怂成老老实实的模样,可每次唐心语还是想发笑。 林彤面上表情与往日别无二致。或许最近几年来,与唐瑞峰越来越冷淡的夫妻关系,林彤就已经料到了今天的局面,只是没有料到局面会比想像中的,更加不堪。 说老实话,唐心语是心里松了一大口气的。只要林彤对唐瑞峰的感情已经淡化到如同白开水,那接下来的事情都好办多了。 林老爷子架势威严:「小彤和那个人离婚,我们都举双手贊同,并且都会给予最大的支持。林家永远是小彤和心心的家,其他人没有意见吧?」 两位舅舅看向自己唯一的妹妹和外甥女,眼神疼爱:「唐家那处别墅买掉吧,搬回来住。住自己家更舒心些。」 林天佐点头贊成:「心心也是,先别回御龙首府了,在家多住一段日子,我们好不容易一家团聚。」 林天祐眼睛咕噜一转:「对啊,表哥带你和姑姑出国旅行散心吧,玩个把月再回来。」 唐心语:「……」 林彤好笑道:「你们这样如临大敌做什么?我什么事都没有。林氏还好多事,我怎么可能当甩手掌柜,出去玩个把月?不过,天祐,你倒是可以好好想想带心心去哪里玩一玩。」 唐心语立即拒绝:「不行,我……」 林天祐不满地打断她:「小丫头,你又不像姑姑一样要管理这么大一家公司。你拒绝我不会是因为你捨不得离开姓墨的吧?」 唐心语脑海里闪过墨一帆坐在轮椅上的画面,不由面颊一热,扔了一团纸巾过去:「叫你乱讲!」 林天祐一侧头,伸手准确地接住了纸团,得瑟地笑道:「略略略,没扔到。」 唐心语立即转头向餐桌的上座:「外公!」 林老爷子跺了一下枴杖,厉喝一声:「林天祐!」 林天祐立即后颈一缩,坐好,呲着牙朝唐心语小声地吐了几个字:「好心没好报。」 唐心语忍不住想笑,对着林老爷子说:「外公,我也没事。唐瑞峰……」 林老爷子不悦地插了一句:「不许提起这个名字!一提起我就血压飙高,呼吸不畅。」 唐心语回忆了一下刚才林老爷子的开场白,从善如流地跟着说下去:「我对那个人也没什么情谊,但现在还不是玩乐庆祝的时候。妈妈和那个人的离婚手续还没正式办下来呢,为了防止这段时间那个人又整些什么妖蛾子,我必须得在这里盯着,否则我玩也玩得不安心呢~」 最后一句,唐心语有些撒娇的口吻,令林老爷子心肠发软,而后又对唐瑞峰起了更深的厌恶。 林彤点了一下唐心语的头:「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大人的事,跟着瞎凑什么热闹?以前你给唐……那个人使的绊子,我就不追究了,但接下来你不许再胡闹。」 林彤最近听了太多的风言风语,尤其是斥责唐心语是个不孝女儿,敢不顾血缘亲情对亲生父亲下手。无论后面唐瑞峰的形象如何败坏,可林彤还是不愿意女儿的名声上有污点。 唐心语一脸无辜:「我不胡闹啊,我只是期望妈妈赶紧恢复单身,重找第二春。」 林彤又气又好笑,轻轻拍了唐心语嘴一下:「这么大人了,怎么什么话都乱说!」 唐心语更无辜了:「外公,你说我妈妈奇不奇怪?上一句还说我是『小孩子家家』,下一句就说我『这么大人』了。我还能安心自己出国玩吗?还不得多看着点?」 唐心语的话忽然给了林老爷子启发。林老爷子眼睛一亮,一拍在餐桌上:「我觉得心心说的没有错。接下来大家眼睛都给我放亮一点,就小彤那种眼力我实在信不过。对了,老大,你们作家群里有没有合适的?改日把资料给我,我先审过一遍。」 金牌编剧大舅笑着点头:「爸,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几个不错的。回头我再瞭解一下。」 林彤见老父亲的夸张提议得到了相应,立即瞪了大哥一眼:「哥!」 对方老神在在地笑得滴水不漏,坐在旁边的单身主义二哥一脸无奈,表示爱莫能助。 林彤朝向林老爷子:「爸,你怎么也跟着小孩子一起胡闹?我这婚都还没离呢,你就帮我张罗着下一家。人家不得笑话死我?」 林老爷子接连跺了几下枴杖:「哼,我看他们谁敢笑?谁笑,林氏就断绝同他们的合作!」 手握林氏大权的林彤:「……」 林天祐笑嘻嘻地加入话题:「我觉得爷爷的话靠谱。姑姑,你对年龄有没有限制啊?可以接受姐弟恋么?最大接受程度是小几岁的呀?」 林彤见不着调的外甥也开始捣乱了,头疼:「你给我闭嘴吧你!」 林老爷子再次受到了启发:「我觉得天祐的提议也不错。很多人虽然年纪不大,但行事为人都很成熟。天祐,你也整理一份年岁相差不大,但可靠的名单给我。记住,你姑姑的幸福你要好好把关,别整些乱七八糟的人到名单里。」 林天祐立即敬了个礼:「收到!」 林彤见整个家已经心动不如行动了,急忙道:「爸,你停一下。心心都这么大了,还给她找一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后爸,她哪里受得了?」 不等林老爷子应声,唐心语立即表明态度:「外公,我不介意。只要是真心对妈妈好的好男人,比我小都行。」 林彤呆滞当场。 大家什么时候思想变得那么前卫了,我怎么不知道? 林老爷子最后拍板:「好。总结一下,接下来就两件事:第一,全力帮助小彤加快法院进程,抓紧离婚!第二,收罗各个合适对象,下个月开始,安排小彤的相亲排期。散会!」 「是!」 除了林彤,大家齐齐应声,尤其是唐心语的声音最为响亮。 林彤伸手去拧唐心语的腰窝:「你个小屁孩,多事什么?传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唐心语一边装作讨饶一边辩解:「我不管,只要能气死那个人的事我都要干!」 林彤无语:「你都嫁人了,还没一点儿正经样。被墨一帆知道了,得怎么看你?」 唐心语一脸得意:「他还能敢怎么看我?当然是充满爱慕,如痴如醉地看我,生死不离,终身不弃,爱我爱到难以自拔,无药可救的那种……」 本意在于宽慰林彤,调节气氛的唐心语,看见站在自己对面的林天祐不停地朝自己猛使眼色,不由逗趣道:「小表哥,你眼睛抽筋了吗?」 林天祐呵呵地干笑了一声,试图挽救一下场面:「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修辞的词彙怎么丰富啊。」 唐心语厚着脸皮,大言不惭:「什么修辞?这叫客观陈述,这叫真情流露……」 「嗯,不是修辞。」 唐心语浑身一震,僵硬着脖颈,慢慢回头,几乎都能听见自己骨头「咯咯咯」的转动声。 对上墨一帆别有深意的目光,唐心语挤出了一个尴尬又不失礼数的笑容:「你怎么来?」 墨一帆朝林家其他人问好后,才回答:「刚来。」 唐心语心存希冀:「就刚刚才到的吧?」 墨一帆眼里有细碎的星光,彷彿像发现了一件稀世珍宝,越看越爱不释手。薄唇微挑,满是宠溺:「在你说『充满爱慕,如痴如醉』的时候,到的。」 唐心语耳朵尖都要烧起来了,觉得墨一帆坏心眼地,特意在「充满爱慕,如痴如醉」这八个字上加了重音,故意告诉她,刚才那一段话他都听见了,而且听得一清二楚到可以背下来的地步。 唐心语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当着林家人的面反问:「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 在林天祐等人看好戏的目光里,墨一帆大方承认。 「一字未错。」 林家人都笑了起来,其中林天祐的笑声最夸张,弯着腰,拍着大腿:「哈哈我真后悔,刚才怎么没有把这一段给录下来,放到网上,觉得可以喜提热搜。」 林彤情绪似乎也受到了感染,嗔怪地看了唐心语一眼,推了推她:「等一下你去陪陪一帆四处逛逛。这还是一帆第一次来林家。」 当初领证的时候仓促,领完证又一大堆事,唐心语确实没有带墨一帆正式拜访过林家。可看墨一帆还挺会来事的,分别给林家每一个人带了一份称心如意的礼物,显然是费了不少心思。 林老爷子端详着手里的烟斗,乐得瞇了瞇眼。虽然林老爷子不爱抽烟,但他有收藏烟斗的喜好。 林老爷子打开锦盒时,看见盒里的烟斗,忙喊林天佐给自己拿老花镜过来,戴上细细看烟斗上的精美浮雕,满意道:「墨家小子,没想到你也是个行家。这可是海泡石啊。」 墨一帆谦和地笑道:「我可没有外公在行,这是咨询了懂行的朋友,在他的建议下挑选的。」 「眼光不错,有心了。」 林老爷子对墨一帆夸赞道,心里与唐瑞峰一比较,对墨一帆的好感度立即飙升了一大截。 唐心语对墨一帆十分自然地跟着她喊「外公」的行为,呆愣了一下。 墨一帆这融入林家速度也太快了吧! 唐心语心里浮上一层淡淡的忧心,墨一帆越与她的生活关联得越多,就越让唐心语有一种掰扯不清的错觉。 林天祐抱着双臂,站在唐心语身侧,低声道:「我就说他是一个心机boy。他一大早就给我发微信,问我林家今早是不是人都在。原来一开始就抱着献慇勤的企图。不过,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被收买的!」 唐心语这才明白吃早餐时,林天祐朝自己眨眨眼是什么意思。他早就知道墨一帆要来林家。那怎么不早点跟自己说,非得打什么哑谜,害得自己在墨一帆面前出糗了! 唐心语斜睨了林天祐这个罪魁祸首一眼。 墨一帆触控着轮椅过来,从膝头拿了一件礼盒递给林天祐:「给小舅子的见面礼。」 林天祐高冷地看了墨一帆几秒,才伸手去接礼盒:「我是不会轻易被小玩意贿赂的。只要你敢对心心不好,就是送我金山银山,该收拾的时候,我也绝不手软。」 墨一帆淡笑着,没有说话。 林天祐边撂狠话,边打开盒盖,才揭开盒盖瞄了一眼,不由自主定在原地。 唐心语好奇地探头看过去:「什么东西啊」 林天祐「啪」地一下盖上盒盖,阻断了唐心语的视线。 唐心语:「!!!」 她狐疑地盯着有些不自然的林天祐,对墨一帆送给林天祐的见面礼更加好奇了。 林天祐把礼盒抱在怀里,踌躇片刻,眼睛向上看着天花板:「谢谢啊,妹夫!」 说完,就一熘风地抱着礼盒跑上了楼。 唐心语:「……」 之前还信誓旦旦说绝对不会被收买的人呢?! 唐心语又将视线调转回墨一帆的脸上,问道:「你送给我小表哥什么东西了?」 墨一帆没有正面回答,把搁在膝头上的最后一件小礼盒递到唐心语手里:「不是什么值钱的小东西,但对天祐应该是很需要的东西。不用管他了,来,打开看看,你喜不喜欢?」 唐心语迟疑地接过了墨一帆手里的小礼盒,疑惑道:「我也有礼物?不是……为什么好端端地突然送我礼物?」 墨一帆手肘抵在轮椅扶手上,十指交扣成小塔,声线温柔又有磁性:「送自己的太太礼物,需要理由么?」 可唐心语心里有些怕怕的啊。她不由自主联想到昨夜的梦境,礼物打开来不会是什么土豪金的手铐或者脚镣吧?禁锢她行动,只能当他精美牢笼里的金丝雀? 唐心语手心一紧,勉强地笑笑:「谢谢!」 墨一帆望向她:「你不拆开看看?」 林天佐听到他们的对话,也凑了过来:「心心,你怎么不拆开看看?不会是怕我们看到吧?」 顶着墨一帆如有实质的视线,耳边又是林天佐调侃的话语,唐心语只得硬着头皮,一横心打开了盒盖。 其实唐心语猜对了一半,里面的礼物确实是同土豪金颜色十分接近。 一条细细的玫瑰金锁骨链,静静地躺在黑色天鹅绒布上,锁骨链还串着一颗精緻的恒星坠子。小球形的坠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球面上是一层淡淡的渐变色。从不同光线的角度看去,渐变色会随之变动,就像是色彩斑斓的星云。 恒星外还有一圈玫瑰金的星带围绕。整只坠子明明才一个小指尖大小,却打制得十分精巧。 唐心语一看,就心生喜欢。 林天佐站在旁边,也看见了唐心语欢喜的模样,翻过礼品盒盒盖看了眼logo,对墨一帆多了几分赞许:「墨总,这是定制的吧?你的设计?」 林天佐从事设计行业,对各大珠宝服饰品牌的最新设计都有关注,没有看到哪一家最近发佈过这样的饰品。刚才看到盒盖上的logo,才知道是yugioh家的手艺。 墨一帆微微颔首,眼含期待地望着垂头的唐心语:「我画的设计稿,墨太太喜欢么?」 林天佐对墨一帆花费的这份心思,为唐心语感到开心。如果不是同首席设计师有交情,yugioh家一般不接定制的单子。 或许是看到了姑姑婚姻的惨烈失败,林天佐对表妹的幸福不由操心起来。他手伸到背后推了推唐心语:「心心肯定很惊喜吧?看你都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唐心语内心在流泪。 她感动吗?她不敢动啊! 恒星……恒「心」? 恒星外还有一圈星带,就像孙悟空的紧箍咒一样,牢牢地把这颗「心」给锁起来。无论恒「心」如何转动,都挣脱不了外面这圈星带的控制。 好像就在暗示着,她唐心语永远也逃不出墨一帆的手掌心一样。 墨一帆不清楚唐心语此时已经脑补出一场,囚禁爱的虐身虐心恋,他颇为认同大舅子的话,同样认为唐心语已经被他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林彤很欣慰地看着小两口互动:「心心,把项链戴上,然后带一帆四处逛逛。」 这是要和墨一帆单独相处的意思?! 唐心语内心是拒绝的,但她不敢在面上表露出来,含糊道:「今天的衣服配不上这条项链,我先上楼收好。等我一下。」 林彤含笑看着唐心语落荒而逃的背影,觉得女儿这是在这么多家人面前,害羞了。 林彤站在墨一帆的身侧,没有看向墨一帆,维持着嘴角的笑容弧度:「墨总,你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吧?」 墨一帆不动神色:「一秒都没有忘记过。」 林彤:「很好。希望你能一直保持着说到做到……我现在只有唐心语一个女儿了。你要知道,一个母亲可以为女儿做到什么地步。」 墨一帆的目光同样望着楼上的方向:「我许下的承诺,从来都不会改变。」 只要唐心语不会想要离开我。 墨一帆默默在心里补充了这一句。 唐心语在房间里磨磨蹭蹭了许久,才下了楼。刚到客厅,就听见林彤略微责备道:「心心,你怎么这么慢呢?一帆都要赶去公司了。」 「你要走了?」 唐心语脱口而出。 忽然觉得自己的语调透露了太多的喜出望外,连忙收敛情绪,换上担忧:「怎么突然要赶去公司?是墨氏有什么紧急的事吗?」 唐心语前一刻巴不得他赶紧离开的心思,实在太过显眼了,墨一帆心中微微长嘆了一声,假装没有看见:「别担心,一个临时会议,需要我出席而已。」 唐心语绕到墨一帆身后,去推轮椅:「我送送你。」 墨一帆:「不用了,林助理在门外等。」 本来也只是打算送墨一帆到门口的唐心语:「……那个,我送你出门。」 墨一帆同林家人告别。林家人见墨一帆公司的事情繁忙,还赶着大清早过来见唐心语,心里对墨一帆的评价又高了一些。 在唐心语不知道的时候,墨一帆在林家人心中猛刷了一波好感度。 墨一帆上了车,降下了车窗:「你什么时候回御龙首府?」 唐心语心尖一颤,下意识避开了墨一帆的目光:「我再住一段时间,等我妈妈心情平静一些就回去。」 墨一帆执拗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生怕墨一帆不同意,唐心语赶紧做出个明确的期限:「等我妈妈同唐瑞峰的离婚手续办完。」 墨一帆这才放过唐心语,平和地叮嘱着:「自己照顾好自己。有想吃的,要用的,吩咐小林一声,让他给你送过来。」 唐心语连忙点头,催促道:「嗯嗯,知道了。你赶紧走吧,别迟到了。小林,路上开慢点,注意安全。拜拜~」 望着汽车尾灯转弯消失后,唐心语才舒了一口气,顿时觉得浑身轻松。 靠在椅背上,闭目思索的墨一帆忽然出声:「小林,推荐给老杨那边的律师进展怎么样了?」 林文森不明白墨一帆为什么忽然关注起老杨的离婚进度起来,如实回覆:「何碧莲有些难搞,不肯放弃对小儿子的抚养权。」 墨一帆眼睑并没有睁开,可偏偏让林文森感到后背有寒气袭来。 墨一帆语调冰冷,没有一丝起伏:「把何碧莲同好几个男人来往的暧昧照片发过去,让律师转告诉何碧莲,现在痛快地离婚,嫁给唐瑞峰后,儿子还可以再有,否则她永远都没有机会进唐家的门。」 林文森立即应到:「是。」 墨一帆指尖在轮椅扶手上轻轻敲着,额角有些疼。 昨天床的那一半空空的,一夜都没有睡好。 要想唐心语早日回御龙首府,就得赶紧让唐瑞峰和林彤办离婚手续。何碧莲是个手段高超的,早点断了老杨这条退路,何碧莲才豁得出去。 何碧莲,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期待啊! 法院很快就给唐瑞峰发了应诉通知单,当庭调解时,最大的问题就在财产分割方面。林氏集团的首席律师告诉唐心语,让唐瑞峰净身出户是不可能的,只能死死咬住他婚内出轨,且与出轨对象育有一女这一点,让法庭在财产分割判定上有所偏倚。 林彤爽快同意:「只要能不再与唐瑞峰扯上关系,适当的一点财产退让我可以容忍。林氏还一大堆事情,这场离婚官司拖太久,对公司股价波动的影响在所难免。」 唐心语试图再劝劝林彤,可林彤意志坚定。 林彤反过来开解唐心语:「心心,人的生命很宝贵,没必要在不重要的人或事上浪费时间。」 唐心语见林彤心意已决,只能作罢。退让一点就退让一点吧,反正她手里还握着同丰科技的大额股份。如果唐瑞峰还想再翻出什么风浪,也得先问问她唐心语答不答应。 唐心语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就凭藉着唐瑞峰的野心和何碧莲的诱导,他们绝对会再寻机会发难,到时唐心语就有藉口直接搞死这对渣男贱女,让他们这一生都翻不了身。 陪着林彤在离婚协议上签字的那天,林家一家都很开心,热热闹闹地办了一场小型家宴,庆祝林彤重获新生。 在一片欢乐的气氛中,林天佐悄摸摸地将唐心语拉到一边,藉着酒杯的掩饰,低声问她:「今天你陪姑姑去签字的时候,有没有和那个人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 唐心语嘟囔着嘴:「那个人,那个人,还真成为不能讲名字的那个人了呀?」 林天佐弹了下唐心语的额头:「听哥说正事呢,别打岔。刚刚朋友截图了何碧莲发的一条微博,我看实在太噁心了,不敢给他们说。你看下,想怎么处理,哥去办。」 唐心语心想这才刚签字,何碧莲就按捺不住了? 掏出手机,登陆微博,搜索到何碧莲,点开第一条就是一张做作的配图。图上,两只高脚杯并排着,看得出图的左上角是一只男人的手。 何碧莲:心疼你。愿陪着你尽快度过这一阵低谷的日子。 何碧莲虽然没有指名道姓说「你」是谁,但最近有稍微关注财经版和社会版新闻的人都知道,唐瑞峰与林彤的离婚,而新闻稿中虽然没有说明出轨的对象是谁,只用了一个「何某」做替代,但人言总是堵不住的。 唐心语将页面往下翻,之前威胁何碧莲发的那条澄清声明已经被删掉了。 唐心语嘴角噙着冷笑,捏着高脚杯,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调出微博发送界面,噼哩啪啦地飞快地打了几行字。 唐心语:为了庆祝我家林大美人恢复单身,从转发此条微博并在评论区发送祝福的朋友们中,抽取一百名朋友,平分一百万现金。1月21日开奖。微博抽奖平台 随后对林天佐说:「哥,去转发我的微博。喊上小表哥。」 林天佐虽然觉得这样做太高调了一些,但……实在控制不住自己转发的手啊!林天佐立即在自己的微信群里宣传了一波,号召大家都去参与转发抽奖。 唐心语正要放下手机,就听到微信消息提示音。 【修修的大姐云:哈哈哈哈心心宝贝,你真的要搞微博抽奖啊!流弊啊!】 唐心语与云修瑶互相是微博的特别关注,唐心语一发微博,云修瑶会立即收到提示。 【糖糖:欢迎转发抽奖微博,拉低中奖率。】 【修修的大姐云:姐们等着,老娘马上就去转发!】 唐心语收到了微博提示,点开一看,哑然失笑。 云家大小姐:为了庆贺美丽的林阿姨恢复单身,特此为转发此条微博的所有单身汉子或者妹子们,提供一千份云氏集团旗下影院电影情侣套票。1月20日开奖。微博抽奖平台唐心语:为了庆贺我家林大美人恢复单身,从转发此条微博并在评论区发送祝福的朋友们中,抽取一百名朋友,平分一百万现金。1月21日开奖。微博抽奖平台 人民群众的抽奖热情前所未有的高涨。 一千份电影情侣套票只是预热,大家更关注在唐心语的百万现金上。 一时,评论区对林彤的离婚祝福满天飞,各种花式夸赞,令唐心语深刻怀疑自己读了好几年的假学校。 「恭喜鲜花终于离开牛粪啦~祝福,撒花,喜大普奔。」 「林女士多年的近视终于治好了!看我!这里有位青年才俊在拿着爱的号码牌。」 「恭贺林彤女士离婚,热搜预定。我来先扩大下分母。」 「庆祝铁娘子及时回头,脱离苦海,破茧成蝶,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前面热评的过分了啊,用这么多成语!文盲的我只能大喊,林总!牛!逼!」 …… 唐心语心情舒畅地刷着微博,一熘下来都是转发和祝福,直到刷到了一条,不由指尖一顿。 墨一帆:为了庆贺尊敬的丈母娘恢复单身,从转发此条微博并在评论区发送祝福的朋友们中,抽取一百名朋友,平分一百万现金。1月21日开奖。微博抽奖平台唐心语:为了庆贺我家林大美人恢复单身,从转发此条微博并在评论区发送祝福的朋友们中,抽取一百名朋友,平分一百万现金。1月21日开奖。微博抽奖平台 唐心语:「……」 这两条除了称呼不同,其余一模一样,简直是复制黏贴的情侣微博是怎么肥事?! 墨一帆这样公开站在林彤这边,相当于直接引导众人将矛头对准唐瑞峰,会不会对他在墨氏有影响?毕竟墨氏一群争权夺利的人无时不刻在死盯着彼此,企图抓到一点小事放大成把柄。 等唐心语回过神时,发觉自己已经拨了电话出去。 「喂?」 那头很快接起了电话,率先开口。 唐心语顿了一下,才说:「你怎么也搅合进来了?」 墨一帆理所当然:「妇唱夫随,应该的。」 唐心语:「……」 对墨一帆这样脸大皮厚的行为,唐心语觉得已经没必要再说了。反正微博已经发出去了,还能再删了不成? 墨一帆倒是追问她:「你什么时候回来?」 唐心语眼前立即浮现起一个可怜巴巴蹲坐在家门口,等着顺毛的大金毛。刚要心软,立即又猛然摇头。 不行不行! 明明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墨一帆又接着说:「黑心肝最近狗粮都吃得少了,看起来很想你的样子……我也是。」 唐心语呼吸一滞,指尖搓在酒杯壁上,几度想开口,却找不到合适的词。 耐心听着那头的沉默,墨一帆低低笑道:「不可以再说信号差,我已经投诉过了。如果再投诉,他们真要把信号发射塔搬过去了。」 唐心语只觉得自己的脸颊快要烧了起来,含糊地应道:「嗯嗯,听见了。太晚了,快睡吧,晚安。」 也不等墨一帆应声就挂了电话。 墨一帆无奈地收起手机。曾经反覆告诫自己要循序渐进,可一听到唐心语的声音就控制不住自己,而且…… 墨一帆看向床的另一半。 一个人睡觉,实在太冷了。 墨一帆走向化妆台,挑了一瓶化妆台上的香水,喷在床面上。最近这段日子,他都是靠这种方法度过数个孤枕难眠的夜。闻着床被上熟悉的香水味,就感觉唐心语依旧在自己身边一样。 墨一帆刚把香水放回去,瞧见了梳妆台角落一个水晶盘里散落着几颗透明纸包的白色圆形奶片。嗜甜的墨一帆随手捏起了几颗,正要仔细看看是什么糖时,手机响了。 孔鸣:「我在你家门口,找你有点事。」 墨一帆冷淡道:「这么晚了,不方便。」 孔鸣轻「啧」了一声:「骗鬼啊,你老婆还在林家,你一个孤家寡人的有什么不方便?」 墨一帆:「正因为我一个孤男,你一个寡男,深夜共处一室,容易引起误会。」 孔鸣就想大骂:「我就是好男色,也不好你这口,太没情趣了。快开门,城西那块地有消息了。」 等墨一帆姗姗来迟开门时,孔鸣一脚跨了进来,抖了抖:「在外面冻死我了,你存心的吧!」 墨一帆毫无愧疚,转身到书房,也没有倒热茶的意思:「说吧。」 孔鸣坐了下来,摸出烟盒,正要抽出一支烟,却被墨一帆一手止住。 墨一帆:「我家不能抽烟。」 孔鸣翻了个白眼:「她不在家,还管啊?」 墨一帆坚持:「你实在忍不住烟瘾了,就先吃糖吧。」 墨一帆将随手带下来的奶片扔到孔鸣的怀里,让他含着。 孔鸣扯了扯嘴角,撕开了透明纸,将圆形奶片扔进了嘴里嚼了嚼,有些疑惑:「什么戒烟糖?怎么这么硬?唔……味道也太奇怪了吧。」 正要剥开糖纸的墨一帆停了手:「奇怪?」 他开始反覆看手里的奶片,好像确实没见过唐心语在卧室吃过糖。 「恶……什么味道?!」 孔鸣忍受不了了,伸手去抠嘴,然后在墨一帆诧异的目光里,拖出了一张白色的人脸。 第54章 ☆、第54章 孔鸣一脸懵逼:「!!!」 墨一帆一脸懵逼:「!!!」 孔鸣恍然意识到了什么,大口大口地吐了出来,趴在沙发扶手上,有气无力:「快送我去医院洗胃。」 墨一帆镇定地上网查了一下,将手中的「奶片」跟网上的商品图仔细对比,对挣扎着爬起来的孔鸣淡淡道:「不用去医院,等你正常代谢出体外就行了。」 只觉得即将死于非命的孔鸣质疑:「你靠不靠谱?」 墨一帆:「当然。」 孔鸣嚎叫了一声:「你靠谱会给我吃面膜纸?还是,你看我不顺眼,想趁着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害死我?」 墨一帆手指托着下巴,若有所思:「要对你下手的话,绝对不会选择在家里,我怕脏了我的地毯。」 孔鸣:「……」 心里有一句mmp,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孔鸣不放心地自己查了一下面膜纸的成分,才慢慢走出英年早逝的阴影。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孔鸣总感觉胃里有异物感,但脸上已经恢复了冷静。 墨一帆好整以暇:「说正事吧。」 孔鸣抽出一支香烟叼在嘴里,朝墨一帆摊开双手:「我就咬着,总行了吧。没有烟味我脑子不清醒。」 墨一帆默默允许,接着说正题:「城西那块地,上面是不是有其他打算?」 孔鸣咬着烟嘴,似笑非笑:「你侄子能力不错,可惜时运不佳。」 墨一帆看向自己的手掌:「能抓准时运,也是能力的一种,没什么好可惜的。」 …… 等墨一帆送孔鸣出门时,已经午夜两点了。 站在门廊上,孔鸣后脚一迈出门槛,立即掏出打火机,点燃了香烟,猛吸一口。直到烟草香灌满整个肺部时,才心满意足地瞇起眼睛回头看,徐徐地吐出了一口烟。 轮椅上的墨一帆在门内,面无表情地甩上了门,将那团白烟隔在大门外。 孔鸣:「……」 用力地咬了咬烟头,带着火星的香烟烟灰顺着冷风飘零,转眼就被吹散,再也难觅踪迹,就如同今夜来拜访的孔鸣一样。 孔鸣微瞇着眼低头,望着香烟尾端随着呼吸明暗的火星:「过河拆桥,无情无义,果然同传闻中的一模一样啊……」 垂头了半天的孔鸣想起了软硬不吃,一见自己就先跑个没影踪的云修瑶,忿忿不平:「这样的人都娶得到老婆?!老天爷是瞎吧!」 孔鸣竖起衣领遮挡徐徐刮来的冷风,才走出铁门没几步,一辆黑色的大众款车型悄无声息地缓速经过孔鸣身边。孔鸣直接拉开后座门,钻进了车里。车子立即加速驶离,融入如墨夜幕中。 回到书房的墨一帆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单手插兜站在厚重的落地窗帘前,刚伸开手指想微掀开一条缝隙,但还是在指尖触碰到窗帘前,停了下来。 有多久没有站着呼吸外界的空气了? 墨一帆侧头看向搁在书桌上的一叠婚礼策划资料,其中一本婚纱礼服册没有完全合上,露出一截白色的蕾丝带安静地垂在书桌边上。 这是上回去唐家时,林彤不由分说把一大叠资料塞到墨一帆怀里,督令他尽快和唐心语商量出婚礼方案。她林彤女儿的婚礼必须盛大,不能随随便便领证了事。 墨一帆还欠唐心语一个完美的婚礼,而不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新郎。 墨一帆凝神思索了片刻,也顾不上现在是几点了,掏出手机就拨了楚安的电话。 楚安的声音很兴奋,好像还泡在醉生梦死的夜生活里,在电话那头嘈杂的音乐中,扯着嗓子喊:「怎么?没有搂着老婆睡就睡不着了?要不然出来一起嗨啊!」 墨一帆没有丝毫被诱惑道,神情严肃:「你找个安静的地方,我有事要说。」 楚安一听墨一帆毫无波澜的声音,立即收敛了不正经,跟旁边的人打了一声招呼,握着手机,挤过比肩接踵的人群,快步到了夜店门口,从侍应生手里接过车钥匙,上了车。车门一关上,整个气氛立即凝重了几分。 楚安略微疑惑:「三更半夜的,出什么事了?」 墨一帆没有跟楚安打太极:「通知斯蒂安那边,其他项目都暂缓,全力截下城西那块地。」 楚安有些难以置信地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不是吧,墨少!小嫂子只是回林家住了阵子,你已经失心疯到这种地步。你上回不是才跟我说,最近会起波折,暂时不用跟城西那块地吗?这才多久,你神经错乱太严重了吧。要不然还是我明天去一趟林家,把小嫂子给你接回来?」 墨一帆沉声道:「策略变了,我要和墨澜清好好争一争。」 楚安仍旧觉得不太妥当,他听墨一帆说过城西那块地其中的风险。无论墨一帆今天是受到什么刺激,开始意气用事了,他也得阻止! 楚安坚决表示自己的不同意:「作为斯蒂安的合伙人,我投反对票,你……」 「轮椅我坐腻了。」墨一帆果断地打断了楚安的长篇大论,语调如凌厉的寒风席捲起漫天飞雪,「宝剑的锋芒藏了太久,该生銹了。」 楚安忽然意会到了墨一帆的意思。 墨一帆不想再慢悠悠地垂钓一样等待下去,他决定要借助这一次契机,好好搓一下墨澜清的锐气,教他怎样做人。 楚安沉默了半晌,用力地拍了下小车的中控台:「好!我捨命陪君子!」 挂了电话后的墨一帆,轻轻拈起垂在书桌边的白色蕾丝,一圈一圈地缠绕在指尖。动作轻柔,像爱抚着情人的秀发。白色的蕾丝质地细腻柔软,装饰在婚纱上一定很好看。 墨一帆这样想着,抿着的唇线微微向上挑起。 第二天一早,林文森开车来接墨一帆去墨氏。刚出御龙首府时,墨一帆吩咐:「去同丰科技。」 林文森流畅地打了下方向盘,心里暗暗长舒了一口气:墨总这是要去接墨太太回家了吧?太好了! 等红绿灯的时候,林文森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在秘书处的微信群里,悄悄地发了一个「低气压正在离开」的气象表情。 微信群里立即接二连三地跳出好多条消息。 「森哥,老闆娘今天会回御龙首府么?」 「哇呜~水逆了这么久,总该退散了吧~~」 「从今天起,杨超越再也不是我的转运符了,我改拜老闆娘!」 「你确定墨总看到你办公桌上,有老闆娘的红符会高兴?」 …… 林文森心情轻松地启动车子,莫名觉得今早的上班高峰期塞车,都激不起任何烦躁的情绪呢! 等墨一帆进了同丰科技大楼,一路上都收穫了一大片迷妹的目光。即便从他们身边走过,都还能感到身后有偷拍的声音。 有些人窃窃私语。 「哇,好羡慕唐总噢,漂亮能干,老公还浪漫!」 「擦擦你的口水吧,再做梦也轮不到你。」 「一大清早就来公司撒狗粮,还让不让人活了?我可以向领导申请工伤么?」 …… 耳聪目明的墨一帆搞不太懂现在年轻女孩子的思路,一大早来公司与自己的太太见面,这就是浪漫?但能在自己身上增加浪漫的标籤,墨一帆觉得还是可以接受的。 在电梯里的墨一帆轻轻地嗅了嗅,问:「小林,你今天洒香水了?」 小林连忙否认:「墨总,你知道我的,我没有那习惯。」 墨一帆闻着电梯内浮动的暗香,没有再深究。 等到电梯门一开,墨一帆终于明白了电梯内的香味和一路收到的无数注目礼是怎么回事了。 唐心语办公的楼层,从电梯门口通往办公室的路上,两边都摆满了鹅暖黄的腊梅花,幽幽地吐露着芬芳。一簇紧挨着一簇的腊梅花,基本不留缝隙,把整个办公区塞得满满噹噹的,只留下中间一条可供一人独行的小道直达唐心语办公室门口。 墨一帆侧头正想问林文森,谁知林文森满脸欣慰地夸赞道:「墨总,原来你还这么有浪漫主义情怀。墨总放心,太太看到这些一定开心死了。」 正准备问是不是林文森替他准备了这些的墨一帆:「……」 忽然有种被绿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叮咚——」 电梯又响了。 有花店的员工抱着两瓶插花艺术高超的腊梅,小心翼翼地从电梯里退出来。 墨一帆语调冷淡,似乎还有些冰渣子:「请问,订花的人是谁?」 林文森:「!!!」 刚晴天没两分钟,低气压又马上旋回来是一种什么样的酸爽体验?! 花店的员工被突如其然的声音吓了一跳,看向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迟疑了下:「请问,唐心语小姐在吗?请她出来签收一下鲜花。」 周梓辰自墨一帆脸色一沉开始,就觉得事情好像同他们原先想的不太一样。这一大清早,大手笔的浪漫宣言,居然不是出自于墨总之手? 事情突然向一个不太好的方向发展了。 周梓辰稳定了下心神,指挥花店的员工先将手里的腊梅花放下:「送花人有没有留下什么卡片?」 花店的员工双手拿出一张淡粉色的卡片:「唐小姐不在么?这个需要本人签收。」 墨一帆直接噼手夺过,指尖飞快拆开了卡片外的淡黄色丝带。 花店的员工急了,想上去把客户的东西抢回来,可是才迈出一步又畏惧于眼前男人身上迸发出的凌冽寒意,而退缩了回去。 墨一帆一目十行看完卡片,扯出一抹冷笑。 第55章 ☆、第55章 林文森感到墨一帆身上毫不掩饰的冷意,与周梓辰交换了一个眼神。 周梓辰和颜悦色地同花店的员工招呼道:「谢谢你们,辛苦了。我会把卡片交给唐总的。」 「可是……」花店的员工迟疑地看了墨一帆一眼,犹豫着不肯走,一脸为难的样子。 墨一帆轻哼了一声,把卡片扔向周梓辰怀里。周梓辰立即接住,朝花店的员工晃了晃:「放心,唐总一定会收到的。」 迫于现场的压力,花店的员工只得先撤退。 周梓辰目光落在打开的卡片上,牙根忍不住发酸。林文森瞧见周梓辰嘴角抽搐的模样,也往卡片上偷瞄。 就这么一眼,脸上神色异彩纷呈。 淡粉色的卡片不大,飘散着淡淡的腊梅香,也不知道是特意喷了香水上去,还是放在腊梅间沾染到了花香。 卡片上,几行钢笔字苍劲有力,笔法颇有筋骨。 「你的眼睛像夜空中的星星,美丽动人。 娇俏地站在庸庸尘世里,就像一株腊梅花,时刻吸引着我的目光。 当夜一别,牵扯心弦。 今日赠予满山腊梅,愿能为美丽的小姐添上几分愉悦。 致以最诚挚的爱意。 知名不具。」 几行字写得暧昧不清,很容易让人误会唐心语和这位「知名不具」先生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林文森颤抖着心肝看向黑脸的老闆。情敌声势浩大地挑衅到公司里来了,难怪老闆刚刚离开的低气压漩涡又回来了。 墨一帆越看那张粉色卡片越碍眼,觉得刚才不应该扔给周梓辰的,应该直接撕了干净,遂朝周梓辰摊了摊手,口气不容拒绝地命令道:「拿来!」 捏着卡片的周梓辰犹豫了几秒钟,开口:「墨总,这个是给唐总的私人物件,我不好做主。」 林文森瞳孔微缩,瞟了不知死活的周梓辰一眼,心里暗骂她怎么这么不会察言观色,没见着墨总的脸色更黑沉了吗? 「我的什么私人物件?」电梯门开了,唐心语提着笔记本电脑出来,有些诧异地望着办公区的腊梅花海,视线第一秒落在墨一帆的身上,出声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墨一帆傲娇地撇过头,拒绝回答。 唐心语接着望向站在一旁的林文森。林文森尴尬得不敢说什么才好,只能无奈地望着天花板。 唐心语最后将视线定在周梓辰身上。 周梓辰硬着头皮将手里的粉色卡片递过去:「刚有人订了花送给唐总,这是订花人留下的卡片。」 唐心语眼波一动,接过粉色卡片,迅速扫完了卡片上的字,视线凝在最后「知名不具」四个字上,瞬间明白订花的人是谁了。不由心里好笑,难怪一出电梯就看到墨一帆脸臭成这副模样。 不动神色地收起了卡片,唐心语平淡地说了一句:「字还不错。」 墨一帆眼眸半瞇,漆黑的瞳仁里,寒光愈盛。 「小林,你带你家老闆先坐下,就……」唐心语扫了一眼被腊梅花堆得满满噹噹的办公区,随意道,「先挪开几捧花,随便找个位置坐一坐。我有点事先处理一下。」 林文森左瞧瞧右看看,整个办公区到处都是腊梅,没地方落脚了。反正墨总有轮椅坐,自己就站着吧。眼下的气氛,他也不敢坐。 周梓辰跟在唐心语身后走进办公室,随手关上了门。 看着办公室里也摆满了鹅暖黄的腊梅花,唐心语眉微拧,踢了踢脚边的花篮,才腾出一条小道走到办公桌边坐下,随手将粉色卡片搁在一边,看向周梓辰:「我出电梯的时候,听到你说什么我的私人物件,怎么回事?」 周梓辰呆愣了一两秒,随即快速答道:「墨总叫我把卡片给他,我觉得应该由唐总来决定给不给。」 唐心语望着周梓辰的眼睛,彷彿要望到她心底里,倏尔淡淡笑开:「看来你有记住第一天时,我跟你说过的话。」 周梓辰心尖一跳,瞬间回忆起来同丰科技的第一天,唐心语从电脑前侧头看她,目光沉静。 唐心语说:「小周,我个人只有一个要求,你的老闆只有我,清楚吗?」 此时的周梓辰还面对着唐心语笼罩过来的目光,不敢再洩漏多余的情绪,微点了下头,打开笔记本开始彙报今日的工作行程。 唐心语全部思维立即钻到繁忙的工作中。自从唐瑞峰向公司董事会请病长假,呈半隐退状态后,同丰科技所有的事务一下子全部压在了唐心语的肩上。唐心语咬着牙扛了下来,她知道她这个时候不能认输,否则就会给唐瑞峰重回董事会找到藉口。 董事会,股东们可以只顾着保全自己的利益,认同当时唐瑞峰和唐心语的退出董事会的协议,但一旦社会舆论风头一过,他们也同样可以为了保全自己的利益,重新请唐瑞峰低调回归董事会。 唐心语必须利用这一段短暂的时间,彻底把控同丰科技大权,等唐瑞峰再回来时,他就会发现,即便他不在公司,公司也能如初运转,甚至更好,让他无从下手。 周梓辰彙报完工作后,领了唐心语的吩咐出去下发到各个部门。 墨一帆推门而进,一看到满室的腊梅花,眉心都拧成了一团,伸手抽了一支腊梅出来,脸上满是嫌弃:「制造生活垃圾,危害环境清洁。」 唐心语看了一眼没关上的办公室门,面对墨一帆没有那么紧绷了,面上气定神闲:「鲜花怎么能说是生活垃圾呢?它们最后的归宿是泥土,也不算污染环境吧。」 墨一帆气息一顿:「你很喜欢?」 唐心语翻开办公桌上的文件,边浏览边答得漫不经心:「还行吧,只是有一些浪费。」 王董这一手,说实话,确实很满足作为女人的虚荣心,可偏偏唐心语身边已经有一位大反派了,唐心语没有立场回应这份爱慕,尤其是这份爱慕里还别有用心。 唐心语不明确王董和墨一帆有什么过节,但可以确定的是王董今日这是明晃晃地对墨一帆的挑衅,这也很好的解释了一大清早墨一帆就脸黑的原因。就像是两头雄狮之间互相挑衅回击的行为。 是的,唐心语根本就没把墨一帆脸黑的原因往其他方面想。 墨一帆朝办公室门外喊了声:「周助理?」 周梓辰快步走了进来:「墨总?」 墨一帆手指点了点四周的腊梅,沉声道:「把这些都给我扔出去。」 周梓辰下意识看向唐心语。唐心语这才从文件中抬起头来,慢条斯理:「都这么扔掉了,可惜了。」 墨一帆薄唇翕动了两下,眼底透着浓重的不悦,但还是没有出声。 唐心语继续翻着手里的文件,语气恬淡,在文件最末端签了个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叫几个保安上来,把这些花全部搬到公司门口,逢人就送一束,送完为止。就说是金茂集团的王董送给大家的新年礼物。」 周梓辰这才领了任务出去打电话。 墨一帆望着伏案签字的唐心语,丝毫没有分心神到自己身上,轻轻地咳了一声。 唐心语仍旧凝神在文件上,眼皮都不抬一下。 墨一帆抿了下唇,出声:「给我一张纸,我写点东西。」 唐心语视线依然黏在文件上,随手拉开抽屉,抽了一张a4纸给墨一帆。墨一帆无奈地看了醉心于工作的唐心语一眼,从西装内袋里取出钢笔开始在a4纸上写写画画。 耳朵只听见笔尖在纸面上「唰唰唰」滑动的声音,唐心语没有去看墨一帆在做什么,只当他在整理对公司事务处理的思路。 还没等唐心语看完一页文件,就听墨一帆轻「啧」了一声,彷彿不太满意自己写出来的东西。 墨一帆问:「你的碎纸机在哪里?」 唐心语头也没抬,抬手点了点碎纸机的方向。 墨一帆状似不经意地把a4纸从办公桌桌面上捞起来,塞到碎纸机里,干脆地摁了下电源开关。 「嗡嗡嗡——滋滋滋——喀——嘀——」 才碎没几秒,就听见碎纸机卡顿了一下,随后发出一声警告的「嘀嘀」声。 一张a4纸而已,碎纸机有什么好卡顿的? 唐心语疑惑地抬头望过去,只见墨一帆一脸无辜地朝自己摊了摊双手,语气抱歉,面色却没有丝毫歉疚。 墨一帆:「不好意思,我不小心把你的卡片一起碎掉了。」 唐心语视线落在卡在碎纸机入口,还残留半截的粉色卡片上,哭笑不得:「你不是故意的?」 墨一帆坚决否认:「这需要故意?」 伸出长指扯出半截粉色卡片,重新再塞入碎纸机入口。 随着「嗡嗡嗡」碎纸机运行的声音,卡片被碎成一丝一丝细条落入透明的废料箱内。墨一帆亲眼看见细条碎得拼都拼不起来,这才觉得神清气爽,回身看见唐心语审视自己的眼神,耸了耸肩:「反正都碎了,干脆碎完。不用谢我!」 唐心语对着这样孩子气的行为,实在说不出其他话来,只能淡淡地将视线收回:「我谢谢你呀!」 见唐心语重新恢复专心致志的工作状态,感觉受到冷遇的墨一帆唇线抿得更紧了。一大清早赶过来,就为了早点见到唐心语,让她今日跟自己回御龙首府,可她呢? 人还没见到,迎接自己的先是一个来自狡猾情敌的挑衅,然后是忙于工作没空理会自己的正主。 墨一帆:「你昨天……」 「唐总,保安部的人来了。」墨一帆才开口,周梓辰就站在办公室门口,彙报道。 「嗯,先帮我把办公室的花搬出去。这里几份文件先发下去,另外,叫项目部在今天下班前,把智能家居那个项目的进展做个简报给我。催促下财务部的年度预算,加紧一下。」 唐心语交代完,又侧头向墨一帆:「你刚说什么?」 看着接连进来的保安,墨一帆刚才想讲的话倒不好再说了。 眼见着保安将一束束腊梅运出去,体贴地为两人关上了办公室门。唐心语接了个电话。墨一帆只得无趣地触控着轮椅在办公室里瞎转悠。 耐心等到唐心语挂了电话后,墨一帆刚要开口,唐心语又打开电脑回邮件。 墨一帆碰了碰书橱,又摇了摇桌上的摆件,每做一个动作就在偷瞄唐心语有没有注意自己。 可惜,唐心语专心敲着键盘,什么都没有发生。 墨一帆咬了咬后牙槽,狠狠地用自己的膝盖撞向书橱。 「咚——」 唐心语吓了一跳,站起来:「怎么了?」 墨一帆扯着嘴角:「不知道,可能骨折了。」 第56章 ☆、第56章 唐心语本来还心里急了一下,一听到墨一帆这么说,立即停下了迈出去的脚步,上下打量着墨一帆,倚着桌边:「真骨折了,你还能面不改色?」 墨一帆下意识摸了摸鼻尖:「所以我说的是『可能』。」 唐心语保持着与墨一帆五步的距离,没有打算过去了。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男人,指不定心里还藏着多少坏水,自己傻乎乎地过去,不是羊入虎口么? 唐心语退了回来,打算将「装聋作哑,不闻不问」的政策贯彻到底。 墨一帆瞳孔中刚腾起的火苗才没跳动几下,便委顿下去。垂眸,将视线停留在自己的双腿上。 最近唐心语对他的渐渐冷淡,墨一帆不是没有觉察到。甚至有时候,墨一帆还能从唐心语戒备的眼神中读到几分惧意和防卫。这样的事实,令墨一帆很受伤,也疑惑不解。 唐心语的转变,太毫无预兆了,根本让墨一帆摸不清唐心语戒备自己的原因。 墨一帆的指尖轻轻搁在膝头,顺着西裤上的纹路来回摩挲。望着唐心语回邮件的侧影,墨一帆脑子里迅速清理了一遍自己最近的言行,没能找到什么洩露自己秘密的异常。 那唐心语是什么时候开始表现得不对劲的? 好像是驱逐唐瑞峰出董事会的那日。 可那日自己在唐心语面前并没有做了什么事情,能够引起唐心语怀疑。 除非…… 王董那个斯文败类! 墨一帆目光凝在地毯上遗落下来的一片腊梅花瓣上,心中冷笑不止。 那日收到唐心语与王董共进午餐的消息,还在墨氏吃快餐简单应付午饭的墨一帆立即扔掉了手里的一次性筷子,直接让人盯着王董的去向。一得到两人已经到了流水居的消息,墨一帆一把推开早已凉透的快餐,命林文森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去。 当时看唐心语和王董之间的气氛并不是很融洽,即便王董言语上故意模糊了两人间的关系,墨一帆从未怀疑过唐心语的立场。 今早这一阵仗,令墨一帆危机感暴涨,恨不得立即把唐心语拉到身边,同王董划清界限。 墨一帆触控着轮椅靠近唐心语,直到轮子与唐心语的转椅相触。 唐心语不由停下了笔,侧头看向突然与自己不过半臂距离的墨一帆,清晰地在他的墨瞳里,看见了自己略微讶异的影子。 墨一帆薄唇轻启:「比起我,你更相信王董说的话?」 唐心语不太明白了墨一帆怎么突然间提到了王董,视线扫了一眼办公室的门,高跟鞋尖偷偷点着地面,想拉开与墨一帆的距离。 墨一帆似是看出了唐心语的小心思,抢先一步将手按在转椅上转了一个方向,迫使原先侧对的唐心语正面朝向自己。 墨一帆微探着上半身,两手撑在转椅扶手上,浑身带着强势的男性气息和庞大的威慑力量,逼得唐心语不得不正视着墨一帆的眼睛。 唐心语声音平稳,可微颤的眼睫毛还是洩露出了她的心虚:「你说什么?」 墨一帆舌尖轻轻扫过后牙槽,视线凝在唐心语微闪的明眸上:「你听清楚我在说什么了。」 唐心语:「……」 「砰——」 「心语宝贝,你这回要好好夸我了。为了今天这热搜,我可花了不少力气呢!你待会儿要……」 办公室门猛地被推开,弹在墙壁上,大嗓门云修瑶阔步推门进来,一眼就见到办公室里的情形,僵在办公室门入口处,也就静默了几秒,随即大大咧咧地跨步到沙发边,一屁股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每次说到要事总是会被形形色色的人打断的墨一帆:「……」 每次要紧关头总是会被各种不可抗力拯救的唐心语:「……」 云修瑶饶有兴趣地看着好像凝固住的两人,笑嘻嘻:「在自己家公司就是方便啊,做什么事都方便。」 唐心语抓开墨一帆撑在扶手上的手,脚尖一点,转椅从办公桌边滑向云修瑶:「没头没脑的,你瞎说什么呢!」 已经灌完一杯茶的云修瑶迅速凑近唐心语,盯着她瞧,瞧到唐心语不由撇开了视线,脸颊微热,好像刚刚真的和墨一帆在办公室里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一样。 云修瑶奸笑了两声:「我瞎说归我瞎说,你一脸姦情被当场撞破的恼羞成怒样干嘛?」 姦情? 墨一帆曲指在办公桌桌面上响亮地叩了几下:「我们是法律认证的正规夫妻,要不要把我俩的结婚证逃出来给云小姐鉴赏一下?」 云修瑶意外地瞧着墨一帆,扯了扯唐心语的手:「你家墨总不会真的把结婚证宝贝到随身带着吧?!」 唐心语无奈地看着墨一帆郑重其事,云修瑶故意搞事,嘴角在微微抽搐。如果可以的话,真想把这两人一起扫出办公室外。 唐心语拉着云修瑶坐下:「你刚说什么热搜?」 云修瑶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唐心语一眼:「我说唐大小姐,你昨晚在微博上宣告准备撒一百万后,就安然入睡了?你居然不知道网上都快被你的那条微博吵翻了吗?」 云修瑶视线移向墨一帆:「当然咯,这里面也有墨少的手笔,毕竟墨少也紧跟老婆脚步,同样准备撒一百万现金呢。你们两个呀,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过,一个字,爽!」 昨晚确实同墨一帆通过电话后,唐心语就直接上床睡觉了,早上又被一大堆工作绊住了手脚,没来得及上微博好好欣赏一下战果。现在听云修瑶这么一说,唐心语不用想都可以知道微博上的盛况。 有云修瑶这个大喇叭在,唐心语倒不急着登陆微博看热搜了,不紧不慢地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看来微博抽奖,效果喜人。」 云修瑶杏眼圆睁,音调拔高:「何止喜人,简直是狂欢了。『一心』夫妇的应援力量前所未有的高涨,在明星夫妇排行榜中猛冲到前三位。我预计啊,等你们微博开奖的那一天,大概率可以压过影帝夫妇,霸占第一。」 这倒是唐心语没有预料到的事情。「一心」夫妇不过是当时墨澜清订婚宴上,闵城中心论坛帖子里传出来的叫法,没想到发展到现在居然都有了后援会了。 唐心语有些难以置信:「我们都不是明星,怎么搞出粉丝应援来了?」 始作俑者墨一帆默默地在一边,不做声了。他绝对不能让唐心语知道他拨了钱支持应援会发展。 云修瑶洋洋得意,与有荣焉:「你对你们夫妻俩的颜值没有明确的定位啊。可惜了,你们俩都没有进入娱乐圈的想法,要不然我还可以当你俩的经纪人,一起赚钱致富。」 唐心语将信将疑,但有粉丝应援对自己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在今后的舆论方面,压力会减轻不少。 「公众对微博抽奖的关注,必然会去看那天新闻发佈会的直播视频,对于我妈妈与唐瑞峰离婚的内情自然就会一清二楚了。这样总比何碧莲在微博上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扰乱公众视线的好吧。」唐心语嘴角微翘,对事情发展的走向颇为满意。 没错,这就是对何碧莲那条白莲花式的微博,展开的报复。 云修瑶恍然大悟:「原来你不是单纯的庆祝啊,一个微博抽奖还搞了这么多别有用心出来。嗯!我喜欢!我觉得网上对你们夫妇的名称取得不太准确,怎么能叫『一心』呢,起码得叫『黑心』吧!」 这不是云修瑶第一次提到名称梗了。唐心语没有理会云修瑶的玩笑话。 她在关心另一件事:「何碧莲的微博沦陷了么?」 一听唐心语这么问,云修瑶挺了挺自己的胸膛:「你终于问到点子上了。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好久了。还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只要何碧莲之前立的人设有多纯情多温婉多识大体,她后期就能崩得多厉害吗?吶……」 云修瑶拿出自己的手机,把自己联繫几个营销号的信息调出来,献宝一样给唐心语看。 唐心语指尖在屏幕上滑动,文案大同小异,都是把之前何碧莲那则澄清声明截图了下来,利用这则声明,结合近日何碧莲和唐瑞峰先后离婚的新闻,大大地发挥了看图说故事的能力,把一段婚外情说得情节离奇,波澜起伏,还充满桃色意味。 一篇篇基本情节线不变,其他细枝末节半真半假的故事,在网络上广为流传开来。特别是不少闵城中心论坛的发帖人,以当地人的身份在微博上开始了知情人士的补充说明,一下子,就把何碧莲和唐瑞峰的姦情传播得比八点档狗血剧还引人注目。 毕竟,电视剧是电视剧,可他们的姦情可是真实生活啊!尤其是流传的故事中,出现的好几个人在公众知名度还挺高的。唐瑞峰还曾经以经济发展杰出企业家的代表在省级电视台大力宣传了好一段时间。 这下子,与平时在公众心中形象大为反转,怎么可能不引起广泛的热议度呢? 原本唐心语还打算等网上微博抽奖的事情发酵得差不多后,再安排人着手做这样的舆论导向,没想到云修瑶手脚这么快,已经都安排好了。 确实欠下云修瑶一个大大的人情。 唐心语不想花精力去看公众对何碧莲和唐瑞峰的抨击,走到办公桌前,拨了个电话。 「喂,帮我接世源餐厅经理……是我。今日起,云家大小姐前往世源餐厅用餐,一律五折。」 云修瑶大笑起来,朝唐心语竖了一个大拇指:「姐们,够意思。」 见两人讲得差不多了,墨一帆清了清嗓子。 压根儿就没留意到墨一帆的云修瑶,给自己再添了一壶茶,侧头问唐心语:「中午我们先去世源吃一顿,庆祝一下?」 唐心语假意没想起办公室里还有第三个人,欣然同意:「提议不错。刚好我中午没有餐会,待会儿我打电话给世源,让他们准备一些你爱吃菜。」 墨一帆见两人已经到了完全无视自己的地步,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看向唐心语。 唐心语回头一看,一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抱歉啊墨总,和修瑶聊得太开心了,我都忘了墨总在这儿了。要不然我替墨总联繫小林,让他来接你?」 墨一帆唇线紧抿,目光一错不错地望着唐心语,抒发着自己的不满。 唐心语已经自顾自地去拿手机,准备打电话了。 墨一帆侧头瞥了一眼坐在沙发上吃喝不停的云修瑶:「还不走?」 云修瑶故意装傻充愣:「嗯?走哪里?现在去世源吗?」 墨一帆摸出手机,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放在耳边:「喂,孔先生,你在哪里闲逛……」 云修瑶立即屁股着火一样,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抓起包就往办公室门外跑,还没等唐心语回过神来,办公室早已没有云修瑶的人影了。 唐心语:「……」 墨一帆满意地放下手机,努力不让自己的得意之色显露在自己的脸上。 唐心语忽然涌起了一股恼意。现在,墨一帆开始不再费劲隐藏自己的反派人设了?打算坚持他的占有慾和控制欲了? 唐心语语气不悦:「云修瑶是我的朋友,你没有权力干涉我的正常交际!」 墨一帆轻轻佻起嘴角,将手机屏幕调转个方向,面对着唐心语,语气满含着无辜:「我只是开个玩笑,谁会预料到云小姐一听到孔先生的名字,反应会这么大。」 唐心语看向墨一帆手机上的通话记录,最近一通电话还是今天一早同林文森的通话。 唐心语无语道:「你刚只是装作打电话给孔鸣?」 墨一帆耸了耸肩,两手一摊。 唐心语:「……」 不是敌人手段太高明,而是我方队友太弱鸡! 唐心语在心中哀嚎了一下。她也没有想到天不怕地不怕,敢当着众人的面踹墨澜清命根子,扇田婉婉巴掌的云修瑶,居然能有一听到名字就吓到拔腿就跑的一天。 这就是传说中的「一物降一物」吗? 而此时的办公室又恢复成了唐心语与墨一帆独处的状态。 唐心语浑身上下,每个细胞不由得又谨慎了起来。 …… 何碧莲从唐瑞峰身边醒来的时候,看了眼手机,不过早上七点。侧头看着唐瑞峰的侧脸,内心前所未有地感到满足。不同于之前自己与唐瑞峰偷偷摸摸见面的日子,今天开始,唐瑞峰就能完全地属于自己。 何碧莲彷彿能看到往日自己舔着脸攀交情的豪门太太们,在觥筹交错的宴会上,喊自己一声「唐太太」的画面,内心竟然有一些小激动呢。 轻手轻脚地从床上起来,何碧莲披上丝质睡衣,决定将自己温婉贤淑的形象贯行到底,趁着最近这场东风,一鼓作气,彻底将唐瑞峰拴紧在自己身边。 何碧莲会让唐瑞峰明白,即便她的出身比不上林彤,但她绝对比林彤更胜任妻子的身份站在唐瑞峰身边,做他的贤内助,做他的解语花。 将切好的吐司片放入土司炉中,何碧莲转身去热牛奶。 对于唐瑞峰的一切喜好厌恶,何碧莲比唐瑞峰自己还要更加瞭解。她知道唐瑞峰厌恶别人将他的成功同林家牵扯在一起,极力地摆脱自己身上出自贫困山村的影子,所以无论是饮食还是衣着上,唐瑞峰都无意识地追崇着西式生活。 只要何碧莲同唐瑞峰过夜的次日清晨,何碧莲从来准备的都是西式早餐。 何碧莲趁着土司还在烤的间隙登陆了微博,发现微博主页面闪烁了一下,随即便看到私信,评论,艾特的消息数量暴涨。 盯着图标右上角红色「99+」的数字,何碧莲握着手机的指尖蓦地发冷,心里猛然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何碧莲攥了攥手指,极力保持着冷静去点开微博消息。在自己昨夜一时冲动发的那条微博下,评论呈几何数增长。 何碧莲闭了闭眼睛,指尖发抖地去点开了评论区。 热评1:「盛世白莲花本花!观光打卡。」 热评2:「之前的澄清声明不是还义正言辞的嘛?这下脸打得这么响亮,应该躲在家里消肿了吧!槽点太多,无从下口。」 热评3:「一朝是鸡,还真能当凤凰不成。」 热评4:「哇,我突然发现了一个商机。建议何小姐出一本白莲花手册,指导广大女性早日识别身边的白莲花。」 热评5:「一个巴掌拍不响。跪求两人搭伙过日子吧,别祸害别人了!」 …… 何碧莲只觉得眼前发黑,屏幕往下滑,已经开始看不清评论区的字了。 「白莲花」、「贱人」、「早晚遭报应」、「狗男女」、「蛇蝎美人」各种各样的恶毒字眼纷纷从屏幕中跳出来,错乱地堆成一大堆,齐齐朝何碧莲头上砸来。 耳朵边充斥着纷杂的男女老少的声音,每一声都像一把利箭直刺何碧莲心脏,就连背嵴都彷彿被啐了无数人的唾沫。 何碧莲一把将手机砸在地上,抓起刀具架上的菜刀往躺在地上的手机砍去。 「哐噹!」 激烈的碰撞声刺激了何碧莲浑身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瞬间停下了手机发狂的动作,侧耳细听了厨房外的声音。 「碧莲!你一大清早吵什么?」 是唐瑞峰的声音,模模糊糊,应该是还在卧房里,没有完全睡醒。 何碧莲没有应声,急忙把菜刀放回刀具架上,两手一扫,不顾碎裂的屏幕,直接把手机残骸捧起倒进垃圾桶里。用抹布将地上剩余的痕迹一擦,什么都看不见了。 手脚麻利地做完这一切的何碧莲,气息不匀,两手撑在洗菜的水槽旁边,死死盯着黑色镜面的橱柜上,自己的影子。 两鬓发丝凌乱,毫无何碧莲往日的娴静形象。 何碧莲打开水龙头,让快速流动的水流沖刷着自己的双手,听着「哗啦啦」的水声掩盖住自己慌乱的心跳后,何碧莲长吸长呼着气息,渐渐在慌乱的情绪中冷静下来。 网友忘性大。何碧莲这样安慰自己。 不就是这一段时间尽量避免出行,尽量低调别露面而已,她何碧莲隐忍了这么多年过来了,哪里会在乎最后这一段日子。 等最近的风头过去了,或者有更大的新闻转移了大家的注意了,她和唐瑞峰的事情就会渐渐淡出公众的视线。 相比较起下半生的优渥生活,这段时间的网络谩骂又能算得上什么呢?何碧莲只要不要登上网络,不用去看那些网友评论,不是能照旧过自己的日子?这些网络喷子的言论,能对自己的生活产生的影响简直微乎其微。 何碧莲两手抓着水槽的边缘,抓得指尖发白,慢慢地对着自己的影子扬起一丝鄙夷的笑意。 你们继续隔着屏幕,在网络的那头羡慕嫉妒恨吧,反正过上好日子的是我,你们除了骂几句还能有什么办法? 如果问唐心语最佩服何碧莲身上什么特质的话,唐心语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心理素质。 能一面与好友的丈夫偷情生子,一面与好友保持友好往来的关系二十年;能一面对外界的指指点点充耳不闻,一面我行我素地将自己的小日子过得美滋滋的,这是怎样一种强大的心理素质? 如果把这样的心理素质用到任何一个正当的途径上,何愁不能小有所成? 可惜,何碧莲选择了一条万人唾弃,还自以为走了捷径的道路。 唐心语不会认为何碧莲会因为区区的网络漫骂,恶评如潮而打倒,反而会促使她更加抓紧唐瑞峰这根救命稻草。因为何碧莲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把全部身家赌注押在唐瑞峰身上,否则她之前所有倾注在唐瑞峰身上的情感投资,就都打水漂了。 这也是唐心语所愿意看到的。 接下来,不仅唐心语对唐瑞峰的事业上增加压力,何碧莲还会在唐瑞峰的情感上增加压力,唐心语倒是很想看看,唐瑞峰在遭受到内外压力时,还能不能对何碧莲深情不负。 如果能,唐心语就会大方地祝福他们渣男贱女,天长地久。 如果不能,唐心语就要毫不客气地把唐瑞峰打回原形,让他好好明白,他今日拥有的一切,无论是金钱财富,社会地位,还是女人的仰慕之情,都仰仗着林家获得。 没有林家,唐瑞峰就是一个一无是处,自命清高的废物! 在唐心语对唐瑞峰和何碧莲的谋算,在暗中步步紧逼的时候,墨氏集团内部也即将掀起一场暴风雨。 墨一帆在古怪的气氛中,与埋头于工作,婉言拒绝墨一帆午餐邀请的唐心语告别后,由林文森送回墨氏集团。 回墨氏的路上,林文森几次唇角欲动,想要开口,但都被墨一帆的冷脸吓退了。 墨一帆指尖在轮椅扶手上有节奏地敲击着:「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我看着都憋得慌。」 林文森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被墨一帆这一句给沖得烟消云散,反而不敢说了。 墨一帆有些不耐烦地指尖加快点了几下:「有话就说。」 林文森背嵴挺得笔直:「墨总,太太是不是因为她妈妈的事情对婚姻忽然产生了怀疑,才会对墨总……嗯……产生了距离感……」 林文森想了老半天,才从自己的词库里选择了这么一个杀伤力最低的词语。从他这样旁人的角度来看,墨总和唐心语刚领结婚证那会儿,两人还亲密一些,怎么唐心语回了林家后就开始同先生保持着不冷不热的态度了。 林家这个时候都在忙活着林彤的事,肯定抽不出时间同唐心语说什么,那只能是唐心语自己感悟出来的。眼见着自己父母婚姻血淋淋地失败,肯定情感上没法那么容易接受,从而对自己的婚姻开始摇摆不定起来。 墨一帆剑眉一挑,追问道:「对婚姻产生怀疑?是对婚姻失去了信赖,还是对我这个人失去了信赖?」 林文森斟酌了下词句,回答:「这种情况大概率上是不会针对墨总的。听说林家二少还是一个不婚主义者,我猜测林家是不是有什么对爱情或者婚姻没有信仰的遗传基因在,再加上太太的妈妈出的这事,太太更加对与婚姻有关的事情产生了排斥。」 墨一帆没有搭腔,拧眉深思。 林文森看了一眼后视镜,小心翼翼地补充道:「只要墨总坚持不懈,让太太看到了墨总的真心,太太最终还是会对婚姻燃起信心的。」 墨一帆回忆起唐心语埋头处理公事,拒绝与自己独处时光的模样,心里微微泛起酸疼来。 在帮助唐心语处理唐瑞峰和林彤的离婚一事时,他根本就没有考虑到这件事可能对唐心语的影响。 是他疏忽了。 一向行事果断的墨一帆在这一刻突然后悔起来,后悔当初放任唐心语回林家待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如果自己一直有陪伴在唐心语的身边,时时刻刻给她信心和支撑,她就不会这样如同惊弓之鸟一样,患得患失。 被林文森带偏的墨一帆,已经完全忘记唐心语和他的婚姻开始的原因,只是一张薄薄的协议而已。 思考没两分钟的墨一帆停下了点着扶手的手指。 「后悔」两个字怎么可能出现在墨一帆的字典里?只要那张红彤彤的结婚证还在,墨一帆就不怕他和唐心语没有时间。只要唐心语和他还绑在一起一天,墨一帆就对唐心语有目标必然达成的把握。 墨一帆如冬夜寒星的双眸泛起层层涟漪,如同一头长时间潜伏在草丛中的猎豹,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回到墨氏,才进办公室就迎来纨裤公子哥楚安。 楚安照例同秘书处的美女秘书调笑了几句,才施施然地进了墨一帆的办公室,随手关上了门,将自己的身子往办公桌前的椅子一瘫。 墨一帆没有分一个眼神给他。 楚安不以为意,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份折叠的文件扔在墨一帆面前,扬了扬下巴:「你昨晚说的事,我给你去办了。那边回覆说可以是可以,只不过时间上有些紧张,一时可能找不到那么好的契机下手。」 墨一帆这才抬起手,打开折叠的文件,皱了皱眉:「你下回能不能不要把文件弄得跟咸菜干一样?」 楚安一手撑在脸颊上,一手玩着办公桌上笔筒里的笔,吊儿郎当:「那你让我怎么带?用公文包给你送过来?这不是摆明着告诉人家我楚安不是纨裤了嘛。不要!」 楚安的担忧是有道理的。这个时候,确实不太适合暴露墨一帆和楚安的隐藏实力。所以楚安每回来墨氏找墨一帆,都打着又要去哪里吃喝玩乐的旗号。 墨一帆只得用手弹了弹整份文件,快速地浏览了一遍那边提交上来的简要报告。 在静默的空气里,偶尔只听见墨一帆翻阅文件的声音。 楚安看着墨一帆严肃的神情,就知道墨一帆这一次并不是冲动下做出的决定,而是自有谋算。楚安想了想,忍不住开口问道:「你确定关于城西那块地的消息来源不会错?」 墨一帆微微颔首:「孔鸣没必要在这个事情上对我有欺骗,除非他不想要同云家履行婚约了。」 楚安嗤笑一声:「你觉得,根据传闻中的那位孔先生,能为一个女人而做出那么多?」 墨一帆微掀起眼睑,瞧了楚安一眼:「你不也同传闻中的纨裤公子哥不太一样么?」 楚安悻悻地收回了玩着笔筒的手,坐直了身子:「别人不知道,你能不知道吗?我这还不是迫不得已!」 墨一帆重新看向文件:「每个人都有软肋。只要抓到了对方的软肋,又有相一致的利益,暂时的联盟还算可靠的。更何况,这一次的买卖孔鸣也能从中获利,何乐而不为?」 楚安:「行吧,你决定吧,我跑腿就成了。我就是担心墨老爷子最后知道那边的实际控股人是你后,心脏有些受不了。毕竟他可不相信他善良的好儿子,是一个这样城府深厚,心狠手辣的人,敢把屠刀朝准自己的好孙子。」 闻言,墨一帆静静地合上了文件,放在办公桌上。长腿一迈,从轮椅上起来,转身站在落地窗边,俯瞰着匍匐在脚底下的车流和人流。 身形修长,遗世独立。 好半天,楚安才听到了墨一帆的声音。 「善良,确实是一件很可贵的品质,但如果善良会让我任人宰割的话,我宁愿不要善良。」 第57章 ☆、第57章 「善良,确实是一件很可贵的品质,但如果善良会让我任人宰割的话,我宁愿不要善良。」 落地窗外的日光大肆地挥洒进来,照耀得整扇落地窗一大片刺眼的光亮,而墨一帆修长挺拔的黑色身影屹立于耀眼的白光中,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阴寒冰冷,将白光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楚安有些恍神地眨了眨眼睛,感到嗓子眼有些干涩发紧,不由自主下嚥了一口唾液,轻轻地说道:「这几天我会盯着那边加班加点干活,这一块你不用操心。」 墨一帆依旧站在白光里,没有回头:「辛苦了。」 楚安随即嗤笑着将办公桌面上的一支笔,精准地掷回笔筒中,发出一声脆响:「我们俩之间,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我也是在为自己赚钱。」 听到这里,墨一帆微微侧身,半张俊脸对着楚安的方向,语调不咸不淡:「我不是跟你说辛苦了,这句话请帮我转达给斯蒂安的各位。」 楚安嘴角一抽,悻悻地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胸前的领带,边往办公室门处走去,边朝身后随意地挥了挥手:「会一字不漏地替你转达,我走了。」 墨一帆回身走到办公桌前,坐回轮椅上,按了桌上的电话内线:「小林。」 楚安拉开了办公室的门:「墨少忙吧,不用叫小林送我了。」 墨一帆淡淡地扫了楚安一眼,那个眼神彷彿在告诉他不要自作多情了:「帮我找周梓辰问一下墨太太今天什么时候下班?我过去接她。」 一只脚踏出办公室的楚安:「……」 正要回呛墨一帆的楚安,看见墨澜清出了电梯,正往这边走来,脸上笑容立即痞气起来,放浪不羁地回头朝墨一帆飞了一个吻:「墨少,记得要赴约噢,各色美人随你挑。」 看着忽然之间抽风的楚安,墨一帆莫名其妙:「……」 直到楚安随意地朝外点了下头,施施然离去后,墨澜清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时,墨一帆才明白楚安抽风的原因。 墨澜清显然听见了楚安刚才的话,垂在身侧的手握了下拳,随即松开,敲了敲打开的办公室门:「小叔,有没有时间,跟你聊一下城西那个项目的事。」 墨一帆眸底快速地划过一道精光。 墨澜清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 墨一帆微蹙着眉心,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按了电话内线:「小林,财务部会议还有多久?」 虽然只同墨一帆隔着一道墙,林文森依旧一丝不苟地朝着电话回答道:「墨总,十五分钟。」 墨澜清脸色一松,抢着答道:「小叔,我不需要占用太多的时间,只要几分钟。」 墨一帆理了理袖口,绅士地朝墨澜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墨澜清进了办公室,随手关上了门。这一个动作似乎把办公室内的空气与外部完全隔绝开来,一股静谧的气氛在墨一帆和墨澜清之间蔓延。 墨澜清沉默着拉开椅子坐下,盯着墨一帆搁在办公桌上的手,一时间居然找不到什么话作为合适的开场白。 在来墨一帆办公室之前,墨澜清给自己做了极其久的心理建设。之前因为城西项目成立事业部的事情,与墨一帆闹过一些不愉快,后面在公司内基本没有再交流过。 这次来找墨一帆,墨澜清已经坐好了吃闭门羹,或者接受一番冷嘲热讽的准备,现在忽然轻松顺利地与墨一帆隔着一张办公桌坐下,反倒令墨澜清多少有些无所适从了。 墨一帆捏着钢笔,轻轻敲了几下桌面,提醒道:「十五分钟,现在已经过去一分半。」 墨澜清咬了咬牙,正视向墨一帆的眼睛:「小叔,城西那个项目在政府审批上出了一些问题,我知道你在政府方面有些关系,希望你能帮个忙,疏通疏通。」 墨一帆闲适地将背嵴靠在轮椅椅背上,两手懒散地搭在扶手上,眼神平静如寒寂的东夜:「城西项目,董事长已经说过会给百分之百的支持,你碰上了问题怎么不去找董事长?」 碰到问题就去找墨老爷子? 别开玩笑了。 城西项目说得好听点,是墨老爷子给孙子上位铺路;说得不好听一点,是一块墨老爷子淘汰继承人的试金石。这次机会降落在墨澜清身上,如果墨澜清没有借势而起,他将基本淘汰在墨老爷子设置的继承人门槛之外。 而继承人的必备条件之一,不是提出问题,而是解决问题。 墨老爷子嘴上说得这么好听,会全力支持城西项目,可至项目动工为止,基本处于眼看手不动的局面。 墨澜清嘴唇微张,不易觉察地深吸了一口冷气,维持着面上神色不会到皲裂的地步:「小叔,你难道还不清楚董事长的用意吗?这个问题对于你来说,只是一个小问题,但摆在我面前,我是怎么也不能请董事长出面帮我摆平的。」 墨澜清这一番话,可以算是说得十分诚恳了,在墨一帆面前率先示弱,也是对墨一帆的一种试探,能否在墨氏大权还没有确定落在谁手里前,先同墨一帆这位昔日呼声最高的准继承人达成一定程度上的联盟。 墨一帆把墨澜清话里的深意听得明明白白,但他不能表明自己听得明明白白,只是在同墨澜清打太极:「董事长有什么用意我们哪里揣测得到。在公司里,无父子祖孙,只有上司和下属。作为下属的我们只要把董事长交代的任务完成就行了。」 「所以,小叔……」墨澜清不由身子向前倾了倾,尽量不洩露自己内心的急切,「你能不能……」 墨一帆淡淡地笑了笑:「我在政府方面的关系早已经派不上用场了。他们不分管这一块的事务。抱歉,这一回,我帮不上什么忙了。」 墨澜清眼里的光火立即黯淡下去,搁在办公桌边手用了点劲,不甘心地望着墨一帆:「小叔,我是你侄子。平日里,在董事会上,对于各大决策的表决上,我和小叔的意见基本是趋同。我觉得我和小叔没有根本的冲突,只是希望在墨氏能站住脚……」 墨一帆在心里轻轻地嘆了一声。 墨澜清在墨氏任职的时间不长不短,怎么没有从他那个精于算计的母亲学到一星半点儿,还有这么天真的心思。 墨澜清,你只是希望在墨氏能站住脚而已,但我不一样,我要的是整个墨氏! 看来,平时坐轮椅坐多了,还真让人觉得自己是一个废人了。 墨一帆舒展手臂,搭在办公桌桌面上,指尖在宽大的红木桌面上轻轻敲击,一下一下的,清晰落入墨澜清的耳朵里,给他了一种错觉,彷彿在那一刻,恍然间,时光回溯到多年前上学的时候。 自己还是个叛逆期的孩子,不服父母管教,可唯独对大自己不了几岁,作为小叔的墨一帆心生畏惧。成年后的墨澜清回忆起那段时光时,把那一切归功于墨一帆当时已经成功地取得了墨澜清渴望拥有的一切。 而墨一帆获得这一切的手段,在父母的言辞下,描述得令当时还年幼的墨澜清不寒而慄。 眼前的墨一帆虽然坐在轮椅上,平日冷淡寡言,可偏偏让墨澜清总是回想起年幼时受到的心理阴影。 墨一帆淡淡的目光朝墨澜清身上笼罩过来,嘴角虽然在笑,但眼里没有丝毫笑意:「可是,我应该以什么样的立场去帮你呢?或者说……」 墨一帆换了一个更加懒散的坐姿,像一头在太阳底下慵懒酣睡的雄狮,语调悠悠扬扬:「我换一个更加简单明瞭的说法,你凭什么要求我去帮你呢?」 等到最后,墨澜清已经忘记自己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表情,甚至不记得自己如何仓皇之下,与墨一帆辞别,退出他的办公室的。 只记得在关上墨一帆办公室门时,听到墨一帆说。 「澜请,今天当作是我给你上的第一课。」 一瞬间,墨澜清所有男人的自尊心分崩离析。站在办公室门口,看向墨一帆的身影,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渺小和无力。 墨澜清喉结迅速滚动了一下,像是把长久以来所有的怨气和不平,在这一刻全部抒发:「小叔,心语是个好女孩,请你好好待她。」 墨一帆眉目微敛,敲击在红木桌面上的指尖停顿下来。墨一帆似笑非笑地望着墨澜清这苍白单薄的回击,像看着一个愚钝得无可救药的人。 墨一帆连话语的尾音都挂着寒冬腊月的冷峭:「这是我给你上的第二课。心里不要藏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和惦念。东西是这样,人也一样。」 墨澜清握着办公室门把手的手一松,办公室门自动无声地合上,将两人的视线彻底截断。 候在办公室外,准备提醒会议时间要到了的林文森,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当作什么都没有听见,什么都没有看见,有礼有节地朝墨澜清点了点头,随后越过他,轻叩了办公室门几下。 墨澜清在听到墨一帆的声音之前,立刻转身,迈开了步伐,离开这个令他压抑的地方。 云修瑶给唐心语打电话的时候,唐心语刚刚好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 云修瑶略微不满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喂心语宝贝,你家那位走了没?如果没走的话,你找一个藉口熘出来。我另外找了一家餐厅,我们不带他。待会我微信上发定位给你。」 唐心语见云修瑶和墨一帆这两人不对付的样子,颇为无奈,活动了下筋骨:「放心,走了,走了,早走了。刚好我事情也做完了,我现在过去找你。」 唐心语交代了周梓辰几句,乘电梯下了地库,按着云修瑶发来的微信定位,找到了那家餐厅。 一进餐厅,还没等唐心语将包放好,云修瑶就开始喋喋不休数落着墨一帆的这个不是,那个不是。 「你说你家那位是不是有毛病?我跟你是什么关系?你跟他又是什么关系?谁认识谁更久?他凭什么吃一顿饭都要跟我争你?你们朝夕相对,同床共枕,还不够吗……」 已经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有回御龙首府的唐心语:「……」 唐心语在心里默默回答道:确实很久没有朝夕相对,同床共枕了。 云修瑶显然对墨一帆拿孔鸣威胁她的事情耿耿于怀,也没有理会唐心语有没有应和她,反正就是边翻着菜单,边抒发着自己内心强烈的不满。 「我跟你说,要不是因为你跟他已经领证结婚了,我还非得刁难他几回,让他好好知道一下,到底在你心里,我和他谁的份量更重。」 唐心语:「……」 有一种,两个小朋友互相争夺最心爱玩具的错觉,是怎么一回事? 「看他下回再这么不识趣!我和你吃一顿饭怎么了?他已经一日三餐与你吃了那么多顿,还差今天中午这一顿?」云修瑶说得都有些口干舌燥了:「吐槽得我舌头都快抽筋了。加一扎玉米汁!」 「还有啊,你也是一样。你能不能好好管教管教你家那位,拿出点我们铁娘子的威风出来。你不把墨一帆好好管教得服服帖帖的,我还真是出不了这一口恶气……」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先就点这几道吧,我们俩人也吃不了那么多,你不是正在减肥吗?」为了阻止云修瑶喋喋不休,抱怨得没完没了,唐心语抢过菜单,随意点了几样看起来可口的菜色,直接电子下单。 「心语宝贝,我是在跟你说认真的。才这么一点小事,你家那位还要心不甘情不愿的,搞得有人要抢走他老婆似的。」 云修瑶在积极地给唐心语出谋划策,「你就要利用这一点,好好地整治他,让他指东不敢往西。这样才不会出现第二个唐瑞峰。」 唐心语端起茶盏的手一顿,对狗头军师云修瑶的驭夫之术哭笑不得:「我说你,自己连一个孔鸣都搞不定,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你也不怕误人子弟啊。」 云修瑶像被戳中了软肋似的,在餐桌底下,踢了唐心语的凳子一脚:「啧啧啧!我说你们真是够了!你家那位就算了,反正也是一只黑心老狐狸,现在就连你都学会拿这一点来嘲笑我了。」 唐心语一本正经:「我没嘲笑,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还说没嘲笑!我看你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都快变成跟你家那位一样的黑心狐狸了。真的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重色轻友,有男人没朋友!」 「打住,打住,连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 唐心语捏起餐桌上一块餐前点心,直接塞到云修瑶的嘴里,才觉得,耳朵旁边安静了不少。 云修瑶费劲地嚥下了塞在嘴里的糕点:「算了,不同你这个没良心的说了。我去一下洗手间。」 「快去快去,省得在这里嘀嘀咕咕的烦人。」 唐心语假意嫌弃地朝云修瑶挥了挥手,催促她赶紧出去。在等上菜的间隙,唐心语这才有时间掏出手机,好好欣赏一下微博上的盛况。 「砰——」 正在唐心语享受一大波彩虹屁中时,突然听见包厢外传来一声巨大的东西碰撞的声音。 唐心语没有放在心上,以为是哪个服务员上菜的时候不小心碰上了,可随后没多久,就隐隐约约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个声音出自于,刚刚去洗手间的云修瑶。 云修瑶标志性的大喇叭和霸气侧漏,唐心语再怎么样都不会听错。 唐心语眉头一跳,立即出了包厢,看到走廊的那一头,有几个人围在一起。云修瑶两手叉着腰,踩着高跟鞋,首当其冲,活脱脱一个骄傲蛮横的千金大小姐。 唐心语快步走了过去:「怎么了这是?你上一个洗手间都能闹出这么大的阵仗?」 云修瑶抬眼一看,唐心语正往这边走过来,心里一急,不太愿意唐心语走过来掺和在这些事情里,情急之下,推开了堵在自己面前的女人的肩膀。 「啊!!!!!」 站在云修瑶面前的女人,身姿娉婷裊裊,形态弱柳扶风,娇弱无力地撞在墙壁上,一只胳膊打翻了放在墙边的花盆。 云修瑶见唐心语离这里只有几步之远,眼见着躲也躲不过去了,干脆停下了脚步,饶有趣味地盯着跌坐在地上的女人。 语气里的嘲讽毫不掩饰。 「你当富太太之前,是专业碰瓷的吧?!」 唐心语顺着云修遥的视线望过去,眼底先是一愣,随后有些觉得厌烦。 有些讨厌的人或者是事,怎么就如同一些不识眼色的苍蝇,挥都挥不去,赶都赶不走?! 一身珠光宝气的何碧莲,有些狼狈地扶着墙起来。打碎的花盆里,泥土翻了出来,有些泥土沾染在何碧莲的衣摆上,异常的醒目。 何碧莲看向随后走过来的唐心语,心里略微诧异,迅速恢复温婉。这是自唐瑞峰和林彤离婚后,何碧莲第一次与唐心语正式见面。 何碧莲手指握紧了手里的提包,朝唐心语露出一抹白莲花似的,娇弱的微笑:「心心,你也来这里吃饭吶……」 唐心语脸上的笑意淡了很多:「何女士,我不觉得我们之间关系有亲密到,可以做这个称呼的地步。你还是叫我墨太太吧,听起来更顺耳些。」 墨太太? 云修瑶有些惊讶地瞧了唐心语一眼,对于唐心语这个下意识脱口而出的称谓,感到值得十分深究。 看来,唐心语与她家那位的感情,超乎出她的预料之外。 何碧莲脸上的笑意一顿:「心心……嗯……墨太太,你这样说实在是太见外了。我知道你因为,你爸爸和你妈妈的事情对我有些偏见,我能理解你。我和你爸爸刚开始的时候,我内心确实有过矛盾,有过挣扎,也知道这么做不太恰当,可是有些感情实在难以控制……」 听着何碧莲的内心独白,云修瑶的牙关咬得咯咯响,真想扬起手,狠狠地给何碧莲这个不要脸的白莲花一个巴掌时,唐心语眼疾手快地按住了她的手。 下意识躲了一下的何碧莲,眼见到唐心语的这个姿态,以为这是唐心语对她情感缓和的信号,更加卖力地洗白自己了。 「我和你爸爸一直希望把对你和林彤姐的伤害降到最低。你爸爸和你妈妈之间的感情,已经形同陌路了。不论我有没有出现在你爸爸和你妈妈之间,他们俩分开,是事情的必然。 可是你爸爸还是认你这个女儿的。我不希望因为我,你爸爸和你之间关系搞僵。以后,如果你愿意的话,你会多一个母亲,多一个妹妹,但你爸爸对你的爱也不会减少,这样不是很好吗?」 云修瑶清晰地嗤笑了一声。 唐心语双手抱臂在胸前,挑了挑眉,眼底里是啼笑皆非,朝着何碧莲反问道:「如果换作你是我,你觉得这样很好吗?」 云修瑶接过话头:「心语,你跟这种人白费什么口舌?这种人的良知都餵了狗了,你同一个没有良知的人,讲得清楚道理吗?依我看,就应该二话不说上去左右开弓,打到她不敢出现在你面前添堵为止。」 唐心语眉目含笑,继续对何碧莲假设道:「如果你真的认为这样子很好的话,那我会为唐瑞峰挑选一位年轻貌美的女人,在你和唐瑞峰共筑幸福爱巢的时候,与唐瑞峰恩恩爱爱生下一儿半女。这样,你不是多了好几份儿女的爱了吗?」 何碧莲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靠着墙面的背嵴,只觉得一阵寒凉。 女儿给自己的父亲找小三? 这样的事情简直闻所未闻。可看唐心语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好像只要她敢说一个「不」字,唐心语立马可以捆一个女人送到唐瑞峰的床上。 或许还不用绳捆,只要风声放出去,立马会有不少女人排队来报名。 毕竟,前面就有和何碧莲这个成功的事例,在激励着一些没有道德底线的女人。 何碧莲勉强地从脸上挤出一个单薄的笑容:「你……你不用故意这么说……我相信瑞峰,他不是这样的人。」 唐心语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当年,在你插足于我妈妈和唐瑞锋之间的感情时,我妈妈也相信他不是这样的人。换在人老珠黄的你身上,又没有儿子傍身,你觉得唐瑞峰对于你的感情,又能深厚几分?你是太看得起自己了,还是太低估唐瑞峰对于新鲜感的渴望度了?」 何碧莲瞳孔骤然紧缩,心神一震,急忙抓住唐心语的两臂,情绪激动起来:「是你!是你!是你对不对?!是不是你在背后指使着老杨,夺走了我的儿子?」 唐心语面无表情地挣脱开了何碧莲的手:「你都说了,那是你的儿子。你的儿子在哪里你这个当妈妈的都不知道,你还问别人?」 「一定是你!老杨他没什么人脉,不可能请到这么好的律师,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带着杨思睿消失得无影无踪。」 何碧莲被唐心语的话刺激到了,开始有些斯歇底里。 「老杨他跟我离婚,唯一的条件就是要带走杨思睿。他一定知道杨思睿在唐瑞峰眼里十分重要,所以他选择带走了他,就是为了报复我。他不愿意看到我顺顺利利地嫁给唐瑞峰!」 说实在话,原先唐心语还觉得自己帮助老杨,让杨思睿和何碧莲母子分离的做法有些残忍,可看到何碧莲眼底里的疯狂,话里话外的重点无不在于,自己失去了杨思睿这一个重量级的筹码后,自己当唐太太的道路受到阻碍。 唐心语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件好事。 在老杨与何碧莲的离婚案中,因为何碧莲作为过错方,老杨分得了不少财产,足以供老杨和杨思睿后半生衣食无忧。 老杨离开之前,只是委託了那位离婚律师带给唐心语一句「谢谢」。 唐心语知道,老杨是彻底下定决心,要带着杨思睿,远离这一切的是是非非,给杨思睿一个新的成长环境。 唐心语忽然觉得,何碧莲这个人是有些可怜的。 真正爱她的人,伤心远离。而何碧莲还在固执着守着一个虚荣的梦境,期待着自己成为豪门富太太的那一日早日到来。 孰不知,唐心语早已做出决定,将唐瑞峰的富贵路彻底葬送。 想到这里,唐心语对何碧莲已经没有什么再谈的必要了。一切都是自食其果。 唐心语挣脱开何碧莲的手,回头对云修瑶说:「走吧,菜应该都上齐了,别等菜凉了。你不是还点了几道你想了很久的菜色吗?」 就在唐心语回头的时候,何碧莲不知哪来的一股劲冲到脑海里,一把猛地抓住唐心语的手臂,剧烈地摇动,厉声哭诉,犹如一个痛失爱子的母亲:「你怎么能这么恨心啊!思睿可是你的弟弟,你居然敢这样子对他!你说说你是什么居心?你是不是害怕思睿会分唐家的财产?!」 唐心语被何碧莲这么一剧烈摇动,身体失去平衡,身体向旁边摔去。 云修瑶看见了,急忙扯住唐心语的腰,要拉起唐心语。谁知何碧莲用力一推,唐心语连同云修瑶两人「哐噹」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 「妈蛋!老娘的脑壳啊!」 一阵天旋地转,唐心语只听见云修瑶痛苦地一声,连忙爬起来一看。云修瑶垫在自己的身下,头刚好敲在破碎的花瓶片上。 唐心语顿时手脚发凉,脑门都在冒着冷汗,小心翼翼地扶起云修瑶,手摸向云修瑶的后脑勺,一片湿漉漉的。 唐心语脑海里「嗡」了一下,颤抖地将手拿回来一看,掌心里全是鲜红的血。 原本还想自己站起来的云修瑶,一看见唐心语手掌心上的血,两眼一瞪:「妈呀,快拿开,我晕血……」 还不等唐心语将手拿开,云修瑶已经手脚发软,直接瘫在唐心语的肩上。 唐心语呆滞了片刻,朝旁边围观的几个人大喊道:「你们谁,快点帮帮忙叫救护车!」 餐厅经理听到了动静,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拨开人群,一看到被围在中间的三个女人,哪个不是最近闵城的新闻中心,受到惊吓得一时不知如何办才好。 唐心语指着他:「你是这家餐厅的负责人对不对?过来!帮我架起她送到医院去。如果云家大小姐在你们餐厅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餐厅以后也别想再开门做生意了!」 餐厅经理如梦初醒,赶紧指挥服务人员,打电话叫救护车,一边吩咐人送来干净消毒过的毛巾,摀住云修瑶不停冒血的后脑勺,同唐心语一起,把云修瑶抬到餐厅门口。 场面混乱,一时也没有人去留意呆立在一旁的何碧莲。 何碧莲脑海里一片空白,只听到有人在大喊大叫。 「死人啦,死人啦,有人杀人了。」 何碧莲一时慌神,根本不知道如何才能洗脱自己的罪名。 「不是我,不是我干的,我没有杀人。是她们先推我的,然后是她们自己不小心摔倒的。我……」 何碧莲眼前一黑,直接倒在地上。 路过的服务员人往旁边一躲,高声叫了起来:「经理,经理!这里又有人晕过去啦!」 刚刚把云修瑶送上救护车的餐厅经理回来,一听到有人又晕过去的消息,立即头脑两个大:「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叫救护车啊!」 「哦!」 餐厅经理走没两步,又回头补充道:「叫两辆救护车!」 正要拖起何碧莲的服务员呆愣了一下:「啊?」 「我觉得我也快要晕倒了!」 …… 唐心语在手术室外,绞着两只手焦急地转来转去,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觉得脑海里一片混乱。 「哒哒哒哒哒……」 匆匆忙忙,略微有些纷乱的脚步声传来。 唐心语抬头一看:「孔鸣?」 一向老实憨厚的孔鸣,脸色前所未有的阴沉,一见到唐心语,开口就问第一句:「云修瑶人呢?怎么样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唐心语还没有完完全全冷静下来,她望着孔鸣彷彿要吃人的眼神,有些吓到了:「云修瑶她……她还在手术室里……血……修瑶流了好多血,好多血……」 孔鸣急得脸上肌肉紧紧绷着,两掌如鹰爪一样扣在唐心语的肩膀上,痛得唐心语觉得,彷彿骨头都要被孔鸣捏碎了一样。 忽然,一只手按在了孔鸣的手腕上,微微收紧。 孔鸣瞬间松开了对唐心语肩膀的桎梏。 唐心语忙抬头,对上一双寒星眼睛。 墨一帆。 唐心语声音细若蚊虫,有一些长久神经紧张后的虚脱:「墨一帆……你怎么也来了?」 「墨太太,应该是我有话要问你。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通知我?」 唐心语脑海里紧绷的那根弦,听到了这个沉稳的声音,彷彿像一只在汪洋大海里,随着汹涌波涛不断起伏的船只,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停靠的港湾,蓦地松懈下来。 唐心语望着墨一帆的眼睛,喃喃低语:「你来了,你来了就好了。」 孔鸣还想再问些什么,急切道:「你赶紧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云修瑶我昨天还见着人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突然间要进手术室了?」 墨一帆抬起手掌,止住孔鸣的话:「你现在情绪太不稳定了,跟你说也是白说。你没办法做出最正确的判断。现在人已经在医院做手术了,你先冷静下来,一切等云修瑶脱离危险了再说。」 孔鸣有些愤恨地瞪了墨一帆一眼,也不知什么原因,居然乖乖地听了墨一帆的话,静静地坐在椅子的另一边,没有再骚扰唐心语一句,只是两眼瞪瞪地盯着手术室外的红灯。 墨一帆吩咐林文森去倒一杯热水过来,递到唐心语的手里,唐心语接过热水的杯子,才觉得冰凉的指尖上,有了些许暖意。 她像看着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看着墨一帆:「墨一帆,你说修瑶会有事吗?她一定会没事的吧。可是她流了这么多的血,流了我一手掌都是。我真的很害怕……」 墨一帆从林文森的手里接过温热的湿巾,温柔地握起唐心语沾满血迹的那只手,细细地为她擦拭掌心早已干枯的血迹。 墨一帆边擦着,边温声回答:「当然不会有事。我已经问过医生了,你们把她送来医院的时间还算及时。医生有绝对大的把握处理好这一切。你不用担心,你现在要做的,只是快速让自己冷静下来,在脑海里理清事情发生的所有细节。这样,等云修瑶醒来以后,我们才可以让应该负责这一切的凶手,付出应有的代价。」 墨一帆的声音似乎有一股神奇的,可以令人安定的力量。唐心语在他安抚人心的话语里,慌乱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 唐心语强迫自己不再去看手术室外的那盏红灯,而是盯着自己的手指尖,拼命地回忆在餐厅里发生的一切经过,争取不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医院的走廊瀰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往日里,唐心语觉得这个消毒水的味道有些难闻,可在今天却觉得莫名地提神。 墨一帆干燥宽大的手掌覆盖在唐心语的细腻娇小的手背上,将自己的体温传给唐心语。 站在一旁的林文森看着搁在椅子边,正在不断冒着热气的温开水,觉得还是自觉地别出声提醒的好。 浑身血液温度下降的唐心语,不由握紧了墨一帆的手掌,极力从他的掌心里汲取仅有的温暖和力量。 唐心语深吸了一口满含着消毒水味道的冷空气,对着孔鸣道:「孔鸣,你过来坐,我调整好了,可以告诉你事情的经过了。」 孔鸣这才把视线从手术室外的红灯上剥离下来,缓缓起身,正要在唐心语相邻的椅子上坐下,却被墨一帆抬手拦住。 孔鸣气恼地瞪向墨一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计较这……」 墨一帆凉凉地打断孔鸣的话,坚定地朝间隔一个走道的座位扬了扬下巴。 孔鸣气得挥起了拳头,又看着唐心语丧气地放下,大步跨到墨一帆指定的座位坐下,与唐心语不会肩挨着肩坐下,又能听得清唐心语的话。 唐心语极力用冷静的口吻,把事情的经过客观地陈述了一遍,可一讲到云修瑶为了不让自己摔倒,而后脑勺敲到破碎的花盆上时,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睛。 「是我太大意了,没有想到何碧莲敢在公共场合动手。我……」 墨一帆握住唐心语的手掌微微用力,强迫唐心语看向自己的眼睛:「这不能怪你,谁也没料到何碧莲会突然发疯。我刚才报警了,警察已经去那家餐厅取证,看下有没有哪里的监控摄像头有录下当时的画面。你不要担心,何碧莲会有应有的下场。」 孔鸣两手交叠在一起,手肘撑在膝盖上,整个人弓着身子,眼睛望着前方,却毫无焦距:「不要交给警察。无论碍于情面,还是多年感情,唐瑞峰都会找人花钱活通路子,最后那个女人还是能安然无恙地出来。」 墨一帆立即明白了孔鸣心里的想法,暗含警告地看着孔鸣:「这里不是都城。」 孔鸣垂下头,两只手掌撑住自己的额头,把脸上所有的情绪都完全掩盖掉。 孔鸣和墨一帆两人之间的对话,把唐心语听得云里雾里的,她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却又不敢肯定。 如果真的如她猜想的那样,那云修瑶…… 唐心语抬头看向手术室的方向,红灯依旧在亮着,又忍不住担忧起来。 在安静的医院走廊内,墨一帆的手机震动声异常刺耳。 墨一帆接通电话,简短地「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唐心语只看到墨一帆的神色凝重起来,看起来是有些棘手的事情。墨一帆忽然看了唐心语一眼。 唐心语掌心一紧,猛然间觉得电话里的事情跟自己有关。 墨一帆挂了电话,冷淡道:「在餐厅,何碧莲也晕倒,送到医院,检查结果,怀孕八周。」 一股透心凉从头到脚。 唐心语扯起一丝嘲笑:「唐瑞峰真是宝刀未老,枯树开花。」 第58章 ☆、第58章 听到何碧莲已经怀孕八周的消息,孔鸣猛地将脸从掌间抬起来,看向墨一帆,似乎想从他的脸上找到开玩笑的痕迹。 墨一帆给了孔鸣一个肯定的眼神,随后朝他轻轻摇了摇头。 孔鸣明白了墨一帆想要表达的意思。他原来的想法完全不可以实施了,即便假如现在是在帝都。 孔鸣充满戾气地低骂了一句:「这个女人还真会挑时间怀崽。」 唐心语心尖一颤,飞快地瞟了孔鸣一眼。 难道何碧莲没有怀孕的话,孔鸣就能做什么事了吗? 今晚,孔鸣的表现实在与平日里唐心语对他的印象判若两人。孔鸣身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这个秘密对修瑶会有伤害吗? 唐心语刚把探究的视线从孔鸣身上收回来时,就对上了坐在自己对面的墨一帆。 古井无波,深不见底的瞳孔,倒映出自己略微茫然的影子。 唐心语心跳紊乱了几拍,迅速低垂下眼睑,掩饰自己那一刻的慌神。 什么鬼?只不过是偷看了孔鸣一眼,自己为什么要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唐心语正要回瞪墨一帆时,亮了许久的手术室灯火终于由红转绿了。 唐心语立即忘记了要回瞪墨一帆的事,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冲向手术室 门口。 可有人动作比她还快。 唐心语看着堵在自己面前的孔鸣,心里有些替云修瑶开心,最起码在父母亲出国旅行的时候,还能有这样一个急切牵挂她的男人。 手术室的门被推开,脸朝下趴着的云修瑶被推了出来,脑袋上用白色纱布缠绕了一圈又一圈,显得云修瑶整个脑袋都大了一倍。 唐心语被云修瑶的这个样子有些吓到了,颤着小心肝,一路小跑着跟在旁边,回特护病房。 被远远落在后面的墨一帆,看了看完全遗忘自己的唐心语,又看了看自己身下的轮椅,认命地差使林文森去问一下云修瑶的特护病房在几楼几号。 一到病房,唐心语就拉着来做术后检查的医生,不停问道:「医生,修瑶怎么样?碎片都取出来了吗?失血多吗?最近要注意什么?饮食上要忌口什么吗?」 戴着大口罩的医生,还没来得及摘掉听诊器,就被一连串问题压得头昏眼花。医生回头,正要低斥唐心语安静,不要打扰病人休息时,一双湿漉漉的,带着急切又小心翼翼的眼睛跃入眼帘。 一向不苟言笑的医生忽然之间愣了神,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 从读医学院开始,手里解剖过的大体,看诊过的病人,没有十万例,也有上万 例。他一直以为人体的器官只是反映病症的媒介而已。 直到今天,他看见了唐心语。 精緻的五官,软糯的嗓音,全神贯注看着你的样子,令他才想起被抛弃许久的美学思想。 「医生?」 唐心语见医生望着自己不吭声,以为是自己问题一下子倒得太多,搞得医生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了。 唐心语叫了两声,医生才猛然回神,一一详尽解答了唐心语的一连串追问。 在病房外的墨一帆,从敞开的病房门里,将病房内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孔明一步不离地守在病房边上,痴痴地望着云修瑶的……包裹得跟粽子一样的后脑勺。 唐心语微仰头看着医生,边在手机上记录什么东西。 当然,也包括戴着大口罩和细边眼镜的医生落在唐心语脸上的目光。 同样身为男人,墨一帆对医生的那种目光太清楚,太瞭解了。 墨一帆触控着轮椅进入病房,插在唐心语和医生之间,对唐心语沉声道:「云小姐现在需要静养,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讨论的好。你留在这里看看云小姐,我同医生去办公室聊。」 唐心语觉得墨一帆说的有道理,同医生低声道了一声谢,回到病床边,看着棕子头云修瑶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墨一帆随着医生临出门前,回头看见病房内还剩下的唯一男性孔鸣,示意他跟着一起去医生办公室瞭解云修瑶的详细情况。 等墨一帆和孔鸣的脚步声消失在病房外后,唐心语微微附身,想细看云修瑶的伤口。 「他们都走了么?」 倩女幽魂一般的声音幽幽响起,原本躺尸样的云修瑶缓缓地抬起头,侧头看向病房门外。 唐心语吓了一跳:「修瑶,你原本就醒着?」 云修瑶见病房内只有自己和唐心语,这才放下心来,重新将头扎进枕头里当鸵鸟,声音闷闷的:「医生说大脑神经线太多,不能打麻醉,我一直就醒着。」 唐心语:「……」 刚才看见云修瑶躺在床上,深陷昏迷的样子,敢情唐心语刚才的担忧都是浪费感情了? 唐心语:「那你装晕吓唬我们干嘛?你没看到孔鸣刚才的脸色,可怕得很,好像你不甦醒过来,他就要拿刀去找何碧莲拼命一样。」 云修瑶忙抬头看向唐心语。 唐心语认真道:「我骗你干什么?」 「那我更应该装睡了。你不知道!刚才在手术室里,那个臭屁医生毫不留情地把我后脑勺上的头发剃得一干二净,现在纱布下面完全是一颗光亮的卤鸡蛋。我才不想让他看到我这个样子!」云修瑶抬手指了指自己包得有些夸张的脑袋,「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丑?他看到了,不得笑话死我。」 唐心语回想起刚才孔鸣的脸色:「他笑没笑话我倒是没有看出来,但他是真心关心你的。」 云修瑶轻轻「啧」了一声:「你又知道了?」 唐心语:「当然了,我不近视,也没眼瞎。」 云修瑶侧着脸,靠在枕头上,垂着眼睑,不知道正在想些什么。 病房外又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到了病房门外又立即放缓,轻轻地推开了门。是去而复返的孔鸣。 孔鸣拧着眉头,低声问道:「她还没醒么?」 「啊……修瑶已经……」唐心语侧头一看,云修瑶又闭上了眼睛装死,「额……修瑶已经睡了好一段时间了,应该快醒了。」 孔鸣神色凝重起来:「不应该啊。医生说手术过程没有打麻醉,就是疲累这时也应该醒了。你等一下,我再去喊医生过来检查一下。」 唐心语急忙喊住正要往医生办公室跑的孔鸣:「等一下!你在病房陪着,我去喊医生。」 唐心语感到自己的屁股被人用手揪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依旧「安然沉睡」的云修瑶,贼笑了一声,把她露在被子外的手塞回被子里,把孔鸣往病房内一推,朝医生办公室走去。 医生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唐心语从门缝里依稀可以看到墨一帆冷峻的侧脸。 「接下来,病人只要好好修养,等头发长出来就可以恢复原样了。」 「嗯。」墨一帆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医生显然是把墨一帆当作了云修瑶亲近的家属,问了一句:「冒昧问一下,刚才病房里的另一个女孩是病人的姐妹,还是?」 墨一帆掀起眼皮看向医生:「怎么?」 医生:「刚看她挺关心病人的,所以问一问。」 墨一帆耐着性子等在医生办公室里,听着长篇大论的医嘱,就是为了等着这句话。墨一帆嘴角向上一勾,一字一句地吐露着蓄意已久的答案:「她是我太太。」 站在门外的唐心语:「……」 偷听到这个时候,她实在不好意思推开门进去了。 「小姐,有事吗?你来找哪位医生?」 一个刚帮病人换好药水的护士经过,见唐心语久久地站在医生办公室门外,边推开医生办公室的门,边善意地问道。 唐心语这下彻底地暴露在屋内人的视线下。 墨一帆看到站在门外的唐心语,也不知道刚才的对话唐心语听到了多少,只是眼神温和,随即同医生告别:「辛苦医生了。我太太没看到我就着急,我先出去了。」 医生:「……」 唐心语:「……」 墨一帆触控着轮椅,驶向门外,自然而然地牵起唐心语的手,自说自话:「墨太太,只是十分钟没看到墨先生而已,有什么好着急的?这里是医院,我能走丢到那里去?」 唐心语:「……」 看着一个人自导自演十分投入的墨一帆,唐心语真心觉得墨一帆大概不知道「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这几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唐心语只得对医生感激一笑,推着墨一帆的轮椅回病房。到了病房门口,透过病房门上的窗玻璃,看见原先装死的云修瑶已经坐了起来,孔鸣正笨手笨脚地拿着枕头塞到云修瑶的背后,摆弄了好几次,都没有调整到令云修瑶舒服的位置。 云修瑶自己抓过枕头塞了塞,嘴里还在不满地抱怨道:「几个枕头你都摆放不好,还想照顾我?我不要!我要找护工过来。」 孔鸣又恢复了之前老实憨厚的形象,有些自责,赶紧安抚云大小姐:「好,好,好!姑奶奶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我皮实又卖力,你训练我一下,我一定做得比护工还好。」 云修瑶翻了个白眼:「可是,我看到你这张脸,我就脑壳疼。我脑壳一疼,我还怎么好得起来?」 孔鸣抓起备用的医用纱布蒙住自己的脸:「这样可以吗?姑奶奶你想像我长什么样就什么样。」 云修瑶:「……」 见两人之间气氛并没有出现什么不妥,唐心语无声地笑了,放下心来,不打算再进病房里了,发了条微信给云修瑶,就推着墨一帆乘电梯下楼。 林文森早已在医院门口停好了车,推墨一帆上车后,唐心语撑住车窗对林文森例行嘱咐道:「路上慢点,注意安全。」 林文森点头应道,正要升起车窗。墨一帆抬手挡住了上升的窗玻璃,望着唐心语:「你不回公司?我送你。」 唐心语淡笑拒绝:「之前通知小周来接我了。」 墨一帆:「你先上车,我陪你一起等。」 唐心语十动然拒,朝车后看了一眼,获救一般松了一口气:「小周到了,你先走吧。公司还很多事呢。」 唐心语刚要起身,墨一帆拉住了唐心语正要从车门上离开的手腕。 唐心语动作一顿:「???」 墨一帆定定地将目光锁在唐心语的脸上:「你晚上回御龙首府?」 明明是疑问句,偏偏让墨一帆说出了祈使句的语气。 唐心语迟疑了一下,桃花唇瓣刚启,墨一帆立即接了下去:「妈妈离婚的事情已经办理完了。」 墨一帆的脸上露出一股孩子气的固执,令唐心语忽然响起当时在林家门口,随口搪塞墨一帆的话,没想到他居然当真了,而且还记得那么清楚。 墨一帆看了一眼唐心语身后,周梓辰已经将车停稳,降下了车窗,隔空与墨一帆目光碰撞。 周梓辰朝墨一帆微微点头。 墨一帆蓦地松开了对唐心语手腕的控制,不由分说地甩了一句:「下午五点半,我来同丰科技接你。」也没等唐心语答不答应,直接升起车窗。黑色卡宴平稳离开。 什么都没来得及说的唐心语:「……」 这种擅自控制他人生活计划的霸道劲,到底是本性使然,还是旧居高位的习惯? 唐心语无奈地望着黑色卡宴离开的影子,回到了自己车上。 一上车,周梓辰照例同唐心语预先彙报了下下午的行程:「下午三点,股东会。会议内容已经发到唐总邮箱了,唐总可以先看看有什么问题。」 唐心语将ipad解锁,登陆邮箱,查看了周梓辰发送的最新邮件,查看了一下各位股东预计参会名单,没有看到唐瑞峰的名字。 看来,股东会上的那些老傢伙还没有行动起来请唐瑞峰回来,这就说明这些老傢伙对同丰科技目前的盈利情况还属于满意的范畴。 至少,唐心语已经成功了一半。 唐心语细看了一遍公司股东会的内容,揉了揉太阳穴,心里却放松了不少。 照目前的进度来看,不需要多久,唐心语就能完成自己的计划大半,接下来的重心就是想个妥帖的办法同墨一帆离婚,然后出国旅行,环游世界,把上辈子没有完成的愿望都挨个实现一遍。 坐在宽敞的会议室里,唐心语看着熟悉的会议室座位,脑海里正在回闪着一幕一幕画面。 第一次以同丰科技股东的身份参加股东会。 第一次在一干股东面前,与唐瑞峰公开撕逼。 第一次将唐瑞峰踢出董事会,让会议室上首的位置只留下一把椅子。 …… 而从今往后,唐心语将慢慢从同丰科技中脱离出去,真真正正地将同丰科技从家族企业形式转变为职业经理人经营模式。 「唐总,预计参会名单上的股东差不多都到齐了。」 周梓辰微躬着身,在唐心语身边低语道。 唐心语点了点头,做了一个会议开始的手势。会议室内原本有些嘈杂的声音,在唐心语的手势下,安静了下来。所有股东的目光都聚在唐心语,这一位年轻的企业领导人身上。 唐心语:「感谢各位股东百忙之中抽空出来参加这次股东会,我们今日的会议议程……」 唐心语话还没有说完,会议室外就传来一阵骚动。 隐隐约约有人相互推搡,相互争执的声音。 「小姐,小姐,你不能……这样冲进去!」 「你们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拦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睁大眼睛看看清楚!」 「小姐,你再这样不停劝告的话,我就要叫保安了……小姐……叫保安!」 「杨小姐,你这样闹是没有意义的……」 「不好意思,我想你们可能没有看新闻……我现在姓唐!」 「杨小姐,你……」 「叫我唐小姐!否则我就直接叫人事部解雇你!」 …… 嘈杂声由远及近,而且还有越来越吵闹的趋势。会议室里,不少股东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吵闹,大部分股东开始皱眉,疑惑不解。有的人开始交头接耳,低声讨论了起来。 唐心语心头不悦,侧头示意周梓辰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周梓辰微点了下头,快步迈到会议室门口,正要拉开会议室门时,会议室的门被一股强大的冲劲,「哐噹」一声,从外面被撞开。 周梓辰身手敏捷,快速闪到一边,才没有被门板撞到。 唐心语柳眉微蹙,按着会议桌站了起来,看向被撞开的会议室门,目露意料之外的神色。 一身浓妆艷抹的杨思雨站在会议室门口,扶着门把手,烈焰红唇,灿若一朵火红的杜鹃花:「同丰科技的股东会召开,怎么没有人通知我?」 唐心语目光如深秋的凉风徐徐扫向杨思雨,语调平稳如常:「杨小姐,这是同丰科技的股东会。如果杨小姐要参加的是纵横运输的管理层会议,那走错地方了。」 杨思雨挺直了背嵴,两臂抱在胸前,高高抬起下巴,不可一世:「唐总,你刚才说的两句话有两个错误。」 唐心语:「愿闻其详。」 杨思雨伸出一根自己纤细的手指,昨晚刚做的水晶美甲在会议室的灯光下,亮晶晶的。 「第一点,称呼错了。我现在不姓杨,姓唐,这一点很重要,请唐总一定要记清楚了,下回见面不要再叫错了,省得外人说我们唐家没有家教。」 唐心语眼皮剧烈一跳。 唐瑞峰他居然……手脚这么快?就这样迫不及待要迎娶何碧莲进门了么? 虽然唐瑞峰同何碧莲重组家庭,认回杨思雨这一个亲生血脉,这些都在唐心语的预料之中,并且甚至是唐心语期望的发展方向。可当这一个事实如此猝不及防地以这样一个形式,摊在唐心语面前时,唐心语内心还是涌起了几分不舒服。 唐心语针锋相对:「不好意思,我想杨小姐……噢,不对,现在应该称呼为唐小姐了。唐小姐大概没有事先瞭解好自己父亲的婚史过往。在前天,唐瑞峰先生同林彤女士的离婚协议中,清楚地说明了,两人唯一的女儿唐心语跟随母亲,与唐瑞峰先生脱离父女关系。所以……」 「所以,唐小姐这一声『唐家没有家教』的斥责,我真心没有这么大的颜面承担得起。」唐心语不屑地看着唐思雨,嘴里蹦出的每一个字,甚至每一个标点都饱含嘲讽意味。 「唐家没有家教」这一句,与唐心语没有丝毫关系,却同不顾工作人员阻拦,执意扰乱股东会秩序的唐思雨更加符合。 唐思雨被唐心语这么抢白一顿,脸上盛气凌人的神色有一丝裂纹后,又迅速恢复不可一世的模样,好笑地看着唐心语,彷彿在嘲笑唐心语只能靠这点小聪明做点口舌之争。 唐思雨:「我没有唐总这么铁石心肠,生恩养恩,说斩断就斩断,不愧有唐总母亲铁娘子的气势。」 「唐思雨,请注意你的言行!」 唐心语脸色一沉,一掌拍在会议桌上,震得桌面的闷响在整间会议室里回荡。 唐思雨没有理会唐心语的恼火,反而笑得更加欢畅:「唐总,我只是指出了你的第一点错误,你就这样恼羞成怒了。那接下来我准备要指出的第二点错误,你做好准备聆听了吗?」 唐心语紧紧盯着唐思雨,一言不发。 唐思雨是个名副其实的草包美人,光继承到了何碧莲的美丽外表,但脑子里装的全是浆糊。 可今日,草包美人忽然底气十足地跟自己公开唱对台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说唐思雨身后没有人指使,唐心语一个字都不肯相信。 一定是有人在背地里指点唐思雨。 否则,就凭借唐思雨之前在唐心语手里吃过的亏,唐心语相信,就算借唐思雨十个豹子胆,唐思雨也不敢这样没头没脑地就往同丰科技里闯。 唐思雨故意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重重地踏在地面上,发出一声又一声清脆响亮的「哒哒哒」声。 唐思雨停在唐心语面前,在她眼前竖起两根手指,晃了晃,亮晶晶的指甲片闪烁得唐心语眼睛都要瞎了。 唐思雨娇笑道:「这第二个错误嘛……」 唐心语强忍着出手折断唐思雨两根手指的冲动,不甘示弱地回视唐思雨。 唐思雨做作地伸手摀住自己的嘴,「嘤嘤嘤」地笑了几声:「唐总,你的消息实在是太滞后了。我爸爸已经将名下所有同丰科技的股份转给她的女儿,也就是我了。所以我现在是同丰科技的大股东。你说……」 唐思雨特意停顿了一下,观察到唐心语听到自己的话瞬间,脸上露出的措手不及,心里暗爽,觉得之前在唐心语身上栽了好几次觔斗,终于在今天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唐思雨满意地欣赏着唐心语的脸色变化,接着说道:「唐总自然是对公司股东大会条例瞭如指掌的。所以,我想好好问问唐总,你说我有没有走错地方呢?」 不等唐心语回答,下面几个之前跟着林氏的老臣率先出声反对:「唐小姐,你搞错了。之前唐瑞峰先生同唐心语小姐有过白纸黑字的协议,最后,唐瑞峰先生的行为确实不齿,因此按着协议卸去在同丰科技的所有职务,同时只享有分红权,而没有决策权。当时我们都是见证,作假不了的。」 唐思雨听了几位老头子的话,满不在乎:「就算你说的是事实,那又怎么样呢?」 那几个林氏老臣不愿意同一个小丫头片子争执,觉得有失身份,遂派了一个较年轻的为代表发言:「所以说唐小姐,即便唐瑞峰先生将他手里的股份全部转移给你,你也没必要,也无权参与今天的股东会。因为今天的股东会内容没有一项同股东分红有关系。」 即便林氏老臣在据理力争,唐心语脑子里依旧在飞速运转。 不对劲! 一切都不对劲! 自己一定是漏掉了什么地方! 听到较年轻的股东代表发言后,唐心语忽然灵光一闪,随即便是一阵又一阵深深的悔意侵袭了唐心语全身。 在当初与唐瑞峰签订白纸黑字的协议时,她居然漏掉了这么至关重要的一点!!! 唐心语脸上没有任何一丝轻松的笑意,她已经预料到接下来的战役会很难打。没想到,在今日股东会之前,她唐心语还抱着即将可以完成计划的喜悦,现在半路杀出了一个程咬金。 唐思雨眼角瞥见唐心语一声不吭地站在会议桌旁边,心里快意猛涨,甚至希望着这阵快意延长一些。 唐思雨故意问唐心语:「唐总,你觉得这位股东的发言有没有道理?」 唐心语对上唐思雨毫不掩饰的挑衅目光,已经预见到从她的嘴里接下里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唐心语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突如其来的这一仗,她不能输得太难看! 唐思雨眼里的兴奋感越来越旺盛,甚至眼里迸发出的精光越来越亮。唐思雨打开自己手里提着的手包,从里面抽出一份文件,拍在会议桌桌面上。 唐思雨用沾着水晶指甲盖的手指尖,轻轻地在文件上来回刮着:「既然各位都是当时那份白纸黑字协议的见证人,那各位都认得到这一份协议吧。要不,现在请哪位上来好好确认一下这份协议的真伪。当然,如果你们不信任的话,可以多请几位。」 唐思雨将协议往前一推,自己后退一步:「放心,我绝对不会动手脚。」 有些急性子的股东只想搞清楚眼前的变故到底是什么情况,率先上来仔细地翻看了协议。有了一个人带动,接连就有几人跟着上来,一起帮其他股东确认这份文件的真伪。 最先看完的那位股东摘下了老花镜,郑重道:「没错,是当日唐瑞峰先生和唐心语小姐签署的退出董事会的协议。」 唐思雨笑嘻嘻地追问道:「这位先生,你可以百分百确定吗?别后面又不认账噢!」 这位老股东别唐思雨的话语搞得心生几分不悦,重重地重复道:「我以我自己的名誉担保,这份协议真实,并且有效。」 唐思雨拍了拍手:「有这位先生的这句话,我就放心多了,想必在座的诸位也跟着放心多了吧。」 周梓辰上前两步,却被唐心语抬掌止住。 周梓辰看着唐心语坚定的目光,默默地又退了回去,时刻关注着唐思雨的一举一动。 唐思雨翻开协议的第二页,指尖在第二页的第十六行处用指甲重重地划了划,对照着协议上的内容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了出来:「有过错的一方卸任在同丰科技担任的任何职务,并且在公司的重大决策上,不再享有决策权和监督权,只保留分红权(分红比例以持股比例为依据)。」 会议室内,有些股东开始回味过来了这段话的意思,惊讶地与旁边的人交换看法。当初,居然没有一个人对这一段话提出异议。 这一段话的界限规定存在模糊。 唐思雨又大声地重复念了一遍,特意朝唐心语的方向念着。念完后,唐思雨抱着必胜的笑容:「各位,大家都听清楚了吧。协议的内容只是解除了有过错的一方在同丰科技的任何职务,也同样解除了有过错的一方的决策权和监督权,只保留分红权。但是,现在……」 唐思雨拍了拍会议桌桌面,极喜欢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现在,唐瑞峰先生已经将他手里的股份转交给我了。我不属于这份协议内容限制的『有过错的一方』,那我手中握有的大比例同丰科技股份,不单单有分红权,将恢复决策权和监督权。」 「各位,听明白了吗?还有……谁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吗?」 唐心语的心脏不停地往下沉,当初与唐瑞峰在股东会上唇枪舌战,协议也制定得匆忙。虽然为了确保协议的效力和严谨,双方都反覆确认了很多遍,但唐心语唯独没有留意到协议内容在这一点上註释得还不够严密。 这个不严密,立即就被唐瑞峰抓到了空子钻。 唐瑞峰自己暂时没有办法重新回到同丰科技,没有办法参与到同丰科技的管理中,另闢蹊径,将手里只有分红权的股份转到清白的唐思雨手中,恢复股份的决策权和监督权。 唐思雨成为了唐瑞峰一手扶植起来的傀儡股东,成为唐瑞峰对同丰科技管理经营意志的传声筒。 这一招阴阳互调,真真切切地杀得唐心语一个措手不及。 唐思雨的这一番话,在各位股东之间展开了激烈的讨论,最后唐思雨扭着纤细的柳腰,找了一张最靠近上首的位置坐下。 坐下之前,唐思雨还装作十分谦逊地冲着唐心语说:「唐总,我刚刚接手这么大比例的股份,在公司管理经营上确实有很多不懂的地方,需要好好向各位学习。所以,我今天过来,就是抱着观摩学习的态度,不用太过于注意我。」 这番话,唐思雨说得脸不红,心不燥的。 唐心语在心底立即警惕了起来。她发现,唐思雨的身上似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无论是言谈举止,还是现场把控,都与之前的蠢笨女人有着天壤之别。 这个在背后给唐思雨支招的人,会是谁? 唐瑞峰吗? 还是何碧莲? 唐心语极力保持着冷静的头脑,在上首的位置坐下,与唐思雨的位置不过一臂距离。在接下来的股东会议程中,唐心语随时随刻都能感受到唐思雨投在她身上,嫉恨畅快的目光。 在最后一项议题中,跟随唐心语意志走的股东们都投了贊同票,而之前追随者唐瑞峰的股东们,在投票前看向了唐思雨。 唐思雨说:「怎么这么多人投贊同票啊?一点都不百花齐放呢。反正这么多人已经投贊同票了,那也不差我这一个。所以,我投反对票。」 在唐思雨的带领下,接连有几个股东投了反对票。在最后宣读投票结果时,虽然依旧没有改变唐心语的决策走向,但整个投票结果的反对比例相较于之前,有了大幅度的提升。 会议散掉时,唐思雨娇滴滴地站了起来,对唐心语假意道歉道:「对不起呢,唐总。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跟着我投票呢。我只是投着反对票玩玩来着。没有给唐总添什么麻烦吧?」 唐心语实在不耐放看到唐思雨这种装模做样,噁心巴拉的样子,把她和她的话当作空气一样,面无表情地站起来,稳步迈出会议室,彷彿今天都变故并没有压垮她半分。 唐思雨目送唐心语离开会议室的背影,抬起自己的手指,轻轻地吹了吹自己的水晶指甲:「拽什么拽噢。我看你接下来还能拽到哪里去!现在,我可是名正言顺的唐家大小姐,你最多是林家的外孙女,我倒要看看,到底谁能扛得过谁。」 开完股东会后,唐心语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像是打了一场艰难的战役。 今天如果不是平日的工作做得好,赢得了原本中立股东的认可,今天的这个决策批准实施就悬了。 唐心语靠在转椅上,将脖颈枕在椅背上,闭起眼睛,按揉着自己的鼻樑骨。浑身席捲起这一阵子以来,最沉重的疲倦。 「公事处理完了?可以回家了吧?」 正陷入沉思的唐心语忽然之间听到这一个熟悉的声音,触电般瞬间睁开眼睛。坐在轮椅上的墨一帆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办公室里,正隔着一张办公桌望着她。 唐心语撑着转椅扶手,坐直了身子,心里有些烦闷。刚送走一尊倒霉神,现在又迎来一个麻烦蛋,真是前有追兵后有猛虎,怎么样都不能有一刻稍微能喘息的时候。 唐心语正在琢磨着应当找什么藉口不回御龙首府。比如公司事务繁忙,今晚要加班,或者…… 谁知墨一帆已经招手让周梓辰进来,亲自询问道:「你们唐总接下来还有哪些日程?」 周梓辰看了脸上已经有倦意的唐心语一眼,心里清楚今天唐心语承受了什么样的心理压力,随即一横心,干脆回答道:「墨总,唐总今日的行程已经结束了。」 正要把加班的藉口脱口而出的唐心语:「……」 墨一帆点了点头,对着唐心语道:「东西拿上,我们现在走吧。」 唐心语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可是……」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墨一帆打断她,「妈妈刚才给我打电话了,喊我们两个人回一趟林家吃晚饭……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们说。」 最后一句是墨一帆见唐心语脸上有些不相信,补充上去的。 唐心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没有任何林彤的消息和未接来电,确实不太相信墨一帆说的话。可转念一想,墨一帆正巴不得找不着方法捆自己回御龙首府呢,怎么可能会突然叫自己回林家。可能林彤真的有什么要紧的事。 唐心语快速收拾好东西,与墨一帆同车回林家。 一推开林家的门,唐心语呆滞在当场。 林家一楼的客厅平时里十分宽敞,林天祐曾经戏称过可以在自家客厅里打羽毛球。可如今,宽敞的客厅被一大堆东西挤得满满当当。 各式各样的糕点堆了一桌子,一茶几。客厅的最中央摆放着一熘穿着各色婚纱,礼服的模特。有些大大的裙摆甚至快铺满了半个客厅的地板。 唐心语有些发愣地看着林彤从一叠叠厚重的画册中挤了出来。 林彤招手:「你们怎么现在才回来呀?刚才我和你外公调好了你们结婚的一切东西,现在在挑婴儿房的装潢。你们自己过来看看,哪个好?」 第59章 ☆、第59章 林彤:「现在在挑婴儿房的装潢。你们自己过来看看,哪个好?」 唐心语:「???!!!」 发生了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吗? 唐心语下意识去看墨一帆,也从墨一帆的眼神里读到了不解。 大脑当场死机的唐心语被林彤拉到座位上,给了她好几套装潢方案。每一套或嫩黄,或粉红,但无不例外都是充满童趣的婴儿房。 唐心语迟疑了下:「妈妈,你这是……我还没有……」 林彤还没有回答,坐在沙发上的林老爷子反而笑瞇瞇的,两手掌撑在枴杖上:「还没有也可以先准备好,反正迟早也会有的。」 唐心语:「外公,那也太早准备了吧。」 林老爷子:「哪里会早?你们两个结婚,趁着婚礼筹备,我们送你们小两口一座小洋房当婚房,顺便把婴儿房一起考虑了。」 唐心语:「……」 唐心语此刻只想拼命断绝林家准备婴儿房的念头,连忙争辩道:「可是,我们已经有御龙首府了,没必要再准备一套婚房。」 墨一帆侧头看着唐心语,眸光幽深。 唐心语说的是「我们已经有御龙首府了」,这不就是在说明她也认可御龙首府是她的家么? 「我们」这两个字显而易见地取悦到了墨一帆,令他开始在脑海里憧憬他和唐心语的孩子是怎样可爱的模样。 墨一帆道:「我先谢谢外公,谢谢妈妈!还是两位考虑得周到,御龙首府确实没有婴儿房。墨太太,给我看看。」 墨一帆探出上半身,去看唐心语手上的装潢方案,手臂与唐心语的手臂贴在一起。 唐心语诧异地盯着墨一帆高挺的鼻樑,心里再次涌起了那个不愿意承认的猜测。 墨一帆,他到底是不是…… 墨一帆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仔细地对比着每一套方案,快速筛选出一套方案,问:「我觉得这一套挺好的,墨太太喜欢么?」 说话间,墨一帆温热的气流抚向唐心语的脸颊上。唐心语只觉得气流抚动过的肌肤,在微微发烫。 为了掩饰这点异样,唐心语上半身稍微往后靠了靠。墨一帆抬眼一瞥,立即长臂一伸,揽住唐心语的肩头往怀里拉。 唐心语的头一下子撞进墨一帆的胸膛里。 「哗啦——」 唐心语吓了一跳,回头往背后声音的来源望去。 自己坐的位置上,沙发背上叠了一大堆婚礼的请柬样本,摞得高高的。自己刚刚往后靠时,碰到了请柬样本,跟雪崩似的,全部倒了下来,散了一沙发都是。 「呦呦,妹夫,你也太小心了吧!」刚进门的林天祐恰巧看到了墨一帆「英雄救美」的一幕,开口调侃道,「就这样轻飘飘的几张卡片而已,还能把心语砸伤不成?」 林彤笑着瞪了林天祐一眼,林天祐做了个讨饶的手势,帮忙拣起散落了一沙发的请柬,还抽空朝唐心语挤眉弄眼:「妹夫是不是太宝贝你了?」 唐心语气得瞪了他一眼。 林天祐死猪不怕开水烫,接着磕碜:「哎呦,你脸这么红干嘛?」 还被墨一帆揽在怀里的唐心语,撑住墨一帆的膝盖「咻」地一下站了起来,拉了拉自己高领线衣的衣领,边嘀咕边往楼上走:「家里暖气是不是开太大了,好热啊。」 身后是林天祐肆无忌惮的哈哈声,和林彤,林老爷子欣慰的低笑声。 墨一帆的视线从唐心语仓皇上楼的背影,落回自己的掌心,回忆着刚才的触感,心中疼惜。 林天祐斜眼瞧着墨一帆的样子:「妹夫,你在想什么?一副这么可惜和遗憾的表情。」 墨一帆认真地询问着林天祐:「你有没有觉得墨太太最近是不是太累了?肩头都瘦削了很多。」 林天祐立马朝林彤喊道:「小姑姑,你女婿在拐弯抹角投诉我们这一个月没照顾好心语。快,打他!」 林彤确实是觉得在林家住的一个月里,唐心语操心着自己离婚的事情,又同时忙同丰科技的工作跟陀螺似的,人实在清瘦了一些。墨一帆能细心到察觉心语的身体状况,林彤安心许多,最起码,自己的女儿不太可能会重走自己的老路。 林彤颇为宽慰:「你们俩一个月没待在一起了。相思使人瘦,心心瘦了些正常。今晚,一帆先带心心回御龙首府吧,把她养胖一些。婚礼马上就要举行了,心心必须要有一个最完美的状态。」 刚下楼的唐心语:「……」 你这是把女儿往狼窝里推啊妈妈! 林天祐见唐心语真的换了一件一字领的衣服,吹了一声口哨:「噢,看来是真的热了。」 唐心语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如果不是林天祐嘴碎,她至于上楼换一件衣服么?等下出门,脖子会凉飕飕的。 林彤夸奖了一声:「心心穿哪一件都好看。」 林天祐毫不留情地吐槽道:「小姑姑,就你那十八层亲闺女滤镜,心心就算披着一块破布,你都能找到流行元素来夸吧……唔……」 唐心语经过林天祐身边,状似无意踩了他一脚,回头无辜道:「对不起噢~没看见呢。但是也不能怪我吧,是你长得太不起眼了。」 林天祐气得跳脚:「你还有没有点良心了。小时候都是谁带着你玩的?」 林老爷子跺了下枴杖:「林天祐!你这个皮猴子!别总欺负你妹妹!」 唐心语乖巧地朝林老爷子笑道:「外公威武!」又趁着林老爷子低头去看图册时,朝林天祐挑衅地扬了扬下巴尖。 林天祐差点背过气去,转头看向墨一帆:「看到了吧,这就是心心在我们林家的地位。友情提示,你可得老老实实地供着她,否则你的下场一定会比我还要惨。」 墨一帆望着正被林彤拉着看婚纱、礼服的唐心语,目光温柔:「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唐心语无奈地跟在林彤身边,听她唠叨这件婚纱怎么样,那件礼服怎么样,心里正不停地盘旋着一个念头:按林家这个架势,她和墨一帆的婚礼只会往大里办,到时一结束协议婚姻关系,他们哪里会受得了? 林彤唠叨完每件礼服的特色,问:「心心,你看你喜欢哪一件,妈妈都尊重你的意思。」 唐心语根本就没认真看这些礼服长啥样,随便指了一件。 林彤有些遗憾:「这件婚纱的蕾丝确实很漂亮,可是拖尾太小了一点吧,看起来不够大气镇场。」 唐心语又随意指了它旁边的那一件:「那这件呢?」 林彤上下看了看:「碎钻不够多,整件不够闪亮。」 唐心语有些无力,之前说我喜欢哪件就哪件的人呢?往日商场上那个杀伐果决的铁娘子呢?怎么一到女儿选婚服这种小事就老是摇摆不定了? 最后是林老爷子拿定主意:「这还不好办?让他们设计一件蕾丝漂亮,缀满碎钻,又有大拖摆的不就成了。」 林彤眼睛一亮:「对!还是爸爸有办法。我现在去联繫设计师。」 整个过程没有插上任何一句话的新娘子本人唐心语:「……」 林天祐捞起婚纱上的蕾丝摸了摸,确实认同了蕾丝的质感:「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婚礼的日子定在什么时候?」 林老爷子笑呵呵:「当然越快越好。我和你小姑姑商量了,春节过后就有个日子不错。」 林老爷子看了眼墨一帆:「不过呢,我们还是要同你爸爸见过面后,再正式定下来。」 墨一帆赶紧道:「我父亲对这些没这么讲究,一切都随我们。这些我们这边定好就行。要多辛苦外公和妈妈了。」 林天祐嗤笑一声,朝唐心语无声地做了个口型。唐心语一看就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了。 「心机老男人」。 唐心语这会儿没心情同林天祐说笑,挨着林老爷子,撒娇道:「外公,这日子订得太赶了。春节后天气还冷呢,如果办户外婚礼的话,我穿婚纱礼服不是会冷?如果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那又不漂亮了。」 林老爷子眉头微敛,确实没考虑到这一点。 唐心语见林老爷子有些松动,试探着建议:「要不然我们别那么急办婚礼。春天还冷,夏天太热,秋天就刚刚好,很凉爽……」 墨一帆望着小狐狸似的唐心语,唇角勾起:「婚礼地点可以定在澳洲。南半球正好天气宜人,风光也不错。婚礼前夕,我们包架客机接宴请的宾客过去就可以了。」 唐心语:「!!!」 正在为自己的机智暗暗点赞的唐心语,怎么也没料到墨一帆还有这样的骚操作! 唐心语嘴角的笑意有些挂不住了:「那个……现在订办婚礼的酒店也来不及了吧……」 墨一帆静静地看着唐心语眼底的慌乱:「我在澳洲有一家度假酒店,就在一座海岛上,四面环海,生态环境保持得很好,十分适合婚礼举办。待会儿,我可以交代酒店经理设计一套婚礼方案出来,让大家看看觉得怎么样。」 林老爷子满意地点点头:「我觉得一帆这个主意不错。你们都领证了,当然婚礼要越快举办越好,到时心心你怀孕了,穿婚纱会更不方便。」 唐心语嘴角浅笑,在心里欲哭无泪。 外公啊,你怎么这么有把握,我会那么快怀孕?你根本就不知道你的外孙女和外孙女婿天天晚上盖着棉被纯聊天吧。 林天祐这下是看明白了。 敢情这两个人之间,自己妹妹才是推三阻四不想办婚礼的那一个,连传闻中冷面冷心的妹夫都比她积极。 林天祐用胳膊肘捅了捅唐心语:「哎呦我说,你不会连自己老公在澳洲有投资酒店都不知道吧?」 唐心语心中发虚,含糊道:「这不是……那个……」 墨一帆见唐心语有些无措,接过话头:「这该怪我考虑不周。领证的时候,我应该把我个人名下的资产列个详细的清单给墨太太过目的。我现在通知我的资产律师马上整理一份出来,发给墨太太。到时,墨太太可以看看,喜欢哪些,我转到墨太太名下,权当迟到的聘礼。」 林老爷子看着已经掏出手机打电话给资产律师的墨一帆,愈发满意了。 对于林家来说,一家酒店,或者几栋别墅,都不会放在心上。他们在意的是,墨一帆对唐心语的这一份可贵的心思。或许,林家已经在林彤的婚姻上受到了教训,更加希望唐心语能找到一个有能力为她遮风避雨,避她担惊受怕,包容宠爱她的男人。 显然,目前墨一帆的所言所为,在林家人心里都达到了一个高分。 客厅里的所有人都围着墨一帆,商量婚礼的事宜。 林彤满目期待:「心心最喜欢香槟玫瑰了。婚礼现场的鲜花可以以香槟玫瑰为主,再配上粉色的小百合,寓意也好。」 林老爷子连连点头:「婚礼现场能不能对着海面,视线辽阔些?」 墨一帆沉吟了片刻,回答:「记得酒店后花园有一片草地,临着海崖,可以看见海平面夕阳西下。」 林老爷子:「这个不错。漫天彩霞,与海面相映,景致很壮阔。」 林天祐插了一句:「晚宴可以安排海面焰火。我们包个邮轮出海,夜空和海面都是焰火,那感觉超酷。」 林彤立即贊同:「天祐说的对。焰火什么的,小女孩最喜欢了,放它一整夜。前一晚欢迎晚宴在岛上,隔天婚礼在海崖边,晚上婚宴在海上,地点不同,景色也不会重复。哎呀,我得在叫设计师多设计几套出海的礼服。」 林彤又匆匆忙忙去打电话。 被挤在讨论圈外的唐心语,试图挥挥手,证明下自己的存在感。谁知,林老爷子叫来管家:「把小小姐带去餐厅先用餐,婚礼内容别被她偷听去了,到时没有惊喜感。」 被管家轻推着去餐厅的唐心语:「……」 快被驱赶出客厅的唐心语无奈地回头喊道:「喂喂,结婚的是我,你们不需要听听新娘子的意见么?」 墨一帆淡笑开口:「墨太太不用操心,墨先生会打点好一切。」 林老爷子示意管家赶紧带走唐心语:「我们会安排好,你只管好好养身体,生个曾外孙给我抱就行了。」 事情开始超出唐心语的控制范围了。 管家看着唐心语有些焦虑地在餐桌前坐下,眼神时不时往客厅的方向飘。距离远,只看得见林老爷子时不时唠叨几句,林彤拉着模特身上的礼服比比划划,林天祐拿着图册在圈圈点点,墨一帆则安静地坐在轮椅上,不停点头附和。 管家慈爱地端了一碗汤到唐心语面前:「小小姐,别紧张。结婚前有些焦虑是正常的,网上不是有个流行词叫……对,叫婚前恐惧症。其他都交给他们去忙,小小姐只要放轻松,当作去旅行一样就好了。」 「旅行?这能一样么?」 唐心语只觉得自己现在骑虎难下,想着之前霸气地找墨一帆签协议的自己,真是自己作死。 管家:「小小姐,现在已经很少有男人会在婚礼筹备事情上亲力亲为了,基本一股脑丢给婚礼策划公司去办。墨总能这样耐心地听取老爷,小姐的意见,陪着他们琢磨婚礼方案,说明墨总真的有把小小姐放在心上。」 唐心语望着墨一帆冷峻的侧影,忽然觉得在林家客厅的灯光下,墨一帆冷硬的线条都柔和了起来,浑身散发着居家的气息,好像就是林家的一份子一样。 「呦,我都忘了。我不该再叫墨总的,应该叫小姑爷。」管家倒了一杯酒给唐心语:「小小姐,你如果还有些焦虑的话,喝点这支酒,可以缓解很多。」 小姑爷? 这个叫法……怎么这么令人羞耻感爆棚? 唐心语视线凝在墨一帆身上。今天墨一帆要去墨氏上班,所以穿了一身深色西服。即便坐在轮椅上,都是一副巍然挺立,沉稳有度的上位者气场。即便是同林老爷子这样曾经从商场中厮杀多年的经验老道者相比,墨一帆也毫不逊色,甚至更能夺取人的目光。 眉宇间全是深邃和专注,而这些深邃和专注都与唐心语有关。 唐心语心思忽然有些偏了。如果是这样的人做小姑爷,她也是不亏的吧。 坐在客厅里的墨一帆,似有察觉,侧头将目光投向餐厅里的唐心语。两人就隔着一道镂空的红木隔屏,视线遥遥相触。 唐心语心头剧烈一跳,像做贼被当场抓住似的,赶紧把视线收回,端起手边的酒杯,一口闷下。 「咳……咳……」 灌得有些急,唐心语被酒液呛了几声,又急忙抽起餐巾擦自己的嘴。 就连唐心语都觉得,此时的自己太过于狼狈和可笑,自此埋头,不再看墨一帆一眼。 墨一帆左手拇指缓缓摩挲着食指直接,望着已经恢复正襟危坐的倩影,轻轻地微垂着头,笑了。 感觉到黏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终于移开后,唐心语用手扇了扇自己的面颊,呼了一口气。 怎么觉得好热,好渴? 再喝一杯吧。 …… 等墨一帆他们敲定了在澳洲举办婚礼的大致方案后,才想起几人晚餐都还没有吃。走进餐厅,唐心语正举着高脚杯喝完最后一滴酒液。 唐心语「嗒」地一下,把高脚杯搁在餐桌上,脸颊泛红:「你们神神秘秘的,怎么讨论了这么久?我叫管家去热饭菜。」 林天祐拎起了酒柜上的空酒瓶,又去看了空空如也的醒酒壶,诧异道:「你都喝完了?」 唐心语轻快地点点头:「啊对!味道还不错,我挺喜欢的。」 林天祐抚额:「算了,你今晚还是留在林家住吧。就你这酒量,别回去了。」 墨一帆看了一眼酒瓶上标的度数:「这个度数……也能醉?」 林天祐好笑道:「看来心心还没有在你面前喝过酒,她是标准的半瓶倒。你别看她现在人清醒的样子,信不信她站起来已经走不了直线了?」 墨一帆又看向除了脸色微红,其他都十分正常的唐心语。 唐心语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摇了摇,随后又指着林天祐:「他胡说!」 林彤笑着按下唐心语的手指,叫了个女佣扶唐心语上楼换洗,对墨一帆说:「一帆,时间也不早了,你今晚先在林家住下吧。心心晚上可能有些闹腾,你要多担待一些……嗯,有什么不方便的,可以叫家里的佣人。」 墨一帆不客气地应下。 墨一帆在与林家人融合成一片时,墨澜清的时光就没那么好过了。 夜色深深,墨澜清的办公室还在灯火辉煌。发型微乱,脖颈间的领带早已被主人烦躁地扯下,扔在一旁的沙发上。 墨澜清将办公桌上堆着的文件往前一推,仰靠在皮椅上,眼睑合着,眼睛下有淡淡的青灰,连下巴上都冒着点点鬍渣。 搁在办公桌上的手机铃声响起。 墨澜清愣神了好久,才直起身子去接通电话。 兵荒马乱忙了一天,没来得及喝口水,嗓子都干哑了。 「喂?」 「墨经理,建设局那边还是不肯松口。我们几个在饭局上差点喝趴到桌底下,他们还是嘴里滑熘得很,一直在推脱说,最近上头风声紧,在合规范围内他们会加紧办,但流程就是这么冗长,没有办法,只能尽量。」 墨澜清眼里黑沉沉的,捏起一根香烟在指尖反覆碾磨:「礼呢?有没有送出去?是不是没有送到心坎上?」 电话那头的人听起来很丧气:「墨经理,该打听的我们都打听了,就差没把人家的内裤颜色打探得一清二楚。可是不知道怎么的,这次审批就是这么困难。饭局后,我送了一个领导回去。路上那个领导有些喝醉了,说城西这块地皮叫我们不要着急,或许有些变动。」 墨澜清拧起了眉:「怎么好好的又出现变动了?」 「对啊。那个领导没有再说了,看起来他对内情也不太清楚的模样……」墨澜清的下属似是走到了什么僻静的地方,压低了声音,「墨经理,我之前有个哥们在其他公司做事,刚才碰上了,跟我提起了一件事,我不知道会不会是……」 墨澜清提起精神:「什么事?」 「我那个哥们说,斯蒂安,就是我们闵城前两年才有些名气的那家外企,这两天项目部都在通宵达旦,办公室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在加班加点。他今天去谈业务时,斯蒂安说最近要争取一个大项目,腾不出人手去接他的小生意了。 我那个哥们就有些好奇,走的时候特意留意了一下,偷偷瞧见他们办公桌上有一张城西那块地的平面图。」 这个消息令墨澜清浑身一震,立即从皮椅上站了起来,严肃道:「他没有看错?确定是城西那块地?」 「确定!城西那块地的地块形状比较特别,他之前有印象的,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墨经理,你说斯蒂安会不会是看到了城西那块地的商业前景,想跟我们争了吧?所以建设局那边才对我们迟迟不松口,就是因为斯蒂安也在暗中联繫着他们? 那现在,建设局是在观望着我们两家哪家更……我们都已经为这个项目做到这个份上了,如果半路被斯蒂安截了胡,我们已经投入的工作都白费了!特别是上周已经同好几个大的建材厂商下了不可撤销的订单了,现在如果……」 墨澜清被这个消息确实惊住了。 他不明白,在闵城,现在哪里有人不知道城西那块地是他墨澜清在忙上忙下,不愿意与墨氏起利益冲突的,都自觉往后退了。这哪里冒出来的斯蒂安,怎么还有胆子半路跑出来截胡? 斯蒂安? 洋里洋气的名字,外企? 墨澜清有些着急起来。如果说斯蒂安在暗中跟建设局联络,那建设局之前还乐呵呵合作的态度,现在忽然变得含糊不清,那就可以解释了。 墨澜清挂掉了电话,紧紧盯着已经暗下来的电脑屏幕。黑色的屏幕上倒映出墨澜清疲态不堪,又心有不甘的脸。 「叩叩叩——」 在墨澜清心烦意乱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敲响了。 墨澜清把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有些不悦地喊了一声:「什么事?进来!」 「……怎么是你?」墨澜清略微诧异。 挺着大肚子的田婉婉提着三层保温盒进来,笑意恬静:「澜请,你工作到这么晚还没回家,宝宝很想爸爸,我就带宝宝来看看爸爸咯。」 墨澜清皱着的眉头微松,随后又再次皱紧,语气有些责备:「婉婉,你这不是胡闹吗?你都快到预产期了,不在家里好好待着,还出来到处跑,万一有什么闪失怎么办?」 田婉婉愣了愣,茫然地微张着嘴,顿住了脚步,委屈地瞧着墨澜清,眼底已经泛起了一层水光。 墨澜清话才脱口而出,就感到不妥,抬起手掌揉了揉自己的眉目,沙哑的嗓音有些愧疚:「婉婉,对不起,刚才是我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不对。不过我只是担心你,和宝宝。现在你们是我的重点保护对象。我最近工作太忙,没能抽时间陪伴你们已经很抱歉了,如果你和宝宝再因为我有什么闪失,我怎么去面对你们?」 墨澜清边说着,边接过田婉婉手里的保温盒,扶着她去沙发上坐下。 「谢谢你,辛苦了。」 田婉婉恢复了恬静的笑容:「不幸苦,我只是心疼你。」 墨澜清望着田婉婉脸上的笑容幅度,总是不由自主联想起唐心语,那个自己内心对她存着歉意的女孩。 田婉婉把筷子塞到墨澜清手里:「吃啊澜请,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墨澜清恍然回神:「啊,我吃。」 田婉婉低眉顺眼,看着茶几上色泽鲜亮的菜色,体贴地夹了几筷子菜到墨澜清的碗里,不动声色地问道:「澜请,听说小叔和小婶婶最近在忙着筹办婚礼,你说我们要不要准备一件新婚礼物送给他们呢?」 墨澜清把「小婶婶」这几个字在脑海里反覆念了几遍,才反应过来田婉婉讲的是唐心语,顿时觉得嚼在嘴里的鸡肉,索然无味。 墨澜清含糊道:「嗯……你看着办就好了……」 田婉婉乖巧地应了一声「好」,想了想,然后说:「我现在挺着这么大的肚子,出行也不太方便。要不然叫我爸爸妈妈替我们飞一趟巴黎,帮忙我们挑选一件比较上档次的礼物?」 墨澜清这个时候就已经回味过来了。 田婉婉这是又要来要钱了。 自从结婚后,田婉婉总是有意无意地接济娘家,被墨澜清的妈妈同墨澜清讲过好几次,墨澜清觉得田家毕竟养育了田婉婉这么多年,所以对田婉婉的行为总是睁只眼闭只眼。 可上周,田婉婉又打着墨澜清的旗号,将原先属于墨氏的一单生意说项给了田家。本来这是一单小生意,可偏偏田家的实力有限,承接的过程出了些岔子,客户商直接投诉到墨氏总部,要求给予赔偿。 这件事在墨老爷子面前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墨老爷子虽然没有在董事会上说什么,但在会议结束后,状似无意问了墨一帆一些关于同丰科技的事情,最后夸了唐心语能力不错,真的有林彤铁娘子的风范,感嘆了一句「娶妻当娶贤」,墨一帆好福气之类的话。 故意落后出会议室,本来想诚恳地跟墨老爷子道歉一下的墨澜清,脸色别提有多难看。 他甚至能感觉到身后其他的管理层对他投来嘲笑的目光。那目光好像在说,优秀的未婚妻不真心对待,反而鬼迷心窍似地迷上一个次品,现在只能没完没了地替次品及次品的家人收拾烂摊子,简直蠢笨的代表。 回到家后,墨三太太又在饭桌上对墨澜清一顿敲打,反正就是怎样都对田婉婉看不顺眼。晚上在卧房,田婉婉温柔小意地伺候着墨澜清,好不容易才缓解墨澜清心中的恼怒。 虽然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可还是在墨澜清心里留下了疙瘩。 而今天,这样的事情再次摊在墨澜清面前。 墨澜清将筷子一放,抛了一句:「我吃饱了,我叫司机送你回去吧。」随即起身,走到办公桌去打电话。 田婉婉脸上的笑意一僵,柔柔地道:「澜请,我只是一个提议而已,如果你有更好的办法,我也可以不用去……」 墨澜清打断她,脸上已经有不耐烦了:「这件事你不用操心了,我会交给秘书去办理。你把保温盒收一下,快回去吧,天太晚了,回去不安全。」 田婉婉不明白为什么以前墨澜清都能很好说话,什么都能满足自己,偏偏今天就摆起了脸色。 难道是…… 因为唐心语要正式当他的小婶婶了?! 田婉婉收拾保温盒的手一紧,不敢再去看墨澜清的脸色。出了办公室,田婉婉的温婉柔和云消云散,取而代之是嫉妒和不满。、 唐心语!当初是你自己要取消同墨澜清的婚约的,现在已经嫁给了墨一帆,干嘛要再回来勾引墨澜清?! 我不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被田婉婉用满腔恨意咒骂的唐心语,完全没有感觉,因为她…… 醉了。 婉言谢绝林家佣人帮忙的墨一帆,回到房间,看到在宽大的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卷在一起,卖力挪动的唐心语,才明白林家人说的闹腾是什么意思。 唐心语青丝凌乱地盖在自己的脸上,吭滋吭滋地喘着气,嘴里还在嘟囔着:「谁捆我?哪个混蛋?出来!敢做不敢当!」 墨一帆真替唐心语庆幸林家的卧房隔音还算良好,否则这种话音被别人听到了,指不定以为他们在玩什么角色y呢。 墨一帆触控着轮椅到床边,替她拉开了蒙在头上的被子,捋开了盖在脸上的长发,露出绯红色的精緻小脸。 唐心语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像刚从泉水里捞出来的黑水晶,气愤不满地瞪着墨一帆,语调还带着拼命挣扎的娇喘:「好哇!是你!你终于伪装不下去了,要露出自己的大灰狼尾巴了?!」 墨一帆:「……???」 墨一帆今晚并没有喝酒,可怎么就听不明白唐心语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唐心语奋力地从捲起的被子中拔出自己的手臂,一把揪住墨一帆的领口,拉向自己,吐气若兰:「呵呵~我知道你的秘密了。你就是再怎么伪装,我也知道你的真面目!」 正在享受娇人儿主动上前的墨一帆心头一跳,紧紧盯着唐心语的眼睛,似乎想从她的眼神里判断,她现在的神智是清醒还是不清醒。 唐心语的鼻息轻轻柔柔,不停地吹拂在墨一帆的鼻樑上,像一只白色羽毛,不停地挠着墨一帆的鼻尖,使他鼻尖痒痒的,只想打喷嚏,可又打不出来。 墨一帆大掌一托,将唐心语从被窝里挖出一半,指尖捏住唐心语的下巴尖:「你知道我的真面目?」 「一清二楚!」 唐心语似乎不满墨一帆捏着自己的下巴,两只纤细的手掌不停拍打着墨一帆的肩膀,想试图阻止墨一帆的迫近。 墨一帆压低嗓音,磁性的声音充满了蛊惑的味道,低低在唐心语的耳边响起:「那你说,我的真面目是什么?」 唐心语实在受不了墨一帆捏住自己下巴的手指,直接低下头,对准那讨人厌的手指,一口咬在他的指腹上,牙尖还在狠狠摩擦。 「嘶——」 墨一帆冷不防被唐心语跟被激怒的小兽一样一口咬住,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想要把手指拔出。 不料,挣扎的指尖在唐心语的嘴里,从柔软的香舌上滑过,激得一股细细的电流从墨一帆的尾椎骨上攀升起来,一阵酥麻。 唐心语觉察到墨一帆身子的僵硬,胜利似的把他的手指一吐,扬起下巴,斜睨着墨一帆。那个小傲娇的表情,墨一帆在唐心语同林天祐斗嘴的时候,看过了很多次,可从来没有感觉像现在这一次这样勾人心神。 想……日…… 醉酒使人胆大的唐心语,丝毫没有感到墨一帆开始狼变的目光,反而不满现在趴在床上,与墨一帆平视的自己,抬脚几下踹开了束缚自己的被子,在床上坐了起来,十分满意变换姿势后的居高临下。 唐心语两手抱胸,斜睨着墨一帆,看起来气势十成十。可她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别林彤换上了丝质吊带睡裙,v领开得很低,露出了极具诱惑力的沟壑。 浑身娇媚气息满溢的唐心语,神态却毫无所觉,这样矛盾的两面结合在一起,偏偏又有一种摄人魂魄的魅惑感。 墨一帆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笼着唐心语的眸光开始变得滚烫灼人。 墨一帆的大提琴嗓音再次祭出,循循善诱:「宝贝,你说,我的真面目是什么?」 「宝贝?」 乍然一听到这个称呼的唐心语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面前的这个大尾巴狼真的是在叫自己,心里有些不服气,抬掌就推了墨一帆胸膛一下,忿忿不平:「谁是你宝贝!我是妈妈的宝贝!」 墨一帆:「……」 果然不应该同神志不清的人讲情话。 唐心语盯着墨一帆,心想,大尾巴狼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她都说到这种地步了,居然还有这么脸大皮厚的人,死不认账。 好! 她就来撕破他的真面目。 唐心语猛地一下靠近墨一帆,粉嫩的桃花唇瓣轻轻擦着墨一帆的唇线:「你很喜欢我这样碰你?」 柔荑顺着墨一帆的衬衫前襟缝中伸进去,在他的胸肌上来回滑动。 唔……手感好像不错…… 唐心语半瞇着眼睛:「你还喜欢我这样碰你?」 从唐心语的唇瓣碰到自己时,墨一帆浑身的血液就瞬间沸腾起来,不停地在身体里激烈冲撞,大声叫嚣! 随着唐心语一步一步的动作,强烈的慾望快要压断墨一帆的自制力时,唐心语轻哼道。 「你看,你下面顶起来了噢。」 第60章 ☆、第60章 「你看,你下面顶起来了噢。」 唐心语纯真的表情,令墨一帆浑身沸腾的血液一僵,就像是火山口滚烫的岩浆瞬间被压制下了几分,紧接着随着墨一帆渐渐转为幽深的瞳孔,剎那间冲破理智的火山口,迸发而出。 长臂一伸,把跪坐在床上的娇人儿从被子里捞起来,小臂箍在娇人儿的细腰上,整个人一下子被端到墨一帆的腿上。 唐心语低呼一声,软绵绵地去推墨一帆的肩膀,惹得箍在细腰上的手臂立即收紧了几分。 原本跪在墨一帆双腿上的唐心语,因为猛地向前的冲劲,膝盖一滑,变成跨坐在墨一帆的双腿上。丝质的睡裙顺着大腿向上滑动了几分。 白皙的长腿如同刚从牛奶浴池里洗过一般,懒散地吊在黑色的西装裤上,一白一黑,形成强烈的视觉刺激,激得墨一帆原本幽深的瞳孔,翻涌起千层巨浪。 唐心语整个大脑在发懵,不太清楚原本在床上好好的自己,怎么突然就到墨一帆腿上了。柔荑撑在墨一帆的肩膀上,就想要爬起来,迷糊的声音软糯酥软:「别抓着我,我……不太舒服。」 墨一帆身上深色的修身衬衫,因为箍住唐心语腰肢而紧绷,勾勒出他平日隐藏在衬衫下,起伏紧实的肌肉线条,就像一只埋伏已久,终于伺机而动,伸出狼爪子按住猎物的凶狼。 坐在墨一帆腿上的唐心语,比墨一帆高一些,垂眸就看见敞开的衬衫领口里,滚动的喉结。她盯着喉结起伏,听到墨一帆在问她:「宝贝,告诉我,你哪里不太舒服?」 唐心语的视线一直在喉结上,没有移开,彷彿在研究这个微凸的东西为什么会上下滚动。 顺着墨一帆的哄骗,唐心语不满地嘟囔着:「有东西硌着我了。」 边说边轻微扭动着腰肢,又想要爬起来。 原本鼻息就稍微急促的墨一帆,倏尔呼吸一滞,两只大掌扣住唐心语的腰肢,按住她不准再有小动作,沉声警告道:「不许再动,否则,后果自负。」 墨一帆牢牢锁在唐心语身上的目光深沉如墨,语调带着不可忤逆的权威感。 可谁知,唐心语听到威胁,似生有反骨,立马就不愿意了。 凭什么你说不许动就不许动,我偏要动! 而且,扣在腰间的大掌掌心太热了,即便隔着一层丝质睡裙,也要把她的皮肤给灼烧一般。 不堪其扰的唐心语撑住墨一帆的胸膛,再次挣扎着爬起来。 「我警告过你了。」 相比起之前的深沉,这句话的语调显得如释重负后的慢条斯理,可动作却呈现出截然不同的霸道和强硬。 大掌按着唐心语的细腰,往自己的方向一压,另一只手捏着唐心语修长的脖颈往外拉,迫使唐心语上半身微微向后仰。 唐心语迷濛的视线里,只看到天花板上吊着的水晶灯光华璀璨,晃得她满眼里都是闪烁的星光,看不清其他东西,只能靠其他感官去弥补缺失的视线范围。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她的耳垂,顺着天鹅颈线往下,流连在她的锁骨处。 细碎的头发梢一直来回骚扰着唐心语的下巴,脖颈,泛起一层接连不停的痒意,令她不由自主抬起手掌去揪那些恶意作乱的头发。 可奇怪的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埋在自己脖颈间的恶狼行为一点都没有因此而受阻止,反而开始不满足与唇瓣相触。薄唇掀开,犬齿毫不客气地撕咬着,送到嘴边细腻如刚剥壳鸡蛋的肌肤。 「嘶……痛……」 唐心语控制不住,轻声嘤咛一声。 恶狼彷彿收到激励似的,在脖颈间的攻城掠得更加卖力了。 颈部长时间受压迫,唐心语觉得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一呼一吸之间,墨一帆身上清冽的冷香铺天盖地而来,充盈着她的鼻尖。 细细密密的疼痛,慢慢在恶狼唇齿经过的地方,蔓延开来。 唐心语下意识挪动着手指,摸索到恶狼的耳际,待指尖触碰到耳朵的轮廓时,立即重重地拧了一下。 「唔……」 墨一帆终于放开对细嫩脖颈的侵略,抬眸看着视线仍然迷濛的唐心语,微瞇着眼尾,神色莫辨。 在卧室里明黄色的暖光灯下,怀中娇人儿手撑着自己的肩膀,气息娇软,裸露在外的,羊脂玉般白皙无暇的肌肤上,微微透出一层薄红。 像一个小仙女一样,俏生生地坐在灯光下的融融光晕中。 唐心语娇蛮道:「放我起来!」 墨一帆手臂不松:「我起不来。」 唐心语瞪着墨一帆,手里拧耳朵的力气也不减弱:「胡扯!你明明站得起来!要不然那天在楚家,我亲的是谁!」 墨一帆心神一震。 当时唐心语为了躲避追踪,随手抓了一个男人来掩盖自己的身形,甚至还与那个男人缩在角落里亲吻。 即便墨一帆就是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可还是心里有些吃味,有种自己给自己戴了绿帽的错觉。 但现在听唐心语这么说…… 难道她之前在楚家抓到自己时,就认出自己了? 还是…… 她之前就知道自己没有残废? 只在几秒钟的静默时间,墨一帆在脑海里闪过千万种想法,最后忽然有种心头一松的感觉。反正自己已经打算不再做轮椅了,双腿能不能站起来,也没什么好再瞒着她的了。 墨一帆原先瞳孔中的惊涛骇浪,变成现在的古井无波,深深地望着坐着比自己高一些的唐心语。 唐心语脸上挂着成功将了对手一军的骄傲和胜利感,揪着墨一帆的耳朵往下扯了扯:「你不知道吧?还在心里洋洋得意觉得自己伪装得很好吧?可是,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当时一拉过你时,我就闻到了你身上的味道,和我身上一样,都是家里的沐浴露清香。家里沐浴露都是我亲手挑选的,我怎么可能闻不出来?」 根本就不知道,家里的沐浴露是什么香型的直男墨一帆:「!!!」 许是看到了墨一帆脸上流露出来的意外,唐心语更加得意了,指尖在墨一帆的耳廓上揉搓:「后面一接吻,我更加肯定了……你就是一匹装残废的大尾巴狼!」 听到这里,墨一帆心里莫名有些愉悦,温声哄着问道:「为什么一接吻,你就更加肯定了?」 唐心语指尖用劲捏了墨一帆耳朵一下:「你每回吻我都会先咬我的舌尖!不是你这只大尾巴狼还能是谁?!怎么?敢做还不敢认了?你不是大反派么?」 墨一帆定定地看向唐心语,有些怀疑她是不是已经酒醒了,为什么在陈述事情时,逻辑关系还能这么清楚? 可脑子清醒下的唐心语绝对不可能,主动黏在自己身上这么久。 还有一点…… 大反派? 墨一帆对唐心语嘴里蹦出来的名词感到新鲜和不解,正想趁着唐心语醉酒的迷糊好好追问一下时,又听见唐心语哼唧道:「难道你这个大反派还怕我一个小女子不成?」 唐心语竖起纤细的食指,慢慢靠近墨一帆的脸上,目光沉静,直到墨一帆能从唐心语的瞳孔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墨一帆抬手捉住唐心语就要戳到自己脸上的手指,大拇指在唐心语的指尖上摩挲,嗓音暗哑得不像话:「怕啊,我当然怕,我怕你丢下我一个人跑了。」 唐心语想抽出被捉住的手指,可力气悬殊,根本抽不动,索性不抽了,歪着头,眨眨眼睛,极力想看清楚墨一帆的五官长相,桃花唇瓣喃喃低语:「噢,我知道了。这才是你坚持要跟我领结婚证的原因吧。嘻嘻,你的心思被我发现了,你……喜欢……我……」 酒醉的唐心语身子发软,开始坐不稳,几次差点从墨一帆的膝头滑下去。 墨一帆长臂捞起唐心语,牢牢控制她的身子不再往下滑,才望着唐心语迷濛的眼睛,无奈道:「我觉得我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不用你这么深究才明白吧……抱歉,第一次追求女孩子,经验不足,请多多包含。」 也不知道唐心语有没有在听墨一帆的话,松开了墨一帆的耳朵,改去托墨一帆的下巴,向左侧一下,又向右侧一下,彷彿在仔细打量着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长得是还不错,如果不是……大反派的话……自古邪不胜正,书里的大反派基本没有什么好结局的……」 墨一帆眉头微微蹙起,他听着唐心语这一番没头没脑的话,还是听不明白,感觉像是一种预言。上一辈子,他的人生确实在凄惨中终结,可是他已经幸运地重新回到了人生还没有走下坡路的时间点。 他躲避了人生中必须会发生的车祸,又伪装成双腿残废,成功地瞒过了所有的人。 他墨一帆的人生,已经同上一世完全不同了。 那唐心语「基本没有什么好结局」又是什么意思? 唐心语没有理会墨一帆的疑惑,依旧在端详着他稜角分明的五官,伸出手掌去接连拍了墨一帆脸颊几下,自言自语:「可惜……你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我又不属于这里……」 忽然被接连几下轻拍打懵的墨一帆:「???」 唐心语的自言自语越来越低,低得连墨一帆几乎快要与唐心语脸贴脸,都听不见了。 「我应该会在某一天突然离开的吧……就想我突然来到这个世界一样……所以……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感情呢……」 到最后,墨一帆只能看见近在咫尺的桃花唇瓣,在无声地一张一合,根本不明白唐心语在嘀咕着什么。 唐心语头一歪,脑袋耷拉在墨一帆的肩窝处。 墨一帆仔细琢磨了半天,都没搞清楚唐心语最后说了些,温柔中夹杂着些不安地牵起唐心语的手,低声问道:「宝贝,你刚才在说什么?什么离开?谁要离开?」 没有声音回答他。 墨一帆听见了肩膀的地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侧头望去,娇人儿已经双眸闭上,睡颜香甜了。 墨一帆:「……」 墨一帆垂下视线,看向还不想偃旗息鼓的兄弟,忍不住伸出手指去捏罪魁祸首唐心语的脸蛋。起初是想捏一捏洩洩愤就好的,可指腹一触及到细腻的肌肤,就开始心生一股捨不得。 指尖从脸蛋上滑到唇角,再无法受控地抚上唇瓣,越来越用力。 嫣红的唇瓣彷彿有一股魔力,不停地诱惑着墨一帆俯身去採撷。 墨一帆的身体比大脑先一步行动,本着原始的慾望,凑向渴求已久的嫣红。 两唇相触,墨一帆薄削的嘴唇微微向上勾起,如同久经干旱,终于迎来春日甘霖。 睡梦中的唐心语感到身下有什么硬硬的东西始终在硌着自己,搞得她睡都睡不舒服。抬起手掌就往身下硬物,不耐烦地往下用力一按。 「别顶我!」 沉浸于缠绵温柔中的墨一帆,正打算进一步侵入唐心语唇齿中时,猛然间,头皮一凉。一股难以言说的惊吓瞬间将身上所有慾望浇灭。 「唔!!!」 墨一帆低沉地痛呼一声,双腿往旁边一撤,摀住唐心语的手掌,嘴里不停地倒抽着凉气。 而始作俑者觉察到身下的不适已经离开后,重新慵懒地靠在墨一帆的胸口上,进入梦乡。 墨一帆气不打一处来,双脚落在地毯上,打横抱起唐心语,恨得咬牙切齿:「好你个墨太太!你下半身的性福不要了?!你真是……」 面色沉郁得可怕的墨一帆大幅度抱起唐心语,一副干脆把人往床上扔的架势,最后还是看到唐心语像只小花猫一样,依赖似地往自己胸口靠的模样,长长地低嘆一声,小心翼翼地将他的墨太太放在床上。 墨一帆替唐心语轻柔地掠开长发,挂到耳后,望着娇人儿的睡颜好半晌,才认命般承认:「真是栽到你手里了。」 从床边站起来,拉起被子,墨一帆心有不甘,大掌覆在唐心语的翘臀上轻轻地拍了几下,才作罢。 「下回手再敢乱按,小心你下不了床!!!」 安静的卧室里,没有人回应墨一帆的这一声低声呵斥。 ……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富有节奏感的敲门声接连不停,还有向擂门方向发展的趋势。 唐心语烦躁地把脖子缩进被窝里,抓起枕头摀住自己的头,盖着自己的耳朵,可敲门的人显然没有放弃的意思,开始扯着嗓子喊了。 「大小姐,你快起床,你老公都去上班了,你还不起?!」 一听出是林天祐这个讨厌鬼的声音,唐心语愤恨地钻出被窝,揉着自己后脑勺,扯过睡袍披在身上,光着脚踩着地毯上,边走边繫带子。 林天祐敲得可起劲了,准备大力捶门时,门猛地被拉开。 睡眼惺忪的唐心语带着被吵醒的浓重起床气,一拳锤在林天祐的胸口:「大清早的,扰人清梦有没有公德心啊!」 林天祐微向后退一步,夸张地揉着自己的胸口,哎哎叫痛:「大小姐,你也不看看时间,现在已经十点了!你家的大清早是从十点开始的呀。」 唐心语一愣,看了眼窗口,没想到自己一觉睡到了这个时候。 昨晚晚餐后的记忆零零碎碎地冲进自己的脑海里。 被被子捆着的自己在床上挪动…… 自己抱着双臂挑衅地说道:「我知道你的真面目了」…… 坐在墨一帆的腿上摸着他的胸肌…… 墨一帆的俊脸越靠越近…… 唐心语一下子抱住自己的头,深吸了一口气,拼命地甩了甩,心存侥倖心理地抬头看向林天祐,谨慎地问道:「我昨晚喝酒了后,有没有干了什么?」 林天祐故作沉思,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在餐厅的时候,还挺正常的。但是嘛……」 唐心语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追问:「但是什么?」 林天祐好笑地黑眼珠转了转:「但是你们夫妻俩房门一关,我怎么知道你们在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事?」 唐心语心缓缓落回胸口处。既然林天祐他们都不知道,那就说明昨晚发生的事情并没有闹出很大动静,就起码这个脸面是保住了。 「不过嘛……」林天祐不怀好意地瞅着唐心语,「今早,妹夫跟大家一起吃早餐时,特意嘱咐了我们一句,说……昨晚你太累了,让你多睡一会,不用来叫你起床。」 刚安下心的唐心语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本来就什么事都没有的,现在墨一帆偏偏要说这样一句暧昧不清的话,外公,妈妈他们肯定都已经想到了其他地方去了。 死墨一帆!这还让不让她下楼见人了?! 唐心语矢口否认:「别想歪!我只是宿醉,头疼,早上爬不起来而已!」 林天祐耸了耸肩:「我本来就没有想歪的啊……」 那就好。 感觉成功挽尊的唐心语正要关上房门时,林天祐别有深意地看着她,坏笑道:「可我刚刚不小心看到了你这里……这没法让人不想歪啊。」 唐心语见林天祐伸指点了点自己的脖子,条件反射立即抬手摀住脖颈。 这一个欲盖弥彰的举动,令林天祐哈哈哈大笑着替她关上了门,还不忘补充一句:「快点下楼啊,小姑姑有事找你。」 回应林天祐的是一记响亮的锤门声。 林天祐笑得更欢畅了。其实墨一帆同林家人一起吃早餐时,什么也没有说。林天祐只是这么诈了唐心语一下,没想到唐心语的举动暴露了一切。 看来,墨一帆和心心两夫妻感情不错,这也能让林天祐稍稍放心下来。 恼羞成怒之下,锤了下门的唐心语快步走到梳妆台前,拉开自己的浴袍,脖颈前一片白皙,什么也没有啊。唐心语这才恍然回神,自己这是被林天祐这个混蛋诈了。 悻悻地拿起梳子梳头发的唐心语,看着镜子里的人,手里动作一僵。 唐心语凑前了一些,扒开自己的长发,瞪圆了眼睛。 侧颈处,原先长发盖住的地方,露出了些许绯红色的痕迹,像几朵绽放在雪地里的红梅,无声地诉说着难以言说的暧昧和激情,清楚地告诉着唐心语,残存在她脑海里的记忆碎片,在昨晚真实发生了。 唐心语摀住自己的脸,低骂一声:「大尾巴大色狼!!!」 林彤在餐厅里看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抬眼看见唐心语施施然从楼上下来,脖子上围着一条围巾。 林彤随口问了一句:「今天这么冷么?还是家里的暖气不够足?」 唐心语脚步一滞,眼底的不自然快速被笑意掩盖:「我赶着去公司呢。」 「你不吃早餐了?早餐给你热好了。先坐下吃,我有事跟你说。」 林彤很少用这样严肃的口气跟唐心语说话,唐心语不由郑重起来,大步跨到餐桌边,抓起汤匙就往嘴里塞粥。 林彤望着女儿争分夺秒的样子,有些心疼:「心心,唐瑞峰是不是把他手里的股份都转给唐思雨了?」 唐心语停下了手里的汤匙,她没有想到林彤今早没去公司,特意留在家里等她起床,是为了这件事。 唐心语漫不经心地答道:「是啊。唐思雨现在成为同丰科技的第一大股东,有决策权和监督权,大概会在公司里做点妖。不过,妈妈你先别担心。唐思雨不是一个有脑子的人,她背后肯定有人在操控她怎么做。可是操控她的人又不能随时随地都在,利用她性格的弱点激怒她,揪到她错处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 林彤眉梢上都挂着凝重:「我没有想到唐瑞峰会留着这一手。心心,你听妈妈说一句,找个机会把你手里同丰科技的股份都抛售了,彻底脱离同唐瑞峰的任何牵扯……」 「妈妈,你说什么呢?」唐心语并不认同林彤的建议,「我知道同丰科技的创立,你并没有付出什么心血,但是同丰科技初始创立的资金都是林家出的,凭什么我要退出呢?」 「妈妈只是不想你跟他有牵扯,你跟墨一帆幸幸福福过自己的日子不是很好吗?你想要找份事业来做,你可以来林氏,正巧妈妈这些年也累了,想找人帮我分担一些。这样不是两全其美么?」 林彤苦口婆心,显然话里的中心意思就是想让唐心语干干净净地与唐瑞峰断了干系。 可唐心语有自己的坚持:「妈妈,当初你把同丰科技的股份交给我时,你当时就告诉我这些股份由我做主,你不会干涉。你放心,我也不会让自己冒险的。在唐思雨入同丰科技之前,我本来计划按照林氏当年的投资和这么些年来累积的收益金额,做一个减资的。把属于林氏的东西都拿回来。 人算不如天算。现在出现了唐思雨这一个变故,原本计划实施起来就有困难了,毕竟她手里有这么大比例的股份。不过她有张良计,我也有过墙梯。」 林彤疑惑地看向唐心语。 唐心语神秘兮兮地朝林彤保证:「我有什么过墙梯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妈妈,你就先耐心等等看好了。我会干净漂亮地把他们收拾完毕的。」 看着女儿眼里散发着自信从容的目光,林彤恍然觉得昔日那个还抱在怀里,只会牙牙学语的小屁孩,在她不知不觉当中已经长得那么大了。 或许,真的不能总让女儿藏身于自己的臂弯下,迟早也得给她一个独自搏击长空的机会。 之前说赶着去公司,不吃早饭,只是唐心语不想被追问和墨一帆关系的藉口,这下子没再继续吃早餐是唐心语真的没有胃口了。 与林彤各自乘车前往各自的公司时,唐心语揉着自己的额角,望着车窗外飞速向后退的街景,心中思绪百转千回。 其实,刚才在林彤面前,她撒了谎。 什么过墙梯,都是唱着空城计的唐心语现编出来的。面对唐思雨的来势汹汹,唐心语一时确实没有找到什么良好的计策。 唐心语只是不想让林彤担心,也断了林彤与唐瑞峰妥协的念头。她现在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在原书中,明明有铁娘子之称的林彤最后会落到一个发疯跳楼的悲惨下场。 在不该心软的事情上心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唐心语必须杜绝这样的悲剧重演。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唐心语这样想着,要不然先给唐思雨一点甜头尝尝好了。像唐思雨这样一个爱慕虚荣的草包女人,让她体会到了操作权力带来的众人吹捧和仰慕,她会慢慢地迷失自我。 接下来再找个机会揪出她幕后的主使人,离间他们之间的利益关系。断了唐思雨的幕后诸葛,唐要痛打她的错处就好办多了。诱惑她,使她慢慢放松警惕,以为自己掌握了主动权,最后坠入自己设下的陷阱里。 「唐总,到了。」 周梓辰将车停到同丰科技大门口,提醒唐心语回神。 唐心语拎起手包下车,正巧迎面碰上了刚才还在心里思虑了千百遍的唐思雨。 唐思雨也看见了唐心语,当着公司门口来来往往员工的面,亲热地喊了一句:「姐姐。」 唐心语当作没有听见,与她擦肩而过。 唐思雨彷彿看不懂唐心语的眼色一般,与唐心语亦步亦趋,音调娇俏,嫩得可以掐出水来:「姐姐,别不理我呀。我有正事要同你说呢,关于我妈妈和云小姐的事。」 听到唐思雨提到了云修瑶,唐心语脚步停了下来,刚好面前的电梯门开了。 唐心语稳步跨入电梯里,冷冷地瞧了仍然站在电梯门外的唐思雨一眼:「不是有正事要说么?还不进来?」 唐思雨这才妖娆着踩着高跟鞋进了电梯,笑容妩媚地望着电梯外等电梯的众人,友好地邀请:「你们不进来么?」 神仙打架,凡人遭难。 就冲着唐心语与唐思雨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他们哪里还敢进电梯,只能齐刷刷地摇头,后退一步:「唐总,唐小姐先请。我们等下一趟。」 已经达到展现亲和力目的的唐思雨,没有坚持。她心里才不愿意跟着一大堆人挤电梯呢。 电梯门缓缓合上,唐心语目视前方,不咸不淡地出声:「你想说何碧莲和云修瑶什么事?」 「哎呦,听到姐姐这么叫妈妈,我好伤心啊。」唐思雨抿着嘴,做了一个难过的样子,「我妈妈迟早要同爸爸举办婚礼的,以后我妈妈就是姐姐妈妈了。能同姐姐当姐妹,我好开心啊……」 唐心语实在佩服唐思雨的厚脸皮,大概厚颜无耻这种特徵也能遗传? 唐心语忍着噁心,沉声打断唐思雨滔滔不绝的陈情之辞:「有事说事!」 唐思雨看着唐心语心中有怒,却又无从发洩的模样,心里特别爽快:「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昨天中午在餐厅,妈妈和云小姐起了个小冲突,现在唐家和云家两家都挺尴尬的,但事情没个解决方案也不是个事呀。所以,我就来当个调解员,想听听云家那边是什么意思。」 唐心语握着提包的手紧了起来:「小冲突?你们把昨天中午的事情定义为小冲突?」 唐思雨眨了眨她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刷得细长的眼睫毛忽闪忽闪:「我问过我妈妈了。当时我妈妈只是想关心关心姐姐的近况而已,谁知道云小姐跟一个炸药桶似的,一点就炸,推了我妈妈一下。我妈妈想和气地跟云小姐解释一下,云小姐自己情绪激动,踩到了花盆的碎片才滑倒的……」 唐心语转了一个身,正面对着唐思雨:「难道你不知道我当时在场么?当时事情发生的全经过,我有眼睛,有耳朵,所有细节都一清二楚,你还有胆量在我面前颠倒黑白,真的不知道是你蠢,还是你妈妈蠢!」 唐思雨丝毫没有谎言被揭穿的不自然,那个满不在乎的表情彷彿在明确地告诉唐心语,她就是在故意颠倒黑白的,她根本就不怕谎言被揭穿,她就是要以这种方式给唐心语添堵。 唐思雨用手指绕了绕自己的卷发:「姐姐,你这样说话就太严重了。所以说我妈妈和云小姐之间有误会。而且,妈妈本来想亲自到云家去解释当时的误会,可是妈妈肚子里现在怀着小弟弟,妊娠反应还挺严重的,身体不太舒服。所以才会派我,这也体现了唐家的诚意。」 唐心语向上挑了挑眉尾,从头到脚打量了唐思雨一遍:「诚意?你唐思雨有几斤几两,又有什么资格能代表唐家?」 唐思雨跟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音调拔高:「你什么意思?我不能代表唐家,你就能代表唐家了吗?别忘了,是你自己自愿与唐瑞峰脱离父女关系的!」 唐心语目露嘲讽:「呵呵,你终于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了?刚才不还是『姐姐,姐姐』的叫得一声比一声亲热么?其实,你心里根本就不愿意喊这一声吧。刚好,我也实在不愿意听到这一声。在这一点上,我们难得能达成共识。希望从这一秒开始,我们都不要互相为难了。」 唐思雨咬了咬牙。 谁稀罕喊唐心语姐姐呢?要不是能给唐心语添堵,她才不会这样喊呢! 她好不容易恢复了唐瑞峰亲生女儿的身份,现在如妈妈所言,过上了豪门千金的生活,哪里愿意有人回来分割这种奢侈生活的享受。 唐心语看了一眼即将到达的电梯:「何碧莲和云修瑶之间的事情,我现在明确的告诉你,不可能我一个人说的算。就算是我一个人说的算,我也不可能善了。你们就等着接收云家的律师涵吧。」 唐心语面无表情地跨出电梯,微侧了下头,对着电梯里的唐思雨说:「唐小姐,你虽然是公司的大股东,但并没有在同丰科技内部担任任何职务。请以后不要在非股东会议召开时间,出现在公司里,否则我会通知保安,以扰乱公司正常办公秩序的名义驱赶你出去。」 电梯门正要合上,被唐思雨一把按住,厉声道:「你凭什么下达这样的命令!我是公司的大股东,同丰科技是我的!」 唐心语徐徐踏出步子,头也不回:「建议唐小姐回去熟读公司法的内容,不要再问出这样幼稚的问题。我实在担忧外界知道同丰科技的大股东是这样的脑残后,股价会大幅下跌。这样的话,唐小姐的损失不会比我少,对吗?」 根本胸无半点墨水的唐思雨,找不到有力的话来反驳,只能眼睁睁地望着电梯门在自己面前合上,独自在电梯里,洩愤地踢上好几脚。 唐心语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平稳住自己心头的恼意后,才拨了个电话给云修瑶。 没想到接电话的,并不是云修瑶的声音。 「孔鸣?」 「是我,她去洗手间了。」 唐心语迟疑了一下,问道:「修瑶今天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好些?她的爸爸妈妈还在国外旅行,修瑶不想让他们知道,所有她身边只有你能全天照顾她了。你要上点心。」 孔鸣的口气很实诚:「照顾人的事情我确实不太懂,但我在慢慢学了。」 这样诚恳的话,总让唐心语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毕竟昨天在医院的时候,唐心语见识过孔鸣充满戾气和狠意的一面。 可能是…… 关心则乱。 唐心语没有再去深究,目前还有更急切的事情需要去做。 唐心语:「唐家有没有来人?」 说到这个,孔鸣明显不高兴,冷淡地答了一声:「至今为止,没有一个人影,一个问候。」 这在唐心语的预料之中。 唐心语:「墨一帆昨天就派人去取餐厅的监控录像了,律师那边也联繫好了。等修瑶出来,你帮我问问她,她打算告何碧莲故意伤害罪,还是私下找唐瑞峰私了,敲他一笔竹槓?」 「我两个都要!」云修瑶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我为什么不能既给何碧莲弄一个故意伤害罪的名号,又从唐瑞峰手里挖出一笔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来?!」 唐心语听到云修瑶中气十足的声音,心里放心:「行吧,现在云大小姐最大。我跟墨一帆找的律师沟通下,看下能不能达成云大小姐所愿。」 「必须要达成啊!」云修瑶道,「你就这么跟墨一帆说,我替他媳妇挨了碎瓷片,他再不出力,我就天天霸占着他媳妇,看看他还要不要出力!」 唐心语:「……」 她怎么感觉云修瑶的威胁很弱鸡。 云修瑶也没有管唐心语有没有应声,接着唠叨:「哎呀心语宝贝,在医院的日子好难熬啊,整天只能趴着,我骨头都要趴散架了。这边又没有人陪我解闷,我真的快无聊死了。能不能把跟律师沟通的事交给我啊,我刚好能打发点时间,又能出口恶气。」 唐心语不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姑奶奶,你受伤的地方在大脑,你就不能消停会儿么?到时用脑过度,变傻了怎么办?我看谁还要你。」 「真傻了,我爸妈也会给我广徵夫婿的,不用愁。」 唐心语还真能想像得到云修瑶的爸妈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唐心语:「孔鸣不是陪在你身边么?能无聊到哪里去?」 云修瑶:「就那个闷葫芦,能有聊到哪里去?」 许是受到云修瑶大大咧咧性情的影响,唐心语开起了玩笑:「怎么会无聊?我看他对你挺有意思的,你给个机会,好好发展一下,说不定来个病床y不是就有乐趣了?」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唐心语疑惑:「不是吧,云大小姐,这样的玩笑你就受不了了?平时谁老是跟我比谁更污的?」 云修瑶:「那个……」 「谢谢墨太太的建议,我会好好考虑的。」孔鸣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同时,我也会把墨太太的建议转达给墨先生,这样我和墨先生可以结伴学习研究,互相探讨了。」 唐心语浑身一震:「你……你怎么也在……」 云修瑶底气不足,生怕唐心语通过电波过来撕了她一般:「我刚用的是……电话免提……」 第61章 ☆、第61章 「我刚用的是……电话免提……」 「嘟,嘟,嘟……」 唐心语立即挂了电话。 她早该反应过来的,一向「污女」自称的云修瑶突然变得这么矜持,一定有鬼。 现在真想穿越回三分钟前,一巴掌堵住自己的嘴。 唐心语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此时并不想说任何一句话。 病床y? 这个污污的词真的让墨一帆知道了的话……唐心语简直不敢想像那个画面,怎么能在墨一帆面前抬起头来。 再加上昨晚才…… 思路一到这里,唐心语大脑运转忽然卡了一下。 昨晚才……怎么了?自己有什么好心虚的?不过是喝醉了对自己的丈夫上下其手而已,哪条法律不允许了?! 唐心语顿时觉得浑身一阵轻松,不再纠结于墨一帆会不会知道「病床y」这样鸡毛狗碎的事情了。 办公桌上的座机响了,唐心语接起。 「唐总!」助理周梓辰的声音,就像一个特殊的信号,能立即令唐心语进入工作状态,「财务部元总监有工作要彙报,大概占用半个小时的时间。」 唐心语眉尾一挑,快要被她从脑海中淡忘出去的元经理,哦,不,此时应该叫元总监,自从上次招标会后,唐心语就再没有关注过他。后面他凭藉着在同丰科技的较长资历,险压了另一名副经理,顶了被带走的财务总监的位置。 今天不是财务部例常彙报的时间,这个时候找上来,实在无法不让唐心语往深处考虑。 唐心语瞟了一眼时间:「请他稍等,半个小时后再进来。」 「好。」 随着周梓辰干脆利索地挂了电话,唐心语登录电子办公系统,开始处理并不紧急的日常公事。无论元总监他现在要彙报的事情是轻是重,唐心语都不能立刻请他进来。 两人之间的交易,应该随着那次招标会后,就结束了,唐心语不能给元总监错误的认识,以为他与唐心语能到同一派系心腹的地步。 就像要掌握一只风筝,手里的风筝线不能过紧,也不能过松。 张弛有度。 又无法让元经理猜透自己的真实意图,才会叫元经理这样一个欺软怕硬性格的人,愈发不敢轻举妄动。 唐心语把日常公事当作第一要务处理了半个小时后,才通知周梓辰让元总监进来。 这半个小时,显然给元总监带来了很不好的体验。自从知道唐瑞峰新认回的女儿唐思雨重回股东会后,同丰科技内部引起了不小的震动。这给了那些往日拥护唐瑞峰一派的人希望,迅速抱团,决定可以期待一下昔日浑水摸鱼的利益。 元总监表面上同唐心语没有任何瓜葛,在公司管理层会议上,也并没有显露出过多附和唐心语的倾向,但因为元总监屁股下的位置,成了唐瑞峰派系拉拢的对象。 面对一时间冒出来的示好,元总监表面笑瞇瞇,内心惶惶不安。别人不知道刚掌同丰科技大权的唐心语,他还能不知道么? 他屁股下的位置,在一定程度上,就是唐心语给他的。 至于,给她的手段…… 元总监更不敢说了。 他不觉得唐瑞峰现在搞出一个傀儡出来,就能斗得赢唐心语。这是他心里莫名其妙的直觉,也有预感会准确得不可思议。 在来见唐心语之前,元总监考虑了很多,但心里想着总归他和唐心语之前还有不为人知的交易,唐心语怎样都不会给他个闭门羹,谁知道来了后,虽然没有闭门羹,但也有冷板凳。 元总监轻敲了几下门,听到了唐心语判断不出情绪的「请进」后,心里忽然没底了。 唐心语眼睛看着电脑屏幕,手指随意地指了一下办公桌前的座椅:「坐。」 元总监踌躇着,小半边屁股挨在椅面上,如坐针毡。 听着唐心语在键盘上敲击的轻响,元总监好几次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乖乖闭上,等唐心语先开口。 清脆地敲了一下回车键后,唐心语这才微转转椅,正对上元总监,淡淡道:「元总监,有事么?」 元总监见唐心语气定神闲的模样,呆愣了几秒,随即反应过来,连忙道:「唐总,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一些小问题,想要同唐总确认一下……」 讲到这里,元总监忽然积攒起来的勇气又瞬间萎缩下去。 唐心语望着元总监手足无措的表情,略微点了点下巴:「说。」 「我就跟唐总直接说了吧!」元总监咬了咬牙根,彷彿害怕自己后悔似的,在腹中打了好几遍稿的话一骨碌不停往外倒。 「唐思雨小姐这次回归股东会,所有人始料未及。不论她心里是做了什么打算,唐总是不是应该警惕起来,快速採取措施,限制唐思雨小姐参与到同丰科技的管理经营中。不用我多说,唐总都知道唐思雨小姐绝对是同您不对付的……最近我有发现,公司内部一些之前一直跟着唐瑞峰先生干的,最近都同唐思雨小姐有密切的往来。我们是不是应该早做打算,严防唐思雨小姐把公司搅得不得安宁……」 元总监一开始还口齿流利,越讲到后面,越听不见唐心语吭声,底气就变得越来越弱了,声音不由自主慢慢停了下来。 他只觉得整个办公室里,充斥着死一样的寂静。 唐心语见元总监僵在座椅上,接着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的尴尬模样,语气恬淡地反问道:「我们?」 元总监心里好似被捆上了千斤重的枷锁,蓦地往下一沉:「唐总,我们之前……」 元总监惶惶不安,看到隔着一张办公桌的唐心语投来的锐利目光,自觉地把后面的话吞回肚子里去。 唐心语垂眸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从一开始,我就明确和你表明过。双方都达成目的后,我们之间的交易就完成了,那件事就该烂在肚子里。你现在重新提起这件事,是想……」 唐心语定定地盯住元总监:「……要挟我么?」 元总监僵直到极限的腿,一抖,忙不迭辩解:「不是,不是!唐总,你听我解释。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这样的想法,即便是听到唐思雨小姐高调回归股东会,他们拉拢我去唐思雨小姐一派时,我绝对没有这样的想法!」 唐心语漫不经心地扫了元总监一眼,没有说相信他,也没有说不相信他。 元总监在不停着急,即便是寒冬腊月里,微秃的头顶都开始渗出了薄汗。 他在害怕。 他之前挪动公款的把柄落在了唐心语的手里,所以当时他只能被动地配合唐心语,搜罗了唐瑞峰洗钱的内部证据给唐心语,还趁着凌晨时分,潜入当时总监的办公室,顶着唐瑞峰的名义发了一封透露招标底价的邮件给鸿翔通讯,逼迫得招标会上,唐瑞峰面对政府方面的检控,断臂自保。 在整个同丰科技,除了唐心语外,元总监是最不愿意看到唐瑞峰东山再起的那一刻。 即便之前,元总监小心地抹去了一切关于自己的痕迹,甚至在公司各种场合上,都表现出与唐心语的不熟,可纸里包不住火。 只要唐瑞峰重掌同丰科技大权,他总有一天会清算这笔旧账,到那时,别说元总监还能不能在行业内混下去,能不能安稳避免一场法律控告都是一个问题。 相比起来,之前就与自己有过不可告人交易的唐心语,便成为了元总监一个合适的选择。 今早一上班,刚到办公室的元总监就听到了唐思雨去找唐心语挑衅的事情,坐立不安,在办公室里兜了好几个圈子,他只能想出率先向唐心语投诚,寻求庇护,保住他屁股还没坐热的财务总监位置。 在元总监还没进来时,唐心语确实猜不到他突然找自己是怎么一回事。等元总监坐下来讲头两句话开始,唐心语便心如明镜。 这是元总监在同丰科技内部的派系斗争中,在唐心语面前亲口表达出站队的意思。 送上门来的投诚,唐心语左右不会嫌多,但她也不会轻易笼络。她需要的是绝对的诚心,而不是迫于局势的无奈之举。 唐心语盯着元总监,她需要元总监自己亲手将所有退路都斩断后,只剩归顺到唐心语手下这一条唯一生路。 唐心语意有所指:「元总监,其实严格说起来,我们之间并没有多么深厚的交情。目前你的所有陈述,都只是靠你一张嘴说而已,并没有什么强劲有力的因素支持我做出相信你的判断。毕竟曾经的你也是跟随着唐瑞峰创立同丰科技的老人了。」 元总监人胆量是差了点,但并不傻,否则也没有能力顶替前财务总监的位置。 唐心语这一番话就是在说,之前元总监可以因为被揪住把柄,而背后插唐瑞峰一刀,难保接下来,不会在什么时候,再插唐心语一刀。 元总监脑海里只是闪过了唐瑞峰知道真相后,自己的下场,立即做出承诺:「唐总,唐瑞峰先生是你的父亲,你应该比谁都知道他的作风。在之前同你做交易时,我就已经不可能再站到唐瑞峰先生那一边。唐思雨小姐重回股东会,我比谁都不乐意见到,只要有任何方法可以阻止她,我一定会做。」 唐心语面上巍然不动,并没有流露出一丝听了元总监心声后产生的动摇。 唐心语:「我暂且不对你的话做信任度评估。你先应对唐思雨给我看看。」 元总监面露难色,随即豁出去一般点头:「好,我会私下旁敲侧击公司内部几位影响力比较大的管理层,打探一下他们对唐思雨小姐的态度,尽量拉拢他们到这一边,反对唐思雨小姐入选董事会。」 唐心语摆了摆手:「不!」 元总监疑惑起来。 难道正常想法不应该是这个吗? 唐心语淡声道:「你不要去四处打探,容易打草惊蛇,到时得不偿失。你只要在适当的时候,露一点口风,倾向于唐思雨入选董事会,等到他们来主动拉拢你,然后成为唐思雨入选董事会的有力支持。」 元总监脑子开始发晕了,这又是什么清奇的手段?! 唐心语双手交扣,搁在办公桌桌面上,嘴角微微上挑:「既然唐思雨野心这么大,那就满足她的野心,看她鼓胀得像只气球一样越飞越高。」 唐心语看着元总监开始有些回味过来的神情,笑了笑,发问:「元总监,有一种让人认清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的方法是最残忍的,你知道么?」 元总监神色一凝。 唐心语明眸半瞇,却怎么也掩盖不住眼中的光华:「让她身居位置越高,摔下来的落差感才会越大,那样粉身碎骨的记忆才会越深刻,在她往后的日子时刻地提醒她,不要再做徒劳的尝试。」 元总监背嵴僵直得快要绷断了。他愣愣地望着眼前这样一个明眸皓齿,娇俏可人的女孩,有些难以置信会听到这样狠辣绝决的话是从眼前这个女孩口中轻描淡写说出来的。 在这一瞬间,他彷彿看到了眼前的女孩身上,有之前商场上传闻颇多的墨家继承人墨一帆的影子。 难道两人结为夫妻后,会彼此之间越来越相像么? 元总监不敢耽搁太多的时间去思考这些有的,没的的事情,诚恳地点了点头:「唐总,这件事我会给你办妥。」 唐心语看了一眼时间,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没其他什么事,你就先下去吧。」 元总监依言点头,离开了办公室,轻轻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一转身,他依旧是那位,风光八面的上市公司财务总监。 医院里,孔鸣在给云修瑶削苹果。 可能是从来没有亲手做过怎么照顾人的事情,云修瑶第五次无情地嘲笑孔鸣削苹果的技术太差:「你不要再削了!再削下去你准备给我吃什么?苹果核么?」 孔鸣有些尴尬地看着一刀下去,又差不多四分之一的果肉掉到了垃圾篓里:「……」 云修瑶一把抢过孔鸣手里的水果刀:「起开!起开!削个水果也能笨手笨脚的,还不如我自己来。省得你削到了手,还得找我报工伤。又笨又费钱,我还不如找个护工。」 孔鸣有些急了,想去拿云修瑶手里的水果刀:「你教我,我练一练就会了。」 云修瑶杏眼一瞪,把水果刀扔在桌上:「我都教了你多少回了?!就差没手把手教了!」 孔鸣认真思索下,郑重道:「可能就缺这一点手把手教?」 云修瑶:「……」 云修瑶扶着自己的脑袋,爬上床:「可闭上你的嘴吧!气得我血气亏空。」 孔鸣正想要在说什么,云修瑶懒得看他呆木头蹦不出什么好话的样子,将包得像粽子的后脑勺对着孔鸣,摆明不想再跟他说话了。 「叩叩叩——」 有人在敲病房门。 云修瑶有些意外,转身爬起来一看。 墨一帆推门而入。 墨一帆朝着云修瑶略微颔首:「我帮墨太太过来看看。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云修瑶恍然大悟,就说墨一帆这样的高岭之花怎么可能屈尊光临病房呢。 云修瑶没好气地横了傻站在一边的孔鸣一眼:「如果没有这根木头气我的话,我肯定感觉会更好。」 墨一帆意味深长地瞧了孔鸣一眼,没有接话。那个眼神彷彿在说,你也太菜了吧,两人都朝夕相对,二十四小时贴身守护,怎么还没有把人搞定?! 孔鸣不甘示弱地回视,在云修瑶看过来之前,立即收敛目光,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 云修瑶把视线转回墨一帆,审视道:「不对啊?心语宝贝哪里会叫你一个出行不便的人来看我,要看她也会自己来看。墨总,你到底来医院干了什么需要遮遮掩掩的事,找了一个这样的烂藉口?」 墨一帆轻嘆了一声:「没想到云小姐……心细如发,被你发现了。」 孔鸣插了一句:「你原本是想说她粗中有细吧。」 云修瑶抄起枕头就往孔鸣方向扔过去:「你可闭嘴吧你!」 孔鸣一手接住枕头,一手在嘴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表明不再吭声了。 云修瑶眼角余光瞥见正悄悄向外移动的墨一帆,立即又把注意力拉了回去,喊道:「墨总,站住。你还没说你来医院干什么呢?你不说,我就打电话给心语宝贝了,看看她知不知道。」 墨一帆停下了轮椅。 云修瑶见墨一帆想要熘走的样子,心中愈发笃定,墨一帆这次来医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更不可能放他走了。 一瞬间,云修瑶的脑海里闪过了各种狗血的猜想。 云修瑶紧紧盯着墨一帆,抬起审问犯人的架势:「你……你不会是背着心语偷人了,搞大了人家的肚子,陪小三来医院产检?打胎?还是……」 墨一帆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孔鸣则抬手捂脸,不想再看下去了。 云修瑶见墨一帆没有吭声,立即觉得自己的猜中了真相,如遭晴天霹雳一般,作势就要从枕头边捞起手机。 墨一帆眉头一沉,冷声道:「云小姐,你真的只是皮肉伤?确定没有摔傻了脑子?」 云修瑶傻眼:「……」 孔鸣见状,斜睨了墨一帆一眼,满含警告的意味:「墨总,你还没说你来医院干什么要遮遮掩掩的勾当呢。」 墨一帆瞅着与云修瑶同一个鼻孔出气的孔鸣,状似无奈:「我在做复健。」 云修瑶一愣,意识到自己狭隘的心胸,错怪了墨一帆,脸色有些涩然:「复健……你能站起来了?」 墨一帆竖起食指,轻「嘘」了一声:「这家私人医院的复健专业度和保密性是全市最好的,在确定能站起来之前,我不希望外面有关于我身体的风言风语。」 「啊!那就是还不能了……」云修瑶为自己的好友感到深深的遗憾,「我还以为……」 墨一帆一脸神色平静:「所以,我刚才没有说来医院的目的。就是不希望云小姐快人快语告诉了墨太太后,墨太太又失望。」 云修瑶:「……」 一想下,那个时候唐心语空欢喜一场,确实很残忍。 云修瑶为自己之前的猜疑感到羞愧:「抱歉,墨总,是我小人之心了。」 墨一帆:「没事,云小姐也是为墨太太着想。我为墨太太有你这样的朋友感到高兴。既然云小姐知道了,还请云小姐替我保守秘密,我希望能在婚礼上给墨太太一个惊喜。」 云修瑶眼睛一亮,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唐心语的婚礼该有多完美! 在唐心语与墨一帆领证时,不单单豪门圈,连街头巷尾都有些不好的闲言碎语,嘲笑唐心语因为未婚夫的丑事,一气之下嫁给一个残废,不仅白搭了自己的美好青春,还愚蠢地陪上了自己的后半生。 他们是真的为唐心语考虑么?怎么可能?! 无非是一些自己一直期待又无法实现,还见不得人好的长舌妇而已。 墨一帆能站起来,就是给这些羡慕嫉妒恨的红眼病一个响亮的耳光。 云修瑶目光灼灼地望向墨一帆,拍着胸脯保证:「墨总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必要时,还可以替你打掩护。墨总要好好遵循医生的方法,抓紧复健,在婚礼上闪瞎那群酸出天际的人狗眼!」 孔鸣有些不悦云修瑶把注意力长久地放在墨一帆身上,不动声色地挡住了云修瑶的视线:「说了这么久,喝口水吧?」 云修瑶充耳未闻,拨开孔鸣的身子,继续语重心长:「墨总,你都不知道,心语选择你当她的丈夫,承受了多少压力,外面有多少人嘲笑她。有些话说得有多难听,我都不敢看,只能叫下面的人去控评,删留言,限制流量。可我能做的也只是一时的,杜绝这些言论只能靠你。」 孔鸣扶额,有些听不下去了,狠狠地瞪了坐在轮椅上装残废的墨一帆一眼,发洩自己被占用云修瑶注意力的无尽怨念。 墨一帆古井无波,心里再次为唐心语有这样的朋友感到宽慰。 墨一帆:「多谢云小姐。我先回去了,能不能请孔先生送我下去?」 云修瑶一听,立即同意:「当然,当然。孔鸣,你路上小心点儿,别笨手笨脚地把墨总磕着碰着了,如果影响到墨总复健了,我跟你没完!」 孔鸣:「……」 墨一帆神色自若地望着孔鸣。 孔鸣背对着云修瑶,咬牙切齿地盯着墨一帆。一字一句地往外蹦:「放心,我一定让墨总毫发无伤!」 孔鸣推着墨一帆一出云修瑶的视线,立即松手,一脚踢了轮椅一下:「墨少!行啊你!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你这么腹黑冷血还能找到老婆了,就你这种比肩奥斯卡影帝的演技,谁能不服输啊!」 墨一帆触控着轮椅出了电梯,到了医院楼下花园里一个安静的地方。 孔鸣愤恨不平地掏出内袋的烟盒,抽出一支叼在嘴里,点燃:「就我们两个,别装病弱了。说事!」 墨一帆:「你怎么知道我有话要对你说?」 孔鸣咬着烟头,猛吸了两口:「这不是废话!你还特意叫我送你,难道是对我有意思?」 墨一帆好整以暇:「云小姐只是对我愧疚了几分,关心了几分,你就焦躁得不成样子,难怪追不上人家。」 孔鸣反唇相讥:「得了吧,你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你说你故意在修瑶面前泻露你在做复健的事情,不就是想找一个言正名顺的理由重新站起来吗?是爷们,就直接告诉大家大爷我就是装残废怎么了!还跟娘们似的,婆婆妈妈铺垫了一大堆。」 墨一帆不紧不慢:「在孔先生面前,小巫见大巫。明明是玩匕首的行家,割苍蝇左翅膀就不会割到右翅膀的好手,怎么削一个苹果都要云小姐教好几遍?是想多让云小姐的注意力在你身上吧。」 孔鸣:「……」 他现在烦躁得就想找人拧下墨一帆的脑袋,怎么办? 孔鸣只得投降,一掌指尖顶在另一手掌心:「休战!你还是说正事吧,我不想离开太久。」说完,还抬头望了云修瑶病房方向一眼。 墨一帆唇线微抿:「我之前接到墨太太的电话,接收到了云小姐的诉求,我想知道的是,孔先生打算怎么做?」 孔鸣把燃着的香烟夹在指尖,弹了弹烟灰:「修瑶是女孩子,难免心软善良。」 墨一帆不答话。 孔鸣垂眸盯着指尖的星火,好半晌才说:「麻烦墨少先按修瑶的意思办吧。她开心够了,我再来收尾。」 孔鸣的决定不在墨一帆的意料之外,墨一帆揶揄:「能让孔先生这样瞻前顾后,也只有孔先生的娃娃亲对象了吧。」 孔鸣嗤笑一声:「什么娃娃亲?是我即将明媒正娶的老婆!」 墨一帆毫不留情地戳他软肋:「目前来看,云小姐并不想嫁给一根木头。」 一提到这个,孔鸣低声咒骂了一声:「艹!」 当初就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悄声来到闵城,特意给自己伪装了一套与自己截然不同的木讷形象,没想到现在跌到了自己挖的坑里。 墨一帆出声打断孔鸣的内心活动:「在孔先生动手前,请先跟我打声招呼。」 「怎么?」孔鸣挑眉问道。 墨一帆:「唐瑞峰最近不老实,把手里的股份都转给了唐思雨,想要在同丰科技里搅腾一番。何碧莲要物尽其用才好。」 孔鸣痞气一笑:「墨少,比起心狠手辣,我觉得,你敢称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物尽其用』?亏你讲得出来。」 墨一帆淡漠地凝视着孔鸣指尖腾起的薄烟:「称之为物,都是侮辱了物。」 孔鸣似笑非笑地弹了弹烟灰:「你是想帮你的墨太太出口气吧?」 墨一帆没有否认。 孔鸣捏着烟头,吸完最后几口,将烟头用力地往花坛边上按了按,丢进花坛深处,拍了拍手,又竖起衣领扇了扇自己身上的烟味:「行吧,算是偿还你帮修瑶的人情。人你用完了跟我说声,我来压轴。」 孔鸣不甚在意地朝墨一帆挥了挥手,转身回住院部大楼,边走还边左闻闻右闻闻自己身上有没有烟味。 墨一帆望着天际或卷或舒的流云,开始出神。 一直守在远处的林文森走了过来:「墨总,还在考虑何碧莲怎么处理吗?这事也说不上棘手,我们先回公司……」 墨一帆悠悠地轻嘆了一声:「不是,只是忽然觉得又有些思念墨太太了。」 林文森:「……」 他一个可怜的助理,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受到这样的伤害? 正在被多方人马「惦念」的何碧莲和唐思雨,此时正在家里悠闲地喝着牛奶。 被检查出怀有身孕后,何碧莲成了唐家的重点保护对象,连之前为老杨抱着思睿悄声消失而感到大为恼火的唐瑞峰,都对何碧莲嘘寒问暖。 唐思雨好奇地看着何碧莲的肚子:「他们说现在还看不出肚子里的是男是女,妈妈你觉得是男的还是女的?」 何碧莲充满慈爱地摸着自己的肚子:「你希望是弟弟还是妹妹?」 唐思雨不假思索:「当然是弟弟了!思睿被那个男人带走了,爸爸派出去找的人都快找疯了,都没有找到那个人的痕迹。之前,爸爸每天的脸色那叫一个阴沉难看,连对妈妈都是百般怨言,责怪妈妈没有看好孩子……」 唐思雨见何碧莲的脸色感伤起来,连忙改口:「不过,你看现在,爸爸知道妈妈怀孕后,可开心了,还把同丰科技的股份转给我。如果妈妈这一胎是弟弟的话,爸爸一定会迎娶妈妈进门的。这样,就没有人在背后敢说什么了。」 旁边摆放完水果盘的刘妈,转身就翻了个白眼。 唐家这栋别墅在唐瑞峰和林彤离婚时,划分给了唐瑞峰。林彤说骯脏的房子她不想要再看一眼。刘妈因为僱佣关系,一时没办法从唐家辞职,所以有机会看到何碧莲母女欢天喜地地搬进了梦想中的别墅,天天以一副女主人的架势使唤着佣人做这做那。 自从查出何碧莲有身孕后,母女俩的气焰更加嚣张了。 刘妈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当初怎么会觉得何碧莲是个温婉善良的女人。即便何碧莲目前都在众人面前维持着自己的人设,可她的女儿唐思雨是个不懂掩藏的主。 刘妈深信,能把女儿教养到这个样子,何碧莲的真实品性也好不到哪里去。 刘妈又听唐思雨在说:「妈妈,今天我去同丰科技,碰到那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了。」 何碧莲温柔的笑意开始收敛:「你去那里找心语干什么?」 唐思雨叉了一块进口香芒起来,塞到嘴里,口齿有些含糊不清:「我能找她干嘛?还不是想通过她跟云修瑶搭上线,商量下餐厅的事怎么处理呀。」 何碧莲口气凝重了几分:「心语虽然是你的姐姐,但她对我们一时没法接受,你这么贸然去找她,会给她添困恼的。我还是希望未来能有一天,我们一家能和和睦睦地坐下来,喝喝茶,聊聊天。」 刘妈听到这里,眼白都要翻出天际了。 她这一次想戳聋自己的耳朵。这一番口是心非的伪善之言,怎么听起来就这么膈应人呢? 唐思雨满不在乎:「妈妈,我知道你善良,可是我也是好心啊。餐厅的误会总是要解决的吧,要不然外面都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多影响我们唐家的形象啊。你现在身体金贵,这些事情就不要操心了。我作为女儿的,替我爸爸妈妈跑一趟,受点冷嘲热讽又怎么样呢?我只希望爸爸妈妈能轻松一点。」 刘妈手里摆放摆件的动作一顿,觉察到一股异样。 「思雨不错,懂得体贴父母了。」 大门口,唐瑞峰拎着公文包走了进来。别墅大门没有关,他站在门口听了一下何碧莲和唐思雨的话,心里颇为宽慰。 怎么同样是女儿,差别就这么大呢? 一个尽给自己找麻烦添堵,一个尽力帮自己排忧解难。 刘妈朝唐瑞峰恭谨一点头,就去了后厨。刚转出客厅,刘妈心生一阵感慨,这对母女,确实有些厉害的手腕。 她就说怎么这么奇怪,前面两人还在对什么时候可以凭借弟弟获得正名而夸夸其谈,后面两人突然转了风格,变成唐瑞峰的贤内助和贴心小棉袄。 想必,何碧莲母女当时就发现了唐瑞峰在门外,才转了口风。 面对这样有心计的母女,刘妈忽然对还在同丰科技任职的唐心语担心起来。 刘妈猜得没错,在唐思雨说到今天去同丰科技找唐心语时,何碧莲瞥见了正对着大门的落地古董钟面上,倒映出唐瑞峰的影子时,悄悄捅了唐思雨一下。 母女连心,唐思雨立即明白了何碧莲的意思,转了话锋,在唐瑞峰的面前展开了一副母慈女孝的画面。 「爸爸!」唐思雨连跳了几步,挽住唐瑞峰的胳膊,「你这样夸我,我都不好意思啦~」 唐思雨乖巧地替唐瑞峰挂起了大衣。 唐瑞峰走到何碧莲身边坐下,温和地握住何碧莲的手:「今天感觉怎么样?会想吐么?」 何碧莲柔柔地摇了摇头:「应该是个很安静的孩子,都没什么闹腾我。」 唐瑞峰看向茶几上的水果,皱了皱眉头,扬声道:「刘妈?刘妈呢?」 「先生!」听到唐瑞峰声音的刘妈匆匆从厨房赶了过来。 「我跟你说过了,碧莲现在是特殊时期,生活中的一切事情都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你就是这样照顾碧莲的?这些水果是寒性的,孕妇吃下去能身体好吗?」 唐瑞峰的批评声有些严厉。 刘妈心里涌起一阵酸楚,深深地替林彤感到不值。林彤怀孕时,何曾受过唐瑞峰这样的嘘寒问暖,细心周到。 何碧莲见刘妈闷闷地一声不吭,开口解围:「瑞峰,不要这样说刘妈。这些水果不是切给我吃的,是给思雨吃的。你这样一通说,冤枉刘妈了。」 唐思雨也跟着搭腔:「是啊,爸爸你太过于小心妈妈了,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人家刘妈一下。」 刘妈看了一眼何碧莲,对着唐瑞峰垂头:「抱歉,先生,我以后会注意不弄错。」 这句话相当于直接担下了唐瑞峰对她的指责,没有领何碧莲和唐思雨解围的恩情。 唐思雨脸色一变,随即恢复正常:「刘妈,我吃饱了,把这些东西撤下去吧。」 刘妈垂着头,依言将唐思雨只吃了一块芒果的水果盘端了下去。 唐瑞峰不再去看刘妈,心里有一阵不畅快。刘妈是和林彤结婚时,林彤僱佣来的。看到刘妈,就容易让唐瑞峰想起有关于林彤的事情。这是唐瑞峰最不愿意回忆起的记忆。 但是,现在何碧莲正怀着孕,一时没法找到适合接替刘妈管理唐家的人,所以唐瑞峰只能暂时忍耐。 何碧莲看着唐瑞峰脸色不郁,亲手倒了一杯热茶端到唐瑞峰手里,柔声劝慰:「瑞峰,刘妈毕竟是跟过彤姐的,对我有些意见也是正常的,你不要往心里去。」 面对何碧莲的宽容和不计较,唐瑞峰涌起一股歉意和爱怜:「抱歉,碧莲,让你受委屈了。」 「不委屈啊。听说刘妈在当管家之前,曾经在做过妇产科的护士长,有她在身边照应,我也能安心些。倒是你啊,都不用忙同丰科技的公事了,怎么还整天在外忙碌?」 唐瑞峰神色变得神秘起来:「还真的有个好消息,我先去书房,等晚点再跟你说。」 何碧莲目送唐瑞峰兴致勃勃地往书房去,对唐思雨说:「你去问问司机,今天你爸爸去了哪里?」 唐思雨撅着嘴,不太乐意:「干什么呀妈妈?爸爸都说了会晚点跟你说,你这会儿叫我去问司机干嘛?」 何碧莲有些恨铁不成钢:「即便是你爸爸现在跟我们站在一起,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万事都要今可能把握主动权才行。」 唐思雨犹豫了一下,出去了。 何碧莲望着落地窗外,跟园艺师交谈的刘妈,目露讥诮:「我会让所有人知道,谁才是唐家的女主人!」 第62章 ☆、第62章 几天后,同丰科技高层又迎来了一次大震动。 唐思雨迈着高傲的步子走出会议室时,簇拥在她身边的都是曾经跟随着唐瑞峰的高层。 「恭喜唐总!」 「恭喜!唐总一定要将我们的问候转达给唐先生啊。」 「唐总这样年轻有为,唐先生会很欣慰的。」 「有时间请唐先生多回公司看看。」 …… 唐思雨听到「唐总」这样的称呼,心里简直爽上天了,面上还要装作满不在乎:「哎呦,各位叔伯客气了,叫我什么唐总呀,会议室里还有一位唐总呢。」 落后在会议室里几步的唐心语脸色不动,只是抬掌合上了手里的笔记本,发出一声「嗒」的响声。 唐瑞峰的心腹对唐思雨强行插入同丰科技高层,喜闻乐见。自唐心语入主董事会后,颁布的一系列整改政策,触动了这些心腹往日的蛋糕,自然对唐心语心有不满。 唐思雨的出现,让他们看到了恢复浑水摸鱼的希望。 「唐总太谦虚了。两位唐总年轻有为,现在姐妹花联手,还愁我们同丰科技发展会不好吗?」 「有道理,有道理!」 …… 听着唐思雨娇俏地笑出了声,背着众人的周梓辰,扯了扯嘴角,觉得有些马屁精未免见风使舵得太急了些。 她眼角余光留意着唐心语,担心她会产生心理落差。 可令周梓辰感到意外的是,唐心语似乎没有听到会议室门口的喧闹,只是目光向着长长会议桌的那头望去,微微颔首。 周梓辰趁着收拾桌上会议资料的动作,转了个身,迎面碰上会议桌那边的一个高层稳步走出会议室,加入对唐思雨的吹捧中。 周梓辰知道,这个高层前几天才同唐心语在办公室密谈过半个小时,自然地垂下眼睑,装作没有注意到唐心语与元总监两人之间的小动作。 一个合格的助理,第一要诀就是,谨言慎行,装聋作哑。 面色淡然的唐心语,走到被挤得水洩不通的会议室门口,清了清喉咙:「还不回去?工作都做完了?」 宛如一锅沸腾的开水里,猛地浇进了一勺冷水,不停冒泡的沸水恢复了平静。 几个高层面上笑笑,各怀心思地离开了。 唐心语这一举动落在唐思雨眼里,沦落成强撑起气势的纸老虎。唐思雨把红唇弯成柔美娇媚的弧度:「唐总,你之前不是说如果我在非股东会议召开期间出现在公司,就要叫保安请我出去么?那现在唐总是不是要喊保安了?还是需要我帮唐总打电话?」 唐心语眸光一沉,板着脸,要说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看着唐心语被自己呛得说不出话的样子,唐思雨心里愈发痛快,正要追加几句奚落。 落后于唐心语小半步的周梓辰,迈前来,不着痕迹地插在两位唐总之间,对着唐思雨恭谨有礼:「唐总,您要不要先去看看您的办公室,总经办的同事花了不少时间准备了,但时间上仓促了些,怕有些不合意的地方,您可以直接同总经办的同事提。」 唐思雨做了水晶美甲的手搭在胳膊弯出,上下打量了周梓辰一眼:「你倒是块干助理的料。」 周梓辰笑了笑,没有搭话,而是叫旁边一位总经办的同事领唐思雨去她新佈置的办公室。 唐思雨甩了下酒红色的波浪发,娉婷裊裊地转身,示意总经办的人在前面领路。才迈出没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唐心语的声音。 「新上任的唐总,请先别急着笑开了花。现在有人围着你,不过是看在唐瑞峰的面上,图个新鲜而已。他们最终还是要衡量谁会给他们带来更大的利益。」 唐思雨停下了脚步,回头:「那么上任已久的唐总,你怎么不问问为什么他们宁愿围绕在我的身边,而不回到你的身边?是不是你没法给他们带来确切的利益,他们失望得只能重新去找新的方向?」 唐心语目光晦涩难懂:「看来,新上任的唐总准备信心十足地烧起第一把火了?」 唐思雨重新像一只高傲的孔雀,踩着高跟鞋离开:「你就好好看着吧,如果第一把火烧到了你,我在这里提前说声抱歉!」 在前面领路的总经办员工眼观鼻,鼻观心,埋头往前走,唯恐听到更多的东西。 直到唐思雨妖娆的背影离开了视线后,唐心语紧绷的面部肌肉瞬间缓和下来。唐心语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呼出了一口气。 「要这样浑身竖起刺来激怒敌人,还真不是什么容易的活。我可是这么爱好和平的人。」 周梓辰听了微微低头一笑。 唐心语侧头瞧她:「笑什么?觉得刚才那句话说错了?」 联想起唐心语之前数次与唐瑞峰针锋相对的场面,无论哪一次都无法说明唐心语是一个爱好和平的人吶。 但一名具有职业精神的助理,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于是…… 周梓辰顶着唐心语的目光,面不改色:「我笑的是新上任的唐总。」 唐心语颇为认同地点点头:「她是挺可笑的。」 周梓辰看了下行程表,提醒道:「唐总,你接下来没有工作行程了,但有一个私人行程,需要我送唐总过去么?」 唐心语一顿:「去哪里?」 周梓辰心里有些好笑,又有些可怜墨总:「是去艾克设计工作室,婚礼礼服试装。」 唐心语一掌拍在自己的前额,有些嘆气:「我居然把这件事给忘记了。墨一帆应该在楼下等了。我的手机呢?」 周梓辰立即递上唐心语的私人手机。唐心语点亮屏幕一看,果然有两个来自墨一帆的未接来电。 看了一眼走廊窗外飘起的细雪,唐心语快速吩咐,脚下步子已经往电梯冲去:「把智能家居那个项目再盯一下,有事打我手机。」 周梓辰还没来得及应声,电梯门已经徐徐合上。 望着窗外的细雪,指尖触在玻璃上,都可以感到外头的寒意。周梓辰在心里微喜。 唐心语一听到墨先生在楼下等就急匆匆地往下赶,应该还是在意墨先生的。只是这份在意,被深埋在心底,连主人自己都没有觉察到。 墨一帆头靠在轮椅椅背上,闭着眼睛。 车内一片安静,只有林文森一直盯着同丰科技的大门。在犹豫要不要提醒墨一帆再打一个电话时,眼睛一亮。 一个黑色的倩影迅速跑了过来,三步并两步到车前,拉开了车门。 车门外灌进的冷风,裹挟着几片雪花冲了进来。 唐心语一个侧身闪上了车,同时关上了车门,阻隔了车外的冷空气。 听到响动的墨一帆睁开眼睛,看见唐心语背对着自己,正在轻拍落在肩头的细雪,一边吩咐道:「小林,暖气开大点。」 唐心语有些不好意思在这个时候面对墨一帆,尤其在自己昨晚喝断片了,不太记得对墨一帆说了什么话的时候。 唐心语挡住了墨一帆伸过来的手,不着痕迹地退向车门了一些:「等一下,小心我身上的寒气让你又感冒了。」 墨一帆好笑道:「我只是想叫你拿手机定位一下设计工作室的地址。墨太太以为我要干什么?」 以为墨一帆要替自己擦脸的唐心语:「……」 我这张嘴啊,就不该这么快! 这下,他一定知道我在自作多情了。 「但是……」墨一帆目光温柔地笼向唐心语,「如果墨太太有这样的需求,墨先生当然在所不辞。」 唐心语:「……不,我不需要,我没有。」 唐心语匆忙瞥了一眼坐在前面的林文森,顿时感到有些窘迫,借助掏手机转移话题:「你不知道工作室的地址么?就是你爸爸寿宴那天,我们去的那家设计工作室。虽然不是凯文设计的,但设计师被请到了凯文那,方便弄。」 其实,墨一帆哪里不懂地址,他只是在掩饰,他刚才想捂热唐心语冷冰冰小脸的意图而已。 而总感觉自己在墨一帆面前,有些异样情绪的唐心语,并没有发觉到墨一帆的掩饰。她正在忙着理清自己心里七上八下的情绪。 到了工作室,虽是九寒天,但仍然坚持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凯文穿着花衬衫,正在仔细摆弄展台中央的婚纱。 蕾丝,碎钻,大拖摆。 完全附和林彤和林老爷子的需求。 唐心语看着展台上的婚纱有些出神。穿成这样繁复的婚服,婚礼当天要逃婚应该很不容易吧。 吹了一个大背头的凯文热情地招呼着两个人帮唐心语进去试穿,站在墨一帆身边感慨:「林家是真的很疼女儿吶。设计师年纪太大了,坐不了长途飞机,只能托我好好帮他记下修改的地方。林总特意交代,如果不行的话,她包一辆私人飞机去接设计师。」 凯文唠叨了半天,也在吹嘘了半天,意思就是在对墨一帆旁敲侧击,要他好好对心语,否则凭林家那护短的劲儿,怎么也不会饶了他。 可凯文说了半天,也不见墨一帆吭声一句。 凯文垂头一看,明眼可见墨一帆根本就没听进他说的话,反而在一个劲儿地盯着试装间垂下的帘子。 凯文撇了撇嘴,正想轻咳几句,引起墨一帆的注意力。 墨一帆将手里的图册塞到凯文的怀里:「怎么这么久?我进去看看。」 凯文呆愣地伸出手,墨一帆已经触控着轮椅驶向布帘。 这才五分钟不到,哪里叫「这么久」了?! 在试装间的唐心语有些不敢看自己穿婚纱的样子。目前的一切让她感到那么不真实。前一段的那个梦境,她梦见自己回到了原来的世界,可原来的世界里没有人记得她。 唐心语伤感之余,有考虑过,这会不会是自己只能永远留在书中这个世界的暗示? 唐心语并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接受这个现实,她只能闭着眼睛,摊开手,随着两名工作人员摆弄。 忽然之间,她感觉到整理自己裙摆的动作停了下来。 唐心语下意识问了句:「好了吗?我怎么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一根手指尖落在自己裸露的腰间,沿着婚服的镂空蕾丝边缓缓向上。 唐心语立即觉得不对,马上想睁开眼睛,可有个温润的声音阻止了她睁眼的动作。 「嘘,墨太太,不要动。」 唐心语胸口的心跳急剧加快,盖在眼球上的眼皮在不停跳动。 一瓣微凉的薄唇,轻轻地贴在自己腰间的肌肤上。 第63章 ☆、第63章 像天外忽然飘进来的一片雪花,又像深山里流泻出的一涓冰泉。 唐心语身体内的神经全面紧绷着,连墨一帆在唐心语腰间的轻浅气流都觉察得一清二楚。 唐心语唇瓣翕动了两下,嗓子眼有些发紧,压着声音:「墨一帆,你别在这里……」 伴随着身后传来的低沉笑声,唐心语的腰肢被长臂箍紧,一阵天旋地转后,唐心语稳稳地侧坐在墨一帆的膝头上,对上墨一帆一双要笑不笑的眼睛。 唐心语搭在墨一帆肩上的手,下意识收紧,就想要起来:「凯文还在外面等着呢,我们要赶紧……」 墨一帆握着腰肢的大掌微微用劲,强迫唐心语坐回去:「不急,他们都出去了,自然是为了我们腾地方。」 唐心语有些手脚无措,把墨一帆肩上的西装外套抓出好几道皱褶,嘴里还在逞强:「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试装间的暖光灯下,光芒被墨一帆冷峻的眉目剪辑,把墨一帆的眸色衬托得愈发深沉了。 唐心语还能感到自己裸露的后背上,被墨一帆的大拇指反覆摩挲着。一连串酥麻的小火苗从尾椎骨蹿向背嵴,把心率紊乱的心脏置于一面火热,一面冰寒中。 墨一帆清冷的声线,低低地在唐心语的耳畔悠悠响起:「看来,墨太太忘了昨晚是怎么对我为所欲为的了,我来帮墨太太温习一遍……」 说话间,墨一帆已经探身至唐心语的耳垂处。 唐心语立即抬起食指,挡在墨一帆的薄唇上,有些急切地争辩:「等下,我昨晚喝断片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哪里知道是我对你为所欲为,还是你对我为所欲为?」 墨一帆神色一顿,有些无奈,另一只手的大拇指抚摸在唐心语天鹅颈上,上了不少遮瑕的吻痕上:「真应该把昨晚的事情全部录下来的,看看你忍不忍心在这儿跟我掰扯。你这个穿上裙子就不认账的小狐狸!」 唐心语:「……」 为什么她从墨一帆的话里,读到一种「拔屌无情」的控诉?! 墨一帆没有在意唐心语是不是在回应,从昨晚唐心语酒醉脱口而出的秘密后,墨一帆心中隐藏已久的禁锢念头,就再也抑制不住了。 当凭一个吻就能认出伪装后的自己,唐心语敢坦白地说心里没有自己吗? 他实在不想和唐心语再玩你猜我猜,你追我逃的游戏了。他要简单粗暴,直接表达,强迫唐心语直面自己的心思,不容退缩。 墨一帆薄唇微启,直接含住了唐心语娇嫩的耳垂。 一股细细的电流瞬间从墨一帆薄唇相触的位置开始,闪电一般地在唐心语的血液里冲撞流窜,刺激得她裸露在空气中的背嵴,都在微微发抖。 牙尖细细密密地轻咬在耳垂上,慢慢转移到脖颈。 感到掌心下,如轻风抚动娇花般的颤抖,墨一帆捨不得放开唇齿间的馨香,含糊不清:「昨晚你对我为所欲为的时候……不是挺开心的么……现在才想到要怕了?」 昨晚残缺的记忆片段,忽然争先恐后地涌进唐心语一片空白的脑海里。 她主动去吻墨一帆的唇线…… 她扯开墨一帆的衬衫去摸他的胸肌…… 她跨坐在墨一帆的腿上,拧他的耳朵…… …… 这些恍惚的画面充斥着唐心语的大脑,彷彿快要窒息。 「咳!咳!咳!」 在墨一帆修长的手指正挑开背上的镂空蕾丝,悄悄探入更深处的时候,厚重的布帘外响起了凯文不轻不重的咳嗽声。 唐心语浑身一僵,而墨一帆似乎毫无被打搅到,手上的动作没有一刻停滞。 「墨总……」凯文停了停,觉得不太敢跟墨一帆叫板,只好换了一个对象,「额……亲爱的,你换好了么?老师在线上催促了,想现场视频看一下效果,有没有要改进的地方。」 唐心语立即反手抓住墨一帆不安分的手指,边气得瞪着墨一帆,边深吸了一口气,力求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毫无异样:「再稍等一下,马上就好了。」 墨一帆见唐心语即将到跳脚的边缘,收回试探的手,听着布帘外离开的脚步声,撩开了遮住唐心语半张脸的长发。 低头凑近了一些,薄唇几乎要与唐心语的唇瓣贴上。 「墨太太,你真的欠……吻!」 第64章 ☆、第64章 「墨太太,你真的欠……吻!」 这句话像是从墨一帆咬牙切齿中蹦出来的,中途强力克制的停顿,让唐心语莫名觉得墨一帆最开始想说的最后一个字,并不是现在的「吻」字。 倒像是…… 唐心语脑海里,一浮现了那个令人羞耻到脚趾头都忍不住蜷缩起来的字眼,立即从墨一帆身上弹了起来。 宽大的婚纱裙摆上,缀满了碎钻,晃了墨一帆满目闪烁的星光。 柔软细腻的蕾丝丝带从墨一帆的掌心滑过,墨一帆五指一拢,没有抓住。 就像此刻脸上飞着红霞的唐心语一样,面对墨一帆或委婉,或直接的表达,都滑不熘秋地从指缝中熘走,抓都抓不住。 唐心语背对着墨一帆,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检查了下婚纱裙摆,微侧着白里透红的脸颊:「你帮我看看,背后弄好了没?」 羞怒的女孩焦急得跺了几下脚,宽大的婚纱裙摆就浮动起一层银色的海浪,彷彿是跃水而出的仙子,不敢正面看她的情郎。 墨一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要把此刻的画面清晰地镌刻在自己的心里。 唐心语没有听见身后的人回话,气恼地后退了几步,催促道:「到底弄好了没呀?」 语调里带着她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酥软。 墨一帆这才隐隐露出笑意,给她一个确定的答覆:「弄好了。」 唐心语调整了呼吸,提起身前的裙摆,掀开布帘,率先出去。墨一帆望着唐心语内心慌乱,面上又强做镇定的样子,几不可察地挑起一抹戏嚯,跟了出去。 正背对着他们的凯文,一边数着花瓶里的玫瑰花瓣,一边低声嘀咕:「要催,不要催,要催,不要催,要催……」 听到了身后传来姗姗来迟的响动,凯文立刻松开玫瑰,转身,先是上下仔细打量了一下唐心语身上的婚纱,随后露出惊艷的神色,满意道:「亲爱的,太美了。你等等,我马上去给老师发视频。」 林彤重金聘请的设计师刚好教导过凯文一段时间,是一位浪漫主义的意大利人。凯文接通视频后,这位年过花甲的意大利人,看着镜头里的准新娘完美地演绎了自己的作品,竟然眼里精光绽放,噼哩啪啦讲了一大段意大利语。 语调轻快又欣喜,像一曲乐章。 唐心语英语不错,但对意大利语完全无能,她只能微笑着望着镜头。 镜头里的意大利设计师「噢」了一声,忽然摀住了自己的胸口,又讲了一段。 唐心语只能朝凯文求助。 凯文忍着笑,充当翻译:「我老师说,天吶,怎么有这么美丽的公主,眼睛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比婚纱上的钻石还要夺人目光。嗯……我老师现在在迫不及待地问,谁是迎娶这么美丽公主的王子。」 凯文微转了一下摄像头,对着墨一帆,正要介绍时,墨一帆开腔了。 墨一帆嗓音充满磁性:「ciao~」 两人开始跳过凯文,流畅地交流起来。唐心语全程听不懂,只能含笑着当着花瓶。 这时,墨一帆看了唐心语一眼,笑着颔首致意。 唐心语敏感发现他们两人在谈论自己,看着墨一帆含笑的眼睛,想从眼神里读出什么东西。谁知,墨一帆与意大利设计师愉快地告别,关了视频。 唐心语好奇地问:「你们刚刚在讲什么?」 墨一帆眸底涌起一层温柔的柔光,沖淡了稜角分明的五官上自带的清冷:「卡萨帕先生说,上帝怎么会让我这么幸福,每天都能被金色的阳光照耀。」 唐心语:「哈?」 凯文笑嘻嘻地举着摄像机对准唐心语两人:「好啦,sunshine,来吧,让我们留住这个美丽的时刻。」 唐心语:「???」 被浪漫的意大利语赞美声沖昏了头的唐心语,被墨一帆牵起手,轻吻了下手背。 这个浓情蜜意的画面就被凯文留在了镜头里。 唐心语愣了下神才反应过来,微睁着眼睛,看着墨一帆。 凯文在旁边建议道:「亲爱的,等你婚礼开始进场时,要不要用头纱盖住你的脸?这样能增加神秘的美感噢。」 墨一帆出声阻止:「这样美丽,玫瑰花般的容颜,怎么能用头纱遮住呢?」 唐心语:「!!!」 这样意大利式的浪漫情话,难道会传染么? 凯文一脸不认同:「又不是一直遮着,等你们在婚礼上交换戒指时,就可以揭开啊。这样不是更加有惊喜感吗?」 墨一帆郑重道:「上帝不会原谅我的,如果我把阳光遮住的话。」 唐心语:「!!!!!!」 唐心语忍无可忍地轻拍了墨一帆牵着自己的手背一下:「你给我正常点,听得我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墨一帆敛眉思索,换了一种方式说:「我娶的墨太太这么美,还不允许炫耀一下了?」 凯文在旁边哈哈哈大笑,毫不留情面地揭穿墨一帆:「墨总,你现学现用啊!」 唐心语:「???」 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么?! 墨一帆虚握着拳,轻咳了一下:「婚纱合适的话就这样定下吧,我去外面等你。」 一等墨一帆关上了门,唐心语立即一甩婚纱的大拖尾,拉住凯文,问道:「刚你说什么现学现用?」 才停下笑意的凯文,又接着不顾形象地笑了起来,扶着自己的腰:「墨总真的太可爱了。听到我老师即将与师母庆祝四十周年的结婚纪念日时,墨总问他婚姻保鲜的秘诀。我老师就告诉他要多甜言蜜语,才能哄得太太开心。墨总虚心地向我老师请教了一番。刚才那两句都是我老师教他的……」 唐心语这才明白,一向直男的墨一帆忽然间好像被打通任督二脉的原因。 笑得腹部开始发疼的凯文,还懂得及时为墨一帆挽回一下面子:「不过,墨总真的是聪明,刚学到的情话技巧,还能立即使用。亲爱的,墨总确实真的有把你放在他心上。」 唐心语没有搭腔,配合着两名工作人员替自己换下婚纱,心头却反覆盘旋着凯文刚才说的最后一句话。 「亲爱的,墨总确实真的有把你放在他心上。」 「真的有把你放在他心上。」 「放在他心上。」 …… 「都好了?」 墨一帆触控着轮椅,迎上换上便服的唐心语,递给她一杯热咖啡。 感到手里的温暖,唐心语才把飞到天外的思绪抓了回来,定定地望着墨一帆,似乎想从他的眼里看到他的心底。 两人就这样一站,一坐了好半天。 唐心语垂下眼睑,轻声道:「墨一帆,你有没有时间,我们是不是该好好谈谈?」 墨一帆眼波微动,抬眼扫了一下四周:「到晚餐时间了,我们边吃边谈。」 林文森驾驶着黑色卡宴,平稳地在沿山公路上行驶。车内一片安静,唐心语在不停地为等下的谈话打草稿时,墨一帆则低头专注在手机上,不停着跟着什么人发着信息。 抽空去留意墨一帆的唐心语,心里忽然憋起了一口气。 眼瘸的凯文,什么「放在心上」都是骗人的鬼话!真的把自己放到心上的话,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冷落自己,忙着跟人发消息呢。 唐心语越用眼角余光观察着墨一帆,越觉得凯文扯了一口鬼话,而自己就要差点被这通鬼话给套进去了。 悬崖勒马。 所幸及时。 黑色卡宴在山顶一座精品餐厅前停了下来。餐厅的名字也特别有诗意,叫「天月将白」。唐心语听过这家餐厅的名气。 整家餐厅依从着山势,呈水波纹的流线型,白色和咖啡色为主色调,有极好的视野可以俯瞰这座闵城的夜景,容易让人产生,身处于天界与人世之间的错觉。 所以取名叫「天月将白」,寓意独立人世,又近于烟火,静看万物变化,淡然于心。 餐厅的主人是个有严格接待规矩的人,每天只营业晚餐时间,而且一天接待人数不超过十位。餐厅内的菜餚根据当日食材来订,不接受客人点餐,他们主厨做什么,客人就吃什么,可以算是闵城逼格餐厅的鼻祖了。 唐心语推着墨一帆进了餐厅,奇怪地看到餐厅内,除了她和墨一帆外,没有任何一位客人。 难道,墨一帆把餐厅包下来了? 那是什么时候包的?这家餐厅逼格虽高,但客人趋之若鹜,没有提前三个月预定是不可能定到位置的。 一身燕尾服的餐厅经理迎了上来,将两人引到一片宽大的露台上。虽然是冬季,可四周燃着暖烘烘的火炉,不仅不会感到寒意,还闻不到柴火燃烧的呛人烟味。 唐心语站在露台边上,遥遥望去。 整座闪烁着夜间霓虹灯的闵城,在唐心语的面前徐徐铺开,彷彿在这一刻,将无数星光组成的星河踏在脚下。 踩着钢化玻璃搭建的露台,垂眸就可以望见幽深的山谷和几尾游曳的锦鲤。餐厅主人的心思十分巧妙,露台下还建了一层水池,可以减缓不少恐高游客的恐惧。 唐心语不会恐高,她看向墨一帆,墨一帆也神色自若。 两人在一棵从露台边上斜伸出来的雪松下,入座。 悠扬的小提琴曲如涓涓细流,缓缓而来,是唐心语喜爱的曲子,忍住放松了身心,看着餐桌上不停跳动的烛光,映照着洁白的餐具。 服务生绅士端着醒好的红酒过来,绅士地替两人浅浅地倒了一些。墨一帆轻晃着酒杯,看着摇晃起来的酒液在透亮的高脚杯杯壁上徐徐而下,轻抿一口,点头示意了服务生。 服务生重新开了一支同样的酒,再斟入两人的高脚杯中,无声地退下。 唐心语望着对面烛光映照着墨一帆的俊脸,好不容易积攒起勇气,出声:「之前那份签的协议,现在……」 墨一帆薄唇轻启:「前菜上来了,今天他们主厨新研制的,你看看合不合你胃口?」 服务生去而复返,端着精美的前菜放在唐心语的面前。有外人在,唐心语不好再接着刚才想说的话。 鹅肝酱配上烤得酥脆的小面包,佐以迷迭香的叶子和其他几样时鲜做成的沙拉,的确赏心悦目,忍不住想尝尝。 在美食美酒音乐面前,还是先不要提这些扫兴的话了,唐心语决定把刚才车上准备已久的腹稿先放在一边,享受一下这难得的美好时光。 前菜撤下,又接连一道有一道好看又好吃的美食,在舒心的环境下,唐心语一下就把今晚谈一谈的目的抛在脑后。 或许,因为对面坐的是安排了这么美好夜晚的墨一帆,令唐心语忍不住心软。 在上最后甜品的时候,一向喜爱甜食的墨一帆意外地没有动面前的甜品,反而温声询问唐心语:「尝尝,怎么样?」 唐心语心头忽然聚起了疑云,她透过跳动的烛火,迎上墨一帆藏着些许急切的目光,捏着小叉子的手指忽然紧了紧。 视线落在眼前可爱精緻的甜品上,脑海里忽然跳出了一个想法。 今晚这一切太像是电视剧里求婚的夜晚,这是晚餐的最后一道了,墨一帆不会俗气地在甜品里塞了一枚戒指吧?! 那我现在是吃,还是不吃? 如果不吃,我要用什么样自然的藉口婉拒? 如果吃,我要从哪一边开始吃?我可不想一口下去,被钻戒崩了牙啊! 唐心语不敢将心底的心思表露在表面上,只是开始不走心地观赏着甜品,把女孩子对精緻甜品的喜爱又不忍心下口的矛盾演绎得淋漓尽致。 墨一帆挑眉:「捨不得吃?」 唐心语含糊地「嗯」了一声。 墨一帆把自己面前的甜品端到唐心语跟前。 唐心语:「???」 墨一帆:「我这份给你观赏,你快吃你那份。」 唐心语:「!!!」 唐心语在心里警铃大作。墨一帆甘愿放弃自己喜爱的甜品也要自己赶紧吃,这说明什么?! 打死唐心语也不会不信,她面前的这碟蛋糕没有塞戒指那就有鬼了! 顶着墨一帆催促的视线,唐心语磨磨蹭蹭地捏起叉子,慢慢地靠近甜品的边缘。唐心语已经在脑海里把等一下即将发现戒指的场面预演了一遍。 她会装作惊讶地发现了甜品中的戒指,然后认真地告诉墨一帆:「我们之间是遵从合约的甲乙方,不要太过走心。」 墨一帆有些皱眉地看着唐心语的慢动作,又看了看手里的腕表,突然抓住了唐心语的手腕:「算了,来不及了。」 第65章 ☆、第65章 「唉,来不及了。」 唐心语:「!!!???」 身下轮椅转得飞快,墨一帆拽着唐心语从座位上起来,扯着她往露台旁边沖。 眼见着离露台的边缘越来越近了,唐心语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墨一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发起疯来?! 是看出了她要拒绝他求婚的心思,所以当场反悔了,不让自己挖甜品里的戒指,现在要带着自己一起去跳崖?! 我还不想殉情啊! 墨一帆没有看到唐心语满眼的拒绝,冲到露台边缘处猛地剎车停了下来。 唐心语被山谷里迎面灌入的一口冷空气,差点呛得咳嗽出来:「墨一帆,你这是疯了吗?我不过是不愿意……」 「不愿意接受你的求婚戒指,你没必要拉着我一起死吧」这半句还来得及从唐心语口中跳出来,就听见墨一帆轻松了一口气:「还好,赶上了。」 唐心语一顿:「赶上……什么了?」 墨一帆微侧着脸对她,四周炉火火光跳跃,把他的侧颜添了几分温暖的色调。 回答唐心语的是从天际浮现的亮光。 唐心语顺着光亮的地方看过去。漆黑的夜空中,忽然从天边飞来了两点闪烁的小红点,就像一个什么信号似的,紧接着无数闪亮的星光从小红点的地方,向下喷洒出来,隐隐约约还有一些轰鸣声。 金色,银色的小星光拖着闪亮的尾巴,快速地划破了夜幕,转眼消逝不见。 夜幕上的小星光越来越快,越来越多,迅速佈满了整个夜空。 唐心语有些呆滞,又有些迟疑的问道:「这个……是流星?」 墨一帆牵起唐心语有些冰冷的手,语气诚挚:「墨先生送给墨太太的专属流星。」 一道一道星光划过天幕,也划进了唐心语沉寂已久的内心。 流星没有阳光的眩目,没有月光的皎洁,只有积蓄了一生在剎那间绽放的光华,总给唐心语一种生死决绝的灿烂和惊艷。 在穿书前,她曾经干过在山顶守候了一夜,却什么也没有看到的傻事。没想到在穿入小说中,能如愿以偿。 可是,墨一帆又怎么知道自己的心愿的? 而且,这个时候怎么会刚刚好有流星雨呢? 墨一帆一直在偷偷观察着唐心语的神色变化,看到娇美的小脸上,眼睛晶亮晶亮的,像个欣喜的小女孩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夜幕。 流星雨的光芒照在唐心语的脸上,忽明忽暗的。藉着短暂的光亮,墨一帆能看到她整个人就像褪去了浑身的戒备和暗刺,柔和得不可思议。 墨一帆默默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悄悄套在唐心语被握在掌心的手指上,嘴里低语了一句。 唐心语似乎听到了墨一帆在说什么,随意地回头:「嗯?你刚才在说什么?」 「啾——啪——」 不等墨一帆回答,唐心语的耳朵忽然捕捉到一声声奇怪的声音,顿时又把注意力转移到无边的夜幕中。 随着闪烁的小红点越来越近,唐心语惊奇地盯着小红点,瞇起眼睛,仔细辨认了半天:「哈?这个是……飞机?!」 墨一帆手里动作一滞,若无其事地扯开话题:「嗯?风声太大,我没听清。要不要进去了?」 见到墨一帆这个反应,唐心语验证了自己心中的猜测,瞬间觉得遭到天降雷噼。 唐心语难以置信地盯着墨一帆:「墨一帆,你不会……这流星雨其实是飞机上放焰火吧……」 墨一帆刚想躲闪,但下一秒立即分开唐心语的手指,强行与她十指相扣:「这个季节太难遇到流星雨了,但墨太太的心愿,墨先生都会竭力满足。」 被墨一帆清奇的脑回路惊呆的唐心语,忽而忧心道:「冬季,天干物燥,你这样高空放焰火,不会引起火灾吧?」 墨一帆抽了抽嘴角:「墨太太,你需要这样煞风景么?今天下午刚下过一场小雪,没那么容易起火灾。」 唐心语对墨一帆这种人工造流星的骚操作,惊得找不到适当的言语来表达,只能干脆闭嘴不再说话了。 墨一帆见唐心语没有再追问,松了一口气。 本来,他的计划是挑一个好日子,带着唐心语飞一趟挪威,在漫天绚丽的极光下,单膝下跪,对她许下郑重的誓言。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 今天下午试完婚纱后,唐心语那要与自己谈谈的口气和神情,墨一帆准确地猜到了她要谈什么事。只能快速地想出一个方案,在车上一路发消息指挥楚安帮忙筹备一切,把求婚计划提前。 墨一帆垂眸看了一眼唐心语的手指,淡淡的笑意随着夜风荡漾开来:「时间到了,墨太太没有摘下来,我就当作是墨太太同意了。」 唐心语:「???」 看到唐心语惊疑不定的眼神,墨一帆宣示主权般地扬起了握着的手,在唐心语面前摇了摇。 唐心语看见一道晶莹的光芒在眼前闪过。 「同意什么东西?!」唐心语停下了被摇晃的手,定睛一看,瞳孔骤然扩张,「你……你什么时候戴上去的?!」 唐心语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原本预计藏在甜品中的戒指,不知道什么时候戴在了自己的中指上。单看戒托上这么大块的晶莹,唐心语也知道这枚钻戒的贵重,顿时觉得中指发烫。 唐心语挣脱开墨一帆的手掌,想去取下那枚戒指。 墨一帆一手撑着额角,饶有兴趣地看她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墨太太,刚才我问过你了,给你三分钟的考虑时间。现在……」 墨一帆抬手看了看腕表:「三分钟早过了,你都没有摘下来,我就当作你默认了我的求婚。」 唐心语急得脸都发红:「我没有听见你的话。」 墨一帆耍无赖似的坐着不动:「我觉得你听见了,你还看我了。」 唐心语百口莫辩:「我那是……等一下,这枚戒指怎么摘不下来?」 墨一帆眼底泛起有些得意的神色,嗓音染上一层暗哑的色彩:「墨太太,这是我特意请人设计的,只有我能摘下。」 唐心语才不相信这枚戒指有这么神奇,藉着炉火的光芒,好像看到了戒圈上有一些奇特的纹路,联想到只能墨一帆摘下的言论,一下子就抓过墨一帆的手指,一根一根按在戒圈上。 墨一帆微露赞赏,但依旧无奈地劝道:「墨太太,这枚戒指识别不了我的指纹的。」 唐心语不死心,把十根手指头都一一试完后,戒指依旧戴在自己的手指上,纹丝未动。 洩气似的甩开墨一帆的手掌,唐心语转身:「算了,既然摘不下来,我也不矫情了。戴着就戴着吧,反正我们夫妻俩的身份,多一枚戒指不多。」 墨一帆眉头微皱,一把抓住正欲离开的唐心语的手腕:「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 唐心语垂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一声不吭。 没听到唐心语嘴硬反驳,墨一帆觉得这是一个好现象,扯着唐心语往下,坐在自己的怀里。 今天第二次坐在墨一帆的腿上,唐心语嘟囔着嘴,轻拍墨一帆的胸口:「你怎么动不动就这样?都没问过我愿不愿意!」 墨一帆捏着唐心语瘦削的肩膀,强行忍耐把人拖到床上彻彻底底收拾服帖的恶念:「唐心语,我清清楚楚地告诉你一次……」 唐心语不由自主抬眼望着眼前不怒自威的男人。 墨一帆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决和霸道:「唐心语,嫁我!」 不是一纸协议的嫁,是遵从内心心意,真正地嫁。 唐心语等了半天,还想听他接下来还会再说什么感人肺腑的表白,谁知道等来等去,就只有五个字。 唐心语撑着墨一帆的胸膛,直起身子:「就这样?」 唐心语冷了一些的语调,把原本的旖旎一扫而空,气氛甚至有些紧张。 墨一帆挑眉:「这样还不够?」 在墨一帆的概念里,自己能简单明瞭地请求唐心语嫁给自己,就是表明他愿意承担起作为一个男人的责任,今后会是有担当的丈夫,也会是有能力的父亲。 唐心语平静了一下心态,抚平了墨一帆的衣领,诚恳道:「墨一帆,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知道吗?我们两人在一开始就是因为一纸协议绑在一起,也许最近我们相处的机会多了,给了你我们互相依靠依赖,你把这种感觉当作是心动,是爱情。你怎么就没想到,我们在最开始,就不存粹么?」 墨一帆眸色瞬间暗沉下来:「你觉得我连这种辨别能力都没有?」 往日两人相处的片段,不合时宜地闪现在唐心语的眼前,墨一帆的宽容,墨一帆的支持,墨一帆的帮助,说不感动是假的,可墨一帆是书中大反派呀,而且自己也可能随时离开。 这样复杂而矛盾的情绪困恼着唐心语,无法理性抉择。 唐心语指尖拨弄着墨一帆胸前的扣子,坦诚道:「说实话,我现在心里很乱。目前的情感已经偏离了我的预期,也有些超脱了我的控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我再答覆你」 墨一帆手掌覆在唐心语的后脑勺上,按下来,与自己的额头相抵,轻声地长嘆道:「你就是算准吃定我了……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但是,最起码唐心语没有一口拒绝,这对墨一帆来说,是一个好现象。 唐心语听着墨一帆克制又无奈的语调,深沉又性感,心头有些发甜,抬起头来,正要说些什么。墨一帆的气息不容拒绝地笼罩过来。 墨一帆一手箍紧了唐心语的腰肢,探头去追逐唐心语的唇瓣,重重地撕咬了几下,恍然听见怀中人儿的低哼声,又连忙探出舌尖轻轻舔着刚才下蛮力撕咬的地方。 冷冷的山谷风吹过两人之间,墨一帆隐忍地收回了攻势。 好不容易得到唐心语的态度软化,他不想在这个时候逼得太紧,把娇人儿给吓跑了。 墨一帆暗哑着声音:「先提前享受一下作为墨先生的权力,才明白怎么讨墨太太欢心。」 唐心语觉得在冷风中,唇上的感觉忽冷忽热。 墨一帆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唐心语的身上,替她抹去被吻得有些晕出唇线的口红:「墨太太,你要审查墨先生到底合不合格,都得先回御龙首府吧。」 唐心语有些顶不住墨一帆灼热的目光,微垂下视线,盯着他胸前的第二颗扣子:「我今天……」 墨一帆又追着吻了上来,贴着唐心语的唇瓣,轻语:「你不回去,我就跟着你。墨太太在哪,墨先生就在哪。」 唐心语:「……」 以前怎么没觉得墨一帆是一只巨型黏糊的人型挂件?! 两人在跳动的炉火中相依相偎的时候,楚安还在天上飞来飞去。 敞开的直升飞机门,强劲的冷风不停地灌入,吹得楚安睁不开眼睛。直升机驾驶员在嘈杂的螺旋桨声音中,扯着嗓子喊道:「楚少,直升机上的焰火都放光了,我们还要调焰火过来么?」 楚安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微信界面,墨一帆的那个信息对话框还停留在半个小时以前。 楚公子:「墨少,为了你的幸福,兄弟我stand by了。」 墨:「开始!」 楚公子:「够炫酷吧,还要流星么?」 墨一帆还是没有回覆。 楚安拉紧了自己的夹克,也扯着嗓子回喊:「等一下,阿成夜视望远镜给我一下。」 接过直升机驾驶员阿成递来的夜视望远镜,楚安攀着直升机门边,朝底下望去,调了半天焦距,就看到墨一帆和唐心语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 楚安甩开望远镜:「艹!有女人忘兄弟!阿成,这个寒寂的长夜,我们一起搭伙过吧。」 阿成立即干脆摇头,连连拒绝楚安的可怕建议:「别,别!楚少,你没人陪,我可有人陪。」 楚安:「……」 楚安大力合上直升机的门:「回城里!本少爷也要找个女人来,看你们一个一个还得瑟个屁!」 第二天,唐心语迈着轻快的步伐进了办公室。 周梓辰照例彙报工作,看了一眼唐心语还算愉快的脸色,在工作彙报结束后,补充了一个八卦:「唐总,你昨晚看见流星雨了么?」 唐心语忍俊不禁,莞尔道:「你看见了?」 周梓辰摇摇头:「没亲眼看见,但手机上推送了图片。看起来还蛮好看的,不知道这次是什么星座的流星雨,怎么没有天文新闻提前预报。」 昨夜,墨一帆喊楚安出动两架直升机放焰火,远离闵城人口密集的地方,人们误会了也是正常的。 唐心语笑了笑:「这是天文学家都预测不到的流星。」 等周梓辰退出办公室,看到闵城论坛中心在发爆料贴,再想起刚才自家老闆红润的脸色,才恍然大悟。 墨先生,真的是……大手笔啊! 「昨夜流星雨揭秘:大富豪连夜收购全城焰火,只为人造流星取悦佳人。」 这份帖子迅速飘红加精,成了闵城一时的话题中心。 与唐心语一层楼之隔的唐思雨,也看到了热门贴,心里却有了自己的猜测。因为纵横运输现在交到何碧莲手里管理,还是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比如墨氏集团墨少斥巨资收购焰火。 唐思雨刷着流星雨的图片,心里有艷羡,又有嫉妒,最后宽慰自己。墨一帆就是再浪漫又怎么样,还不是一个残废?只有唐心语这样的傻子才会嫁给一个残废呢! 现在的自己,唐家小姐,同丰科技大股东,身价翻了不止一番,何愁嫁不到如意郎君? 唐思雨重重地点了一下鼠标,关掉了碍眼的帖子。 无论怎么宽慰自己,那天股东会后,唐心语说给自己听的话还是在心里扎下了一根刺。自从爸爸将股份交给自己,就一直没有在给自己说什么下一步的计划,老是把自己当作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 这样何时才能在唐心语面前挺直腰桿啊?! 同丰科技现在内部都在忙与政府合作的智能家居的项目,这个项目唐心语盯得很紧。大力支持自己上位的财务部元总监也说过,要从唐心语手里抢下这个项目,难度太多了,还不如另外找一个有发展前景的项目,压过智能家居。 只要自己的新项目效益能打,何愁同丰科技内部那些中立派不倒向自己? 至于新项目的投资,唐思雨想找自己的爸爸拿主意,可是爸爸最近天天早出晚归,神秘兮兮的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那天唐思雨去找爸爸的司机套话,也只知道爸爸这些天经常泡在各大娱乐场所里。 在娱乐场所里见过什么人,就不是他一个司机所能知道的了。 唐思雨找不到人商量,只能把目光投向之前追随过爸爸的人,而他们只会把她当作爸爸的传声筒,他们宁愿直接同爸爸联繫。因为元总监的态度恰到好处,不会让人觉得刻意,又不会让人觉得虚假,唐思雨还是很享受与元总监讨论公事的。 唐思雨打了个电话,请元总监过来。 唐思雨把项目部送到她手里的几个项目都摊在办公桌上,示意元总监看。 元总监仔细看了好一会儿,用唐思雨的计算器噼哩啪啦算了好一通。唐思雨根本没来得及看清楚元总监在算什么,元总监已经翻开了下一份项目书。 元总监在纸上列下一列数据,才答覆:「唐总,这几个项目都不错,回报率我粗粗算了一下,虽然都不及公司现在的智能家居项目,但都在平均水平之上。」 唐思雨有些不满意了:「什么?项目部精挑细选出来的项目,居然没有一个能压过那什么狗屁智能家居?」 元总监用专业的口吻,道:「智能家居毕竟是政府重点扶持的项目,长期收益比较稳定,这是不可磨灭的优势。」 唐思雨托着下巴,想了想,拍向项目书:「那就把这些项目都统统做了,这样总收益能压过她了吧。」 虽然唐思雨没有明确讲「她」是谁,但元总监一清二楚。 听到唐思雨这么天真的想法,元总监心里嗤笑一声,面上微微透露一些迟疑:「唐总,我觉得……」 唐思雨不耐烦这些老油条有话不直接说的风格,抢着问道:「元总监觉得什么?」 元总监重新拉过计算器噼哩啪啦又按了一通:「唐总,你的想法很好,可是常言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们光有项目不行啊,还得有启动资金啊。最近公司内部的资源都已经集中在智能家居上了,我们可以以分散投资风险的理由启动一两个项目,但是全部的话,可能性不高。」 「为什么可能性不高?」唐思雨睁了睁妩媚的眼睛,「跟他们说我们会赚钱不就完事了?难道还有人会把赚钱的机会往外推不成?」 元总监:「……」 他第一次不知道怎么跟领导沟通了。无奈之下,只能将公司的情况大致地跟唐思雨解释了一遍。 唐思雨听得一知半解,反问:「也就是说,唐心语很可能会嫉妒我,卡着我的资金,不肯给我的项目支持对吧?」 说公司经营管理流程说得口干舌燥的元总监,有些哭笑不得,不明白唐思雨怎么最后得出了这一个结论,随即放弃解释,随着唐思雨去理解了。 虽然根源处的原因不是这个,但唐心语会行使权力卡资金也不假。 「那怎么办?」唐思雨想到唐心语就恨得牙根痒痒的,把目光锁在元总监身上,「元总监,你是财务部的,你肯定有办法怎么帮我弄到这笔资金。你放心好了,只要你帮我把事情办成了,我一定会跟我爸爸商量一下,下次股东会推举你进入董事会。」 元总监心里暗暗叫道:别啊!我可躲着你们父女俩都还来不及,可别在唐瑞峰面前提起我。 元总监状似犹豫道:「唐总,不用求人的办法也有,只是有些风险。我觉得我们还是算了吧,反正唐总您现在每年的分红也很可观的……」 股份虽然挂在自己的名下,但是分红大部分都会落入爸爸的口袋中,不符合唐思雨打压唐心语的诉求。眼看希望的曙光就在眼前,唐思雨怎么可能放过。 唐思雨装作无意地拉下了衣领,露出深深的沟壑,诱惑道:「元总监,富贵险中求啊……」 第66章 ☆、第66章 元总监目光掠过唐思雨的领口,心头一跳。 唐思雨确实有诱惑人的资本,如果换在之前,元总监很可能会跟唐思雨玩一下,可现在,塞给他十个胆他也不敢啊。 左半脑想到唐心语的谋划,右半脑想到唐瑞峰的手段,元总监能不吓到阳痿已经很幸运了。 元总监礼貌性地露出欣赏的目光,随后节制地收回视线,语气中多了几分肃然:「唐总,这个不用求人的法子,就是需要动用唐总手里的股份。」 唐思雨眉头皱起,坐直了身子:「为什么要动用股份?拿去卖了换钱么?你应该知道,我现在能入职同丰科技,我手里的大比例股份起着决定性作用。」 元总监脸上露出了然,似对唐思雨的反应意料之中:「我知道唐总手里的股份十分重要,这也是我之前建议唐总不要去同那一位唱对台戏,只管年终分红的原因。但唐总态度这么坚决要启动项目,我只能想出这么一条有些风险的法子……」 唐思雨心中警惕起来,质疑的目光盯着元总监:「我是不懂公司经营管理,可我不是傻子。我手里的股份我是坚决不会转卖的!」 不能转卖股份的原因,除了这是唐思雨在同丰科技立足的根基外,还在于唐瑞峰的态度。 唐瑞峰之所以会把股份转给自己,不外乎觉得自己可以受他掌控,更何况,这部分股份是唐瑞峰重回战场,与唐心语一决高下的根基。唐瑞峰绝对不会允许这部分股份落入他人手里。 元总监冷静地陈述道:「唐总,这个法子不是叫你去转卖股权换取流动资金,而是股权质押,换取一定资金的调度权。项目赚钱后,立即就可以把股份解押。这样,既可以解决唐总的燃眉之急,又可以保证股份的归属权。」 唐思雨反覆品味这元总监的话,心里不停在打鼓。 元总监提出的法子超出了她平日里熟悉的领域,她不能很肯定其中的风险和效果。直到了这个时候,唐思雨才有些后悔自己在学校的时候没有多读一点书。 元总监显然看出了唐思雨眉目间的犹豫不决,补充了一句:「唐总,你是同丰科技的大股东,股权质押这件事牵涉的方面很多,一般大股东都要慎之又慎。一条建议:无论你是否决定要进行股权质押,或者股权质押后的期间,都尽量保持消息封锁,否则,容易引起股民的另一种解读,市场会起负面作用。」 唐思雨踌躇万分,一时不敢做出决定,只能挥手示意元总监先回去。 元总监出了办公室,经过总经办替唐思雨配备的秘书桌边,看见办公桌上堆了不少时尚杂志和海购买手信息。 见秘书笑着起身致意时,元总监随口问道:「上班时间还看杂志,不怕被你领导看到啊?」 估计秘书还是一个新手,没有太多的经验,急忙小声解释着:「元总监,不是我看,是替唐总看的。昨天没帮唐总抢到一个限量版的包,我还被批了一顿。」 元总监有些愕然。 虽然去唐心语办公室的次数不多,但每一次唐心语的周助理都是忙得不可开交,哪里还有空帮领导抢购奢侈品呢。 或者,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不同吧。 电梯门在元总监的面前徐徐合上,在有限的视线范围内,还看见那位秘书在核对各品牌春季新品发佈的时间。 元总监听到自己在内心里长嘆:已经坐上了贼船,还理会这么多不相干的事情做什么? 自己今天迈出去的这一步,就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下班的时候,墨一帆来接唐心语。 听唐心语说她有两天没有去看元修瑶了,墨一帆立即叫林文森调转车头,驶向医院的方向。 唐心语问墨一帆:「你晚上不是要参加一个酒会么?这样不是会来不及?」 墨一帆大掌覆在唐心语的手背上,感到她手心不会冰凉后,才放下心来:「一个酒会而已,哪里有墨太太重要。」 唐心语忽然觉得,墨一帆自从跟卡萨帕先生请教后,某些方面的领悟能力突飞猛进,时不时就能让她小小地惊讶一下。 可是…… 不得不说,这样不刻意煽情的日常情话,唐心语听得还是蛮爽的。 当唐心语提着云修瑶爱吃的蛋糕推开病房门时,四处张望了一下。 正在无聊得开始打游戏的云修瑶,看到蛋糕盒的外包装,眼睛突冒精光:「还是心语宝贝瞭解我!探望病号就应该送些病号的心头好嘛。」 唐心语问了一句:「孔鸣人呢?」 一说起这个,云修瑶就来气:「刚才碰到何碧莲了。你说何碧莲这个贱人是不是存心的?全闵城这么多家医院,她非得来这一家做产检,是想来给我添堵吗?!」 唐心语拆蛋糕盒的手一顿,顿时想起那日在手术室外,孔鸣恨不得做了何碧莲的狠戾,追问道:「孔鸣不会是打了何碧莲了吧?」 云修瑶咬着蛋糕叉,诧异地看着唐心语:「你怎么会这样想?那木头怎么可能会打她?他直接当没看到一样,面无表情地拖着我走了。要不是我的力气比不过木头,我非得扒何碧莲一层皮下来不可!」 唐心语:「???」 嗯?怎么跟预想的不太一样? 唐心语:「那现在孔鸣呢?」 云修瑶有些赌气似地叉起一块蛋糕:「我怎么知道?估计是又被哪几个漂亮的小护士围得团团转了吧?」 唐心语若有所思地尝了一口蛋糕,疑惑道:「奇怪,这蛋糕没把醋当糖呀,为什么感觉这么酸呢?」 云修瑶一怔,立即反应过来,拧了唐心语细腰一下:「你戏弄病号,有没有良心啊你!」 唐心语笑嘻嘻地躲开:「就是因为有良心,才不敢昧着良心说假话啊……」 云修瑶手快地叉了一大块蛋糕塞到唐心语嘴里:「好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墨少,唐小姐,你们刚到?」孔鸣提着一个满是卡通图画,可爱到少女心爆棚的保温盒进来,看到唐心语和云修瑶在床边打成一团,挑了挑眉。 唐心语嚥下了口里的蛋糕,回头就看到高大个,硬汉形象的孔鸣,这么反差萌的形象,心里好笑,又为云修瑶开心。 孔鸣放下保温盒,有些担心地握住云修瑶的肩膀,仔细检查元修瑶的后脑勺,生怕两人打闹的时候,崩了伤口。 云修瑶白了他一眼:「你烦不烦人啊?一天看个三百遍,再看也是这么丑,比不上外边鲜嫩漂亮的小护士!」 孔鸣委屈:「我觉得……有这道疤才好看!」 云修瑶「呵呵」地冷笑了两声:「那要让你失望了,我预约了去疤手术,这道好看的疤要消失了呢!」 孔鸣:「……」 拍马屁好像拍到了马蹄子上了。他向在场另一位男性发去求助的目光。 可墨一帆牵着唐心语在沙发上坐下,伸出大拇指想替她擦去沾染在唇角边的蛋糕。可病房里还有其他人在,唐心语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后缩了缩,伸出了舌尖,舔了舔唇角。 墨一帆看着粉嫩的舌尖调皮地在唇角轻旋了一下,生怕被人发现似的,快速缩了回去,眸色一下子就深沉了起来,彷彿所有的光线照入他的瞳孔中,都被尽数吸收。 墨一帆一掌扣住唐心语的肩膀,一手大拇指还是如愿以偿地试了试唐心语的唇角:「还没弄干净。」 唐心语一直以为墨一帆在捉弄自己,知道看到他大拇指指腹上确实沾染了奶油,才感到羞愧:「谢……」 道谢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墨一帆直接把大拇指指腹抬到唇边,缓缓舔干净。 该死的是,墨一帆一边舔,一边要笑不笑地看着唐心语。 那眼神,好像舔的不是奶油,而是…… 随后,性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墨一帆见唐心语呆滞的模样,低低地笑了出来:「很甜,味道很好!」 唐心语:「!!!」 她这是被调戏了么?! 唐心语仓皇失措地别开了视线,不巧又对上了病床上云修瑶笑意深深的目光,更加想找一条地缝钻进去了。 明明墨一帆才是那个罪魁祸首,偏偏唐心语替他害臊。 罪魁祸首墨一帆神色平静,语调恢复清冷:「今天,律师跟我彙报了最新进展。那日在餐厅,有客人刚好在拍抖音,碰巧把云小姐和何碧莲的相碰拍了下来。从视频上看,云小姐的力气并没有那么,何碧莲有一个退了一步,又猛地向旁边倒去的动作。这场官司,我们稳了。」 云修瑶狠狠叉烂了蛋糕:「我就说嘛,何碧莲就是个专业碰瓷的,当年唐……」 她本来是想说,唐瑞峰也是被碰瓷勾走的吧,可一意识到唐心语还在场。不管如何,唐瑞峰都是唐心语的亲生父亲,她便不好再说下去。 唐心语知道云修瑶的意思,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这场官司不用顾及我,没什么好手下留情的。」 墨一帆淡淡道:「现在何碧莲有身孕,唐瑞峰巴望着这胎是儿子,不可能让何碧莲受什么苦,能用钱财解决问题就会用钱财解决,所以官司没什么难度。」 「可挡不住有人爱作妖!」孔鸣抱着双臂,倚着窗户,冷冷地望着楼下。 楼下,何碧莲站在住院部门厅处,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第67章 ☆、第67章 云修瑶心念一动,立即从病床上跳下来,拖鞋都没来得及穿就跑到窗边往外探去,一眼就看到了爆自己瓢的死对头:「好啊,居然还敢赖在这里!我现在下去!」 孔鸣眼疾手快抓住云修瑶的胳膊:「干什么去?」 唐心语按住云修瑶:「修瑶,你想要干什么?去赏她两巴掌,还是再让她碰瓷一下?」 云修瑶见唐心语眼里阻拦的意味坚决,有些恨铁不成钢:「姐妹,你以前不是这么怕事的人啊?今天是怎么一回事?人家都大剌剌地送上门来作妖了,你还考虑这,顾虑那的。因为她即将成为你的继母,你就要投鼠忌器了?!」 「云小姐!」 墨一帆厉声打断了云修瑶的话。 话才脱口的云修瑶,立即反应过来,自己气急之下,说了不该说的话。 云修瑶神色徒然尴尬起来,小心翼翼地瞅着面色毫无起伏的唐心语,轻轻去拉她的手:「心语,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刚才只是太生气了……」 唐心语反手握住云修瑶的手,给她一个宽慰的微笑:「你呀,是不是真的脑子被撞坏了?要不要叫医生再好好检查一遍?」 听着这样似曾相识的话,云修瑶瞟了墨一帆一样,垂头小声嘀咕:「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没听清楚的唐心语:「嗯?」 云修瑶立即摇头:「啊?我什么都没有说啊。」 唐心语把云修瑶的手交给孔鸣:「何碧莲现在怀着身孕,我们当面同她起冲突,无论起因谁先占理,但后果很可能都是我们吃亏。这样的人,不值得!」 孔鸣强行把云修瑶按回病床上,用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唐小姐,你有什么事就先去忙吧,我会看好她。」 唐心语感激一笑。 云修瑶本来就炸药桶性子,奉行「有仇不报非绝世美女子」的信条,有可靠的人能替自己看着她,唐心语也能安心些。 唐心语推着墨一帆出去:「修瑶,你安心养伤。我保证何碧莲不会好过的。」 云修瑶挣扎着想爬起来说些什么,又被孔鸣拉起被子盖住脸,无情地镇压下去。 唐心语推着墨一帆还没出住院部,就看到何碧莲杵在大门口,看到他们两人有些惊讶,迟疑了两步走上前来。唐心语想当作没看见都没有办法。 在离他们还有五步远的时候,唐心语抬掌止住何碧莲的脚步,冷声道:「何女士,我们还是保持距离的好,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和冲突,这样对谁都不好,尤其是抱着母凭子贵梦想的何女士,对吗?」 何碧莲脸色有些苍白,明明是应该在唐家养尊处优的女人,偏偏看起来气色不太好。 何碧莲缓了缓心口的郁结之气,道:「心语,我只是想来探望云小姐。自从收到法院的传票后,这几天我实在坐立难安。那天是我情绪激动了一些,听到你可能知道思睿的消息,一时难以抑制。云小姐的住院费用我会全额承担,只是……」 唐心语听到这里,顿时警惕起来。 何碧莲忽然转变了态度,到底心里在搞什么鬼? 唐心语并没有搭腔,静静地扶着墨一帆轮椅的把手,等着何碧莲的下一句。 「只是希望心语,」何碧莲捂着胸口,好像有些悲伤地难以抑制,「你能看在思睿是你弟弟的份上,把他的下落告诉我这个母亲。我真的很……想念他……」 见何碧莲的情感表达太过于真实,唐心语无声地低嘆着,忽而瞥见住院部大门外,林文森扭着另一个戴着帽子的人快步走了进来,一手还挂着一个相机。 唐心语轻佻眉梢,视线再落回何碧莲身上时,变得意味深长。 「士别三日,定当刮目相看。何女士的演技真是令人拍案叫绝。」唐心语不紧不慢地开腔。 「心语,你在说什么……」 正欲进一步演绎潸然泪下的何碧莲,忽然察觉身后有人靠近,扭头一看,本来不怎么红润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 林文森看都没有看向何碧莲一眼,轻飘飘地越过何碧莲,扭着人到墨一帆面前,低声道:「墨总,唐小姐,刚看到这个人在门外偷拍。」 唐心语嘴角挑起一丝嘲讽,伸手接过林文森递过来的相机,快速地浏览了一遍相机里拍摄的内容。接连几张都是她和何碧莲刚才见面的画面。 每一张照片上,无一例外的是唐心语冷着一张脸,何碧莲泫然欲泣,悲痛欲绝。 唐心语把照片翻到底,淡笑道:「你的偷拍技术还不错嘛,最起码忠实地还原了我的美貌,确实压人一头。你说,我该是奖赏你呢,还是……」 偷拍的狗仔手被紧紧地反扣在背后,一股快要被折断的疼从手腕上传来,吓得他差点当场跪下。 唐心语用相机托住狗仔的下巴,逼着他站直,随后立即松开,笑意盈盈:「我只是随口夸一句,你没必要激动得想要下跪致谢。现在周围都是人呢,让别人看到了,不知道又要编排出什么事情来。」 狗仔疼得龇牙咧嘴,五官抽搐:「唐小姐,是我的不对!今天的事情我会烂在肚子里,不会有任何新闻照片面众!」 唐心语抿嘴笑了笑,纯洁得不像话:「但是我很喜欢你给我拍的照片,怎么办呢?」 狗仔立即疯狂点头:「照片全部送给唐小姐,是我的荣幸。」 唐心语纤纤细指抽出了内存卡。清脆的「卡擦」一声,内存卡在指尖的用力下变成两半。 「啊!不好意思,我刚才太激动了,没控制住手劲,把你的内存卡给折了,你不会怪我吧?」 唐心语满脸无辜地晃了晃被折成两半的内存卡:「要不然你告诉我你内存卡多少钱,我赔给你?」 眼前的少女眼神纯澈,诚意满满,可在青天白日里,还是令狗仔打了一个寒颤。 狗仔已经腿软得快要站不住了,哪里还敢答应,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生怕唐心语真的要赔偿给自己。就不知道自己接受赔偿后,还能不能有命花了。 唐心语颇为遗憾:「这样啊,那下回有机会再见到你的话,我再还你一张内存卡吧。」 说完,示意了一下林文森。林文森手一松,狗仔立即抱过相机,悔得肠子都青了,赶紧往后撤,经过何碧莲身边时,脚步微顿:「唐太太,酬劳我会还给你,以后这种事不要再来找我了。」 今天经历了从业生涯中最惨烈的一次翻车,狗仔怎么会读不出唐心语最后一句话中暗含的警告。以后只要有唐心语出现的地方,他都会绕道走。 何碧莲僵立着,眼神四面八方乱飘,就是不敢同唐心语对视。 今天这一出,确实是她设计的。她提前联繫了狗仔,本来像抓住唐心语怂恿老杨拐走思睿这一点大做文章,可如今…… 唐心语伸手整理了一下墨一帆的大衣领子,温声问林文森:「车里暖气开好了吗?」 得到林文森肯定的答覆后,唐心语才推着墨一帆径直往大门外走,彷彿立在面前的何碧莲只是一团空气而已。 何碧莲望着唐心语上车离去的背影,心里不知是该嫉恨还是该庆幸,眼底阴霾一片。 车上,墨一帆不咸不淡地问道:「最近唐思雨有没有找你麻烦?」 唐心语不屑地撇嘴笑了一下:「你觉得她的能力能给我找什么麻烦?一个跳樑小丑而已。」 「准备出手解决掉了?」 「原先放了鱼饵出去,唐思雨还在犹豫要不要咬钩。今天何碧莲这么一遭,应该会加重唐思雨那边的心理压力。我倒是看看唐思雨能撑到几时。」 对于唐心语的事情,墨一帆一向没有过多地询问,他相信唐心语的能力,也自信唐心语需要的时候会向自己索要帮助。 可是…… 墨一帆突然间又想到那天在林家,搂住唐心语时感到的瘦削肩头…… 还是不忍心让她这么辛苦。 唐思雨在同项目部的人开着小会,对之前筛选出来的几个项目还在反覆检验。如果项目可行性相当之高,她就要重新审慎对待元总监提出的建议。 毕竟,这是唯一一条可以绕开唐心语,在唐心语最不可察觉的情况下,给出的重大一击。 「嗡嗡嗡——」 有人的手机震动了。 唐思雨皱着眉头,呵斥的话正要脱口而出时,却见看向手机的人脸色骤然一变,随即看向唐思雨。 唐思雨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有事去外面接。」 那人急忙站起来:「唐总,我刚收到消息,c项目有别家公司在同对方接触了,合作意向很强烈。」 唐思雨心脏猛地腾空,厉声道:「怎么回事?对方不是说优先考虑我们么?怎么突然又跟别人谈合作了?还有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唐总,在合同没有正式签订之前,一切变数都是正常的。我问了对方一个之前熟悉的哥们,他的意思是我们迟迟没有给对方答覆,而另一家拿出了满满诚意,承诺资金可以先大部分到位,所以……」 「是嫌弃我们没钱投资么?狗眼看人低的傢伙!」唐思雨拍桌而起,「想要半路截胡的是哪一家?!活得不耐烦了呀?敢从我手里抢项目!」 面对这样的领导,项目部的人心有余而力不足。不仅要普及项目运营的基本知识,还要照顾对方工作中时不时的骄纵脾气。既然这么不耐烦工作,为什么不好好待在家里当自己的千金小姐就好了? 项目部的人小声回道:「这个还没来及问……」 「去查!」 原先还觉得自己选择余地挺大的,时间也很充足,可以慢慢挑选,现在突然冒出一家不速之客来抢项目,突然给唐思雨带了极大的危机感。c项目又是投资回报率最高的项目,唐思雨怎么能容忍眼见就要到手的鸭子,转眼飞走? 要想赶在别人之前,抢先签下合同,就必须确保自己能承诺对方更大额的资金。 走公司审批的话,唐心语一定会找各种理由卡着流程,这样无疑就是将c项目拱手相送。 唐思雨一想到唐心语那副站得高高的,对自己指手画脚,讥笑她不能为公司创造例利润的盛气凌人模样,心里就翻涌起一阵阵恨意。 唐思雨转头去喊秘书:「去叫元总监来我办公室一趟!」 第68章 ☆、第68章 等元总监从唐思雨办公室出来时,早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 走到了电梯前,正要按电梯的手指顿了顿,收了回来,转身走向一边,拉开消防通道的门。 消防通道内有一股灰尘的味道,让元总监有些不适。他跺了跺脚,声控灯光在头顶上亮起,照亮了幽暗的楼道。 元总监轻轻合上了消防通道的门,顺着楼梯往下走。声控灯光一盏接着一盏在头顶上亮起,又一盏接着一盏在身后熄灭,而元总监独行在光亮里,地上的影子孤零零的。 有些路,一旦踏上,就不能回头。 他不能回头看,这不仅仅是为了保全自己,也是在为了谋取一个新的机遇。 唐心语洗完澡出来,收到了一条消息。 「鱼已上钩,准备收网。」 唐心语神色不动地发了几条信息后,把手机放回了床头柜,脑子里还在想着收网的事情。 墨一帆坐在床头查看邮件:「怎么了?」 「真没想到今天在医院对何碧莲的刺激,奏效得这么快。」唐心语自然而然地掀开了被角,上了床,「看来唐思雨对我的嫉恨心已经逼得她狗急跳墙了。」 见唐心语像只乖巧的小白兔钻进了被窝,墨一帆深邃湛黑的眸里,似有浅浅的笑意:「接下来的操作要小心,别一不小心把自己折了进去。」 已经在被窝里躺好的唐心语,闻到被子上的清冷香气,才猛然间反应过来,自己间隔一个多月的分离后,重新与墨一帆同床共枕。 昨天从「天月将白」刚回到家,墨老爷子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突然打电话叫墨一帆回一趟老宅。都已经后半夜了,墨一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叫唐心语先去睡,不用等他。 早上醒来,唐心语收到墨一帆的信息说,墨老爷子后半夜身体有些不舒服,天亮时又稳定下来了。唐心语才安下心来了。 再之前,唐心语在知道墨一帆是个正常男人后,在林家住了大段时间,根本不用面临这样的问题。 可现在,摆在眼前的就是…… 唐心语忍不住往被窝里缩了缩,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墨一帆没有听见唐心语的回答,侧头看向躺得跟挺尸一样,睡得深沉的墨太太,无奈地低低笑了起来。 手脚紧紧贴着床面的唐心语,甚至都能感到盖在自己身上的棉被在微微震动,吓得她更不敢动了。 她听见笔记本电脑轻轻盖上的声音,听见笔记本电脑搁回床头柜的声音,然后是关了床头灯的声音,最后是墨一帆缓缓地躺下,随后自己身侧的床面微微向下陷。 装睡的唐心语倏尔觉得那股强烈的男性气息愈发浓烈了,笼罩在自己露在被子外的脸上。 像一剂催化剂,迅速与唐心语的身体各项机能发生激烈的化学反应,心跳骤然加快起来。 唐心语听到熟悉的大提琴嗓音在耳畔,低缓地响起:「今晚我终于能睡一个安稳觉了。墨太太,欢迎回家,晚安!」 一个浅吻,轻盈又温柔地落在了唐心语光洁的前额上。 对于好不容易重新回来的娇人儿,墨一帆浅尝而止,否则眼皮在不停跳动的墨太太非得一直这样憋着,喘不过气来了。 在幽暗的卧室内,墨一帆安静地躺下,感到空旷的身侧终于迎来久违的圆满,一股无法言说的满足感充盈着心脏,再随着脉搏的跳动传遍四肢。 不知道冷寂了多少个夜晚的床,终于感觉到了暖意和馨香。 唐心语不太明白自己心里是失落还是放松,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反正听着身侧人均匀的呼吸声,倦意便慢慢席捲至全身,直到听到「嗡嗡嗡」的除草机的声音,才缓缓睁开眼。 窗帘被晨风轻轻吹开一条缝隙,漏进的几缕阳光在柔软的地毯上划出一道昏暗与光明清晰的分界线。 在恍惚的一瞬间,唐心语以为自己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等屋内的摆设清晰地跃入眼帘后,唐心语才缓慢地抬起手指揉了揉额角。 「做噩梦了?」 熟悉的气息将唐心语的肩头拢在怀里,唐心语揉着额角的手指一顿,侧头看向平时这个点早该去公司的墨一帆,微露诧异。 墨一帆细心地把滑落在腰间的被子拉回唐心语的肩头,揽住她靠在自己的肩上,伸手去探她的额头,轻声哄道:「别怕,我在,我在……」 僵在墨一帆怀里的唐心语:「……」 这是把自己当孩子哄了么? 唐心语伸手拉了拉被子,不着痕迹地熘回被窝中,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脸。可能是刚睡醒的缘故,声音还有些还没完全睡清醒的娇憨,从被子下响起:「你今天怎么也睡迟了?」 墨一帆胳膊肘撑在唐心语的枕头边,曲着手指抵着自己的额角,好整以暇地看着一有点风吹草动就钻到被子里当鸵鸟的唐心语,修长的手指去勾被子的边缘,露出唐心语白里透红的小脸。 「墨太太睡颜太美了,看着看着就忘记时间了。」 唐心语觉得「轰」的一下,脸红到耳朵尖,抢过墨一帆手里掀开的被子,再次盖在自己的头上,闷闷地辩驳道:「你自己想偷懒就不要把我当藉口。」 墨一帆再去掀被子,唐心语这回早有防备,死死拽住。 「你不是要迟到了嘛?快点儿起,小林肯定已经在楼下等了。」 墨一帆正色,纠正她:「不是要迟到,是已经迟到了。既然都迟到了,迟到十分钟和迟到一个小时又有什么区别?」 墨一帆的手放弃了被面上的进攻,改了路线,从被子底下探过去。 唐心语还在鼓励墨一帆继续走勤恳敬业的路线:「当然不一样啦,你是老闆,得给墨氏的一干崇敬你的员工做表率。」 墨一帆手指尖已经摸到了唐心语的睡衣边缘,嗓音暗哑起来,带着隐隐的调笑:「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你还君王呢。」唐心语鄙视道,「你脸怎么这么大……啊!墨一帆你敢偷袭!」 被子下顿时乱作一团。 墨一帆的手从被子下去抓唐心语死死拽住被子的手,唐心语赶忙连人带被地摀住墨一帆偷袭的手,试图捆住这只不老实的手。 墨一帆向下压,手掌依旧撑在唐心语的耳边,控制着自己压在唐心语身上的体重,英俊阳刚的脸庞在唐心语的眼前放大。 「没想到墨太太这么捨不得我,我该检讨,以后多花时间陪着墨太太。」 「你胡说!」唐心语又羞又怒,眼睛就是不敢看墨一帆一下。 墨一帆抬起被唐心语用被子裹住,紧紧抱在胸前的手掌,在唐心语的眼前摇了摇:「嗯?」 唐心语紧紧拽住被子的手一松,有些恼火地在被子下抬脚踹向墨一帆。 墨一帆没被捆住的那只手掌一挡,直接把小巧的白玉脚握在掌中,大拇指还不怕死地贪恋着细腻的肌肤,摩挲了几下:「我知道错了,墨太太不给个赎罪的机会么?」 唐心语使劲挣了挣,没挣脱。 唐心语望着眼前的墨一帆,忽然勾唇一笑,抬起手作势就要去抚墨一帆的俊脸。 波浪大卷发铺在白色的枕头上,面若桃花的娇人儿眼角媚态横生,浅笑依依,万种风情。 墨一帆一时屏息,生怕呼吸间的气流都会把娇人儿吹跑,告诉他这是一场一厢情愿的梦境。 一丝狡黠从唐心语的眸底快速滑过。 剎那间爆发的力气,猛地把墨一帆踹向一边,唐心语两脚迅速把被子一卷,滚向床的另一边,把自己整个身体裹得严严实实的,挑衅地看向错愕的墨一帆。 「自己犯错,还想叫我给你赎罪的机会?美的你!现在我命令你,立即起床穿衣,下楼吃饭!」 墨一帆颇为遗憾地看着自己的掌心,似乎还在回味掌中小脚的触感:「为了今后的福利,看来对于墨太太的命令,我不得不从。」 唐心语见墨一帆眸光深深,染上了一层灼热的情欲,暗暗警惕:「不得不从?那你还待在这里干嘛?」 墨一帆探过上半身,宠溺地捏了捏唐心语的鼻尖:「遵命,墨太太。」 错就错在自己,这么明显的美人计都能中计。 不过…… 甘之如饴。 刚才和唐心语在床上这么一闹腾,墨一帆身上睡袍的带子松开了,露出结实的胸膛和紧致的腹肌。唐心语微微侧了一下头,嘴里还在一个劲儿地催促他。 墨一帆随手解开睡袍,扔在床尾,光裸着上半身。宽肩窄腰,标准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墨一帆借用手臂力量,撑着上半身从床上挪到轮椅上。 力劲使得手臂和肩背的肌肉线条充分显现,展示强烈的荷尔蒙和力量感。 唐心语脸颊微热,想把视线移开,又想到墨一帆现在背对着自己,没有把视线移开,直接顺着墨一帆的肌肉线条,从肩背滑落到腰间,统统视奸了一遍。 忽然想起以前曾经同云修瑶同流合污的时候,探讨过男人清晨兴致高昂的问题,唐心语又忍不住把视线继续往下。 「很好看?」 不知什么时候,墨一帆半侧着头,朝唐心语露出英挺的鼻樑,利落的下颚线,和性感的喉结。 眼底透露着当场抓住唐心语小动作的盎然趣味。 唐心语哼哼地把被子一裹,侧躺回床上,口非心思:「自恋狂!」 一片阴影复而笼罩过来,温热的男性气息贴着她的耳垂。 「那墨太太满意你所看到的么?」 第69章 ☆、第69章 「那墨太太满意你所看到的么?」 唐心语缩在被子下的身体一抖。 这是什么狗血的霸道总裁语录?! 唐心语抓起床头柜的手机,打电话给林文森。那头立即接了起来。 「太太,早!」 「小林,早!今天墨氏事情挺多的吧?墨总现在就下去,先准备好车。再请李叔打包好一份早餐。你们敬业的墨总为了节省时间,要在车上解决早餐了。」 「是,太太,马上备好。」 唐心语挂了电话,斜睨着墨一帆,好心提醒道:「根据小林的做事效率来判断,他应该会在三分钟后上来帮你提公文包。你现在只有不到三分钟的时间来换衣服了,你确定要接着浪费时间吗?」 墨一帆洩愤似地在唐心语的耳垂上重重地咬了一口,也不管唐心语的低呼声,扯起被子把唐心语的头盖得严严实实:「麻烦墨太太把自己遮好,我现在只要看到墨太太一根头发丝,就控制不了自己,想要同墨太太深入交流一下刚才的问题。」 这下子唐心语没有再同墨一帆对着干了,老老实实卧在被窝里,听到轮椅的声音驶向衣帽间,悉悉索索的声音后,轮椅的声音又驶向卧室门外,最后房门合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唐心语轻呼出一口气,掀开盖在头上的被子,用手扇着风往脸上送,直到面颊上的热意慢慢散去,才放松了一些。 嗯,自己脸红跟耍流氓的墨一帆才没有关系呢! 一定是在被子里闷久了,轻微缺氧而已。 对,一定是这样的。 墨一帆临关上门时,瞥见床上乖乖团成一团,没有露头的唐心语,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定定地看了两秒,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安静地下楼了。 在电梯口恰巧碰到了正要上楼的林文森,墨一帆把膝头上装着笔记本电脑的公文包递给他,触控着轮椅径直向门外驶去。 林文森脚步一顿,快走几步去开车门。 李叔拎着打包好的早餐从别墅里赶出来:「墨少,早餐要记得用。」 墨一帆接过早餐,随意「谢谢」了一声,没有再多话,抬眼看了一下卧室的方向,升起了车窗。黑色卡宴平稳如箭地离开别墅。 别墅二楼卧室的窗帘后,穿着睡衣,赤着脚的唐心语把窗帘微微掀开一条缝隙,小心地目送着墨一帆的车远离。 好像开始有一些夫妻俩日常相处的感觉了。 唐心语将手探到窗帘的缝隙处,看着漏进来的阳光随着窗帘的起伏,在指尖轻盈跳动。 或许,应该给闭塞已久的心灵,一次机会? 搁在床头柜的手机「嗡嗡嗡」地震动起来,唐心语看到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是刚刚楼下乘车离开的那个人,眉毛一挑,接通。 「怎么了?」 手机那头的墨一帆低声笑了一下,声音十分抓耳。 「墨太太,不捨得我的话,以后可以下来送别,不用躲在窗帘后面。」 墨一帆居然发现自己了?! 唐心语支吾了一下,正想找什么藉口搪塞过去时,墨一帆已经先一步猜到了她的意图,直接打断她才到口中的话:「明天是云小姐和何碧莲庭审的日子,今天唐瑞峰说不定会通过联繫你,建议私下与云小姐和解,你看着应声吧。」 唐心语的关注点一下子就被墨一帆带过去了:「我现在把他拉到黑名单里去,还来得及吗?」 墨一帆语调里充满包容和随意:「随你高兴。反正给云小姐找的律师会扒他一层皮下来。法院判决后也会有人收拾他。你不用花太多心思。」 挂了电话的唐心语,调出通讯录上唐瑞峰的名字,指尖悬在屏幕上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移开了。 唐瑞峰四处找杨思睿都没有找到,现在就指望着何碧莲肚里的这一胎儿子给他继承家业呢。为了他积攒下来的家业后继有人,即便自己拉黑了唐瑞峰,他也会找到公司去。 既然迟早会碰上的,又有什么好避开的呢? 唐心语将手机随手放回去,捋了捋头发,去浴室洗漱。 打开水龙头水哗啦啦时,又听见了手机震动的声音。唐心语以为墨一帆又有了什么事,关了水龙头,快步出浴室,拿起手机一看。 手机屏幕上倒映出来的影子,都把唐心语眼底的讥诮映照得一清二楚。 「说曹操,曹操到。」 来电显示的人名赫然是三分钟前,唐心语正在犹豫要不要拉黑的人。 唐心语握着手机,任凭手机在掌心从震动到停止,直到第二遍震动到快要结束时,才慢悠悠地接起了电话。 「您好!哪位?」 唐心语口气生疏,无比程序化,装作无意间接起了一通陌生来电。 手机那头的唐瑞峰显然没有料到唐心语会没有存自己的电话号码,一时怔住了。 唐心语口气平淡:「恶作剧的话,我会把号码报给警方。」 「等下,心语,是我!」唐瑞峰急忙喊出来,可刚一喊立马又觉得不对。自己是唐心语的父亲,怎么会搞得跟一个求着她接电话的人一样,严重掉了自己的身份。 唐心语轻轻地笑出来:「唐先生?真是稀客啊。商务合作请联繫我的助理安排洽谈时间。」 唐瑞峰口气略有不悦:「你现在就在我面前摆足了架子,是觉得同丰科技已经在你的掌握之中了吗?」 唐心语没有料到,即便现在是唐瑞峰在寻求庭外和解,还能有这么居高临下的口气。 唐心语:「唐先生,我等一下还有会,您如果只是想确认一下您的存在感,大可不必要在我这里找。我觉得您的新任太太会更需要您的呵护和关爱。」 唐瑞峰:「我不信你会不知道我打这通电话过来的用意!碧莲毕竟是你的继母,思雨也在同丰科技里任职,大家没有必要搞得这么僵。」 一听到「继母」这个词,唐心语语气瞬间急转而下,凉得声音都在结冰:「奇怪了,唐先生怎么年纪还不到就得了老年痴呆症了呢?我来好心提醒一下吧。我已经同唐先生断绝了父女关系,这个是已经在公证处公证过的,法律上也认可了。我没有父亲,哪里的继母呢?」 唐瑞峰:「你!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云小姐同碧莲庭外和解?」 「唐先生这句话听起来真的很好笑。」唐心语冷笑了两声,「你刚才提到的两个当事人,并没有我的名字,拿这话来问我,不觉得牛头不对马嘴吗?」 不等唐瑞峰说话,唐心语立即接着说了下去:「我现在庆幸唐先生把股份都移交到唐思雨的手中,最起码唐思雨还算一个知晓事理的人,和她共事……比唐先生愉快多了。」 唐心语故意话说到一半,顿了一会儿,留给唐瑞峰一个自己想像的空间。唐瑞峰把大部分身家都交到没有在身边养过多久的女儿,谁知道这个女儿会不会突然反水? 这就是唐心语语言里挑拨,留下的裂缝。 她并不指望着单凭她的几句话,就可以让唐瑞峰和唐思雨反目成仇,她只希望唐瑞峰与唐思雨的关系紧张起来,这样元总监那边的计划才会更方便施展。 唐心语利落地结束了通话,把手机扔在床上。绕过床尾时,看见之前墨一帆扔在床尾的睡袍,边埋怨边捡起来扔进洗衣篮:「臭男人,衣服乱扔!」 等唐心语开完视频会议后,接到了云修瑶的电话。 「心语宝贝,你明天不用来接我出庭啦!」 唐心语目光一凝:「你答应了?」 云修瑶朝着电话那边的人命令道:「去,帮我剥个橙子。」唐心语模模糊糊地听到孔鸣的声音。 云修瑶接着对唐心语说:「是啊。我问过律师了,何碧莲太会怀孕了,怀孕的时间太是时候了,法庭会考虑到这方面的因素,暂缓执行对她的拘留。这对我有什么好处?还不如让她在监狱外,好好地看着她的金大腿怎么一步一步摔入泥潭里,爬都爬不起来!」 唐心语心中一暖,她知道别看云修瑶之前叫嚣得比谁都凶,现在突然同意庭外和解,其实还是顾虑到了唐心语。 云修瑶没听到唐心语应声,宽慰道:「心语宝贝,你别皱眉听到了没有?你都不知道我从唐瑞峰身上抠了多少钱下来。他有多看重他的儿子,我就抠了多少钱,这笔买卖还是很划算的。反正吊了他们这么久,也够了。」 唐心语轻嘆一声:「修瑶,我会连本带利地给你讨回来的。」 云修瑶:「当然啦!这种伤脑筋的事情你忍心让一个病号去筹划吗?!」 唐心语不禁笑了出来:「那还是有些事情要麻烦病号去吩咐的。」 云修瑶立即来了精神:「什么事?你说!」 唐心语:「我需要借用你在传媒界的人脉关系,给唐思雨几个财经版面。」 云修瑶:「这个小意思,你说把她搞成商界毒瘤还是伪白富美臭鸡蛋?」 唐心语:「不,我需要让各界都知道,唐思雨是一匹商界黑马,冉冉升起的新星。」 「噗——」云修瑶刚塞进口里的橙子汁喷了出去,「心语……你没讲反吧?」 唐心语:「我确定。」 云修瑶沉默了一下,应下:「好。我把几个财经专栏主编的电话给你,顺便养的十来个营销号都给你。一切你做主用就是了。我还是安心躺床上当病号的好。」 挂了电话后,云修瑶向孔鸣求证:「你说心语这一招算不算捧杀?」 孔鸣心里有了答案,但他不能在云修瑶面前先她一步明白唐心语的计划,只能故作深思了一会儿,憋出答案:「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云修瑶斜着眼睛看孔鸣:「你果然是个木头,想找你商量都商量不出什么玩意出来。看来你还是不能当有智慧有魅力的男神了,只能当个小奶狗,或者是小狼狗。」 孔鸣:「……」 在云修瑶自顾自喝光橙汁时,才听到孔鸣委屈巴巴地申辩了一句:「我就不能当个人么?」 云修瑶默默吐槽:就你这智商和情商,你还是当个狗男人吧! 唐心语跟媒体方安排完工作后,接到了元总监的新信息。 「唐思雨手上的股份已经质押出大部分了。我把股份都分散开来到了各家基金公司,唐总现在可以开始安排人准备资金低调收购了。」 唐心语的指尖轻击在手机屏幕上,缓缓勾唇。 唐瑞峰,你能有存私房钱的习惯最好,否则,接下来的地狱之旅,欢迎你! 第70章 ☆、第70章 「商业天之骄子,科技新升之星。」 「虎父无犬女,临危受命挑重担。」 「名牌大学千金开拓科技事业版图。」 「唐氏姐妹花,共创同丰科技新局面。」 …… 才三天的时间,各大媒体的财经版面上,铺天盖地的都是唐思雨的靓照和访谈。各家媒体的记者好像都卯足劲地在比赛似的,各种花式彩虹屁夸耀唐思雨,从外表相貌到工作能力,没有放过任何一处,就连当时墨老爷子寿宴上的慈善拍卖,都摘出来夸她「人美心善」。 如果不是唐心语认识报刊上的唐思雨,她简直都要怀疑媒体夸的是另一个人了。 云修瑶点着ipad,在各家媒体的微信公众号,官方微博下,挨条评论看过去。 唐心语调侃她:「云大小姐,怎么看八卦的时候,你头就不疼了?」 云修瑶大言不惭:「这些新闻简直是我的苦口良药,今日的快乐源泉,怎么还可能会痛呢?我挑几条有趣的给你唸唸,啧,有些我都念不出口……唐思雨简直是人生赢家啊,是女的做梦都想投胎成唐思雨。」 云修瑶竖起三根手指从额角边比划了一下「冷汗」,嘟囔道:「人生赢家?嗯,这个貌似用着还算合适,可这后半句,代表每一个女人发言了,谁给她的权力?我就不想做唐瑞峰的女儿,还不如当我的云大小姐快活!」 「是,云大小姐你最快活。」唐心语递了杯鲜奶给她,「你不用动手,就有人专门给你递牛奶,有人专门给你切水果,真惬意压。」 孔鸣刚好端着一个水果盘从外面走进来,正好迎上唐心语打趣的话,笑了笑,没吭声,贴心地帮云修瑶叉好了叉子,送到她嘴边。 在受伤的这段期间,云修瑶完完全全享受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待遇,搞得她觉得自己挪挪脚都嫌累。 唐心语:「修瑶,医生有说你这个伤口什么时候可以拆线了吗?」 「还没问呢。」云修瑶背着孔鸣,朝唐心语低声道,「不过我巴不得晚点拆,有个免费劳力太好使了。」 唐心语不由提醒好友:「小心人家后面找你签护理费用账单。」 云修瑶不以为意,继续翻看热门评论,忽然鄙夷地嗤笑了一声:「呦,这唐思雨是不是另外僱佣了水军啊,这评论里怎么出现了她的信徒,开始拉一踩一了。好几条微博下都出现了相似的话,这个文案是同一家写的吧?」 「咳咳——」云修瑶清了清嗓子,捏着喉咙,深情并茂地念评论,「这个唐小姐才是正牌的唐小姐吧,之前那位已经自请扫地出门了,哪里来的唐氏姐妹花?再说了,那个哪里比得过高学历高颜值高职位高能力的正统唐小姐!」 云修瑶见唐心语没有反应,越念越做作了,完全在模仿唐思雨的那副婊样:「你们不要这样讲我姐姐,她看到会有多难过呢?我们是一家人,不分你我……我艹,我要念不下去了,绿茶婊噁心死了!」 唐心语继续审阅着她的文件,没怎么分神去听云修瑶唠叨。 云修瑶不满意了,用叉子叉了一块芒果,伸到唐心语面前:「採访一下这位唐小姐,您对网络上唐思雨粉丝后援团对您的拉踩行为,有什么看法?」 唐心语煞有介事:「抱歉,我不回答浪费我宝贵时间的问题。」 说完,就一口咬走叉子上的芒果。 云修瑶锲而不捨:「不行,我们的『一心』cp后援团呢?怎么不上去跟绿茶婊团撕啊?他们容忍这些越来越嚣张荒谬的言论吗?」 听到评论中还涉及到她和墨一帆的cp,唐心语微蹙着眉心,直接抢过云修瑶手里的ipad:「这关墨一帆什么事? 云修瑶念了这么久的评论,这才看见唐心语稍微重视的样子,心里渐渐浮现一个想法:难道唐心语对攻击自己的言论还没那么在意,但一牵扯到墨一帆就不能容许了?这是什么霸总女友力啊? 唐心语一目十行浏览评论。 「听说前唐小姐嫁给墨少,是因为两家曾经定下婚约。那现在正牌唐小姐回来了,前唐小姐是不是要让位了?」 「我觉得正牌唐小姐a大毕业,长得漂亮,人又聪明,那位前唐小姐就emmmmmm……一言难尽了吧。」 「嫁侄子不成就嫁小叔,非要嫁进墨家的决心,她是看准墨家的钱吧。」 「虽然墨少没有往日英姿了,可娶随便哪一位大家小姐也好过娶一个居心叵测的人吧。」 「难怪当初侄子被曝出出轨也要取消婚约,现在看来……他是早就看清了某人的真面目吧。」 …… 没有一丝动怒,唐心语越看评论越觉得好笑至极。她把ipad扔回云修瑶的怀里,不再理会了。 云修瑶才不甘心呢,迅速登录了一个微博小号,开始怼这些拉踩的热门评论。 「人间明明充满阳光,你非得瞎眼看不见,真是你的悲哀,人间的幸运。」 「你是躲人家床底下偷听了人家夫妻的私房话了?」 「大概墨少宁愿爱得你们口中的前唐小姐死去活来,也不愿看正牌唐小姐半眼!」 「人家是法定夫妻,你们这是叫你们女神当第三者,为人不耻。」 「不跟你们这群黑子掰扯了,人生不值得!」 …… 在云修瑶狠狠戳着屏幕发表怼绿茶婊言论时,在墨氏办公的林文森也没有闲着。 他作为「一心」cp粉丝后援团团长,今天在群里被接连地艾特,打开群就收到不停刷屏的微博截图和文字。 「团团,你看到网上的拆cp言论了吗?要不要我们槓回去?」 「嘤嘤嘤,好感动吶,你们居然做了这么详细的整理工作~『一心』会感谢大家的支持的。么么哒~」 有些人,别看平时是一个一丝不苟的助理,一到网上就是一个会卖萌会撒娇的嘤嘤怪。林文森亲身披马甲,一直靠着墨一帆拨的经费维护「一心」cp的运作。这回,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姐妹们,我们分组行动,反黑组,控评组,还有取证组。待会儿我会列一个详细的表格,大家按着里面的要求去行动。齐心协力,一心永恒!啾咪~~」 「收到,萌团!」 「随时待命,团妞!」 「姐妹们的辛苦团团都知道。参与这次抢攻行动的人,人手一份『一心』cp的周边系列噢!」 「哇,这个好!我想那个写真集好久了!」 「萌团,能不能提前预定今年情人节的应援手幅啊,肯定好甜!」 …… 林文森面上肃然,飞快地列好任务表发出去,紧接着整理好网络主要舆论点,给墨一帆报上去。 热门中心人物唐思雨正在欣赏各家媒体放上去的高清精修美照。 前几天,忽然有好几家影响力不错的财经媒体找到秘书,请求做一次个人专访。听说还为了争第一个专访权,那几家之间还差点打起来了。 唐思雨心情就像吹饱的氢气球,随便一松就能飘上天。难怪唐心语当时会这么急切地跟着爸爸对着干,争夺同丰科技的控制权。原来坐在高位的体验这么爽。 自从手里的股份质押出去,声势浩大地启动了好几个项目,外界对自己的赞誉声蜂拥而至,像什么「杀伐果决」啦,「果断出击」啦,各种天花乱坠的修辞,唐思雨都听得记不清了。 唐瑞峰看到新闻,曾经问过自己项目的事,都被自己搪塞过去了。好在唐瑞峰最近不知道正热火朝天忙着什么,所以也没有追问。 现在,在公司里碰见唐心语,唐思雨眼神都懒得分给她一个。 之前还那么盛气凌人地告诫自己要靠利益来征服股东的支持,现在呢,还不是也得被她唐思雨踩在脚底下? 什么「姐妹花共创新局面」? 新闻标题取得这么不准确!这家媒体以后从自己的受访名单中划掉! 唐思雨心满意足地去检阅所请水军的成果。这是一个在公众面前贬低唐心语,抬高自己形象的大好时机,唐思雨才不会傻到放弃这个机会。 她会让所有人都记得,唐家只有这么一颗华光绽放的明珠,永远不会有人想起那一位与爸爸断绝关系的女人。 唐思雨刷着评论的指尖突然停了下来,有些难以置信地上下滑动屏幕,立即拨打了昨晚联繫的水军:「你们怎么回事?『一心』cp不是应该被群嘲吗?现在在我主场的微博下,刷他俩恩爱的段子,是来碍我的眼吗?」 「不,不,我不想听到任何理由或者藉口,我不想在我的微博下看到他们的一切。给我尽快压下去!否则你们一分也拿不到!」 …… 微博上,两家的战斗在火热进行中,甚至热度都超过了一些二三线明星,成了闵城津津乐道的奇景。 然而,暗中斗争的还有其他人。 与墨一帆同一栋写字楼办公的墨澜清,在关起来的办公室里罕见地暴起,狠狠地砸了一个田婉婉拍卖会拍回来的玉麒麟摆件。 「砰——」 「哐噹——」 在门外的秘书被惊得立即站了起来,但没有听到吩咐不敢进去。 这是她跟着墨澜清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斯文儒雅的墨澜清发这么大的脾气。 墨澜清粗喘着气,盯着电脑屏幕上刚收到的邮件。 「墨经理,据可靠消息,一直暗中同政府接洽,跟我们竞争城西那个项目的公司斯蒂安,背后的主使人是墨少。」 第71章 ☆、第71章 「斯蒂安,背后的主使人是墨少。」 主使人是墨少? 墨一帆? 怎么会是他呢? 墨澜清撑着额头,深呼吸了几口,按了内线,叫秘书进来收拾干净地上的狼藉。 秘书一进来,看到被砸得满地飞的碎片,心里所有准备,但还是忍不住诧异,她不知道能有什么事能让墨经理突然这样大发雷霆的。城西那个项目不是最近都不太顺利吗?难道是长久积蓄后的爆发? 墨澜清见秘书把碎片轻扫干净后,给秘书一个同往日一样和颜悦色的微笑:「麻烦你了,谢谢。」 秘书关上办公室门后,墨澜清双眸里的温和迅速褪去,抓起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你们哪里来的消息?确定可靠?」 「墨经理,最近同丰科技内部不是风风雨雨的吗?新上任的唐小姐兴致勃勃地在盘看了好几个项目,而其中一个项目正好又碰到斯蒂安在竞价。」 「怎么哪里都碰上了斯蒂安?」 「一开始我们也觉得太巧合了。一家外企怎么会毫无徵兆地进入两个完全不同的领域?后面又使人仔细地查过,楚少曾经几次出入斯蒂安高层办公室。这几次会面后,斯蒂安就改了投资方向,开始先后跟我们,跟新任唐小姐竞争。」 「虽然楚少同墨一帆关系好,这不是你们指向墨一帆的有力理由。」 「是。之前我们也没有想到墨少身上,后来因为有人查到了斯蒂安ceo同墨少是在美国认识的同届同学。这位老外毕业后创业失败,在美国潦倒过一阵子,不知什么原因忽然来中国发展,莫名有了大额启动资金,这一点难免令人起疑。而且……」 听到对方犹豫了一下,墨澜清道:「有话直说。」 「而且,墨经理,你和新任唐小姐都能让墨少动手唱反调的交集,就是墨太太了。墨太太又恰巧与你们二人都有过一些……不太愉快的事。」电话那头的人语速立即加快,彷彿想尽快将这一段掠过,「听说墨少十分宠爱墨太太,这样动机成立,时机又对得上,而且又有楚少这一个牵线的人在。接下来按着这个方向去查,找到证据相信也只是时间问题。」 墨澜清听到属下的彙报,恍惚了很久。 他一开始看到斯蒂安的背后主使人是墨一帆时,还在心里愤恨,觉得墨一帆是不甘寂寞,在暗地里使阴招打压自己,想重新回到争夺墨氏大权的恶战中。 可现在他一听属下这么解释…… 心里莫名涌起一股酸涩。 当初他和唐心语解除婚约前,目光全部都聚焦在田婉婉身上,从来没有发现唐心语如金凤凰一样,璀璨夺目。 那一回在楚家举办的宴会上,他在人群中看着一身鹅暖黄礼服的唐心语闪亮得就像天上的星星,浑身都散发着吸引人目光的魅力。而后又看到坐在轮椅上的墨一帆,听着旁边的人在嘆惋一朵鲜花插在残缺的花瓶里,心里忍不住发堵。 「……墨经理,目前大致情况就是这样的了。接下来墨经理有什么打算?」 听到那头属下喊着自己,墨澜清才恍然回神。 不论墨一帆的动机如何,墨澜清必须稳住自己的情绪。现在老天爷都看不过墨一帆过于的好命,把把柄送到自己手里,那墨澜清也不需要客气了。 墨老爷子行事风格霸权主义了一些,但有一点他最无法忍受的就是子孙之间用不正当的手段互相攻击,损害墨氏整体的利益。 想到这,墨澜清吩咐道:「先暗地里收集证据,别打草惊蛇了。这个事情要保密,还不到派上用场的时候。」 …… 奋战在微博第一线的云修瑶,怼着怼着,忽然发现「一心」的字眼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了。他们也没有正面同唐思雨的绿茶粉撕逼,只是在提到唐心语和墨一帆的微博下,疯狂地安利他们两人出席在各种公众场合的恩爱画面。 绿茶粉:「正牌唐小姐名校毕业高材生,哪里是某人花钱海外镀金一下比得上的?」 一心粉:「哇,墨先生哈佛优秀毕业生,墨太太哥伦比亚毕业生代表,连学历都这么般配!」配图:墨一帆和唐心语的毕业典礼上台发言照片。 绿茶粉:「正牌唐小姐是同丰科技第一大股东呢,前唐小姐不知道哪来的脸当老大!」 一心粉:「你村刚通网吗?没关系,姐姐心善,帮你普及!」 图:林氏集团股东图。图里把唐心语的所占股份和市价高亮标出,对比唐思雨所谓的同丰科技第一大股东的身价。 绿茶粉:「我们唐是货真价实白富美,你们又是什么东西?」 一心粉:「没什么,只是林家的掌上明珠,墨少的心肝眼珠子。」 图:林老爷子抱着年幼唐心语的旧照,墨一帆侧头望着身侧的唐心语。 图一出,吃瓜群众就被带偏了。 绑着两只羊角辫的小心语,嘟着小嘴,好像在生气没有拿到最心爱的玩具,旁边还有一个淘气的小男孩得瑟得地拿着一只彩色风车在炫耀。林老爷子只是疼爱地把小心语搂在怀里,对着小男孩板起脸色。 「哈哈我赌一包辣条,小男孩肯定是林家那位小孙子。」 「小女孩好可爱啊,又骗我生女孩了!」 「来,跟着墨少走,给你买一车风车。」 …… 唐思雨的绿茶粉一看评论的走向完全朝一个不相关的方向飙得越来越远,拉都拉不回来了,一时间面面相觑。 「嗯……看图好像两人是挺般配的。」 「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们是没有良心的水军,还想不想要钱了?」 「好好,我们再翻几张图看看,能不能编点黑料。」 「你看有的人的长相从小就可以看出……算了,对着这么可爱的小脸我实在黑不下去。我黑转粉了。」 …… 云修瑶看着微博上热门评论的走向,笑得前俯后仰,连忙一一截图下来,发给唐心语,然后再线上指挥云家养的几个营销号:「你们的策略很好,就要这样安利『一心』,然后扰乱敌方的视线,转移公众的注意力。」 过了好一会儿,云修瑶收到营销号的回覆:「瑶姐,我们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干,网上风向就已经变了,我们只是跟着加把火而已。是不是瑶姐其他人脉干的?」 云修瑶看完消息一愣,没有想到不是手下的营销号组织的反击。她不由看向一个早上都在办公桌前忙活的唐心语,不知道在忙些什么,都没空停下喝一口水,电脑屏幕上都是红红绿绿的股市走向图,根本不可能是对网上评论毫不在意的唐心语找人干的了。 那会是谁? 林家么? 可是林家向来对处理这些舆论採用强硬的风格,要么发声明,要么删评封号。这次组织太有年轻人的风格,各种网络流行语使用娴熟,逗趣的表情包层出不穷,实在于林家一向的风格太不符合了。 难道是墨一帆那边? 他会细心到连网上稍微对唐心语不好的言论都无法忍受? 云修瑶忽然觉得自己应该重新摆正对墨一帆的固有看法。自唐心语转变以来,她的所作所为极少有出错,或许她应该相信唐心语选择丈夫的眼光。 …… 墨一帆正在翻阅林文森汇总上来的资料,神情严肃的模样会让旁观者误以为他在翻阅什么几个亿的合同,可电脑屏幕上只是一张张抄袭比对。 墨一帆手指停在鼠标上,满意林文森短时间内呈上来的结果。 林文森接着彙报:「『一心』cp后援团的粉丝在网上控评的时候,发现还有好几个营销大号也跟着下场了,立场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墨总你看一下是不是……」 墨一帆一下子就明白了,随意地摆了一下手:「不用在意,应该是云小姐那边的人。你把这份资料发给云小姐吧,她懂得怎么处理。」 林文森领了任务下去,墨一帆打了个电话给楚安:「城西那个项目审批的进程怎么样了?」 …… 唐思雨今天一整天基本什么事情都没有干,就光顾着盯着电脑和手机了。 手机屏幕忽然跳出一个电话,吓了唐思雨一跳。唐思雨没什么好口气地接起电话:「又要提价了?早上已经提过一次价钱了,我也立即付了一半的款项,你们再坐地起价,我要……」 「不是提价,唐小姐。」电话那头的水军无奈起来,「是有人曝出了唐小姐大学毕业论文是花钱请枪手帮忙写的,而那个枪手太不专业,大段大段地抄袭别人的论文,现在唐小姐高材生人设有崩塌的危险。我现在只是跟唐小姐确认一下,是否确有其事?」 唐思雨越听越心虚,顿时像被霜打的茄子,根本没有料到这么久远的事情会在公众面前揭穿出来。当时跟着一帮姐妹忙着毕业季飞到各个国家周游,根本没有空写毕业论文。有小姐给她出了注意,花一点钱网上请个枪手就能糊弄过去了。 谁知道现在…… 唐思雨额角在突突突直跳,不由捏紧了手机,看了一眼办公室外,原先高扬的音调低了不少:「你们能怎么解决?」 听到唐思雨这样的回答,哪里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网上的爆料是铁板上钉钉了。 「唐小姐,我建议你要么找一个更大的新闻来盖过去,要么就停止之前的水军行为,耐心等这阵子风头过去。」 唐思雨快速思索了一遍,有些不甘心放弃这个时候的热度。在她概念里,身边不少人都是请枪手代写论文的,哪里算得了什么大事?更何况,多少年前的事了,可以推给当时自己年纪小上。 唐思雨权衡了一下,做出了一个冒进的决定:「你说更大的新闻?那同丰科技同时启动五个新项目算不算大?」 唐思雨似乎听到了电话那头的水军轻轻地低嘆了一声,但此时电脑屏幕上不断跳出来的艾特信息,私信已经令唐思雨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犹豫了。 她催促道:「等下我会把五个新项目的重大之处发给你,你看着安排吧。」 唐思雨没有等水军应声,率先挂了电话,点开微博艾特。 「唐小姐,你是不是可以解释一下你的毕业论文与xxx博士在xxxx年发表的本科论文有大段相同的原因?」 这些还算是有礼貌的询问了。有的已经上身到人身攻击上。 「不到一天的时间,高材生人设崩塌,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毁灭?」 「所以说没本事艹人设的话,还不如安静如鸡,谁也不会找你麻烦。」 「这个算是自爆丑闻了吧?求锤得锤?糖粉们?脸肿不?」 …… 唐思雨急忙按下内线:「元总监,那五个项目我必须要尽快启动,现在,立刻,马上!」 「好!」 原本可能还不知道要拖多久的五个项目一起启动了,大笔大笔刚入账的股份质押资金还没在户头上捂热,就要往外流。 元总监看着暂时代管的账户资金,飞快地减少,意味深长地笑了。 …… 「唐总,那边已经下死命令,今天就要启动那五个项目了。」 「同时吗?」 「对。应该是受到网上的舆论压力,急于转移公众视线。」 「好,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的唐心语不爱管网上的是是非非,她只在密切关注唐思雨投资的五个项目。这五个项目所属的公司或多或少都同一家公司有重大的关联交易。 而这家公司…… 唐心语的钢笔在这家公司的名字上敲了敲,颇有深意地重重打了一个叉。 对于一个刚入资本市场的新手,因为虚荣和嫉恨,盲目地追高抛低,就像一只在草原上一意孤行的羚羊,离开了群体路线,迟早会被暗中狩猎的猎豹伺机咬死。 唐心语接下来就在等着那一个雪山崩塌的时机。 在发生雪崩时,不要问为什么。你从前至今走的每一步都是一片雪花,都是造成雪崩的因素,而我只是那一个恰恰好的时机。 前面铺开的网,终于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因为有人刻意删热度,唐思雨毕业论文请枪手的事情随即被同丰科技大张旗鼓地宣传「一篮子」计划而覆盖。 之前只是有传言说同丰科技新一年在唐思雨的领导下会有大动作,没想到才过了几天,唐思雨就已经雷厉风行地宣佈了「一篮子」计划,包括其中的五个项目,于今日正式启动,并晒出了与各家合作公司签约合同的照片。 等唐瑞峰看到新闻时,各家媒体的报导已经铺天盖地了。 唐瑞峰看到新闻上曝出来的项目预估启动资金的金额,当下一愣。这个资金数目是唐心语绝对不可能审批通过的金额。那唐思雨哪里来的钱来同合作方签合同? 唐瑞峰越往深处考虑,越心惊肉条,朝着酒桌那头的宾客仓促地解释了一下,就匆匆地离开了。 酒桌那头正在畅饮威士忌的金头发老外,望着唐瑞峰匆忙离开的背影,瞇了瞇眼睛,打了个电话出去:「墨,为了帮你拖住他,我这几天可是基本都在连轴转,差点要喝趴了。如果我喝到胃出血,你得给我算工伤!」 …… 唐瑞峰赶出会所外,命司机赶紧送自己去同丰科技,一路拨着唐思雨的电话,每次都是正在通话中。最后一次终于打通了。 唐瑞峰神色沉郁:「思雨,你哪里来的启动资金?」 唐思雨看到爸爸的来电,以为是要来夸自己能干的,谁知刚接起来就被爸爸这样噼头盖脸地砸了一句质问。 唐思雨有些不开心:「爸爸,你放心好了,『一篮子』计划的项目启动资金我没有求唐心语,都是自己搞定的。」 「我问你,你哪里来的启动资金?!」 唐瑞峰的声调猛地拔高,在疾驰的车内乍然响起,惊得司机都抖了一下。 唐瑞峰急得想破口大骂:「你聋啦?!这么大笔钱,你哪里来的?!」 唐思雨被唐瑞峰这副阵仗给吓坏了,声音忍不住发抖:「爸爸,你……我只是把……股份拿出去质押了……」 唐瑞峰瞳孔骤然紧缩,呼吸一滞:「你说什么?!你把股份拿去质押!全部?」 唐思雨这才从唐瑞峰的口气中感到一丝不妙,也只能老实答道:「没有全部,还有一些……」 「还有多少!」 唐瑞峰这四个字几乎是朝着手机吼出来的,吓得唐思雨差点没拿稳手机。 唐思雨根本对数字没有概念,急忙去翻元总监当时发给自己的数据,底气不足:「大概还剩百分之二点多。」 「崩——」 「嘟嘟嘟嘟——」 唐思雨一抖,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手心发凉,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唐瑞峰用了十足十的力气把手机砸到椅背上,屏幕四分五裂。 司机吓得问了一句:「唐总,我们还要不要去公司?」 「去!」唐瑞峰大吼出来,「赶紧去!我要把这个蠢材的头拧下来!」 唐瑞峰赶到同丰科技门口时,还没看到蠢材,碰巧看到他另一个孽女从公司里出来。唐瑞峰大步迎了上去。 「是不是你在背后捣鬼?!」 唐心语似笑非笑地望着气急败坏的唐瑞峰:「精明了一世,先后栽到两个女儿手里,滋味如何?」 第72章 ☆、第72章 「精明了一世,先后栽到两个女儿手里,滋味如何?」 唐心语轻盈地越过目眦欲裂的唐瑞峰,朝公司门外停的黑色卡宴走去,不徐不疾,彷彿任何风雨都无法惊扰她的步态。 唐瑞峰阴沉地盯着唐心语悠然离去的背影,疾步上电梯。 唐思雨在办公室里坐立不安,正想要抓起电话打给元总监时,听到办公室外传来步履匆匆的声音。 「人呢?你们唐总人呢?」 唐瑞峰的声音在走廊内回荡,语调急促又饱含极力克制的怒意。 唐思雨的秘书是新来的,从没见过唐瑞峰。见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来势汹汹地闯进来,即便心里有些害怕,还是坚持本职工作,拦在唐瑞峰面前:「对不起!请问先生您有预约吗?」 唐瑞峰气得眼前发黑。 自己一手创立的公司,只不过才离开没一个月,现在就有人胆敢不长眼地拦住自己,不允许进入自己曾经的王国。 这是怎么莫大的讽刺啊! 唐瑞峰浑身气压低沉,冷冷地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小姑娘:「呵,你问我有没有预约?你去问问你们唐总,父亲来见自己的女儿需不需要预约?!」 秘书受到了惊吓,立即放下拦着的手臂,急忙退到一边:「对不起!对不起!唐先生,我新来的,刚刚没有认出您!对不起!」 唐瑞峰冷哼一声,没时间跟一个小姑娘计较,快步走到办公室门口,看到办公室门上挂着「董事办公室」的铭牌,直接用劲推开门。 办公室的门被大力甩开,撞到墙壁上,弹了一下。 跟在后面的秘书被巨响吓得「啊」地一声,抱住了自己的头。 唐瑞峰瞥了吓破胆的秘书一眼,大步跨入办公室,反手将办公室门甩上,震得门框上些许灰尘飘飘扬扬落下。 唐思雨僵直地站立在办公桌前,震惊地望着唐瑞峰:「爸……爸?你怎么来了?」 「你还有脸问我怎么来了?」唐瑞峰气得指着唐思雨鼻子的手指都在发抖,「你这个蠢材怎么还有脸来问?」 自从当了唐瑞峰的女儿后,唐思雨从来没有被唐瑞峰这样骂过。她委屈地叫道:「爸爸,你到底怎么了?一见面就没原因的大骂一顿,我哪里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微博上的事情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啊。」 「什么?微博上还有什么事情?」唐瑞峰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气得抓起手边的摆件就往墙壁上砸。 「匡啷——」 唐思雨看着满地的碎片,吓了一大跳,立即后悔自己嘴快。看来唐瑞峰主要是在气她没跟他商量质押股权的事情。 唐瑞峰掏出手机登上微博,快速地浏览了一下热搜榜,除了同丰科技「一篮子」计划启动的事,没怎么看到唐思雨的新闻。 唐瑞峰顾不了这么多了,厉声质问:「你为什么擅作主张把股权拿出去质押?你知不知道你犯了多大的错误!一家公司第一大股东把大部分股权拿去质押,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会给市场多不好的信息,股价会多么振荡,你懂不懂?!」 唐思雨辩解道:「但是我要做出成绩来,必须要启动资金,唐心语怎么可能会那么爽快地批钱给我?我绕过她,获得资金,等项目赚钱了,我再把股份拿回来。利润有了,股份又还在,在公司里不就能压唐心语一头了吗?」 「你……」 「这个方法虽然有些风险,但是爸爸,我找人评估过了,这些项目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你叫我怎么忍心放弃这个机会?!只要我在公司树立起了威信,何愁没办法把唐心语赶出公司?」 唐瑞峰忽然觉得有些心绞痛,盯着唐思雨:「就你这种蠢材,你怎么能确定那些项目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世界上哪里有稳赚不赔的买卖?」 唐思雨又听到了「蠢材」这个词,心头被尖针刺了一下。早上还全网络的赞美之词,现在就被最亲近的人指着鼻子骂。 唐心语硬着脖子,倔强道:「我找了项目部的人勘察过了,而且元总监也认同了投资回报率。我觉得……」 「元总监?谁?」离开公司有些久的唐瑞峰一时没有想起是哪号人。 「财务部的元总监啊。」 唐瑞峰立即想起了这个人,原来的财务总监被调查,这个人就顶替上来了。虽然在公司没看过他跟唐心语一路,但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唐瑞峰不得不谨慎。 唐瑞峰:「你现在打电话叫他上来!」 「我本来就要打的,是你刚刚……」唐思雨小声嘀咕着,看到唐瑞峰越来越黑的脸色立即不敢再说下去,立即拨了电话。 手机没有人接听。 又拨了座机。 座机也依旧没有人接听。 唐思雨忽然心生不好的预感,顿时紧张得手心冒汗。 唐瑞峰一看唐思雨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听的样子,一步上前,抢过唐思雨手里的电话,拨了财务部的办公电话。 「喂,唐总?」 「是我!」 「不好意思,唐先生!」 唐瑞峰见对方一听到自己的声音就改了称呼,压抑着蹿到头顶的怒火:「你们元总监呢?叫他马上上来一趟!」 「啊?您找元总监啊,他已经离职了呀。」 唐瑞峰心头一跳,沉声问道:「离职?什么时候的事情?谁批准的?为什么唐总不知道?」 财务部的人赶忙道:「元总监的老婆身体不好,要出国治疗。元总监就在半个月前跟公司提了辞呈,因为元总监老婆病情紧急,唐总就批了。昨天就已经离开公司了。」 唐瑞峰看向唐思雨:「唐总批的?」 唐思雨一脸懵,立即拼命摆手,表示自己毫不知情。 「额,是唐总,不是新任的唐总。」 听到这里,唐瑞峰重重地挂掉电话,冲着唐思雨吼道:「我股份交到你手里,你是怎么当老闆的?自己手底下的员工半个月前就提交了辞呈,你居然什么都不知道!你整天都在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不是逛珠宝店,就是看高定服饰送来的成衣,要么就是指挥秘书抢奢侈品限量版。即便没有忙工作,每天都被各种花钱的日程排得满满的。再加上唐思雨本来就性子高傲,懒得与唐心语碰面,更不屑在公司员工面前展现亲和力,哪里会知道元总监离职的消息? 可面对唐瑞峰的怒火,唐思雨垂下头,不敢吭声。 唐瑞峰又拨打了唐心语的电话。 唐心语接起电话的声音依旧疏离冷淡:「喂,您好!哪位?」 唐瑞峰单刀直入:「是不是你批准元总监离职的?」 唐心语无不讥讽道:「元总监爱妻爱子,我为什么不能成全他的一片诚心。你以为全世界的男人都可以像你一样毫无愧疚之心地背信弃义,抛妻弃子?」 唐瑞峰一拍办公桌面:「你阴阳怪气的干什么?是不是你指使他这样干的?」 唐心语淡漠反问:「指使他干什么?你应该知道,元总监在公司是亲旧派,他已经被你的忠臣拉拢过去了,最近又同新任唐总立场一致。我怎么可能会同这样的人为伍?」 唐瑞峰一时语塞。之前,公司的旧臣确实有告诉过自己,元总监是推举唐思雨上位的重要力量,而且已经被他们拉拢过来了。他现在不敢肯定元总监是真的与唐心语暗中勾结,还是只是贪图唐思雨的钱财,歹心顿起。 唐心语听见唐瑞峰一会儿接不上话,步步紧逼:「唐先生,你那里出了什么棘手的事情了吗?跟元总监有关?可惜元总监去了美国了,现在估计已经飞在太平洋上。你如果遇到了什么难题,不如请新任唐总发起临时股东会讨论。」 「没什么事!只是随口问问。」唐瑞峰立即截断唐心语的逼问,挂了电话。 公司大股东质押出大部分股权的事情,无论唐心语知情与否,一定不能泻露给别人知道,否则唐心语一定会利用这一点来攻击自己。那前期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唐瑞峰转向唐思雨:「你最近一次跟元总监联繫是什么时候?」 唐思雨嘴唇动了动,也意识到现在的情况出了极大的问题,最后费劲地憋出了一句话:「昨天下午宣佈「一篮子」项目启动,是他拨付的资金。」 唐思雨话音一落,唐瑞峰立即觉得天旋地转,身子不禁轻微摇晃起来,要不是赶忙扶住办公桌边缘,他绝对会立即倒地。 唐瑞峰点着电脑:「你给我马上登录账户,把账户给我冻结了!」 唐思雨小跑到电脑前,登录资金账户。当账户界面一打开,唐思雨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爸……爸爸……」 唐瑞峰心里暗叫不好,一把拧过电脑液晶显示屏,看到账户上那少得可怜的资金,彻底瘫软在椅子上。 「爸爸!」 唐思雨被吓得慌了神,赶紧去扶唐瑞峰。唐瑞峰死死地瞪着她,抓起办公桌上的镇纸就砸在唐思雨的身上,手指点着唐思雨:「你最好保佑那几个项目能赚钱,否则,你立即给我滚出唐家去要饭!」 唐思雨被唐瑞峰的狠话吓得赶紧把手缩回来,攥着手心紧紧的。她现在什么都不敢想,只能不停地在心里求爷爷告奶奶,把古今中外的各神佛上帝全求了一边,对那五个项目心存侥倖。 这几天,唐瑞峰过得极为疲惫。唐思雨更是怕唐瑞峰怕得要命,几乎时时刻刻寸步不离肚子慢慢大起来的何碧莲,生怕唐瑞峰一个气不顺就操起东西打她。 唐瑞峰看那几个项目却是还算正常,事情还没到最终结果的时候,他自然会看在何碧莲的份上,控制自己的脾气不惩罚唐思雨。 项目的事情已经不是唐瑞峰所能控制的了,唐瑞峰现在只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何碧莲的肚子上。 唐瑞峰:「果然还是儿子比女儿管用!生这种蠢材还不如养一只猪!」 唐思雨不敢反驳,只能趴在何碧莲的怀里痛哭。 唐瑞峰一听到唐思雨哭,瞬间觉得火大:「你还有脸哭!要不是你,我会落到这种被动的局面吗?!滚!」 唐思雨哭着跑上了楼。何碧莲也不敢跟着上去,不想在这个时候触唐瑞峰的霉头,只能期望着肚子里的是一个儿子。 唐瑞峰越来越暴躁,那种草木皆兵,好像下一秒就要破产的不安全感无时无刻不再折磨着他。不知道是不是运气都被唐思雨搅合背了,连之前谈得好好的那家外企,也开始用各种理由推脱不再见面。 就在这样令人崩溃的精神折磨中,终于来了爆炸的那一天。 这一天一早,一家行业龙头企业宣告破产。其实,这家公司之前便已经处于岌岌可危,但靠出色的报表来粉饰太平。随着破产公告一宣佈,与之有重大关联交易的几家企业统统受到严重的影响。 一环资金链出现了重大问题,面临着政府调查,法院起诉,公众舆论的三重压力,另一面又对各个密切合作方产生连锁反应。 就像多米诺骨牌,一个接着一个支撑不住倒下,引起了行业内的大轰动。 而在这么多企业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之前在公众目光集中的时候,高调宣佈启动「一篮子」项目的同丰科技。「一篮子」项目中的五个项目,每一个都同这家行业龙头企业有着或这或那的关系,损失惨重。 「这同丰科技今年是走了霉运吗?这么多家企业,偏偏选中的五家都是有问题的。」 「之前还吹嘘着新任唐总怎么慧眼如炬,怎么伯乐识英雄,我看是眼瞎吧。」 「哈哈不能这么说人家,人家这叫天选之子,没办法。」 「施主,需要转运符么?安定寺高僧亲自开光,能保平安顺遂。有意者请加v**********」 「什么唐总,一个飞上枝头的假凤凰,学术不端的伪高材生,经商一塌糊涂的大草包!」 「她的粉丝呢?出来接着吹啊!我看他们这回还能吹出什么花来。」 …… 唐心语看到新闻的时候,正和墨一帆吃着早餐,心情愉快地加喝了一碗粥。 墨一帆看到她愉悦的模样,往自己的咖啡里多加了一勺糖:「什么事这么开心?不跟我分享一下?」 唐心语小狐狸一样狡黠地朝他一笑:「你不是很聪明吗?你猜呀!」 墨一帆擦了擦手,慢条斯理地搅动着咖啡:「我猜对的话,有没有奖励?」 唐心语眼睛眨了眨,故作神秘:「有一个甜甜的奖励噢,如果你猜对的话。」 墨一帆视线落在唐心语的桃花唇瓣上,心思不免飘飞了。今天唐心语的口红颜色是他选的,偏粉嫩,看起来青春又充满少女的娇俏和可爱。 喉结滚动了一下,墨一帆端起咖啡浅酌一口:「唐瑞峰要完蛋了?」 「一次就中,好没劲啊。你怎么不假装多猜几次。」唐心语边埋怨边起身就要离开。 墨一帆眼疾手快地拉着这只小狐狸,大拇指在她手腕间的动脉上抚动,提醒道:「你说有奖励的,不能言而无信。」 唐心语笑意盈盈,溢出眉尾,抓起一颗放在咖啡里的方糖就塞到墨一帆嘴里。 墨一帆有些失望地看着唐心语的唇瓣,牙尖直接轻咬住唐心语纤细的指尖,带着洩愤之意在上面磨了磨。一副忠犬渴望主人恋爱的模样,逗得唐心语哈哈大笑。 墨一帆口齿含糊地问她:「这个消息一放出来,肯定会影响到同丰科技的股价,最迟明天就有股价震荡下跌的新闻报导,你不怕?」 唐心语胸有成竹:「我为什么要怕?这可正中我下怀!我就打算趁着股价下跌的时候,低价收购唐思雨质押出去却无法赎回的股票。对于我来说,同丰科技的基本实力在,股价的暂时下跌我不在乎。」 墨一帆:「原来你都算好了。」 唐心语得意地挑了挑眉毛,张扬地笑起来:「不打无准备的仗,古人言之有理。」 这样春风得意的小狐狸真令墨一帆想压在身下狠狠地碾磨一番,一尝其中滋味。 只觉得胸口热血翻滚的墨一帆,不由得加重了牙齿尖的力气。 吃痛的唐心语捏了捏墨一帆的耳朵:「说回来,你怎么可能会猜不到?前一阵拖住唐瑞峰,让他没空去管唐思雨的人不就是你派去的嘛。」 在整个计划的过程中,唐瑞峰是一个很大的变数。 唐心语那些手教糊弄起没有任何商场经验的唐思雨容易,但要迷惑唐瑞峰这只老狐狸就得费点功夫。在唐心语思前想后了好久,她决定直接把唐瑞峰和唐思雨脱离开来,这样行动起来就简单多了。 一方面,唐心语激怒唐思雨,逼得她不得不急于求成,去干一些业绩出来服众;另一方面,墨一帆通过斯蒂安这家外企,向半退出商场的唐瑞峰抛出橄榄枝,半遮半露地表达合作意向。 通过一系列小手段给唐思雨造成时间刻不容缓的错觉,唐瑞峰又为了寻求合作另谋一条路而整日围着斯蒂安转,两个人无形之间就分开了,没什么交流的机会。 这些都是外在因素,最重要的是唐心语对唐思雨心思的准确把握。她充分利用唐思雨急躁易怒,没什么脑子的特点,下了一环又一环的圈套,等着唐思雨按照计划挨个往里面钻。 最终,等最后一环扣上,整个计划水到渠成。 在唐心语捏墨一帆耳朵的时候,墨一帆恋恋不捨地松开了唐心语的指尖,默默地注视着眼眸里有自己影子的唐心语,大拇指不停在她手腕间摩挲。 唐心语满目嫌弃地看着指尖的牙印,在墨一帆的胸膛处擦了擦:「还是要洗一下比较干净。」 墨一帆薄唇微翘:「你等一下……」 忽然,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两人之间若有若无的粉红色气氛。 唐心语轻易地挣开了墨一帆的手,转身上了楼去收拾东西,准备去公司观赏唐思雨哭丧的脸和唐瑞峰颓然的表情。 墨一帆颇为遗憾地摩挲着指尖,有些不悦地接起了楚安这一通不是时候的电话。 墨一帆:「你最好有十分重要的事!」 楚安:「你在哪儿?」 墨一帆:「在家,还没去公司。」 楚安一听,就在电话那头叫了起来:「你大爷的!老子一早就接到消息赶到斯蒂安,你居然还在家里享福?!」 听出楚安语气里的紧张,墨一帆微皱眉,沉声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出了大事了!」楚安保持着高音调,「我们可能暴露了!」 墨一帆沉稳地触控着轮椅到了偏厅:「怎么回事?」 楚安语速稍微急促:「今天一早,之前一个在出入境的老朋友发消息给我,说有人在查我们和斯蒂安克瑞斯的出入境记录。你还记得当时从美国回来,你和克瑞斯是一同入境的吧,连你们的机票都是我订的连号机票。 你说怎么可能会有人突然间查我们和克瑞斯的关系,显然就是冲着查清斯蒂安背后的主人来的。现在就好不清楚对方是什么来路,是不是之前和你有过过节的那个王董?」 墨一帆语调冷静,语气里没有一丝起伏:「我们最近的动作确实太多了,会引起人注意也是在所难免。无论是谁,但都来者不善。反正这一天迟早会到来的,只是比我们计划的要早了一些,别过于紧张。」 楚安抓了抓自己后脑勺的头发,有些纠结:「可是……这样一来,你的实力就提前暴露了。之前定下来的计划就全部被打乱了。」 墨一帆把玩着从身边架子上随手取下来的玉石,眉目微敛:「人算不如天算。世事哪能每一步都按照你的计划走。情形有变化,计划就跟着调整。但现在对方的底细还没弄清楚,我们先按兵不动,别敌人还没出手,就先自乱阵脚。」 楚安被墨一帆冷静的语调慢慢安抚下来,轻轻地嘆了一声:「我没什么问题,就是你啊……你暗藏的实力一旦暴露,立即就会成为墨氏那群疯狗的众矢之的,你还想车祸的意外再重演一遍吗?你能保证你这一次还能同上一次一样顺利逃脱吗?」 不能。 墨一帆在心里默默回答。 上一次能顺利逃脱,不过是因为重活一次,预知了那场看似意外的人祸。可接下来,就像蝴蝶效应一样,一切都在变化着,将来会发生什么已经不能再套用上一世的记忆了。 如果自己还是同上一世一样孑然一身,墨一帆无所畏惧,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是唐心语的丈夫,也是将来他们孩子的父亲,他必须谨慎地走好每一步,否则他的重生就毫无意义了。 墨一帆好半晌才开口,声音像淬过寒冰的利刃:「现在的我有盔甲也有软肋,我只能走下去,不能退缩。」 楚安想到墨一帆现在和唐心语好不容易上了正轨的感情,有些替墨一帆感到艰辛,遂宽慰道:「没事没事,反正你不也打算接下来不坐轮椅了么?他们一发现你恢复正常了,自然就会把矛头对准你。必然而临的事,我们无所谓了。」 「兄弟的背给你。」临挂电话时,楚安耍酷一般抛下了这一句,随即挂了电话。 唐心语下了楼,没在餐厅看到墨一帆,有些奇怪地喊了一声:「墨一帆?」 「我在。」 唐心语循着声音过去,看到墨一帆坐在偏厅,掌心不停翻转着一块玉石,神色若有所思。 唐心语心头一动,轻声问:「楚少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么?」 墨一帆伸手去牵唐心语的手,把她的掌心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淡笑道:「他能有什么事?不过是喊我去参加派对。」 唐心语心口一松,语调都轻快不少:「那你去呀,说不定有可以与哪位美丽的小姐姐来一场艷遇。」 墨一帆紧紧捏住唐心语的掌心,用有些玩味的口吻温声道:「我的心神都交给眼前的这位小姐,其他的恕在下,已无半点心神。」 唐心语嗤笑一声,拍了拍墨一帆的侧脸:「花言巧语。走了。」 待唐心语转身出门,墨一帆将玉石扔回架子上,眼底的温情随着唐心语的离开慢慢消褪,视线重新落回手机上,眸中暗光起起伏伏。 与此同时,墨澜清一大清早去了墨家老宅,贴心地陪墨老爷子用早餐,做一个尽孝的好孙子。 墨老爷子自然而然地问起城西那块地的进展,墨澜清脸色变得有些黯然和沮丧。在墨老爷子面前展现才干是一方面,但也要在恰到好处的时候展现需要墨老爷子点拨的一面,体现墨老爷子在后辈心目中的重要位置。 墨老爷子照例端起养生汤:「遇到什么问题就说吧,要不然大清早这一趟你要白跑了。」 墨澜清有些不好意思:「孙子没有这样想,只是觉得自己还可以解决。」 「别逞强,我也是你这个年纪过来,哪里不清楚你这个年纪不服输的性子。」墨老爷子口气里有对往昔峥嵘岁月的无限怀念,「是不是在政府方面遇到麻烦了?」 墨澜清坐正了身子:「爷爷都知道了?孙子觉得没必要拿小事让爷爷烦心的。可是现在真的有些棘手,半路杀出来一个企业要抢墨氏口里的这块肥肉。我们已经跟政府方面拉锯战了好久。」 墨老爷子顿了顿:「哪家企业?」 「这家企业有些奇怪,ceo是老外,却对中国的行事方式颇为熟悉。我觉得会不会有本土人在背后指点……」 …… 天才濛濛亮的时候,唐瑞峰就接到了不少电话,吵得何碧莲没法睡觉了。 何碧莲声音放软,撒娇道:「瑞峰,你去书房接电话吧,吵着宝宝了……」 「你还有脸说!」唐瑞峰挂了电话,回头就沖何碧莲凶道,「你看看你教出了什么样的好女儿!」 这是知道怀孕以来,唐瑞峰第一次朝何碧莲发那么大脾气,即便是何碧莲与云修瑶发生冲突,收到法院传票时,唐瑞峰都是护着自己的。 何碧莲顿感不妙,仓皇起身:「瑞峰,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元总监被抓到了?」 「抓个屁!我的全部身家都被你养的那个蠢材女儿给败光了!我们一家子准备捲铺盖从这里滚出去,流露街头吧!」 唐瑞峰狠狠踢了一下面前的梳妆台,震得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兵乓匡啷」地摔了一地。 何碧莲一缩,只见唐瑞峰拉开房门,怒气沖沖地冲了出去。 「崩崩崩崩」的砸门声。 「唐思雨,你马上给我滚出来。滚出来!你听到了没有!」 何碧莲的手机响了,是唐思雨。 何碧莲看了一眼门外,摀住听筒:「思雨,你开门吧,你爸爸现在在气头上,你顺着他一点。」 「妈妈,你一定要救我!要不然爸爸会把我给打死的!」唐思雨发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唐瑞峰见门不开,转身走到楼梯口。何碧莲见唐瑞峰从卧房门前经过,快速地挂掉电话。 唐瑞峰没有觉察到何碧莲的小动作,朝着楼下大喊:「刘妈?刘妈死哪里去了!快点把唐思雨卧室的钥匙给我!」 刘妈快速地翻出钥匙送了上来。 何碧莲这下着急了,赶紧从床上下来,走到走廊上,试着去求情:「瑞峰,思雨还是个孩子,有什么错误你好好跟她说。打是没有用的……」 「好好跟她说?」唐瑞峰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现在啊,才发现你们的智商真的比不上林彤她们母女俩一星半点!居然全部都被唐心语玩得团团转。自己被卖了还帮别人数钱!现在好了,我们统统都被你的好女儿害惨了,明天就一人拿一只破碗上街要饭!」 刘妈看着这个情形,知道唐瑞峰是要给一向在家里狐假虎威的唐思雨一顿教训,立即扶住何碧莲。 何碧莲想要去拦唐瑞峰,却被刘妈的大手劲扶得稳稳当当,不能前进半步。 刘妈笑道,话里无不是为了何碧莲好:「你身子金贵,还是房间里休息吧,省得待会儿摔着碰着了可就不好了。思雨小姐是老爷的亲生女儿,父亲有管教女儿的权力,你就不用操心了。」 何碧莲气绝:「你……」 那边唐瑞峰已经将唐思雨的卧房门打开,一把揪起唐思雨扔在走廊上,给了唐思雨响亮的一个耳光:「稳赚不赔?还稳赚不赔?没钱赔我就把你送出去赔!」 唐思雨确确实实被吓坏了,也在一瞬间就反应过来,跳起来大叫:「怎么可能会亏……一定是唐心语搞得鬼!对!一定是她陷害我!」 唐瑞峰气得差点接不上一口气来:「她陷害你就要看准她的圈套跳下去?如果不是你这个蠢材,我所有的股份会血本无归?!你现在给我滚出去!」 唐思雨哭着跑下楼。 何碧莲想要出来,却被面前翁如泰山的刘妈挡了个严实。刘妈憨厚的笑容在此刻变得幸灾乐祸。 她低声在何碧莲的身边说道:「我劝你,还是不要追出去了,要不然折了肚里的孩子,你就真的没有什么可以依仗的了。」 何碧莲脸上神色挣扎了一下,还是选择缩回了脚步,转回房间去打电话给唐思雨。 唐思雨跑出去得匆忙,哪里还记得带上手机,叫了家里的司机就往同丰科技赶,去找唐心语算账。到了公司楼下,正要开门又想起自己刚才被打了一巴掌的脸,找司机借了他的围巾,有些嫌弃但却无可奈何地围上,盖住了自己大半张脸。 唐思雨走到大厅,刚好碰见从总裁专用电梯下来的周梓辰。 唐思雨此时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要想见唐心语就得往电梯里面冲。 一只手臂坚定地拦在她面前。 周梓辰身高比唐思雨稍高,此时唐思雨又穿着平底鞋,一下子平日里飞扬跋扈的感觉瞬间萎靡下去。 唐思雨不是没感觉到周梓辰目光里暗含的讥讽和鄙夷,但她现在一门心思只想冲到唐心语面前,把今早从唐瑞峰身上受到的加倍奉还到唐心语身上。 什么叫被唐心语戏耍得团团转?她今天非把唐心语那股淡然模样撕得稀巴烂,才出得了这口恶气。 唐思雨特意避开被打伤的那半张脸,微仰着头,保持着高傲:「你让开!」 周梓辰公事公办的口气:「抱歉,没有预约不能见唐总。」 唐思雨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连一个名字都叫不出的人可以踩到自己的头顶上! 「我说,让开!你听到了没有?不知道我是谁么?」 唐思雨大声重复了一遍,甚至还稍稍拉低了一点围巾,好让周梓辰认出自己。 周梓辰目光不起波澜地从唐思雨的脸上滑过。 唐思雨见她这副盐油不进的模样,怒火中烧,去推周梓辰拦在眼前的胳膊,叫道:「你什么人?一个助理而已,也配在我面前摆谱?」 周梓辰拦着手臂丝毫未动,淡漠道:「我确实是助理,可我的职责也包括扫垃圾出门。」 第73章 ☆、第73章 「我确实是助理,可我的职责也包括扫垃圾出门。」 垃圾?! 唐思雨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周梓辰。之前在公司里,时不时与唐心语见面时,唐思雨从来记不起眼前这个人的名字,只知道她是总跟随在唐心语身边的助理,对谁都在礼节之内淡淡的,不卑不亢。 今天居然听到敌意这么明显的羞辱性语言。 唐思雨如炸毛的猫,用劲去抓周梓辰的手:「看到新闻以为就可以站在这里落井下石了?你给我滚开!」 周梓辰皱着眉头去看唐思雨抓过来的指甲。 这段时间,唐思雨都缩在家里,根本没有去护甲美甲的心思,半旧的水晶美甲还贴在指甲盖上。 周梓辰冷声警告道:「我可不会怜香惜玉,是女人,我照打不误。」 唐思雨已经被绝望冲击得失去了理智,此时哪里还会冷静思考,只想狠狠地把绝望的情绪找一个出口发洩。 周梓辰快速侧身躲开唐思雨抓来的手,一只手捏住她的手腕骨吊起来。唐思雨立即尖声惨叫起来,大喊:「来人啊!打人啦!」 正值上班时间,同丰科技大厅步履匆匆的上班族,看见唐总的助理神色冰冷地抓着一个戴着大围巾的女人,没有人敢围着看热闹,纷纷绕道进其他的电梯,或者走消防楼梯。 唐思雨见喊不来帮手,就伸出另一只手去扯周梓辰的头发。 周梓辰满目冷漠,头一歪躲开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揪住唐思雨的指尖就往电梯门缝里塞。 「啊!痛!你松手!快松手!」 钻心的剧痛从指尖传来。唐思雨仓皇之下把手指从电梯门缝里拔出,摀住自己的手指,腿软得跪在了地上。 一片片水晶指甲硬生生从指尖上剥落下来,飘在唐思雨的脚边。 周梓辰眼底毫无怜惜之意,反而还涌起了浓重的不耐烦。她冷冷地对形容狼狈的唐思雨道:「唐总是不会见你的,没时间,也不想浪费这个时间。你赶紧走吧,趁大家还没有认出你之前。」 这句话,像是一个提醒,又像是一个警告。 唐思雨这时才猛然感觉到,自知道元总监离职后,有一把锋利的尖刀日日夜夜的悬在自己的头上,在这一刻终于落下。 心怀的侥倖心思,荡然无存。 今后的悲惨命运,一锤定音。 唐思雨强忍着眼眶里的眼泪,抓住大围巾围好自己大半张脸,只露出两只眼睛,低着头步履不稳地往公司门外跑去。可人到了公司门口,却没看到送她来的司机。 唐思雨忙胡乱抓住一个路人:「大哥,借个手机,我打个电话。」 路人被唐思雨眼里的疯狂惊到了,警惕道:「你要打给谁,我帮你拨号码。」手机就不是不肯交到唐思雨手上。 唐思雨忍受不了,扭头就走。 走出了几十米,唐思雨缓缓地停住了脚步。她望着来来往往的车辆,不知道她现在能去哪里。听唐瑞峰的意思,那五个项目出了严重问题,而且十分可能亏得很惨。那可是唐家大部分的资产啊。 唐思雨闭上了眼睛,强忍住涌出来的泪水。一朝间,她从人人称羡的云端跌落到人人憎恶的泥潭里,她买不了奢侈品包包,穿不了高档礼服,坐不了豪华的小车,住不了漂亮的别墅,要跟普普通通的平民一样,生活在社会的最低层。 一想到这个,她就觉得余生的日子一片灰暗。 唐思雨慢慢地坐在马路边,任凭不断低下的泪水打湿脚边的水泥地。她不明白,好好的生活怎么突然就天翻地覆了呢? 周梓辰回到办公室时,唐心语正在同自己的私人财务经理商量名下还有什么资产可以迅速盘活,她接下来要大肆接盘唐思雨无法赎回的股份。 周梓辰见唐心语忙碌的样子,决定不向她提起唐思雨试图来找她的事情。 毕竟,一个即将彻底退出唐心语生活圈子的蝼蚁,不值一提。 唐心语接到公关部电话:「现在外界反应如何?」 「公众对同丰科技管理层的经营决策能力,产生了严重的质疑,已经有不少散户在各大股票投资论坛上发帖讨论,想怂恿一些股东对管理层发起问责。」 唐心语边浏览公关部发来的邮件,边淡淡道:「意料之中,市场反应对股票的作用,应该会在一个小时后体现,今天下午收盘前会有明显下跌。你们注意关注这些话题集中区的动向,一有人趁机煽风点火的及时上报。」 「是,唐总。」 「第二件事,准备一份公司声明,宣告经重大事故调查发现,原同丰科技第一大股东唐思雨对股东会进行主观意志隐瞒,将手里股份私自质押出去。其之前启动的投资行为也并未通过公司管理流程审批,纯属利用股份质押资金进行的个人投资行为。公司会严格按照公司制度,给股东们一个满意的交代。这份声明等明天再发。」 「好的,唐总。」 在面对公司信誉危机时,唐心语就是一位坚定沉稳的领导者,各项指示都清清楚楚,带领着同丰科技有条不紊地应对这次危机。 唐心语挂了电话,揉了揉眉心。计划虽然成功了,可接下来的扫尾工作一定也不轻松。唐心语特意将唐思雨私自质押股份的声明延迟到明天发,就是为了今天股价下跌时,能占据时间收购唐思雨的股份。这样能极大地缓解唐心语资金盘活的压力。 同丰科技第一大股东的股份,哪里是这么容易吞下的? 这是唐心语将同丰科技牢牢掌握在手里的机会,也是挑战。 随着一切工作紧锣密鼓地推进,原本记在唐思雨名下的股份低调地在市场一片叫衰声中,改了主人。这主人不单单是一位,而是散落在各地的一百来位不同姓氏的人士,每人手持比例也各不相同。 在下午股市收市时,同丰科技以公司历史上最大跌幅绿色收盘。 隔日,同丰科技的声明一出,引起社会一片哗然。有人质疑这份声明所诉的真实性,也有人在原地观望。 而唐心语不给公众在这件事上过多讨论的机会,声明发出后的一个小时,就宣佈了智能家居项目新产品已经投入试运行,在各个社区中心都设置了体验馆,供公众直接评判。 新奇有趣的全民体验方式,令大家的目光从遥不可及的八卦中转移到触手可及的新产品中,一时引发新一轮智能热潮。 满意地看到唐思雨原先的大部分股份都回到自己的掌握之中,唐心语伸了一个懒腰,关了电脑,提前让周梓辰下班,自己开车去林家。 林老爷子一见到唐心语,就急忙叫她过来让自己好好看看,有些埋怨道:「怎么感觉你回御龙首府后,还瘦了一些。」 唐心语捏了捏自己的脸蛋,给墨一帆争点面子:「哪有?外公你看看,我脸都多了这么多肉了。」 林彤嗔了唐心语一眼:「最近这么大的动静,你一直不让我们插手。你外公每天都焦心得不得了。他已经很久没有去关注八卦新闻了,天天一起来就看财经新闻,然后就刷微博……」 林老爷子打断她:「你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干什么?我林老头的外孙女哪里是个软柿子了?你看,事情不都解决得漂漂亮亮的么?」 林彤:「……也不知道前几天还在餐桌上忧心得吃不下饭的是谁了?」 唐心语开心地笑了几声:「哎呦!你们不是说要负责我的婚礼吗?就这样天天忧心地负责的吗?那现在得轮到我忧心了,我可不想拥有一个忧心主题的婚礼~」 林彤立即转了注意力:「对啊,基本都好,我去把婚礼场地效果图给你看,太浪漫了,你一定喜欢。」 林老爷子的心思也跟着吸引了过去,要去翻宾客名单给唐心语做最后的确认。 唐心语暗暗松了一口气。现在能转移他两人不停唠叨的,也只有年后婚礼这件事了。 「小小姐,开饭了!」 唐心语听到熟悉的声音,惊喜地转过身来:「刘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啦?也不跟我说一下!」 刘妈笑瞇瞇地擦了擦手:「就今天下午。唐家的别墅被收走了,唐家的帮佣也都离开了,我就厚着脸皮回来继续跟着林总了。」 唐心语没有特意去打听唐瑞峰如今的境地,瞟了一眼还没出来的林老爷子和林彤,低声问道:「唐瑞峰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刘妈有些感慨:「别墅,车子都被收走拿去还债了,还能怎么样?听说是在城中村租了一套房子,等着那位生产呢。她女儿又哭又喊了好几天,都不敢出门。我看啊,他们这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应了报应吶!」 富贫就在一夕之间。迎接他们的是由奢入俭的生活,那几个养尊处优惯的先生太太小姐,将会以怎么样的方式来讨生活呢? 唐心语忽然感觉自己心硬如石,丝毫没有半点同情。她淡淡地垂下眼眸,拉开餐椅,坐下:「哇,刘妈,今天的佛跳墙好香啊,我要喝三碗。」 刘妈被哄得开心极了:「好,我现在去给小小姐盛。老爷听到小小姐这么说得乐死了。」 等林老爷子出来时,墨一帆也刚刚好到了。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了一顿美味的晚餐。 唐心语望着眼前每一个人脸上舒展的笑容,极大的满足感充盈在心间。如果能守护好家人这样的笑容,那这么一阵子的辛劳和疲惫都是值得的。 临走前,唐心语被林彤使了一个藉口叫到书房。 唐心语瞧着林彤严肃的神色,心里有些打鼓,脸上眉眼弯弯,道:「妈妈,不是说让我看看婚礼的行程安排吗?在哪儿呢?」 林彤看了一眼关上的书房门,轻嘆了一声:「心心,刚才在外公面前我不好讲,但是现在你不要扯其他话来忽悠我。我问你,你当初选择墨一帆是不是就存了利用他的心思?」 唐心语嘴角笑意一顿,耸了耸肩:「这个话题有些太突然了吧。妈妈,你不会是想叫我逃婚吧?」 林彤被气笑了,点了唐心语额头一下:「你这么没良心,妈妈可没这么没良心。妈妈老了,可眼睛还没花,墨一帆对你到底怎么样,我看得一清二楚。」 唐心语忍不住拆台:「妈妈看男人的眼光可是被外公盖过章的差呢~」 看到唐心语还有空调侃自己,林彤有些无奈了:「你啊!之前没那么口齿伶俐,怎么今年开始跟换了个人似的?」 唐心语默默笑着,不搭腔。 林彤转了话头,忽然提前一件事来:「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突然又同意你嫁给墨一帆了吗?」 唐心语有些不解:「不知道啊,当时我追问你好几次来着,可是你从来都闭口不谈。」 林彤目光悠远起来:「现在,我觉得可以告诉你了。」 怎么之前不能说,现在又能说了? 唐心语心里的好奇心立即被吊了起来,望着林彤。 那段记忆在林彤的脑海里一直十分鲜活地保存着。当时林彤刚得知唐瑞峰出轨何碧莲,并生育了一对儿女的事情。林彤有恼怒有怨恨有矛盾的时候,墨一帆找上了门来。 林彤有些诧异墨一帆毫无预兆的登门拜访,心绪不宁地问道:「墨少怎么有空来林氏兜风了?」 谁知墨一帆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把林彤给惊呆了:「我知道你接下来要对付唐瑞峰,有唐心语在身边,你会束手束脚,而我可以给唐心语最牢靠的庇护。」 林彤强行维持着体面:「墨少,唐瑞峰是我的丈夫,我为什么要……」 墨一帆果断地打断了林彤的话:「林总,我从来不说废话。因为林总是心语的母亲,我想亲自跟林总求娶。请林总能成全我一片心意。」 如果说刚开始墨一帆浑身上下都是商场谈判的气势,而这会儿,墨一帆眼底里都泛着柔光,就像一个情窦初开,恳请长辈同意恋情的坚毅男孩。 林彤忍不住愣神了:「你……」 墨一帆:「林总,我承认我现在对你提出来,是有私心的,因为在这个时机提,你能同意的几率最大。我不愿意做没有把握的事。但你要相信我求娶心语的一片诚心,即便现在你或者心语都没能感觉到。」 林彤认真审视着眼前的男人,年岁比心语大了十岁,辈分上甚至可以成为心语的叔叔,她实在没办法把眼前的男人同未来的女婿联繫在一起,正如同她当时听到唐心语说要嫁给墨一帆时,当即反对一样。 「墨总,不是我要恶意怀疑你的动机,而是墨家的情况你我都心知肚明,我不太愿意唯一的宝贝女儿捲到那样的明争暗斗当中,我宁愿她选择一个平凡普通的人,踏踏实实地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你能明白作为一个母亲的苦心吗?」 林彤意有所指,视线落在墨一帆的双腿上。 即便当时的新闻报导说是车祸意外,可林彤实在忍不住联想起豪门圈世族大家的一些阴暗。只要一想到她的宝贝女儿有可能会遇到这样的阴暗,林彤就无法忍受。 墨一帆沉默了一下,像在认真思索后,开口:「墨氏的情况确实是我所不能否认的,但我不需要林家的助力,我只是一想到心语身边站的会是另一个男人,我就寝食难安。今天,我在林总面前起誓,我会竭尽我所能保护她,即便是我自己的性命。」 林彤震惊地盯着墨一帆,她听过墨一帆的处事风格,更加知道他是一个极为注重自己的人,没有想过他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 林彤盯着墨一帆好半晌,疑惑道:「墨少,你是什么时候……」 墨一帆半瞇起眼睛,像是在回忆与唐心语初识的过往,轻轻答道:「在我自以为的很久之前。」 林彤十分犹豫和矛盾,她不得不承认,墨一帆在其他任何时候来求娶,林彤都会一口回绝,连他多说话的机会都不会给他。可今天真的如墨一帆所说的,真的是一个成功率极为高的一个时间点。 林彤握了握手心:「当初唐瑞峰向我父亲求娶我时,他也如你今日这般言誓旦旦,可如今呢……」 墨一帆把放在膝头的一个文件袋递给林彤。 林彤疑惑地打开,眼神越来越讶异:「你这是……」 墨一帆:「这是我名下所有的资产,当然,随着年份,我名下的资产会越来越多,这份清单会保持同步更新。我现在将清单交给林总,就是表达我对求娶心语的诚意。」 林彤看到最上面一份协议,上面写着如果墨一帆在婚姻期间犯了诸如出轨,恶意对待心语等任何没尽到作为丈夫责任和义务的事,心语都可以提出离婚,而墨一帆名下所有资产都归心语所有。 林彤:「你这是……彻底把自己的后路给断了。」 这份决心,是当年唐瑞峰都没有的,虽然当年唐瑞峰是个没什么资产的穷小子。 墨一帆淡笑:「所以,林总可以把心语的户口本交给我了吗?我下午带她去领证。」 林彤:「……」 临离开时,墨一帆侧头对林彤说:「林总,其实心语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娇弱。」 …… 林彤从对当日之事的叙述中回神,对唐心语说:「我到现在才完完全全明白一帆临走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的意思。老实交代,你们当时是不是就串通在一起了,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你要对唐瑞峰他们动手的事?」 唐心语还陷在对墨一帆所言所行的震惊中,没有完全反应过来,迷茫地应了一声:「啊?」 林彤看女儿这副模样,心里明白了七八分,轻嘆了一声:「算了,反正事情都过去了,也没什么好再提起的。现在,妈妈只希望无论当初你们之间是怎么开始的,你能好好地正视一帆的这一片诚心。」 「妈妈,我现在……」唐心语自己都还没有完全整理清楚对墨一帆的心意,她没办法给林彤一个准确的答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自从唐心语和墨一帆领证后,唐心语对墨一帆的态度在随着日子的堆积,不停在变化。或许,自己的女儿没有觉察到,但自己看得清清楚楚。在墨一帆长此以往的全方位攻势下,女儿迟早会正面自己的心意。 林彤拍了拍唐心语的脸:「刚夸你聪明伶俐呢,这会儿怎么就傻了?妈妈没有要求你一定要接受他,只是希望你能给他,也给自己一个机会,明白吗?」 等唐心语脑子晕乎乎地离开林家时,墨一帆随口问了一句:「妈妈跟你说了些什么?怎么这么久?」 唐心语立即侧过头去看冷风中的墨一帆。门厅口壁灯的昏黄从两人的头上投下,在地上拉出两条挨得极近的,长长的影子。 墨一帆的眉骨很高,衬得眼窝深陷,显得一双眼睛深邃而晦涩。有些时候,确实让唐心语很难去猜清他心底的真实想法。 「嗯?」墨一帆长久没得到唐心语的回应,回头看到她有些愣神的模样,「怎么看我看得那么入迷?」 唐心语:「……」 墨一帆见林文森把车开过来了,牵起唐心语的手,提醒道:「你还没有回答我。」 唐心语不由用力地回握了墨一帆的手掌,感觉到他掌心的暖意正源源不断地传到自己的手心。 唐心语微垂着眼睑,轻声道:「就是婚礼的流程。」 墨一帆没有深究,而是注意力转移到另一个地方去了。他拉起牵着唐心语的手掌上了车坐好,随后塞到自己的外套口袋中,问:「这样有没暖一些?」 唐心语娇小的手掌被墨一帆宽大的手掌包裹着,待在他的大衣口袋中,很温暖。 唐心语没有吭声,只是用力捏了捏墨一帆的指尖。 墨一帆微抿的唇线,显而易见地向上挑起。 跟林家人告别后,车子平稳启动。 唐心语望着车窗外,看见漆黑的天空里,飘起了一片一片洁白的雪花,随着冷风打着旋洋洋洒洒地落在屋顶上,落在树梢上,落在柏油路面上。 车内一片令人放松的静谧,唐心语甚至能听见车外雪花飘落的声音。 这应该是春节前的最后一场大雪了。 等雪化时,他们就会迎来一个崭新的世界了…… 第74章 ☆、第74章 随着这场大雪的结束,闵城迎来了到处都挂着红色灯笼的春节。 大家结束了旧年的最后一个工作日,欢欢喜喜地回到各自的家里,度过一个閤家团聚的日子。在这个日子里,无论是富人,还是普通人,都是一样的。 林文森今天一早就启程回自己的老家,接下来几天,贴身照应墨一帆的任务就落到了唐心语肩上。唐心语将提前从商场挑选好的礼物放上车,开着墨一帆的座驾回墨家老宅。 坐在后座的墨一帆看着坐在驾驶座上的唐心语,心里觉得这样的位置不舒服极了。他伸出两指松了松自己的领口,有些烦闷地希望婚礼能早点到来,这样他就能光明正大地站在唐心语的身边了。 唐心语倒是对今天这样的体验感到新奇。一直作为林家掌上明珠的她,基本都是享受别人的呵护和关爱。她瞟了一眼后视镜,正巧看到墨一帆略微不悦的神色。 唐心语问:「怎么了?是墨氏的工作吗?」 墨一帆瞥向唐心语:「我不喜欢没能跟你坐在一起。」 唐心语:「……」 听到这个回答,哭笑不得的唐心语转着方向盘,快速超车,像哄着一个闹别扭的小孩子:「再忍耐一下,我们就快到了。」 唐心语的开车风格显然没有林文森稳重,抓起方向盘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停地超车,并线。 墨一帆看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嚥了下喉咙:「也不是那么急,你可以开慢一点。」 唐心语专注地目视路况,再超了一辆:「不行,我不喜欢我前面有车。」 墨一帆:「……」 待车稳稳地停在墨家老宅门口时,墨一帆下车后暗暗决定,等他站起来后,坚决不让唐心语碰车了。 唐心语倒是没留意到墨一帆的脸色,只是在打足精神准备应战墨家一帮面和心不和的鬼鬼怪怪。虽然这么说不太合适,可唐心语忽然有些庆幸自己比别人少了婆媳关系紧张的问题。 管家帮忙提着大堆小堆的礼物,唐心语推着轮椅,进入闵城金碧辉煌,但又错综复杂的豪门。无论今晚在镶金的屋子里会见到什么样的人,听到什么样的话,唐心语都无所畏惧。 因为她相信她身边的这个男人。 「爸!」 唐心语声音甜美地喊了一声坐在正中央的墨老爷子。墨老爷子身边依次坐着他的几个儿子,而在座位的最末端,唐心语看见了墨澜清和肚子大得快要生的田婉婉。 墨老爷子和蔼地唤着唐心语上前,语重心长地叮嘱两人:「看到你们两个好好的,我老头子心里安心多了。一帆的母亲在天上看到了,心里也会开心的。」 唐心语乖顺地连声应好,余光瞥见墨一帆微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因为唐心语站着,墨一帆坐在轮椅上,自然没看见墨一帆眸底瞬间涌起的暗流,随即归于沉静。 墨老爷子递了个大红包给唐心语,笑瞇瞇:「本来这话不该我说的,可一帆母亲不在,我可是替她说的。你们俩结婚也有些时间了,可以要孩子了,你看澜清都……」 或许是墨老爷子才意识到什么,生硬地转了一个弯:「别被小一辈的人赶到前面去咯。」 这必然是要被墨澜清和田婉婉超到前面去的呀。田婉婉肚子这么大,都快生了,而墨一帆和她都还没…… 唐心语猛然间打了个激灵。 天吶,唐心语你是疯了吗?现在是什么场合,你在脑子里想什么呀! 墨一帆敏感地觉察到唐心语身子微微抖了一下,以为是她被墨老爷子催生的话吓到了,伸手牵起她的手握在掌心,看向墨老爷子:「爸,最近工作太忙了,等不忙的时候再说吧。」 墨老爷子瞪了墨一帆一眼:「工作都是做不完的,总不如你们一直拖着吧。要不等年后,你手头上的工作分一些出去,这样多一点时间陪心心,别委屈了人家。」 唐心语眼皮一跳,正想抬头去看墨老爷子,又硬生生止住了念头,保持着微垂头的姿势,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娇羞的小女儿姿态,摇了摇与墨一帆相握的手: 「爸,千万别啊。我正嫌他天天管我太多,烦死人了呢。我巴不得他天天忙到天黑才回家,省得老是批评我这批评我那的,我耳朵都快出茧子了。」 唐心语侧眼看向墨一帆,朝他眨了眨眼睛。 墨一帆立即意会了唐心语的意图。无论墨老爷子这一句话是不是在试探墨一帆,或者单纯是为了他们小两口好,墨一帆都不好当众应或者不应下墨老爷子这句话。 应「好」,墨老爷子就有了理由架空墨一帆。 应「不好」,墨家一干虎视眈眈的人,就会警惕残废的墨一帆是否有争夺大权的野心。 而唐心语这番小女儿情态的话,就很好地替墨一帆解了围,避开了两难的境地,又不会是场面的气氛尴尬起来。 墨老爷子笑了笑,又闲聊了几句,恰好其他亲戚到了,墨一帆顺势牵着唐心语走到了一边坐下。 唐心语微笑着看着自己认都认不全的亲戚,低声道:「我刚刚表现得还不错吧。」 「抱歉!」 唐心语觉得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她微侧头看了墨一帆一眼。只见墨一帆目视前方,神色淡淡,可握着自己的手却紧了紧。 「抱歉,你本不应该面对这一切的。」 墨一帆保持着脸上神色不动,又低声补充了一句。 唐心语收回了视线,假装去看桌上有什么好吃的小零嘴。正在墨一帆觉得这一段已经过去的时候,听到唐心语压低的声音,有些含糊。 「没什么应该不应该的……我们是站在一起的。」 墨一帆瞳孔一紧,强烈地控制着自己不要在众人面前做出失态的行为,而是等着内心剎那翻涌起的汹涌波涛慢慢平缓下来后,才徐徐转头去看唐心语。 唐心语的侧脸微垂,半边长发挂在耳后,半边长发垂在小脸的那一侧,似乎对桌面上丰富的小零嘴感到欣喜,眼里的波光在不停跳跃着,宛若不染尘埃的仙子误入凡间,多了几分人间的烟火气。 墨一帆恍惚间,听到自己的脑海里响起四个字。 在劫难逃。 虽然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逃」这个字。 唐心语含着笑意的大眼睛望着墨一帆,捏了一块杏仁酥给他:「不知道这个好不好吃,你先替我尝一下。」 墨一帆固执地把手垂在身侧,没有去接唐心语递过来的杏仁酥,而是微探过上半身,张口从唐心语如玉的指尖上叼走了杏仁酥。 感到指尖上薄唇擦过的痒意,唐心语快速地收回了手,斜睨了墨一帆一眼,想找张纸巾擦去指尖的痒意。 「小叔,你和小婶婶的感情可真好呀。」 唐心语抬眼望去,田婉婉一手撑着后腰,一手扶着墨澜清,已经走到了两人跟前。这样夸张的姿势,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怀了孕呢。 唐心语决定应下了这一声「小婶婶」,笑了笑:「侄媳妇快生了吧,恭喜!」 墨一帆的视线轻淡地滑过田婉婉,落在墨澜清的身上。 墨澜清看着唐心语,眼里有酸涩有迷茫,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跟着田婉婉过来后,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田婉婉没听到身边墨澜清的声音,眼角余光已经瞥见他在看着唐心语了,心里涌起一股愤恨,扯了扯墨澜清的手:「老公,你还没有跟小叔小婶婶拜早年呢。」 墨澜清似才回了神,神情不明地对着唐心语道:「心心,新年好!」 墨一帆声线毫无起伏,没有去追究墨澜清漏掉对自己的招呼,反而执着起墨澜清的称呼来:「澜清,你叫错了,应该叫小婶婶才对。」 墨澜清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叫出口。 谁会对着自己的前未婚妻,如今是自己亲小叔的太太而毫无芥蒂? 唐心语在心里止不住地冷笑。她对着墨老爷子从「墨爷爷」到「爸」改口都十分顺畅,因为她问心无愧。换作墨澜清迟迟叫不出口这一声「小婶婶」,无非就是内心有愧罢了。 唐心语没有好心到那种地步,宽容地让墨澜清不再为难,而是握着墨一帆的手放到桌面上,一副等着墨澜清喊一声「小婶婶」的架势。 墨一帆凝在墨澜清身上的视线越来越冰冷,令墨澜清没看墨一帆都感到了摄人的压力。 田婉婉心中咬牙暗恨,脸上却还笑容恬静,挽住墨澜清:「老公,快点跟小叔小婶婶拜年啊,这也是替我们的孩子积攒新年的福气呢。」 墨澜清听田婉婉一提到孩子,咬紧了后牙槽,避开唐心语的视线:「小叔,小婶婶,新年好!」 唐心语倨傲地应了一声,端起长辈的架势,教训了墨澜清一顿:「过完年,也是当父亲的人了,要稳重一些。有些规矩虽然我们不计较,可被爸听见了可就不好了。那边好像有亲戚在叫你们,快去招呼一下吧。」 田婉婉本来过来让墨澜清认清楚现实,谁知道被唐心语摆了一会谱,顿时心生不快,但又不想表露出来。她就是要让墨澜清知道,好好守着自己这个温婉的妻子比任何心存的妄想都强。 等墨澜清和田婉婉离开后,唐心语觉得视野范围都舒适了许多,低声对墨一帆得意地说道:「刚才我表现得很有小婶婶的威严吧?」 墨一帆替她把香槟替换成热茶。 唐心语拦住他端走的香槟杯:「干嘛?我还没有喝完呢。」 墨一帆瞥了她一眼:「现在开始,封山育林。」 第75章 ☆、第75章 封山育林? 唐心语被墨一帆灼热的目光烫了一下,飞速地垂下眼睑,端起热茶来做掩饰。 热茶刚入口,又好死不死听见墨一帆说:「看来墨太太也十分贊同我的提议。」 唐心语:「……」 她含在口里的热茶顿时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墨三太太端着酒杯走了过来,含笑问好:「一帆,你好久没回老宅了。心语看看今天的东西合不合胃口,有什么想吃的跟我说一声,我让厨房去做。」 今年的家宴是轮到墨三太太张罗的。从墨三太太的准儿媳变成弟妹,唐心语望着这位前准婆婆,心里倒是没多少起伏。 「不用麻烦了,都挺喜欢的。」 墨三太太提议道:「心语在这儿坐着会不会无聊,要不要去女宾那边聊聊天?」 顺着墨三太太手指的地方看去,确实看到了不少脸熟的太太小姐,唐心语下意识看向墨一帆。那个眼神彷彿在说,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 墨三太太瞧见了笑话道:「一帆,看来心语并没有冤枉你,你看她去社交一下都要先徵得你的意见。」 墨一帆松开了牵着唐心语的手,温声低语:「想去就去吧,觉得无聊了就回来。」 唐心语低头替他理了理袖口,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道:「肯定无聊的,但是一个交流八卦的好场合。你有事就喊我。」 唐心语很快就融入了太太小姐的圈子里。如果说在社交场合里,什么东西是最容易让人围绕在你身边的,没有其他的答案,只有名望和利益。 而这两样东西,随着唐瑞峰彻底落败,已经成为了唐心语身上的黄金标籤。 站在人群外,协助墨三太太招待客人的田婉婉用力地用指甲掐进掌心。她一直以为自己嫁入墨家后,便会摆脱唐心语的阴影,成为人群的焦点,可现在还是如同从前一样,不,唐心语给她的阴影越来越大,甚至有些无法挣脱。 「别看了,有些人就出生在罗马,你终其一生都赶不上。」墨三太太站在田婉婉的身侧,严厉叮嘱她,「你把自己负责的事看紧一点,今天我可不想在亲戚面前丢了面子。」 田婉婉微闭了下眼睛,掩下自己的阴郁,声音柔软:「知道了,妈。澜清呢?」 「自己的老公不看好,问我我怎么知道。」 墨三太太实在有些厌烦田婉婉那个不能给儿子添助力,反而不停拖累儿子在墨老爷子心目中形象的娘家。真搞不懂儿子当初怎么会鬼迷心窍到这种地步,抛弃林家这么好的岳家,而选择田婉婉。 田婉婉见墨三太太走过她,从容地与各位亲戚觥筹交错,气得肚皮都有些发紧。她赶紧摸了摸高隆的肚子:「不气,不气,妈咪向你保证,该是你的一分不差。」 唐心语被各种香水味熏得有些胸闷了,找了个藉口退了出来,回头见墨一帆正跟几个男人说着话,便没有过去,找了一个偏厅坐下休息。 听到门口传来了脚步声,唐心语抬头一看,墨澜清推门而进。 唐心语站起身来,无论墨澜清是不是有意的,她都不想两人单处一室的场景被别人看见,惹来闲言碎语。 谁知墨澜清一看唐心语见到他就要走的样子,有些受伤,语带哀意:「心心,我们之间非要搞到这种地步吗?」 唐心语严肃回敬:「看来你又忘了辈分,请叫我小婶婶,侄子。」 唐心语特意在「侄子」两字上加了重音,目光坦然地直视墨澜清:「如果侄子没其他什么事,小婶婶就先回去了。你小叔长时间看不到我,会着急。」 墨澜清无奈地后退一步,看似让路,身体却刚好挡在门口:「心心,我只是想跟你好好道个歉。」 唐心语口气凉了几分:「你快点说,给你三十秒。」 「心心,你就这么不想跟我有接触?是你真的不愿意原谅我,还是……」墨澜清顿了顿,问,「还是他管着你,不准你跟我见面?」 唐心语这才抬眼看向墨澜清,嘴角微翘。灯光照在唐心语白瓷般的脸上,泛着淡淡的柔光,如纯洁的天使。 墨澜清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唐心语:「你是对别人的评判标准过低了,还是自己太看得起自己了?我和我先生过得很幸福,恨不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好好珍惜来弥补以前错过的时光,哪里有空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唐心语说着这些话时,一脸理所当然地微笑着,却让墨澜清跟吞了一大块冰块似的,寒意从心底慢慢滋长到手心。 唐心语甚至不愿意伸手去推开墨澜清,而是绕过他走向门口。 「你真的瞭解他吗?他表面装着没有野心,暗地里又隐藏着实力争权夺利,你能保证他娶你不是别有居心的吗?」 墨澜清攥紧了拳头,垂在身侧,极力控制着自己此时不要去拉住唐心语,只能心存不甘地从牙缝里憋出这句话。 唐心语头也不回地离开,冷冷地抛下了一句:「最没有资格说别人,就是你!」 墨澜清望着唐心语决然离去的背影,颓丧地松开了拳头,声音越来越弱,直到听不见:「我只是……」 是啊,对于唐心语来说,最没有资格指控「娶你是别有居心的」这句话的人不正是自己么?自己一方面同唐心语存续婚约,一方面为了真爱与田婉婉勾搭成奸,可是…… 墨澜清在这一刻真的后悔了,恨不得时间倒回几个月前,什么事情都还没有暴露的时候,他一定会好好地跟田婉婉断得一干二净,坚持履行和唐心语的婚约。 如果唐心语知道墨澜清此时的想法,心里一定会嗤笑。 他们之间根本不是墨澜清出轨事情败不败露的问题,而是她根本不是之前的唐心语了。 唐心语出来的时候,看到了走廊那头站着的田婉婉。刚见过墨澜清那糟心玩意儿,现在又碰到了另一个糟心玩意儿,唐心语实在没有心情应付她。唐心语视田婉婉如空气,目不斜视地越过她,进入正厅,自始至终都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 唐心语回到墨一帆身边时,视线从他的双腿上滑过,想着墨澜清说的那些话,心里忍不住怀疑,墨澜清是不是知道墨一帆双腿没有残废的事情了? 那他会不会拿着这个当把柄来攻击墨一帆?所以今晚墨老爷子才会放出试探墨一帆的信号? 唐心语摸着手提包里的手机,想走到旁边去。 刚起身,墨一帆就回身拉住唐心语的手腕:「你去哪?」 墨大少爷端着酒杯,笑呵呵:「不是吧,你把弟妹管得这么严?」 旁边几个人或多或少地露出惊讶的表情。墨一帆他们都知道,一向是不近女色,清心寡慾,一心都扑在事业上,连突然同唐心语结婚都是他们始料未及的事情。今日一看,才知道刚才唐心语回答墨老爷子的话不是托辞,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墨一帆抿了抿唇角,嗓音低沉醇厚:「是我离不开她。」 众人稍稍错愕,没想到墨一帆会在大家面前,以这么直白的方式承认唐心语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 唐心语有些耳朵发热,原先看着墨一帆的视线不太自然地撇开,抬起手指勾起自己垂落下来的发丝到耳后,随后嗔怪道:「我只是去给修瑶打一个电话,马上就回来。」 墨一帆松开了唐心语的手腕:「好……等下,外套披上。」 唐心语接过墨一帆的外套,略微快步地走向一边的露台上,身后是一阵别有深意的哄笑声。 好不容易平缓了情绪回来的墨澜清,站在人群的外围,听到了墨一帆的话,目光黯然了下来。 田婉婉远远地看见墨澜清的神色,手心紧了紧。 唐心语,你真是只狐媚子…… 唐心语扫视了一圈,看到周围没人后,调出楚安的号码拨出去。 「喂?墨太太?」楚安好像十分意外此时唐心语会打电话给他。 「楚少,新年好!一帆的秘密是不是洩露出去了?」 唐心语开口第一句就直接问了,就是不想给楚安心理准备的时间,听他的反应来判断下一句话该怎么说。 对面的楚安显然被惊到了一下,静了三秒后才大笑出来:「他哪有什么秘密?是不是在外面窝藏了小情人被墨太太发现了?墨太太,这一点我可以替你发誓,其中肯定有误会,墨少绝对是没这贼心也没这狗胆……」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唐心语果断打断楚安的哈哈,语速加快,「你知道墨家有些人,巴不得揪到他的把柄。你再跟着他一起瞒着我,我就终止林氏和悦凯集团的合作。」 楚安急忙道:「不是,墨太太,我真的不敢,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楚安心里开始焦虑了。斯蒂安暴露的事情他不知道墨一帆有没有同唐心语说过,唐心语今天这口气显然是知道了墨一帆的事,但知道得不完全。如果他现在没经过墨一帆的同意,就告诉唐心语,谁知道后面墨一帆会怎么收拾自己。 唐心语估摸着楚安开始慌了,他可能会一边拖着自己,一边联繫墨一帆,但他肯定没想到墨一帆的手机在外套口袋里,而外套现在正披在唐心语的肩头上。 果不出所料,墨一帆的手机响了,屏幕显示了「楚安2」的字样。 唐心语使了个坏心眼,把响着铃声的手机凑近了自己的手机,笑道:「听到了么?」 「……听到了。」楚安忧郁了,他没有想到唐心语还防着这一手。 唐心语:「楚少,你还想临时串供啊?」 楚安忙道:「不敢不敢。」 威慑的目的达到了,现在要採用怀柔政策。 唐心语放缓了语速,声音柔和了许多:「楚少,我也是担心他。我不想他在帮助我的时候,自己又被人抓住了把柄。」 楚安轻嘆了一声:「可不是嘛……」 一听到楚安这么说,唐心语心猛地提了起来,握着手机的手僵住了。 她刚才只是随口这么一说,想诈一诈楚安,没想到…… 楚安在那头唠唠叨叨,把全部倒出来了:「之前墨太太忙着整垮唐思雨唐瑞峰的时候,墨少不忍心看你这么辛苦,就暗中动用斯蒂安这枚暗棋,假装来势汹汹地去同唐思雨争夺项目,唐思雨一看出现了竞争者,急于求成就通过质押股份来换资金签订了合同……」 唐心语眼睑茫然地眨了一下,她以为唐思雨之前还要考虑一下,后面又急轰轰地同意了元总监的提议,是因为自己那天在医院里刺激何碧莲的效果。 「后来墨少又使唤了斯蒂安ceo朝唐瑞峰露了露口风,好像要拉唐瑞峰一把的意思,唐瑞峰就上当了,整天扒着克瑞斯……就是斯蒂安ceo,墨少在美国的同学,没空去留意唐思雨的动作。」 唐心语知道墨一帆找人去拖住唐瑞峰,但具体找谁墨一帆没有告诉她,只叫她安心,会给她办好。她真的不知道斯蒂安背后的主人是墨一帆。 唐心语嚥了下口水:「这个秘密是怎么洩漏出去的?」 楚安:「可能是最近斯蒂安跨领域的行为太频繁,太突然,所以引起某些有心人注意了,我们也在查。墨少交代斯蒂安,近期暂时不要有其他动作。」 唐心语:「我知道是谁,你们去查查墨澜清。」 楚安思索了一下,恍然大悟:「卧槽!肯定是因为斯蒂安插手城西那块地的事,让墨澜清注意到了斯蒂安。我之前就跟墨少说过了,过早暴露这枚暗棋不是一个明智的行为,这样容易把原来各怀心思的墨家人迅速聚拢在一起,统一把矛头对准他。可他那夜不知发了什么神经,就要……」 唐心语明白楚安的意思。墨家人本来实力都相差不大,各自为谋,相互竞争,现在突然发现墨一帆的实力高出了他们每一个人一大截,必然引起大家警惕,决定联合起来先搞掉墨一帆。 墨一帆为了帮自己,计划外暴露了自己的实力,现在成了墨家人的活靶子。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从头到尾,墨一帆都没有把他的暗中帮助告诉自己的意思。如果不是今天,唐心语听到墨澜清的话,敏感了一些,哪里会想到要找楚安求怔? 墨一帆就想这样暗暗替自己遮挡掉所有的风风雨雨吗? 唐心语无力地张了张嘴,想要同楚安说些什么,冷冷的风就灌进了自己的嘴里,堵住了她的嗓子眼。 楚安马上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说过多的,墨一帆既然瞒着唐心语,自然是不想让她太过于担心。夫妻俩之间的事情,他一个外人不应该插手过多。 楚安赶紧补救:「墨太太,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墨少有自己的计划,就他这么腹黑的人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吃亏的?你不用忧心。」 唐心语挂了电话后,墨一帆的手机来了信息。 楚安发了一个告饶的表情:「墨太太太机智了,我实在瞒不过呀~」 唐心语默默地按灭了手机屏幕,两手插兜回到大厅。 墨一帆似乎在随时看着露台这边的门,唐心语一进大厅,墨一帆就看见了她。目光牢牢地笼罩在唐心语的身上,直到她走到自己面前。 墨一帆握了握她的手:「怎么聊这么久?手都凉了。」 唐心语露出一个真心的笑颜,捏了捏他的指尖:「聊得开心嘛。年夜饭开始了,我们过去吧。」 唐心语推着轮椅,陪着墨一帆穿行在一堆笑容满面,皮下却各怀心思的人群中。 今晚进入墨家老宅时,唐心语觉得有墨一帆在身边,觉得心安。可现在她的心境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要站在墨一帆身边,给他力量。 墨家的年夜饭很盛大,摆了八桌。这一顿年夜饭,菜餚虽然昂贵精緻,可唐心语没吃多少,脸上的肌肉都快要笑僵了。 偌大的一栋金灿灿的房子,是闵城多少人想要攀着交情进来的,可唐心语不喜欢随时要面对着不同心思的打量,也厌倦要随时揣测别人说的每一句话。 吃过年夜饭,墨一帆领着唐心语去向墨老爷子告别。 墨老爷子挽留了几句。 墨一帆坦然道:「爸不是要让我们早点给您报上好消息吗?我们这就回家给你准备好消息去。」 这样的事以这样冠冕堂皇的形式说出来,也只有墨一帆了。唐心语只要在他身边做出娇羞状就没她的戏份了。 唐心语开车,墨一帆照例坐在后排。 唐心语几次通过后视镜瞟向墨一帆,在年夜饭上喝了几杯酒的墨一帆微醺,闭着眼睛。 到了一个路口时,前面好像发生了交通事故,好几辆车堵在了一起,把路口堵得水洩不通。 「大过年,怎么出了这样的事呢?」 唐心语微微嘆息,希望前面交通事故里的人没出什么大事。她略微思索,就转了方向盘,抄了一条小路。 小路的路灯就昏暗了许多,唐心语放慢了车路,忽然听到「啪」的一声响,车身晃动了几下。 唐心语看来一眼后视镜,稳住了车身,缓缓停了下来,回头对墨一帆说:「好像车胎扎到了什么东西,你等一下。」 墨一帆目光灼灼地盯着侧方,喝道:「别下车!」 可是,晚了! 急性子的唐心语已经拉开了车门,一脚迈了出去。 路边突然蹿出好几个人影,一把制住唐心语,在唐心语正要抬脚向后踹向男人的关键部位时,一截冰冷横在她的喉咙处。 唐心语的脑海里,一瞬间闪过各种念头。 商场上的对家?墨家的人?抑或是……唐家? 坐在车上的墨一帆在看到歹徒把锋利的匕首横在唐心语的雪颈上,瞳孔一紧。 他身侧的车门被拉开,相同的匕首也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后座的另一侧车门被拉开,两手被一次性塑料圈捆得紧紧的唐心语,被推搡了进来,撞到了墨一帆的肩膀上。 墨一帆一伸手要去扶,脖子上就一阵刺痛。 唐心语大喊:「住手!我们不动!」 唐心语费劲地将自己的身体紧挨着墨一帆坐好,架在墨一帆脖子上的匕首才松了一些。唐心语闻到空气中瀰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这帮人有四人,每个人戴着只露出眼睛,鼻子和嘴巴的黑色头罩,统一的黑色工装服。一人把风,一人换车胎,两人各持着一把匕首横在唐心语和墨一帆的颈动脉上。 分工明确,训练有素。 唐心语试图想同歹徒做下协商:「你们要钱么?我可以双倍给你们。」 没有一个人吭声,但横在颈动脉上的匕首向下压了一些。 换车胎的人迅速换好车胎,启动了车子,往城外开去。 见车窗外已经越来越偏离城里的主干道,墨一帆镇定道:「如果他们收了你的钱,违背了僱主的意愿,就不要在这条道上混了。」 唐心语调整了下气息:「你很清楚嘛,不会你原来也干过这种买卖吧?」 墨一帆气息一顿,换了一种开玩笑的口吻:「不好意思让墨太太见笑了,我只是恰巧比墨太太见多识广那么一点点。」 唐心语接着打趣:「大过年的,也难为各位好汉黑灯瞎火地窝在草丛里这么久,等我们。」 四位歹徒:「……」 见四位歹徒依旧不吭声,唐心语故作讶异:「不会刚才路口的那个交通事故也是你们干的吧?」 四位歹徒:「……」 唐心语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刚才我还在嘆息,不知道谁家的年会不好过了。」 四位歹徒:「……」 见怎么也撬不开四位歹徒的嘴,唐心语手背悄悄地去碰墨一帆的手。 谁知手才刚移动了一寸,横在劲动脉处的刀就压了下来。 唐心语叫了起来:「哎呦,轻点轻点,我只是被各位的气势吓到了,想靠着我先生近一点。」 墨一帆抿着的唇线忽然翘了翘。 坐在唐心语身侧的那名歹徒,威胁一般压了压手里的匕首,唐心语感到细嫩的脖颈处一阵火辣。 墨一帆斜眼瞟见了唐心语的脖子,冷声道:「冲我来的就冲我来,你们不要动她!」 见唐心语坐直了身子,匕首又松了松。 唐心语倒吸了一口冷气,埋怨着墨一帆:「你看你,平时多不会做人,搞出这么多仇家,害得我都被牵连了。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墨一帆看见了唐心语对她眨了眨眼睛,配合道:「要不然唐老师来教教我,怎么做人比较好?」 「首先,遵纪守法,违法的事情当然不能做。命都没了,赚来的钱还怎么享受……」 坐在唐心语身侧的歹徒听不了唐心语唸经一样的唠叨,忍无可忍地出声:「安静!我们要抓的就是你!」 唐心语一愣,没想到这群亡命之徒真的是冲自己来的。 墨一帆眉目微敛,掩下眼底的凶光。 唐心语轻松地耸耸肩:「那这样更好办了。你们的僱主只要求你们抓我,那是不是可以把他扔下车了?」 「不行!」 墨一帆同一时间冷喝起来。 唐心语没有理会墨一帆的暴怒,继续跟着歹徒扯:「如果你们功课做充分了,应该就知道我们今晚从墨家出来就是要回林家一起守岁的。如果林家超过十点都还没见我们回去,肯定就知道我们出事了。我是外公的心头宝,我一失联,他老人家一定会报案的……」 墨一帆:「不许说了!」 唐心语跟没听见似的,语速越来越快:「你们现在还开着我们的车,警察很快就可以找上来。所以坚持用这辆车不是个明智的选择,等一下你们肯定会弃车。」 墨一帆:「我不同意!」 唐心语厉声大喝:「你给我闭嘴!」 唐心语神情越来越肃然,语速不停:「我先生是一个坐着轮椅的残废,你们带着他,无论乘车还是步行,他都会成为你们行动的累赘。既然僱主要的只是我,就扔了他。你们少担风险,还能拿到酬劳,何乐而不为呢?」 唐心语敏锐地觉察到其他三人都看向了她身边的歹徒。 很好,她已经找到了四人中的头头。 她身边的歹徒微微点头,车子开得更快了,直接驶到了荒郊野岭处,确实是一个杀人抛尸的好地方。 歹徒拉开了车门,搜走了墨一帆身上的钱包和手机,然后蛮横地连人带轮椅推下了车。 「哐噹——」 「彭——」 光听声音,就知道摔得有多重。 唐心语心脏抽痛了一下,随即不停告诫自己要冷静。 她的掌心里还捏着刚才墨一帆被扔下车之前,塞到自己手里的袖扣。 袖扣一头是尖的。 唐心语并不是有多么捨己为人的伟大精神。因为在两人作为人质的情况下,身体上有弱点的墨一帆显然更容易不引起歹徒的警惕心。 他们都认为墨一帆只是一个走都走不了的废物,等警方找到他时,说不定他自己就先饿死在荒野里了。 但是,唐心语把唯一生存的希望寄托在墨一帆身上,因为她知道他没有残废。 其实在心底,唐心语还有另一个原因。 墨一帆留在这里,一定会为了保护她而站起来与歹徒发生冲突,这样墨一帆伪装残废的秘密就保不住了。 墨一帆已经为了自己提前暴露了本应该隐藏的斯蒂安,现在再为了自己暴露身体的秘密,唐心语觉得自己承受不了。她不能一味心安理得地享受墨一帆的付出,她也要为墨一帆做些回报。 保住他身体的秘密,又能让他尽快报警提供线索,这样做,怎样都不算亏。 唐心语听见身体里的血液不停冲撞血管的声音,她握了握藏着袖扣的手掌。 一定会有办法的。 如唐心语之前所说的,车进了山后,歹徒就拉扯自己的下车,跌跌撞撞地往树林里走去。 歹徒浇了两桶汽油到黑色卡宴上,扔出了一只打着的打火机。 「彭!」 一声巨响。 火光迸溅,金属板四处横飞。 唐心语浑身一震,脚下的高跟靴子被拽下,扔到了树林里。整个人被拖着踏入了一条小河。冰凉的河水很浅,还没没到唐心语的小腿肚。顺着河水水流的方向走了大概二十分钟,走到唐心语的脚都快被冻麻木的时候,终于被扯上了岸。 他们登岸的地方显然也是特意挑选的,都是厚厚的杂草,根本留不下任何足迹。 一路上,唐心语都在心里默默数着秒数,计算着自己行程的时间。还没计算完,又被扔上了一辆越野车,头上被套上一层黑色的塑料袋。 唐心语在心里暗暗地咒骂了几句,完全看不见外面的景象,越野车行进的路线也是绕来绕去的,把唐心语整得快要吐了。 等好不容易被歹徒扛起来,扔到地面上时,唐心语才感到心里微微踏实了一些。 被困的手指悄悄抠着身下的地面,满是泥土,周围没有一丝声音,但有一种金属生銹的味道,可能是废弃的仓库。 唐心语浑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恨不得调动起所有的感官去判断自己身处的位置。现在离墨一帆被扔下车的地点大概过了快五十分钟的路程,中途又是下水又是换车。 墨一帆他…… 真的能找到自己吗? 唐心语握紧了袖扣,锋利的尖端微微刺进自己的掌心。唐心语怕痛,她得靠这种方式来保持清醒,又不敢真的刺太多血出来,怕被发现。 掌心传来的刺痛感令唐心语七荤八素的脑子,终于恢复了几分清明。 她感觉三个歹徒守在旁边,一个歹徒出去打电话了。 既然是冲自己来的,唐心语实在想不到别人了,只有唐瑞峰。没想到唐瑞峰真的狠心到去害亲生女儿的性命。 唐心语有些后悔,她当初就不该心软,顾及着林彤的感受,现在留虎为患。 那唐瑞峰绑架自己的目的是为了什么?洩愤?还是钱财? 根据歹徒们自从把自己扔下来后,就没有再搭理过自己,唐心语倾向于后者。 一想到歹徒会打电话去林家,勒索钱财,唐心语就急得额角太阳穴突突直跳。林家该会乱成一锅粥吧。 唐心语不知道自己等了有多久,只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特别漫长。漫长到她觉得自己的眼皮子很重,快要支持不下去了。 「啪!」 忽然间,唐心语听到什么东西爆裂的声音。 室内光线一下子消失,陷入一片黑暗中。 周围响起了几人的脚步声。 第76章 ☆、第76章 林家此时正如唐心语所想的,乱成了一堆。 在离十点还差十分钟的时候,林彤正奇怪唐心语和墨一帆怎么还没有到时,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 她刚接起,还没开口,倒是先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 「唐心语现在在我手里,去出门左拐第三个路口的垃圾桶翻一翻,有礼物。不准报警,准备好五百万美金,我会再联繫你。」 「嗒——嘟——嘟——嘟——」 林彤震惊地久久没有放下手机。 林老爷子看林彤神色不对,警惕起来:「怎么回事?是不是墨家有人作妖?天祐,你开车去墨家把你妹妹妹夫接回来。」 林彤似恍然惊醒,从沙发上弹起来,拔腿就往门外跑去。 林老爷子立即觉察出不对劲,赶紧拄着枴杖跟出去。心语两个舅舅,两个表哥面面相觑,不约而同也跟着跑了出去,然后就看到素日稳重的林彤跟疯了一样,在路口翻垃圾桶。 最后从垃圾桶里拿出一个淡蓝色的礼品盒。 林彤迅速打开一看,礼品盒里的星球项链,正是墨一帆送给唐心语的那一条。自从墨一帆送给唐心语后,唐心语就一直戴着,从未离身。 林彤将项链紧紧攥在手里,又去把礼品盒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发现其他信息。她急着抬头四处张望,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摄像头,朝林天佐、林天祐两兄弟喊道:「去物业查监控,看看今天有谁把这个礼品盒扔进了垃圾桶里。」 两兄弟藉着路灯也认出了那条项链,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惊诧,立即就往物业跑去。 林老爷子跑得没有两兄弟快,急得跺着枴杖,朝林彤喝道:「到底什么事情啊?心心呢?」 林彤看向两位哥哥,示意他们帮忙架着林老爷子回去:「先回家。」 坐在林家的客厅里,林彤把刚才接到电话的事情说了一遍。大哥放下手机说:「墨家那边说心心和一帆八点多就离开了墨家。现在他们俩的手机都打不通了。」 林彤捏着淡蓝色的礼品盒,盯着礼品盒礼的项链。 她的宝贝女儿正不知道被关在哪里,墨一帆又是一个双腿行动不便的人,哪里能关照得到女儿? 越是事情紧急,林彤越逼迫自己快速冷静下来:「大哥,你刚刚探墨家的口风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 林彤大哥摇了摇头:「没有,听起来都喝开心了,像不知道这件事的样子。」 「现在看起来,对方是冲着我们林家来的。」林彤攥紧了指尖,「最近生意上的合作都是跟老合作伙伴了,不可能有什么冲突。除了……」 看到大家凝重又愤恨的目光,所有的林家人都想到了一块去。 唐瑞峰! 除了唐瑞峰,不会有其他人了。 林彤起身,准备去开车:「爸爸,麻烦你动用你的老战友,暗中调动公安的人员,不要惊动公众,怕引起绑匪不满。二哥,你在家陪着爸爸,等天佐他们的消息。大哥,你跟我去找唐瑞峰一趟。」 快速简洁的任务分工下去,林彤大哥一把抢过林彤手里的车钥匙,率先出门:「我来开。」 林彤自知现在自己的状态根本不能保持良好的驾驶状态,握紧了手机,快步地跟在大哥身后。 林老爷子拄着拐着不停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手里拨了好几个老战友的电话,催着他们督促公安尽快抓到绑匪。 林彤二哥则不停看着手机,等着天佐的电话。 等林彤超了好几个红灯,赶到之前刘妈说的唐瑞峰的住处。林彤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了,直接使劲敲着门,大喊唐瑞峰的名字。 在左邻右舍几户抱怨了几声后,唐瑞峰终于开了一道门缝。 林彤大哥一脚踹开大门,冲了进去,揪起唐瑞峰的领口就往墙上撞:「说,心心在哪里?」 唐瑞峰:「我都多久没见过她了,哪里知道?」 林彤大哥一拳打在唐瑞峰的腹部,打得他嗷嗷叫:「你不会以为我这双手只会握笔写剧本吧?说!」 何碧莲被吓坏了,抱着自己的肚子,不敢上前阻拦:「你们这样是私闯民宅,我可以报警抓你们的!」 林彤大哥一脸凶相,冷笑了一声:「好啊!报警啊!这样我们也算不违反他们的规则了,赶紧请警察过来,我们刚好有事要说。」 何碧莲被林彤大哥这样一唬,准备拨电话的手指犹豫不决,迟迟没有落下。她看向唐瑞峰,唐瑞峰微微摇头。 唐瑞峰的这个小动作立即被林彤抓到了。毕竟曾经也是相爱过的伴侣,前夫的一些小习惯她还是清楚的。 林彤让大哥松开揪着唐瑞峰的手,冷冰冰地望着他:「我要单独和你谈谈。」 「不行!」林彤大哥想都不想,立即反对,「谁知道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又会对你做出什么来!」 林彤没有看大哥,只是朝他抬了抬手掌,止住了他的话。 在这样特殊的情况下,林彤大哥只能把决定权交给林彤。 林彤看着唐瑞峰,面无表情地吐出几个字:「五百万美元。」 唐瑞峰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站起来,理了理衣领,一脸倨傲地走到书房:「书房谈。」 何碧莲确实不知道唐瑞峰和林彤之间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但她听清楚了林彤「五百万美元」几个字,眼睛顿时绽放光芒,牢牢盯着书房的方向。 林彤大哥就站在书房门口,对书房里的谈话听得不太真切,可能用锐利刺人的目光威逼何碧莲不要靠近书房门口一步。 靠里面那一间的房门稍稍开了一条门缝。 唐思雨躲在房间里没有出去,而是偷听这门外的动静。那天一次偶然,她发现了爸爸僱佣人去绑唐心语的事,意图希望吓一下林彤,让她拿钱来换。 经过网络的辱骂和周围的鄙夷,唐思雨心理遭到了严重的扭曲,她清楚爸爸的用意不是真的要伤害亲生女儿的性命,只是想威慑前妻林彤拿钱,然后带着何碧莲和自己飞美国,不要再回来。 这确实是一条适合的道路,可长久的阴影和恨意早就埋藏在唐思雨的心里,在无数次与唐心语的争锋相对落败后,频频滋长。 心灵早已被阴暗的籐曼遮盖得严严实实,看不见一丝阳光。 凭什么唐心语就能当闵城第一名媛,成为各个世家赞扬的典范,而自己只能夹着尾巴灰熘熘地落荒而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国度,苟且偷生般过完后半生。 一想到这个,她内心就恨意暴起,侵蚀着她的理智。 她猜到林彤跟唐瑞峰谈判后,唐瑞峰一定会通知绑匪那边放了唐心语。这是唐思雨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她巴不得唐心语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唐思雨关上了房门,从手机里拨出一个上次从唐瑞峰新买的手机上偷偷看到的电话号码。 而在离唐思雨十几公里之外的荒山里,仓库门口的绑匪接到唐思雨的电话时,有些疑惑,但没有多问,只是提出了加钱的要求。毕竟让一个人消失的风险会更大。 唐思雨爽快地答应了,当下打了一部分款出去,骗绑匪剩余的会在事成之后给他。 绑匪才刚挂了唐思雨的电话,就听到身后仓库内灯泡爆裂的声音。 仓库顿时陷入一片黑暗,更别说头上套着黑色塑料袋的唐心语,什么都看不见。她只能蹬着腿,蹭着身子不停往后退,知道后背抵到墙为止。带着针尖的袖扣在慌忙中,不知道丢到了哪里去。 跟失去了护身符一样,唐心语心脏骤然缩紧,昏暗的视线里,她哪里都不敢去,只能缩在这一堵墙边。 唐心语歪着头,努力地将头上的塑料袋蹭着墙面一点一点地从头上掀开。 「砰——」 仓库斜上方一个窗户被人从外面打碎,有人跳了进来。实在太黑了,唐心语瞪着半天眼睛,也看不出来的人是谁? 墨一帆成功报警了?警察来得这么快? 原本守在仓库里的三名绑匪立即成三角形飞快向外来人落地的地方逼去。即便是在黑暗中,时不时还能看见迅速飞舞在半空中的雪亮刀锋。 唐心语两手四处摸索着,想找一个什么东西可以当作防身的工具。只要有人来救她了,那她就不能给人家拖后腿。 好不容易摸到一根铁棍似的东西,唐心语赶忙紧紧抓在手心里,心脏的跳动声前所未有地震耳欲聋。 「呼——呼——」 模糊的夜色里,几道人影围着一个人。那人手里似乎也有刀,一道一道银白色的光亮划破了空气,传来气流被撕裂的声音。 「额——」 绑匪间有一人闷哼了一声,摀住手腕跪下,手里的匕首「哐噹」一声掉在地上。 那人身手利落地踹翻了一个绑匪,攀上旁边的货架,纵身跳起,一个落地翻滚,滚到了唐心语身边,手快地拨开她手里的铁棍,紧紧地搂住她。 一闻到那熟悉的男性气息,唐心语悬在空中的心,终于可以安心放下。 之前无论再多紧张,多恐惧的时候,唐心语脑海里都没有一丝流露出软弱的想法,一直在告诫着自己不要乱了阵仗。 可在投入这一个怀抱的那一刻,唐心语的眼角不自控地,争先涌出一串串泪花。 滚烫的泪花滚落到那人搂着唐心语的手上,像一颗炽热的流星深深把那人的心里烫出了一个洞。 一只宽大的手掌轻轻盖在唐心语的眼睛上,薄唇贴着唐心语的前额,轻声道。 「闭眼,别看,我在。」 第77章 ☆、第77章 「闭眼,别看,我在。」 唐心语眨了眨眼,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墨一帆感到掌心处的眼睫毛轻轻地扇了几下,随即安静得像一只休憩的蝴蝶。 「乖宝贝!」墨一帆低笑着赞赏了一声。 另一只手掌抛起一把短刃,又稳稳落回掌心,在指尖来回旋转,灵活得就像墨一帆身体的一部分。 墨一帆看着戴着头套的三个男人,互相对看,谨慎逼近,嘴角一挑,流露出平时少有见到的痞气。 如果说之前商务场合上,墨一帆的声音像大提琴般,优雅绅士。那么,此时他微仰的语调便宛如脱鞘而出的利剑,锋芒毕露。 墨一帆淡淡道:「既然你们是混道上的,在接下买卖之前,怎么也不打听清楚买卖的对象?」 领头的那个绑匪紧握匕首,盯着陷入黑暗中的墨一帆:「你是哪位?」 墨一帆:「呵,果然是无知者无畏……」 最后一字尾音还没收全,一把锋利的短刃破空而出,带着尖锐的气流撕破音,直冲领头绑匪的门面。 绑匪瞳孔微睁,往旁边虎扑避开,刚要庆幸躲过一劫,忽然腿骨一阵钻心的疼痛,哀嚎了一声。 回头一看,另一把短刃不知道什么时候插近了自己的膝盖骨,深入一寸。 墨一帆侧头喊了一声:「你过来先带她出去。」 唐心语听到墨一帆后面这一句,感到困惑,正要开口问,就听见了另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是,先生!」 唐心语心念一动,闭着眼睛问道:「小周?」 「是我,唐总。」周梓辰一身紧身皮衣黑裤,半楼半扶起唐心语,往仓库外的车上走去。 唐心语匆忙间睁眼,回头去看仓库内的墨一帆。 墨一帆单手插兜,神色温柔地朝她笑了笑,一手合上了仓库门,完全阻隔了她的视线。 唐心语顿住了脚步,扯住周梓辰的手,担忧道:「小周,一帆他一个人在里面,会不会……」 周梓辰笑了笑,语气里充满崇敬:「唐总放心,对付他们,墨先生很轻松。」 唐心语盯着周梓辰:「你是……」 「抱歉,唐总。我一直瞒着你一件事,我是墨先生挑选出来专门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周梓辰自知今夜再怎样都瞒不过去了,直接坦白,并郑重强调,「但是唐总,你是我唯一的老闆。」 唐心语:「……」 难怪周梓辰身手怎么好,难怪墨一帆总是能及时知道自己的动向。 唐心语回望着仓库的方向,静静的…… 关上门的仓库内,光线重新暗淡下去。 地上躺着两个,其余两个绑匪一人努力搀扶起一个,死死盯着徐徐走向他们的男人。 可光线太暗,只看到得到男人笔挺的身形,和不停在手指尖转动的短刃,闪烁出的寒光,如同一个手握生杀大权的上位者,只要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任何一只蝼蚁。 仅存没受伤的那名绑匪被迫人的杀气,惊得神经紊乱,仓皇之间刺出一刀。 原本还在男人指尖转动的短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转了一个方向,横插入绑匪握匕首的小臂上。 男人提起膝盖,重重撞向绑匪的小腹,狠狠扔向想极力冲上来的绑匪。两名绑匪就像滚面团一样,叠在一起,摔了一跤。 男人缓缓蹲在领头的那名绑匪面前,声音像从九天之外传来:「哪只手抓的她?」 绑匪侧脸贴在土地上,「吭哧吭哧」的,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 男人也不在乎绑匪有没有回答,语调平淡,没有一丝起伏:「那就两只手都别留了。」 「啊——」 「啊——」 等在仓库外的唐心语听到两声惨烈的嚎叫,身子一震。 周梓辰扶着唐心语的肩膀,推她坐上了车:「墨先生要出来了,要是看到唐总在车外边吹冷风,非训我一顿。」 唐心语刚坐上车,仓库门开了,而不远处传来了公安警笛的声音。 周梓辰望了一眼警车的距离,快速绕到车后,从后备箱里取出一辆折叠轮椅,推到仓库门口,再推着墨一帆到了车边。 唐心语焦急地从车窗探出了头,去抓墨一帆的手:「有没有伤到?」 墨一帆浅笑着摇头,转头对周梓辰吩咐:「公安那边你去处理。」 「是,先生。」 随着交替闪烁的红蓝灯越靠越近,唐心语看见林彤的车也夹杂在警车中间。 「心心!」 车还没挺稳,林彤就一步跨下车来,拉过唐心语从头到脚仔细看了一遍,边看边问:「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唐心语抱了林彤一下:「妈妈,我很好。是……」 唐心语回头看了一眼墨一帆,欲言又止。周梓辰马上接过话头:「林总,别担心。墨总的袖扣里有定位发射器,墨总被绑匪丢下后,靠着袖扣定位到了唐总,并报了警。我接到墨总的电话就先赶过来了,运气比较好,把唐总完好地带出来了。」 唐心语立即明白墨一帆不想出面,对林彤说:「是啊,小周之前训练过,身手很好的,这次多亏了她。」 林彤对周梓辰千恩万谢,周梓辰跟着警察一起回警察局做笔录。林天祐负责送唐心语他们回林家。 在回林家的路上,唐心语好几次偷看林彤的脸色,话到嘴边却始终没有开口, 林彤抬眼就抓住了唐心语的小动作,替她捋开挡在眼睛前的头发:「有话就说。」 唐心语:「吶,这是你叫我说的。你打算把唐瑞峰怎么办?」 林彤鄙视地点了点唐心语的脑门:「你迟疑了大半路就在迟疑这个事啊?在妈妈心目中,我的女儿排在第一位,其他都要靠后。现在,唐瑞峰在我眼里只是绑架我女儿的凶手,其他什么也不是。」 林彤的话很明确地表明了她的立场,唐心语放下心来:「好,那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 「接下来的事,你不要插手。妈妈会处理。」林彤截住了唐心语的话,「你只要安心养身体,准备婚礼上美美的,我还等着你们的宝宝喊我外婆呢。」 唐心语:「……」 这个话题转得是不是太生硬了点儿? 唐心语不敢去看墨一帆,只感到飞驰的车子里,墨一帆悄悄地握住唐心语的手,在她的掌心轻轻地挠了几下。 唐心语顿时面颊发热,更加不敢去看墨一帆了。 到了林家,被林家人好一通检查才放上了楼。经过一夜兵荒马乱,再没过一个小时,天都要亮了。唐心语恨不得瞬间移动到床上,睡个昏天地暗。 可身上还满是泥土,迫不得已又先去浴室洗了个澡。 洗完澡的唐心语,坐在梳妆镜前吹头发,视线落在梳妆台上失而复得的星球项链。 刚在临上楼前,林彤把星球项链放在唐心语的掌心:「心心,妈妈只希望你平安幸福,其他别无所求。」 那现在开始,唐心语的平安幸福都要紧紧地同一个人繫在一起了。 吹着头发的唐心语,望着项链的目光如一汪春水,无比柔和。 墨一帆从客卧中洗完澡进来,看见唐心语已经缩在被窝里了,只余一盏暖橘色的床头灯,柔柔地散发着温馨的光线。 墨一帆才刚上床,唐心语就从被子下滚到了他的被子里,伸出两只光裸的胳膊搂住墨一帆的脖颈,小脸贴在他的胸口微微蹭着。 「墨太太,今天这么热情?」 在最开始短暂的微愣后,墨一帆很快地掌握主动权,长臂一捞,把娇美的妻子搂在自己怀里,下巴抵在唐心语的发顶上,闻着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缕缕馨香。 唐心语捏起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项链,看着小星球悬在半空中轻轻晃动,在床头灯的照映下,折射出漂亮的光芒。 唐心语轻声问:「你今天太冒险了,你不怕?」 墨一帆从唐心语的手里拿过小星球,在指尖摆弄:「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在这里。」 唐心语疑惑地抬头看他:「???」 墨一帆微微一笑,捏起唐心语的手指,手把手地教她按了一下星球底端,一个浮雕的花纹上。 只听「嗒」的一声细响,小星球应声对半而开。 唐心语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条项链她随身戴了这么久,居然都不知道小星球还能打开。 对半而开的小星球里还镶嵌着一只精緻的帆船,单单看铸造工艺都可以体现设计者的深刻用心。 唐心语指尖去触摸小星球里的帆船,喃喃低语:「你怎么不告诉我,这里面别有洞天?」 墨一帆下巴蹭着唐心语柔软的发顶:「唔,本来想当一个彩蛋给你惊喜的,谁知道我的墨太太这么笨,一直都没有发现。」 回想着当初收到墨一帆这一份亲手设计的礼物,唐心语有些愧疚:「我哪里猜得到?我只看到行星带围绕着小星球,是想把我套上枷锁,捆在你身边。」 墨一帆抬指抚了抚下巴:「你要这么理解的话,也没错。」 唐心语抡起小拳头锤了墨一帆胸口一下,墨一帆装作重伤低呼一声。 一切均与唐心语的想法恰恰相反了。 小星球里锁着一只小帆船, 唐心语锁住了墨一帆。 早在唐心语无知无觉的时候,墨一帆就已经把他交给了自己…… 不知道是劫后余生的震动,还是恍然大悟小星球的秘密,唐心语眼底起了水雾,彷彿有热泪要溢出。 她反手一揪,拉低了墨一帆的脖子,送上了自己的唇瓣。 娇软的唇瓣贴在墨一帆的薄唇上,轻轻吸允着紧抿的唇线,延至唇角。 墨一帆一向古井无波的瞳孔,被唐心语的第一次主动,震荡出层层涟漪。 耳朵尖都透红的唐心语浅尝而止,缓缓的退了下来,只想往自己的被窝里钻。 大掌一掐住唐心语的腰肢,对她撩起了火就跑的行为极度不满的墨一帆,贴着她滚烫的耳朵尖,咬牙切齿:「只负责点火,不负责灭火?嗯?」 唐心语:「我不是……唔……」 墨一帆不想再浪费时间,单手扣住唐心语的后脑勺,把她多余的废话如数堵回嘴里。 柔软却有力的舌尖强硬地撬开唐心语的唇齿,极富侵略性地攻城略地,企图把属于自己的气息霸道地充占唐心语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烙印下不可磨灭的标记。 空气彷彿都被墨一帆夺走,唐心语如同一只陆地上的鱼,拼命在墨一帆的攻略下急促呼吸,发出低浅的嘤咛。 墨一帆眸底狼性顿显,大掌顺着唐心语的背嵴往下,将柔软的娇躯按向自己。 第78章 ☆、第78章 唐心语那一声低浅的嘤咛,就像一个热情邀请的信号。 隐藏在墨一帆内心深处的野兽,瞬间挣脱了牢笼,再也不受控制。 他抚在唐心语背嵴的掌心似乎有火,温情又有力,似在安抚,又似在索取,刺激得令唐心语脚趾都忍不住蜷缩。 「唔……你先……你先等一下……」 墨一帆双眸里原先的清冷早已被炽热取代,哪里还有心思去分辨唐心语说了什么话。 觉得空气越来越稀薄,大脑开始缺氧的唐心语,用力地拍打墨一帆的胸口,想要推着他放开自己,好喘口气呼吸。 墨一帆腾出一只手来抓住唐心语打人的手,俯低了身子,仁慈地松开了对桃花唇瓣的追逐:「墨太太,你肺活量也太差了,以后每天早起跟我一起去晨跑。」 终于得救的唐心语大口大口地喘息,美目微睁,唇瓣上还带一层水润的光泽。唐心语毫不客气地提脚踹了墨一帆一下:「嫌弃我肺活量差就别亲啊。」 即便呼吸着新鲜空气,可口鼻里全是墨一帆身上清冽的冷香,挥之不去。 颈窝处的唇齿厮磨,就像有无数只小蚂蚁在爬行一样,痒得唐心语忍住缩起脖子,就想往后退。 墨一帆当即觉察到她的意图,伸手掐住细腰,不准她挪动半分。 「嘶——」 唐心语揪了墨一帆后脑勺的头发一把:「你属狗的呀,咬这么重干嘛!」 明明是气愤的话,此时偏偏听起来满含撒娇的味道,连嗓音都宛如刚从蜂蜜水里润过一样,软萌酥甜。 墨一帆倏尔一改之前的狂风暴雨,温柔细緻地浅啄慢吻在唐心语敏感的耳垂和小巧的下巴上,彷彿一头极有耐心的狩猎者,一步一步,慢条斯理地享用他期待已久的美餐。 宽松的睡袍已经松开,露出墨一帆宽厚结实的胸膛。源源不断的馨香和甜美一步一步激发着墨一帆压抑许久的念头。 唐心语大脑有些惧意,又有些兴奋,所有神经末梢都在震颤不已。唐心语情不自禁地掐了掐墨一帆的肩。 墨一帆恋恋不捨地抬起头来看他的墨太太,额前的碎发下,一双幽潭似的墨瞳显得愈发深邃,隐隐有炽热的流光滑过。 在唐心语的印象里,墨一帆一直都是清冷自持的模样,今夜忽然见到他这样狂狼掠夺的一面,自己暴露在他目光下的肌肤都在火烧火燎起来。 唐心语专注地望着墨一帆:「还记得你送我圣诞礼物时,我想亲黑心肝,后面……意外发生的那一次吻么?」 墨一帆嗓音暗哑,带着沙砾感,性感地不行:「那时墨太太就觊觎我很久了吧,所以主动吻我。」 唐心语瞪了他一眼,不跟他做无所谓的争辩:「我当时假装满不在乎,告诉你不是我初吻,其实我撒谎了……」 穿书前,唐心语忙于工作,没有男朋友;穿书后,收拾完渣男,解除婚约,就落到了墨一帆的手里。至于原主和墨澜清有没有亲密的接触,唐心语不知道,她只知道穿书前穿书后,她的第一次亲吻给了眼前的男人。 墨一帆眸光闪了闪,俯下身来,遮盖住了唐心语眼前所有的光线。 「你确实撒谎了,但有句话没有错。我们俩谁也没占谁的便宜。」 在陷入新一轮的意乱情迷时,唐心语思绪模模糊糊地想着,墨一帆这句话的意思是,他当时也是初吻咯? 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墨一帆的动作就激得她浑身紧绷。 在痛意袭来时,唐心语难以抑制地低叫了一声:「墨一帆,你要对我好一点。」 伴随着从头到脚的颤慄,唐心语听见墨一帆咬着她的耳垂承诺:「遵命,墨太太。」 这一晚的前半夜,唐心语基本处于黑暗状态。 这一晚的后半夜,床头前暖橘色的光线,不停在唐心语的眼帘里跳跃。 她就像一只随着波涛不停飘荡的小船,沉溺于墨一帆为她编织的浩瀚海洋里。时而波涛汹涌,令她心惊肉跳得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下一秒;时而和风细雨,让她徜徉在温柔的微波细浪中,随波逐流。 一波接一波的浪潮,不断侵袭着唐心语。她的理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遥遥地飘摇在视线里,却怎么也抓不住那根线。 她把全部信任和赌注押给了墨一帆,跟着他,共沉沦。 …… 这个对于唐心语和墨一帆两人而言,极为特别的夜晚,却对于某些人来说,只是他多数普通夜晚中的一个。 刚结束了长途飞行,从美国的航班下来,还在倒时差的王董,接到了秘书的电话。 「王董,我打听到了。唐瑞峰已经没有东山再起的希望了。唐小姐和墨先生打算年后结婚,婚礼地点在澳大利亚。」 对于唐瑞峰,王董一向就不报有希望,否则他不会在同丰科技的股东会议上临阵倒戈,卖了个人情给唐心语。 「这么急着结婚?」 王董的秘书顿了顿,小心道:「唐小姐和墨先生之前就领证了,现在应该是两方家长都在催,补办婚礼。」 王董看了一眼桌上的檯历:「有没有婚礼请柬送过来?」 王董的秘书开始有些头疼了,自家老闆似乎还没搞清楚自己的位置。自家老闆同墨一帆是死对头,哪里有人邀请自己的死对头参加婚礼的? 但这些话,秘书不敢说,他只能委婉地改了一番说辞:「听说是只请了一些亲近的亲朋,没有广发婚礼请柬。」 王董低哼了一声:「他墨总这么没有气度,我可不能跟着他一样,你去帮我挑选一件像样的新婚礼物送过去给唐小姐。」 秘书领命:「是。」 …… 日照三桿,唐心语才在浑身酸痛中醒来。 原本床上两床被子,一床早已被踢到了床底下,而她枕在墨一帆的怀里,墨一帆搂着她,就像一对生活在一起许久的甜蜜夫妻一样。 唐心语微微抬头,看着还在熟睡的墨一帆,心里微微泛甜。 平日里清冷如冬日雪松的墨一帆,此刻睡颜平和乖顺,少了距离感,多了几分孩子气。笔挺的鼻樑下,薄唇微抿,下巴已经冒出了许多青灰色的鬍渣。 唐心语忍不住好奇心,悄悄地抬起手指去碰了碰他的鬍渣,果然感到指腹有些刺刺的。 墨一帆眼睑闭着,张开了嘴一口咬住在下巴上作乱的指尖,含糊道:「乖宝贝,再睡一会儿。」 唐心语有些不好意思地赶紧缩回手指,见墨一帆呼吸声均匀,猜想他刚才不会是在说梦话吧。戏弄的心思爬起来,又去戳墨一帆冒着鬍渣的下巴。 墨一帆忍了一会儿,见唐心语毫无消停的意思,依旧闭着眼睛,准确地抓住她的手,薄唇顺着一根一根的葱根指尖亲吻过去,蔓延至唐心语的侧颈,下巴尖,唇角。 嘴里依旧迷糊:「墨太太挺有精神的,是不是在嫌弃我昨晚不够努力?」 唐心语伸出指头,毫不客气地戳了墨一帆脸颊一下,推着他的脸埋到枕头里:「色狼!禽兽!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 墨一帆听着唐心语的控诉,重新把脸埋着她的颈窝,碾磨她的锁骨:「我色狼,我禽兽,我大尾巴狼的话,昨晚就不会这么简单地放过你了。」 唐心语当没听到,乐不可支地戳着墨一帆的胸膛,越戳越起劲。 墨一帆一把按住唐心语的手,翻身压在她身上:「昨晚怜惜你,居然不领情。待会儿,你可别哭着喊停!」 唐心语感到抵在自己小腹上的热情,立即脑袋一缩,犯怂:「我不敢了,不敢了!我很睏,要睡觉!」 「晚了!」 墨一帆嗓音带着还没有完全睡清醒的惺忪,半瞇着眼睛盯着身下娇媚精緻的小脸,微垂的眼睫毛不停扇动,透露出一种格外清纯的魅惑。 就在墨一帆打算按着娇人儿在被子里好好收拾一顿的时候,唐心语看见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在不停闪烁。 唐心语费劲地推开墨一帆的胸膛:「等一下,等一下。有电话!」 随意地裹着被子在胸前,唐心语扶着腰坐起来,接起了手机。 凝脂般白皙的美背上,点染着几朵暗红色的痕迹,好似一幅上好的红梅傲雪图,而装裱这幅图的是柔软而下的肩胛,纤纤不盈握的细腰,圆润的翘臀连成的一条美妙迷人的波浪线。 因好事被打断而不悦的墨一帆望着朵朵红梅,眼底眸光微微闪烁,从背后搂住唐心语,细细从她的背嵴轻吻上蝴蝶骨。 唐心语却没这么好的兴致了,她接起电话,听到的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的声音。 「美丽的唐小姐,早上好!听说你最近好事将近,我特意挑了一份礼物给你。你现在在御龙首府么?我送过去给你,希望能见到唐小姐愉悦的笑颜。」 这样标志性的咏嘆调语调,不用看都知道是那个消失了一阵子的王董。 上一回大张旗鼓地送了一大堆腊梅到同丰科技,唐心语以为王董会像牛皮糖一样甩不开,没想到他消失了一阵子。可这回儿又忽然冒出来,唐心语脑海中不由得警铃大作。 墨一帆的吻落到了专心思考的唐心语肩上,忽然听到了手机里一个讨人厌的声音,眸里的情欲瞬间如被狂风席捲而空,一把抢过唐心语的手机,口气森冷。 「王董,看来美国的破事还不够绊住你的手脚!」 第79章 ☆、第79章 「王董,看来美国的破事还不够绊住你的手脚!」 唐心语听墨一帆这么一句,随即明白之前王董消失一段时间的原因,肯定是墨一帆动了什么手脚把他支开到美国去了。 唐心语默不作声地去换衣服,把王董这个麻烦交给墨一帆解决。 墨一帆瞥了一眼唐心语毫不在乎的样子,潦草地扯了件睡袍披上,从抽屉里抽了一根香烟,出了露台。 戴上蓝牙,点了打火机,在微微清风里,点燃了香烟。 手机那头的王董听到墨一帆推拉玻璃门的声音,笑了笑:「墨少,你们不是夫妻么?接个电话也需要避嫌?」 「这叫完全信赖。」墨一帆叼着香烟,任由白色的烟雾在嘴边缓缓腾起,迷濛了暗藏寒光的眼睛,接着遗憾地说道:「王董,你单身汉不太明白夫妻间的相处模式,我能理解。」 王董暗自磨了磨牙,保持语气不要发生变化:「那墨少也不用这样小心翼翼吧。我作为唐小姐的朋友,赠送一份结婚礼物给她,衷心给她美好的祝福。我相信墨少也不是这样小度量的人。」 墨一帆无所谓地吐了一口烟圈:「既然王董一片诚意,我就代我太太谢谢王董了。只是婚宴的位置早已经订好,不好再做调整了,请王董别见怪。我们最近都不在家,年后把礼物送到墨氏前台吧,我会交代他们一定注意查收。」 王董:「……」 墨一帆已经没有耐心再同王董瞎扯,直接挂了电话,把手机随意地扔在籐条椅桌面上,猛吸了一口烟。 换好衣服出来的唐心语脚步停在了落地窗前。 她没见过墨一帆抽烟的样子。此时,墨一帆背对着她,长腿交叠,闲散地坐在籐条椅上,左手搭在扶手上,微红的火星在他的左手指尖忽明忽灭。 虽然没有看见墨一帆的脸色,可唐心语还是从他独坐的背影里读出一股孤寂的味道。 墨一帆的过往她不清楚,也不明白为什么看起来斯文儒雅的王董会屡次纠缠着他们不放。换作是之前,唐心语会当作不知道,不闻不问,可在昨夜的生死与共,抵死缠绵后,唐心语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看到墨一帆常坐的轮椅还搁在房间内,唐心语推着轮椅出了露台到墨一帆身边,笑靥如花:「墨先生,你只是接了一个男人的电话,不会失魂到忘了你现在还身残志坚吧?」 墨一帆一听到唐心语的声音,眉头剎那间舒展开来,摁灭烟头,两手撑着轮椅扶手坐了过去,看起来确实像一个半身瘫痪的人。 墨一帆扯着唐心语坐在自己的腿上,温情地蹭着唐心语的脸颊,带着淡淡的烟草香。他故意压低嗓音:「我到底是会为男人失魂,还是为女人失魂,墨太太昨夜不是清楚地感受过了么?」 唐心语搂着墨一帆的脖颈,唇瓣擦着墨一帆的唇角,两人之间氤氲着浓烈的暧昧。 唐心语:「不知道,忘了。」 墨一帆一只手托起唐心语的脸,两指把她的脸颊向中间捏。唐心语娇媚精緻的脸瞬间变成一只嘟嘟猪。 唐心语急得去拍他的手,怒道:「墨一帆,你这个狗男人,不想活了!」 墨一帆微微后撤,不让唐心语卖力挥舞的两只手不能抓到自己的脸,然后颇为满意地欣赏唐心语气急败坏的样子:「看你这样小短手还努力够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 「噗——哈哈哈哈哈——」 露台外忽然传来一阵毫不掩饰的笑声。 唐心语听出是林天祐的声音,立即从墨一帆的腿上跳了下来,折下一枝露台上的花,往楼下扔去:「林天祐!叫你笑!叫你笑!」 林天祐急忙抬手躲,一边大笑不止:「你俩都光天化日下大秀恩爱了,还不准我替你开心啊?」 唐心语又接连折了几枝花扔下去:「你可闭嘴吧你!」 「心心!」 林家门外又传来一声清脆的叫唤。 唐心语停下了扔花的手,林天祐才获救跳出唐心语的攻击范围,小跑去开林家的大门,冲着站在门外的云修瑶感天谢地:「云小姐,新年好!你来得可真是时候,要不然我得被心语那丫头折腾死。」 云修瑶拉着孔鸣进门:「呸呸呸!春节第一天说什么死的。肯定是你先招惹心语,活该!」 孔鸣对着林天祐略微颔首,提着大包小包紧跟着云修瑶进别墅。 唐心语下楼,云修瑶赶紧跑上去拉着她转了个圈。 「你没受伤吧?」云修瑶焦心地检查了一遍,「今天早上我收到消息时,差点把我给吓死。唐瑞峰脑子被驴蹬了吧!」 唐心语截住她的话:「别说他了,我这不好着呢。」 林天祐兴致勃勃地拉出麻将桌:「来来来,姑姑,爷爷,我爸,我叔他们一早就去了警察局,我还正愁着人凑不齐一桌麻将呢,现在刚好!」 唐心语不想云修瑶一直盘旋在绑架的问题上,积极响应林天祐的号召,拖着云修瑶就往麻将桌旁去:「好不容易大家都在,今天不把你兜里的钱赢光,就不放你回去了。」 云修瑶见唐心语确实没事的样子,拍掌大笑:「心语宝贝,你知道上一个跟我说这句话的人去哪儿了吗?」 唐心语懒得去捧哏,倒是孔鸣老老实实地配合:「不知道。」 云修瑶哈哈大笑入座,手脚麻利地码着麻将:「还在光屁股找他的内裤呢。」 唐心语:「……呵呵,我好怕啊~」 云修瑶指挥着孔鸣坐到最后一个空位上:「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大四喜,九莲宝灯槓上花』。」 等墨一帆坐着室内电梯下楼时,唐心语他们已经打了两圈了。 还没走近休闲厅,就听到云修瑶兴奋的大嗓门:「十三?哈哈哈,心语宝贝,没办法呀,人手气旺的时候就是这么无可奈何呀。」 墨一帆触控着轮椅穿过木屏风,就见唐心语按着自己面前的小篮子:「等一下,等一下!我先挑一下。」 等到了唐心语身边,墨一帆这才看清四个人居然每人面前一篮车厘子,以车厘子当筹码计数输赢的金钱。 唐心语左挑右挑,挑出了几个没那么好看的扔给云修瑶。 林天祐看着四人篮子中,唐心语面前车厘子数量最少的篮子,鄙视道:「你篮子里就那么几个了,有什么好挑的?」 唐心语嘴硬:「你管我!」 墨一帆的手绕到唐心语的腰间,替她揉了揉腰间的酸痛:「你先去吃早餐,我替你打一圈。」 唐心语不认为一心眼里只有工作赚钱的墨一帆麻将能精通到哪里去,让了个位置,再三叮嘱他:「没事,你慢慢打,我很快就吃完早餐了。」 墨一帆淡淡笑了笑:「还不相信你老公?」 云修瑶抖了抖牙根:「够了够了,我们还在呢。墨少,都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在你身上应该反过来吧。情场得意,赌场失意,你小心了。」 墨一帆视线落在码好的麻将上,慢条斯理道:「那云小姐的意思是赌场赢了这么多,情场上感觉很失意了?看来某人还不够努力啊。」 墨一帆明明没有抬眼看谁,云修瑶却立即下意识瞥了孔鸣一眼。见孔鸣也看着她,云修瑶的视线跟被烫了一样,立即缩回来:「墨少小心了,省得心语回来看到她篮里没车厘子了,保准哭。」 墨一帆充耳未闻,抬了抬下巴:「抓牌。」 等唐心语急沖沖地用完早餐,麻将桌上的情势变了。 之前还情绪高昂,次次叫嚣得最大声的云修瑶,这个时候跟蔫了的小白菜似的,埋怨起她的对家孔鸣:「孔鸣,怎么没一点心灵感应,我要二筒啊二筒!」 唐心语「噗呲」一声笑了:「喂,公然作弊,你要点儿脸吧云修瑶!」 林天祐看到唐心语回来,眼珠子一转:「心心,过来,你替我打。」 唐心语抖了抖林天祐篮子里的车厘子:「啊?你这么信任我?」 林天祐背着其他三人,冲着她眨了眨眼睛:「你牌技差,但架不住你老公会餵牌啊,这笔买卖我不亏!」 林天祐还爱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冲着云修瑶挑衅:「云大小姐,现在就你们一对pk他们一对,看哪一对更有心灵感应。」 云修瑶的注意力重点直接跳过「哪一对更有心灵感应」,落在「pk」上,立即用力拍了孔鸣肩膀一下:「给我打起精神来,我们干掉他们的车厘子!」 孔鸣无奈地笑着点头。 唐心语其实在穿书前很少打麻将,今天这样起兴致,有很大的程度上是被云修瑶饱涨的情绪感染的。见好友这样卖力替自己尽快扫清被绑架的阴影,唐心语也乐意配合。 在打了一圈又一圈后,唐心语发现每回自己缺什么牌墨一帆都会刚好打出来。 她诧异地瞧了墨一帆一眼,墨一帆别有深意地看着她:「墨太太玩得开心么?」 唐心语一摊面前的麻将:「胡了!开心,开心死了!」 墨一帆薄削的唇角噙着浅浅的笑意:「那墨太太是不是该给我什么奖赏?」 唐心语大气地挥了挥手:「没问题,小美人想要什么,尽管跟爷说!」 林天祐「噗哈哈哈」的笑出来,暗暗朝自家堂妹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墨一帆眸色转深:「别无所求,暖床足矣。」 调戏不成反遭调戏的唐心语:「……」 云修瑶毫不客气地大肆笑起来,瞅着唐心语的眼神都意味深长起来:「噢噢噢,我什么都没有听见,我今天没带耳朵。」 唐心语脸颊上迅速晕染起一片绯红,看得墨一帆不禁心猿意马起来,连带着出牌都随意了许多。 五个人轮替着,终于打到林老爷子他们回来。 林老爷子看到唐心语笑嘻嘻,没有被昨晚的绑架影响到的样子,安心了许多,大手一挥就吩咐家里的厨子今晚准备一只烤全羊,让小年轻们不醉不归。 整座林宅热热闹闹的,充满了欢声笑语,没有一丝昨夜的阴霾。 唐心语揪住了一个空,拉着林彤到了书房:「妈妈,今天去警察局怎么样了?」 林彤拍了拍唐心语的手:「你开开心心地去玩,管这么多做什么?」 唐心语撒娇地缠了林彤一会儿,林彤才郑重地对唐心语说道:「根据绑匪的口供,唐瑞峰是想通过绑架你吓唬林家一下,以五百万美金做交换去美国。谁知道这件事给唐思雨知道了,唐思雨心有不甘,加了钱要买你的命……」 唐心语眼前浮现起唐思雨的样子,微微一怔,随即自嘲道:「原来我这么遭人恨啊。」 这就是林彤不愿意将案情告诉唐心语的原因。 林彤把女儿抱在自己怀里,摸着她的头:「我还记得以前你才到我腰间的,转眼都比妈妈高了。」 唐心语直起身子,有些好笑道:「妈妈……」 林彤打断她:「有些人自作孽,跟你没有关系,你没必要什么事情都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唐瑞峰和唐思雨已经被刑拘了,正式的判决要等年后。放心,他们不会再伤害你了。」 唐心语垂眸思索了一阵子,问:「那何碧莲呢?」 林彤目光一沉:「何碧莲这一次确实没有参与进来,但接下来的日子也会不好过了。唐瑞峰算是彻底地被打入泥潭里,爬也爬不起来了,唐思雨也被关到监狱里。何碧莲当惯了富太太,现在身边没钱也没人,肚子里还揣着一个,苦了……」 唐心语想到何碧莲肚子里的孩子,动了一些恻隐之心,可一想到何碧莲的所作所为,目前她遭受的一切都是她自食其果,唐心语就不想再去理会。 这种状态下,唐心语不落井下石已经算很宽容了。 「心心,你们母女俩说什么悄悄话呢,快点出来,烤全羊已经好了!」唐瑞峰的事情一解决,林老爷子显然也十分高兴,喊声都中气十足,可以再活五十年的架势。 唐心语迈着轻快的步伐去了佈满华灯的花园里,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相互挨着,围着烤炉端着酒杯,吃着现场片下来的一片片香味四溢的羊肉,心里无比满足。 人世间最大的幸福,大概就是如此了吧。 …… 一转眼的光阴,春节已经过了大半。 唐心语在同丰科技内颁布了一个新制度,将手里的股份散出一半奖励为同丰科技立过汗马功劳的忠实员工,稳定了年前纷纷乱乱的人心。 这些手持股份的人,从公司的职工变成公司的主人,工作的激情前所未有的高涨。 唐心语放心地把大部分公事暂时分摊了下去,和墨一帆提前飞往澳大利亚拍婚纱照。 林氏集团的员工年后开工这几天可要乐疯了。林彤董事长为了庆祝女儿结婚,分到每个人手里的开工红包都比往年厚了一圈,还在公司内部开展了三轮抽奖活动。丰厚的礼品一晒到微博上,立即掀起一个热门话题。 #林氏集团还缺员工吗?# 国内的这些热闹新闻,唐心语已经没有空去关注了,因为这两天婚纱照拍摄就累得她够呛。 墨一帆包了一架客机从闵城国际机场出发,满载了他们亲近的亲朋来到阳光灿烂的澳大利亚,入住墨一帆投资的这座海岛酒店。 海岛上风光宜人,海滩上沙子细腻,有不少海鸥在沙滩上低飞。婚礼前一夜的欢迎晚宴是在海滩上举办的。在国内讲究这规矩那规矩的老一辈,在年轻人的感染下,也放下了长辈的架子,跟着年轻人比赛烧烤。 林老爷子亲自操刀割肉,上串,乐呵呵:「你们这些小兔崽子,你爷爷我捣腾这些玩意儿的时候,你们还没出生呢。」 大家吃饱喝足,笑成一片。楚安不知道嘴贱了什么,引起人群的公愤,大家齐心协力扛着楚安的手脚就往海里扔。 楚安笑着大骂:「还不准人说真话了?我就是因为太帅才没有女朋友的怎么了?」 楚安抬掌抹掉脸上的海水,浑身湿透,脚步一深一浅地从浅海里走了上来,捞起水花就袭向岸上那群哄笑的人群,随即引起两方激烈的打水仗。 唐心语坐在鞦韆上,看得楚安被众人围攻的样子乐不可支,与隔壁鞦韆上的闻娉婷碰了碰酒杯:「很感谢影后肯赏脸光临。」 闻娉婷望着前面的墨一帆,释然地笑了笑:「呵,要不是一帆哥邀请我才不来呢。」 唐心语看着闻娉婷嘴硬,没有拆穿。她知道闻娉婷推了好几个通告,转了两次飞机才到的澳大利亚,心里为她这样孩子气的小性子感到可爱。 唐心语朝海边叫嚣着要以一己之力对抗所有人的楚安抬了下下巴:「不知闻影后觉得楚少怎么样?」 「他?」闻娉婷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比起一帆哥来差远了,性子那么欢脱,不吵死人才怪!」 唐心语调侃道:「你们俩一个闹腾,一个更闹腾,多有火花啊~」 闻娉婷飞了唐心语一个眼刀:「虽然我叫一帆哥为哥,可我还没认你这个嫂子呢,别自主给我牵红线,小心我回来抢一帆哥。」 唐心语满不在乎地坐在鞦韆上摇了摇:「你抢啊,看你抢不抢得走。」 闻娉婷没好气地瞪了唐心语那得瑟的模样一样,心里却是羡慕的。 两个人门当户对,郎才女貌,虽然一个身体有缺陷,但还是不顾世人的声音走到了一起,相伴至今,还能彼此深信对方就是自己的唯一。 这才是她一直期许的爱情。 唐心语和闻娉婷互相调侃的时候,没有留意到林文森匆匆地走到墨一帆身边耳语。 「墨总,王董那边的事情已经办妥了,他已经列入全国失信名单中,被限制乘坐出境的飞机。」 墨一帆微点了下头,与林文森碰了碰杯。 隔日,海岛上的阳光还是很好。婚礼仪式的地点选在一个临着海崖的地方。 人站在海崖上,都能听见海浪拍击在崖壁上的声音,惊起一片片雪白的浪花。 婚礼现场全部都是淡粉色和淡紫色鲜花的海洋,迎面都是扑鼻的芬芳。树上还挂满了无数金色的小星星和银色的小帆船,在午后的斜阳下,折射出美丽的光芒。 唐心语握着手捧花安静地在花厅里坐着,作为伴娘的云修瑶和闻娉婷穿着淡粉色的礼服,不停地向外张望。 唐心语不由好笑道:「看你们那紧张的样子,是我结婚还是你们结婚吶?」 闻娉婷闻言,决定要挽回一点她影后的面子,不能表现出这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淑女地坐回了沙发上等待。 可云修瑶根本不听唐心语的话,紧紧地捏住了裙摆,在门前走来走去,时不时看眼手机,脸上的神色十分紧张,彷彿又在期待又在害怕接下来的事情。 云修瑶是一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唐心语立即就起了疑心:「修瑶,你老实告诉我,你背着我干了什么了」 云修瑶立即把手机藏在身后,一脸严肃:「没有,你相信我。」 唐心语摆弄了一下捧花上的花瓣:「你说这句话之前,应该先向闻影后取一下经的,才不会有这么拙劣的表演。」 云修瑶心里叫冤。 她派到伴郎那边的孔鸣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到现在都没有给她一个靠谱的消息,全部都是摸稜两可,她怎么跟唐心语说呀?万一是一场空,唐心语失望了怎么办? 正在云修瑶心里天人交战的时候,花厅外面忽然暴起一阵骚动。 唐心语立即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手心紧紧地握着手捧花,大脑猜测着各种可能。 难道是王董那个狗皮膏药跑来捣乱了? 还是婚礼现场上墨家什么人使什么绊子? 相比起唐心语的焦虑,云修瑶眼睛却闪亮起来。她赶忙招呼着闻娉婷,两人一左一右地扶着唐心语出花厅。 还没走出两步,就看到有侍者脚步匆忙地赶过来:「请新娘入场!请新娘入场!」 唐心语脑海里原先的猜测又一个一个被叉掉,如果有混乱的话,怎么可能会这么着急地催促新娘入场呢? 才顺着铺满花瓣的草地拐了一个弯,身边的云修瑶就捂着嘴尖叫了起来,闻娉婷也呆滞了脚步。 唐心语浑身一震,呆愣愣地望着花瓣地毯的尽头,那一道挺拔的藏蓝色背影。 藏蓝色修身西服的男人缓缓转身,看到那一头身穿洁白婚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新娘,眼里有一阵子恍惚,随后不由自主朝新娘的方向一步一步走来。 长腿笔直,步伐稳健。 像童话里无数次幻想出来的王子一样。 唐心语机械性地把手搭在林老爷子的臂弯中,从震惊中恢复神智的云修瑶和闻娉婷跟在唐心语的蕾丝大拖摆后,慢慢穿行骚动久久不能平息的人群里。 林老爷子看着忽然在婚礼上,从轮椅上站起来的墨一帆,行动自如,内心涌起一阵阵替外孙女的欣慰和激动。 他望着亲自过来迎接新娘的外孙女婿,轻声道:「心心,外公就要把你交给他了。他是个好男人,你要好好珍惜。但是如果他有不好,你尽管回来告诉外公,外公枴杖还抡得起揍下去。」 唐心语整个脑子里是迷迷糊糊的,她早就知道墨一帆是装作残废的,可是从来没有真真切切看过他站起来的样子,连绑架那夜在郊外的仓库里,墨一帆的影子也是朦朦胧胧的。 没想到…… 墨一帆会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当众宣佈自己康复的爆炸性消息。这个信号宣告着墨一帆正式加入墨氏集团大权争夺战局中。 唐心语正在七七八八地想着的时候,墨一帆已经走到了唐心语面前,朝她伸出了掌心。 唐心语迎着西斜的光线,望着她平日里看过无数次的面容。 眉目深邃,鼻樑高挺,嘴唇薄削。 明明眼前的人同床共枕了多次,可今日看起来偏偏多了几分陌生和新鲜。尤其是身高,唐心语从来不知道不坐轮椅的墨一帆身材这么高大挺拔,自己穿着高跟鞋才刚过他的肩头。 「墨太太,不用这样看呆了吧?大家可都等着新娘子呢。」 墨一帆嗓音微低,带着磁性的性感,从林老爷子手里接过了唐心语的手,搭在自己的臂弯里,领着她一步一步朝司仪面前走去。 墨一帆边走边低声道:「我忽然有些后悔了。」 唐心语一愣,略微诧异地看向他。 墨一帆嘴角笑意更深了:「当时设计师建议你要蒙上头纱进来,我否决了,可是我现在后悔了……我这么美丽的墨太太,实在不捨得给别人看去。」 唐心语:「……」 唐心语:「当时是谁满嘴花言巧语说这样美丽的天使被遮住,上帝都不会原谅他的么?」 墨一帆认命:「是我,但我后悔了。一想到在场这么多男人的视线会落在你的身上,我就感到浑身不舒服,在拼命控制着把你藏起来的冲动。」 作为伴郎的楚安强忍着酸疼的牙根,小声道:「够了啊墨少,我还是单身狗呢。」 旁边的孔鸣脸上也浮现少有的笑意:「今天就体谅一下他。终于娶到老婆了,只怕现在都快高兴得疯了。」 云修瑶:「闭嘴,别吵!」 楚安,孔鸣瞬间安静如鸡。 在司仪面前,两人交换着誓词。誓词是唐心语之前就准备好的,但她根本就不记得自己说了些什么,也根本没听清墨一帆说了什么,只是呆愣愣地望着牵着自己的手,深情承诺的男人。 西斜的阳光从海面那边照过来,洒在墨一帆的侧脸,把他原本雕刻刀刻出的五官显得更加立体。一层柔柔的光圈落在墨一帆的身上,却远远不及专注注视着自己双眸里的深情。 墨一帆抬起唐心语左手中指,笑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这枚戒指要怎么取下来吗?」 墨一帆在唐心语迷茫的目光中,低头将薄唇印在了手指内侧的戒圈上,戒指应声而开。唐心语惊讶地看着墨一帆取下了戒指,又庄重地换上华贵的鸽子蛋,心里还在思考着取下来的那枚戒指。 啊?原来戒圈扫瞄的不是指纹,是唇纹啊?! 她唐心语能想得到才怪咧! 唐心语简直是在云修瑶不停的指示下,机械式地完成交换戒指的环节。身体经历的一切是这么的不真实,彷彿还飘荡在云端。 墨一帆看到唐心语愣神的样子,薄唇微翘,轻轻地在唐心语的唇上落下温柔的一吻。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接吻,可这次亲吻感觉却比以往的每一次都来得强烈。 唐心语听到观礼席上发出了响亮的起哄声,身侧的伴郎伴娘在不停拿着手机对准他们一阵狂拍。 心口处的血液奔涌向全身,宛如火山爆发一般,猛地冲上了唐心语的脑门,然后就是鼻尖一阵湿意…… 拿着手机近距离聚焦的云修瑶最先察觉了唐心语的异样,大叫起来:「心心,你鼻子怎么流血了?!」 感到嘴唇处有血腥味的墨一帆连忙睁开眼睛,一把搂住唐心语:「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在观礼席的林家人立即冲了上来,七嘴八舌,焦急地问道:「刚才不还好好的么?怎么了?」 「心心,你哪里痛吗?医生?医生呢?」 闻娉婷学过一些急救知识,探了下唐心语的额头,神色古怪了一下,最后忍不住嘲笑道:「我说新娘子,新郎帅是帅,但还没到看得流鼻血的程度吧?」 紧张又着急地围成一圈的众人齐刷刷静默起来:「……」 云修瑶最先捧腹大笑,赶紧抓起手机拍摄:「心语宝贝,我跟你讲,你的人生巅峰时刻,由我尽责地帮你记录下来了。」 已经被墨一帆止住鼻血的唐心语,头顶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恨不得就地装晕过去。 一场幸福浪漫的婚礼,就在这么一个乌龙又欢快的小插曲中结束了。 晚上的婚宴是按照林天祐的意思,在一辆出海的游轮上举行的。看着舞池里欢歌起舞的男男女女,身穿玫瑰红鱼尾礼服的唐心语出奇的静默。 云修瑶端着一只酒杯过来:「好累噢,歇一会儿吧。来,心语宝贝,给你看看我今天的劳动成果……」 唐心语立即站起来,挣扎着就要出去:「我不看!打死我都不看!」 云修瑶笑得更大声了:「不行啊,我今天举手机举得手都酸了,你必须给我看!」 手机屏幕上,穿着洁白婚纱与墨一帆深情接吻的唐心语在流着鲜红的鼻血,最丧心病狂的是云修瑶还特意做了一个鬼畜版,那个流鼻血的特写镜头在反覆地快速慢速播放。 唐心语摀住自己的脸:「修瑶,云大小姐,求你了,饶了我吧!」 闻娉婷看着唐心语的窘样,暗暗发笑,忙侧过脸去掩饰,正巧与同样正低头掩饰笑意的楚安撞在了一起,头碰着头。 两人愣了一下,迅速分开,各别过头,装作看海上的风景。 暗红色西服的墨一帆走了过来,搂住唐心语的香肩,朝云修瑶敬了敬酒杯:「云小姐,卖个面子给我,帮忙把手机收起来吧。」 云修瑶还没逗弄够:「我为什么要卖个面子给你呀?」 墨一帆少有的恳请道:「拜託云小姐了,要不然我怕我今晚都进不了门了。」 云修瑶想想也是,就收起了手机,随后又看见墨一帆朝她使了个颜色,晃了晃自己的手机。云修瑶瞬间意会,把自己手机里的珍贵视频发给了墨一帆,然后扬长而去,深藏功与名。 墨一帆低头看着还跟鸵鸟一样深埋在自己胸前的唐心语,不觉好笑:「好了,她走了。」 「不!」唐心语闷声哀嚎了一句,「我没脸见人了!在自己的婚礼上流鼻血,他们都笑话我!」 墨一帆强忍着笑:「没有,他们都不敢笑话你。」 听到墨一帆这么说,可脸贴着他胸口的唐心语,还是听到墨一帆胸腔内传来的低低笑意。唐心语恼羞成怒一拳锤子在墨一帆胸口:「你也笑话我!」 墨一帆连忙举起双手投降:「我错了,我错了。」 见唐心语不知是羞还是恼的,转过身背对着自己,墨一帆搂着她的腰起来:「墨太太,给墨先生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唐心语跟着墨一帆悄悄离开喧闹的人群,往游轮顶层走去。游轮顶层一块露天的甲板,视野很好。 墨一帆从背后环绕住唐心语,用双手蒙着她的眼睛,在她耳边低语:「不准先偷看。我数到三,你再睁开眼睛。一,二,三!」 「彭——彭彭——彭彭彭——」 一个一个小亮点从游轮四周飞蹿上夜空,再在墨色夜空里轰然炸开,绽放一朵又一朵绚烂的礼花。礼花升空的速度越来越快,绽放在夜空中的礼花越来越多,整艘游轮响起了轻快的音乐,为这对新人的新婚之夜增添浪漫的尾章。 唐心语看到满天焰火,欣喜得睁着清澈的眼睛。 礼花的绚丽光亮倒映在唐心语的明眸中,闪烁着别样的光辉。 墨一帆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掌心向上,朝唐心语绅士地微鞠了身子:「不知道墨先生有没有荣幸邀请墨太太跳一支舞?」 唐心语笑靥如花,将手轻轻搭在墨一帆的掌心,像是把自己的一生都交了出去。 墨一帆搂住唐心语的细腰,在甲板上翩翩起舞,每一次回旋,每一次交错步,都能扬起一朵又一朵的红色莲花。 唐心语倚在墨一帆的肩上,听着墨一帆在自己的耳边轻轻低语:「墨太太,余生请多多指教。」 相互依偎的两人身后,是燃了一夜的漫天焰火。 澳大利亚的婚礼浪漫又开心的结束了。宾客们乘坐来时的客机回国,而唐心语和墨一帆开始他们的蜜月旅行。 在机场分别的那天,经历了半生戎马生涯的林老爷子居然忍不住掉下了眼泪。他对着墨一帆再三叮嘱道:「好好对心心,如果我哪天发现心心不快乐了,我就是半截身子入黄土了也要跳出来打断你的腿!」 林天佐,林天祐在林老爷子身边示威式地挥着拳头:「你敢让心心伤心难过,我们就抓你进油锅煎至两面金黄!」 唐心语听着林家人唠唠叨叨,刚柔并济地威胁警告了一大通,苦笑不得:「外公,舅舅,表哥,我老公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们还清楚,你们别吓着他了。」 林天祐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这个小丫头,胳膊迫不及待地往外拐!」 唐心语俏皮一笑,推着他们去安检:「吶,回国的飞机要起飞了,赶紧登机吧,我们国内见啦~」 离开澳大利亚的唐心语和墨一帆,终于到达了瑞士的一座雪山酒店。 酒店房间外的阳台门一推开,就是满目被大雪覆盖的松柏,顺着山嵴延绵而下,远处的雪山尖飘渺在云雾中,看起来好不壮观。 唐心语两手撑着阳台,深呼吸了一口雪山的冷空气,长途飞机的疲倦一扫而空。 安顿好两人行李的墨一帆迈出阳台,从背后搂着唐心语,放目远眺:「喜欢这里吗?」 「喜欢。」唐心语顿了顿,「只要有你在身边,怎么样都喜欢。」 墨一帆眼底氤氲着浓浓的笑意,显然是被唐心语这句话取悦到了,俯下身去追逐唐心语的唇瓣:「让我尝一下,你今天吃了什么,怎么小嘴这么甜?」 唐心语一边笑一边躲:「干嘛,干嘛?光天化日之下,有伤风化。」 墨一帆笑意更深了:「我的太太,亲一下怎么伤风化了?这里都是雪山和树林,他们不会介意的。」 被堵住所有的退路的唐心语,最终还是被墨一帆围追堵截到。 墨一帆毫不客气地啄着唐心语的唇瓣,享受着雪山清冷下的馨软和香甜。 「哗——」 忽然,隔壁传来一阵落地窗推拉的声音,有人走了出来。 唐心语一惊,赶紧推开墨一帆的嘴,扑到他怀里。 慾求不满的墨一帆冷冷地抬起眼睑,待看清楚隔壁阳台上站着的人后,眸底的寒意比满山霜雪更甚。 「墨少,唐小姐,这么巧啊,你们也来滑雪吗?」 唐心语一顿,抬起头来,目露意外:「王董,你怎么在这里?」 第80章 ☆、第80章 「王董,你怎么在这里?」 唐心语飞快地瞟了一眼墨一帆的脸色,意料之中的不悦。环住墨一帆劲腰的手在他背后安抚式地拍了拍,唐心语朝王董露出商务性的笑容:「真巧啊,王董也有这么好的兴致来瑞士滑雪?」 王董端着一杯热腾腾的咖啡,倚在栏杆上,对唐心语遥遥地举了一下咖啡杯:「好风景在哪,我就追逐到哪。」 唐心语觉得王董这句话别有深意,本能地觉得不要在这句话过多追究的好。她笑了笑:「王董好雅兴。」 王董透过金丝细边眼镜看着唐心语,温文尔雅道:「我送给唐小姐的新婚礼物,唐小姐可还喜欢?」 唐心语有那么一秒的迟钝,印象中她并没有收到来自王董的礼物,可王董不是这么一个爱虚张声势的人,他说有就一定是有。如果唐心语没有收到,那答案只有一个,她的新婚丈夫墨一帆私下把王董送来的新婚礼物处理掉了。 这个问题的确认当然不好在王董面前说,她悄悄勾起墨一帆的小指头,笑道:「我和我丈夫都很感谢王董的新婚礼物。」 唐心语眼底的剎那间疑惑没有逃过王董的眼睛。王董没有揭穿:「唐小姐喜欢就好。」 唐心语认真地纠正道:「既然王董都已经送我们新婚礼物了,也请记得下回叫我墨太太,要不然我怕我家墨先生要不开心了。」 王董微垂着头,闻着缕缕咖啡香,轻轻地笑了起来:「你们两个人认真起来的模样,还真是相似。」 墨一帆轻轻地冷哼一声。 唐心语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幸福笑容,略微羞涩地瞥了冷面的墨一帆一眼:「有些人大概就是命中注定的。你们聊,我先进去磨两杯咖啡。」 唐心语离开墨一帆的怀抱,走入室内,回头透过落地窗,可以看见墨一帆背靠着栏杆,两臂摊开,姿势慵懒闲适。如果不是看到墨一帆眼里的冰霜,任谁都会以为墨一帆正在同一位好友闲谈聊天。 唐心语站在落地窗前,定了几秒钟,才去开放式厨房里找咖啡机。 王董的视线跟随着唐心语的背影,直到消失在阳台上的一排盆景中。 「王董,你最好不要起一些不该有的心思,有些人或物不是你可以觊觎的。」墨一帆斜睨着隔壁阳台,把王董看着唐心语背影的眼神尽收眼底。 王董丝毫无被当场捉到的窘迫,反而大大方方地坦诚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墨少这么紧张是对自己不自信呢,还是对她不自信?」 墨一帆指尖轻轻叩在冰冷的木质栏杆上,望着落地窗内,在琉璃台前忙碌的倩影:「我们信任彼此,可怨不得有不长眼的狗出来碍眼。」 面对墨一帆的指桑骂槐,王董一饮而尽杯中的咖啡:「墨少很害怕我跟她见面吧,很害怕我把在美国的那些光辉岁月讲给她听?或者是……」 王董看着墨一帆叩击栏杆的指尖停了下来,微微一笑:「或者是害怕墨少伪善面具下的真实面目被她知道后,离开你?」 墨一帆手指握住栏杆,正向王董,话语如同从深谷寒潭里打捞起来一样,沉甸甸的,又带着透骨的冰寒:「王董,你大概是这辈子都不想回美国了吧?」 王董随手把空的咖啡杯搁在檯子上,儒雅斯文的外面有些皲裂,露出一丝丝阴冷:「墨少,当你看到我能站在这里,就应该知道你那点失信黑名单的小伎俩,我根本不放在眼里。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期待着能以墨少好好重新打一次交道。」 王董目光落在墨一帆笔直的双腿上:「之前看到你残废的样子,我替你感到十分惋惜,觉得即便我赢了你我也不会开心,因为我胜之不武。可现在……我兴奋极了。」 王董的语气由一开始的阴冷,慢慢狂热起来:「能再次有机会和你同台竞技,好好清算多年前的那笔旧账,真是……埃瑟琳在上天保佑。」 一听到这个名字,墨一帆眼底的冰霜有一片片碎裂的痕迹,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几下,才沉声道:「我建议你不要提到这个名字。我不认为她听到她的名字从你口中出来会感到开心。另外,你也不用做这样无用的激将法,这对我不管用。」 王董瞅了一眼铁灰色的天空,彷彿埃瑟琳真的在天上看着他们一样:「墨少这样说话,可真让人伤心呢。我们曾经有那么令人怀念的岁月……」 看见唐心语端着两杯咖啡出来,墨一帆掩下眼底的情绪:「有些岁月,你怀念珍视,但在我这里,一文不值。」 唐心语娇嗔道:「好像开始下雪了,你们不进房间么?」 屋内的暖光灯从唐心语身后照出来,给她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墨一帆冰冷的心瞬间转暖,单手插兜迎了上去,揽过她的肩头:「外面冷,我们进去吧。」 唐心语眉眼弯弯:「好。给你那杯加了两勺半的糖呢。」 墨一帆低头,在唐心语的前额印下一个浅吻。 两人交颈依偎的剪影落到扶着栏杆的王董眼里,天上开始飘起一片一片雪花。王董轻轻地呵了一口气,白雾在眼前朦朦胧胧,把他的眼镜片都模糊住了。 王董就这样站在夹杂着雪花的冷风里,静静等着眼前的视线重新恢复清明。 「呵,一文不值么?埃瑟琳,你听见了么?这就是你深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做出的冷血评价啊……」 雪山里的夜幕比其他地方更早降临。 唐心语点了私人影院服务,随意挑了一部片子播放。客厅里有壁炉,间或还发出一声轻微的柴火「噼哩啪啦」的声音,火苗的影子在墙壁上欢快地跳跃。 墨一帆提了一支红酒,捏了两只高脚杯过来:「在看什么?」 唐心语视线凝聚在家庭影院屏幕上:「一部日本的片子,《情书》,巖井俊二导演的,你看过么?」 墨一帆随意扫了一眼屏幕,屏幕上的画面是白色的窗帘被风吹得起起伏伏,一个男孩衣着不羁,坐在窗台上看书,然后随意地抬眼看向镜头。 单单这个画面,就知道这部电影是墨一帆不太感兴趣的类型,可他看着唐心语注意力已经完全融入在电影情节中时,墨一帆只能轻嘆一声,顺从地坐在唐心语的身边,揽着她的肩,抖开毯子,盖在两人的双腿上。 唐心语嘴角噙笑,在毯子下边将自己的脚搭在墨一帆的脚背上。 墨一帆浅酌了一小口红酒,舌尖在口腔内前颚上轻扫,感受红酒在舌尖润滑而过。 屏幕上,女主角籐井树坐在日式榻榻米上,拆着信件,大片大片学生时代的回忆开始闪现。 唐心语轻轻惋惜道:「唉,好遗憾噢,我唸书的时候怎么不好好谈一场恋爱呢?说不定当时也有一个籐井树在哪里偷偷暗恋我呢。」 墨一帆搁下酒杯,把被踩住的脚背缩了回来。 唐心语视线还在屏幕上:「真的,我唸书时就已经收过好多情书了,可是他们的字都写得好丑。现在回想起来,觉得没有谈过一场校园里纯情的恋爱,真的好遗憾呢。」 墨一帆扯着嘴角,又重新端起酒杯。 唐心语只觉得脚有些冰,贴着墨一帆的裤腿跟着往回缩,把自己的脚丫子塞到墨一帆的两腿之间,接着絮絮叨叨:「你说,当时我跟一个青葱少年谈恋爱,毕业以后跟他结婚,过着平静的日子,那我们还会不会相遇呀?」 陷入电影情节的唐心语,已经有些分不清自己和书中的唐心语了。她自然而然代入的记忆是穿书前自己的学生时代。 唐心语忍不住在想,如果她不那么拼事业,找一个平凡的人嫁了,生儿育女,那她还会不会穿进书里,遇见墨一帆呢?当时已经有配偶的她,还会再爱上墨一帆吗? 在唐心语不着天际地胡思乱想的时候,墨一帆忽然伸手扭过唐心语的脸,俯身吻了下去,舌尖撬开唐心语的桃花唇瓣,醇香的红酒液顺着唇舌渡入她的口中。 冷不防被灌了一口酒,唐心语下意识嚥了下去,惊讶地捂着自己的嘴,看着重新坐好,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墨一帆。 唐心语推了他一下:「干嘛?听我刚才那样讲,生气了?」 墨一帆冷呵一声:「我是这么容易生气的人么?」 唐心语又推了推他:「真没生气?」 墨一帆坚决否认:「没有。」 唐心语重重地捏了一下墨一帆的手臂:「没生气你咬我这么重干嘛?!」 墨一帆:「……我没有生气。」 嘴里说着没有生气的人,脸上的肌肉确实紧绷着的,没有多余的表情。 唐心语又气又好笑地将头靠在墨一帆的肩膀上,指尖在墨一帆的胸口上画着圈:「但是世界没有这么多如果呀,当下的此时此刻,我们是在一起的就好啦。」 墨一帆一把抓住唐心语画圈的手指头,捏在手心里,反覆摩梭。 刚才听到唐心语的假设时,墨一帆心里就没有来由的一阵烦躁,好像有一大团棉花堵在心口一样,让他忍不住有些患得患失。 得上天眷顾,他重活了一次。对万事都有所准备的墨一帆,唯独对重生这一件事毫无办法。他不知道上天会一直眷顾着他,还是在什么时候忽然间把这份眷顾收了回去。 这一点是胸有城府的墨一帆即便拼尽全力,也无能为力的地方。 一想到这里,墨一帆长臂一身,把唐心语牢牢圈在自己的怀里,感受着唐心语的心跳贴着自己的心跳,听着唐心语的呼吸和自己的呼吸起起伏伏,才感到略微安心。 墨一帆的手臂刚劲有力,彷彿是在用劲全身力气来抱紧自己一样。 唐心语有些疑惑地抬头看他。墨一帆目视前方,电影屏幕上的光线变化倒映在墨一帆的瞳孔里忽明忽暗。 唐心语抬指去抚摸墨一帆紧抿的唇线:「干嘛抱这么紧?怕我跑走啊?我刚刚是开玩笑的,哪里有如果的事呀。你傻不傻……」 墨一帆没有吭声,只是轻轻吻着唐心语的指尖。 唐心语的心都要被墨一帆这突如其来的小脾气给暖化了。她从来没有发现墨一帆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 只要唐心语在他的身边,墨一帆就…… 归有所处, 枝有可倚。 唐心语无声的笑了。她不再去做些乱七八糟的假设。无论她穿书前会不会结婚,穿书后会不会遇见墨一帆,这些都已经被远远抛出唐心语的大脑。 她只要好好珍惜眼前的一切,珍惜与墨一帆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就行了。 人生有这么多种可能,她唐心语一介凡人怎么能搞得清楚所有的事情。 唐心语调整了一个更加舒适的姿势,窝在墨一帆的怀里,继续聚精会神地看电影。 墨一帆感到唐心语的脚心有些冷,用自己的大掌握住唐心语小巧的玉足,替她捂热。 唐心语原先冰凉的脚暖和了过来,舒服地晃动了下脚趾头,挠地墨一帆的掌心痒痒的。墨一帆的手指绕过唐心语不断作乱的脚趾头,在她脚心里划来划去。 「哈哈哈,好痒啊……墨一帆,你给我停下!」 唐心语再也忍不住,急忙把脚往回缩,整个人躲在墨一帆的怀里,笑个不停,连散在墨一帆臂弯微卷的发梢也在不停随着笑声颤动。 墨一帆拭干了唐心语眼角笑出的泪珠,捧着唐心语的小脸,吻了下去。从捲翘的眼睫毛,眼睑,鼻尖,再到唇瓣,吻了又吻,百亲不厌。 唐心语感到臀下墨一帆身体的变化,立即撑着他的胸膛直起身来,坐回沙发上:「好啦好啦,不许吵我了,我电影还没看完呢。」 墨一帆有些无奈地把手臂搭在唐心语身后的沙发背上:「是谁先闹我的?」 唐心语关起耳朵,当作什么都没有听见,催促墨一帆坐好:「现在不许吵我,前面一大段我都没看到呢。」 落地窗外,洁白的雪花一片一片地飘落,转眼就把阳台装饰得银装素裹。 落地窗内,壁炉温暖,有电影,有红酒,有爱人在身边。 安稳岁月。 无不静好。 梦想中的生活应该也就是这样的吧。墨一帆望着唐心语的侧脸,忽然心里有些后悔,他应该早一点把唐心语捆在自己身边的。 他们之间已经浪费了不知多少时间。 电影里,籐井树跋涉在雪地里,对着雪山那边吶喊,把她隐秘的心思宣洩而出。 唐心语心里一阵激荡,眼角有些湿润了,搂着墨一帆的腰:「好感人啊……」 墨一帆看了看电影画面,又看了看唐心语眼角的晶莹,有些不解:「感人么?她这么喊其实很危险,如果周围环境不是冰川地形,很容易发生雪崩。」 本来预想着墨一帆能温柔地抱住自己,深情告白「我爱你」的唐心语:「……」 她果然不应该对钢铁直男抱有期望! 随着电影屏幕暗下去,客厅里的光线也昏暗下去了。 墨一帆搭在唐心语腰间的手开始不老实了,在毯子的遮盖下,开始顺着唐心语的腰线摸索而上。 唐心语抬手戳着墨一帆坚实的胸膛:「不老实啊!」 墨一帆俯身,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唐心语的前额上。明亮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近距离地望着唐心语的瞳孔。沉沉的眸光,彷彿要把唐心语所有的神智都吸进去一样。 墨一帆声音低沉,在视线模糊的情况下,好似深海静谧处的海妖,悠悠蛊惑道:「墨太太,我已经忍了一场电影的时间了,别再折磨我了。嗯?」 身下不一般的触感和温度清楚地告诉唐心语,墨一帆这句话的真实性。 即便是光线昏暗,也挡不住唐心语脸颊发热,耳朵尖泛红。 唐心语避开墨一帆如有实质的视线,连话都说得不太通畅了:「你怎么老想着要……做这种事……」 墨一帆微凉的薄唇贴在唐心语发热的耳朵尖上:「对于这件事,我每天都想,只要你出现在我视线里,我就想。我对和你一起做这件事,很上瘾。」 唐心语轻拍了一下墨一帆的脸颊,低声骂道:「臭不要脸!」 墨一帆唇角微翘,揉着早在自己怀里软成一汪春水的唐心语,戏虐道:「可是墨太太也很喜欢,不是吗?」 唐心语伸出手指去捏墨一帆的唇,把他的唇捏成鸭子嘴巴:「别说了!你不要脸,我还要点脸呢!」 墨一帆一把托起唐心语,让她的臀部坐在自己的双臂间,吓得唐心语立即搂住墨一帆的脖子,好让自己不要摔下去。 「墨一帆,太高了,你放我下去!」 「不放,因为我不要脸呀。」 墨一帆边抱着唐心语边往卧室走去,重重地把唐心语扔在弹性极好的大床上,震得唐心语长发在半空中飘荡了几下。 墨一帆扯开自己的上衣,扑了上去。 「啊……唔……」 …… 夜还很长。 卧室外的雪花落在窗台上,好像都快要被卧室内的温度给融化了…… 隔日清晨,经过一夜的飘雪,整座雪山愈发显得洁白无暇。 墨一帆和唐心语穿着滑雪服,抱着滑雪装备,乘坐观光缆车去滑雪场顶端。唐心语新奇地趴在观光缆车的玻璃上,望着大片雪松林在自己的脚下越来越小,而雪山尖离自己越来越近,兴奋极了。 墨一帆像看着一个孩子一样,抱过唐心语的腰,把她按在座位上坐好:「别乱动。」 唐心语眼睛里都闪烁着激动的小星星:「墨一帆,你知道吗?我可喜欢滑雪时那种自由的感觉,清冷的空气从耳边『呼呼呼』地刷过,好像所有的烦恼和忧愁都被甩在脑后一样。」 墨一帆淡笑:「你喜欢就好。」 唐心语忽然又有些丧气:「可是我滑雪的机会不多,所以技术也不太好,待会儿你可别笑话我。」 墨一帆握住唐心语,给了她安定的力量:「没事,我在。」 唐心语恍惚了一下神,又想到了那个被绑架的夜晚,墨一帆也是这样对闭上眼睛的自己说:「我在。」 唐心语搂着墨一帆,把脸埋在他的胸前,滑雪服上的拉链有些冰凉,晃在唐心语的脸前。唐心语垂眸看着不停晃动的银色拉链头,安心地笑了。 等唐心语两人下了观光缆车,宽敞绵长的滑雪道展开在两人眼前。 墨一帆亲手替唐心语戴上护目镜,仔细地检查她身上的装备,才开始套上自己的滑雪板,两手拄着滑雪杖,对唐心语说:「你先滑一段我看看。」 唐心语一撑滑雪仗,立即就冲了出去。 墨一帆心头一跳,马上跟了上去。唐心语的滑雪姿势说不上标准,但她胆子很大,飞身就出去了。 看着唐心语有些不稳的身形,墨一帆心惊肉跳的,喊道:「慢一点,滑雪杖剎一下。」 唐心语没有回头,比了一个大拇指的姿势,示意自己没有问题。墨一帆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几秒钟就赶上了唐心语,与她并肩。 唐心语侧头隔着护目镜冲着墨一帆灿烂一笑:「要不,我们来比赛?」 「不行!」墨一帆立即否决,「昨晚才大雪,你经验不够,万一哪里有危险的地方被大雪覆盖了,你判断不准确。你跟在我后面,沿着我滑过的路线走。」 墨一帆先唐心语七八米,在滑雪场里身姿矫健,像一道利索的闪电。 唐心语望着墨一帆凛冽的滑雪风格,笑了笑,跟他的性子倒是差别不大。 唐心语跟在墨一帆身后,顺着滑雪道而下,中间几次墨一帆不放心地停下来等她,唐心语才知道墨一帆的滑雪技术这么好,赶得上教练级别了。 墨一帆快到滑雪道尽头时,朝着唐心语比了一个手势,指了另一个方向。唐心语顺着墨一帆的手势拐到了另一条小的滑雪道上,正疑惑着刚开始还对自己千叮咛万嘱咐不可以冲出滑雪道的人,怎么带头犯规的时候,拐了一个弯,眼前出现了一大片冰凌。 墨一帆一个漂亮的急剎,滑雪杖在雪地里一插,溅起一片飘飞的细雪。 唐心语怀心思顿起,惊慌失措地大叫:「墨一帆,我剎不住啦!」 墨一帆赶紧扔掉自己的滑雪杖,跳过来伸开双臂抱住直扑过来的唐心语。唐心语的冲劲太大,直接把墨一帆扑到在一个大雪堆上。 唐心语抓起一大把雪堆在墨一帆的头上,哈哈大笑:「谢谢你英雄救美噢!」 墨一帆哪里还会不知道唐心语在戏弄她,拍了拍自己头上的雪,拉着唐心语站起来,细心地一一扫去唐心语身上的雪花,语气责备又掺着宠溺:「别胡闹了,乖。」 唐心语拉着墨一帆,好奇地看着眼前一大片冰凌,问道:「干嘛带我来这里?」 这里之前应该是一片湖,现在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湖面上有一半被一个巖洞遮盖住了。巖洞上的冰雪融化向下流,遇上急来的冷气流,凝结出一串串冰凌,形成冰凌树林。 墨一帆搂着唐心语的肩膀,温声道:「你不觉得这里漂亮吗?来看看也好。」 并不觉得眼前的冰凌有什么特别的唐心语:「……」 既然来了就跟着墨一帆绕了冰湖一圈,然后墨一帆四处看了看,用滑雪杖挖了一个雪洞,而且还有要挖就要深挖的趋势。 唐心语不解地看着他:「你挖个洞干嘛呢?」 墨一帆头也不抬:「看下有没有宝藏。」 唐心语无语:「这里哪有什么宝藏?就算是有,怎么可能等到你来挖?」 墨一帆:「你就站在那边看风景,我很快就好了。」 并不觉得这边风景有什么好看的唐心语,狐疑地盯着墨一帆的背:「你今天有点儿奇奇怪怪的。」 墨一帆手上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顿,回了一句:「你今天怪漂漂亮亮的。」 唐心语正要嗤之以鼻地嫌弃墨一帆这一句十分不走心的夸奖时,眼尖地看到墨一帆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扔进了深挖出来的雪洞里,然后迅速埋上。 不是说好要挖宝藏的么?怎么自己先埋上了? 填完雪洞的墨一帆拍了拍自己的手,重新帮唐心语检查好装备,两人回酒店。 重新回到滑雪主道上时,滑雪道的那头突然蹿出一个滑雪者,就往唐心语的方向冲过来。唐心语确实技术不好,一时来不及避开。 「砰——」 电光火石。 跟在唐心语身后的墨一帆迅速插到唐心语身前,与蹿出来的那名滑雪者撞了一个正着,两个人团成团,在雪地里摔了一个四仰八叉。 唐心语急忙剎住,差点一屁股坐在雪地上,慌忙地脱掉了滑雪板,扶起墨一帆:「墨一帆?墨一帆?你怎么样?要不要紧?还能走吗?」 看到唐心语急得嘴唇都在发抖,墨一帆撑着自己的滑雪杖站起来,宽慰道:「没事,你别担心。」 唐心语见墨一帆能站起来,口齿清楚,才稍稍安心,甩头就冲着窜出来的滑雪者大喊:「你怎么滑雪的?你知不知道这样突然蹿出来,很容易撞到人的!你不会滑雪的话,就……」 唐心语看到那个人摘下了护目镜,声音戛然而止,心里在剎那间闪过千万种念头。 唐心语冷下了声音:「王董,真是巧啊!」 王董还坐在雪地里,朝着唐心语歉意地笑道:「抱歉,许久没有滑了,技术有些生疏。没伤到你们吧?」 唐心语看着王董的眼光里都是深深的探究:「伤到了,王董可以负责赔偿吗?」 王董伸出手掌:「在谈赔偿之前,还烦请唐小姐拉我一把。」 墨一帆伸出胳膊挡在唐心语面前,向王董探出了滑雪杖。 王董看着递到眼前来的滑雪杖尖端,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撑着自己的滑雪杖起来,看着墨一帆:「墨少,多年不见,英姿倍增啊。今天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受伤了。唐小姐可以在安顿好墨少后,来同我谈赔偿。」 唐心语忍着心头的怒意,捡起滑雪工具,招呼了一辆电瓶车,扶着墨一帆上车。 王董正想跟着上车,唐心语就催促着司机离开:「师傅,我包车。我们跟他不是一伙的。」 王董目送着电瓶车去往酒店的影子,笑意收敛,掂了掂自己手心里的滑雪杖:「全美排名第二的滑雪俱乐部成员,哪里能这么轻易受伤呢?唐小姐,你要小心身边的狼呀……」 唐心语半抱半扶着墨一帆回到酒店房间,看着墨一帆扶着自己侧腰的样子,担忧道:「墨一帆,我们叫车去医院检查一下吧。你这样子,我很担心。」 墨一帆坐在床边,唐心语赶紧摆弄好枕头,好让墨一帆靠着舒服一些。 墨一帆看着唐心语为他忙前忙后的样子,牵着她的手:「你不用担心,我只是一时偏到筋了而已,躺一下就好了。」 唐心语想伸手去揉墨一帆的侧腰,但有不敢使劲:「你确定?」 墨一帆低笑着替唐心语勾起散落下来的发丝到耳后:「怎么?不相信你老公?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而且还是男人最重要的腰,我怎么会掉以轻心呢?」 唐心语刚想握住墨一帆的手,立马改成一巴掌扇开:「都什么时候了还耍嘴皮子?看来真没怎么样!」 墨一帆调笑道:「墨太太是在担心自己今后的性福么?」 唐心语:「……」 还能说出这么耍流氓的话,应该是真的没有什么事。 墨一帆凑近唐心语,轻笑道:「墨太太不必担心,再不济,墨太太也可以坐上来,自己动。」 唐心语眼皮一颤,绯红立即在白皙的肌肤上显现出来,蔓延到脖子根。唐心语一巴掌推开墨一帆厚颜无耻的脸:「我去餐厅取餐上来。」 唐心语脚步有些慌乱,难掩落荒而逃的味道。她清楚地听见身后传来墨一帆毫不掩饰的大笑声。 唐心语低骂了几句,出了房间,去了餐厅。 酒店的餐厅在一楼,三面都是玻璃墙,可以看到酒店外不同方向的不同雪景,很漂亮。入住酒店这么多餐,唐心语和墨一帆都是来餐厅用餐,边赏景,边聊天,好不惬意。 可惜今天不能惬意了。 唐心语翻看了一下今日主厨菜单,点了几样菜餚,请他们送到酒店房间。正要进电梯时,看到了酒店大堂一角有一家旅游纪念品的店。想到还没有给林家人他们买礼物,唐心语决定先去那边逛一逛,反正她现在也不想回去看到墨一帆那张老流氓的脸。 进了商店,各式各样的雪山特色纪念品,琳琅满目。 唐心语闲逛的脚步在一排铜锁面前停了下来,她看到旁边的英文提示:「提供刻字服务」。 唐心语用英语问了销售员:「你好,请问这些铜锁是用来干什么的呢?」 热情的售货员笑着介绍道:「我们这里有一个地方叫阿弗洛狄忒谷。阿弗洛狄忒是我们西方掌管爱的神。在阿弗洛狄忒谷里,有一个常年结冰的冰湖,传说只要两个相爱的恋人手牵手围绕着那个冰湖走一圈,再把刻着两人名字的铜锁深埋在冰湖边上,就能得到阿弗洛狄忒神的祝福。两个人就会长相厮守,不离不弃。」 唐心语越听越觉得这个介绍十分耳熟,不就是东方情人谷啦,爱侣桥之类的故事么? 说实在的,用墨一帆的话来说,其实就是旅游景点开发一个地方,专门用感人的爱情故事诱导人消费的手段吗? 要是墨一帆听到售货员的介绍的话,一定会…… 等一下! 手牵手围绕着冰湖走一圈? 刻有名字的铜锁埋到湖边? 这些怎么……这么有熟悉感?! 不就是墨一帆今天刚做了一遍的事情吗? 唐心语有些难以置信,那个对圣诞节欢乐气氛都能直白为商家赚钱的大好时机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他绝对不可能相信的故事,做出这种幼稚的事? 唐心语连忙详细地问了阿弗洛狄忒谷的方位,正是墨一帆今早最后带她去的地方。 唐心语忽然觉得有一种被雷噼到毁三观的感觉。她掏出手机调出墨一帆的照片,问售货员:「这个男人是不是来过这里,买过这样的铜锁?」 售货员看到唐心语和墨一帆的合照,先称赞了一句两人天作之合,然后抱歉道:「昨天不是我上班,今天我还没有见过他。」 唐心语有些遗憾地收回手机,心里琢磨着回去要怎么盘问墨一帆,又不会引起他察觉。 售货员看到唐心语买了这么多纪念品,又想了一个办法:「小姐,我知道了。每一个来这里买铜锁的人我们都会帮忙刻上他们的名字,我帮你去查一下订单就知道了。」 唐心语眼睛一亮,和售货员两人趴在柜檯上翻阅订单,翻没十来页就看到了熟悉的字迹。 「唐心语,墨一帆。」 是墨一帆刚劲有力的钢笔字。 猜测得到验证的唐心语,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为了一个瞎编出来的故事,一向对这些营销噱头一清二楚的墨氏准掌门人墨一帆,居然背着自己做了这样幼稚的事,来向神灵许愿两人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还生怕自己笑话他,偷偷摸摸地挖坑,埋铜锁。 这还是那个商场上,令对手闻风丧胆的墨一帆么? 唐心语此刻哭笑不得。 一想到墨一帆伤了腰,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酒店房间里,唐心语就逛不下去了,和售货员道过谢后,拎着买到的纪念品,匆匆忙忙进了电梯。 谁知道,电梯门一开,就看到了一张唐心语一点都不想看到的脸。 「唐小姐,真是好巧。」王董已经换了一身衣服,风度翩翩,随便站出去都是迷倒不少少女的形象,「能三番几次遇见唐小姐,我们真是有缘分呢。」 唐心语提着手提袋,目不斜视地进入电梯:「我要上了,王董不出去么?」 王董抚了抚金丝细边眼睛,挡着电梯门:「唐小姐,在滑雪场撞伤了墨少实在是不好意思,恳请唐小姐能抽点时间同我谈一下赔偿的事情。」 唐心语看着王董眼里的精光,笑了笑:「去餐厅吧,我刚好有餐要取。」 唐心语率先走出电梯,进了餐厅,选了一个较僻静的地方坐下。 王董拉开唐心语对面的椅子入座,环视了下四周:「我竟然不知道这家酒店的餐厅有这么好的景致。」 唐心语曲指敲了敲桌面:「王董,你找了谈赔偿的藉口,不就是想千方百计地避开墨一帆,跟我说些什么吗?那现在还不说?」 王董目露欣赏:「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唐小姐的眼睛。」 唐心语忍着不耐烦,看着腕表上的时间:「不要拍马屁。如果你再东扯西扯,我就走了。」 王董好整以暇:「唐小姐,你这么仓促地就同墨少结婚,你对他的过去瞭解多少呢?你应该在结婚前,多问问我关于墨少的往事。我敢保证,即便是楚少都不如我瞭解的多。」 唐心语摊了一下双手:「真是遗憾,我已经结婚了,事实也已经无法改变了,看来今天我们的谈话没必要进行下去了。」 说完,唐心语就要起身离开。 王董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放在餐桌上,成功地令唐心语停下了离开的脚步。 照片上有两个人,站在一片特色的建筑前,看起来拍照的地点是在国外。 一个是墨一帆,另一位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唐心语没有见过。 墨一帆目视镜头,嘴角微挑,他身侧的姑娘则侧头看着他,笑得十分甜蜜。单凭这一眼,唐心语就有一种直觉,这位姑娘和墨一帆有什么故事。 王董对唐心语的反应意料之中:「唐小姐,我是真的希望你不要被墨少欺骗了。照片上的女孩就成了墨少取得成功的垫脚石。你能保证你不会是他千千万万垫脚石中的一块吗?尤其是……」 王董加重了语气:「尤其是唐小姐的背后是林家,这可是墨少在墨氏争权夺利的强大助力呀。」 第81章 ☆、第81章 墨一帆靠在床头,看了一眼时间,微皱了下眉头,下了床穿鞋。 门口处传来门卡「嘀嘀」的声音。 墨一帆迅速重新坐回床上,躺下。 唐心语把礼品袋放在玄关处,朝着门外轻轻「嘘」了一声,探头去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随即比了一个手势。 酒店服务生悄声地推着小餐车进来,唐心语付了小费,关上门。 唐心语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看着安睡的墨一帆英俊的五官,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照片上那个女孩的样子。 刚才在餐厅里,王董故意暧昧不清的话语,明显是在挑拨她和墨一帆之间的感情,唐心语没有傻到这样跳到王董设下的陷阱里。毕竟墨一帆三十多岁的人了,没有一些故事怎么也说不过去。 自从林彤告诉自己,墨一帆许下了愿意把名下资产全部划分到唐心语名下的承诺,唐心语就开始认真地考虑墨一帆对自己的感情,直到被绑架的那一夜,确定自己的心意。 唐心语不可否认自己有英雄情结,在墨一帆盖住自己眼睛,低声说「闭眼,别看,我在」的时候,唐心语清晰地听见自己心动的声音。 昨晚看电影的时候,唐心语就告诉自己只要当下是幸福快乐的,过去和未来会怎么样就不用再去胡思乱想。 过去已经无法改变,未来也充满未知,当下才是掌握在自己手里面的。 「你还要看多久?」 闭着眼睛的墨一帆忽然出声,吓了唐心语一跳。 唐心语拍了他脸一下:「你装睡啊!」 墨一帆唇角微勾:「没办法,墨太太的目光太过于热情,让我都睡不下去了。」 唐心语轻柔地扶起墨一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好一点吗?」 墨一帆支吾了半天,最后道:「要说老实话?」 唐心语马上紧张起来,盯着他:「很严重?我们马上去医院。」说完,就要去抓摆在床头柜上的电话。 墨一帆连忙按住她的手,把唐心语整个人带到自己怀里,大拇指在唐心语的手背上温柔地摩梭着:「嗯……其实我刚才没有伤到……」 唐心语柳眉一竖,顿时从墨一帆怀里挣脱出来,揪住他的衣领,半瞇起眼睛:「没伤到吗?那你还装得跟那么一回事似的!」 墨一帆一脸无辜地慢慢向后挪动,语气放软:「墨太太,你听我解释……」 唐心语跪在床上,两只膝盖分别抵在墨一帆双腿两侧,随着墨一帆向后挪动的小动作逼了上去,揪他领子的手往回一拖:「好好解释,最好让我满意。」 墨一帆单手扣住唐心语的腰窝,防止她突然后退从床上摔下去,无奈地承认道:「我只是不喜欢你跟王董多看一眼,多说一句话。」 唐心语轻拍了墨一帆脸几下:「你醋劲这么大干嘛?」 唐心语啼笑皆非,没想到墨一帆会使出这么幼稚的小把戏。但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如果不是看到墨一帆受伤,她真会同王董在雪地里好好地掰扯几下。 墨一帆认真地对唐心语叮嘱道:「王董不是什么好人,你最好不要和他单独接触。」 可是,她刚刚才同王董单独会谈回来啊。 墨一帆见唐心语不吭声,捏着她的下巴尖,挑了挑眉:「你和他单独见过了?」 唐心语眨了眨眼睛:「没啊。」 墨一帆凝在唐心语脸上的视线没有多久就移开了:「餐到了?」 唐心语从墨一帆身上爬下来:「快起来,我们赶紧吃,怕是要凉了。」 墨一帆悠悠地床上起来,去了浴室。在他问唐心语那个问题的时候,唐心语的眼神明显闪躲了一下,显然是同王董私底下见过了,就在他没有陪在她身边的这么短短不到一个小时之内。 看来,还是要把唐心语看紧一点儿。 可用强硬的手段不行,唐心语不吃这一套。他得想过其他方法。 墨一帆悠然地在餐桌前坐下,看着唐心语已经低头在吃她盘里的香煎三文鱼。墨一帆捏起叉子随意地拨弄了一下盘子里的配菜沙拉:「墨太太,我是你的丈夫,对吗?」 唐心语疑惑地望了他一眼:「嗯?」 墨一帆:「既然你是我的太太,我是你的丈夫,难免会有大多数男人容易犯的毛病。比如不喜欢自己的太太过多地与其他男人接触,你能理解么?」 唐心语有些意外,墨一帆会这样心平气和地同自己沟通。她也知道她刚才的细微表情不对,墨一帆肯定猜到了自己同王董见过面了。只是墨一帆没有表现出气恼和强硬,反而换了一个更加柔和的方式。 唐心语放下刀叉,两手撑在下巴下:「既然你说到这一点,我也想问你,你瞒了我什么事?」 墨一帆掀起眼睑,定定地看向唐心语,沉默了半晌。王董一定会把埃瑟琳的事情拿来说事,可他现在应该如何解释给唐心语听,才不会让她误会? 墨一帆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薄唇刚刚张开,就被唐心语抢先说话了。 唐心语笑着道:「你背着去买了刻了我们两个人名字的铜锁,埋到了冰湖边对不对?」 墨一帆:「……」 好像跟自己想像中的不太一样。 墨一帆眼神忽闪了一下,看着唐心语一副「被我知道了吧我真聪明」的小得意,轻松地笑了笑:「被你发现了。」 唐心语重新捏起刀叉,切着三文鱼:「去买纪念品的时候,偶然听到了关于那个冰湖的传说,不难猜的。你怎么这么傻?这种事你都信。」 墨一帆端起了酒杯,轻轻摇晃着酒杯里的酒液:「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唐心语笑话他:「墨大少,你平时的理智哪里去了?」 墨一帆举杯和唐心语碰了碰杯,发出清脆「叮」的一声,很是悦耳:「只要墨太太能在我身边,再埋一百把铜锁我都愿意。」 唐心语愣了愣,低头笑骂了一句:「呆瓜!」 就在墨一帆打算回答他和那个姑娘的故事时,唐心语自己忽然退却了,她虽然很想听墨一帆怎么说,可又不太愿意去听墨一帆跟其他女人的故事。 对于这样复杂而矛盾的心思,唐心语只能把原因归结于自己不够勇敢。 所以她截断了墨一帆还没有说出口的话。 此时的唐心语并不知道,正因为她一时的退缩,为后面发生的起伏埋下了祸根。 刚吃完午餐,墨一帆的手机就响起了。 墨一帆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直接接通了电话:「提醒你一下,现在是我的休假时期,谢绝无所谓的打搅。」 「墨大少,如果只是一件小事,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都不敢给你打电话啊。」楚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有些焦急,「我已经查到了,最近在后面揪着斯蒂安的人是你侄子,墨澜清。」 墨一帆手指微顿,不知道这个答案对他是意料之外还是意料之中。 楚安看不到墨一帆的反应,只能接着说下去:「看不出你这个侄子还有些能耐啊,好像手里已经有了我们俩是斯蒂安背后主使人的证据。我现在跟你通风报信一下,你要做好一些心理准备。」 楚安此时确实有些焦虑。 墨一帆刚在婚礼上站了起来,宣佈了自己双腿恢复正常的消息,墨家人在震惊中回到国内,又听到那家异军突起的外企其实在墨一帆的控制之下,哪里还坐得住了? 身体健康的墨一帆,手握实力强劲的企业,又背靠着林家这一棵大树,立即就成为了墨家人的众矢之的。 唐心语感觉到气氛肃然起来,抬头看向墨一帆。 墨一帆给了唐心语一个安抚的眼神,对着手机那头道:「他们查到了斯蒂安的背景,肯定也知道我要跟他作对的事,看来老爷子那边应该也收到了风声。」 楚安皱着眉头:「你带着老婆去度蜜月,正好给墨氏那群狼下手瓜分你权力的机会,等你回去之后,什么权力都给你架空了,你怎么办?」 墨一帆没楚安那么焦躁,低沉的声音里有安定人心的力量:「我留了小林在墨氏,他们的动向我都一清二楚,没必要着急。」 楚安在那头急得要跳脚了:「知道动向有什么用啊?小林又不是你,他没办法完全地替代你。如果真的按我们所预测的,墨氏那几头狼放弃彼此之间的利益分歧,联合起来,统一把矛头对准你,你能及时採取措施吗?你现在在欧洲啊大哥,你到时鞭长莫及,等你回来墨氏都变天了!」 唐心语光听越来越大声的声音,就知道楚安是真的急了。 婚礼结束后,唐心语整天就忙着沉迷在墨一帆的温柔攻势里,游山玩水情色迷离,几乎把墨一帆此时在墨氏的处境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唐心语挽住墨一帆的臂弯,小声道:「我们立即回国。」 墨一帆按住唐心语的手背:「这不是什么大事,在我们出国前我就已经做了预案给小林,他会知道怎么处理。现在还不是危急万分的时候,没必要打搅我们的蜜月之旅。」 焦急地在原地转圈的楚安,听到了电话那头唐心语和墨一帆低声商量的声音,他心里就是再着急,他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插话了。 他们夫妻敞开心扉走到一起不容易,这个蜜月墨一帆策划了很久,甚至还拉下脸来私下去找林家人,云修瑶瞭解唐心语的喜好和心愿。如果不是出了这么档子事,楚安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打出这么一个电话。 希望他们夫妻俩的感情不要受到影响。 唐心语直接抢过墨一帆的手机:「楚少,谢谢你通风报信。你帮我们订最近的航班,我们马上动身回国。」 墨一帆要去握住唐心语的手:「心语!」 唐心语明眸流光,瞪了他一眼,用威严的眼神示意墨一帆坐回椅子上。 楚安心里松了一口气:「我马上订,待会儿把航班信息发给你。」 楚安生怕墨一帆出声反对,立刻挂掉了电话。其实当前的局面远比楚安刚才说的情况还要严峻,墨老爷子已经知道墨一帆一直在暗中培育自己的势力,这回还公开同墨澜清抢城西那块地的项目,这不是在瓜分属于墨家的利益吗? 这是墨老爷子不能容忍的事情。 小林联繫到楚安,说公司内部发生了一些人事变动,墨一帆在一些重要岗位上的人明升暗降,去了一些鸡肋的部门当头,渐渐地远离了公司的管理决策中心。 而墨澜清也开始对斯蒂安进行阻击,没有墨一帆坐镇,还真是多重压力泰山压顶而来,扛都扛不住。 所幸…… 楚安望着窗外越来越阴沉的天气,悠悠地长嘆了一声:「墨少,你真的娶到了一位好太太啊……」 墨一帆用力地抱着唐心语,把头埋在唐心语的颈窝,低声道:「抱歉,墨太太!」 唐心语装作生气地掐了一下墨一帆的腰:「刚才你还大声地吼我的名字!」 墨一帆的唇齿轻柔地在唐心语的颈窝里来回流连:「墨太太,对不起,没能给你一个完美的蜜月。」 唐心语拍了拍墨一帆的肩膀,将下巴搁在他的垂下来的肩膀上:「我的男人应该是一个勇于征战,叱诧风云的帝王。等你把打下来的大好山河送给我不是挺好的吗?」 墨一帆恋恋不捨地从唐心语的颈窝里直起了身子,目光灼灼地盯着笑意盈盈的唐心语,郑重地许诺:「好,我把墨氏送给你当聘礼。」 唐心语轻笑出声,踮起脚尖,在墨一帆的薄唇上浅浅啄了一口:「我等着呢,我的墨先生!」 两人手脚麻利地收拾好行李,直奔机场。 住在隔壁的王董等到第二天才觉察到不对劲,他正奇怪着这么隔壁一直都没有人出入,还以为唐心语和墨一帆为了避开他换了酒店。 直到他接到了秘书的电话:「王董,墨少和唐小姐已经回国了,三个小时前才下的飞机。」 王董这才反应过来,问道:「怎么回事?他们怎么突然间回国了?」 王董秘书报告:「具体情况不清楚,听说了唐小姐身体忽然不适,就临时改变了行程回国了。所有人事先都没有接到消息,连林家人都是唐小姐到了林家后才知道的。」 王董回想起当时在餐厅,唐心语还胃口很好地点了餐厅里的特色菜餚,脸色也看起来不像是哪里不舒服的样子,心中起疑,吩咐道:「给我订飞机票,最快的。」 「好的,王董!」 挂了电话的王董把手机搁在手心里转了转,沉思了片刻,而后冷笑了一声:「墨少,你居然还要拿女人当挡箭牌,我真是看不起你……」 …… 突然结束蜜月之旅匆匆回国的唐心语,对外宣告在瑞士的酒店发生了严重昏迷,在附近医院抢救甦醒过来后,决定回国休养身体。墨一帆只能跟陪同着唐心语回国,这两天待在林家,寸步不离。 墨家人猜测纷纷。 正在他们正高兴揪到了墨一帆不在墨氏的空挡,准备大动干戈架空墨一帆的时候,被突然回国的墨一帆杀了一个措手不及。按照原来的计划,墨一帆应该在半个月后才回国,现在才过去几天而已,他们的计划都还没有实施到一半。 有人怀疑是不是他们的计划走漏了风声,被墨一帆知道了才提前回国,可墨一帆回国后只是打了一个电话给墨老爷子,并没有立即回墨氏。 墨家人派出墨大太太和墨三太太作为代表去林家探望唐心语,看到唐心语脸色苍白,身体虚弱的样子,墨一帆安安静静守在床边,连唐心语去洗手间都跟着,大家才渐渐相信唐心语确实身体不适,放下了不少贵重的人参等补品,劝慰她好好修养才打道回府。 在他们看来,他们巴不得唐心语身子一直都好不了,这样就能拖住墨一帆一直守在床边,没工夫去理会墨氏的变动了。 云修瑶带着孔鸣来探望唐心语,看唐心语正在浴室里洗掉脸上的粉底,靠着门框笑道:「心语宝贝,行啊你,还有化妆道具。」 唐心语扯下毛巾擦了擦脸:「这样看起来才真实,做戏当然得做全套了。」 孔鸣朝墨一帆使了一个眼色,墨一帆立即领会,道:「云小姐,你替我陪心语一下,我去招呼孔先生。」 云修瑶满不在乎地挥挥手:「去吧去吧,最后迟一点回来,别来打搅我们女孩子说悄悄话。」 唐心语「噗呲」一笑,等着墨一帆同孔鸣出了卧室后,才伸展了一下全身筋骨:「我的天吶,在床上躺了一天,我的骨头都快生銹了。」 云修瑶则瘫在贵妃榻上,晒着落地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懒洋洋道:「你都不知道外边是怎么传言墨少的么?」 唐心语踮起脚尖,双臂向上延伸,做了一个瑜伽常见的姿势:「怎么说?」 云修瑶贼贼地笑了一声:「嘿嘿,大家都在说墨少好能耐啊,才从轮椅上站起来,就让你中了标,是一个顶级射手……」 听了云修瑶的话,唐心语惊吓得身体失去平衡,差点一个踉跄摔在地毯上。 云修瑶立即小心地扶起唐心语,脸上确是不怀好意的嘻嘻哈哈:「怎么?外面的传言不会是真的吧?那给墨一帆做复健的那家医院可是要赚发了,不仅让墨少重新站起来,还重振雄风。啧啧啧……这活体广告效应吶……」 唐心语脸上立即通红一片,揪了云修瑶腰间一下:「叫你胡说!这些传言是你传出去的吧?」 云修瑶立即撇清干系:「怎么能是我呢?是他们好几拨人来找我求证,我还没见到你哪里能说呀,就含含糊糊推脱过去了。谁知道他们越传越有鼻子有眼儿的,连你怀孕的时间都算出来了。」 唐心语:「……」 唐心语真的是哭笑不得了。 当时在回国的飞机上,唐心语同墨一帆提议,用自己身体突发性不适为藉口,这样比较不容易引起墨家那群人的警惕之心,省得逼得他们之间的联盟愈发坚固起来。 谁知道,自己装病的这么几天,外面居然都传出自己怀孕的消息了,连她这个正主都不知道。 云修瑶拖着下巴,仔细地端详着唐心语的腹部,煞有介事道:「你不会真的怀孕了吧?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唐心语吸气收缩起自己的腹部:「要不要我现在给你表演一个空手翻下腰加噼叉?」 云修瑶赶紧摇头:「算了算了,还是别了。人生总是处处充满了惊喜,万一真的已经中标了呢?毕竟才中标没两天的话,你们也不知道呀。看起来墨少就长着一张黄金射手的脸。」 唐心语伸手就要去撕云修瑶的嘴:「我看你这张嘴还是缝起来吧,比外面的大妈大婶还八卦。」 云修瑶笑嘻嘻地去推唐心语的手:「嘿嘿,我这嘴可开过光的,万一就一语成真了,你到时别忘记谢谢我,让你的宝宝叫我干妈就行了。」 被云修瑶这么一搅和,唐心语忽然也有些不确定起来。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几次情绪到了,墨一帆确实没有做安全措施,事后也不准唐心语吃避孕药,说是对身体不好,如果怀上了就生下来。 唐心语玩得太开心了,也没太放在心上。现在一回想起来,确实有这种中标的可能。 云修瑶看出了唐心语的脸色变化,揶揄道:「还真有可能啊?」 唐心语在心里算了算,拨开云修瑶的脸:「估计要让你这张开过光的嘴失望了,这几天是我的安全期。」 云修瑶遗憾地轻嘆了一声,随即又振奋起来:「我忽然很期待你和墨少的宝宝了,能结合你两的优点,一定是一个很漂亮的宝宝。宝宝干妈的位置我先预定了,谁也不准跟我抢!」 唐心语无奈地应下:「ok~ok~你是宝宝唯一的干妈。对了,你和孔鸣之间进展得怎么样了?」 听见唐心语忽然转了一个话题,云修瑶笑嘻嘻的神色收敛了一些,有些不自然地转过头,坐回贵妃榻上:「什么进展得怎么样啊?我们之间又没有什么的。」 如果不是瞭解云修瑶的性子,唐心语可差点要被云修瑶这样「孔鸣是谁,我不认识他」的模样给骗过去了。 唐心语歪头去看云修瑶:「不对吧。如果你对孔鸣没意思的话,会容许他这样天天跟你同出同进吗?」 「我那是……」云修瑶伸直了脖子,眼神开始乱瞟,「我那是把他当挡箭牌嘛。你是知道的,本小姐的桃花一向很多,有他在最起码可以帮我挡了很多麻烦事。你看墨家那个花花公子就慢慢不出现我眼里了。」 「墨文清?」唐心语脑海里依稀记起墨一帆曾跟自己提过的事。 云修瑶揪着贵妃榻上抱枕的一角:「对啊。那个花花公子是什么心思我会不清楚,摆明了就想找一家门当户对的小姐,给他的事业助一份力。我才不想去当他的垫脚石呢。」 说完话,云修瑶看向唐心语,认真地说道:「心语宝贝,你知道吗?为了你的婚礼和蜜月,墨少确实私下里找了我好几次过问你的喜好和一直想做却没机会做成的事,包括那次求婚。」 唐心语这才恍然大悟,低头笑了笑:「我就说呢,为什么他会知道我想看流星,想去滑雪。」 云修瑶:「墨家的情况你也清楚,墨少跟莫文清这种花花公子不一样,他有一颗真正爱着你,保护你的心。不过嘛……墨少能娶到你当老婆,也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对于云修瑶语气里的转折,唐心语觉得有些好笑。在自己朋友心里,自己是最好的。 唐心语假意嗔怪道:「还记得当时我和墨澜清还没解除婚约,你在餐厅听到我和墨一帆说话的时候,你当时是怎么说的吗?你当时可是十分不认同墨一帆的为人呀,还劝我要离他远一些的,不要相信他的鬼话。」 云修瑶豪迈地大手一挥:「此一时,彼一时嘛,不能同日而喻。」 唐心语抿嘴笑了:「呦,连用了两个词语呢。」 云修瑶:「毕竟我好歹也是一个文化人。」 唐心语转了话锋:「所以,文化人,你到底看上你身边的呆木头了没?」 云修瑶一愣,和唐心语在贵妃榻上打闹起来:「好哇你,话转来转去就是想八卦是不是?」 唐心语手脚并用,阻挡云修瑶的攻击,叫起来:「女侠饶命!我只是实话实说啊,你没看到孔鸣一跟你在一起时,眼里根本看不见别的人吗……」 …… 在唐心语和云修瑶在「热烈」探讨云修瑶和孔鸣之间的关系进展时,楼下的书房内,墨一帆和孔鸣隔着一张红木矮几,对立而坐。 墨一帆似乎很熟悉书房内的摆设,拿出茶叶放在茶碗里,高冲下热水。裊裊白色的热气缓缓腾起,朦胧了墨一帆清冷的俊颜。 孔鸣看着墨一帆熟练的动作,说:「墨少,你不简单啊。看来林家对你很是认可。」 墨一帆抿着的唇线缓和很多。 这几天一直住在林家,林家人在确认唐心语身体没什么问题,也确实没有怀孕后,才放下心来。否则光光看唐心语回家那天,林家人一致认为是墨一帆把唐心语给得罪了,气得要对墨一帆群起而攻之的架势,墨一帆还真不能好好地坐在这里了。 「嗯,林家人很疼爱我太太,所以爱屋及乌。」墨一帆谦虚了一下。 孔鸣扯了一下嘴角:「喂,不带这样明晃晃的炫耀的。能得林家人的信任,可以自由出入林家的书房,看你这泡茶娴熟的姿势,是被林老爷子训练出来的吧?」 墨一帆手中动作一顿。确实被孔鸣这个善于伪装的人给猜准了。 自从知道唐心语是装病后,林家人立即就反应了过来。林老爷子把墨一帆抓到书房里絮絮叨叨念了一下午,这手泡茶的技术就是在那个下午里急训而成。 林家人的立场很明确,他们要墨一帆承诺保护好唐心语,不在墨氏这场无硝烟的厮杀中,让唐心语受到伤害。林家是唐心语坚实的后盾。 这句话已经暗示了林家人的态度,必要时,他们会站在墨一帆这一边。 墨一帆深深体会到唐心语在林家人心目中的重要地位,也郑重地向林老爷子许下了承诺。 墨一帆递了一杯茶水到孔鸣面前,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茶汤色泽鲜亮,香气醇厚,茶汤入口,在舌尖上微微回甘,是上品茶。 孔鸣喝了半杯才把茶盏放下,一手不由自主去摸口袋里的烟盒。手指尖才刚摸到口袋边缘就想起了什么,悻悻地放弃,两手抱在胸前:「你不用说了,我知道,林家禁烟。」 墨一帆淡淡一笑,讲起了正题:「城西那个项目已经被墨氏觉察到了,他们知道了我是斯蒂安背后的主使人,接下来墨氏对我肯定会有一系列的限制性行为,有些事情我不好直接动手。」 孔鸣挑衅地看了墨一帆一眼:「当初墨少可是成竹在胸地跟我说,这是一个必胜的计划,才说动我参与进来的。现在又跟我说计划不行了?那我的损失该找谁讨要去?」 墨一帆:「孔先生,城西那个项目应该本来也在你此行目的范围之内吧,要不然你怎么会费尽心思去打听得这么清楚?连闵城的政府部门对那个消息都不太清楚,显然花了不少力气吧。你说如果孔家人知道了孔先生私底下的行为,会作何感想?」 孔鸣赞嘆道:「墨少,难怪商场上同你打过交道或者没有打过交道的人都对你忌惮三分,你真的是刀刀戳向对手的软肋啊,让人不得不佩服。」 「不是对手。」墨一帆纠正孔鸣的说法,「我们现在是朋友,而且……按着我太太和云小姐情同姐妹的关系,我们应该还很有可能成为连襟。」 一听到墨一帆提到「云小姐」,孔鸣痞里痞气的神色微微收敛,目光都柔和了好几分。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这句话对孔鸣是适用的,对他墨一帆也是适用的。 两个一南一北的贵公子在这一刻,因为彼此心爱的女子站在了一条线上,不是亲生兄弟,却情谊胜过那些亲生兄弟。 孔鸣:「真是败给你了。墨太太怀孕的传闻出来后,修瑶就囔囔着要做墨太太宝宝的干妈,这样算起来我就是宝宝的干爸了。还真是没办法在这个时候解除与墨少的合作关系呀。」 对于孔鸣的态度,墨一帆在意料之中:「既然孔先生的态度还保持同原来的一致,那计划就可以照旧执行了。有些工作我不好直接动手,要劳烦孔先生多奔走几趟了。」、 墨一帆从外套内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优盘,扔到孔鸣的怀里:「拿着这个去斯蒂安,斯蒂安的ceo就会知道你是我派去的,接下来的行动斯蒂安会配合你执行。」 孔鸣捏着小小的优盘在指尖端详,不禁乍舌:「墨少,你这个可是大宗交易的识别器,相当于是你小金库的钥匙。你把这枚钥匙给我了,就不怕我卷光你金库的资产跑了?」 墨一帆连眼皮都懒得抬起:「你可以试试看,如果你不想再见到云小姐的话。」 孔鸣:「……」 孔鸣:「你就会使出这一招。」 墨一帆:「招不在花样多,只要管用就行。」 孔鸣:「……」 孔鸣沉吟片刻,问道:「这个识别器的资金调用的最大权限是多少?」 墨一帆喝了一口茶,淡淡开口:「三点六个亿。」 孔鸣顿时觉得手里的识别器有些烫手了。即便他在孔家,孔家也一时间拿不出这么多资金。他忽然正了正坐姿,要重新摆正面对墨一帆的态度,才能对得起墨一帆的这一份沉甸甸的信任。 墨一帆瞧了他一眼:「孔先生,没必要这样。这个只是向斯蒂安表明你的身份是我这边的人而已,真要调动资金还要我的电子签名。」 孔鸣一时有些感慨:「墨少,你出生于墨家,我出生于孔家。我们都有极为相似的成长背景,见惯了即便是亲兄弟生父子间,都会有尔虞我诈,奸谋算计。可你和我不过是寥寥几面,交情也只限于暂时的共同利益,你就这么信得过我?」 墨一帆定定地看着孔鸣:「或许就是因为成长背景过于相似,才确信你和我是同一类人。」 墨一帆的这句话算是彻底同孔鸣交了心。 孔鸣收拢着手指,握住识别器,将剩余的半杯茶水一饮而尽:「行吧。毕竟我也给这个计划投了钱的,即便不能赚钱,我也不能亏钱不是?事不宜迟,我等一下就跑斯蒂安一趟,你就安心地陪墨太太在家养胎吧。」 孔鸣开玩笑的一句话,让墨一帆唇角荡起了温柔的淡笑,如沐浴春日和煦的暖风。 墨一帆郑重其事地道:「借你吉言。」 唐心语没有下楼去送云修瑶和孔鸣,只是透过落地窗的窗帘缝隙目送着两人所乘坐的车远去。 送客完的墨一帆推开了卧房门,从背后轻柔地搂住了唐心语的腰身,下巴搁在唐心语的肩膀上,手掌轻抚着唐心语的小腹。 唐心语用力地拍了墨一帆的手,侧头嗔怪道:「你干什么啊?听了外面的传言也跟着发疯?」 墨一帆一本正经道:「谁说是传言的?万一已经有小生命了呢?」 唐心语肯定地告诉他:「很遗憾地告诉你,肯定没有。」 墨一帆神色未变,温柔地轻吻着唐心语的细滑脸颊:「没有也没关系,我们晚上加倍努力。这样流言就不再是流言了。」 唐心语:「……」 什么流言不流言的,不就是你墨一帆纵慾的藉口嘛! …… 田婉婉坐在庭院里晒太阳,离预产期没有差几天了,身子越来越重。墨澜清今天的工作比较早就结束了,待在家里陪着田婉婉。 田婉婉心里安心不少。在澳大利亚参加唐心语和墨一帆的婚礼时,田婉婉面上祝福,心里却是又羡慕又嫉妒。自己的婚礼是匆匆忙忙在酒店里举办的,连婚纱都是原本为唐心语准备的,远远没有唐心语的婚礼那样精緻和完美,完全充满了所有女人对美好婚礼的幻想。 婚礼现场照片流出去后,闵城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在艷羡唐心语嫁了一个好老公。原本大家都在嘲笑唐心语被怒气沖昏了头脑,嫁给了一个残废,谁料到残废的新郎不残废了,还给了她一个这么美好的婚礼。 唐心语和墨一帆两人在夕阳西下的海平面上亲吻的照片,一时间在网络上疯传。大家都在说投胎就要投成唐心语这样的女人。 这些本来就够让田婉婉心浮气躁的了,偏偏身侧的墨澜清在看到穿着婚纱进场的唐心语,眼睛都发直了,只是一直在发愣,连她叫他都没有反应。 田婉婉有些气恼地看着自己水肿的手脚,相比起唐心语的娇美,自己确实略输一等,可墨澜清不也想想,她这是在为谁生孩子呀! 田婉婉看着在家里只低头看手机处理邮件的墨澜清,温柔小意道:「昨天听妈妈说,小婶婶怀孕了,好像怀孕初期妊娠反应还挺大的,脸色很不好看,要整天躺在床上。不过小婶婶和小叔的感情一定很好吧。小叔自回国后都没有回过家,守着小婶婶寸步不离呢。澜清,你说我们要不要也抽个时间去林家看看他们?」 墨澜清沉默了一会,重重地按下手机的关机键,冷淡地起身:「你快生了,就不要到处跑了,明天就住进医院去等生产吧。接下来我的工作太多,不一定能照顾到你。」 第82章 ☆、第82章 「接下来我的工作太多,不一定能照顾到你。」 墨澜清说完,就往别墅里走去。 田婉婉有些着急地站起来:「澜清,你不来医院陪我吗?你不想第一个看见我们的宝宝吗?」 墨澜清停下了脚步,他听到了自己无可奈何的低嘆声。他回身去扶着田婉婉:「进去吧,晒太久也不好。最近城西的项目到了关键时期,我不敢分神,你能理解我吗?」 田婉婉刚刚慌乱的心稍稍安稳了一些,她小心翼翼地去看墨澜清:「我知道工作重要,我只是希望在宝宝降临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眼就可以看到他的爸爸妈妈。你说呢?」 墨澜清垂眸看着田婉婉高高隆起的肚子,半天才道:「你先住进医院,肚子发动的时候及时告诉我,我抽时间赶过去。」 田婉婉放松了嘴角,笑意舒展开来:「嗯,好。」 田婉婉最后也没有再提去林家探望唐心语的事。有些试探一次就够了,多了就容易招人讨厌了。 墨澜清进了门,吩咐女佣帮田婉婉收拾待产的行李,自己去了书房。拉开了书桌左边的第三个抽屉,拿出一个淡粉色,扎着珍珠白丝带的礼盒,犹豫了一下,还是打了一个电话:「你吃过饭来我这里一下,我有个东西托你帮忙送出去。」 电话那头的人应了一声好,正要挂电话时,墨澜清忽然又叫住了他。 墨澜清迟疑了一下,自嘲地苦笑了一声:「算了,就这样吧。」 放下手机,墨澜清的目光落在礼盒里的东西,久久没能移开。 礼盒里放的是一只紫色水晶雕刻成的小天鹅,展翅欲飞的模样。雕工十分精细,连天鹅翅膀上的尾羽都雕刻得栩栩如生。 墨澜清脑海里回忆起很久以前的一个画面。那时唐心语刚留学回国,两家在积极撮合着唐心语和自己的。墨澜清已经记不清那是他们之间的第几次见面,但只记得当时他心里在暗暗期待着结束后可以偷偷去同田婉婉幽会。 那时的唐心语远没有今日的唐心语这样心思敏锐,没有觉察到墨澜清的敷衍,还同他提起了自己想要养天鹅的愿望。墨澜清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直到田婉婉说要准备小叔和小婶婶的新婚礼物时,才忽然想起了这个被尘封许久的记忆片段。 墨澜清对唐心语总是过意不去,他把唐心语身上发生的巨大变化都归结于自己对她的伤害,他希望能弥补一些,所以背着田婉婉准备了这个紫水晶天鹅。 希望能减轻自己心中对唐心语的歉疚。 搁在书桌上的手机响起了手机铃声。 陷入回忆的墨澜清猛然间被惊醒,看了来电显示,心头一跳,立即接起了电话:「墨一帆那边有动作了?」 「墨经理,我们没有观察到墨少出入斯蒂安。墨少可能对我们的追查有所察觉,自回国来就没有离开过林家半步,可斯蒂安原来滞缓下来的动作,今天忽然又加快了进程,摆明了就是要抢下城西项目。政府那边有消息递过来说,斯蒂安晚上要宴请几个重量级领导。」 墨澜清拧眉思索了下,说:「不一定要墨一帆亲自出面,电话邮件都是他的联繫方式。」 手机那头的人提出了疑惑:「可是之前每一次斯蒂安有动作,墨少或者楚少都会隐秘地出入过斯蒂安,这次居然没有找到他们的影子,我怀疑他们会不会做套?」 墨澜清一想到最近墨氏里的小动作,不由有些不确定了。对于他这个小叔的心思,从小到大他一向都猜不透,他不能排除这个可能。之前好几次在墨一帆的手上吃过亏,这一次怎样都要谨慎一点,一定要保证能接着天时地利,大挫墨一帆的锐气。 墨一帆:「你仔细盯着他们的动向,反正现在我们是先占据主动权,我们有余地,他没有退让的空间。」 「好的,墨经理。」 墨一帆结束了通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转眼又看见了淡粉色的礼盒,垂眸了半天,干脆地把礼盒盖上,不再去看它了。 在事业利益面前,有些已经无法挽回的情感,只能让路。 还在林家「养病」的唐心语对于收到的淡粉色礼盒十分莫名其妙,问刘妈:「刘妈,送这个礼盒来的人是怎么说的?」 刘妈答道:「我已经跟送礼盒的人再三确认过了。他说是墨澜清先生托他送来的,墨澜清先生工作繁忙,听到小姐生病的消息,抽不出空来探望,就送了一份礼物来,希望小姐早日康复。」 对于这一番回答,刘妈是说得不情不愿的。 在她看来,墨澜清对自家小姐做出那样的事情后,怎么还有脸来送礼物祝小姐康复?反正都各自成婚了,何必假惺惺地过来添堵。一个合格的前任就应该跟死了一样。 唐心语有些疑惑墨澜清这一举动的意图,正要拆礼盒时,刘妈一步上前来,警惕道:「小姐,还是我来帮你拆吧,谁知道他存着什么心思。」 唐心语被刘妈这一套话逗笑了,索性把礼盒推给刘妈,让她替自己拆。刘妈握着剪刀慢慢地剪开礼盒的丝带,挑开盒盖,待看到礼盒里的东西时,愣住了。 唐心语正在为刘妈有拍谍战片潜质而喝彩的时候,看到刘妈的表情,也跟着探头过去。一只紫色小天鹅静静地躺在礼盒里,闪烁着淡紫色的光芒。 唐心语黑人问好脸:「这个是……小天鹅?送小天鹅干嘛?」 刘妈听唐心语完全忘记了自己曾经养天鹅的心愿,便当作什么也不知道地盖上礼盒盖:「大概是说自己是只瘌蛤蟆吧。」 唐心语回味过来,哈哈大笑,朝刘妈比了一个大拇指:「行吧,这个东西刘妈看着处理吧。」 刘妈小心地观察到唐心语脸上毫无一丝忧郁,完全放弃了过往,才安下心来,抱着礼品盒出了房间:「小姐,你先好好休息一会,等下我把牛奶燕窝给你端上来。」 唐心语抱着笔记本窝回床上:「才吃下去,我都要变成小猪了。」 刘妈絮絮叨叨:「变胖些好,好生养。」 唐心语:「……」 刘妈下楼梯时,迎面碰上了墨一帆,下意识把手里的礼盒往怀里遮了遮。 墨一帆一眼就瞧见了刘妈的动作,问:「刘妈,这是心语的东西?」 刘妈无奈之下,只能老老实实地把墨澜清送礼,唐心语叫她去处理的事情说了一遍。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表明唐心语对墨澜清的礼物嗤之以鼻,不愿意再看一眼。 墨一帆神色平静,听着刘妈的话没有起一丝波澜,或者是把情绪已经深深掩藏起来,刘妈根本看不出来。 他打开了礼盒盖,看到水晶小天鹅,淡淡道:「给我吧,我来处理。」 刘妈生怕墨一帆对唐心语有误会,立即重申:「姑爷,小姐根本就不愿意看到这个东西,才让我去处理的。我现在就下去把它扔到垃圾桶里。」 「这么精緻的水晶摆件,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墨一帆捏起小天鹅,淡声道:「把它送去黑心肝的窝里给它作伴,也不会浪费人家的诚意。」 刘妈一听,笑道:「好勒,我现在就拿下去。」 黑心肝在年前就送到林家来安家了,在林家的庭院里也早了一座精緻的小狗窝。刘妈把水晶小天鹅塞到狗窝里。黑心肝瞅着这个外来物品半天,觉得这个大概是主人买给自己的新玩具,欢腾地对着它又啃又咬,玩得十分开心。 刘妈见黑心肝和水晶小天鹅相处得十分融洽,心满意足地离去。 …… 隔日,墨一帆的黑色卡宴停在了墨氏地库他的专属车位上。在绑架那晚,墨一帆的黑色卡宴被绑匪浇汽油燃爆后,他又重新买了一辆。 别人都说墨一帆对黑色卡宴情有独钟,可只有助理林文森在心里暗暗取消这些人没明白墨一帆的小心思。 自家老闆是对黑色卡宴情有独钟吗?当然不是啊,他只是想固执地和唐心语的红色卡宴凑成情侣车而已! 墨一帆迈着稳健的步子入了电梯,自然引来了不少人的关注。 在墨一帆和唐心语婚礼现场的照片在网络上流传开来时,大家都知道了墨一帆重新站起来了,很多人感慨这是爱情的力量,但亲眼看见带来的震撼又是另一回事。 因为站起来的墨总,实在是…… 太他妈帅了! 墨一帆自带着霸道总裁光环进了电梯,把身后那些各色各样的眼光隔绝在后,淡声问林文森:「墨老爷子今天忽然把我叫到公司来,你觉得可能是为了什么事?」 林文森愣了愣。我怎么可能知道是因为什么事?但老闆问了,他就是猜也要猜一个答案出来。 林文森吞吞吐吐地憋出了一句话:「墨总,大概是……为了斯蒂安的事吧……但我也不太肯定。因为董事长秘书那边口风也很紧,没有探出什么来。」 墨氏的人事变动不算突兀,但奇妙的地方在于大部分发生调动的人都是墨一帆这一线上的人,这对墨一帆损失不小,相当于损失了墨一帆放在墨氏的眼睛和耳朵。在一些高层机密上,消息就比别人滞后了不少。 「叮咚——」 电梯门开了。 墨一帆迈出了电梯,林文森急忙跟在后面。等两人在董事长秘书的引领下,到了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口时,董秘拦下了林文森:「林助理,我给你泡杯咖啡吧。」 林文森看向墨一帆。 墨一帆侧头说道:「去坐坐吧。董事长办公室的咖啡味道不错,你尝尝。」 林文森应了声好,才跟着董秘去了休息间。 墨一帆稳稳地叩了三下门,听到墨老爷子喊「进来」,才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墨老爷子目光沉沉地打量着墨一帆,示意他先坐下,开口先关心了唐心语的身体状况:「一帆,心心现在身体好多了吗?要不要找一位信得过的医生好好检查一下?」 墨一帆坐在单人沙发上,两手肘随意地搁在沙发扶手上:「检查就不必了,之前在国外看过,就是身子骨弱了一些,大概是年前的工作太忙碌了,累着她了,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墨老爷子淡淡地点了点头:「那就好,我还等着你们俩再给我添一个孙子呢。」 墨一帆垂眸看着面前董秘送进来的茶水,没有端起来喝:「爸,今天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墨老爷子笑骂他一句:「真是娶了媳妇眼里就没我这个爹了。没事我就不能叫你来,我是叫你多多陪着心心没错,可公司的事情你也不能甩手不管啊。你看你回国多久了,公司的事你看过一眼没?林助理把文件送到林家了,你都还半天抽不出空来签字,事业不要了?」 墨一帆心里冷笑了一句。如果要问他「笑里藏刀」这个词的开创鼻祖是谁,墨一帆只会想到墨老爷子。他和墨老爷子做了父子那么多年,哪里会不清楚墨老爷子的真实面目,更何况他们这对父子之间,还横着墨一帆母亲的惨死…… 墨一帆微握紧掌心,又瞬间松开。他不想在墨老爷子面前露出破绽,他会假意不知道墨老爷子把自己当活靶子的意图,继续当众人眼里的墨氏准继承人。 外面的人就是脑洞再大开,也想不到墨老爷子其实心里最中意的接班人不是墨一帆,而是小墨一帆一辈的墨澜清。在墨澜清取得足够强劲的实力和威信之前,墨一帆就得被墨老爷子放在墨澜清前面,替墨澜清挡下其他儿孙的居心叵测。 墨一帆看着墨老爷子:「谢谢爸的提醒,我会注意的。但是我的太太只有一个,我不好好疼惜她,谁还能去疼惜她?」 墨老爷子眸光微微沉了沉,语气有了几分起伏:「一帆,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在怪我?」 墨一帆把视线移开,落在了墨老爷子身后书柜上一张老照片,声线平稳:「爸,你想多了,我没有要怪谁的意思,只是表达我此时此刻的想法。有了前车之鉴,我会好好地爱我的太太,让她能安稳幸福地活着。」 墨老爷子还是从墨一帆的话里听出了反讽的意味,转过身,面向窗户,长长地低嘆一声,光看背影,还是看得出岁月压在老人身上的痕迹。 一时间,静默在办公室里蔓延,两个人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墨老爷子在长久的静默中,背着墨一帆说道:「如果把你的人拣在一块,给你成立一个子公司,你就全权负责子公司,你愿不愿意?」 呵~ 墨一帆在心里冷笑了一声,随即明白了墨老爷子在打什么主意。墨老爷子这是在跟自己做利益交换。 他给自己成立子公司,把一定程度上独立门户的权利交到自己手里,然后作为交换,墨一帆要通知斯蒂安放弃对城西那个项目的竞争,确保城西项目能为墨澜清顺利铺路。 墨一帆指尖搭在沙发扶手上,面上显露着对这一个决定的讶异:「爸,怎么要突然成立子公司呢?这样不是对公司的发展构架相违背吗?而且这么大的动作,股东会会不会对这个决定有反弹情绪呢?毕竟上次澜清成立独立事业部至今都还没有盈利,我担心……」 墨老爷子:「这个你不用操心,我可以解决。」 墨一帆十指相触,抵在自己的下巴尖上,直接表达自己的反对意见:「爸,我觉得没有必要。我手头上的项目跟各个部门联繫密切,单独割出去会严重影响到其他的部门的绩效,总不能我成立子公司,然后把墨氏掏成一个空壳子吧?」 墨老爷子转过身来,盯着他:「你……」 墨一帆无视墨老爷子的表情波动,自顾自说下去:「另外,我和我太太在计划着要孩子,还是不太希望过多的工作牵绊住自己。你知道心心的,她是一个娇气的小姑娘,我不多宠着她一点,我自己心里都过意不去。」 墨老爷子有些动怒了,重重地把泡着枸己的茶杯搁在桌面上,溅出了茶水撒在桌面上:「你这是存心要和我作对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的小动作?澜清是你的亲侄子,你作为叔叔的怎么不是去帮助他,而是跟他抢生意?让人家看我们墨氏窝里斗的笑话,你就满意了吗?」 情绪越来越激动的墨老爷子重重地拍了一下桌面,又震出了一片茶水。 墨一帆站起来,扣上了西装的口子,彬彬有礼地道:「当然不是。如果爸说的小动作是指斯蒂安的话,那可就冤枉儿子了。斯蒂安的ceo是儿子在美国认识的同学不假,可他是在中国自主创业的,企业性质也是正儿八经的外企,儿子无权干涉他的经营决策。 总不如让我跑过去跟老同学说,看在同学的面子上,不要欺负我侄子?这话我也讲不出口啊。这样更有损爸的威名。」 墨老爷子指着墨一帆,还想说些什么,墨一帆继续说道:「爸,我是您的儿子,同时也是墨氏的大股东之一。墨氏的利润也有我的一份,我怎么可能以损失墨氏利益为代价来谋求私利呢?我不知道是什么人在爸面前胡说八道,但还是想请爸对澜清多一些耐心。年轻人,有些必要的磨难是为了促进他更好地成长,不是吗?」更多文公众号:小小书盟 墨一帆的一番义正言辞堵得墨老爷子一时语塞,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才好。 墨一帆朝墨老爷子微微颔首:「如果爸没其他什么事,我就先下去了。爸说的对,堆积的工作太多,我要尽快处理掉,好早点回去陪我太太。」 墨一帆迈步出了办公室,随手关上了门。 墨老爷子看着窗外的阳光照着摊摊水迹的桌面,觉得跟墨一帆短短的一次谈话竟然让他损耗了不少精力。 是自己真的老了吗? 这个儿子,自己还能掌控得了吗? …… 墨一帆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把故意堆积如山的文件推到了一边,沉声问林文森:「我不在公司的这一段时间内,有谁是哪一条线上的人摸清楚了没有?」 林文森点了点头,交给了墨一帆一份名单。 墨氏集团人数庞大,部门繁多,再加上派系也多,确实很难让人清楚知道谁是站在哪一方阵营的。这次墨一帆渡蜜月,即便临时回来也没有立即回墨氏就是想创造一个墨一帆脱权的假象,让各方人马忍不住争先恐后地瓜分墨一帆手里的权力,露出马脚。 墨一帆快速地浏览了一遍名单,眉峰向上微挑。 确实有几个人是他始料未及的,还有几个人原先是自己这边的人,一见情势不对了,就改投其他阵营。 墨一帆圈了几个人名起来,放在一边。 林文森见墨一帆还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忍不住紧张道:「墨总,这一次虽然摸清了谁的面具下是谁,可是我们的损失未免也太大了一点吧。好几个重要的位置都被别人给顶替了。」 墨一帆指尖在桌面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几个重要的位置而已,他们能坐上又不代表他们能坐得稳。肥肉谁都想吃,但也要看清楚自己的份量,吃不吃得下。他们怎么坐上去的,我们也可以怎么把他们拉下来。你担心什么?」 林文森还是觉得接下来的路不太好走,别说墨一帆损失了好几个位置,单单好几路人马恨不得整天用显微镜盯着墨一帆的言行揪错就够让人崩溃的。 墨一帆重现拿起林文森整理的那份名单,指尖轻轻弹了弹:「以退为进,也是通往胜利的一种方法。」 墨一帆看向纸张的神情淡淡的,可眼底里透露出的是掩饰都掩饰不住的嗜血光芒。 原本还感到迷茫得无所适从的林文森,忽然像灌了一大瓶高度白酒,浑身热血沸腾。 对呀,这场比赛才刚刚开始,在最终哨声吹响之前,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有什么好怕的?! 林文森再看向墨一帆,忽然觉得无论什么时候,墨一帆身上都暗藏这一种怎么也无法打倒,最终都能绝地反击的力量。跟在他身后走,接下来迷雾重重的前路,也觉得没那么困难了。 …… 在墨一帆身陷于墨氏无硝烟的战场中时,唐心语正在为一个全新的同丰科技做蓝图规划。 唐瑞峰即将进入监狱服刑的小道消息在员工私底下传播开来,原本唐瑞峰一派系的人跟一盘散沙一样,离职的离职,犹豫不决的犹豫不决。 唐心语花了一天的时间,挨个叫这些人进办公室一对一私谈。关上门的办公室内谈了什么,除了唐心语和当事人之外没有人知道。 大家只看到在当日下班时,有几个一向浑水摸鱼捡漏的人收拾了自己的物品,去财务部领了钱后,离开了公司。有几个维持原位置不动,有几个调任去其他职位。 结束完对同丰科技内部顽固份子的处理工作后,周梓辰送了一份策划案进来,递给唐心语:「唐总,闵城电视台的先行者会谈栏目给你发来了节目邀请,想请你参加录制一期新兴商业领导者为主题的节目。」 唐心语对这个节目略有耳闻,问道:「这档节目收视率怎么样?」 周梓辰老实答道:「先行者会谈并不是娱乐性质的谈话节目,所以收看观众群体并不是很普及。收视率应该在闵城电视台各个栏目中属于中游的位置。」 唐心语粗略地翻看了策划案,明白了这个栏目组的意思。他们在慢慢寻求着改变,以一个公众话题热度最高,但又跟他们栏目能挂钩上的人物为入手,改善收视率低迷的窘境。 同丰科技的大动荡从年前到年后,无论罪魁祸首的处理行为到底有多正义,都难以消除掉公众对同丰科技的负面印象。这个情况就反应在同丰科技的股价上,年后开盘持续高开低走。 唐心语知道等智能家居项目成功投入运行时,股价会回升,但其间的时间长度过长,很容易让散股失去对同丰科技的信心。 这一档电视栏目会是一个很好的平台和窗口,让公众更加瞭解同丰科技,改善公众对同丰科技的印象。可以说,接下这个录制邀请,无论对于同丰科技,还是对于栏目组,都是一个双赢的事情。 唐心语思索了一下,决定接下这个访谈类节目,让周梓辰去同栏目组沟通录制的时间。 栏目组可能是没想到唐心语会这么爽快地应允了,唯恐夜长梦多,飞快地敲定了录制时间和流程,事先发了台本过来。 唐心语增加或删减了部分提问,直到可以对同丰科技达到正面宣传的效果就行了。 去录制节目这一天,墨一帆有早会,没有亲自送唐心语去电视台,只是在家门口分别的时候,浅吻了唐心语唇角:「期待墨太太的电视首秀。」 唐心语回吻了墨一帆:「墨先生今天记得按时吃午餐,我会叫小林给我反馈的。」 墨一帆唇角微勾:「遵命,墨太太。」 带着甜蜜的心情,唐心语到了电视台化妆间。访谈节目的主持人是一个知性有气质的女人,叫何雯。 何雯拿着台本来找唐心语对稿子。唐心语视线落在台本的最后面,问道:「不好意思,最后面这几个问题是不是新增加上去的?之前栏目组发给我的台本上没有啊。」 何雯笑道:「是的。因为我们栏目组在为市场做一些调整。除了专业性的部分外,还增加一些公众比较兴趣的生活性内容。这样可以提高节目的传播度。」 唐心语再仔细看了一眼节目新增加的问题,多是围绕着她和墨一帆的恋爱过程展开的,这还是让唐心语感到略微不适。 虽然她明白栏目组的良苦用心,她和墨一帆刚在澳大利亚办了婚礼,这个时候热度还没有完全褪去,她在节目上公开谈论爱情故事,会吸引不少对他们有兴趣的观众观看,提高收视率。 可是,这会给墨一帆带来麻烦吗?树大已经够招风了。 唐心语思索了片刻,还是掏出手机发了一条微信给墨一帆。 何雯瞥见唐心语的微信界面,带着些许歉意笑道:「抱歉啊,唐总,我应该事先跟墨总沟通一下的。」 唐心语忙着发微信,没有抬头:「没事,我现在发也一样,都是为了节目好看嘛。」 何雯跟着拿出了手机,坚持道:「我还是同墨总道声抱歉好了,确实是我之前思虑不周了。」 唐心语敏感地抬头看了何雯一眼,何雯确实在手机上认真地编辑着文字。她有墨一帆的微信? 唐心语瞭解墨一帆,如果不是亲近的人他是不会随意加别人微信好友的。既然何雯有墨一帆的微信的话,那为什么之前墨一帆从来没有跟自己提过何雯呢? 何雯这样看似有礼有节地执行工作内容,可偏偏让唐心语直觉上不太舒服。唐心语不像自己变成一个爱吃醋的小女人,心里暗自告诫自己不要太敏感,但还是默默留了一个心眼。 没过五分钟,墨一帆回覆了唐心语:「你开心就好。」 唐心语心里泛起丝丝甜意,开始准备栏目组新增加的几个问题。 「雯姐,唐总,可以去摄影棚准备了。」 化好妆的唐心语跟在何雯的身后去往摄影棚,周梓辰提着唐心语的私人用品守在摄像机外。 唐心语看到台上有三张沙发椅,一张独立沙发是何雯的,旁边还有另外两张并起来的沙发。唐心语在其中一张沙发坐下,略微疑惑地问何雯:「今天的访谈嘉宾不止我一人?」 何雯一愣,连忙道歉:「这个应该是我们栏目组沟通上的失误,今天的嘉宾有两个人……」 还没等唐心语问另一位嘉宾是谁的时候,她看到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从摄影棚外走了进来,迳直上了台,朝何雯问好,然后冲着自己笑道:「唐小姐,真是太巧了。」 这样接二连三的「太巧了」,并不能令唐心语感到愉快。唐心语微微露出笑意:「王董!」 在摄影机后面的周梓辰对突然出现的王董感到惊讶,显然对王董也是节目的嘉宾事先不知情。她望着摄影机镜头下平静如常的唐心语,悄悄地退出了摄影棚。 工作人员给嘉宾检查好随身麦后,退下,准备节目录制开始。 王董就坐在唐心语的身边,因为沙发摆放的关系,两个人挨得挺近的,甚至两人同时将手放在中间的扶手上都能碰到一起。 穿着窄裙的唐心语交叠着双腿,换了另一个方向倚着沙发,显得不会不尊重对方,也拉开了与王董之间的距离。 唐心语听到了耳麦里,节目录制开始的倒数声。 「八,七,六,五……」 这时,唐心语忽然听见了身边传来王董的低语。 「美丽的唐小姐,能和你一起录节目,真是我荣幸之至的事。」 唐心语眼皮一跳,只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听见,希望王董不要在节目录制的过程中做什么妖蛾子。 「三,二,一,开始!」 何雯对着镜头展露专业性的亲和笑容:「欢迎大家收看引领者会谈,我是何雯。在每一个行业中,每年都会出现新兴的企业家……今天,我们很荣幸地请到了来自同丰科技的唐总,和来自金茂集团的王董。欢迎!」 唐心语看着对着自己的二号摄影机上红灯闪了闪,恬静地微笑着打招呼。随后是王董。 何雯感概道:「今天我们请的嘉宾都很年轻啊。唐总年纪轻轻就掌权科技行业中的新贵同丰科技,想必后面的汗水和辛劳都不为人知。唐总要不跟我们分享一下其中的故事?」 唐心语笑了笑:「其实我来这里,还是沾了祖辈的光。同丰科技是我外公投资创办的,我只是在这段时间代为掌管,尽了应尽的责任而已。」 唐心语这句话的意思,直接忽略掉了唐瑞峰,点名同丰科技和林氏的关系,为以后同丰科技併入林氏做了一个铺垫。 王董忽然出声了:「唐小姐太过谦虚了。我是刚从国外回到闵城,在闵城开基立业,困难说不上艰巨,但也遇到不少,确实之前有些焦头烂额。我记得当时同丰科技内部发生了不小的动荡,都是唐小姐一个小姑娘一力处理的,同丰科技能有今天的成绩,我个人是十分佩服唐小姐的。」 何雯对王董忽然不按台本来有些意外,但也不动声色地抛出了话题:「看来王董对唐小姐印象不错,有些英雄惺惺相惜的意味。王董来跟我们分享一下您眼中的唐总吧。」 「唐小姐不仅相貌出众,工作能力更加出色。」王董侧头望着唐心语,唐心语固执地淡笑着望向何雯。 王董藏在金丝细边眼镜后的眼睛里笑意加深:「如果我提早一步认识唐小姐的话,说不定也会被唐小姐的个人魅力所倾倒,对唐小姐展开猛烈的追求攻势。」 唐心语嘴边的微笑收敛了一些,清晰地对着摄像机说了一句:「在我的人生观里,最忌讳讲假设性问题。因为假设性问题都不值一提,能自己把控的是当下。」 何雯的耳机里听到栏目组编导在叫道:「雯姐,先问唐总感情的问题!」 何雯心底滑过一丝不悦,但脸上的微笑无懈可击。她揪住王董疑似对唐心语有好感的这一点,展开:「大家都知道唐总刚同墨先生在澳大利亚举办完婚礼,在这里,我们要向唐总道一声恭喜了!」 「谢谢!」 何雯:「墨先生是一名出色的企业家。和唐总在一起时,墨先生会给予唐总商业上的指导和帮助吗?」 这句话听起来没有什么问题,但有心人细细一品就能读出其他的意味出来。这话内在的意思不就是说唐心语管理同丰科技有今天的成绩,不就是靠着男人吗? 唐心语淡淡避开问题:「上班的时间已经围着公事团团转了,下班的时间还要交给公事,那人生的乐趣不就大大打了折扣吗?」 何雯紧追不捨地问道:「正如王董所说的,同丰科技之前出过不少波折,墨先生都是在旁边傻看着唐总一个人冲锋陷阵,不搭把手的吗?墨先生还真是忍心呀?还是墨先生全身心都扑在工作上,对同丰科技的事情不太瞭解呢?」 这一下,唐心语可以确定何雯对自己有敌意了。 何雯暗暗说墨一帆冷眼旁观,不闻不问,就差没明说墨一帆与自己商业联姻,婚姻有名无实了。 唐心语正在要开口,以一个不失风度的方式回敬何雯时,摄影棚忽然响起了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 「那是因为我对我太太保持绝对的信任和自信。」 唐心语视线不受控地往声源处望去,即便是在摄影棚的强烈灯光下,她还是一眼就看见了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迈着坚定的步伐,在自动分开的人群中,朝自己走来。 修身西服将墨一帆修长的身姿勾勒得淋漓尽致,完美地把墨一帆上位者的气场展露无遗。 墨一帆长腿一迈,进入摄像机镜头内,目光锁在唐心语身上,换了一个温柔的语调重新说了一遍:「因为我对我太太保持绝对的信任和自信。」 栏目组的编导被这一突发状况惊得又叫又跳,有人已经冲到墨一帆身边道:「墨总来光临我们节目录制现场,真是太好了。既然聊到了墨总,能不能请墨总也参与到录制中来?」 墨一帆看向唐心语,笑了笑:「好,我陪墨太太录制。」 墨一帆话音一落,唐心语立刻听到自己的耳机里一片嘈杂。 有人在喊:「化妆组快去给墨总上妆。沙发?快去再加一张沙发!」 还有人在叫:「我的天吶,这期节目肯定要爆啊!墨总是从来没有接受过公众採访,别说录节目了!导演,我们要爆啦!」 唐心语听了有些好笑,看着工作人员手脚麻利地搬上一张沙发。墨一帆指了指唐心语的身侧道:「请帮我把座位放在我太太身边,谢谢!」 工作人员又朝王董鞠躬,请他起来一下,他们插一张沙发进去。等墨一帆坐下后,工作人员才想起来,为什么不直接让王董给墨总让座就好了呀? 可墨一帆已经姿态安然地坐在新沙发上,伸手与唐心语搁在扶手上的手交叠。 唐心语旁观墨一帆的举动,一下子就猜到了墨一帆的嫌弃。他嫌弃王董曾经做过的沙发。 趁着栏目组导演和何雯紧急地调整台本,唐心语侧着头,将嘴凑到墨一帆耳边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公司有早会么?」 墨一帆目视在前面跑来跑去的工作人员,淡淡道:「他能来,我就不能来?」 唐心语在人群中找到了周梓辰的影子,瞬间明白了,一定是周梓辰看到王董这个讨人厌的傢伙出现,就偷偷去给墨一帆通风报信了。 好不容易节目恢复了正常录制,唐心语发觉何雯看向墨一帆的眼神明显就不一样了。 何雯声音动听了许多:「墨先生,怎么忽然光临节目现场了?」 墨一帆看着唐心语,徐徐道:「想我太太,就来了。」 第83章 ☆、第83章 「想我太太,就来了。」 周围的人或者物似乎都在墨一帆眼里不存在一样,他只是专注地把所有视线都凝聚在唐心语脸上,贪婪地看着她的眉目,彷彿她的一颦一笑怎么样也看不够。 在这样炽热的视线下,唐心语有些抵挡不住了。她微微侧过头,推了墨一帆拄在沙发扶手的胳膊,提醒他注意影响,一遍朝着主持人何雯浅笑依依:「现在何小姐应该知道我下班后,为什么没办法与我先生讨论公事了吧?」 何雯握紧了手里的手卡,嘴角微敛的笑意重新舒展开来:「看来墨先生对墨太太很是珍视啊。」 唐心语听着何雯的话是没有问题的,可这不甘不愿的口气和酸熘熘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何雯略过唐心语,问墨一帆:「墨先生身价不菲,气宇不凡,你的成功是许许多多企业家仰望的神话。对于不少还处于迷茫混沌期的企业家或者创业者,墨先生有没有什么成功的经验跟大家分享一下呢?」 墨一帆这才收回落在唐心语身上的视线,直接看向摄像机,风轻云淡地笑了一下:「成功不敢说,只是父辈家业坚实。其实我这个人缺点很多,可只有一个值得骄傲的地方,就是我的眼光不错。」 何雯饶有兴趣的追问:「墨先生在投资方面确实很有眼光,墨氏集团去年有几项重大项目都是由墨先生牵头的,至今看来效益都不错……」 墨一帆淡淡摇了摇头,打断了何雯的话:「抱歉,我说自己眼光不错不是指投资或者管理,而是我选择太太的眼光不错。在我太太面前,之前我做过的各种选择也只是堪堪达到及格水平而已。」 不单单是何雯,连摄影棚内各个工作人员都震住了一下。摄像机老师塞在耳朵里的耳机充斥着导演的大叫:「2号机推上去,捕捉唐总的面目表情。3号机特写墨总和唐总交握的手!」 强撑着脸上笑意的何雯,没有想到墨一帆会在节目录制过程中,三番几次强调他对唐心语的爱慕真情,她觉得自己的手卡都快要被指尖捏出了一个洞。 何雯的耳机里导演在发指令:「雯姐,接着问他们的恋爱故事,这是我们节目的爆点啊!」 还没等到何雯调整好状态,王董忽然插了话进来,颇为认同墨一帆的话:「墨总确实眼光不错,还有很重要的一点,运气也不错。」 现在是什么情况?! 摄影棚内所有工作人员,内心不约而同地从王董这句话里读到了一些其他的味道。 不甘? 挑衅? 难道说王董对已为人妻的唐心语还有什么别的想法? 墨一帆好像这时才发现王董在身边一样,调整了一个更加舒适的坐姿:「眼光是我自己的,运气这东西就比较玄乎了,我只能归功于我的太太能在众多追求者中唯独给予了我这个机会。谢谢墨太太!」 最后一句话是墨一帆对着唐心语说的,语含柔情。 唐心语嗅到了两人之间越来越浓重的硝烟味,心头有些嘆息。她今日来录制节目的目的是为了保证同丰科技的正面宣传效果,而不是光听墨一帆和王董之间刀光剑影的。 刚才墨一帆那几句话已经足够剪成预告充当噱头,接下来她必须把节目的正题拉回来,否则她特意排开来一个上午的时间就要打水漂了。 在王董和墨一帆两人恋爱脑爆棚时,唐心语依旧保持着清醒的事业心。 她望向摄影机镜头,语速不急不缓,保持着一个很令人舒适的语调:「我也要感谢墨先生,无论在何种情况下,他都完全地信任我,鼓舞我,才能让我坚持扎根在同丰科技,推进公司运作。」 墨一帆闻絃歌而知雅意,立即配合起唐心语,抛出话头:「你们别看我太太娇娇弱弱的样子,去年同丰科技有一段小波澜的时候,我太太天天忙得天昏地暗,没跟我撒过一次娇,人都清瘦了不少。我都被我丈母娘,大舅哥埋怨了好一阵子,可我太太拒绝了我的帮忙,自己咬牙扛了过去,最后……」 墨一帆望着摄影机镜头。一向浑身清冷,对什么事情都淡淡的墨一帆,此时无不骄傲:「最后,相信不少观众都体验到了智能家居带来的便利。这使我更加觉得我这一生最正确的决定,就是追求我太太。」 摄像助理忍不住录下墨一帆和唐心语之间自然而然的互看,觉得当场被餵了一大口糖。 唐心语有些羞涩地看了墨一帆一眼,顺着墨一帆做好的铺陈,开始讲述同丰科技智能家居项目的广阔发展前景和市场机会,并宣佈项目即将在不日内正式投产,请大家多关注同丰科技官方微博,获取最新的产品消息。 一场会谈就莫名其妙地跳过了主持人何雯,成了唐心语与墨一帆的主场。两个人默契配合,以一种夫妻间日常聊天的形式把同丰科技的企业形象正面树立了起来。过程不枯燥无味,又有高颜值可以欣赏,隐秘糖可以品尝,整个气氛轻松愉快。 在唐心语把准备的该说的都说了,才把会谈领导权交还给插话都插不上的何雯,继续她访问王董的那一part。 王董虽然有意无意会提到唐心语,但无可奈何他们之间还坐着墨一帆,严实地挡住了王董偶然间飘向唐心语的视线。 如果说节目录制的前半段是轻松愉悦,令人忍不住露出姨母笑的会谈,那么节目录制的后半段只能算中规中矩,无功无过。 节目终于录制结束了,唐心语站起来,客气地同何雯握了握手,朝摄影棚里的工作人员道谢:「大家辛苦了。谢谢各位!」 墨一帆从周梓辰的手里接过唐心语的大衣,替她套上,轻柔地把唐心语塞在大衣里的长发拨出来,勾在耳后。 王董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知道唐心语把视线调转过来后,说:「这次同唐小姐录制节目很愉快,希望我们能有合作的机会。」 墨一帆轻哼了一声:「王董公事繁多,我们就不多耽搁了。」 墨一帆与唐心语肩并肩正要走出摄像机范围,紧捏着手卡的何雯出声了:「学长,今天真是抱歉,我应该事先跟你沟通一下的,让你突然加入节目录制,希望没有打乱你的工作行程。」 学长? 唐心语微挑了眉梢,微微笑了笑:「原来何小姐同我先生是校友啊。我都不知道。老公,你怎么都没有跟我提过?」 听到唐心语主动叫了一声「老公」,墨一帆心就想饱胀的气球,一时间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唐心语没听见身侧的墨一帆应声,悄悄扯了墨一帆袖口一下。 墨一帆恍然回神,自进入摄影棚开始,第一次认真看向主持人,脑海里还在回忆这个女主持人的名字。唔,好像刚听见其他人叫她何雯。 墨一帆脸上微微露出疑惑的神色,何雯立即笑道:「学长忘了?我们在大学的时候还待过同一个学生部门。当时学长还夸过我策划案做得不错。」 「我大四就去美国当交换生了,之后直接留美深造,这样算起来我们应该好多年没有见过了吧。抱歉,刚才没有记起来。」 墨一帆不咸不淡地答道,无论是话语还是表情都是有礼有节。 何雯脸上笑意一顿,又晃了晃手机,说:「学长,不是好多年没见了,我们去年在闵城杰出青年会场上见过的。在节目录制前还给学长发了抱歉的微信,学长没看到吗?」 墨一帆下意识去看唐心语,可唐心语还是笑容恬静地望着他们,彷彿是一个局外人。 「微信?」墨一帆回忆了一下,拿出手机,划开微信界面,淡淡道:「没有收到。」 何雯这下子脸上的笑意有些挂不住了:「怎么……怎么会呢?我明明发出去了呀。」何雯连忙把自己的微信界面亮给墨一帆看。 墨一帆看了一眼头像:「这个我的工作微信号,一般是我的助理在管理。没关系,我现在知道了。」 何雯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了,她一直珍视若宝保留在手机里的微信号,居然只是一个助理管理的工作号?她无数次告诉自己要矜持,不要主动联繫墨一帆,今天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藉口发信息给墨一帆,她心里还暗暗激动了好久。 而且…… 何雯不可否认,她特意在唐心语面前体现她和墨一帆的微信好友关系,就是想让唐心语知道她和墨一帆有一段她不知道的交情。何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个举动是出于什么心理,或许是嫉妒校园时代的白月光娶的是豪门千金? 可现在…… 何雯之前有多激动,多炫耀,现在就要有可笑,多滑稽,恨不得找一块能消除记忆的橡皮擦把所有人脑海里关于今天的事擦除干净。 她可以感到周围同栏目组的同事们在交头接耳,偷偷看她的笑话。 何雯勉强地扯起了嘴角:「那学长,我加你一下吧,接下来如果有合作的话,联繫起来方便一些。」 墨一帆牵起唐心语的手,婉言拒绝:「你发那个微信号就行了,我会交代我的助理在行程可能的情况下,优先安排和你们栏目组的合作。」 何雯尴尬无比地干笑了一声:「好。学长的助理确实比学长要更清楚行程安排。」 墨一帆没有任何情绪地「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应付何雯,揽着唐心语的肩膀就出了摄影棚。 周梓辰拎着唐心语的东西,朝栏目组的工作人员说了一声:「大家今天辛苦了。墨总和唐总订了外卖,已经送过来了,请大家尝一尝。」 有人先跑过去看了一下,惊嘆道:「哇,世源餐厅的外送耶,我们有口福了。谢谢墨总,唐总!」 周梓辰面色亲和地应了几声,随即望向何雯:「何小姐不去尝尝吗?晚了的话,有些受欢迎的口味就没有了。」 何雯视线落在周梓辰手里的粉色保温杯上,那是墨一帆来摄影棚的时候带来的,专门给唐心语润嗓子用的。 何雯根本没有心思在外送上,只是一直沉浸在刚才当众丢了面子的窘迫中,回应周梓辰也是含糊的几声。 周梓辰的手臂轻轻擦过何雯的肩膀,低声道:「何小姐,有些东西注定不会属于你的话,还是不要觊觎的好。这样能给我们彼此之间省掉不少麻烦事,不是吗?」 何雯脸部肌肉瞬间紧绷起来,扭头要去抓住周梓辰时,周梓辰已经在和工作人员友好道别中离开了摄影棚,只留她定在原地,一口气嚥不下也吐不出来。 一名摄像助理端着一份外送好心地递过来:「雯姐,这份是给你留的。」 何雯闭了闭眼睛,心情烦躁地挥开:「送给你吃了!」随即离开。 摄像助理端着差点洒了一身的外送,低声嘀咕:「节目录制不是挺顺利的么?怎么跟吃了枪药似的?」 旁边的同事拉了她一下,恨铁不成钢:「你呀,多吃东西少说话吧!」 摄像助理有些忍不住,嘟囔道:「又不是我害得她尴尬的,还不是她自己拎不清自己有几斤几两?」 摄像助理端着外送到一个偏僻的角落,滑开自己的手机,点开了刚才在节目录制过程中偷拍的一小段视频。她想了想,给精緻的外送拍了一张好看的照片,连同小视频都发到微博上。 蒋蒋要努力吃饭长肉肉:今天见到了神仙夫妻,很恩爱也很贴心,还请我们吃饭。我宣佈我今天正式粉上「一心cp」啦~ 配图小视频 摄像助理把这条微博发到「一心cp」的超话里,喜滋滋地看着一向无人问津的微博评论数一直涨,心里有些小得意。 「才几秒的视频我居然循环到现在!」 「他们好甜啊!一心给我锁死!」 「好心的小姐姐,这是录什么节目吗?可以预告一下不?」 「这个外送好高大上,三浑两素还有炖汤和水果。我酸了!」 …… 这条微博只发在超话里,就「一心cp」粉在圈地自萌,没激起什么广泛的讨论热度。真正引起公众关注的是几天后的「引领者会谈」官微。 引领者会谈的官方微博上放出了新一期节目的预告,微博的评论数,转发量,点贊量创了历史新高。 「终于等到一心在公共场合同框的一天!我们终于可以产粮啦~」 「你们有没看到墨少看他太太的眼神,好温柔好有爱啊!」 「柠檬树上结柠檬,柠檬树下你和我,今天一起来吃柠檬……」 「看,这期节目必须看!妈妈粉一定把收视率给顶上去!」 「友情提示,观看节目,请自备柠檬!」 …… 唐心语没有赶上电视直播,而是后面抽空看了网络版的节目。刘妈正端补汤进来给唐心语补身子,看到唐心语的电脑在播放那天的节目,兴致勃勃地指导道:「小姐,你要点视频下面的那个圆点,就会出现很多弹幕。有些弹幕可有趣了。」 唐心语笑嘻嘻取笑着刘妈:「刘妈你这么时髦呀?还懂得弹幕。」 自从离开唐家后,刘妈的精神状态越活越年轻了:「小姐马上就要有小宝宝了,我当然也得紧跟时代,到时照顾起小宝宝来才不会落后。小姐,你快看,我还发了好几条弹幕呢!」 唐心语:「……」 她不明白为什么办了婚礼后,刘妈比她还期待小宝宝的到来。唐心语依言开了弹幕,弹幕飞快占据了整个视频的上半部,把唐心语和墨一帆的脸遮得严严实实的,只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下半身。 「柠檬精来报到!」 「墨少那句信任和自信真是man爆了!」 「哈哈哈墨少太谦虚了。找老婆眼光好是最大的优点。」 「不知道这个时候另外一位墨先生会不会后悔不迭?」 「禁止ky,专注一心。」 「我怎么觉得主持人和王董很多余啊。一心自己就可以担起一个节目!」 「强烈请求一心直播夫妻日常,没经费粉丝众筹!」 「墨少:经费?我的字典里没有穷这个字。」 「哈哈哈哈哈好看,我要剪一段一心cut。」 …… 密密麻麻的弹幕目不暇接,唐心语懒得再看了,直接关掉弹幕。第一眼就看到墨一帆侧头看向自己,一脸「我太太怎么这么美怎么能」的小骄傲表情。 唐心语忍不住抬手抚额,她怎么不知道墨一帆还有这么痴汉的一面?! 相较于网络上网友们对于她和墨一帆夫妻感情的好奇心,唐心语更注重这期节目的宣传效果到底有没有达到。直到周梓辰整理了几份智能家居产品的预售数据给她,唐心语才放下心来。至于其他的,她就没有再去理会。 林文森照例每日登陆一下「一心」后援团团长的qq,看到群里有粉头在嘲笑墨总,立即打起了精神。 「嘤嘤嘤,这样说墨总,墨太太要伤心了。」 「团团,你不会是墨少唯粉吧?看节目上明显墨少主打感情牌,心心专注事业线,我有点儿想逆cp了怎么办?谁来阻止我!」 林文森隐隐约约知道逆cp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确认了一下:「逆什么cp?」 「心心谈论事业的时候好a啊,墨少就在旁边一脸痴汉。」 这一句立即引来其他小粉丝的附和:「对对对!团团!我们改成心一cp吧!」 林文森脑门都想冒出冷汗了。如果墨总知道他这个经费来源大金主要被他们的粉丝判成被压的那一个,应该会断了应援经费吧?! 林文森决定装瞎没看到。「心一」什么的都是邪教,只有「一心」才是正统! 他这都是为了经费啊! 嘤嘤嘤~ 然而被粉丝们毒害过的林文森,再抱着文件进办公室见墨总时,总觉得眼前多了一层滤清。墨总在一旁为墨太太摇旗吶喊,墨太太挥着刀剑勇往直前。 「小林?小林!」墨一帆见林文森神游天外,加重了音量。 猛然间被惊醒的林文森:「啊?啊墨总,在我心里你一定是最a的!」 林文森捏着钢笔看着他:「……」 林文森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递过文件,恢复平日里公事公办的表情:「墨总,这些是项目部较上来的最近进度报告。」 墨一帆快速浏览了一遍,签了几份,把文件递了回去,状似随意地问道:「你跟你女朋友闹矛盾了?」 林文森:「???」 墨一帆:「今天让你提前下班,好好跟女朋友沟通,别因为在女朋友那里碰了壁,去别的男人身上找安慰。」 林文森:「!!!」 林文森觉得这其间一定发生了什么误会,但能得到半天假还是很开心的,所以林文森难掩欣喜地提前下班了,而墨一帆也光明正大地翘了班去接同丰科技接墨太太回家。 黑色卡宴才刚开出地库,手机就响了。 墨一帆按了一下耳边的蓝牙:「喂,你那边出状况了?」 孔鸣的声音飘了出来:「没有出状况,一切顺利。只是后天就是城西项目的政府签约仪式了,政府通知斯蒂安和墨氏一起到签约现场,在现场公佈最后的意向企业。」 墨一帆看了一眼后视镜,转了方向盘:「怎么?连他们也搞起了这种不吊最后不开奖的套路了?」 他清楚地听见了孔鸣在那一头嗤笑的声音。 孔鸣:「不管再怎样的套路,最后还不是败在你墨少的套路下。」 墨一帆:「谁知道这最后入套的是狐狸还是兔子,在最后关头之前都别掉以轻心。」 孔鸣懒洋洋地哼了一声:「行吧,就跟你通知一下后天上午十点开奖。」 墨一帆:「嗯。」 孔鸣见墨一帆这么冷淡,随即不满了:「墨少,你太不厚道了吧!我每次去斯蒂安都得伪装伪装再伪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就嗯一声打发?」 墨一帆目视前方路况:「孔先生,别忘了,这个计划里你也参股了。你又不是只为我打工。不说了,开车。」 孔鸣还没来得及反驳,墨一帆就把电话给挂了,只剩孔鸣在电话那头气得磨了磨牙。 墨一帆到同丰科技楼下时,唐心语刚好送走一批供应商。 唐心语看到那辆熟悉的黑色卡宴,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过来,微弯下腰:「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等我一下,我上去拿东西。」 唐心语刚回身,就看见周梓辰拿着唐心语准备要带回家的东西从公司出来:「唐总,你的东西。」 唐心语笑着道谢:「今天没事了,你也早点回家吧。」 「好的,唐总,墨总再见!」 黑色卡宴平稳向前滑了出去,唐心语望着后视镜里站得笔直的周梓辰,好奇心爬了起来:「墨一帆,我一直想问你来着。小周是你哪里挑来的?身手不错,做事利索,记忆力超群。」 墨一帆嘴角轻笑:「为了保证你的安全,我当然是挑最优秀的给你。」 唐心语:「你这不是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吗?我觉得小周不太像是空手道选手,感觉更像是军人一样……」 墨一帆嘴角笑意淡了一些,但依旧没有正面回答唐心语的问题:「托一个老朋友挑选的。只要你满意就行了。」 这个问题只是唐心语随口问起的,她也并不是执着得非要一个答案。最近同丰科技上上下下都为智能家居项目正式投放到市场里做准备,她已经分不出心思去考虑其他的问题了。 墨一帆抽空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唐心语还是看ipad上的资料,长臂一伸,捞走了唐心语手里的ipad。 唐心语:「唉等一下,我还有几封邮件没有看完。」 墨一帆把ipad塞到自己这侧中控台上:「在公司已经看了一天,车上这样看容易晃眼睛。」 唐心语见墨一帆态度坚决的样子,调整了座椅躺下,闭上眼睛:「我瞇一下,到了叫我。」 在红绿灯路口停下来时,墨一帆侧头看过去,唐心语已经累得睡着了。两眼下有些发青,一缕青丝落在鼻尖,随着呼吸起起伏伏。 墨一帆探身去拿后座上的外套,盖在了唐心语身上,重新启动了车子。 车子在林家大门前停下来时,唐心语就自动醒了,条件反射一坐起来,盖在身上的外套就往下滑。 墨一帆已经下车绕到车那头去给她开门,绅士地伸出手掌:「墨太太,需要抱你进去吗?」 唐心语望了一眼毫无一丝灯光的别墅,才想起今天好像有听说林氏有活动,所有人都去林氏参加了。林彤体谅唐心语这段时间劳累,特意让她别赶去林氏了。 唐心语确实疲乏得不想再走一步,朝墨一帆伸开双臂:「你抱我!」 刚小睡了一觉的唐心语,声音酥软得就像软绵绵的棉花糖,渗出一股甜丝丝的味道。 难得看到唐心语这样撒娇的样子,墨一帆低低地笑了一声:「遵命,墨太太!」 墨一帆打横抱起唐心语,后脚轻踢上车门,迈步朝别墅走去。 赖在墨一帆怀里的唐心语伸手识别了指纹,大门应声而开。别墅内因没有灯光而一片昏暗。 墨一帆抬脚关上了别墅大门,正要说什么时,唐心语晃了晃脚,蹬掉了穿在脚上的高跟鞋,紧紧搂住墨一帆的脖颈,借力吊着自己,两脚缠在墨一帆瘦劲的腰上。 墨一帆赶紧配合着一手托在唐心语的臀上,一手抚在她的后背,刚开口想要训斥她不注意安全,唐心语已经两手捧着墨一帆的脸重重吻下。 墨一帆急忙躲了一下。 唐心语不悦地拧回墨一帆的头,印下自己的唇,堵住墨一帆想要说出口的话。 模仿着墨一帆平日里的霸道,唐心语不管不顾地探出舌尖,灵活地钻进墨一帆的嘴里。 在车上时,唐心语就想这样做了。衣冠楚楚的墨一帆浑身上下充满了清冷禁慾的气息,有一种魔力让唐心语忍不住撕开他的伪装,看他为自己疯狂的性感模样。 算是对自己忙活智能家居项目终有成效的奖励,也是对这一段时间冷落墨一帆的补偿。 所以,唐心语决定今晚主动一次,用热情融化他…… 「咳咳咳……」 正要边亲吻墨一帆,边扯开他胸前扣子的唐心语,浑身一震,所有动作瞬间冻结。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墨一帆的眼睛,巴眨了好几下。 墨一帆托着唐心语臀部的手,轻轻拍了拍,眼里流露出无奈。 唐心语双眼剎那间睁大,松开墨一帆的脖颈,立即从他身上跳了下来,拢了拢凌乱的领口,转身看向客厅。 「砰——砰——砰——」 在唐心语转身的瞬间,别墅里灯忽然光亮了起来,有好几支香槟喷了出来,要不是墨一帆眼疾手快搂着唐心语后退一步,铁定浇唐心语一身。 唐心语目瞪口呆地看着原本应该待在林氏,现在出现在客厅里的林老爷子,林彤,舅舅和表哥们,舌头疯狂打结:「不是……你们怎么……我们刚……哎呀不是!」 嘴里又羞又窘,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唐心语满脸通红,试图比划手势解释刚才的乌龙,可到最后发现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楚,恼羞成怒地跺了一下脚,回身锤了墨一帆胸口一拳。 唐心语听到她的背后传来一阵哄笑声,尤其林天祐的声音最大。 「呦呦,我们好碍眼啊。爷爷,有人不希望我们在家啊!」 唐心语干脆一头埋在墨一帆的怀里,不停拍打他的胸膛。墨一帆无奈地捉住了唐心语的手,压低嗓音在她耳边说道:「我是想告诉你呀,可是……墨太太太过于热情了,没能给我说话的机会。」 墨一帆越说到后面,语调里带着浓浓的调侃意味,令唐心语一回想起刚才自己强行索吻的行为全被林家人看到了,顿时觉得颜面尽失,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敢调侃自己! 「就是你的错!就要怪你!」 唐心语气得直跺脚,脸始终不肯从墨一帆的怀里抬起来。 林彤也被自己乖女儿的热情大胆给吓了一跳,见唐心语已经羞得不敢见人了,就敲了起哄声最大的林天祐脑门一下:「安静!不许笑。」 林家人包括林老爷子,全部安静下来。 墨一帆抱着唐心语来到客厅,拍了拍她的脑袋:「好了,没事了。」 唐心语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探出头来,一眼就看到林天祐朝自己使了个眼色:「没事了,我们都没看到,就是看到了也都忘记了。」 「啊啊啊!你们!」唐心语豁出去了,叉着腰,「你们联合起来戏弄我!」 林家人看着唐心语气鼓鼓的样子,又爆笑起来。 唐心语等到他们都笑够了,不满地质问道:「今天不是林氏有活动吗?怎么都在这里了?」 林彤伸出手指头轻轻点了唐心语前额一下:「你这个迷糊虫,你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我们可是准备了一个下午,就为了给你一个惊喜啊。」 「今天是什么日子?」唐心语疑惑道,飞快地在心里比对了林家一家人的生日,没有一个是对得上号的啊。 唐心语瞅了一眼墨一帆,墨一帆爱莫能助地回给她一个眼神,让她自行体会。 唐心语小心地试探道:「今天也不是墨一帆的生日啊。」 林彤诧异:「你还没想起来?!」 唐心语吞吞吐吐回答:「我和墨一帆……结婚满一个月的日子?」 林彤无奈地戳了唐心语一下:「我看你真的是忙工作忙傻了吧?今天是你生日呀!」 唐心语顿时心虚到不行,她只知道自己的生日,哪里知道穿书前原主的生日啊。唐心语干笑了两声,打着哈哈:「这不是最近公司太忙了,给忘了嘛……」 林彤带着唐心语在沙发上坐下,林家人开始挨个递礼物过来。 林老爷子的礼物是一个文件袋,唐心语摸了摸,有些预感:「外公,这不会是……」 林老爷子给了唐心语一个肯定的眼神:「就是那栋小洋楼,什么东西都给你弄好了,包括婴儿房。这算是外公送给你的迟到的新婚礼物。」 唐心语俏皮一笑:「谢谢外公。外公你这不是变相催生嘛。」 林老爷子点了点枴杖:「有备无患,没毛病。」 其他人也挨个送了不少贵重的东西,唐心语应接不暇,都没空细看,直觉过了今晚,她这个闵城第一名媛的身价又要上涨不少。 轮到墨一帆了,墨一帆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小的钥匙,放在唐心语掌心:「墨太太,我的全部都是你的,实在没什么东西再给你了,不要嫌弃我庸俗。」 林天祐痞笑道:「这个不会是存放着你所有资产文件的保险柜钥匙吧?」 墨一帆没有作声,但眼神已经表明了一切。 唐心语也不扭捏,握住钥匙小心地和其他礼物放在一起:「不庸俗,怎么会庸俗呢?但你要知道一件事噢,我这里只进不出的,你给了我就很难拿回去了。」 墨一帆温声应下:「好!」 这天晚上,林家人给唐心语过了一个只有一家人,但热热闹闹的生日。 微醺的唐心语被墨一帆抱上楼,进了房间。 被放在床上的唐心语搂着墨一帆的脖子,伸出指尖去描画墨一帆深邃的眉眼,桃花唇瓣嘟囔着:「墨一帆……」 墨一帆:「嗯?」 唐心语小嘴一张一合都是酒香:「墨一帆,墨一帆……」 墨一帆好脾气地应着:「嗯,嗯。宝贝,我在。」 唐心语越看墨一帆的眉眼,越觉得好看,忍不住紧搂住墨一帆的脖子,拉起自己的上半身,轻轻吻着墨一帆的唇线。 墨一帆低笑了一声,连带着胸腔内都在震荡着嗡嗡笑意,听得唐心语觉得自己更醉了。 唐心语松开墨一帆的薄唇,舌尖无意识地舔了一下唇瓣,令墨一帆眸底的暗潮愈发汹涌澎拜了。 墨一帆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唐心语的下一个动作,耐心地诱导她:「宝贝,我们来继续做你今晚进门时被打断的事,好不好?」 唐心语意识朦胧地回想了好半天,才歪着脑袋回答:「可是我好累了,只想睡觉。」 说话间就松开墨一帆的脖颈,软软地往床上倒,脸贴着柔软亲肤的杯子,开始睡意涌起。 墨一帆面对唐心语又一次只负责点火不负责灭火的行为,气得牙根痒痒的,从唐心语的耳垂开始撕咬。 正要进入梦想的唐心语感到疼痛了,也被激起了好胜心,回头就咬向墨一帆微凸的喉结,口齿还在含含糊糊地控诉:「叫你咬我!叫你咬我!」 墨一帆轻「嘶」了一声,抚摸着唐心语安抚道:「不咬了,不咬了,可是也不能怪我,是墨太太太让我把持不住了。」 唐心语感到墨一帆松开了自己的耳垂,又想睡了。 墨一帆在唐心语的耳畔说:「墨太太,别睡,我还有一件生日礼物要送给你。」 唐心语闭着眼睛随口问道:「什么?」 墨一帆眼睛贼亮:「一个小宝宝。」 …… 几天后的清晨,林文森早早地来林家接唐心语和墨一帆,去城西项目签约会场。墨一帆目光沉静地望着窗外,手里却捏着唐心语的手指把玩。 唐心语有些担心。 她知道墨一帆今天的对手是墨澜清。纵然她心里清楚墨一帆本事有多大,可是墨澜清是小说里正儿八经的的男主角啊。即便她穿书改变了大多数情节,但墨澜清还会不会有男主光环啊? 唐心语握着墨一帆的手掌:「你有几成把握?」 墨一帆嘴角噙笑,亲暱地捏了捏唐心语的鼻尖。 「十拿九稳,就差墨太太的一吻。」 第84章 ☆、第84章 「十拿九稳,就差墨太太的一吻。」 唐心语:「……」 墨一帆的声音不高不低,在安静的车内清晰地落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包括驾驶座上的林文森。林文森默不作声地把隔音遮光玻璃缓缓升上去,给后座的老闆和太太私人的空间。 墨一帆见林文森那么上道,嘴角勾起,揽过唐心语的腰肢,贴上前来,看着她,一副等着佳人赐吻的模样。 唐心语要被墨一帆煞有介事的样子给逗笑了,大佬似的托着墨一帆的下巴,赏了墨一帆一个香吻。唇与唇一离开后,唐心语一掌推开墨一帆的脸:「好了,坐回去吧。」 墨一帆低笑一声:「墨太太,没这样过河拆桥的吧?」 唐心语挑起眼尾,看着已经被自己推到车门边的墨一帆,俏皮笑道:「墨先生,你自己说只差一吻的。」 墨一帆抬起大拇指按了按自己的薄唇,忽然长臂一伸,有力地捞起唐心语扣在自己的身侧,让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不留一丝缝隙。 强烈的专属于墨一帆的霸道气息瞬间包围着唐心语的全身。墨一帆一手扣住唐心语的腰窝,一手贴着唐心语的侧颈,脸就压了下去。 唐心语已经被吻得七荤八素,大脑空白一片。明明她早已经不是第一次接吻了,可每一次理智都会被墨一帆搞得分崩离析。浑身细胞只能单凭着原始本能反应,软在墨一帆怀里,任由他引领。 终于品尝够唐心语甜美的墨一帆,恋恋不捨地放过唐心语的唇瓣,伸出手指替她擦去唇角的湿意。喉结按捺着滚动,醇厚低沉的嗓音贴着唐心语的耳侧,裹挟着温热的气流钻进她的耳蜗:「宝贝,这才叫接吻。」 唐心语:「……」 唐心语不可思议地看着墨一帆情欲慢慢平息的眼睛:「所以你突然兽性大发,只是因为不满我刚才那样蜻蜓点水地亲你?」 墨一帆伸出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唇,看样子在认真回味两种吻法的区别:「唔,各有各的滋味,墨太太能多种方式轮番上阵,那就更好了。」 唐心语飞了他一个眼刀:「梦里吧,比较快。」 墨一帆低低地笑了起来:「那么,墨太太,可以松开我的衬衫了吗?再这样抓下去,恐怕等一下下车后,人家会认为我们在车上坐了什么刺激的事情。」 唐心语垂眸一看,自己的手还紧紧地攥着墨一帆胸前的衬衫,急忙一松。宝蓝色丝质衬衫胸口的位置已经被揪成好几道褶痕了。 唐心语欲哭无泪,赶紧用手掌去抚平褶痕的位置,恶人先告状:「你怎么这么骚包啊?穿这么难打理的衣服!现在怎么办?后备箱有没有备用的替换?」 等一下在会场,难免会同不少政府官员打交道,这样哪里好见人呢。 墨一帆看唐心语真的着急起来了,不再逗她了,套上西装外套,刚好把胸口被抓皱的那个位置遮盖得严严实实:「墨太太,这不是好了?」 唐心语松了一口,用胳膊肘捅了墨一帆一下,横了他一眼。 墨一帆又低低地笑起来:「我的墨太太真……可口啊……」 唐心语:「……」 原本心焦不安的路程,被墨一帆这样一搅和,唐心语根本就忘记了最开始忧心的事情。 车子停了下来。 墨一帆先下了车,绕过车尾,拉开唐心语这边的车门,手抵在车顶上,牵着唐心语出来。唐心语笑着瞧了他一眼。 墨一帆:「以前我坐轮椅,现在我把我没帮你做到的那些事加倍补回来。」 唐心语安然地将手放在墨一帆臂弯,顺着他走进了会场。 今天墨一帆虽然是代表墨氏这一方的人,但签约人项目书的人还是墨澜清。先一步到会场的墨澜清回头看见唐心语也跟着墨一帆过来,心里微露诧异:「心……小婶婶,你今天怎么也跟着小叔过来了?」 唐心语笑了笑:「今天公司没什么事,就陪你小叔过来凑凑热闹,可别嫌我占地方。」 墨澜清眼里的光芒暗了暗,平和道:「怎么会?都坐下吧。」 这次项目合作签约仪式很特别,政府请了最后的三家企业到场,然后当场宣佈最终意向企业,有为城西地块造势,攒人气的意思。 唐心语看向除了墨氏,斯蒂安的第三家企业,虽然是老牌企业,但声势实力都大不如从前了,显然不能跟墨氏和斯蒂安竞争。他们大概也知道这一趟来就是陪跑的,只派了两个人出席。 唐心语把视线移到斯蒂安企业代表上,是一个金发碧眼的老外,年纪快四十的样子。不过老外显老,应该也就三十岁多一点。 那个老外似乎觉察到了唐心语的目光,侧头看了过来,看到坐在墨一帆身边的唐心语,给了她一个热情的笑脸。 唐心语偷偷打量别人被当场抓住,只能回以礼貌性的淡笑。 墨一帆看了一眼手机,低声道:「我先出去一下。」 唐心语看着墨一帆离开会场,低头去翻政府印发的宣传册。墨澜清走了过来,坐在唐心语身边:「小……」 墨澜清还是觉得有些叫不出那个称呼,索性不叫了:「我有托人送了一件礼物过去。抱歉,本来应该在你结婚的时候送给你的,可当时礼物还没雕刻好。希望你不要介意这份迟到的新婚礼物。」 经墨澜清这么一提醒,唐心语才想起来那一件交给刘妈处置就没再过问的水晶小天鹅。唐心语略微回忆了一下,也不记得刘妈后面是怎么处理那件礼物的,实在不好回覆墨澜清,只能含糊道:「谢谢!让你破费了。」 墨澜清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和唐心语会生疏到这种地步,只能客客气气地说两句就陷入尴尬的沉默中。 墨澜清:「你知道小叔同斯蒂安的那个老外是旧时吗?」 唐心语抬眼看向斯蒂安的席位,原本那位老外坐的位置空了出来。唐心语不甚在意地摇了摇头:「你小叔没有同我说过。」 墨澜清见唐心语没有想多说话的意思,只能在心中微嘆了一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盯着摊在面前的项目介绍册,心中有怨有憾。 如果今天能在唐心语面前拿下墨一帆一直暗中想要争夺的城西地块,他墨澜清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了。最起码在事业上能赢墨一帆一次,让唐心语看到自己并不是只能靠家族庇佑的公子哥。 唐心语自然不知道墨澜清此时心里的复杂情绪,她见墨一帆回到位置上后,斯蒂安那个老外后脚也回到了自己位置上,心里大概明白墨澜清刚才的话并不是无的放矢。 唐心语猜想那个老外大概是墨一帆在美国认识的朋友。 那个老外又朝唐心语的方向看过来,朝着她善意地笑着颔首。这回唐心语回以的笑容真诚了几分。 她低声问墨一帆:「他是斯蒂安的ceo吗?」 墨一帆掀起眼皮去看不停跟唐心语示好的克瑞斯,抛去了一个警告的眼神,克瑞斯才消停下来,转过头去做好。 墨一帆低声道:「对,他是克瑞斯,我在美国唸书的同级同学。」 唐心语知道墨一帆今天就是想借助斯蒂安的名义和墨澜清打对台,只是她没想到斯蒂安派出来的人是ceo本人。想到当时给唐瑞峰设套的时候,克瑞斯帮忙自己拖住了唐瑞峰无暇顾及其他,才使得计划成功,唐心语心里微暖。 唐心语想了想,说:「等这里结束后,我请克瑞斯吃顿饭作为答谢吧。」 墨一帆淡淡地瞥向她,没有立即应声。 唐心语快速反应,勾了勾墨一帆的臂弯,补上一句:「麻烦墨总屈尊作陪,好不好?」 墨一帆这才点了点他尊贵的头。 唐心语在心里翻了好几个白眼。不就是不愿意她单独跟别的男人出去吃饭嘛,这样小孩子气,真是有损他墨总的光辉形象。 看到签约会正式开始,唐心语注意力都集中在台上,紧盯着政府方面的人嘴里吐出的一字一言。 到今天为止,唐心语都没有过多地过问墨一帆关于城西项目的事,她也没见着墨一帆怎么往外跑,除了陪着自己,就是抽了三天去墨氏处理堆积的文件,更没有听过他同克瑞斯通过电话。 墨澜清不用想了,肯定是卯足劲地争取这个城西项目。且不说墨氏特意为了城西项目成立独立事业部,就是墨澜清那个渴望掌权的性子也让他必须拿到那个项目。 毕竟当初这个项目消息放出来时,整个闵城都默认墨氏的墨澜清会吃下这口肥肉,甚至已经在大张旗鼓地开始项目筹备工作了。 今天签约会如果不是签给墨澜清,他墨澜清最起码接下来的一个月都会在商场上抬不起头来。 唐心语偷眼去看墨一帆。 墨一帆慵懒地靠着椅子,一直手臂搭在唐心语的椅背上,另一只手在交叠的长腿膝盖上轻轻敲击着食指。整个人透露着一股任凭风雨,我自巍然不动的气势。 反观前排的墨澜清就没有这么好了。透过椅子的缝隙,唐心语可以看见墨澜清双手撑在膝盖上,手指缩紧又放松,缩紧又放松,显然内心不太平静。 政府方面的工作人员宣读了一系列指标和要求,又感谢了大家的参与,接着又照着稿子念了一大段他们审核工作的流程和公正,听得唐心语都要失去耐心了。 「……经过两个月的专业考察,经过各相关部门的研究决定,正式宣佈,闵城城西a3地块项目的中标单位是……」 终于到了最关键的环节,唐心语不由自主将上半身向前倾斜了一些。 「中标单位是墨氏集团。恭喜墨氏集团!」 压在墨澜清心头两个月的巨石终于放下了。他立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极力掩饰激动地同坐在身边的人握了握手,在整个会场的热烈掌声中上了台,与政府代表握手。 媒体闪光灯的声音此起彼伏,在会场的四面八方响起。 唐心语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立即握住墨一帆的手,低声宽慰他:「没事的,没事的。」 谁知,唐心语听到头顶上传来一声清浅的低笑。 唐心语抬头去看。墨一帆正笑意深深地看着自己,嘴角扬起。 「什么没事没事?」墨一帆手指一根一根插入唐心语的手指间,与她成十指交扣的姿态,「中标单位是墨氏集团不是挺好的吗?」 唐心语定定地看着墨一帆的眼神,试图从他的眼里读出什么东西,可是任何踪迹都没有抓到。 向来战无不胜的墨一帆,是不是被今天的失手刺激得不太正常了? 台上正在进行着热热闹闹的签约仪式,媒体涌到台前来争先採访墨澜清。 「墨经理,听说墨氏集团已经把城西项目当作今天的重中之重,能请墨经理跟大家说一下墨氏投入的资源吗?」 墨澜清隔着媒体灯光和记者递来的话筒,与台下坐着的墨一帆遥遥相望。 他可以看见墨一帆依旧坐在位置上,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这无法阻碍他想像一向高高在上的小叔得知项目落在他这个侄子手里,心里按捺的窝火,表面还要装作替墨氏开心的样子。 墨澜清越想越觉得今天是一个扬眉吐气的好日子。 墨一帆通过斯蒂安跟自己作对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棋差一招,输给了自己! 政府方面的人来维持现场秩序,请媒体记者重新退回媒体区,拿起话筒:「恭喜城西a3地块花落墨氏集团。现在宣佈城西b7地块的最终意向单位。」 墨澜清今天已经打了一个漂亮的大胜仗,就不去在意城西b7地块这个小项目了。当初他是有过打算a3和b7两块地一起拿下,但是查到墨一帆也在暗中通过斯蒂安争夺a3地块,墨澜清就坐不住了。 他将大量的资金投入到a3地块的筹备工作中,自然没有预算去竞争b7地块了。不过b7地块面积小,地理位置显然比不上a3有优势,墨澜清便毅然决然地放弃了b7地块。 「……中标单位是斯蒂安。恭喜斯蒂安!」 墨澜清拿着已经签约的合同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别有深意地瞥了一眼墨一帆,暗暗笑道:墨一帆,你没有想到你也有只能拣我不要的这一天吧! 斯蒂安的老外听到自己中标了,倒是乐乐呵呵地上台签约。墨一帆没有再等下去,站起来扣上了西服外套的扣子,带着唐心语拐入一条安静的小道离开会场。 墨澜清眼角余光看到墨一帆离开的背影,轻轻嗤笑了一声。 墨一帆大概是觉得输在他一个后辈的手里,感觉脸上挂不住,赶在媒体採访前离开,还能勉强保住一下自己的面子,省得还要在媒体面前虚伪地表达墨氏中标的喜悦。 墨澜清越这样想越畅快。唐心语,你看到了吗?你选择的男人也不过如此罢了。 唐心语有些担忧地看向墨一帆,直到上了车,墨一帆都一声未吭。 唐心语主动挽住墨一帆的手臂,将头靠在墨一帆的肩膀上,轻声道:「斯蒂安不是还中标了一块地吗?也不算是毫无收穫。」 墨一帆脸色平静,声音低沉道:「你看过了政府印制的宣传册,应该知道a3和b7谁优谁劣。」 唐心语有些不太好接话了。确实,光从政府印制的宣传册来看,a3明显就是这一次签约会政府大力推介的地块。b7面积小,位置偏,周围设施都不太完善,可以算是一块鸡肋。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这可能是墨一帆从商多年来,第一次遇到滑铁卢,而且还是栽在自己太太的前未婚夫手里。就凭墨一帆那计较的性子,肯定心里不好受。 唐心语抿了抿唇瓣,轻轻地印在墨一帆的嘴角,柔声道:「这次地块没标到,我们可以等下次。我老公这么能干,还不是手到擒来?」 墨一帆还是默不作声。 唐心语再加了一剂猛药,伸出舌尖轻舔了一下墨一帆的薄唇:「你不是说我是你这辈子最大的宝藏吗?今晚宝藏任由你挖掘。」 墨一帆按在唐心语腰间的大掌有了动作,大拇指在她腰间的敏感处反覆揉搓:「墨太太,这可是你说的。我记下了。」 为了安抚墨一帆商场首败,唐心语真是豁出去去抚平他的伤口了。 「嗒——」 副驾驶座的车门被打开。斯蒂安那个老外ceo直接坐了进来,回头热情地朝后座的两个人打招呼:「hi~上帝啊,今天真是刺激的一天,不是吗?」 唐心语一瞬间坐好,礼貌地笑了笑:「初次见面,很高心,克瑞斯!」 墨一帆握着唐心语的手:「你不是一直想请克瑞斯吃饭答谢么?我刚出会场前就发短信给他了。」 唐心语捏了捏墨一帆的指尖:「抱歉,克瑞斯,墨一帆你也真是的,怎么不提前跟我说」 唐心语若是知道马上有外人来同他们一起乘车,她刚才才不会这么大胆地在后座轻吻墨一帆! 墨一帆耸了耸肩:「我忘记了。」 唐心语:「……」 坐在副驾驶座的克瑞斯同车外自己的下属挥手示意,然后兴致高昂地指挥林文森开车的路线:「墨太太,终于有机会见到你了。我一直都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奇女子让墨产生了结婚的念头,终于有这个荣幸看到本人了。我们现在去我的酒庄,那里有我珍藏的好酒,今天要不醉不归,庆祝我们计划成功!」 墨一帆还没来得及截住克瑞斯的话,克瑞斯已经一股脑说了一大串。 唐心语立即抓住了关键词:「计划成功?」 克瑞斯依旧兴奋不止:「对呀。墨的计划,简直完美!」 什么计划?难道今天墨一帆是故意输给墨澜清的?a3地块不是墨一帆失手,而是他特意拱手相让的? 唐心语斜睨着墨一帆,墨一帆干笑了一声,抬手摸了摸鼻子,侧头去看窗外装死。 唐心语这才回味过来,敢情墨一帆从会场出来后一直情绪不高,不吭一声,其实都是在做给自己看,装可怜的! 真是白瞎了唐心语刚才操的那片心了,还一直在心里担忧怎么样才能排解墨一帆内心的挫败。现在一回想,墨一帆那情绪低落的外表下,正乐不可支地看着自己主动献身,指不定心里有多得瑟多得意! 唐心语抬起胳膊肘,重重地捅了墨一帆一下,瞪了他一眼。 墨一帆闷哼一声,却不敢多说一句,应下了唐心语这计打。手指顺着皮座椅面悄悄地去探唐心语的手,又被唐心语一掌拍开。 而前面副驾驶座的克瑞斯对后座的小动作毫无所觉,拼命地称赞墨一帆的计划设计得多么周密,进展得多么顺利。即便是瞥见了墨一帆给自己的眼神暗示,克瑞斯依旧不停下对墨一帆的夸赞。 克瑞斯心里洋洋得意:墨,兄弟就是这么给力地在你太太面前,拼命刷新你杰出的能力水平,增加你的魅力指数。不用感谢我! 唐心语心里摩拳擦掌:呵呵,越听到克瑞斯夸赞,心里越气是怎么回事? 墨一帆心里忐忑不安:墨太太,我今晚还能上得了床么? 林文森心里疑惑不解:怎么总感觉车内气氛奇奇怪怪的? 就这样,在一车四人各不相同的心思中,车子到达了克瑞斯的酒庄。 唐心语没等墨一帆来给自己开门,就率先下了车,跟在热情的克瑞斯身后,听他积极地介绍酒庄的设计和珍藏。 被撇下的墨一帆无奈地看着前面的两个人,问林文森:「如果你女朋友不让你上床睡,你会怎么办?」 被老闆突如其然的一句问懵的林文森:「……」 这是怎么回事?刚上车时太太不是还亲了自家老闆吗?当时他还不好意思,赶紧把视线调转到车外。怎么没几分钟,老闆就地位一落千丈,连床都上不了了? 林文森斟酌了一下,说:「墨总只要……」 感到墨一帆扫射过来的目光,林文森立即改口:「我只要跟我女朋友认错,不管她是因为什么生气的,先认错,服服软,准没错的。」 墨一帆实在怀疑这个方法的效果:「就这样?没有什么其他的有效行动?」 林文森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狠了下心蹦出:「如果我女朋友还生气,我就让她快乐得上天,她就忘记不高兴的事了。」 一讲完,林文森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生怕墨一帆一气之下扣掉了他的奖金。 墨一帆无意识地拨弄着自己手腕间的袖口,喃喃低语:「这个办法好像还不错……」 林文森无声地轻呼了一口气。 幸好,奖金保住了。 …… 克瑞斯开了一支二十年的红酒,倒了一些到高脚杯里,递给唐心语品鉴:「唐,看看你喜不喜欢?」 唐心语发现克瑞斯有一个自来熟的性子,才三言两语就将今天的高兴感染给唐心语,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好像是相识许久的朋友。 唐心语摇晃了下高脚杯,嗅了嗅葡萄酒的芬芳,扫了一眼红酒的挂杯程度,不由赞许道:「果然是佳酿!」 克瑞斯一副酒逢千杯见知己的激动感:「唐,你太有眼光了。墨他不怎么爱品葡萄酒,总嫌弃葡萄酒不够烈。墨和楚来酒庄都是喝威士忌或者白兰地,害得我都没人和我一起交流葡萄酒的心得,真是太令人遗憾了。」 唐心语笑着同克瑞斯碰了碰杯:「这有什么难的。有空喊我过来,或者请你来御龙首府做客。我还有一个酒量不错的朋友,也可以介绍给你认识。」 克瑞斯高兴得又与唐心语碰了一次杯:「唐,你真是太完美的人了。墨真是走了大运了。大概是上帝特别眷顾他,所以才……」 「你们在聊什么?这么开心?」墨一帆忽然插入两人的聊天,沉声道。 克瑞斯:「墨,我和唐真是一见如故,我们约好以后有机会一起喝酒。」 墨一帆敛下了眉峰:「她酒量很差,只能喝一杯。你还是少找她喝的好。」 唐心语举着高脚杯,透过透明的玻璃去看墨一帆的侧颜,不慌不忙地反驳:「克瑞斯,没关系。我可以看着你喝,跟你一起瞭解很开心,心情很愉悦。」 饶是克瑞斯再傻,也不可能听不出眼前两人之间对沖的口气。 墨一帆像在自家一样,打开酒柜,从里面抽出一瓶威士忌,倒了三分之一的金色酒液出来,一饮而尽。 克瑞斯一把抢过墨一帆手里的杯子:「墨,你别喝光了。下回楚来了,非得怪我没叫他了。对了,你很久没去靶场了吧,去练几把,让我们看看你的准头有没有退步。」 墨一帆脱下自己的外套,拎着酒杯就往酒柜后面走。 克瑞斯跟着拎起葡萄酒,引着唐心语往靶场去:「这个庄园前面是酒庄,后面是靶场。墨和楚来的时候,都会到靶场露两手。每一次楚都要给墨下挑战书,可每一次都被墨完虐。每一次,无一例外!」 克瑞斯生怕唐心语没有听清楚,最后还着重强调了一下。 唐心语眉眼弯弯地笑出来:「克瑞斯,你来中国多久了?怎么中文讲得这么好,还有好些地方口音。」 克瑞斯骄傲地挺了挺胸膛:「来中国也快五年了。我来中国的契机还是墨给的呢。当时我在美国创业失败,穷困潦倒,墨来美国谈生意时联繫到了我,提出他出资金,我来运作。我也没其他路可走的,就来中国了。我自己都没想到,一待就待了这么久。」 克瑞斯领着唐心语坐下,看着墨一帆熟练地戴上了防噪耳机,检查枪支。 在这一刻,墨一帆排除了所有外界的干扰,浑身气息沉淀了下来,眼前只有枪支和场上林立的靶子。一股孤煞之气悄无声息地以墨一帆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开来。 唐心语望着墨一帆挺拔的背影,问克瑞斯:「克瑞斯,你知道金茂集团的王董么?」 克瑞斯顿了顿,之前微高的音调将了不少:「知道。王董也是我们在美国学校认识的,不过他大我们一级。我跟王董没那么熟悉,他和墨比较有来往,因为他们当时一起合办了一家公司,初期还运营得不错。」 既然是合作伙伴,又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见面就要斗个你我活的地步? 唐心语不明白了。 「砰——砰——」 墨一帆连发了两枪,第一枪中七环,第二枪就中了十环。 克瑞斯站起来看靶子上的成绩,吹了一声口哨,朝墨一帆遥遥举起高脚杯:「墨,不错嘛。好一段时间来打了,居然手感还在!」 墨一帆没有看这边一眼,重新举起枪支,瞄准。 唐心语也看到了成绩,不禁意外:「他射击技术还不错啊,我都不知道。」 克瑞斯一脸与有荣焉:「岂止不错,他巅峰时期的水平远远高于今天。墨在很多方面都很有才能,射击也只是其中一样而已。你越瞭解他就会发现他总能给你带来惊喜。」 这一点,唐心语颇为认同,就像之前在瑞士,她从未知道墨一帆滑雪也不错。唐心语发现,她好像越瞭解墨一帆的事情,就好奇心越重,想瞭解他的过去,瞭解他所有的一切。 唐心语浅抿了一口葡萄酒:「克瑞斯,我同王董见过几次面,总觉得王董这个人怪怪的,好像对墨一帆总有若有若无的敌意。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 听到唐心语在追问这个问题,克瑞斯明显一愣:「墨没有告诉过你么?」 唐心语轻轻摇了摇头。 克瑞斯脸上有些犯难了,他知道墨一帆行事都有自己的章法,他不知道墨一帆没有告诉唐心语的原因是什么。 唐心语看出了克瑞斯的心思,笑道:「墨一帆他还没来得及告诉我。我是跟王董见了几次后,才发觉的。墨一帆这阵子都在忙今日签约会的事,我就没拿这件小事来烦他。你知道一些,要不然跟我说说看?」 克瑞斯迟疑了一会儿,无奈道:「其实他们之间的个中细节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是因为一个女孩,两人起了纷争,公司又碰到了一次重大危机,墨也想回国,便将手里的股份低价转让了。」 克瑞斯看到唐心语沉默的样子,立即竖起三根手指朝天发誓:「但是唐,你千万不要误会墨。墨和那个女孩之间没有发生任何什么事情,只是那个女孩极其喜欢墨而已。墨对她没有任何男女之情。」 极其喜欢? 唐心语留意到和克瑞斯的谈话中,他很少用到这么极端的词语,遂问道:「既然那个女孩极其喜欢墨一帆的话,怎么会让墨一帆自己一个人回国,而不是追到中国来?」 克瑞斯的目光暗了暗,轻轻地长嘆了一声:「是的,她当时就想跟着墨来中国,可是她已经不能了……」 唐心语眼皮一跳,看着克瑞斯,唇瓣动了动,还是问了:「怎么了?」 克瑞斯低声道:「那个女孩死了,死于空难。」 唐心语顿时呆滞住了。听到克瑞斯讲到女孩的故事,她就知道这个女孩一定是王董给自己看的照片上,那个金发外国女孩。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被王董用来挑拨离间的女孩早已经不在人世了。 唐心语好半天才出声:「这就是王董对墨一帆满含敌意的原因?」 克瑞斯挠了挠后脑勺:「应该不单单是这个吧。毕竟空难这样的事怎么能怪在墨头上呢?我觉得还是公司经营理念不合的原因。但是再具体我就不清楚了,因为当时我和墨还没有像现在这么亲近。」 唐心语见克瑞斯确实也不知道太多的样子,没有再为难他了。 她回头望着墨一帆,响亮的枪声一声接着一声在靶场内响起。强劲的枪支后座力震得墨一帆每发一枪,宽厚的肩膀就向后一动,可无论肩膀再怎样移动,待墨一帆打新的一枪时,托着枪的手臂永远都是用力稳当的。 墨一帆一次性连打八枪,枪枪中靶。 克瑞斯大声鼓掌喝彩道:「连打八发,六枪十环,两枪九环。墨,你真的许久没有练枪了吗?」 墨一帆搁下枪,摘下防躁耳机,捏起旁边的酒杯,将酒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 夜幕四合,唐心语在林文森的帮助下,搀着墨一帆回到了御龙首府。 林文森离开后,躺在床上,嘴里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的墨一帆一手盖在眼睛上,一手去扯自己的领口,直到领口松开后,才安静下来。 唐心语看着皱着眉心的墨一帆,心里又气又怜,挨个替他解开了衬衫上的扣子,想去端热水来帮他擦洗。 刚起身,手腕就被睡着的人拽住。 「别走。」 唐心语没听清:「嗯?」 「别离开我。」 唐心语好笑道:「我去拿热毛巾,没走。」说着就要下床。 「啊!」 一阵天旋地转,两脚已经下床的唐心语一下子被墨一帆扯回来,按在床上。 墨一帆醉眼朦胧,抓着唐心语的手:「你自己说的,你是我的宝藏,今晚任我挖掘。」 第85章 ☆、第85章 「你自己说的,你是我的宝藏,今晚任我挖掘。」 唐心语:「……」 她仔细看着墨一帆的眼神,伸出手指抵住墨一帆压下来的唇:「墨一帆,你是真醉还是装醉?真醉了还记得这个事?」 墨一帆没有应她,顺势吻着唐心语的指尖,缓缓而下。 唐心语一脸嫌弃地拍开墨一帆的脸,手指在墨一帆的衬衫上擦了擦:「既然没醉就给我滚去洗澡,否则你今晚睡地板吧!」 墨一帆撑着床面的手臂失力,整个人压在唐心语身上,头埋在她的颈窝,嗅着她身上散发的幽香,含糊不清地闷声道:「宝贝,我……起不来了……」 本来想一巴掌拍过去的唐心语,最后还是轻轻推了推着他的头:「少装了,起来!」 墨一帆安安静静趴着,温热的呼吸气流来回冲着唐心语的耳垂,让她痒得不行。唐心语侧头去看墨一帆。 往日里清冷如冰川霜雪的双眸被眼睑盖上,眉间微微拧着,好像梦境里都睡得不太安稳。 墨一帆最近实在太累了吗? 唐心语心里微微泛起一丝丝心疼。她明白墨一帆这阵子多数时间都黏在自己身边,一半是为了演戏麻痺外人,更多的一半还是为了弥补自己一个不完美蜜月的缺憾。 在外人眼里,他们小两口每天浓情蜜意的,却不知道多少个安睡的夜晚,墨一帆还在亮着的檯灯下处理工作。 越想越心疼的唐心语伸出指尖,去轻轻抚平墨一帆的眉间,直到眉峰完全舒展开来。 唐心语见墨一帆神色平和了许多,才撤回指尖,但下一秒又被闭着眼睛的墨一帆捉到唇边,亲了亲。 唐心语嘴角弯起甜蜜的弧度,轻声道:「不装睡了?起来去洗个澡再睡吧?」 墨一帆握着唐心语的指尖,头往唐心语的脸颊处蹭了蹭,像一只巨型犬求主人安抚一样。 墨一帆的鼻子被堵住了似的,鼻音嗡嗡:「好久没喝那么多了,宝贝扶我一把。」 见墨一帆真的不太舒服的样子,唐心语装出来的恼意瞬间瓦解,心软得像一汪泉水,两手穿过墨一帆的手臂下,保住他的肩背,轻轻拍了拍,哄孩子一样托着他起来。 墨一帆还真跟醉得厉害似的,把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唐心语肩膀上,头还是不停在唐心语的颈窝里蹭。松软的发梢挠得唐心语脸颊痒痒的,她又不好走到一半扔这个醉鬼下来,只能扶着墨一帆快步向浴室拖去。 唐心语扶着墨一帆倚着洗手台:「你抓好,我给你放水,很快的。」 打开水龙头,调好温度,唐心语回身去搀墨一帆。墨一帆一手撑着洗手台,一手摇摇晃晃地去解衬衫扣子。骨节分明的手指磨蹭了半天,一粒扣子都没有解开。 唐心语看墨一帆解一粒扣子都费劲得老半天的样子,无奈上前,拨开墨一帆的手:「真慢,我来。」 墨一帆垂下迷离的视线,看着柔软的发顶,天鹅颈的线条,和白嫩如削葱根的指尖,轻巧地在自己胸前跳动,一粒粒玉色扣子被解开,露出肌肉结实的胸膛,和小腹。 墨一帆只觉醉意更盛了,抬起手搭在唐心语的肩膀上,醇厚有磁性的嗓音彷彿也沾染了酒香:「墨太太这么心急?」 唐心语微抬起头,瞪了墨一帆一眼。 殊不知,在热气腾腾的浴室里,唐心语这双漂亮的大眼睛,像从泉水里淋洗过的黑曜石,湿漉漉的,又亮晶晶。本意是不满地瞪人,却没什么杀伤力,反而更激起墨一帆想要抓住狠狠欺负的欲望。 唐心语的手顺利地解开了所有的衬衫扣子,正要接着往下,蓦地顿住了。 唐心语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视线:「嗯,下面的你自己可以解吧。」 墨一帆上半身轻微摇晃了一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声音很低:「嗯?」 刚才还在调侃自己的人,现在又开始装醉了? 唐心语提高了音量:「快进去洗澡,到时感冒了可别赖我!」话说完,就要转身出浴室。 墨一帆一把拉住唐心语的手,带着她纤细的手指搭在自己腰间的皮带扣上:「墨太太,好人做到底,帮我一起脱了吧。」 一团热意和侷促火烧火燎地从唐心语的指尖,剎那间席捲至两颊。她挣了挣,手被墨一帆握得紧紧的,一点儿都挣脱不了。 每一次情事,都是墨一帆牢牢掌握主动权,唐心语只要被动着享受就行了,连自己身上的衣裙都没有脱过。现在忽然间叫她替墨一帆解皮带,唐心语一时窘迫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墨一帆长臂一伸,把唐心语瘦弱的肩膀完全圈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坚决果断地带着唐心语的手指摁下了皮带扣。 「吧嗒——」 皮带扣解开的声音,在浴室的水流声中,听得不是那么清晰。 墨一帆下巴搭在唐心语的发顶上,轻笑道:「墨太太,我现在已经手把手教你了,你下回可别忘了。」 下回? 还有下回? 美的吧你! 唐心语用力踩了墨一帆一脚,就要挣开他的臂弯。 「还没结束,就这么急着走?」墨一帆手臂忽然加大了力量,箍着唐心语,腾出另一只手抽出皮带,直接扔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 这一声,就是像是军队冲锋的号角! 墨一帆强劲有力的臂弯和宽厚结实的胸膛,筑起了一道令唐心语怎么样都无法逃脱的围墙。深吻宛如狂风暴雨的攻势,强势地掠夺唐心语口中任何一丝气息。 被吻得头皮如过电般发麻的唐心语,身体比内心诚实,一接受到墨一帆专属的气息顿时化成潺潺春水,不禁搂住墨一帆的劲腰,才能保持身体不往地上滑去。 墨一帆眼里一片柔情,看着唐心语娇艷的模样,心中又喜又怜,把她抱起来,让她坐在洗手台上。 唐心语低呼一声:「洗手台太凉了。」 墨一帆一边嘴角勾起:「待会儿就不凉了。」他伸出手掌,越过唐心语去抹开凝结在镜子上的水雾,露出唐心语巴掌大的小脸上,又惊又怯的娇羞。 墨一帆眼神痴迷起来:「宝贝,你太美了……」 唐心语还没来得及抗拒,已经牢牢地落入墨一帆的掌控之中。 浴缸里的水流声还没停止,热气慢腾腾地升空。刚被抹开的镜子上,又凝上了一层水雾,看不清镜子里交颈的爱人。 墨一帆的声线很性感勾人:「宝贝,你要言而有信。」 神智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的唐心语轻吟了一声:「嗯?」 「挖掘宝藏的任务就交给我吧。」 「唔……」 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掌撑在早已凝满水雾的镜子上,伴随着娇得能挤得出水的嘤咛缓缓滑落,在镜面上留下几道清晰的指痕。 …… 手机「嗡嗡嗡」震动的时候,唐心语不知道才睡了多久。光裸的手臂探出被子,胡乱摸了好几下才摸到了手机,吃力地掀开眼皮一看,是闹钟。 唐心语关掉闹钟,还想继续再睡时,理智猛然间重新归位。 「天吶,这么都这个点了!」唐心语立即从床上弹了起来,手一摸旁边,摸了个空。旁边的被窝早就凉了。 唐心语不满地碎碎念,跳下床去找拖鞋:「美色误人啊,春宵误国啊!」 昨晚见墨一帆酒醉,一时心软,没料到最后自己傻乎乎地羊入虎口。从洗手台到大浴缸,墨一帆折腾了大半夜,搞得唐心语的梦里全部都是缤纷四溅的水花和淅淅沥沥的水声。 唐心语急忙换好衣服,「咚咚咚」地跑下楼。 墨一帆正从厨房里走出来,一手端着牛奶,另一只端着盛着三明治的骨瓷碟。 唐心语匆匆拉开餐椅坐下:「快点快点,我等下有会!」 墨一帆把早餐摆放好,看着唐心语猛灌了一大口热牛奶被烫得直伸舌头的可爱模样,忍俊不禁:「你是老闆,时间还不是由你来定。」 唐心语白了他一眼,塞了一口三明治:「罪魁祸首是谁啊?啊!再任由你胡闹,我就是……唔……这三明治味道还真不错!」 三明治的吐司片烤得很香,中间加了沙拉菜,煎蛋,火腿和鳕鱼排,蔬菜和肉蛋搭配得十分契合,味道清新可口。 唐心语再灌了一口牛奶,惊奇道:「你做的?」 墨一帆伸出手指抹去唐心语嘴边的奶渍,凑到自己唇边舔了一下:「在美国为了节省时间,这是最快的拿手菜了。」 唐心语奖励式地捏了捏墨一帆的脸:「墨先生,不错嘛!如果公司破产了,我们还可以去街上卖三明治,生意一定火爆!」 第二个三明治唐心语是真的吃不下去了,在墨一帆的劝说下咬了两小口,塞回墨一帆手里:「我吃不下了,你吃吧。」 墨一帆只得把自己的牛奶递过去:「那把牛奶喝掉。」 唐心语嫌弃地站起来,去拿外套:「你喝过的,我才不要喝!」 墨一帆一噎,晃了晃手里的三明治:「那你还把你吃过的三明治给我吃?」 唐心语抓起车钥匙开门,眉眼弯弯:「我可以嫌弃你,你不准嫌弃我!走啦,晚上见!」 墨一帆望着唐心语开车离开,看了一眼手里还留着牙印的三明治,认命地塞到嘴里。 嘴角勾起,笑意无声。 手机响了。 墨一帆接起:「孔先生,早!」 孔鸣声音极其严肃:「墨少,出事了。」 第86章 ☆、第86章 「墨少,出事了。」 自从两人达成合作意向后,孔鸣在墨一帆面前懒得花心思伪装,一直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可刚才的口气显然是孔鸣遇到了极其棘手的问题。 墨一帆放下了三明治,沉声道:「什么事能让孔先生这样郑重?」 孔鸣缓了一口气:「唐瑞峰死了。」 墨一帆诧异地挑了挑眉毛。在孔鸣开口之前,墨一帆脑海里自己设想过了各种可能,比如a3地块的规划有了变数,比如他和孔鸣的暗地里合作暴露了,可唯独没有想到是与唐瑞峰有关的事。 一个以蓄意绑架的罪名被关进监狱的人。 一个早就淡忘出墨一帆和唐心语生活的人。 墨一帆下意识问孔鸣:「你动手了?」 可话刚脱口而出,墨一帆就知道自己错了。如果是孔鸣动的手,孔鸣不会是这种反应。 孔鸣轻蔑地「嗤」了一声:「伤修瑶的是何碧莲,我犯不着动唐瑞峰,平白脏了自己的手。」 墨一帆:「什么时候的事?唐瑞峰怎么死的?」 孔鸣语调压低了一些:「我也是刚收到的消息,送消息的人说唐瑞峰是死于狱友斗殴。我查过了,那个失手用饭勺柄插入唐瑞峰咽喉的囚犯,当时是跟别的人起了纠纷,动的手,唐瑞峰是无辜被波及的。」 墨一帆觉得整件事莫名的不对劲:「你会不会觉得……」 「会不会觉得唐瑞峰的死太过于匪夷所思了?」孔鸣心有灵犀地接过墨一帆的话,「我也觉得整个过程太过于巧合了。误杀唐瑞峰的囚犯因抢劫罪刚入狱没几天,和起冲突的那个囚犯只是因为吃饭的座位。当时唐瑞峰刚刚好坐在旁边。 你说,世界上真的有这样因为一个座位就要杀人的人吗?」 墨一帆沉吟了片刻:「饭勺柄是圆润的,还是被人磨尖了?」 孔鸣:「那人才刚入监狱几天?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偷到饭勺,磨成尖的?」 墨一帆眸中神色闪烁:「既然是圆润的,那问题就更大了。圆润的饭勺柄要一下子插入喉咙,没那么容易。那人的臂力必须很大,而且目标精准。如果按照你说的,唐瑞峰是被无辜牵连的,那这个牵连也……也过于不走运了。」 手机那头的孔鸣沉默着,没有说话。 墨一帆曲指轻敲在桌面上:「虽然我太太已经宣告同唐瑞峰断绝了父女关系,但这个消息传到我这边来,也在情理之中。可是,孔先生,相较于唐瑞峰的死因蹊跷,更让我疑惑不解的是,为什么这个消息会率先到底孔先生哪里?」 墨一帆的质疑是站得住脚的。 孔鸣与唐家人可以说,除了何碧莲外毫无瓜葛。如果是给何碧莲惩罚,孔鸣只会让何碧莲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而不会去绕一个大弯对唐瑞峰下手。 孔鸣长嘆一声:「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墨少的眼睛。你知道我低调从帝都过来,就是不想引起孔家其他旁支的注意。我留了人在暗处盯着几个爱做小动作的人,果不其然,就被我抓到了几个人受令掩人耳目跑到闵城来。」 孔家牵扯在其中? 这一点是墨一帆没有想到的。他不明白远在帝都的孔家为什么会对一个闵城的小商人有关注。 孔鸣:「一开始,我以为是我的行踪暴露了,这些人是冲着我来的。可没想到他们没有发现我,反而围着闵城监狱转悠。我就觉得事情不太寻常。昨天因为b7地块签约的事,对那边有些疏忽了,结果就出了事。」 难怪孔鸣刚才开口第一句就是出事了。 孔家某些人没有搞孔鸣,而是弄死一个不应该有交集的商人,这就很值得深思了。如果孔鸣能把握机会,顺腾摸瓜就还好,如果孔鸣不能及时找到原因,那么下一个被「无辜波及」的,就有可能是孔鸣了。 墨一帆拧着眉思索:「帝都那里有没什么动静?」 「就是风平浪静才让我觉得出事了。」孔鸣的口气听起来不太乐观,「如果不是我的人见过帝都来的那几个人,我都不会知道这个事。」 墨一帆:「我们逆方向想一下,唐瑞峰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那些人费尽心思伪装成意外,也要把他弄死?」 孔鸣:「唐瑞峰被林家送进监狱,身家财产都没了,还有什么可图的?」 墨一帆半瞇着眼睛:「如果唐瑞峰手知道了什么事呢?而这件事极大地威胁到了孔家某些人,让他们坐立不安,干脆把唐瑞峰搞死,毕竟死人的嘴巴才是最牢固的。」 孔鸣倒吸了一口冷气:「嘶……我知道该往什么方向查了。」 墨一帆:「唐瑞峰才送进监狱没多久,就惊动了远在帝都的孔家,能把消息送出去的,有可能是孔家在暗处盯着唐瑞峰的人,也有可能是唐瑞峰自己。他已经穷途末路了,因缘巧合下拿到了孔家谁的把柄,想要借此要挟孔家谁把自己弄出监狱,没想到人家下手更狠。」 孔鸣遗憾道:「早知道唐瑞峰还有这样的秘密,我就应该先弄到手,再把他送进监狱去。现在人都死了,可惜了。」 墨一帆:「唐瑞峰在监狱里,能对外传递消息的途径只能通过何碧莲。你查一下在杀死唐瑞峰囚犯入狱之前,何碧莲是什么时候去探的监,探完监又接触了哪些人。」 孔鸣笑了笑:「唉,还好我现在是你的盟友,而不是对手。」 墨一帆重新捏起三明治:「嗯,你自己小心点。斯蒂安那边可以不用再管了。」 孔鸣应了一声就要挂电话,墨一帆又叫住他:「急得把识别器给我送回来。」 孔鸣摸着口袋里的u盘,重新恢复吊儿郎当的口气:「一想到就要把巨额财富拱手送回,心有不甘吶。」 墨一帆淡淡提醒他:「你不想送回来也行,只要你能承担后果。」 孔鸣被呛了一下,现在的他确实惹不起墨一帆。他追查孔家某些人还得需要墨一帆的帮助。 同样都是人,为什么墨一帆就被自己多长一个脑子似的?一下子就能抓住自己的软肋,还是毫无反手之力,被压制的那种。 不过心宽的孔鸣没有太过于纠结,只要墨一帆不是孔家人就行了。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墨一帆结束了同孔鸣的通话,心思并没有因此放轻松。他脸前浮现的是唐心语的面容。 这个消息,他的墨太太知道会怎么反应呢? 林彤是林家最先得到消息的人,坐在办公桌前黯然了很久。如果说她对唐瑞峰毫无一丝感情的话是不可能的,毕竟曾经有过一段看似幸福的时光。现在人死如灯灭,过去的一切恩恩怨怨都让它尘作尘,土作土吧。 唐心语接到林彤的电话时,正在开车去往同丰科技的路上。 听完唐瑞峰的死讯,唐心语有诧异,但也没有想太多:「妈妈,何碧莲她会给唐瑞峰办葬礼吗?有的话我们出一部分丧葬费吧。葬礼上去露个面就好了。」 林彤摇了摇头:「你去就好了。妈妈就不去了。」 唐心语理解林彤的情绪波动,宽慰道:「好的,妈妈放心,我会把事情办稳妥的。」 唐心语正要摁掉车载电话,旁边车道忽然一辆白色小货车轮胎「崩」的一声,整辆车失去控制,直接朝另一辆黑色商务车撞去。黑色商务车的司机急打方向盘,车轮胎在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唐心语侧头看向车窗外撞过来的黑色商务车,瞳孔骤然扩张。 「砰——」 一声巨响。 林彤在电话这头听到了唐心语那边突然爆发的巨响,急忙叫道:「心心?心心?!」 「嘟嘟嘟——」 电话断了。 林彤立即从椅子上站起来,不停回拨好几次,每一次都是冰冷的机械提示音。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林彤急得快步走出办公室,秘书听到动静条件反射地站起来:「林总。」 林彤急匆匆的脚步又顿住了,她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心语。冷静思考了两秒钟,林彤打电话给墨一帆。 墨一帆正在犹豫要不要打电话给唐心语的时候,看到了林彤的来电。墨一帆猜想林彤一定知道了唐瑞峰死亡的事情,现在说不定是打电话来跟他商量的。 墨一帆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一向稳重的林彤在电话那边喊道:「一帆,你知道心心早上去哪里了吗?刚才我跟她通电话,她好像在开车,一声碰撞后电话就断了,怎么也联繫不上!你快点儿说,心心早上走的是哪条路?」 墨一帆脑海里又剎那间的空白,随即马上冷静下来,语速急促了不少,一边打开笔记本电脑:「心语早上赶去同丰科技开会。」 林彤:「好,我联繫市交警大队。」 墨一帆用脸颊和肩膀夹住手机,指尖飞快地在键盘上跳动:「等一下,我查到了,在宁和路和万和路的交汇处。」 林彤愣了一秒钟,应道:「我们到那里汇合。」 墨一帆挂了电话,抓起笔记本电脑和车钥匙,发动了车子,一路疾驰…… 方向盘内的安全气囊弹了出来,震得唐心语靠在座椅背上,头昏眼花。唐心语努力抬起眼皮,朦朦胧胧的视线中,看见前挡风玻璃佈满了如蜘蛛网一样的裂纹。 唐心语吃力地抬起了手,去抓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机,徒劳地抓了半天,连手机边都没有抓到。 车外有人在敲着车门,朝唐心语大喊。唐心语侧过头,透过佈满裂纹的车窗玻璃也看不清外面的人是谁。她摁下了车门锁。 外面的人小心地拉开车门,半扶半抱着唐心语出来:「唐小姐?唐小姐?你听得到我说话吗?听得到眨一下眼睛。」 唐心语听到这人认得自己,睁着眼睛看了好久,才认出是当时云修瑶住院时的主治医生。可此时的唐心语连微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旁边有人在大声呼喊着:「救护车叫了吗?这边有一个孕妇,好像快要生了!」 「谁有毯子,孕妇羊水破!」 听见「嘀嘟嘀嘟」的救护车声音由远及近,唐心语又晕过去了。 等唐心语意识甦醒的时候,睁开眼就是雪白的天花板。她的手一动,立即有人过来,在她前额下落下一吻,然后紧紧地盯着他。 唐心语的脸上浮起一个单薄的笑容:「墨一帆,你来了?」 墨一帆眼里似有血丝,领带也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平日里衣着一丝不苟的墨一帆多了些颓丧的味道。墨一帆轻轻地长舒了一口气,握住她的手:「我在。」 按了床头铃的墨一帆重新坐在唐心语的床边,手紧紧握住唐心语的掌心,温声道:「有哪里不舒服吗?」 有人推开了病房门,林彤大步进来,身后跟着身穿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唐心语朝着林彤安慰地笑了笑:「妈妈,我没事。」 林彤止住了唐心语还想要多说话的嘴:「有没有事你说的不算,要听医生的。」 唐心语视线又看向旁边的医生,只见那个医生露在口罩外面的眼睛笑了起来,唐心语立即想起了那个在车祸现场拉自己出车门的医生。 「谢谢你!」 唐心语嘴角弯弯,诚心实意地感激道。 庄医生道声「不客气」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小手电,拨开唐心语的眼睑:「顺着光源移动一下。」 唐心语乖乖地顺从。 一系列简单的检查做完,庄医生说:「跟我们之前判断的一样,轻微脑震荡,其他部分没有受伤,修养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林彤谢过庄医生,送他出门。 唐心语看向自从医生进门就一眼不发的墨一帆:「你怎么了?看到我甦醒不开心?」 墨一帆手指拨动着唐心语的指尖,声音闷闷的:「你出车祸的时候,我没有第一时间赶到你身边,我不开心。明明知道那个医生曾经对你有好感,但还是只能让他照顾你,我不开心。」 唐心语有些好气有好笑:「墨一帆,你……幼稚不幼稚?这种醋有什么好吃的?」 墨一帆垂下头,握起唐心语的手抵在前额上:「你在最需要我的时候,我没有出现,我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唐心语指尖抚摸着墨一帆的眉心:「现在就是我最需要你的时候啊。」 两个人没有再说话,静静享受着两人独处的时光,好像这样就能给彼此带来无比的宽慰和安心。 躺在病床上的唐心语回想着车祸的发生经过,忽然想起自己昏迷前听到的叫喊,遂问墨一帆:「车祸现场好像有一个孕妇,她怎么样了?」 唐心语发誓,她只是经历这样的生死瞬间后,对同为被害者的孕妇产生了怜惜,绝对是临时想到随口提一下的。 谁知道在唐心语提到「孕妇」两个字时,墨一帆的脸色马上就沉了下来,变得阴沉地可怕。 见到这样脸色突变的墨一帆,唐心语心里「咯登」一下,立即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墨一帆把唐心语的手塞回被子里,又替她掖了掖被角,摸了摸她的脸颊:「你还有心情操心其他事?听到医生说的话了么?好好修养。」 如果是一般的孕妇,墨一帆不会是这样的态度。唐心语已经从墨一帆排斥的口气中嗅到非同寻常的味道。 唐心语坚持道:「是谁?你认识?还是我也认识?」 见唐心语坚定的眼神,墨一帆轻嘆了一声,知道自己拗不过她。比起之后她背地里找人去瞎打听,还不如他现在就告诉她。 墨一帆:「是田婉婉。」 唐心语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一时没消化好墨一帆说出的这个名字,直到墨一帆重复了一遍后,唐心语才扯起了嘴角:「真是……好巧啊!」 墨一帆好像不太愿意在这个时候提到这个名字,可唐心语还在追问:「她怎么样?她好歹是你的侄媳妇,作为长辈的过问一句不行了?宝宝生了吗?还是……」 墨一帆:「她的孩子很好。车祸现场羊水虽然破了,可救护车来得及时,母子两个人都救回来了。澜清在那儿陪着。」 唐心语:「升了儿子呀。墨老爷子是不是也在那边了?」 墨一帆点了点头。 唐心语笑了起来:「墨一帆,你不会是格局这么小的人吧?你以为我会因为墨老爷子先顾着田婉婉那边,而心怀不满吗?」 墨一帆没有多说:「你再睡一会儿。」 其实,很多事情是墨一帆没有说的。在唐心语还没有甦醒之前,墨三太太就来闹过一次,阴阳怪气地质问墨一帆,为什么唐心语也会这么巧就开车经过那边?为什么唐心语的车会在变道的时候撞上田婉婉乘坐的黑色商务车? 那样气势汹汹,要找人算账的模样,彷彿就已经认定了唐心语在主观故意去撞田婉婉的车一样。 墨一帆懒得去理会这样的疯婆娘,轻蔑地扫了墨三太太一眼,就关上了病房门。林彤就没有墨一帆这样的冷静了,直接指挥助理和秘书把墨三太太轰出去。 林彤盯着墨三太太,冷眼警告道:「墨三太太,我现在还尊重你,只是因为你的丈夫和心心的丈夫是亲兄弟。如果你再在这里疯言疯语,我就不客气了!」 墨三太太还想赖着不走,可一听到田婉婉生下一名男婴的消息,便喜不自禁地赶往产房。 林彤恨恨地望着墨三太太欣喜离开的背影,回到病房看见自己的女儿还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 还震惊于与田婉婉在同一车祸现场的唐心语,反覆回想着车祸发生的经过,问墨一帆:「我车上的行车记录仪呢?里面的数据没有损坏吧?」 墨一帆:「我交给小周去处理了,她会交予警方。」 唐心语略微沉思了一下,试探道:「你有没有觉得我和田婉婉一起发生车祸太过于凑巧了?」 唐心语心里有自己的考量,先是听到唐瑞峰莫名其妙在监狱里被杀,紧接着自己又发生了车祸,如果说这一切只是自己时运不济的话,唐心语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不能怪唐心语忍不住疑神疑鬼,而是自唐心语嫁入墨家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可能会遇上这样的事情。一旦事情有田婉婉的存在,唐心语就控制不住想要阴谋论。 唐心语视线落在墨一帆的双腿上:「有一件事我一直很想问你的。你当时也是出了车祸,然后你假装自己双腿残废,是有什么原因吗?」 墨一帆捋开唐心语的头发,温柔地帮她挂在耳后,低沉的声音充满了愧疚:「对不起,我当时答应妈妈要保护好你,但是我还是让你受伤了。绑架是一次,车祸又是一次。」 唐心语戳了墨一帆的手一下:「绑架是唐家人心怀不轨,怎么能怪到你头上呢?车祸又不是你造成的,更不能怪你了。你在这儿瞎着急给自己揽责任干嘛」 墨一帆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声线压得极低:「因为当时我发生的车祸,也不是意外。」 唐心语瞪大了眼睛,她有听林彤说过关于车祸的猜测,但都是猜测,不能作为直接证据。这是唐心语第一次听到墨一帆直接讲出当时车祸的秘密。 唐心语:「你这么斩钉截铁,是不是找到了证据?」 墨一帆无奈摇头:「你怎么这么心急,如果找到了证据我还会按兵不动么?对方是老手了,手脚很干净,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当我可以肯定就是墨家里的哪一位。而且这一次,我怀疑……」 唐心语忍不住身子向前倾:「你怀疑这一次也是有人动手脚?可是我只是你的太太,田婉婉也只是一个孕妇而已,我们死了有什么用……」 墨一帆立即探身吻住了唐心语喋喋不休的嘴,惩罚性地勾着她的舌,狠狠地咬了一口。 唐心语吃痛地拍了墨一帆一下,捂着自己的嘴分开,对着墨一帆怒目而视:「你好端端地发什么疯啊?」 墨一帆抱住唐心语的肩膀:「不许说哪个字!」 唐心语一脸迷茫,努力回忆刚才自己讲了哪个字触犯到墨一帆的禁忌:「啊?我刚才说了什么了?」 墨一帆抱着唐心语肩膀的手劲很大,给了唐心语一股骨头都要被捏碎的错觉。 唐心语拍着他的背嵴,安抚他:「什么字?『死』吗?这有什么的?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哪一个人不是会死的?你有必要这样……」 墨一帆钳住唐心语的下巴尖,死死地吻住唐心语的唇,好像要把唐心语拆骨入腹一般,就是不准她再往外蹦一个字。 被吻到大脑缺氧的唐心语猛地推开墨一帆,扶着自己的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我还没咒死自己,先被你亲死了!」 「你还说!」 唐心语见墨一帆神情严肃,真的不像是找个藉口占自己便宜似的,只能重新端正自己的态度,举起双手:「好,好,好,我不说了。你接着说,为什么某些人要对付我们女人家?我们对他们没有任何威胁吧?」 墨一帆:「这就是你不知道的事情了。墨老爷子曾经立下遗嘱,除了大部分股权交由他挑选出来的准继承人,剩下的资产则是平均分配到墨家每一个人手里,保证每一个人都能衣食无忧。」 唐心语立即回味过来,浑身一震,一股寒意从脚心里钻入,直接蹿向脑门:「他们有没有毛病啊?单单墨氏的资产,除开大部分股权,就是人丁再兴旺,平分到每一个人手里的资产足够他们过上富足的生活了。有必要为了少几个人分配而铤而走险吗?!」 墨一帆闭上了眼睛,又重新睁开:「墨家不比林家。林家人对财富的慾望没有这么重,因为他们从林老爷子开始就已经生活在社会的上层。可墨家不一样,墨老爷子是到中年后才开始发家的。墨家有一部分人尝过了没钱的滋味,后来又过上奢侈的生活,怎么可能还想放弃唾手可得的财富和地位?」 唐心语不寒而慄:「虽然我不喜欢田婉婉,可田婉婉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已经是足月的宝宝了,有了生命,会哭会闹。这样的孩子,他们也下得了手?」 墨一帆没有吭声。这是他所处的家庭,龌龊不堪,却这样直接地摊在唐心语的面前。 唐心语张开手臂去保住墨一帆的头,像在给他安慰,也在给他力量。 墨一帆用力地回抱着唐心语,今天跌宕起伏的心情终于有了一个温柔的港湾可以落脚和栖息。 病房窗外的阳光照进来,给相拥的两人镀上了一层金辉,不忍让人打搅。 墨澜清安顿好田婉婉和自己刚出生的孩子,听到唐心语也在楼上病房住着,浑身上下立即涌起一股冲动,想要见到她。 他找了一个藉口出来,在护士站问到了唐心语的病房号,找了过去,正要敲响病房门的手就这样顿在了半空中。 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墨澜清看着忘我相拥的两个人,内心充满了嫉妒的火焰。 为什么在墨一帆项目输给自己后,唐心语还能对着墨一帆保持着一开始的感情? 为什么对自己冷淡无情,对墨一帆却能倾注一腔柔情 如果说墨澜清在与唐心语交往时,看见她同其他男人往来,心里从来没有产生过妒忌,那今天墨澜清所有错过的妒忌心理都在墨一帆身上找回来了。 唐心语感觉到似乎有人在看着他们俩,抬头向病房外望去,就看见墨澜清阴沉着脸立在病房门口,吓了她一大跳。 唐心语推开墨一帆,示意他病房外有客人来了。 与唐心语的温情时刻被打断显然就很不开心的墨一帆,看到病房外站着的人更加不悦了,心里冷笑连连。 墨三太太刚折腾过一波,现在就换儿子来折腾了?! 唐心语不知道墨一帆心里的想法,只是觉得墨澜清现在站在病房外死盯着他们,感觉浑身不自在,推着墨一帆:「你去看看啊。你侄子是不是找你有什么事?」 墨一帆解下胸前的领带,扔在病房内的沙发上。 唐心语又赶紧拉住他的袖口,低声道:「小心点,在事情证实前,千万不要冲动。」 墨一帆脸带温和地俯身吻了唐心语侧脸一下,迈出病房,随手关上了病房门。 墨澜清看着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墨一帆,心头的不快和嫉妒如烈火上浇了汽油,越烧越热。 墨澜清:「我有事找你!」 墨一帆瞥了病房内,躺在病床上休息的娇人儿,声音不冷不热:「外面说,别吵到她。」 墨澜清再一次透过玻璃看向病房内,唐心语躺在病床上,盖着杯子,背对着自己,完全看不清她此时此刻的神态和模样。 墨一帆移了一步,完全阻隔了墨澜清打探的视线,眼里的墨色瞳孔寒意满溢,连眉梢上都挂着冷峭。 墨澜清不想在唐心语面前与墨一帆起冲突,只能调转脚步往外走。 叔侄两人,一前一后,一个步伐稳健,一个步伐急促,先后去了医院顶楼空无一人的天台。 刚一进天台门,墨澜清回身就是给了墨一帆一拳。 墨一帆眼疾手快,一掌包住墨澜清的拳头往回一拖,把墨澜清拉了一个踉跄,差点撞上天台的门上。 墨一帆冷眼看着墨澜清,解开自己的袖扣,把袖子挽到了手肘处,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把手指关节弄得「咯咯咯」直响。 墨澜清「呸」了一声,吐出嘴里沾上的灰尘,扶着墙面起来,对着墨一帆尽情地抒发积压在内心的不满:「小叔,我的好小叔,我的亲小叔啊!你怎么会有这么心狠手辣的心肠?!你不用狡辩,我知道你一直想跟我争夺城西那个a3地块项目。斯蒂安说得好听是外企,其实背后的主人就是你吧!」 墨一帆没有回应,只是看着墨澜清接下来还想要说些什么。 墨澜清拍了拍自己裤子上的灰,紧紧盯着墨一帆:「你在签约会上输给了我,心有不甘,生了恨意,就想找田婉婉来下手!你在报复我!报复我抢了你的项目!但是,小叔,你有没有搞清楚,那个项目到底是谁的,写了谁的名字了吗?你通过其他壳子公司跟墨氏作对,爷爷已经容忍你一次了。 你现在又想通过这样卑鄙无耻的手段给我造成伤害,逼我主动放弃a3地块项目,是不是太丧尽天良了点?当初心心选择嫁给你,我有错在先,无话可说,可千不该万不该,你怎么能利用心心去制造车祸意外?你没有想过,车祸变数这么大,即便心心开的是安全系数高的车子,你能保证她不会受伤吗? 小时候,我崇敬你,也畏惧你,觉得你能轻而易举地取得我们努力了很久都取得不了的成就。可是这些成就要建立在你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上,我鄙视你。」 墨一帆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你道貌岸然的发言稿讲完了没有?我的时间很宝贵,不是浪费在这种假仁假义的伪君子身上的。」 墨澜清一时气急,向墨一帆迈进一步,就要再出一拳。 墨一帆轻巧挡开,一脚横扫墨澜清左脚脚踝,如愿以偿地听到了墨澜清重重跌倒在地的声音。 听到「咚」的一声,总算让墨一帆的心情舒畅了一些。 墨一帆俯视着墨澜清:「就你这种三脚猫功夫,还想跟别人学打架干架?但凡你有一点点自知之明,你也不会失去你喜欢的女人。但是我今天清楚明确地警告你,唐心语现在是我的太太,是你的婶婶,你最好给我牢记了!」 墨澜清手掌撑在地面上,勉强摇摇晃晃地爬起来:「那是心心不知道你的真实面目。你就是在利用她,夺取墨氏大权!」 「咚——」 又是一声重重的跌落声。 墨澜清膝盖跪在地面上,感觉骨头都要裂开了。 墨一帆蹲下来,捞起墨澜清胸前的领带塞进墨澜清的嘴里,直到把他的嘴堵了一个严严实实。:「不会说话的话,就要学着聪明一点,少讲话,省得惹人厌烦!」 墨澜清怒视着墨一帆,想要挣扎着爬起来。 墨一帆一把拽住他的领带,又给他拉回地上,声音低沉但又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寒意渗入墨澜清的头皮。 墨一帆:「你没必要站到道德的制高点来指责我,你不配!」 「另外,我的所作所为都没有伤害过我的太太,你的婶婶。」墨一帆微瞇了一下眼睛,看着墨澜清,「自己被人当枪使了,还不知道的蠢蛋,简直浪费空气!蠢得无可要救的话,自己自觉点滚得远远的,不要来牵连我们。我没有我太太那么善良,如果还有下一次,我决不会留情面!」 第87章 ☆、第87章 「如果还有下一次,我决不会留情面。」 天台上冷风很大,水泥地面上的寒意从墨澜清的膝盖渗入,刺入骨头,令墨澜清背嵴忍不住发抖。 墨一帆没有再看跪在地上的墨澜清一眼,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手掌,似乎要拍开上面沾染到的灰尘。 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袖口,穿好袖扣,长腿一迈,越过墨澜清,拉开天台门离开。 墨澜清只觉得抬不起头,他不知道为什么在墨一帆面前,自然而然从心底里就涌起对抗他的倔强,另外还有一种他自己都不想承认的惧意。这种又想挑衅又畏惧的矛盾心理不停地将墨澜清的理智来回拉扯。 在一次又一次同墨一帆的过招中落败,墨澜清一次又一次地被巨浪按在水里。呛了那么多口咸涩的海水后,墨澜清终于在城西地块上扳回一城,有一种苦苦熬出头了,可以在他面前扬眉吐气了,可今天还在墨一帆面前被打压得低人一等。 墨澜清握紧了拳头,重重地撞击向地面,不知痛楚。 墨澜清回到病房的时候,田婉婉已经醒过来了,正逗弄着自己的怀里的宝宝,小心地捏了捏他紧握的小拳头。 田婉婉见墨澜清进来了,开心道:「澜清,你过来看看呀,我们儿子长得可真好看,鼻子好挺噢。」 墨澜清之前就看过了自己儿子刚出生的模样,浑身皱巴巴,红通通的,他也不知道哪里好看了。此时他也没什么心情陪着田婉婉夸赞儿子,疲惫地坐在沙发上,头枕在沙发背上。 田婉婉看到了墨澜清摊在沙发上,手背上的擦伤,吓了一跳:「澜清,你手怎么了?要不要紧?」 墨澜清垂下眼帘,看着自己手背上一道一道的血痕,心里倍感屈辱,彷彿这一道又一道的伤口在时刻提醒他只能跪在墨一帆面前。 墨三太太也看到了墨澜清手上的伤口,立即从凳子上弹了起来,抓起墨澜清的手责问:「是不是墨一帆给你打的?现在他双腿能站起来了,连和善都不想伪装了?我一早就跟你们说过,他就是窝藏着狼子野心,就是残废了也不能忽视。可你们呢?你就跟你那个懦弱的爹一样,一……」 「你说够了没有!」墨澜清睁开眼,朝着墨三太太大吼了一句。 墨三太太从来没有被儿子这样大声吼过,愣在当场。 田婉婉最快反应过来,忙打着圆场:「妈,你别往心里去,澜清可能工作压力太大了。要不然澜清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这边有陪护,你不用担心我。」 当着儿媳妇的面,被儿子大吼的墨三太太只能顺着田婉婉给的台阶顺势而下:「我打电话叫司机过来送我们先回家。」 墨澜清站起来,穿上外套就出了门,抛下一句:「公司还有事要忙,你先回去吧。」 墨澜清进了电梯,神情木然。 他不能这么快认输,最起码他在城西项目上就赢过墨一帆,他要抓紧时间把城西项目搞起来,狠狠打墨一帆的脸。 …… 唐心语不习惯住在医院,她总觉得医院是一个不太吉利的地方。 庄医生查房的时候,唐心语问:「庄医生,我可以回家休养么?」 庄医生结束完例行的检查,将手插回白大褂手套中:「你是轻微脑震荡,现在看起来虽然不会怎么样,但还是有发生迟发性颅内血肿的可能性。我的建议是能医院修养,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立即处理,以免延误治疗时机。」 墨一帆扫了一眼庄医生含笑看着唐心语的模样,记起云修瑶住院时,就是这一位医生在医生办公室跟自己打听唐心语,今天车祸现场也是这位医生送唐心语到医院的。 墨一帆一步跨到唐心语的病床前,温声道:「你想回家修养就回家修养吧。这几天让家庭医生在家里随时待命,就算有什么紧急情况开车过来也很快。」 唐心语一听墨一帆也贊同自己的建议,立即眼巴巴地望着庄医生。 看着唐心语如迷路的小鹿般的眼神,庄医生被盖在口罩下的嘴角抿了抿,即便是露在口罩外的眼神不认同,但最终没有多说什么。 墨一帆差使林文森去找庄医生,仔细地记下在家修养应该注意的事项,自己开车带着唐心语如愿以偿地回了家。 唐心语靠在椅背上,满心放松,忽然侧头去看开车的墨一帆:「墨一帆,我怎么感觉你对庄医生有意见啊?」 碰巧遇到了红灯,墨一帆停下了车,侧过身来,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一手扶着唐心语的座椅,看着唐心语一脸无辜还质疑他的小脸,牙根恨得发痒:「墨太太,我不仅对庄医生有意见,还对所有对你有企图的男人有意见。」 唐心语:「……」 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醋意啊?! 唐心语突然伸出手捏着墨一帆的脸朝横向拉伸,左右摇了摇:「墨一帆你给我正常点……」 「哈哈哈墨总,原来你在家里的地位是这样的呀?」 唐心语听见车窗外云修瑶欢快的笑声,回头一看,车窗外一辆车与他们并排停着。云修瑶正趴在车窗上冲着唐心语别有趣味地笑。 孔鸣探出头来,朝唐心语点头示意。 云修瑶:「心心宝贝,我收到你出车祸的消息赶到医院,谁知才刚到医院门口就看到你和墨一帆刚好开车离开,就一路跟着。哪里知道某些人只顾着谈情说爱,根本没注意到我。」 云修瑶左右看了看唐心语,没看到什么太大问题:「嗯,能有力气谈情说爱应该也没啥问题。中午我请你吃一顿慰问你一下,怎么样?够意思了吧?」 唐心语去问墨一帆:「你有时间么?」 云修瑶调侃道:「就刚才体现出来的那种家庭地位,墨总敢说他没有时间吗?」 墨一帆握着唐心语的手,委婉地挽回了一些面子:「墨太太轻微脑震荡,要卧床静养,要不然下回吧,我请云小姐和孔先生。」 一听到「轻微脑震荡」,云修瑶仔细看着唐心语的脸色,有些担心:「行,你们先回去吧,等你好一点儿了再聚。有空我会去你家给你解闷的。」 绿灯亮了,云修瑶和墨一帆同时启动了车子,往不同的方向驶去。 云修瑶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汽车尾灯,不由感概道:「在墨少出车祸之前,那可是我们闵城的风云人物,多少豪门名媛争先想嫁的对象啊……」 孔鸣拨弄着自己的指尖,闷声问道:「也包括你么?」 云修瑶横了孔鸣一眼,笑道:「跟这种豪门贵公子一起生活多无趣,规矩有多,整天束手束脚的哪里好了?我才不稀罕呢。」 孔鸣想到孔家,垂下眼眸没有作声。 云修瑶边转方向盘,边接着感慨:「当时闵城多少人都在猜墨少会看上哪一家的姑娘,甚至还有吃饱撑着没事干的贵妇太太们开局押宝呢,谁知道后面……不过墨少也算是因祸得福了,最起码在他最困难的时候,遇上了知心的人,也还好他争气,复健很成功。现在外面又有多少女人在羡慕嫉妒心语宝贝,哈哈,光想想就大快人心!」 孔鸣还是一声不吭。 云修瑶没留意,因为在她概念里,孔鸣就是一块木头,不打一下不出声。 云修瑶把车停在两人常光顾的餐厅门口,找了张桌子坐下。 摘下墨镜,云修瑶翻着包包:「孔鸣,我去下洗手间,你点菜。」 正要起身的云修瑶看见桌子对面的孔鸣望着自己身后出神,好像没有听见自己说话,拿起菜单扔到孔鸣怀里:「嘿回神了,点菜呀。你看哪一个美女看得那么入迷啊?」 说着,云修瑶就要回头去看身后,谁知被孔鸣大掌一把拉住。 孔鸣语调略微急促,抓着云修瑶的手紧了紧:「没看谁。你不是要去洗手间吗?快去,我在这儿等你。」 云修瑶莫名其妙地看了孔鸣一眼,抓起包去了洗手间。 孔鸣低头翻看菜单,在心里默数了五个数,一片阴影投到他面前的桌面上。 孔鸣视线仍然凝在菜单上,头也没抬:「你们来这里干什么?快给我滚回去!」 一个彪型大汉站在桌边,虽然穿着西装,但感觉他稍微一用力,西装就会被撑破一样。彪型大汉微躬了下身,低声道:「少爷,夫人见你很久没有回家了,很想念你,就派我们来接你了。」 孔鸣翻过了一页菜单,依旧没抬眼,声音比彪型大汉压得更低:「你们先回去,我这边事情办完了自然会回去。」 彪形大汉犹豫了一下,彙报道:「其实夫人是觉察到少爷堂叔那边有了动作,她担心你的安危。」 孔鸣翻着菜单的手指微顿,敛眉沉声道:「堂叔?他们也派人来闵城了?」 「你还没点好吗?」云修瑶拎着包包走了回来,看到孔鸣还在翻着菜单,然后就看见了桌边一个匆忙测过身,戴上墨镜的大汉。 云修瑶不由看了大汉几眼,朝孔鸣扬了扬下巴:「你认识的?」 孔鸣立即撇清关系:「没有,不认识。看起来挺凶的,别理他。」 需要戴上墨镜才能掩盖住一双水汪汪大眼睛的彪型大汉:「……」 云修瑶诧异地又看向大汉,大汉立即配合孔鸣给的人设,做出一个凶神恶煞的表情,随后扬长而去。 云修瑶:「这人确实不能理,别被傻气传染了。」 孔鸣:「……」 第88章 ☆、第88章 云修瑶:「这人确实不能理,别被傻气传染了。」 正准备晚点儿私下联繫彪形大汉阿成的孔鸣,缩了缩自己的脚,觉得联繫阿成的事可以暂时缓一下。 云修瑶招手唤来服务生,飞快地报出了好几个菜名后,看到桌子对面的孔鸣还在走神,心里有些奇怪,扭头望向之前彪型大汉离开的方向,早已经看不见踪影了。 孔鸣人虽然木头了一点,但在自己面前从来不会这样频繁走神的。 云修瑶心里感到些许不悦,在桌子下踢了孔鸣一脚:「喂!你刚看到哪个身材火爆的美女了?这么魂不守舍?要追就去追啊,别在这里影响本小姐进餐。」 一直躲在暗处的阿成看到向来在家里作威作福的自家少爷,被一个女人又是踢又是训的,偷偷抹了一把汗。 自家少爷来闵城后一定吃了不少苦,嘤嘤嘤。 吃痛的孔鸣立即收回了神智,不再去考虑他堂叔派人来闵城的原因,把云修瑶的牛排端过来,专心致志帮她切成一小块一小块。 云修瑶望着只与自己一桌之隔的人,极力掩下自己刚浮上心头的异样情绪。只要一想到一直追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孔鸣会跟着其他女人跑,云修瑶就忍不住想发大小姐脾气。 明明她对情爱是最洒脱不过的,怎么会有这样的小性子呢? 难道……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把孔鸣当作自己的所有物了吗?! 孔鸣切好牛排,端到云修瑶面前,正巧对上云修瑶眼里的难以置信和探究,额角一跳。 难道……自己的身份和家世已经被云修瑶看穿了吗?! 一想到刚才在车上,云修瑶信誓旦旦地鄙夷无趣规矩的豪门生活,孔鸣立即挽救道:「修瑶,我其实……」 云修瑶一听孔鸣这样的开头,立即打断他:「你不必多说了,我都知道。」 孔鸣有些着急了,急忙辩解:「你听我说,其实我……」 云修瑶不给孔鸣说话的机会,因为在她看来,在男人的心目中,作为一个女人的所有物显然很伤他作为男人的自尊心。 云修瑶:「我都知道!你觉得你一个大男人老跟着我屁股后面跑很没面子,以后我会注意。从今以后,你走路都跟我并肩。我会罩着你,不让别人不长眼编排你。」 孔鸣呆滞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就不应该高估云修瑶的敏感度和智商。 不管云修瑶现在脑子里到底想的是什么,孔鸣为自己躲过一劫而深感庆幸。 自认为完美解决孔鸣心理负担的云修瑶,开开心心地吃完了午餐,同孔鸣离开餐厅时,没有觉察到身边的盆栽叶子轻轻晃动了一下。 孔鸣朝盆栽的方向瞥了一个眼神,去开车了。 盆栽后面。 戴着墨镜的彪型大汉珍惜地抱着自己的手机,小心地把偷拍到的照片发给了太太。 旁边较瘦弱的西装男凑过去:「阿成哥,偷拍小少爷和那个女人干嘛?叫增援把小少爷脱离出苦海吗?」 阿成用力拍了一下西装男的脑袋:「小丰子,你怎么这么蠢?!没看到我们少爷是心甘情愿的吗?当然是跟太太报告小少爷今年娶媳妇有望了!」 小丰子忍痛摸了摸后脑勺:「啊?噢。」 …… 正是闵城灯红酒绿的时候,克瑞斯的酒庄显得比别处安静许多。 有人光顾酒庄,却在门口被拦了下来。服务生满怀歉意:「真心感到抱歉,今晚酒庄被人预定了,恕不接待外客。」 孔鸣按着手机上的提示来到了酒庄,服务生应该之前看过自己的照片,直接迎了上来:「请问是孔先生吗?」 孔鸣颔首,在服务生的带领下,进了酒庄。这个酒庄就像是十九世纪美国西部的牛仔年代,挂在墙上做装饰的,牛仔帽和格子围巾,还有一排排搭建成墙的橡木桶,无不展示着属于那个时代的热血和风情。 绕过巨大的橡木桶墙,孔鸣一眼就看到慵懒地坐在高脚椅上的墨一帆,一手贴在桌面上轻轻摇晃着水晶切割工艺精湛的古典杯,另一手闲适地搭在椅背上,长腿一脚点地,一脚曲着。 整个偌大的酒庄静悄悄的,只能听见墨一帆手中酒杯里,冰块相互碰撞的声音。 孔鸣忽然有些明白云修瑶口里描述的那个闵城最想嫁男人。别说是女人,就算是他,也在刚那一眼中,剎那闪了神。 还好我是直的。 孔鸣无不庆幸道。 听到脚步声,墨一帆也没有抬眼,只是自顾自倒了另一杯威士忌,将酒杯顺着吧檯滑了过去:「你迟到了。」 孔鸣稳稳地接住了酒杯:「我得先送修瑶回去。」 墨一帆不急不缓地开口:「看来孔先生对自己的能力很有自信。你就不怕引起其他孔家人的注意,把歪心思都打到云小姐身上?」 孔鸣眸光一暗,扬起酒杯一口干光,随手又把酒杯滑了回去。 墨一帆截下了酒杯,感到孔鸣这一次用了不少手劲,笑了笑:「自己约我见面的,然后自己迟到,还有脾气了?」 孔鸣探身看向吧檯内,随意抽了一瓶酒出来,看了一下年份,赞了一声:「好酒,墨少有这么好的地方不早点告诉我。我一定天天光顾。」 墨一帆:「就你恨不得黏在云小姐身上的劲,哪里有空过来?」 孔鸣「淅淅沥沥」地倒了半杯酒,没有应声。墨一帆的提醒是有道理的,堂叔的人不会无缘无故来到闵城,显然同唐瑞峰的死有着不清不白的关系。如果他堂叔都敢对唐瑞峰下手,难免不会朝别人下手,他这阵子确实应该同云修瑶保持一定的距离。 孔鸣又灌下了一杯酒才切入正题:「你之前让我去查何碧莲,前两天有了结果。在唐瑞峰死前五天,何碧莲有来探监,两人谈了好久,根据监控录像可以看到何碧莲来的时候很忧愁,走的时候很欣喜。何碧莲离开监狱后,坐公交车找到一个路边小卖铺,用他们的电话打了个号码。号码的归属地是帝都的,但一个星期前已经註销了。」 墨一帆的指尖沿着杯口边缘来回滑动,声音低沉:「我们可以这样合理推测:被判入狱的唐瑞峰走投无路之下,忽然想到之前从来不敢想的贵人,但在自由面前,狗急跳墙,捏着某件事为筹码请贵人出手相救,谁知道……」 孔鸣目光沉沉,接着说下去:「谁知道那个贵人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利落地踢唐瑞峰出局,让他永远都开口说不了话。」 墨一帆认同地点了点头。 孔鸣:「今天我家里来人了,给我递来消息,我堂叔前一段偷偷派人来闵城,跟我之前觉察到的那一拨人是一路的,但似乎没有发现我的存在。既然不是冲我来的,那就是沖唐瑞峰来的。对唐瑞峰下手的是,我堂叔。」 墨一帆半瞇着眼睛回忆孔鸣的堂叔:「我远远见过你堂叔一次,快五十岁了还保养得跟三十岁一样,别人不说,我还以为和你是同一辈的。」 孔鸣嗤笑一声:「我那个堂叔别看对什么事都不上心的样子,其实什么事情都心里门儿清。他是在孔家最有力的竞争者,我不在帝都这段时间,其他兄弟都在他手里吃了不少亏……话说起来……」 孔鸣看向墨一帆,饶有趣味:「你和我堂叔肯定有很多共同话题,因为你们行事风格实在太像了。」 墨一帆面色淡淡:「如果我和你堂叔有共同话题的话,那只能是如何把你整垮。」 孔鸣耸了耸肩,嚼着嘴里的冰块「咯吱咯吱」响,彷彿嘴里咬的不是冰块,而是墨一帆的骨头。 墨一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孔鸣把碎冰嚥下,连呼出来的气息都是冰冷的:「大丈夫敢做敢当,既然违法犯罪的事情他们都敢做了,那我就给他们一个机会当一回大丈夫!」 墨一帆瞥向他,心里知道这不是一条简单的路。 孔鸣嘴角挑起一丝痞气的笑纹:「毕竟我和堂叔是一家人嘛,这样『过命的交情』有助于促进家庭关系和谐!」 墨一帆把空酒杯搁在吧檯桌面上,不咸不淡:「行吧,接下来你要动手了就自觉一点,最近不要出现在云小姐身边。」 孔鸣挑起眉毛:「咦?我怎么觉得自从我进门来,你一直都在阻止我跟云小姐往来?」 墨一帆:「我只是不希望云小姐受到伤害,我太太跟着着急。」 孔鸣明白了,敢情明里暗里提点了老半天,还是担心他的事会牵连到唐心语的安危呀。 孔鸣将手勾在墨一帆的肩膀上:「放心,我会注意的,毕竟我们是连襟,是一家人!」 墨一帆把孔鸣的手捏起,扔开:「抱歉,我不想与你有『过命的交情』。」 回想起一分钟之前才说过要收拾堂叔的孔鸣:「……」 墨一帆捞起外套:「走了,保重。在你解决孔家的事之前,我会替你看好云小姐,不会让她被别的男人勾搭走。」 孔鸣真是非常不爽墨一帆这种冷不丁往他心窝子上捅刀子的感觉,但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离开一段时间才能保证云修瑶的安全。 墨一帆回到御龙首府,卧室的床头灯还散着柔柔的光芒。 唐心语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动静下意识搂过墨一帆的脖子。 墨一帆浅吻着唐心语的前额,低声道:「睡吧,明天有一份惊喜给你。」 第89章 ☆、第89章 「睡吧,明天有一份惊喜给你。」 唐心语意识朦朦胧胧的,也没有听清墨一帆的这句低语,只是嗅着墨一帆的气息安稳睡去。 隔天一早,墨一帆送唐心语去同丰科技,自己拐了车头去墨氏。 车还没开到墨氏门口,就远远望见一大堆媒体记者,扛着长枪短炮对着墨氏大门口闪光灯不停。墨氏大门前就像噼起了闪电一样。 墨一帆神色沉静,没有丝毫情绪起伏,调了一个方向,直接驶入地库。 光亮的皮鞋迈着有条不紊的步伐进入专属电梯,电梯门在面前徐徐合上。墨一帆视线落在楼层键最上端「65」楼的数字键上,眼波不动,按下了在「65」下的「64」楼。 64楼到了,电梯门一开,林文森已经抱着笔记本电脑等候在电梯门外,跟随着墨一帆迈向办公室的脚步,语速稍快地将今天的行程彙报了一遍。 林文森:「九点投资部例会,十点墨氏新媒体发佈会,十一点半和莫里克约了午餐会,下午三点财经人物杂志访谈,三点四十五和荷兰投资商的视频会议……」 墨一帆脚步微顿:「墨氏新媒体发佈会?公司门口堵了这么大堆记者就是为了这个事?」 林文森点头:「是。董事长昨天通知公宣部要针对城西项目的进展情况,开个媒体招待会,宣传一下公司的正面形象。参会的通知是下发到高级管理层各人,如果墨总另有安排,我可以跟公宣部推掉。」 「不能推,不能推!不光你们墨总要去,我也要去!」 早墨一帆一步到达公司的楚安,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立即兴奋地蹿了出来,郑重地叮嘱林文森:「小林,记得啊,新媒体发佈会快开始时通知我们。」 说完就推着墨一帆的背往办公室里去。 墨一帆脱下外套往沙发上一扔:「你怎么来了?」 楚安侧坐在墨一帆的办公桌上,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来看好戏啊。」 墨一帆一手推开楚安,一手嫌弃地在楚安坐过的地方弹了弹并不存在的灰尘。 这下子,楚安就不痛快了:「怎么了?这就嫌弃我了呀!白白兄弟我为了这件事跑了这么多趟,现在你就过河拆桥了,你厚不厚道啊?」 墨一帆淡淡地掀起眼皮瞅他:「我的办公桌只能我太太能坐。」 楚安一听,立即「嘿嘿嘿」地奸笑了两声,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低声揶揄:「哎呦,看不出你们俩还有这样的情趣啊。」 墨一帆一掌拍开楚安的头,朝沙发上一点:「坐那边去等着,我有几份文件处理一下。」 楚安悠哉游哉地晃荡到沙发边,将自己的身子往沙发上一瘫,四仰八叉,好不惬意:「你的办公室坐落在六十四层这么多年了,应该到了换个新地方的时候了吧?」 墨一帆垂头翻文件,没有理楚安。 楚安舒展了身子,将脚翘到茶几上:「有的人从第一层爬到第二十层,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他们嫉妒直接空降到第六十四层的人,但是他们都不知道你花了十年才可能跨越那小小的一层。对此,你有何感想?」 墨一帆利落地在文件上签了自己的名字:「没有感想,我只想早点回家陪我太太。」 楚安颇为无趣地撇了撇嘴:「这就是我不喜欢跟有家室的人混的原因,天天左一句太太,右一句太太……唉不对,其他有家室的人都不会像你这样,只有你毛病特严重,还无药可救的那种。」 墨一帆盖上钢笔笔帽:「抱歉,戳到你的伤心处了。慢慢等吧,你会有人要的。」 楚安立马抄起沙发上的靠枕,朝向办公室门外走去的墨一帆飞去:「谁说老子没人要了?!」 「啪——」 靠枕软绵绵地砸在被关上的办公室门上,跌在地上,像一只强行炸毛,又柔弱无助的小可怜。 楚安暗骂了一句:「靠,连个靠枕都不如!」 等墨一帆开完会回来,林文森提醒他们去一楼的多媒体大厅参加发佈会时,瘫在沙发上自怨自艾的楚安立即精神抖擞地弹跳起来,对着光可鉴人的书橱玻璃,从头到尾地整理自己的衣着,完了还特别男模风度地转身,问道:「墨少,你觉得……算了,你不可能说出什么好话。小林,你看看,帅气度怎么样?」 林文森严谨地夸赞道:「楚少帅气度爆表,不能震碎媒体记者的镜头,但也能亮瞎他们的眼睛。」 楚安满意地捋了捋头发,率先出了办公室:「走!」 墨一帆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跟在了后面。 作为墨氏集团的官方媒体发佈会,楚安当然不能坐在台上,接受媒体的採访,但楚安一点都不介意,特意找了一个非常好的视角,可以将台上各个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林文森略带歉意道:「楚少,不好意思,公宣部不知道楚少要来,没有给楚少排上座位。」 楚安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我是来看戏的,又不是来接受媒体轰炸的。难道要让媒体镜头拍到我在台上幸灾乐祸的脸吗?我还是有偶像包袱的。」 林文森:「……」 他觉得楚少的精神世界,不是他这等凡人能理解的。 林文森站在台侧,看着台上偏左落座的墨一帆,心里不由有些紧张。这场新媒体发佈会的中心人物是墨澜清。墨澜清自然坐在台中央,闪光灯最集中的位置。自家老闆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冷遇? 墨氏这些善于见风使舵的白眼狼! 林文森扫了一眼今天尤其衣冠楚楚,一副成功人士模样的墨澜清,就差没有把自家老闆踩在脚底下的得意洋洋写在脸上了,顿时觉得这个新媒体发佈会像一场鸿门宴。 墨老爷子在通过这一个方式向外界释放一个信号。墨氏的孙辈崛起一位有能力有担当的才俊。 林文森不由自主把目光看向自家老闆,与平日的风轻云淡别无二致。 墨一帆目光是望着台下,但又彷彿不是在看着台下的人,而是在透过人群想着其他的事,对眼前的新媒体发佈会有些漫不经心。 刚刚紧缩的心情稍稍舒缓下来。林文森对自家老闆总有一种盲目的自信和跟从,这种信念从一开始爬起来,就从来没有停息过。 主持人拿起麦克风,宣佈墨氏集团新媒体发佈会开始。 背后的大屏幕清楚地展示了墨氏集团对于城西地块项目的争取过程,和目前墨氏集团对城西地块的资金投入。接连一串串阿拉伯数字列在屏幕上,明晃晃地通过媒体记者向公众告知,墨氏集团对与城西项目的巨大投入和诚意。 台下闪光灯闪烁不停,有些媒体人在飞快地向外界传递着最新的快讯。 直到屏幕恢复到主页面后,大部分人都还没有从墨氏的大手笔中反应过来。单单这前期的几个投入数字就已经赶超了不少中小企业的项目投资总额。 各家媒体争先站起来,想抢到新媒体发佈会的首个发问。 闵城日报记者:「墨经理,墨氏特意为城西项目成立独立事业部,是不是表明城西项目将成为墨氏今年的重中之重?请墨经理为我们解答一下墨氏今年的投资方针。」 这前一问还在合理范围之内,可这后一句就已经带着明显的试探意味了。 墨澜清只是墨氏集团独立事业部的总经理,在所处的职位上,是无法代表墨氏回答集团总体的投资方针的。如果墨澜清敢在这个发佈会上回答,那么可以合理推测城西项目占据墨氏今年投资大部分比重,更往深一层探究的话,就耐人寻味了。 相比起坐在角落,以往都是风云中心的墨一帆,墨澜清俨然成为了墨氏当下最热门的继承人人选。 墨澜清接过了主持人的话筒,沉稳道:「感谢这位媒体朋友对墨氏的关注。城西项目从开始到现在花费了墨氏上上下下不少人的心血,是集体的劳动成果,我十分为自己的团队和董事会的大力支持感到荣幸和骄傲。希望等到项目验收的那一天,可以交给公众一份满意的答卷。」 墨澜清打太极的答案显然不能让闵城日报的记者感到满意,立即追问:「墨经理可以跟我们预先透露下接下来墨氏发展的规划吗?」 墨澜清轻笑道:「这位媒体朋友很执着啊。关于墨氏发展的规划,我想在场有一个人会比我更加适合来为大家解答……」 墨澜清朝自己左右张望了好一会儿,才在闪烁的白光中看到墨一帆的身影:「墨总,你怎么坐在那里?都怪这里闪光灯太晃人眼睛,差点就找不到墨总了。请墨总来这里为大家解答一下吧。」 墨澜清没有站起来,坐着朝自己的身侧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在耀眼的闪光灯下,墨澜清眼底的奚落毫不掩饰。 林文森差点要跳起来骂人了。 墨澜清这是什么意思?! 是在当众羞辱墨一帆堂堂一位公司老总,只能屈居于一位事业部总经理之下吗?!连中心位置都没有,只能自己走到台中央蹭他墨澜清的灯光?! 被媒体深表同情的墨一帆悠悠地取过台前一家小煤体手里的话筒,稍低的语调在会场内清晰响起:「商业机密,不便透露。」 墨一帆朝墨澜清投去淡淡的一瞥。 那眼中的意味令墨澜清产生了不好的感觉。 就像有些事情……即将脱轨。 第90章 ☆、第90章 就像有些事情……即将脱轨。 墨澜清下意识望向自己秘书的方向,看她正捂着一只耳朵接电话,神色凝重。 墨澜清脑海里在飞速闪过最近的工作内容。项目资金是单独审批的,不经过墨一帆的手,这一块不可能被动了手脚。项目工程队公开招标,经过严格审核,流程合规,不可能中套。难道是田婉婉的娘家又起了什么妖蛾子? 不应该啊,上一次被抓住把柄时,墨澜清就已经要求田家乖乖夹起尾巴做人,自从田婉婉生产后,田家更是全部围着田婉婉转,哪里还有空档被利用? 墨澜清还没来得及思考出结果时,他秘书已经挂了电话,目光紧张,焦急地往台上张望。面对着媒体闪光灯的墨澜清,脸上的春风得意有些挂不住了。 公宣部经理形色匆匆地上了台,脸上挂着亲和的笑容,但熟悉他的人仔细看的话,可以察觉他眼底极力掩饰的慌乱。他拿过墨澜清面前的麦克风,对着媒体记者笑道:「感谢各位媒体朋友对墨氏集团的支持。墨氏集团为大家准备了餐饮招待,请随同我们的工作人员去往餐饮厅。」 墨澜清看到台下的媒体记者显然事先并不知情有这么一个环节,茫然地互相看了看。以往墨氏集团新闻发佈会基本不会有包餐饮的环节,今天这是怎么了?是墨氏对城西项目满怀信心,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有嗅觉敏锐的记者立即觉察出不对劲的地方,掏出手机就要联繫同事,立即被女性工作人员半温柔半强势地以担心餐饮弄湿手机为由,帮忙用密封袋套好手机。 这一举动像传播病毒一样,将不安在媒体记者间传播开来,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墨澜清脸色突变,扯着公宣部经理到一边,低声厉喝道:「怎么回事?」 公宣部经理心中暗暗叫苦:「墨经理,刚才收到了省里传出来的消息,与城西项目只有一座小山丘之隔的地方将兴建一个三市共用的垃圾处理中心。我们收到消息后立即召集项目部的人做了评估,无论这个垃圾处理中心到底是什么类型的,可有绝对的一点对我们极大不利。城西项目正好处于垃圾处理中心下风向的位置。」 公宣部经理偷看了一眼墨澜清沉得不能再沉的脸色,顿了顿,接着彙报:「虽然现在正式文件还没有下发,但消息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我们得赶在媒体大面积知道这个消息之前,赶紧想个办法,怎么把对城西项目的影响降到最低,否则……」 否则刚才我们在媒体面前大肆宣扬的前期资金投入,都会沦为业界的笑话。 后面这句,公宣部经理没有说出口,但墨澜清依旧清晰接收到了。 「垃圾处理中心?」墨澜清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揪着公宣部经理的手臂紧了紧,「怎么可能突然建立垃圾处理中心?市里怎么可能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公宣部经理有些哀愁:「消息收到太突然了,我们还没有捋清楚,但应该同市领导调动有关系……」 墨澜清心里剧烈一突。闵城市领导刚好到了领导班子换届的时候,他之前一直想接着墨氏同旧领导的关系,赶在领导班子换届之前把城西项目板上钉钉,忽略了另外一个关键的问题。 新领导班子会一如既往支持旧领导班子的政策吗? 没有人会费大力气为前任领导扩大政绩,而自己却占不到半点名利的好处。 墨澜清这才反应过来,他之前一直寄希望依靠的大树早已失势。 墨一帆一定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但他故意装作与自己竞争城西项目的样子,逼着自己破釜沉舟地往坑里跳! 现在,墨一帆就可以衣袖不沾染尘埃地沾在坑边,肆意地讥讽自己这副自投罗网的蠢样! 寒意从嵴椎骨迅速蹿向头皮的墨澜清,不寒而慄。他下意识扭头望向墨一帆的方向。原先墨一帆的座位早已经空荡荡的。 墨澜清藏在西裤口袋里的拳头攥得紧紧的,他相信墨一帆一定站在哪一个阴暗处看着自己的笑话。 他迅速地扫了一眼人群骚动的会场,立即捕捉到一个硕长挺拔的身影,一边不急不缓地扣上西装扣,一边朝会场大门外走去。 没有臆想中的嘲讽和看笑话,根本吝啬回头看落在坑底的墨澜清一眼。 一股强烈的失重感再次噼头盖脸砸向墨澜清。会场的噪音充斥着墨澜清的双耳,他极力想集中精神去思考应对媒体的策略,可目光总是涣散着环视着会场的人群。他好像看到有不少媒体记者一边接着手机,一边把採访话筒往自己的方向挤。 公宣部经理指挥着墨氏集团的安保人员挡住媒体记者,护着墨澜清先行离开会场。 「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墨澜清茫然地抬头看向站在面前的人。 悦凯集团的楚安两手抱胸,「碰巧」站在墨澜清的去路上,有些「好奇」地问道:「怎么一个新闻发佈会搞成这样?墨经理,你还好吧?」 公宣部经理看到一向不管商场,只顾纨裤不羁的楚安像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连忙道:「楚少,能麻烦你帮忙送墨经理去办公室一下吗?会场有些事我必须要留下来处理。」 楚安大咧咧地勾住墨澜清的脖子,爽快地应下。 等公宣部经理一退回会场内,墨澜清就拨开楚安的胳膊,自己一言不发,机械式地走向电梯。 楚安不甚在意地拍了拍手,悠哉游哉地跟在墨澜清的身后,进了电梯。 墨澜清毫不掩饰自己的恼意:「楚少,我没事,就不麻烦楚少屈尊纡贵了!」 楚安脸大皮厚地倚着电梯壁,弹了弹自己刚才勾着墨澜清脖子的那只衣袖,言语大方,眼里却满是讥诮:「不麻烦,我很久没见到墨少了,刚好去他那讨杯茶喝。」 墨澜清背对着楚安,紧紧盯着电梯上不断跳动的数字,眼角都快要爆出血丝。 楚安懒洋洋地看着墨澜清僵硬得笔直的背嵴,嘴角无声地笑开:「噢对了,我差点忘了要恭喜墨经理。今天的新媒体发佈会我也看了,墨经理真是青年才俊,事业有成呀。墨少太目空一切了,就应该让他看到年轻人的成长,我才不会整天在他面前没点儿面子。不错!墨经理,我支持你,请继续努力!」 这一番话,楚安唠唠叨叨得一匹,顺畅得很,可听在墨澜清耳朵里却是那么的刺耳。 公宣部经理不知道,但他墨澜清却一清二楚。楚安同他那位好小叔墨一帆绝对对今天的事瞭如指掌,现在还装着不知内情的样子站在自己面前夸赞自己,没有一个字讲自己的不好,却还是成了最大的侮辱和奚落! 墨澜清阴沉着脸,用力按着电梯最近的楼层,迫不及待要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狭窄空间。 楚安冲着夺门而出的墨澜清,佯装讶异地喊道:「唉墨经理,你怎么这一层就下了?要不要跟我上墨少的办公室一起喝杯茶呀?」 墨澜清头也不回得地拉开安全楼梯的门,大步跨上台阶。整个楼道都回响着皮鞋用力踩踏的声音。 一起喝杯茶?! 难道不是送上门去自讨羞辱吗?! 墨澜清重重的步伐溅起台阶上陈积的灰尘。 …… 楚安吹着口哨,轻快地推开了墨一帆办公室的门,当成自己家一样招呼着林文森:「小林,我好渴啊,麻烦帮我沖杯咖啡。」 墨一帆正在侧头接电话,声音润泽:「没事,你当作今日八卦看看就好了。」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墨一帆抬眼看了楚安一下,道:「有楚大少在这儿混吃混喝,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跑上来。」 楚安一听到自己的名字,看向言笑淡淡的墨一帆,立即就猜到了电话那头的,除了墨一帆宠在心尖上的太太,不可能是其他人了。 等墨一帆眸光温柔地结束了通话,楚安搓了搓手臂揶揄道:「真该让他们都看看你这个妻奴的出息模样!怎么了?刚打完一场胜仗就迫不及待装可怜去在墨太太面前卖惨?墨少,你聪明的脑子怎么尽用在这种不入流的小伎俩上,你也不怕被人笑话。」 墨一帆眼里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对楚安的调侃不以为意:「夫妻间的情趣,等你有人要了自然就明白了。」 摀住胸口的楚安:「……」 楚安啊楚安,经过了这么多惨痛的教训,为什么自己还是不长记性,白白把自己伤疤往敌人手里凑?! 林文森碰巧端着咖啡进来,被墨一帆挥手拦下,点了点办公桌面:「放这吧,重新帮楚少倒一杯凉白开进来。想必楚少现在也没有那个闲情来喝咖啡了,凉白开才解渴。」 楚安立即一个箭步蹿过去,抢过咖啡,差点把咖啡泼了一半:「谁说我没这个闲情的?」话才说完,就把咖啡猛地往嘴里灌。 林文森紧张地阻止:「楚少,这咖啡……」 被热咖啡烫得差点喷出来的楚安,瞥到墨一帆嫌弃地拿起文件夹要挡时,硬拼着一口气嚥下,烫得眼泪都要被逼出来了。 林文森弱弱的声音姗姗来迟:「……刚沖的,很烫……」 楚安颇有骨气地端着咖啡杯回到沙发上。他不敢朝墨一帆发洩,只能拿林文森当出气筒:「小林,同为单身狗,你就这样想烫死我?」 林文森迟疑了一下,还是好心地觉得默认就好了。 可墨一帆不是心善的人,凉凉地开口道:「小林已经准备要结婚了。」 楚安:「……」 林文森夹在两位大山之间,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楚安重重地放下咖啡杯,不满道:「小林,你在你家工作狂老闆这样毫无人性的压搾下,居然还能有女朋友?!」 墨一帆头也不抬,再补上一刀:「嗯,某人确实该检讨一下,自己为什么有钱有时间还会没人要。」 听两位大山谁也不让谁,林文森只得哭笑不得地退出战场:「楚少,我去帮您倒杯冰咖啡进来。」 说完,林文森就一熘烟地出去,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墨一帆:「你看你,真应该好好检讨一下,怎么都到了连男人都不想面对你的地步。」 楚安愣了一下,炸毛起来:「我干嘛要面对男人,老子是直的好吗?!」 墨一帆眼睛看着电脑屏幕,敷衍地应了一声:「嗯……」 楚安心态崩溃,为什么他刚开始是想跟墨一帆分享一下他奚落墨澜清的心得,最后会演变成自己被鄙视的那个! 墨一帆从楚安吹口哨进门的那一刻起,就猜到了楚安肯定是给墨澜清难堪了才会这么高兴,但这些都不是墨一帆需要考虑的范围,他在抓紧时间佈局接下来的一个环节。 前面的造势已经够了,下一步必须紧跟着赶上,才能够打得其余蠢蠢欲动的墨家人一个措手不及。墨澜清在城西项目上栽了一个大跟头,有不少墨家人一定在暗地里偷笑,一边又忍不住想伸手去碰墨氏大权。 墨一帆会让他们知道,什么东西是他允许他们碰的,什么东西是他们碰了也是白碰的! 楚安见墨一帆专注在忙事情,就没有再打扰,反正今天的热闹也看完了,他喝完咖啡就走。刚从沙发上起来,楚安的手机上就收到了一条新闻推送。 「新晋影后闻娉婷出入医院,疑似未婚怀孕。」 楚安吊儿郎当的神采立即僵在一起,难以置信地点开新闻反反覆覆看了好几遍,简短的模糊不清的新闻内容,一时无法判断这则报导的真实性。新闻配的图片光线昏暗,只能看清背景是某医院的妇产科。 楚安的视线最后停在照片一角,戴着大口罩和墨镜的女人身影上,眼眸中一瞬间变化了千百种色彩,如梦初醒般,形色匆匆地夺门离开。 一心沉浸于城府谋略中的墨一帆没有留意到楚安的神色变化,对楚安来去如风的行为习以为常。他翻过了一页文件,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通知那边可以行动了。」 …… 唐心语和墨一帆结束通话后,交代周梓辰多留意一下各媒体舆论的走向,才赶紧处理工作。虽然墨一帆口里说没事不要自己担心,但唐心语还是放心不下,还是早点完成工作早点亲自盯着舆论的好。 忙到快到中午时,周梓辰轻敲了办公室的门,快步走了进来,将手里呈现着不少花花绿绿新闻的ipad递给唐心语。 唐心语指尖飞快地上下滑动,各家新闻媒体的页面是各色各样的,但所有新闻标题要表达的意思都大同小异。 「新项目兴建垃圾场?墨氏集团惨遭滑铁卢。」 「震惊!准继承人居然害得墨氏资金链断裂,后继无力?」 「墨氏股价下跌,各方争先抛盘。」 …… 唐心语垂眸深思,如果有人说墨氏集团受到重创,从此一蹶不振,唐心语绝对不信,因为墨氏没有墨澜清还有墨一帆在,她信任墨一帆绝对有能力扶持墨氏东山再起。唯一担心的是…… 墨家其他人会借势发作,兵分两路,一方面抓紧机会踩压墨澜清,另一方面紧逼身为墨氏首席执行官的墨一帆进行问责。 先前刚缓和一些的权力相争矛盾,立即井喷式爆发。 墨一帆……他有对策吗? 唐心语忧心重重,理智告诉自己应该相信墨一帆能摆平这一切,可情感上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思总往墨一帆身上飘。 唐心语划开手机,看来一眼置顶的信息框,刚发出去的消息还是没有收到墨一帆的回信。正要放下手机时,就看到云修瑶的名字在手机屏幕上不停闪烁着。 唐心语:「喂?」 云修瑶:「心语宝贝,你下来,我请你吃饭。」 手机那头传来汽车行驶的声音,应该是云修瑶还在开车。唐心语看了一眼时间,临近快午餐时间了,欣然应下。因为现在的她满脑子都是墨一帆和墨氏的糊涂账,工作也没办法专注处理了,索性和云修瑶吃个饭,换换心情。 唐心语刚出公司大楼,就听到一声响亮的汽车喇叭声。云修瑶坐在敞篷火红跑车里,充满活力地朝她扬了扬手中的墨镜,示意上车。 唐心语一下子就被云修瑶的青春活力感染到了,刚才在办公室的担忧彷彿在这一刻暂时先跑到脑后,步伐轻快地上了车。 唐心语:「什么风把我们云大小姐吹来了?」 云修瑶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从旁边的手提袋里摸出了手机,解锁后塞到唐心语手里:「自己看看,不用感谢我!」 唐心语接过手机仔细一看,是云修瑶手下的营销号发来的消息。 营销号跟云修瑶彙报舆论引导进度。根据彙报内容来看,应该是有两方人马搅合进来了,一方要求媒体把公众注意力引导到新晋影后疑似未婚先孕的爆料上,另一方则要求媒体把火力重点放在墨氏城西项目投资错误上。 不用往细处想都知道,这两方人马必然是墨氏内部目前斗争最凶猛的两个人了。 只是唐心语不知道,墨澜清居然把闻娉婷的爆料来模糊公众视线。凭什么闻娉婷要被墨澜清拉出来当挡箭牌,就因为她是话题度高,又毫无靠山,可任人宰割的女性吗? 云修瑶瞟了一眼唐心语的脸色,立即明白她的好朋友此刻在愤慨着什么。 虽然闻娉婷曾经爱慕过墨一帆,但自从墨一帆同唐心语结婚后,闻娉婷就退到了朋友之外的距离。闻娉婷那高傲又真性情的模样不知道怎么的就对了唐心语的胃口,好几次在云修瑶面前夸赞道,惹得云修瑶还吃了几次飞醋。 云修瑶:「看在闻影后还跟我一起当过伴娘的面子上,我交代下面的人拒绝了这单生意,但难不保有其他人会动手。但是对于要整死墨澜清,老娘可是吩咐了要不遗余力!」 云修瑶得意地朝唐心语挑了挑眉毛:「怎样?姐妹够义气了吧!」 唐心语好笑地把手机塞会云修瑶的手提包里,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是,是,是,云大小姐,看前面!」 唐心语见舆论方面的压力减轻不少后,有空闲去思索闻娉婷的事了。自从澳大利亚婚礼后,唐心语就再也没见过闻娉婷,她一直以为闻娉婷在剧组里忙拍戏的事,谁知道会在这个当口冒出来。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她已经找到另一半了? 一想到婚礼前夜,两人坐在鞦韆上的画面,唐心语忍不住担心起闻娉婷来,想要打电话给她问问,却又怀疑闻娉婷那个性子不会对自己说老实话。 云修瑶:「心语宝贝,闻影后能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混到如今的成绩,怎么也不可能是一朵小白花。你就别操心她了,好好关怀下你家墨总吧。」 唐心语轻笑:「我相信他。」 云修瑶:「……」 一提到墨一帆,唐心语这才反应过来今天见到云修瑶到底是哪里感到不对劲。 唐心语疑惑地问道:「等一下,你家孔鸣呢?」 「什么我家的?谁说那根木头桩子是我家的了?」云修瑶立即否认,「他爱杵哪杵哪,关我什么事!」 这样负气的话哪里还不够明显。 唐心语打趣云修瑶:「他不是每天恨不得时时刻刻跟你同进同出么?今天是太阳从西边升起了,还是闵江水倒流了?」 云修瑶绷着脸甩了一句:「本小姐管他去了哪里!他终于不在我身边碍眼了,我爱怎么浪就怎么浪!」 唐心语:「……」 唐心语:「你看一眼后视镜。」 云修瑶「嗯」了一声,抽空往后视镜看去:「看什么?」 唐心语调侃:「看到后视镜里一张情郎不辞而别,孙二娘恨不得提刀剁了他狗头的脸了么?」 云修瑶愣神了好一会儿。 就在唐心语抱紧胸前的安全带,谨防云修瑶把她扔出去时,她听见云修瑶欣喜地猛拍了一下方向盘。一声响亮的喇叭声吓了唐心语一大跳。 云修瑶眼睛发亮:「对呀!我可以去找他呀。」 唐心语别有深意地「啧啧啧」了几声。 云修瑶像发现新大陆似的,郑重其事地澄清:「你别多想。他木头桩子想出现就出现,想消失就消失,这让我云修瑶的面子往哪儿搁啊!我当然要抓他回来,剁了他的狗头!」 唐心语:「……」 她还是不再说话的好,心里默默为孔鸣点了一根蜡。 云修瑶猛打方向盘,漂亮地甩了一个尾,车轮「呲」地一声停在停车线内,分毫不差。踩着高跟鞋的云修瑶下了车,戴上墨镜,恢复了雄赳赳,气昂昂的女王范。 唐心语保持着几步远的距离地跟在后面,忽然觉得孔鸣在的时候还挺好的,最起码云修瑶的情绪能稳定一些。 云修瑶拉开椅子坐下,唐心语自动拉过菜单翻看,准备好好宰云修瑶一顿。云修瑶一手撑在腮帮,歪着头透过墨镜看唐心语,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漫不经心,只是随意一问:「心语宝贝,如果你家墨总忽然离开你身边,你会怎么样?」 唐心语有些好笑地抬眼,看着借助墨镜把自己眼神遮盖得严严实实的云修瑶:「唔……会怎么样?大概会相思成疾吧,就像你现在六神无主一样。」 云修瑶立即从唐心语的目光里读出取笑的味道,有些愤恨地撇过头:「那木头桩子哪里比得上你家墨总,天天墨太太长墨太太短地挂在嘴边……」 云修瑶说着忽然抓住了什么可以反击的东西,又往唐心语的方向探了探身子,嘴角带着不怀好意的调笑:「所以採访一下墨太太,你家墨总到底是长还是短呢?」 正专心看菜单的唐心语:「……」 脑海里不由自主涌入昨夜墨一帆按着自己的腰窝狠狠发力的模样,唐心语顿时觉得面前的菜单已经没眼看了,「啪」地用力合起来,面红耳赤地把菜单敲向云修瑶的头:「不用看了,就挑餐厅最贵的上!」 云修瑶哈哈大笑,正要挥手示意服务生过来时,脸上笑意一顿,稍稍滑下了墨镜,露出她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唐心语身后。 唐心语下意识要回头,被云修瑶手快按住。云修瑶忙矮着身子,滑到唐心语身边的座位上,举起菜单挡住两人的脸,低头轻声道:「我看到楚少了!」 唐心语朝云修瑶投去疑惑的眼神:「看见就看见了呀,躲什么?」 云修瑶轻嘘了一声:「楚少在堵一个女人,看身形像闻影后。」 唐心语肩膀一紧:「!!!」 这是什么惊天大瓜?! 云修瑶接着嘀咕:「你说狗仔的爆料是不是真的?难道闻影后真的怀孕了?肚子里孩子的亲爹是楚少?那楚少也太风流不忌了吧,难道他不知道闻影后曾经的爱慕对象是他哥们墨总?」 云修瑶一股脑地在发问,把唐心语直接给问懵了。唐心语实在心痒痒地想回头看个究竟,可是担心伤到闻娉婷的面子。 唐心语忽然想起婚礼前夜,她对闻娉婷说要撮合她和楚少的玩笑话,难道一语成谶了?! 可不应该啊,当时看闻娉婷对楚少纨裤样可是嗤之以鼻的。刚刚爆出闻娉婷疑似怀孕的消息,楚少就跑来截人了,这明显两人之间有猫腻。 正在唐心语犹豫不决,该不该出去帮闻娉婷解除困境的时候,闻娉婷居然看到了背对着她的唐心语两人,用劲地甩开了楚安的手,扬了扬下巴:「楚少你少脸大皮厚,自作多情了!我确实约了人了,不就在那儿吗?唐心语!」 闻娉婷这声叫唤,吸引了餐厅里不少人的视线。唐心语马上回头,装作现在才发现他们似的,走了过来:「楚少,好巧啊,你怎么在这里?」 楚安有些不甘地求证:「墨太太,你约闻小姐来这儿的?」 唐心语神色自然:「对呀。楚少忘了?闻小姐是我们同丰科技产品的代言人,今天约她出来谈代言续约的事。你知道的,闻小姐马上又要进组拍戏了,时间紧迫。」 这话里赶人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楚安视线在唐心语和闻娉婷两人之间来回,又落在闻娉婷的小腹上,万一新闻爆料是真的,他也怕伤到了闻娉婷,只得有礼地朝唐心语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轻声对闻娉婷道:「晚上我给你电话。」 闻娉婷眼睛撇向别处,没有吭声。 楚安迈进了一步,几近贴耳低语:「你不接我就到你家去守着。」 闻娉婷有些不自在地挪开了几步,在唐心语的挽手下离开。 楚安定在原地目送闻娉婷高冷地和云修瑶打招呼,有些失魂落魄地迈开了步子,差点撞上了上菜的服务生。 而闻娉婷始终没有回头。 唐心语胳膊肘捅了捅闻娉婷的手臂:「楚少走了。」 闻娉婷神色一暗,背嵴僵直,脸上的高冷却有些坍塌的痕迹,含糊地「嗯」了一声,移开了服务生送上的茶,让他换一杯温牛奶。 唐心语看向她,有些欲言又止:「你……」 闻娉婷双手握住温牛奶,想从中汲取暖意,坦然道:「今早检查的结果,我怀孕了。」 …… 网上正在对闵城的两大地块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在垃圾处理中心的小道消息迅速蔓延的时候,另一则消息也被放了出来。与b3地块同时期被拍走的b7地块,将有两条重要的交通线铺设,接下来还有极大的可能建立闵城首个经济自贸区。 两个消息,一正一负,立即引起大片哗然之声。 「b7吗?那个之前被媒体嗤之为鸡肋的地块?」 「斯蒂安这回瞎猫撞上死耗子了。对不起,我就是酸了。」 「斯蒂安签下时才多少钱啊,现在项目一落成马上赚个满钵赢!」 「今年斯蒂安或将成为闵城商界最大黑马,改变墨氏独大的格局。」 「哈哈哈哈我要笑死了,当时在签约会场上,墨氏是怎么看不起斯蒂安的?现在的斯蒂安叫墨氏高攀不起。」 「斯蒂安:我钮祜禄.安,会站着笑到最后。」 …… 在大家争先上网看墨氏的笑话时,闹哄哄的墨氏集团官博忽然发佈了一项重大消息。 墨氏在投资城西a3地块的同时,墨一帆代表墨氏同斯蒂安集团达成了友好商务协定,取得了城西b7地块的联合开发权,投资平摊,利益共享。 正涌到官博下吃瓜的群众:「???」 在众人沸沸扬扬的墨氏集团唱衰声中,突然的一个大反转令大家有些摸不着头脑。有商业敏感度的人立即类比出了a3地块和b7地块的优劣。 在a3地块附近建立垃圾处理中心,简直是对墨氏城西项目的致命打击。城西项目从原本闵城各大集团人人相争的大肥肉,地位一下子一落千丈,成为谁都避之不及的烂盘。墨氏早间新媒体发佈会大力宣传的大额投资,立即成为了之前人人称羡,现在口口群嘲的笑料。 而其中最大的笑点就是墨氏城西项目负责人,墨澜清。 当初在政府签约会上,媒体的风向全都偏向墨澜清,极尽赞美之词称他为带领墨氏走向国际的希望之光,而对于墨一帆总是有意无意地淡化,甚至隐晦地表达「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的意思。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墨一帆眼光会这么独到,不顾公众对b7地块鸡肋的评定,事先就同斯蒂安达成了合作开发协定,与今日墨澜清的城西项目形成了风险对沖,在墨氏面临困境之势前,力挽狂澜。 合作开发协定并不是几个小时就能谈成的,不可能是墨氏临时採取的危机公关策略。这对大局的精准把控和危机的预见性,不是任何一个年轻的小辈可以比肩的。 直到这个时候,公众才认真审视起墨氏集团这位刚刚能从轮椅上站起来,回归商场的昔日狼王。 ……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把公众视线引导到闻娉婷未婚先孕的丑闻上吗?」 墨澜清一手握着手机,一手点着鼠标滑动着邮箱里接连塞进来的股东问责邮件,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恼意。 对面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墨澜清站了起来,在紧闭着门的办公室里来回走了几步:「查到是什么人了没有?」 还不等对方回答,墨澜清屏息闭了闭眼:「算了,不用去查了,我知道是谁引导的。」 话音刚落就用力地结束了通话。 「砰——」 墨澜清抬脚就踢翻了面前的小茶几。茶几上的茶具「噼哩啪啦」地碎了一地,浅褐色的茶水和茶叶渣溅在墨澜清的裤脚和皮鞋上,令人愈发暴躁。 办公室门有人敲了几声,也没等墨澜清应允就扭开门迈了进来。 来人望着站在一地狼藉中,纹丝不动的墨澜清,颇为可惜地笑了:「啧啧啧,人家茶几好好的,怎么惹你了?」 墨澜清面上的暴戾尽数敛起,若无其事地转身:「大伯,您有事找我?打个电话就是了,何必您亲自跑一趟?」 这个与墨一帆同一辈,年纪却已经四十出头的墨一成自然地坐在墨澜清的椅子上,眼角刻满了岁月的痕迹,满嘴对晚辈的关怀:「我不自己下来看怎么会放心呢?你啊……就是太年轻气盛了。」 墨一成虽然与弟弟墨一帆同为墨氏老总,但分管的是行政人事方面的工作,对墨氏集团的利润制造部门没有直接接触,所以平日里在公司内的存在感不高,即便遇见了也只能留下一个和气,没有领导架子的印象。 墨澜清抽了几张纸巾,随意地擦掉溅在裤腿上的茶叶渣:「大伯,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事情来的。在你来之前,我的邮箱已经快要被股东问责的邮件塞爆了。」 墨一成依旧笑呵呵:「澜清,你应该知道的,在四个兄弟之间,我同你爸爸的关系最铁。自从你爸爸不再管公司的事,你的成长很令我和你爸爸感到欣慰。你爸爸常常跟我提起,他没办法在公司里帮助你,希望我这个做大伯的能给你些照应。」 墨澜清不卑不亢地回道:「谢谢大伯!」 墨一成摆了摆手:「唉,你也别谢我,是我这个大伯没有什么实权,照应你不了多少,我也很愧疚啊。你应该知道的,对于墨一帆那个弟弟,我这个做大哥的话真没有什么份量,他听不听得进去完全看心情……」 在墨澜清很小的时候,就感觉三位大伯和小叔的关系有些微妙,但无论是自己的父亲还是母亲都对这件事闭口不谈。有一次年夜饭,墨文清那个草包不知道怎么提到了小叔性子不像墨家人,爷爷当下沉着脸砸烂了一只茶杯。 自此后,即便墨澜清他们这一辈再有好奇心,但谁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墨一成见墨澜清站在办公桌前,忽然嘆了一声:「要是文清有你一半能干就好了。」 墨澜清自嘲地笑了:「大伯,我真不知道你是夸我还是损我了。如果我能干,我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我现在愁得头发都快要掉光了,不知道怎么跟爷爷交代才好。」 墨一成宽慰道:「你应该知道的,这么多人中,你是最像你爷爷的孩子,即便他象徵性惩罚惩罚你,他也不会放弃你。」 墨澜清一愣,在心中反覆回味着这句话的深意。 自墨一帆车祸后,爷爷好几次给自己机会培植势力,甚至暗中袒护自己,可墨澜清还是不自信自己在爷爷心中的份量。因为这种袒护是不定的,随着墨一帆的势力起伏而变动。 这次自己陷墨氏于困境,二伯一系指不定正在筹谋着怎么趁机把自己拉下马。爷爷还会保住自己吗? 墨一成看了看表起身:「行吧,我上面还有事。先回去了。澜清你尽快调整好状态,别让你爸爸担心。」 墨一成拍了拍墨澜清的肩膀,拉开办公室的门,刚迈出一步时又扫了一眼踢翻在地的茶几:「回头让行政部送份册子过来,你看看你喜欢哪一套沙发,把旧的换了,顺便转转风水。」 墨澜清:「谢谢大伯!」 这番对话,就像是一个暗号。惨烈落水的墨澜清与看似游离于斗争中心之外的墨一成站到了一起,共同对付抓紧打压下墨澜清的二伯,吃掉二伯的势力后,再把矛头一致对准墨一帆。 电梯门开了,墨一成看见了准备上总裁办的林文森。 墨一成踏进了电梯,目视着电梯门徐徐合上,看着镜面钢板上清晰地倒映出两人的模样。 墨一成温和地笑了笑:「墨总这一招杀鸡儆猴可真厉害,不知道做给谁看呢?」 林文森扶了扶眼镜,恭谨地回答道:「有些猴还是别笑的好,不要以为鸡暂时安全了,猴也能混个安稳。墨少是最不爱常理出牌的,谁能知道下一把刀会悬在哪只猴的脖子上。 成总,您说是不是?」 第91章 ☆、第91章 「成总,您说是不是?」 在墨氏集团,为了区分墨一成,墨一和,墨一帆三位老总,公司员工分别称呼成总,和总,墨总。至于墨一帆为什么能得到墨总的尊称,只是因为墨一帆车祸前是掌握大权的第一人,配得起这个称呼。 或许墨一帆余威犹在,或许叫习惯了,员工们谁也没有想到要改口。 墨一成依旧挂着笑容,可笑容里没有任何的温度:「林助理,你有必要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在这里指桑骂槐吗?」 林文森仍然恭谨:「不敢。因为受过成总的『恩惠』,我总是想着要回报一些。」 「叮咚——」 电梯门开了。 墨一成留下一句「好自为之」,迈出了电梯。 林文森跟没听到一样,面色平静地摁了电梯关门键。 如果有其他员工旁观的话,一定会难以置信一向平易近人的成总和循规蹈矩的林助理之间,会有这样针尖对麦芒的一面。 林文森合上眼睑,脑海里回忆起自己刚入墨氏的第三天,就无意间捲入了成总与和总的斗争中,成为他们斗争的牺牲品,是墨一帆出手保了他,还他一个清白。自此后,林文森就一直跟在墨一帆身边。 只有成总和林文森在的场合下,林文森从来都不会给成总好口气,而这个底气是墨一帆给他的。 所以,在墨氏谁都有可能背叛墨一帆,唯独林文森永远站在墨一帆身边。 「叮咚——」 电梯门再次打开,林文森看来一眼楼层号,心里默默期许着陪同墨一帆共同登上最顶层的那一天尽早到来。 …… 餐厅内,唐心语正和云修瑶飞快地交换眼神,两人都被闻娉婷这样的坦率惊到了,连一向大大咧咧的云修瑶都一时不知道接什么话来。 唐心语嘴唇动了动,但还是归于无声。 闻娉婷嗤笑一声,鄙夷道:「不就是怀了孕嘛,你们如临大敌的样子做什么?又不是怀了你们老公的孩子。」 云修瑶:「……」 唐心语:「……」 云修瑶连忙扯下自己的墨镜,强行戴到闻娉婷的脸上:「我说大明星,你能不能有点儿热搜人物的自觉,还不嫌现在你身上的新闻多啊……唔……不过你的脸是真的挺小的,墨镜一戴上,遮了你大半张脸。」 唐心语扫了一眼她们所坐的位置,只有一排绿植当作天然屏障,保密性和隔音性实在不够。唐心语提议:「我们进包厢吧。」 闻娉婷:「我胃口不太好,你们吃吧,我先回去了。」 闻娉婷刚才把唐心语扯进来,本来也是为了摆脱楚安的纠缠,并没有真的要同唐心语两人一起就餐的意思。 唐心语拉住闻娉婷的小臂,温柔有力地劝道:「一起吧,万一楚少在餐厅外头堵你呢?」 云修瑶在一旁帮腔道:「对呀,你刚才当众下了楚少的面子,指不定人家恼羞成怒就把你劫走了呢?」 闻娉婷藏在墨镜下的眼睛闪了闪,默应了唐心语的邀请。 三人进了包厢,唐心语唤了服务生换上热牛奶,又点了几样孕妇适合吃的菜餚,撤下了包厢内点燃的熏香。闻娉婷见唐心语的一连串动作,心里一暖,可脸上还是神色倨傲:「看你这么有经验的样子,难道你也有了?」 唐心语斜睨了闻娉婷一眼:「一帆他说要封山育林,我哪里拗得过他呀,只是还没你的效率高。」 唐心语感受到闻娉婷的精神状态还算平稳,应该是自己心里有数,就不瞎操心了。 闻娉婷喝了一口热牛奶,丝滑的牛奶从喉头滑下,抚平了心底残留的惊颤,恢复了平日里的倨傲:「对呀对呀,结婚这一件事我已经落后了,但其他事我还是可以抢在你们前面的。」 唐心语没有理会闻娉婷的幼儿园级别挑衅,看着闻娉婷平坦的小腹:「早上去医院,医生怎么说?」 闻娉婷从包里掏出一份夹杂了几张化验单的病例,随意地推到唐心语面前。 云修瑶倒是迫不及待了,先下手为强,抢过闻娉婷的病例翻开,举着b超单对着光看了看。唐心语只想扶额,夺过b超单:「又不是拍片。」 云修瑶努努嘴:「就一团黑漆漆的,谁看得清楚是什么东西啊。」 唐心语仔细看完b超单,是一个发育良好的胚胎。唐心语心情复杂地道:「你想什么呢,还不满三个月,当然看不清楚。恭喜你!」最后一句是对着闻娉婷说的。 闻娉婷瞥见了唐心语欲言又止的神态,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我都替你憋得慌。」 唐心语不好直接问闻娉婷孩子的父亲是谁,只能委婉地换了另一个方式:「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我之前看过你经纪人的工作安排,你马上就要进组了。你现在这样……」 闻娉婷不由自主抬起手掌轻抚在自己的小腹上,彷彿真的能感受到掌心下有个小生命在跳动似的。她声音都放轻了不少:「我……我也还没想好,但这个孩子已经跟我结下了缘分,我不能不要。」 在一旁抓耳挠腮干着急的云修瑶,见唐心语问七问八都没有问到重点上,忍不住插嘴:「其实我们想问的是这孩子的爹哪里去了,这个时候不是应该他陪在你身边么?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不要我们替你把孩子的爹抓来打一顿?」 闻娉婷瞅着云修瑶那个咋呼咋呼的模样,忽然「扑哧」一声笑了,果断地摇了摇头:「我跟他本来就是一次意外,这个孩子就是我的,跟他没有关系。我一个人难道没有能力抚养好孩子吗?」 云修瑶惊讶地打量了闻娉婷一下:「姐妹,你真是狼人啊,比狠人多一点!」 确实,凭借闻娉婷现在的资源要抚养一个孩子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难度只在于怎么堵住别人的嘴。 唐心语问道:「你经纪人知道这个事情吗?」 闻娉婷看出了唐心语心里的想法,不以为意道:「知道,但我的经纪约已经快要到期了,我现在在着手创办自己的工作室,公司那边的限制对于我来说影响不大。之前录了一个综艺,拍了一部电视剧等下半年播,曝光度上不成问题。」 云修瑶不禁乍舌:「姐妹,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你不会……不会是借种生子吧?!」 闻娉婷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冲着唐心语认真提议道:「下次我们见面就不要叫云大小姐出来了,会拉低我们的智商水平。」 云修瑶瞬间跳起:「闻娉婷你……」 唐心语好笑地按住了云修瑶,和着稀泥:「好啦好啦,你们两个别凑在一起就吵嘴。」 云修瑶回敬了闻娉婷一个白眼后,才重新坐下喝牛奶:「我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会让媒体那边注意压一下你的新闻,其他的我也做不了了。」 唐心语知道云修瑶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闻娉婷自然也能领会云修瑶的好意,神色温柔了几分。 唐心语把病例和化验单叠好放回闻娉婷的包里:「行吧,既然你都已经安排好了。其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喊一声。如果你能把我当朋友的话,我想最后问一个问题……」 还没等唐心语把问题问出来,闻娉婷冷淡地甩出了一句:「是,孩子的爹是楚安那个王八蛋。」 唐心语:「……」 云修瑶:「……」 之前心里的猜测是一回事,现在经当事人亲口验证又是另一回事。 闻娉婷鄙视地看着唐心语两人震惊的模样,勾了勾手指:「刚才不是你们说要把孩子的爹抓来打一顿的吗?现在给你们指明方向了,你们不会是空口说说而已吧。」 唐心语讪讪道:「我没有想到真的会是……」 闻娉婷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也没想到你当时的一句玩笑话后,我和他真的有了一场孽缘。管他呢,反正现在孩子是我一个人的,其他的事我也不需要他的参与。」 唐心语想了想,先发了一条短信给墨一帆。 …… 快到傍晚的时候,墨一帆来接唐心语,唐心语刚好把闻娉婷送上云修瑶的车。唐心语看到熟悉的黑色卡宴出现在视野,不由得露出了愉悦的笑容,轻快地拉开车门上了副驾驶座:「你今天这么早?墨氏那边没问题了吗?」 墨一帆没有回答唐心语的话,划开自己的手机递到唐心语面前:「墨太太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在我面前关心别的男人?」 唐心语看了一眼手机屏幕,顿时哭笑不得。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正是她在餐厅里发给墨一帆的那条信息。 「最近楚安他身边有没有莺莺燕燕?」 唐心语替墨一帆把手机在中控台上放好:「你不要乱吃飞醋好不好?我得瞭解一下楚安的情况才好决定下一步要怎么做。」 墨一帆伸手去捏唐心语的下巴尖,让她脸向着自己:「不行,我不允许你对其他男人感兴趣。」 唐心语抓着墨一帆胸前的领带,拉着他靠向自己,响亮地在他的唇边亲了一下,还没等墨一帆反应过来,立即一掌拍开墨一帆的手,推他坐回座椅上,命令:「开车。」 墨一帆指尖轻轻在唇角上按了按,似在回味佳人一触即离的香吻,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浑身瀰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之意。 唐心语忍不住脸颊一热:「开车啦!」 两人回了御龙首府,钟点工刚好把晚餐做好。唐心语中午在餐厅跟云修瑶她们边聊边吃了不少,现在也不太饿,漫不经心地舀了一碗汤递给墨一帆,问:「今天墨老爷子有找你谈话么?」 忙了一天的墨一帆是真的饿了,接过汤就喝:「还没……」说着扯了嘴角笑了一下,接着道:「大概还没想好要用什么样的理由来叫我放过墨澜清。」 唐心语望着墨一帆微凸的眉骨,在他刚才的那一抹笑里读到一种自嘲的味道,可那种感觉转眼即逝,好似只是唐心语的错觉。 「你是怎么想的?」唐心语给自己也盛了一碗汤,搁在自己面前,没有喝,「墨澜清这回栽了这么一个大跟头,怎么可能善罢甘休?你大哥,二哥也不是省油的灯,说不定就会浑水摸鱼,给你找不痛快,你……」 墨一帆接收到了唐心语的担忧,夹了一只她喜欢的凤尾虾球放到她碗里:「墨太太,你还不相信墨先生的能力吗?你放心吧,他们翻不出多大风浪。不了他们了,影响食慾,小心你消化不良。」 见墨一帆食慾不错的样子,唐心语闭口不再提墨氏的事,转而聊起之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楚安这个人行不行?」 墨一帆蓦地停了筷子,挑眉看她:「墨太太,你在你男人面前问别的男人行不行?」 唐心语差点把口中的筷子咬断,有些埋怨地瞪了墨一帆一眼:「你知不知道娉婷怀了楚安的孩子?!」 墨一帆听了倒是没多大的反应:「他们两个都是成年人了,自然能够为自己的行为买单,更何况两个人的感情也只有他们两个人才清楚,你再帮忙也没有用,不是瞎操心么?」 可是,闻娉婷她……曾经那么用心地喜欢过墨一帆啊。 墨一帆知道这个消息后,根本懒得多花心思去瞭解楚安和闻娉婷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就像是毫无干系的人一样。 唐心语:「喂,好歹人家还……」 「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人家喜欢过我,不关我的事。」墨一帆截住唐心语的话,「墨太太,我真的不太喜欢你过多地关心人家,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你只需要关心的人只有一个,就是你的老公。」 墨一帆修长的手指握着筷子,略微抬起稜角分明的下颚,定定地望着唐心语,认真地提出诉求。 唐心语莫名觉得墨一帆的占有慾是不是太强了一些,甚至有些孩子气的可笑,就像想紧紧握住自己的玩具,不肯分给别人看一眼。 唐心语好笑地嘆道:「我刚才不是有关心你吗,是你自己叫我不要担心的呀。」 墨一帆曲指敲了敲大理石餐桌面,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口头上的关心怎么能够呢?」 唐心语顿时拒绝同墨一帆对视,埋头快速解决了碗里的饭,逃离餐桌。 等墨一帆收拾餐具进厨房时,唐心语正在水槽边洗草莓。白皙如玉的手指捏着一颗颗鲜红的草莓在清澈的水流下沖洗,溅起一串串晶莹的水珠。唐心语垂落在脸颊边的发丝也随着她手里清洗的动作一飘一荡的。 墨一帆忽然感觉眼前的画面,温馨得令他再也不想回到那个硝烟瀰漫,又要无时不刻都在小心提防的商场。 唐心语感到身后的视线,回头一看。 身材修长的墨一帆斜倚在琉璃台边,领带被抽掉了,墨蓝色的衬衫从领口处解开了两颗扣子,清楚地显露出衬衫下肌肉的线条。墨一帆前额落下几缕发梢,中和了眉宇间的清冷,把他深邃沉蕴的双眸添了几分居家的味道。 唐心语一时间居然晃了神。 墨一帆看到一向精明的唐心语忽然露出了傻气,低低地笑了一声,长腿一迈就到了唐心语的身侧,伸出两手撑在水槽边上,将晃神的唐心语圈在自己的胸前,微俯着身子,盯着唐心语的眼睛,缓缓贴近她的脸。 随着墨一帆英俊的五官不断在自己的眼前放大,唐心语剎那间觉得自己抵挡不住他如有实质的目光。那目光强势中带着猛烈的凶劲,自己的身子笼罩在这样的目光下,彷彿已经被扒光了衣服。 水龙头的水流还在「稀里哗啦」地流着,水珠跳到唐心语搁在水槽边的手上,带来了丝丝冰凉才把唐心语从这种暧昧的气氛中惊醒,匆忙转过身去关水龙头。 唐心语觉得墨一帆老是捉弄自己,就乐意看到自己像一只羞得跳脚的小白兔,而他只要摇着大尾巴慢悠悠地逗弄自己就很开心。 怎么一到了墨一帆面前,她老是成了占下风的那一个? 唐心语决定,今晚无论墨一帆怎么撩拨,她就要巍然不动,挫一挫墨一帆的锐气才好。 墨一帆目光落在唐心语垂头间,优美的颈线上,牙根忍不住地发痒,张开嘴就要往近在咫尺的颈窝咬下去。 「唔……」 唐心语忽然身子一矮,抬手捞起一颗大草莓塞进了墨一帆的嘴里,堵住他作欲做坏事的唇齿。看见墨一帆猛然间吃瘪的样子,唐心语觉得自己扳回了一城,明亮的眼睛里荡漾起狡黠的笑意,正要从墨一帆撑着水槽的手臂下熘走。 墨一帆反应极快,长臂迅速一捞,将唐心语的腰肢掠起,按在水槽边,另一手捧起唐心语的脸颊,俯身吻住了那片桃花唇瓣,灵活的舌尖捲着自己嘴里剩下的半颗,想渡到唐心语的嘴里。 唐心语哪里愿意吃墨一帆吃剩的草莓?当即紧咬着牙关,死都不让墨一帆的舌尖进来。墨一帆半瞇着眼睛,大掌在唐心语的敏感部位轻轻一捏,惊得唐心语差点失声叫了出来。 墨一帆握住唐心语敲来的手,趁势而入。 清淡的草莓香在两人相互缠绕的唇舌间,蔓延开来,余味无穷。 唐心语欲哭无泪地在墨一帆强势的攻城略地之下,把半颗草莓吞下。墨一帆的视线却落在唐心语的唇角,淡红色的草莓汁沾染在白皙的肌肤上,令墨一帆的眸色愈发深沉了,抬起大拇指抹去了唐心语嘴角沾染上的草莓汁,送到自己的薄唇边轻抿。 「很甜……」 唐心语下意识炫耀道:「当然很甜了,草莓可是我……一颗颗挑过的……」 在墨一帆越来越热的掌心下,才说到一半的唐心语忽然反应过来墨一帆话里的深意,脸颊一热,只能硬着头皮把话说完。 墨一帆薄唇抵着唐心语的额头,轻轻笑道:「墨太太,又不是第一次了,你怎么还这么害羞……怪可口的……」 「什么啊!」 说「怪可爱」的还能理解,说「怪可口」的是什么意思?! 唐心语恼羞成怒地微抬着眼尾,横了眼前的大尾巴狼一眼。殊不知,刚才激烈的亲吻把唐心语的眼尾都染上了淡淡的粉色和水光。 那一抬眼,满溢出的娇媚和风情,把原本只想简单惩罚一下唐心语的墨一帆生生绊住了脚步。 刚瞪完墨一帆的唐心语忽然感到后颈处一凉,就像被一只猛兽盯上的小白兔,身体本能反应就往后缩了缩,可背后是水槽,退无可退。 墨一帆嘴角一边微微挑起,刚松开的大掌重新箍住唐心语的腰肢,将她往身上一提,抱起来转身放在琉璃台上。 身子忽然被腾空的唐心语惊叫了一声,就想从冰凉的琉璃台上跳下来,被墨一帆撑在琉璃台上的两只双臂挡住。 墨一帆平视着唐心语的眼睛,活动了几下脖子,谓嘆了一声:「这样就舒服多了,刚才我要一直低头,脖子都酸了。」 逃跑失败的唐心语作势要掐住墨一帆的脖子,龇着牙:「好啊,你敢嫌弃我矮!」 墨一帆捉住唐心语的指尖,啄吻而过:「抱歉,是我太高了。」 唐心语还没来得及反驳,只觉胸口处一凉,墨一帆已经熟门熟径地解开她前襟的扣子,温热的浅吻已经落下。 唐心语一手搂着墨一帆埋在自己前胸的头,浑身细胞剧烈地跳动起来,忍不住向后仰,一手混乱地撑在琉璃台上摸索着,潜意识想抓住什么东西压制住墨一帆带来的颤慄,可光洁的琉璃台上什么都没有抓到。 沉浸于馨香中的墨一帆觉察到唐心语的不专心,稍加了一点儿劲咬住了柔软,一手搂着唐心语的腰肢控制她已经发软的身子不要滑下,抽出另一只手握住她不安分的小手,一根一根手指地十指交扣。 「嘶……」 唐心语胸前一疼,下意识揪紧了墨一帆后脑勺上的头发,想要他的唇齿放开自己,又不受控制地将身子贴向他。 墨一帆带着唐心语的手按在自己腰间的皮带扣上,牵着她的手指去解开…… 自入住御龙首府这么久,唐心语从来没有觉得厨房的玉兰花吊灯晃眼睛。 可在这一夜,唐心语的眼睛里充斥着耀目的光线,深刻地体会到玉兰花吊灯的亮度和色泽。晶莹的灯光在唐心语的视野里不停地晃荡和翻腾,拖出一长串重重叠叠的光斑,碎成一大片细碎闪烁的星光,坠入唐心语的睡梦中。 …… 唐心语在星河里没沉睡多久,就被刺耳的座机电话铃声惊醒。 唐心语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听着电话铃声撕破寂静的夜晚。墨一帆比她先一步醒来,把唐心语塞会被窝去,吻了吻她的额头:「我去接,你先睡。」 墨一帆翻身下床,穿着丝质睡衣开了卧室门,下了楼。唐心语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凌晨四点。正是大部分人还在梦乡沉睡的时候,谁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 走廊上的灯光透过没有关上的卧室房门照进来,楼下的电话已经被墨一帆接起,可是没有听见说话的声音。唐心语有些不安地掀开被子下床,披了件睡袍就跟着下楼。 客厅里只亮着一盏落地灯,灯光照在小几上的电话座机上,而接着话筒的墨一帆隐没在灯光之外的阴影里。 墨一帆听见了唐心语的脚步声,抬头看向唐心语,简短地对着话筒的另一头应道:「我知道了。」 声音平静地毫无变化,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 墨一帆挂了电话,敛眉沉思。 唐心语心里愈发觉得不安了,坐在墨一帆的腿上,搂住他的脖颈,轻声问道:「怎么了?」 迎着落地灯的光芒,唐心语可以看见灯光在墨一帆的侧脸上投下了一层阴影,看不清楚墨一帆是喜还是怒。 唐心语忍不住又蹭了蹭墨一帆的脖颈:「到底是什么事?」 墨一帆无声地嘆息了一声,搂住了唐心语的腰肢,下巴搭在唐心语的颈窝里摩挲了几下:「刚才老宅来电话,说墨老爷子快不行了。」 唐心语抬起头来,看墨一帆的眼睛:「怎么会?那天在墨氏我还看到墨老爷子在中气十足地训人呢。」 墨一帆低沉地「嗯」了一声,却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悲伤:「我先回去看看情况再说。」 唐心语拉住墨一帆的手:「我跟你一起去!」 墨一帆捏了捏唐心语细嫩的脸蛋,宽慰道:「现在老宅那边情况到底怎么样,我们还不知道,应该是佣人们害怕担责任故意夸大其词,你不用半夜三更的跟我跑来跑去……」 「一起去!」唐心语飞快地打断他,急匆匆上楼,「你等我一下,我换衣服很快的。」 墨一帆只得无奈地跟在后面上楼:「别急,我也要换啊。」 等墨一帆开车回墨家老宅的时候,还没到老宅大门口,就远远看见老宅里灯火辉煌,门前还停了好几辆车,显然大家都是半夜三更急沖沖从其他地方赶过来的。 墨一帆沉了沉眉头,没有料到事情会惊动得这么大。难道墨老爷子真的快不行了? 唐心语也看到了墨家状况,握住墨一帆的手:「别着急,不会有事的。」 过了好久,墨一帆轻声嘲笑了一句:「有事了才好……」 这一句说得十分轻,如果不是唐心语时时刻刻留意着墨一帆的状态,她根本不会听见这一声低语。她心头一跳,极力控制着自己握住墨一帆的手掌不要发抖。 难道今晚的墨家老宅,又是谁布下的一个局? 唐心语和墨一帆进入墨家的时候,墨家好些女人都挤在客厅里。唐心语扫了一眼,墨大太太,墨二太太,墨三太太都在,还有一个墨二太太的儿媳妇。田婉婉倒是没来,不过也能理解,她才刚生产没多久,肯定不方便半夜赶来的。 墨一帆把唐心语牵到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拍了拍她的肩膀,随意地朝三位嫂嫂颔首,就大步向墨老爷子的卧室迈去。 墨一帆一走,整间客厅又恢复了全部都是女人的场面。 唐心语与大家打过招呼后,藉着帮佣人分茶水的契机,观察了在场的几位太太。素来注重仪容仪表的太太们全部素面朝天,头发随意披散着,衣着有的都没有搭配好。大家似乎都是突然接到墨老爷子病危的消息,没有任何准备。 墨大太太接过热茶,同唐心语道谢:「心语,你也别忙活了,这些事让他们干就好了。也不知道他们里面是什么情况?」 墨二太太的脖子伸得最长,就差没有差使儿媳妇去打探一下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唐心语看了一圈大家的神情,几乎都是在关注墨老爷子的状况,但是这么多关切中到底有几个人是真心为了墨老爷子的身体状况呢? 唐心语垂下眼睑,她并不清楚墨一帆佈局得怎么样了。如果此时墨老爷子一死,墨氏的大权一时不受控,各方联合起来对付目前风头最盛的墨一帆,墨一帆能不能顶得住? 唐心语又想起了来的路上,墨一帆那句「有事了就好」,那么在墨一帆的计划里,墨老爷子有事的前提下,肯定是做好了应对的。 墨老爷子? 对了,墨一帆除了在公共场合会叫墨老爷子「爸」,可是私下同自己一起时,总是称呼他为「墨老爷子」,根本体会不到什么父子的情谊。 难道是墨一帆…… 这个念头刚浮现在脑海里就迅速被唐心语否定了。虽然墨一帆在原小说中是反派的人设,可他貌似从来没有对自己的父亲下过手,而且自从和自己结婚后,她就没有发现墨一帆干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那墨老爷子在原小说中是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发生了什么波澜吗? 唐心语苦思冥想了许久都想不起来。 「吱——哒哒哒——」 听到楼上传来卧室门开的声音,客厅里焦急等待的太太们齐刷刷地站立起来,往楼上的方向张望,希望从那扇打开的卧室门里传来称心如意的消息。 至于什么样的消息算称心如意,那只有她们自己心里清楚了。 唐心语强迫自己立即冷静下来,客观地去观察身边的人,尽量不漏掉任何一个细节。今天的墨氏本来就处于风口浪尖之上,现在墨老爷子病危的消息再传出去的话,必定会引起不小的震荡。墨一帆要面对的重重危机已经够多了,她不能在这个时候给他拖后腿。 楼上的走廊里接连响起了脚步声,墨一帆的大哥,二哥,三哥和墨澜清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唐心语左看右看都没有看到墨一帆的人影。 墨大太太最着急,几步就小跑在弟媳妇们前面,率先问道:「爸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墨一成扶住墨大太太的肩膀,温和道:「刚才家庭医生看过了,爸没事,只是老毛病发作而已,需要修养一阵子就好了。」 墨一和看向自己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过几句话的三弟墨一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人家老三虽然无心商场,潜心在家种花养鱼,可扛不住人家生了一个好儿子呀。刚才在墨老爷子的房间里,孙辈这么多个孩子,墨老爷子只过问了墨澜清。 一想到自己不争气的儿子,墨一和就心里来气。现在不知道还在哪一个小情儿窝里鬼混,电话也没人接,平白丧失了一个在墨老爷子面前表现的好机会! 唐心语向看起来最面善的墨一成开口:「成总,不好意思,一帆他人呢?」 墨一成和善地笑了笑:「心语,你都嫁给一帆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记得要改口,喊我成总多见外啊,都是一家人。」 唐心语抿嘴笑了笑:「抱歉,一时顺口。」 墨一成:「爸他有点儿事想跟一帆说,就让我们先下来了。」 唐心语脸上挂着笑,目光却一凝。 墨一成这话说得就很有意思了。之前大家都在卧室里,墨老爷子跟大家都说了话,最后唯独留下墨一帆私下说话。墨一成这样回答,无形之中就把墨一帆从他们之间单独分割出来,成为了假想敌。 有什么事情其他儿子不能知道,只能墨一帆一个人知道的? 在这样一个敏感的关键时期,实在无法不令人多想。 连带着,唐心语都觉得其他太太投向自己身上的眼光别有深意了一些。 唐心语不能让他们之间组成联盟,她得赶紧想办法瓦解掉他们的利益关联,最起码要让他们互相之间的关系脆弱到不堪一击的地步。 墨澜清从墨一志的身后走出来,看向唐心语,动了动唇角,还是开了口:「爷爷和小叔一向就比较亲近,应该是想让小叔陪他说说话。看样子一时半会结束不了,这么晚了,要不然我送你回去?」 唐心语淡笑拒绝:「不麻烦了,我住你小叔之前住的房间就行了。」说完就唤来老宅的佣人去整理墨一帆结婚前在老宅的房间。 墨澜清看着其他人已经三三两两出门,只有墨三太太还走一步三回头,不断用眼神示意着墨澜清跟上一起回家。可墨澜清就当作没有看见,又向着唐心语的方向迈近了一步,低声道:「在墨家,你以为他还能护着你吗?」 唐心语猛然抬头,紧紧盯住墨澜清,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了出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墨澜清微微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字面上的意思。」 「哐噹——」 「砰——」 两声东西砸落的声音,在凌晨快四点的老宅里显得尤为响亮,惊得正要迈出老宅大门的人都回了头。 「你再说一句?!」 这一声是墨老爷子的怒吼声,愤怒的响声里还有掩饰不住的虚弱和衰老。 接下来是卧室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墨一帆清冷的嗓音在楼上响起:「再说一次,我也是一样的答案,一个字都不会改变。」 墨老爷子又砸了一件什么东西,大喊:「给我叫吴律师过来!」 所有人脸色一变。 第92章 ☆、第92章 一个小时前。 当墨一帆上了楼,推开墨老爷子卧室房门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墨老爷子目前的情况并没有像电话里说的那么严重。 一向最会来事的二哥墨一和,正守在墨老爷子的床边,和家庭医生唠叨着墨老爷子的身体情况,要怎么用药,要怎么食补,还要怎么疗养,极尽一个千古第一大孝子的戏码。 听到推门的声音,团团围在床边的墨家人纷纷回头看,待看到是墨一帆来时,神色各异。墨一和扭过头,继续拉着家庭医生唠叨。 墨一成则向墨一帆走来,和气地说道:「一帆,你不用担心,爸只是老毛病犯了,没什么事,多休息就好了。这么晚了,是从御龙首府那赶过来的?」 墨一帆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越过墨一成走向床边。墨一志没有吭声,往旁边退了一步,见自己的儿子墨澜清还钉在原地一丝不动,暗暗扯了他手肘一下,拉着他让位置。 自墨一帆进门后,墨澜清的视线就紧紧跟着墨一帆,好像想从他的身上看出什么东西似的。 墨一帆没有理会墨澜清的视线,甚至一声招呼都没有同墨澜清打,迈着长腿到了床边,看见墨老爷子还能半枕着枕头,靠在床头,嘴角挂起一丝淡淡的笑纹:「爸,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墨一和冷哼一声:「你真的关心爸,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才到!你看看我们兄弟几个就差你了。」 墨一帆安然地回敬:「这一点确实不能同二哥比,我刚在楼下看到二哥的儿媳了,看来二哥家娶了一个好媳妇。」 墨一和面上表情一滞,自然听明白了墨一帆话里的讽刺。自己的儿媳都赶到了,可自己的亲儿子还不见人影,怎么都比墨一帆要晚。 墨一成见两人才见面就剑拔弩张的,忙打圆场:「好了好了,御龙首府离这比较远,开车过来也要久一些。爸身体还没好,我们都安静一点。」 墨一和转过身去,吩咐佣人拿温水上来给墨老爷子吃药。 墨澜清站在墨一帆的身后,看见墨一帆的侧颈处有一个暧昧的吻痕,看颜色还很鲜艷,应该是才种上不久的「草莓」。 墨澜清深吸了一口气,微闭着眼睑,彷彿可以看见在墨一帆接到电话之前,唐心语是怎样衣裳半褪与墨一帆在床上缠绵,在激情难抑的瞬间,搂着墨一帆的脖颈,将身子紧紧贴在墨一帆的身上,在他耳后留下印鉴。 墨澜清插在裤兜里的手掌紧紧地握在一起。 他重新睁开眼,强迫自己的视线从那块暧昧的红痕上移开。 自从在澳大利亚看到唐心语穿着婚纱的样子,墨澜清心里一种暗藏着一股邪念。如果当初没有认识田婉婉的话,他应该就能跟唐心语结婚了,连带着唐心语身后林家的势力就会全部收入自己的囊中,而不是现在拖后腿的田家。 墨澜清站在人群的最外围,没有人留意到他眼底的阴晴不定。 墨老爷子疲惫地抬起眼睛,去看姗姗来迟的墨一帆,费劲地说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自从上一次在公司拒绝了墨老爷子的要求后,墨一帆就再也没有见过他,没想到再见面会是在这个场景下。 墨一帆目光落在墨老爷子搭在被面的手上,居然觉得在这一刻墨老爷子无比地可怜,环绕在他床边的人哪一个不是狼子野心,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的资产。 想到这,墨一帆忍不住放缓了脸色:「老宅的佣人发现你犯病了,就打了电话给我。」 墨老爷子轻轻咳了一声:「你半夜三更还赶过来,这么折腾做什么?心语丫头呢?」 听到墨老爷子提起自己的太太,墨一帆浑身的清冷顿时收敛了一些:「她听到了消息也放心不下,非要跟着一起来,现在在楼下等着。」 墨老爷子「吭呲」了几声,墨一成连忙拿过温热的帕子递到墨老爷子手上。墨老爷子擦了擦自己的嘴,才说了一句:「你们都很好,这大半夜的,都别耗在这里了,要回去的回去,要在这里住下的住下,管家会安排。」 墨一帆略微颔首,就要调转步子退出人群拥挤的床边。 墨一和关切道:「爸,您这样我们怎么能放心回去呢?我看我们还是轮流守着爸,万一有什么事情爸身边也不会没有人在。」 墨老爷子疲惫地摆了摆手:「你们都走吧,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你们围在这里我头还更疼。」 墨一帆瞥了一眼墨一和:「二哥是觉得守在爸身边更安心呢,还是听爸的话走的好些?」说着不等墨一和回答,墨一帆自顾自边说边往门外走:「我是不想留在这儿添堵,我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墨一和手指点着墨一帆的背影:「你……」 墨一成连忙按下墨一帆的手指,再次充当和事佬的角色:「好了好了,爸也说让我们回去了。我们都围在这里,空气都不流通,对爸也不好。」 墨一帆才把手搭在卧房门把手上时,墨老爷子忽然出声:「你们先回去,一帆留下。」 墨一帆脚步一顿,不用回头看都可以觉察到来自身后神色各异的目光。 家庭医生垂着头手脚麻利地收拾自己的急救箱,自动关闭耳朵,当周围的声音不存在,在管家的带领下率先退出了墨老爷子的卧房。 墨一成见墨一和还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赶紧伸手拖着墨一和往外走:「走吧走吧。一帆,我们先下去了。」 墨一成经过墨一帆身边还特意低声叮嘱了一句:「一帆,爸爸身体不好,你体谅一下。」 墨一帆眼里泛起一抹凉薄,没有应声,只是把目光投向卧房里面。墨一和懒得去看墨一帆,扬着头径直越过墨一帆。寡言少语的墨一志跟在了后面,对墨一帆笑了笑,也走了。 最后出门的墨澜清负责关上房门,在房门合上的瞬间,他透过渐渐缩小的门缝看向只亮着床头灯的卧房内,墨一帆淡然挺拔的背影立在床边,与这间中式古典风格的卧房,格格不入。 听到身后房门完全合上的声音,墨一帆望着靠在床头的墨老爷子没有什么笑意:「爸,我挺好奇你有什么事情值得避开其他人跟我说的?」 墨老爷子看自己的这个小儿子需要仰头才能看得到他的眼睛,心里不禁涌起一股萧瑟之感:「一帆,刚家庭医生跟我说过了,这一次犯病我的身子状况已经大不如从前了。我这一生也算是各种滋味都尝过了,满足了。如果我的生命走到了尽头我也没有什么遗憾,可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墨氏。」 墨老爷子停了下来,缓了口气,看着不为所动的墨一帆,心里默默嘆了一声。 「一帆,这一次城西项目让墨氏损失惨重,还好你有远见跟斯蒂安达成合作。我老了,也累了,不想去追究你和斯蒂安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只想在我走的最后一段,看到你们和和气气,互相扶持……」 听到这里,墨一帆扯了扯嘴角,依旧没有说一个字。 整个卧房像笼罩在一片死寂中,默默地陪伴躺在床上风烛残年的老人。 墨老爷子仰着头望着一声不吭的墨一帆,咬了咬牙:「这么多子孙中,你看着哪一个是最上眼的,让他多帮帮你。我能做的也不多了,只能是……」 「只能是把股份分给看得最上眼的人?」墨一帆挑了挑眉,「你绕来绕去兜了这么大的圈子,不就是想跟我说停止联合股东向墨澜清问责的举动吗?这一点你放心,那些追着要问责的股东并不是我煽动的。他们要问责,不在我的干涩范围之内。」 墨老爷子放在被面上的手紧了紧:「澜清是一棵好苗子,他这次只是经验不足,并不是他才干不行。他还年轻,只要你……」 墨一帆面色没有一丝波动:「没有人有义务和责任帮另一个人的行为负责。当年我投资出错的时候,你可没有对我有这份慈父心怀,我可记得你当时直接把我流放到新疆管矿了。」 墨老爷子没有想到墨一帆会在这个时候公然同自己翻旧账。 墨一帆扯起一丝嘲讽:「现在墨氏的事业版图更加宽广了,我觉得按照你当年的『谁负责谁承担』的方针,可供澜清选择的地方可就丰富了。让我想想,内蒙古?还是中东?」 墨老爷子从床头直起背来,呵斥道:「你怎么这么狠得下心肠?他可是你的亲侄子!」 墨一帆毫不客气地回敬:「你也是我的亲父亲!」 墨老爷子语塞:「……」 墨一帆目光随意地在卧室内扫了一圈,最后忽然停留在另一侧床头柜摆放的相框上。刚才围在床边的人太多,遮挡住了屋内的大部分摆设。这下子没有了人的阻挡,藉着床头灯的光亮,可以清楚地看见相框里的是年轻时的墨老爷子和一位温柔的女人。 墨一帆视线徒然变冷,语调冰凉地轻轻「呵」了一声,在空寂的卧房内显得尤其清晰。 他大步绕过床尾,在墨老爷子急忙扑过来阻止之前,一手夺过床头柜上相框,摊在掌心反覆把玩,颇为玩味地斜睨向窘在一旁的墨老爷子,薄唇微启:「我上回进来时,怎么没有看见这只相框?」 墨老爷子张了张嘴,撞上了墨一帆淬了寒冰一样的目光,愣愣地闭上。 墨一帆一边慢条斯理地掏出相框里的照片,一边语锋藏刀:「在接到说你快不行了的电话,我心里还存着嘆惋,可当我看到你坐在床上还有气时,我忽然觉得我还是太容易心软了。」 边说边把两人的合照取出来,指尖在墨老爷子身边那位温柔微笑的女人脸上怜惜地轻抚了几下:「为了说服我扶持墨澜清上位,你不惜使用苦肉计,营造自己行之将木的假象。怎么?你真觉得你是皇帝了,还搞辅国大臣这样可笑的东西出来?现在……」 「嘶啦——」 随着一声清脆的撕裂声,相片从中间一撕为二,一个严肃,一个温柔,两人各在一半的相片上,望着墨一帆。 墨一帆脸上浮现起罕见外露的讥诮:「现在还懂得使用道具了。就为了跟我打感情牌?老爷子,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墨老爷子急得要下床抢回照片,怒气沖沖朝墨一帆吼着:「好好的相片,你撕它做什么?!那是我和你妈唯一的合照了!」 墨一帆一甩手,「哐噹」一声,相框砸烂在墨老爷子的拖鞋边上,吓得墨老爷子正要下床的脚又缩了回去。 碎裂的玻璃飞溅了出来,七零八落地躺在地板上,折射出床头灯的光亮,刺痛了墨一帆的眼睛。 墨一帆毫无表情地抬眼往床上看去:「你也知道那是我妈,你的太太,可你有把她当做你的太太吗?如果你真的有把她当作你明媒正娶娶回来,准备相濡以沫的太太,她怎么会在看到你把三哥领回家时,得抑郁症自杀?!」 墨老爷子按了按自己的额角,语气里饱含颓丧和悔意:「我就知道,你一直都在恨我……」 「恨?这件这么花费精气神的事情我怎么会去做?!」墨一帆鄙夷地俯视着墨老爷子,「在墨家这么多年,我被你拉出来当活靶子,替你小情人的儿子当挡箭牌。之前是帮她的儿子墨一志挡箭,现在是帮她的孙子墨澜清挡箭。你以为我都不知道么?」 墨老爷子没有想到这其中的关窍,墨一帆会一清二楚。 墨一帆看着墨老爷子脸上的惊诧之色,视线愈发冰凉:「不用伪装父子情深了!你也不想想当初我发生的车祸,到底是谁的手笔!为什么明明是一场人为事故,最后调查的结果却是意外?这个世界上,只要发生过的事情,自然会留下痕迹,即便这个痕迹会被刻意扫除。」 墨老爷子瞳孔紧缩,盯着墨一帆,一时无法确认他是真的找到了什么证据,还是只是诈他一下。 墨一帆欣赏着墨老爷子草木皆兵的样子,短促地笑了一声,可这个浮于表面的笑意更令人背嵴爬起一层鸡皮疙瘩。 墨一帆:「你就不要再做美梦了。对于你的要求,我不可能会答应的。我不光不会答应,我还要让你亲眼看着你的墨氏怎么样江山易主,你心目中的接班人怎么样为我打工,而你却无能为力。墨氏未来会怎么样,你也不需要操心,也操心不了。就算是你死了,化成一抔黄土了,墨氏更跟你没有关系了!」 听到墨一帆毫不掩饰地诅咒自己赶快死去,墨老爷子一股血腥味涌上喉头,眼见墨一帆又要离开,撑起床头大吼了一句:「你再说一句?!」 墨一帆拉开房门:「再说一次,我也是一样的答案,一个字都不会改变。」 墨老爷子见墨一帆头都不回地离开,气得直接把床头柜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板上,大喊:「给我叫吴律师过来!」 吴律师是负责墨老爷子遗嘱分配文件的律师。墨老爷子连夜叫吴律师过来,显然令还在客厅内的墨家人齐齐心头一跳,不约而同收回正准备离开的步子,纷纷往楼上涌去。 唐心语脚步快速地冲上楼,抓住脸色铁青的墨一帆,担忧道:「怎么回事?」 墨一帆扶住唐心语的胳膊,手掌顺着她的小臂滑入她的掌心:「走,我们回家。」 「给我站住!」 墨老爷子扶住门框,站在走廊上对着他们喝道。 墨一成,墨一和急匆匆上了楼,被凌冽的墨一帆硬生生顿住了脚步,一时间狭窄的楼梯口被堵得水洩不通。 墨一成苦口婆心地劝道:「一帆,你应该知道的,爸身体不好,你跟他争吵什么呢?」 听到墨一成的口头禅跑出来,墨一帆更没有耐心在这里同他们耗费时间了,牵着唐心语的手就要拨开堵在面前的人下楼梯。 墨老爷子在墨一和的搀扶下,重重地拍了一下栏杆:「墨一帆!我说话都不管用是吧?!我还没有死呢!」 唐心语想回身,墨一帆长臂一揽,按住她的肩膀,不允许她回头。 墨一帆:「这边有这么多人争着要照顾你,不差我一个。我先带我太太回去了,争取早日让你抱上孙子。」 堵在楼梯口的人面面相觑,有的人从墨一帆不轻不重的话里品味到了一些其他意思。墨一帆这是在说墨老爷子快不行了? 迎着墨一帆居高临下的目光扫视,站在楼梯上的人自行向两边靠,让出了一条道来。墨一帆揽着唐心语缓步下楼,出了老宅,启动车子,扬长而去。 墨老爷子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只能靠着左边一个墨一成,右边一个墨一和的搀扶才能勉强站立。他朝着左右两边吼道:「傻待着站在这里干什么?!我叫你们去叫吴律师过来你们耳聋了?!」 唐心语坐在副驾驶座上,侧头留意着墨一帆。墨一帆的脸色自出墨家老宅开始,就神情平静,没有任何一丝起伏,唯独握着方向盘的指尖是紧紧的。 唐心语抬手握在墨一帆的手上:「我来开吧,你歇会儿?」 墨一帆目视前方,没有作声。 车窗外的路灯在飞速地往后退,唐心语能看见昏黄的路灯从车窗外投到墨一帆的脸上,不停地交替着明暗,连车内的气氛都跟着阴郁起来。 唐心语心里揪着跳动,声音放软了一些:「老公,你靠边停吧,我来开。」 墨一帆眼皮动了动,终于接收到信号似的,打了方向盘在右前方的路边停下。墨一帆静默地坐在驾驶座上,两手搭在方向盘上,伸手想去掏烟盒,可摸了个空,才想起自己为了唐心语已经许久没有抽烟了。 唐心语将自己的手交叠在墨一帆的手上,手指一根一根穿插在墨一帆的指间,彷彿这样才能让墨一帆清晰地感受到自己陪在他的身边。 墨一帆靠着椅背,反手将唐心语纤细的手掌包在掌心,摩挲着她的食指尖,视线却落在车窗外的远方出神。 唐心语没有追着问墨一帆今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安静乖顺地陪着墨一帆发呆。她相信墨一帆会在他整理好自己情绪的时候,将应该告诉自己的告诉自己。 清凉的夜风从车窗外掠过,让墨一帆脑海里的烦躁情绪慢慢平和下来,他感受着手掌心的温度,忽然问道:「你知道我的母亲么?」 墨一帆突如其来的问题,把唐心语问住了。结婚这么久以来,她一直默认墨一帆的母亲因病早早去世,正如同外界传闻的一样。可今天墨一帆这样问起,联繫起他和墨老爷子之间的纷争,唐心语忽然觉得其中或许有些隐情。 墨一帆从外套口袋中掏出了一小张纸张,搁在方向盘上细心抚平。 唐心语望去,应该是从哪里撕下来的小半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冲着镜头温柔笑着的优雅女人,眉目间与墨一帆有六七层相似。 唐心语心念一动,探身过去,将下巴搁在墨一帆的胳膊上:「这位就是妈妈么?」 墨一帆指尖在照片撕裂的边缘来回抚动,轻轻地「嗯」了一声:「我妈是墨老爷子的续絃,墨老爷子与第一任妻子生了墨一成和墨一和,第一任妻子病逝后,娶了我妈。在我妈刚生下我时,墨老爷子带回了十八岁的墨一志,是他在与第一任妻子婚姻期间出轨初恋情人的产物。 我妈刚难产完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心态不好想不开,产后抑郁症一直困扰着她。在我八岁那年,我妈难忍越来越严重的抑郁症,服用了一大瓶安眠药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了。」 唐心语趴在墨一帆手臂上的指尖微颤,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墨一帆提起自己的母亲。她没有想到墨一帆的母亲是以这样的方式告别人世的。 她双手捧着墨一帆的脸,吻了吻他的唇角:「你还有我……」 墨一帆抬手托着唐心语,直接把她揽过来跨坐在自己的腿上,像求取一味疗伤的药材一样向唐心语索吻。 唐心语的背嵴押在方向盘上,整个人因为空间的限制,不得不紧贴在墨一帆身上。她搂着墨一帆的脑袋,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兽似的,抚着他的后脑勺,任由他微凉的薄唇在自己的脸颊,侧颈四处点火。 墨一帆紧紧搂着唐心语的腰肢,像拽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飘浮了两辈子,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处可以供他安心栖息的港湾。他将头埋在唐心语的颈窝处,贪婪地嗅着她身体散发出来的幽幽馨香,只觉得这股香味是他此时最好的宁神香。 墨一帆轻轻的嘆了一声:「一开始,我很不明白,为什么我的母亲要在我还年幼的情况下,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埋怨过她不负责任,不够坚强。后来想想我的母亲那几年应该过得很幸苦,她也一直在暗示自己坚持下去,可惜她……」 唐心语用劲地搂紧墨一帆,想把自己身体的温度传到他身上,告诉他自己可以成为他的依靠。 唐心语指尖抚弄着墨一帆的耳朵,轻声道:「等事情瞭解后,你带我去看看妈妈,好吗?」 墨一帆内心一暖,他这只独自在荒海上漂泊了许久的船只,终于在温暖的港湾里靠了岸。 墨一帆一把抓住唐心语的手指尖,送到唇边轻轻地含。住,笑了:「好。」 …… 接下来的几日,墨一帆变得更忙了,每天早出晚归。以前早上起来,墨一帆还会缠着唐心语给自己打领带,现在唐心语醒来时,墨一帆早已出门去了墨氏。 晚上唐心语已经入睡了好一会,才会感到身边的床轻轻地下陷,然后一个浅浅的吻落在自己唇边。可惜唐心语忙着同丰科技的事太累了,几次想睁开眼看看墨一帆都睁不开。 墨一帆一见唐心语眼皮在波动,就会立即搂着她,轻轻拍着她的手臂,哄着她重新熟睡。 看着唐心语甜美的睡颜,一整天忙碌下来的疲惫似乎总能找到一键清空的办法。 在唐心语早上醒来的第一秒,她条件反射去看身侧的床,又一次空落落的,只留下浅浅的睡过的痕迹。唐心语连忙翻身起床,从床头柜上抓起手机,看了一眼闹钟。 被关掉了。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墨一帆为了让自己多睡一会,悄悄背着自己关掉了闹钟。 唐心语有些失落地敲了敲墨一帆的枕头,嘟囔着:「都好几天没见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想我!」 套上拖鞋,去了浴室洗漱,在「哗啦啦」的水流声中听到手机铃声欢快响起的声音,唐心语连牙膏泡沫都来不及擦,急忙跑出浴室,抓起手机,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心下失望,一边滑开通话,一边踢踏着拖鞋走向浴室,恹恹地应了一声:「喂……」 云修瑶:「心语宝贝,你怎么了?接到我的电话不高兴啊。」 唐心语端起口杯漱了一下口,十分不走心地否认:「没呀……我在刷牙呢……」 云修瑶听到那头的响动,没有深究,毕竟她这通电话不是为了闲聊的:「你最近有没有听你家墨总提到过孔鸣?」 一讲到这个,唐心语又忍不住失落了:「他最近忙得要命,我都已经好几天没见着他了。」 云修瑶听到唐心语这么回答,心中警铃大作,忙道:「孔鸣已经好一阵子没有来我面前混存在感了,电话没接,短信也很少回。你说男人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每个月也有那么几天?」 唐心语顿时失笑:「拜託,你能不能把你的想像力往回收一点。你家孔鸣我不晓得,但我家一帆肯定不是这个原因。墨氏最近是真的忙。」 「那个……心语宝贝。」云修瑶突然吞吞吐吐起来,「我最近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听说墨氏要发生一场大变动了,墨老爷子前两年定好的遗嘱又发生了一些变动,具体内容我们肯定不知道的,但看各方面反应来看,应该是对墨总不利,你要提醒墨总做好准备。」 唐心语:「这个……」 云修瑶:「唉不用了不用了,就凭你家墨总那能耐,我们都知道的事情,他哪儿能不知道呢?我还是不多嘴了。」 墨氏目前很紧张,唐心语是知道的,但具体遗嘱什么的墨一帆没有跟自己提前过,额,也可能是没有机会提起过。唐心语看着水流回旋着流入排水孔里,想了想,决定还是今天抽个空去墨氏的好。 云修瑶没听到手机那头应声,就明白唐心语此时的魂又不知飘到哪里去了,撇了撇嘴喊道:「心语宝贝,相比起你家墨总,我更需要关心啊。你不能重色轻友!」 唐心语无奈地笑道:「你怎么每回都要同他争风吃醋的?你们俩一个是友情,一个是爱情,对于我而言,都很重要的好不好?别这么幼稚。」 云修瑶:「呸,谁跟他争风吃醋了。本小姐什么身份啊!」 唐心语:「我待会先去一趟墨氏,孔鸣的事我顺便问问一帆,看他清不清楚。」 云修瑶:「果然是姐妹!」 唐心语:「但我不保证能问到结果呀。」 云修瑶豪气地挥挥手:「没事,我昨天晚上一夜没睡,已经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唐心语好奇地问了一句:「什么艰难的决定?」 云修瑶:「我决定愚人节跟孔鸣表白,如果他的回答令我不满意,我就让他过清明节!」 唐心语:「……」 哭笑不得的唐心语:「你……开心就好。」 …… 唐心语在刘妈的电话远程指导下,尝试煲了一钵豆腐鱼头汤,看着奶白色的汤汁在砂钵中沸腾翻滚的时候,唐心语心里的雀跃就像这些不停翻滚的汤泡一样。 可等装入保温盒的时候,唐心语又犹豫了,反覆尝了几口,也不知道这味道到底算不算恰当,因为味蕾早已在煲汤的过程中,不断尝试而麻木了。 唐心语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唯恐时间来不及,只得先装入保温盒,在路上再说。 一路赶到墨氏,盯着四面八方的目光,唐心语终于到了墨一帆的办公室门前,轻轻地翘开了门。 墨一帆头也没抬,仍然低头看文件,时不时在文件上划上好几下,抽空捏着钢笔点了点办公桌右上角:「文件放那吧,我待会儿看。」 唐心语逗弄心起,踮起了脚尖,不让高跟鞋的鞋跟在地面上发出声响,轻声地走到办公桌前,将保温盒放在办公桌上。 她看着墨一帆的发旋,等着看他什么时候才会发现自己。 墨一帆正觉得怎么林文森一点声音都没有出时,抬头一看,唐心语戏弄成功的笑颜就映入眼帘。 墨一帆嘴角立即上扬,站起来拉着唐心语过来:「你怎么来了?不提前说一声。」 唐心语佯装不满,伸出手指尖去戳墨一帆的胸膛:「怎么了怎么了?你背着我做了什么亏心事了,还怕我突击查岗啊?」 墨一帆连忙举手投降,以证清白:「热烈欢迎墨太太随时查岗,墨先生求之不得。」 唐心语看了一眼时间:「你也忙了快一上午了,先休息一下吧,我给你带了鱼头汤,补脑用的。」 唐心语拉开保温袋拉链,从里面小心翼翼地端出两只保温盒,把其中的一只端到墨一帆面前,帮他揭开盖子,满意地看到鱼汤没有撒出来后,塞给墨一帆一只汤匙,催着他赶紧坐下趁热喝了。 鱼汤还冒着裊裊热气,显然是刚出锅不久,闻着味道很像是墨一帆经常吃的一家酒店的主打菜。墨一帆没有急着喝,反而把视线落在唐心语面前的保温盒里。 相比起他面前汤色雪白,点缀着几粒鲜红枸己的精緻卖相,唐心语的那个就黯淡多了。汤色有些泛黄,没有枸己,显然不是出自同一个大厨。 唐心语看着墨一帆坐着不动,疑惑地问他:「你怎么不喝?不会吧?我可是特意点了他们家的主厨亲手做的。」 墨一帆笑了笑:「我们换一下。」 唐心语不自然地用手摀住自己面前的这只保温盒:「这有什么好换的呀,都是一样的。」 墨一帆伸手去拿保温盒,坚定得不容拒绝:「既然你说都是一样的,那为什么不能换?」 唐心语真的害怕两个人抢来抢去,花了她两个小时熬的汤撒了,只能松手,眼睁睁地看着墨一帆把她熬的鱼汤端到自己面前,舀了一口到嘴里。 不擅厨艺的唐心语紧张地盯着墨一帆,试图从他的脸上判断出这道鱼头汤的口感和味道。 到了这个时候,如果墨一帆还不知道这碗鱼头汤出自谁的手,那他就白白当唐心语的墨先生了。墨一帆故意微皱起眉头,再舀起一汤匙。 唐心语立即拦下墨一帆正要送进嘴里的汤匙,阻止他:「不好喝就别喝了,你还是喝那一碗吧。」 墨一帆饶有兴趣地瞧着低着头要去抢汤匙的唐心语,亲暱地捏了捏她的鼻尖:「我觉得这碗很好喝,好喝得让我觉得奇怪怎么会这么好喝。我就喝这一碗。」 唐心语睁着眼睛看着墨一帆眼底的笑意:「……」 唐心语:「你逗我!」 墨一帆真的如同他说的,一口一口把唐心语熬得有些淡的鱼头汤全部喝光。唐心语见一下子就见底的汤碗,心里也轻松愉悦起来。喝完酒店主厨做的鱼头汤,唐心语产生了迷之自信,酒店主厨做的汤也就一般般吧。 唐心语收拾好了保温盒,墨一帆的目光一直锁在她身上,捨不得移开。 唐心语被墨一帆炽热的目光烫得有些脸颊发热了,拿起车钥匙就要走。墨一帆勾住她的手腕:「留下来,陪我,嗯?」 唐心语振振有词:「不行,公司还有事,我可不能因美色误国。」 确实好几天没能和自己太太亲近的墨一帆无奈,只能松开唐心语的后,如同一只被遗弃的小狗,眼巴巴地看着唐心语。 才走到办公室门前的唐心语忽然回头走了回来,墨一帆原本暗淡下去的双眸一下子又被点亮了。 墨一帆得意洋洋地想,他的墨太太还是更爱他的,你看这不是捨不得他,又回来陪他了么? 唐心语问:「对了,修瑶托我问问你,你知道孔鸣最近去了哪里吗?」 被猛浇一盆冷水的墨一帆:「……」 唐心语见墨一帆发愣,推了他一下:「问你话呢。不会是孔鸣做了什么坏事,你在帮他临时编谎吧?」 墨一帆无奈地摊了摊手:「我哪里知道孔鸣最近在忙什么,他也很久没同我联繫了。」 唐心语将信将疑地看着墨一帆一眼:「真的?」 墨一帆给了一个肯定的眼神:「真的。」 唐心语:「行吧,我现在只能替孔鸣祈福,希望他在回答修瑶问题时,能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好了,我走了。」 看着唐心语风一样离开的墨一帆:「……」 唐心语刚乘电梯下楼,上了车,就听到手机新信息提示的声音。 以为是墨一帆发了什么东西给自己,唐心语随意将保温袋扔在副驾驶座上,掏出手机。 「心语,这阵子对于我们之间的回忆,反覆在我脑海里闪现。我不知道该怎么去消除你留下来的影子,彷彿想尽各种办法都遗忘不了。」 「我知道我之前对不起你,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补救的机会。」 「婉婉最近脾气变得很急躁,根本不像以前那样温柔体贴了,我觉得是不是我已经没法给她想要的生活了,所以她不再爱我了。」 「心语,我们还会有机会吗?」 这是墨澜清! 唐心语忍着噁心,飞快地回覆了一句:「请千万和田婉婉白头偕老,百年好合,生生世世,不要祸害他人。」 不等那头回信息,唐心语立即拉黑了墨澜清。 她悔恨当时怎么没有想到要拉黑这对狗男女呢? 唐心语沉吟片刻,将墨澜清发的消息,连同自己的回覆截图下来,转发给田婉婉。 第93章 ☆、第93章 听到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声音后,唐心语立即把田婉婉也拉黑。 至于收到消息后,他们会怎么狗咬狗,就不是唐心语想去关心的了。 唐心语把手机塞回包里,打了方向盘回同丰科技。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忙,这种渣渣不值得浪费她宝贵的时间。 …… 墨澜清收到唐心语回覆的消息时,没有感到意外。在城西项目失败后,在众人眼里,他成为了失败者,唐心语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回头的。 但是,现在峰回路转了…… 墨澜清回想起昨夜,墨老爷子抓着自己的手说:「澜清,你是好孩子。爷爷会保你一程。」随后,墨老爷子在连夜赶到老宅的吴律师的搀扶下,进了卧房,谈至天色将白才出来。 墨澜清一直守在楼下的客厅,心脏「砰砰砰」地狂跳,他能解读出墨老爷子在见吴律师之前对自己说的那番话中,隐藏的深意,可一方面又担心这只是个错觉,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在父亲墨一志支撑不住睏倦,先找房间休息时,终于听到楼上卧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墨澜清从沙发上站起来,目光灼灼地盯着顺着楼梯下来的吴律师,额角的太阳穴在「突突突」不停。他试图从吴律师的脸上抓住些关于遗嘱内容的蛛丝马迹。 吴律师刚到楼梯口,就见墨澜清朝自己伸出手握了握。 墨澜清:「吴律师,时间也不早了,我派司机送吴律师回去吧。辛苦吴律师跑这一趟了。」 吴律师婉言谢绝,墨澜清锲而不捨,亲自送他出老宅门口。在墨澜清的全面攻势下,吴律师联想到墨老爷子的身体状况和刚更改的遗嘱,才向墨澜清漏了点儿口风:「墨经理,您这样真是太客气了,以后还得多多仰仗墨经理。」 墨澜清心头剧烈地一跳,重重地与吴律师握别。 这一握,彷彿把一个关键性的筹码掌握在了自己手里。墨澜清脑海里第一个闪现的画面是自己在股东大会中,坐在上首的位置,墨一帆只能坐在下面沉着脸看自己。股东大会第一个决议就是要革除墨一帆的职务,踢他出董事会。 一想到自己即将拥有占大比例的股份,墨澜清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了,他还想到一个人。自己有权有势里,还怕唐心语不会回到自己身边吗? 墨澜清辗转了一夜,精神亢奋得早早就起了床,对着手机屏幕反覆编辑对话框里的内容,最后纠结来纠结去,一咬牙就发出去了。 他捧着手机忐忑不安了半天,他幻想着唐心语收到他的信息后会是怎样的反应,是跟他一样迟疑纠结,还是置之不理? 毕竟现在遗嘱的内容还没有公佈。 「嘀嘀——」 信息接收声音响起来,惊得墨澜清差点把手机跌在地上。 他急忙划开手机一看,然后呆住了。 「请千万和田婉婉白头偕老,百年好合,生生世世,不要祸害他人。」 墨澜清急忙在对话框里打了一行长长的字:「心语,请你一定要听我解释。我承认我当时对田婉婉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但她是我的初恋。男人对于初恋都有些特殊的情结,这情结会误导男人对一些重大事务的认知和判断。经过和田婉婉的婚姻,我终于明白我和她不是真正合适的人。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给点时间给我,我会向你证明。」 墨澜清点下信息发送的那一刻,对话框里弹出一个刺眼的红色感嘆号。 「唐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的好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墨澜清不死心,再点击重新发送。 「唐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的好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墨澜清跟中毒了一样,再发送! 「唐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 重复点了七八次,得到的都是一样的结果。 墨澜清用力地将手机反扣到桌面上。 相比起墨澜清的焦躁,田婉婉显然更加镇定。她收到唐心语截图的那一刻,立即想打个电话给墨澜清,可是理智又把她的冲动压制下去了。她明白自己的娘家是一个劣势,自从嫁到墨家来给墨澜清带来了不少的麻烦,她现在和墨澜清的感情维繫就只能凭藉着初恋的美好和他俩共同的儿子了。 即便田婉婉再怒火攻心,再羞愤难当,她只能按捺下各种情绪,恢复温婉的笑容,与白白胖胖的儿子一起迎接墨澜清回家。 唐心语发来的截图,田婉婉只能当作没有看到。无论唐心语的用意是什么,田婉婉都不能自乱阵脚,她必须得守住墨澜清妻子的位置。 田婉婉删掉了唐心语的消息,重新起身去哄儿子。 …… 无论墨家再怎样隐瞒,墨老爷子在凌晨突然病重,急召各个儿子孙子回老宅的消息还是在新闻媒体间流传开了。 有的新闻媒体接到了消息就急匆匆跑到墨家老宅外蹲点,只拍到墨家人陆陆续续上车离开的照片,但不妨碍他们看图编故事本领的发挥。每一篇报导都像是笔者亲身经历的事请,有头有尾,描述得绘声绘色,令人忍不住怀疑他们是不是在墨家装了窃听器。 在这么多模糊的照片中,有一张照片十分值得耐人寻味。 五官有些模糊不清的墨澜清,在老宅门口与一个拎着公文包的人握手告别。这个拎着公文包的人面孔陌生。不是墨家人,却在墨老爷子病重的时候连夜拜访,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一份受公众瞩目的遗嘱。 墨家在闵城家大业大,甚至在整个南方富豪榜上都举重若轻。 墨老爷子万一撑不下去了,那他立下的遗嘱很大程度上决定着墨氏内部的权力分化和墨家人在富豪榜上的排位。 一时间,墨老爷子的遗嘱内容成为了闵城论坛中心里大家热议的话题。 「墨老爷子是想把股份都留给墨澜清这个孙子吧,要不然怎么让墨澜清送律师出门?」 「很明显了。之前城西项目就是拿来给墨澜清铺路的,可惜烂泥扶不上墙,居然是一个大坑。」 「你们别空口造谣!墨老爷子也不是一个糊涂的人,怎么可能会把墨氏交到一个坑货手里?!」 「小道消息。听我朋友的朋友的一个远亲说的。当年墨老爷子因为第一任妻子的家世,只能忍痛同初恋告别,娶了金枝回家,但一直同初恋不清不白的。好不容易熬到第一任妻子病死,老父亲还是不允许初恋进门,逼着墨老爷子娶了第二任妻子,但墨老爷子当时和初恋已经有一个快成年的儿子了。」 「震惊脸,蹲。」 「初恋是朵娇弱白莲花,辛辛苦苦等到第一任妻子病死,准备上任,谁知半路又杀出一个程咬金,哪里会甘心?她背着墨老爷子跟第二任妻子示威,具体怎么搞也没人知道,反正就婊里婊气的。那段时间墨家挺闹哄哄的。」 「不会吧?初恋既然这么厉害,那怎么没把第二任妻子搞下来?」 「第二任妻子有墨老爷子的父亲撑腰呀,反正就闹得挺惨的。最后墨老爷子的父亲只能同意初恋的儿子认主归宗,但第二任妻子没死,初恋绝对不许进门。墨老爷子一听能让初恋的儿子光明正大姓墨,当然高兴了,把妻子的名份给了第二任妻子,自己都跟初恋在外头住,根本对妻子和妻子刚生下的小儿子不闻不问。」 「天吶,这样的绿茶婊怎么不遭报应?!这世上好人怎么都这么命苦,坏人怎么都活得那么潇洒……」 「你怎么知道没有遭报应?第二任妻子经受长久的冷暴力,精神状态都不太好。也许是老天爷开眼,实在看不过那些噁心的人,初恋忽然查出癌症,死了。第二任妻子一听到初恋死的消息,没过多久也吞了一瓶安眠药自杀了。」 「第二任妻子也够傻的吧,都已经坚持到这个时候了,干嘛还寻死?好好跟小儿子活着不是很好?」 「唉,第二任妻子是太想不开了。在死前就已经受抑郁症的折磨很多年了,但她死死记住公公的话,只要她还活着,初恋就不允许进门。为了自己的儿子,她只能支撑着活下去,初恋一死,这个支撑也没有了。」 「遇到这种男人啊,真的是害人又害己!」 「墨老爷子你别看他慈眉善目的样子,其实特别心狠手辣。他接连的两任妻子死后,骨灰都装起来送到寺庙里,对外头说是请高僧超度,实际上是请人做法,让两任妻子的灵魂都死后不得进入轮回超生,以免变成鬼影响他的事业气运。」 「看到这一楼,我突然想弃楼了。好好的豪门秘史,最后变成了封建迷信。走了。」 「不信算了。墨老爷在初恋死后,也没了再娶老婆的心思,好像猛然间回头是岸了一样。第二任妻子的儿子在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出国读书,还好他争气,学业有成,商业眼光也不错,能在墨氏站得住脚。要不然第二任妻子还真的就白死了。」 「编得跟电视剧一样,这么有才华怎么不请你去做编剧啊?」 「无所谓你们怎么说吧,反正我只能告诉你现实永远比你们看到的故事更加精彩。」 …… 这份疑似知情人揭秘的帖子在论坛里越盖越高,就在更多人要涌进去看的时候,忽然跳出一个提示框:「你所查看的帖子不存在。」 再点的时候,那份帖子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后来赶来吃瓜的人后悔不迭。 墨一帆在收到手机短信时,还在看斯蒂安的投资计划。 「墨少,之前派人去散步秘闻的帖子已经删除完毕了。」 墨一帆看完短信后,就没有再回覆了。林文森刚开始还有些奇怪,为什么墨一帆要先派人去发这样的帖子,然后等帖子热度涨到一定程度时,再全面删除。等他看到墨老爷子要求发佈的紧急澄清公告才明白。 墨一帆这是在自己制造风浪,把墨老爷子病危的事请扩散出去,再散播墨一志和墨澜清名不正,言不顺的身份,想压制住最近网络上流传的墨澜清即将掌权的传闻。 要引导人的讨论慾望和探究慾望,最直接的是给一个看起来半真半假的传言,在激起大家的好奇心时掐灭这一点星火,让大家心里跟装了一只猫一样,不停地又抓又挠,争相口口相传。 而口口相传的东西也是最容易变得面目全非的。 墨一帆不需要去管最后关于墨老爷子的谣言会变成什么样,他只要确定两点:第一,墨老爷子的名声坏了,身体不行了,影响墨氏股价;第二,一旦墨一志和墨澜清上位,他们就甩不开这些诟病。 墨一帆把签好的文件交给林文森:「你先出去吧。」 林文森接过文件,道:「墨总,太太过来了。」 墨一帆愣了一下,立刻从皮质转椅上站起来,边往外走边低斥:「你怎么回事?她来了怎么不跟我说。」 林文森跟在墨一帆身后,有一些委屈:「是太太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等你事请处理完了再说的……」 墨一帆大步迈出办公室,就看到唐心语在休息区的懒人沙发上靠着,手上还捏了一本财经杂志,眼睛闭着。 墨一帆回手向林文森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噤声,放轻了脚步走到了唐心语身边,蹲了下来,小心地想把她手里的杂志抽走。 谁知才动了一下,唐心语就睁开了眼睛,有些睡眼惺忪地从沙发上爬起来,嘟囔道:「奇怪,我怎么睡着了?」 墨一帆心疼地揽起唐心语的腰肢,有些恼意:「来就来了,不用等我处理完工作。你这样在这里睡着了也不怕感冒!」 在墨一帆身后的林文森有些想弱弱地提醒一句,公司有毛毯的,但他非常识相地闭嘴。 唐心语揉了揉自己的侧颈:「你当我是你啊,哪里有这么容易感冒的?我才看了一会儿杂志,怎么就睡着了?可能是最近工作太忙了,休息时间不怎么够。」 墨一帆摸着唐心语的手,感觉到她手心温热,这才放心下来:「同丰科技那边的工作可以多分摊开来,小周能力不错,你可以信任她。」 唐心语瞥了墨一帆一眼,语气里饱含深意:「呵呵,你之前把她送到我身边,不是为了监视我?」 墨一帆一噎,语气弱下去了不少:「当时同丰科技风云动荡的,我又不能时时在你身边,万一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没办法及时知晓,我会疯的。所以我只能派她去保护你。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绑架那次?」 「更早。」唐心语从墨一帆的臂弯里挣开,「小周上班的第一天,下班后她没有问过我详细地址,就准确地把车开到公寓楼下,我就起了疑心。」 墨一帆没有想到唐心语心思可以细腻到这种程度,在周梓辰上班的第一天就发现了问题。 墨一帆无奈地笑了笑,自证清白:「但我保证,小周没有监视这一功能。」 唐心语白了他一眼:「我知道。小周最多就告诉你一下我的行踪,其他的也没有多说,要不然我早就把她送回你身边了。」 墨一帆急忙撇清关系:「瞎说,什么送回我身边?小周又不是我的人,我只是同她和她头儿打过交道而已。」 唐心语瞅着墨一帆,「扑哧」笑了:「我自己长眼睛,我看得懂。」 墨一帆揽着唐心语正要往办公室内走,忽然门厅那边的电梯「叮咚」一声开了。 墨老爷子坐在轮椅上,墨澜清推着他出了电梯。 墨一帆和唐心语默契地顿住了脚步,转向墨老爷子。只见昨夜还虚弱的墨老爷子,今天已经气势汹汹而来,连搭在双腿上的薄毯都随着轮椅的行进飘了飘。 墨老爷子抓起林文森办公桌上的笔筒,就往墨一帆的方向扔去。 墨一帆抱着唐心语旋转到一边,笔筒擦这墨一帆的手臂砸在了对面的墙上,「砰」的一声摔在地上,裂开。 林文森眉头一跳,急忙拦在两人中间:「董事长,董事长,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手。您身子还在调养中,如果再伤着了就真的不好了。」 墨老爷子怒道:「你给我滚开!」 林文森歉意地笑了笑,脚步虽然挪了挪,但大部的身子还挡在两人中间。 墨一帆看向被自己护在怀里唐心语,替她捋了捋发丝:「你有没撞到?」 唐心语推了推墨一帆的胸膛:「我没事。」 墨一帆这才转过身来,看向坐在轮椅上的墨老爷子和推着轮椅的墨澜清,轻轻拍了林文森肩膀几下,让他退到一边去。 墨一帆视线落在墨老爷子身下的轮椅上:「坐轮椅的感觉怎么样?很舒服吧?」 墨老爷子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因衰老而耸拉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墨一帆:「论坛上的帖子是你叫人发出去的?那些关于墨家的谣言是你示意散播的?你怎么这么没有良心?啊?!你难道忘记了你也姓墨吗? 一家写不出两个墨字。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些谣言一旦传播开来,对墨氏的形象会造成多大的影响?你手里也有墨氏的股份,这样做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你这是要把墨氏搞垮你才甘愿吗?!」 墨一帆眉目间满是清冷和冰霜,连下颚线都绷得更加冷峻了:「谣言?要不然你来告诉我帖子上说的那一句话是谣言?」 墨澜清握在轮椅把手上的手徒然紧缩。 他没有看到那份帖子,但从别人的嘴里听说了不少,最大的关键点就是他和父亲的身世。他听到的第一反应是被雷噼了一般,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奶奶居然没有名份。 墨澜清打电话给自己不问世事的父亲求怔,父亲只是嘆了一声:「澜清,你要相信爷爷是不会害你的,无论你是什么身份。」 墨一志的这句话显然是对墨澜清的疑问进行了默认,他去找墨老爷子,心存侥倖,希望自己的出生堂堂正正。可墨老爷子一听到这个事立即催自己驱车来到墨氏,找墨一帆兴师问罪。 在墨一帆讽刺意味十足的话语里,墨澜清心里残留的一丝丝侥倖荡然无存。 墨老爷子冷冷地「哼」了一声:「你三哥是我的儿子,澜清是我的孙子,这一切都毋庸置疑。你明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我要你停下你的小动作。你这样简直是兄弟间自相残杀,还平白让外人看了笑话!」 墨澜清浑身一个激灵。 对呀,无论我的奶奶是谁,我身上都有墨老爷子的血脉,就是他的孙子。既然都是墨老爷子的血脉,那凭什么我就不能有继承权? 更何况我还有关键性的王牌,墨老爷子是站在我这边的。 想到着,墨澜清挺直了腰桿,目光忍不住落向墨一帆身后的唐心语身上。 墨一帆觉察到了墨澜清的目光,沉下了眉梢,语调冷然:「笑话?既然都是事实,那还有什么好躲躲藏藏的,就应该让大家好好掂量清楚要不要继续买墨氏的股票。这是我们墨氏对股东负责,对合作伙伴负责。至于有些东西……」 墨一帆目光凌厉地刮向墨澜清:「至于有些东西,该有的自然会有,如果对不该有的动了念头,那自然会什么都没有。」 墨老爷子用力地拍着轮椅扶手,连脸上都涌起了一层不健康的潮红,耸拉的皮肤跟着怒气颤了颤:「墨氏是我的,我还没死,还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唐心语听着他们你来我往地争论,看着墨一帆挺拔的身姿立在自己的面前,独立挡住难堪的一面,不让自己沾染任何腥风血雨。她忍不住心疼,上前一步挽住墨一帆,朝轮椅上的老人笑了笑:「爸爸!」 墨一帆反手握住唐心语的手掌,想把她往自己的身后拖,暗示自己不同意唐心语这时候出来说话。唐心语小指头勾了勾墨一帆的手指,递给他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 墨老爷子皱着的眉头微微舒展:「难为你还能叫我爸爸。」 唐心语的声音不急不缓,像春日冰雪融化后的泉水:「我现在叫您一声爸爸,是因为墨一帆是我的丈夫,无论你们之间再怎样有分歧,都改变不了墨一帆是您亲生儿子的事实。但是,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称呼您为『爸爸』了。」 墨老爷子手掌紧握着轮椅扶手,像站起来似的,但身子的情况却不允许他站起来。 一向受人仰视的墨老爷子是十分不习惯今天这样遭受俯视的局面,尤其是唐心语这样的年轻晚辈。墨老爷子干瘦的脸颊抽了抽:「不想称呼也可以。如果你们要跟我脱离父子关系,那我的遗产你们一分钱都分不到!」 像是听到了什么滑稽的笑话,唐心语抿着桃花唇瓣轻笑起来,那汪刚遇春融化的雪水欢快地顺着山涧叮咚起来:「墨老爷子,我手里握着林氏和同丰科技的股份,我看起来也不像是一个缺钱的人吧。我丈夫墨一帆的资产……」 唐心语侧头去看墨一帆,俏皮一笑:「你在婚礼前拿给我的那个文件袋,里面装的都是你名下的资产清单么?」 墨一帆:「嗯。」 唐心语恰到好处地露出了微微惊讶,跟发现一个巨大宝藏一样:「啊?有这么多?我都还没看完呢。」 「墨老爷子。」唐心语重新将视线转向轮椅上精神已经有所不济的老人,「你看,我的丈夫也不太缺钱呢。所以你的遗产要不要分给我们,我们并不太感兴趣。」 墨老爷子哪里忍受得了这样的蔑视,满脸松塌的皮肉都抖了起来:「不稀罕就给我从墨氏滚出去!」 「欸,这就不对了。」唐心语抬手止住了墨老爷子脱口而出的气话,「墨一帆现任墨氏集团的董事,董事任免需要经过股东会的,墨老爷子纵横商场多年,应该是知道的。可能您现在年纪大了,有些健忘,不要紧,我现在提醒您了。 其次,墨氏本就在风雨飘摇中,外界对墨氏的质疑声越来越大,墨老爷子您确定现在就要顶着舆论的压力,发佈撤掉墨一帆退出董事会的消息?」 墨老爷子指尖已经在不停攥着手腕上的珠串。 一股强大的焦躁和不安席捲到墨老爷子的心头,他知道唐心语戳到了自己的软肋。现在在外界的眼中,墨一帆是墨氏最有资格胜任下一任董事长的人选,如果这个时候贸然把墨一帆撤下,股票大跌不说,一旦墨一帆转身到斯蒂安,公开与墨氏做对,与墨一帆关系良好的合作商会纷纷转向斯蒂安。这对墨氏绝对是雪上加霜。 虽然十分不愿意承认,但墨一帆确实是眼下最能主持墨氏大局的人。 墨老爷子深吸一口气,强行压制下自己胸口的不甘和愤怒。他的原计划是先稳住墨一帆,但还是保全自己大股东的地位。 墨老爷子:「心语,我知道你是一个明事理的好孩子。上一辈的恩恩怨怨我不想影响到下一辈。我对一帆母亲的歉疚,我会好好补偿到墨一帆身上。我今天感到愤怒的原因只是因为一帆意气用事,指使人在网上辱没了墨家的名声。家丑不可外扬,我们自己家的事情就关起门来说,何必摊开来让大家说来说去呢。你能明白我作为一个父亲的苦心么?」 唐心语看着墨老爷子虚情假意的样子,心里忽然浮现起另外一张快要遗忘的脸。曾几何时,她的亲身父亲也是这副嘴脸同自己说话的。可后果呢…… 唐心语内心嗤笑了一声,眉尾向上一挑:「苦心么?我只知道您只想拖住墨一帆给你打工,等墨氏局面稳定下来后,再扶持墨澜清上位。墨老爷子,您真的应该退下董事长这个位置了,我真的担心墨氏在您的领导下,可能撑不过三个月。」 墨老爷子重重地拍了一下轮椅,颤抖地点着唐心语:「你,你……」 墨一帆难忍墨老爷子用手指指着唐心语,不由分说地将唐心语拉回来,牵到一边,用自己的半边身体挡住唐心语的视线。 他整理了一下袖口,对着林文森抬了抬手掌。林文森当即瞭然,默默地退到了一边去,拨了一个电话。 墨蓝色的衬衫穿在墨一帆的身上,很好地勾划出利落的线条,衬得墨一帆轮廓分明,禁慾出尘。 唐心语望着站在墨老爷子和墨澜清面前的墨一帆,忽然发现自己还有闲情逸致来欣赏墨一帆俊逸的外表。 墨老爷子看着墨一帆的模样,有剎那间的恍惚,彷彿看见了自己的第二任妻子,在一次撞破他和初恋幽会的场景,外表看似柔弱的妻子顿时如同竖立起浑身刺的刺猬,牢牢地把还年幼的墨一帆拉在身后,挡住他的全部视线。 那时她脸上嘲弄的模样,同眼前的墨一帆一模一样。 不愧是她生下的儿子。 墨一帆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透明的密封袋,密封袋里装着一件什么东西烧焦的碎片:「你以为你神通广大,可以把一切事情的真相瞒天过海。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你大概不会想到,你千算万算的计划中,唯独漏掉搜查我身上。」 墨老爷子瞳孔骤然缩紧,所有的目光全部凝滞在墨一帆手里的塑料袋上,瞇着眼前辨认了好一会儿,脸色大变,推着轮椅的轮子就要上前。 一头雾水的墨澜清看到墨老爷子猛然激动的样子百思不得其解,他看不清楚墨一帆手上的是什么东西。他不明白墨老爷子为什么一看到这一件小东西,就露出一种恨不得立即从墨一帆手里抢过来销毁的模样。 墨老爷子厉声大喝:「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他也不再插手墨氏的事了,一直保持着距离,不靠近你们。你还要他做到什么程度?一定要把他逼死吗?」 墨澜清看着上半身快要离开轮椅的墨老爷子,唯恐他摔倒,急忙扶住他:「爷爷,您别着急,那是什么东西啊,你怎么……」 墨一帆轻描淡写地扫了墨澜清一眼:「看来你把这件事瞒得严严实实的,连他都没有透露。」 墨老爷子被气得接连咳嗽了起来,那架势怕是下一秒就要把心脏从喉咙中呕出来一样。墨澜清吓得赶紧替墨老爷子轻拍胸膛顺气,茫然得有些不知所措:「爷爷,爷爷,你先冷静一下……」 「叮咚——」 电梯门又开了。 墨一成和墨一和从电梯里快步走了出来,看到墨老爷子快要被墨一帆气得翻白眼的样子,步伐更加急促了。 墨一成一边帮墨老爷子扶回轮椅上,一边动了怒气:「一帆,你还认不认我这个大哥?还认的话就少说两句。一家人能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呢?」 墨一和讥笑道:「对于这种狼心狗肺的傢伙有什么好说的?还不是对牛弹琴?!」 墨一成:「一和,你也少说两句。」 墨一帆眸光古井无波,彷彿他们说的是另外一个人:「其实有时候我挺佩服两位的,自己的父亲在外包养女人,你们还能这样面色如常地同私生子谈笑风生。」 看着墨一成和墨一和的脸色慢慢难看起来,墨一帆神色淡漠,继续捅刀:「也对,在你们眼里,能入自己口袋中的利益还是处于第一位的,其他情感都要为利益让路。只要能让你们获利,怎样虚伪无耻对于你们来说也是稀松平常。这一点,我确实对两位拍马莫及。」 墨一和背着手,训斥道:「墨一帆!上一辈的事情是上一辈的事情,更何况她们都已经离开人世了,再怎么追究又有什么意义?大家都是兄弟,为了维护好父亲打下来的事业,我们想讲手足情谊又有什么错?」 这一回,墨一帆清楚地让他们听到了自己冷冷的低笑声。 墨一帆抬起眼睛,看向墨一和。那目光冷冽地照过来,好像如霜的月光照耀在冰川上,折射出寒寒冷意,从墨一和的尾椎骨徐徐向脖颈处滋长。 墨一和身体不由自主嚮往后退一步,但在身体向后倾的瞬间硬生生顿住。 墨一帆语含鄙夷:「维护好父亲打下来的事业?你是想吞下父亲打下的事业吧。你刚还说了什么冠冕堂皇的词来着?哦对,手足情谊?这个词从你嘴里吐出来,还真是听起来是一种亵渎。你们不就是想宣扬你们的手足情谊么……」 墨一帆重新调转视线看向墨老爷子:「我真的应该好好地让你们瞭解一下墨家的『手足情谊』!」 墨老爷子脑海里腾起不好的预感:「墨一帆,你给我住嘴!」 墨一帆:「哦,对了,这重于泰山的『手足情谊』在墨老爷子眼里看起来不过轻于鸿毛而已。」 墨一帆把透明密封袋朝向给墨一成和墨一和看,让密封袋里烧焦的小碎片清楚地展示在他们面前:「既然你们这么注重『手足情谊』,这个东西是什么,你们一定认得出来吧?」 墨一成瞇着眼睛仔细地辨认墨一帆手里的东西,一时间有一个猜想。 唐心语在墨一帆侧后方,大部分视线都被墨一成的身体遮住了,所以她看不清楚墨一帆手里拿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她可以清晰地看到墨老爷子一直想站起来抢又站不起来的焦急心情。 墨一帆慢悠悠道:「你们两个可要看个仔细了,这份『手足情谊』可能会真的要了你的手足。」 墨老爷子怒喝道:「住口!墨一帆你给我住口!你不就是想要我手里的股份吗?可以,我现在就打电话叫吴律师过来,重新修改遗嘱。你把东西给我!」 墨老爷子干瘦的手掌向墨一帆抓去,墨一帆淡淡地往旁边移动了一步,避开了墨老爷子的手。 听到墨老爷子说要修改遗嘱的话,其他三人震惊地叫了出来。 墨一和:「不行!爸,不能修改遗嘱!」 墨一成:「爸,不要冲动!」 三个人中,墨澜清的反应是最为激烈的。昨晚才修改了对自己有利的遗嘱,他怎么可能让墨老爷子再次修改遗嘱?! 墨一帆慢条斯理地把透明密封袋放回口袋中,好整以暇地看向墨老爷子:「打。」 墨老爷子手有些哆嗦,见墨一帆脸上并不是在开玩笑,急忙伸到口袋里,拿出手机拨了吴律师的电话,嗓音沙哑:「吴律师,麻烦你现在来墨氏集团一趟,我要修改遗嘱。」 「爸!」 「爷爷!」 三个不同的声音同时叫了起来。 墨老爷子挂了电话,闭上眼睛低斥道:「你们都给我安静!我决定要怎么做就怎么做!」 唐心语有些发愣,觉得自己已经看不懂眼前事件的发展过程了。 墨一帆手里到底有什么样的护身符,能让墨老爷子直接改变主意了? 整个办公区变得死一样寂静,除了墨一帆单手插兜,斜倚在林文森的办公桌边沿,垂眸摩挲着自己的指尖。 吴律师赶来得很快,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短短十个小时后,墨老爷子又要修改遗嘱了,但他没有多表露什么东西。在林文森的引领下,墨老爷子,墨一帆和吴律师进了办公室,关上了门,而林文森则守在唐心语身边,对面站着三个男人。 期间,林文森不停地看着手腕上的表,似乎对时间的流逝十分在意。 唐心语坐在沙发上,只要一抬头就能对上墨澜清灼人的视线。她能从里面读到执念和不甘。 吴律师出来得很快,唐心语看了一下时间,才刚过半个小时。吴律师朝他们点了点头,就自行乘坐电梯离开了。 墨澜清立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心里知道昨晚才落入到自己手中的筹码,今天就被剥夺到墨一帆手里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密封袋里的不明物体。他悔恨刚才就应该不管不顾,直接把那件东西抢过来,扔到火里烧掉。 可当时谁知道那件东西能这么关键,重要到足以令墨老爷子重新修改遗嘱。 墨老爷子从办公室出来时,彷彿苍老了十岁。 「叮咚——」 寂静的办公区,又响起了电梯门打开的声音。 大家看过去,想知道这个时候的不速之客会是谁。 墨三太太疯了一样冲了出来,跑到墨老爷子面前,紧紧抓住他:「爸,爸,一志被警察带走了,你快去救救他!」 墨老爷子脑子嗡地一下,猛转向墨一帆:「你骗我!」 第94章 ☆、第94章 「你阴我!」 墨老爷子手上一用劲,捏在手里的珠串被扯断。圆润的檀香木佛珠「噼哩啪啦」掉了一地,朝四面八方咕噜滚开。 唐心语看着满地跳动的檀香木佛珠,脑海里有千万根丝线在紧密地交错在一起。难道刚才墨一帆和墨老爷子谈交易的筹码是墨澜清的父亲,墨一志? 墨一帆微垂着眼睑,望着一粒檀香木佛珠滚落到自己的脚边。墨一帆皮鞋尖一碾,一勾,微微俯身就把弹跳起来的檀香木佛珠稳稳地接到了掌心。 骨节分明的手指玩弄着木佛珠在指尖转来转去,墨一帆的眸色漫不经心,还带着些许厌倦。 墨老爷子没有听见墨一帆应声,身子几乎要从轮椅上弹跳起来,浑浊的眼睛怒火直视着墨一帆,嘴唇都在颤抖:「你为什么骗我?」 墨一帆这才掀起眼皮去看墨老爷子,语调凉薄:「墨老爷子一世精明,我怎么敢去骗墨老爷子呢?那个东西刚不是已经拿给您了吗?我遵守着我们之间谈妥的协议,至于其他因素,就不是我可控制的范围了。」 墨老爷子紧咬着牙关,一字一字彷彿是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中挤出来一样:「如果不是你搞的鬼,一志怎么会被警察带走?」 墨一帆无所谓地摊了摊双手:「这个我怎么知道?或许他被道德桎梏困顿了许久,今天忽然良心发现,只有接受法律的制裁才是他最终的救赎呢?」 墨老爷子把捏在手里的透明密封袋狠狠地往旁边一扔:「你给我闭嘴!」 此时,受到最大刺激的莫过于站在墨老爷子身后的墨澜清了。 一位万众瞩目的墨氏集团准继承人,才经历了一夜的惊喜,现在就不知道被甩到顺位继承第几位去了。还没来得及平复心中汹涌的不甘和怨愤,现在又听到自己的母亲说,自己的父亲刚刚被警察带走。 这都是什么事啊?! 如果这些一直梦寐以求的东西,对于墨澜清来说只是遥不可及,墨澜清也不会有这样大喜大悲的巨大落差感。明明都是唾手可得,近在咫尺的东西,正在他准备伸手去接的时候,忽然横插入一双手把东西全部收回,然后冷酷地告诉他:「这些东西不是属于你的。」 这搁谁那都受不了! 这一定是墨一帆的伎俩! 这种狠辣的手段只有墨一帆才使得出来! 刚经历了被活生生割下一大块肉的痛苦,墨澜清颤抖地看向自己形容凌乱的母亲,脑子里里像灌满了浆糊:「妈,你说我爸被警察带走了?警察为什么要带走我爸?他只是一个专心种花养鱼的闲人而已,他犯了什么事情了,警察要带走他?站在这里的这么多人,哪一个不是更应该被警察带走?」 墨三太太浑身一抖,急忙瞥了墨老爷子一眼,上前两步,用力地拍了墨澜清头一下:「你胡说什么?!什么犯事不犯事的!我们大家都是清清白白的良好公民,哪里会被警察带走?一定是你爸爸和警察之间发生了什么误会。」 墨三太太仓皇地转了一个身,半跪在墨老爷子的轮椅边,抓着墨老爷子的胳膊,边哭边嚎:「爸,你一定要救救一志,他不问商场已经很久了,他一定是被人栽赃陷害的!爸不救一志,就没有人可以救一志了……我一想到一志年纪这么大了,一个人待在冷冰冰的警察局里,我就受不了。如果他真的进了监狱,这可让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活呀!」 听到墨一志被警察带走的消息,本来就急火攻心的墨老爷子,被墨一帆淡漠几近冷酷的反应刺激到,现在两耳又充斥着墨三太太的刺耳的哭嚎声,墨老爷子虚弱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翻,颓然地瘫在轮椅上。 「爸!」 「爸!」 「爷爷!」 墨一成,墨一和,墨澜清齐齐扑了上去,摇着墨老爷子的身体,大声喊叫。 墨一帆镇定地拨开挡在面前的墨一和,伸出手指到墨老爷子的鼻尖下探了探鼻息,冷静道:「你们别再摇了,再摇就被你们摇死了。小林,打电话叫救护车。」 墨一和立即站起来,就想指着墨一帆的鼻子骂,可站起来才发现自己还矮墨一帆半个头。墨一帆冷冽的目光微垂着看着墨一和,令墨一和手背如同被烈火烫了一下,顿时缩了回来,悻悻地跟着墨一成推着墨老爷子乘电梯离开。 随着电梯的关门声,闹哄哄的办公区终于安静了下来。 唐心语回过神,走到一边蹲下,把墨老爷子刚才气急之下扔在地上的透明密封袋捡了起来,看起来好像是什么身份识别的东西。 她折返,把东西递到墨一帆面前:「这个被落下了,看起来很重要的样子。」 墨一帆的目光淡淡地扫过躺在唐心语掌心的东西,像看着什么不值钱的小玩意:「这是诈他的假货,没什么重要,扔了吧。」 唐心语惊讶地「啊」了一声,林文森已经走上前来接过唐心语手里的东西,恭谨道:「太太,这个交给我去处理吧。」 唐心语懵懵地看向墨一帆:「那个透明袋里到底装了什么呀?怎么墨老爷子一看到就那么轻易地改了遗嘱?」 墨一帆抽了林文森办公桌上的湿纸巾,给唐心语仔细地擦了擦手:「还记得我之前发生了一场车祸么?车祸经过技术鉴定被认定为只是一场意外,然而事实上是墨一志为了争权,买凶找人制造的人为意外。墨老爷子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没有选择公平公正,而是第一时间就安排人抹掉了墨一志残留的线索和证据,袒护他此生挚爱初恋的儿子……」 唐心语如水的目光望着墨一帆。墨一帆神色平静,好像在讲诉别人的故事。唐心语忽然觉得好后悔,后悔没有早一点认识墨一帆,在墨一帆被最亲的人背叛的时候,陪在他身边…… 墨一帆:「我觉得车祸的事情没有这么巧,找人在暗地里查交通局的档案,被墨老爷子觉察到了,就想了个办法让墨一志以无心商业为由退出墨氏权力中心,避避风头。墨一志天天逛花鸟市场,看起来真的如不醉名利的闲人一样,也减少了很多矛头的针对。」 唐心语:「所以,墨老爷子就改推墨澜清上位?但因为墨澜清毕竟资历和能力还不够,墨老爷子就把你拉出来当挡箭牌,为墨澜清铺路?」 墨一帆不置可否,确认把唐心语的手擦干净后,才把湿纸巾丢到纸篓里。那颗檀香木佛珠还在墨一帆的指尖转动。 唐心语的视线落在那颗佛珠上,流云般的木头纹理上雕刻着一朵绽放的莲花,看起来格外精緻,还带着幽幽香气,可惜这样佛性的莲花上沾染了多少阴暗和污秽。平日里墨老爷子珠串不离身,是想借此掩饰自己骯脏的内心,还是真的心怀愧疚,祈求佛祖谅解? 墨一帆反覆碾着指尖的檀香木佛珠:「墨老爷子四个孩子,即便受重视的程度不同,但每一个孩子都有爷爷请人专门打制的铂金吊牌,上面铭着每个人名字的最后一个字。 墨一志的牌子在车祸后就丢失了,墨老爷子没有让别人知道,找人又补了一块,但毕竟不是当时爷爷请的那名匠人,仔细看还是有出入的。刚给墨老爷子看的那块是我找人仿照的。」 唐心语:「既然是假的,你怎么不怕会被墨老爷子识破?万一他刚才仔细看过的话,不就露馅了吗?这个计划风险太大了。」 墨一帆不甚在意地把檀香木佛珠在掌心里掂了掂:「关心则乱。他这么爱他的初恋,可初恋命薄,没有享受到墨家当家太太的荣华富贵,只好把这种缺憾弥补在她的儿子和孙子身上。一听到我手里有让墨一志坐牢的证据,他立即吓得魂都要飞了,哪里还来得及想起辨认真假。」 唐心语想了想:「你平日给他的印象就是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一出手必须击中。估计墨老爷子也没有想到你还会用一个假牌子来糊弄他。那墨一志那边又是怎么一回事?」 墨一帆:「没什么怎么回事,就是让小林把牌子拍了张照片发给墨一志,跟他阐明了一下自己儿子的前程和自己的前程,看他取捨哪一个。我没有报警向警方揭发他的罪行,不算违背与墨老爷子的约定。看来,他还是比较爱他儿子的,最终选择的是向公安机关自首,招供自己雇凶杀人的罪行。」 说到这里,墨一帆眉间戾气顿起,抬起手,把手里的佛珠用力往一边甩去。佛珠砸在一只搁在小几上的玻璃杯上,把那只晶莹剔透的玻璃杯砸得粉碎。 唐心语被吓了一跳,她明白墨一帆忽然怒气爬起来的原因。墨一帆是想到了自己和墨老爷子,同样为父子,待遇千差万别。墨澜清虽然身份不太光彩,但他有一个愿意为他做牺牲的父亲。 唐心语心中抽抽地疼,赶紧搂住墨一帆的劲腰,轻轻抚着墨一帆的背嵴。 墨一帆看着唐心语柔软的发顶,感受这搂着自己的娇人浑身如同蝴蝶振翅般在微微发颤,心里顿时软化下来,戾气消散得无影无踪。 所幸,他还有她。 墨一帆揽过唐心语的肩膀,半搂着她往办公室里走去。 唐心语没有想到墨一帆会只靠一块假牌子,两面骗得墨老爷子和墨一志团团转,或许说是墨一帆运气好,或许说是做过坏事的人内心都有鬼,随便诈一下就乱了分寸。 回想起墨澜清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父亲,唐心语不禁唏嘘不已。没想到能对手足下毒手的人对自己的血脉倒是勇于牺牲。 至于墨老爷子,唐心语也不知道该说他痴情,还是该说他愚蠢。为了一个初恋,搞得家宅不和,儿子反目…… 墨一帆似看出了唐心语的心思,捏了捏她的脸颊:「别担心,他们的事情不会在我们身上出现。你只能有我一个,我也只会有你一个。」 唐心语听到墨一帆说的一个「只能」,一个「只会」,抿嘴笑了起来,还没笑完就打了一个大哈欠,眼里都泛起一层薄薄的水光。 墨一帆微皱眉,快走几步把唐心语带到办公室内的休息间里,让唐心语躺下休息一会儿。经过这么一阵闹哄哄,唐心语确实有些疲累了。 墨一帆有些责怪自己粗心大意,轻柔地替她盖上了薄毯:「你等我一会儿,我还有一点事处理完,我们就回家。」 唐心语身子陷在柔软的床上,闻到墨一帆身上的气息,立即浑身神经都放松了,含糊地应了一声,就睡着了。 墨一帆伸手替她把发丝拨到脑后,又担心唐心语压着头发睡会不舒服,小心翼翼地托起唐心语的头,帮她把头发全部拨出来散在枕头上。确认好空气流通和室温后,墨一帆悄悄地退出去,关上了休息间的门。 坐回办公桌后,墨一帆又看了一眼禁闭的休息间门,担心万一唐心语醒来自己又没有听到动静,重新起身轻轻地打开休息间门一道缝,让门缝的方向刚好对着自己座椅的位置。 墨一帆坐回座椅上,一抬头就可以透过门缝看见休息间内卧床上隆起的人影,这才安下心来处理公事,连敲击键盘的声音都放轻了许多。 林文森进门,墨一帆立即抬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林文森没有看见唐心语的人影立即领会了墨一帆的意思,走到办公桌前几乎用气音道:「墨总,医院那边的人传来消息,墨老爷子身体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了,我们要早做准备。」 墨一帆微点了下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林文森悄无声息地退出办公室,细心地为自家老闆关上了门。他看着办公区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狼藉,心里却不觉得堵塞。期待已久的这一天终于要到来了,林文森现在想放松又不敢放松。在墨一帆坐上那个位置之前,他必须替墨一帆盯好公司内部的异动,以免节外生枝。 保洁阿姨提着扫把和垃圾桶过来,想要清扫地面上的狼藉。林文森赶紧上前抬手制止:「阿姨,先不清扫了。墨总太太在里面休息,等墨总离开了再来清扫。」 保洁阿姨应了一声,随后八卦了一句:「墨总是不是要当董事长了呀?」 林文森抿了抿嘴,平静道:「阿姨,这些事情还是不要在公司里讨论的好。」 保洁阿姨忙提着东西就走了。 林文森心里默默道:你看,大家都知道墨氏要江山易主了呢。 …… 在墨一帆处理完公事后,唐心语还没有睡醒的迹象。墨一帆不忍心叫她起来,看着唐心语香甜的睡颜恍惚间想起了上一世的事情。 上一世,墨一帆没有躲过车祸,坐在轮椅上的他饱受身体病痛的折磨,一夜之间从权力的巅峰跌到谷底,母亲的血泪还没有让应该偿还的人偿还,他怎么可以忍受那个女人的儿子坐享自己发展起来的商业帝国? 墨一帆闭上了眼睛,上一世的自己被仇恨所驱使,不折手段地达成各种目的,自己的双手并不比其他人干净多少。在那些昏暗的日子里,墨一帆从来没有过除了冷漠之外的情绪,他就要让所有人都害怕他,不敢冒犯他,即便他只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废人。 他很少回墨家老宅,所以对上一世的唐心语没什么交集,只记得有一年除夕夜里,他触控着轮椅经过偏厅时,听到几位墨家女人在聊天。他那个三嫂奚落了几句自己,其他人都哈哈笑了起来,只有唐心语怯生生地插了一句:「妈,别这么说,其实小叔挺可怜的。」 对于这样的怜悯,墨一帆从来嗤之以鼻,他无声地离开了偏厅,对墨澜清展开更加激进的报复。随后墨澜清吞併林家的势力后,与唐心语离婚,转头娶了初恋情人田婉婉。墨一帆感到愈发的厌恶。 又是初恋! 这彷彿成了墨一帆的人生禁忌。 墨一帆对墨澜清一脉相承的niao样无比憎恨,恨不得立即把墨澜清从墨家滚出去,可就在这个时候因为自己操之过急,计划环节出了问题。一步败,步步败。 兵败如山倒的墨一帆垂死时,忽然想起那个在自己婆婆面前为他说过话的倒霉侄媳妇,好像前一阵子就自杀死了。 再睁眼的时候,墨一帆发现自己回到了车祸发生前的那辆车上,看着窗外熟悉的路线,墨一帆还没来得及搞清楚自己重生的事实,就已经当机立断想了一个障眼法,让车祸如期发生,但护好了自己。 墨一帆伪装成坐在轮椅上的残废,事情如上一世一般按部就班地重演,除了…… 本应该开开心心嫁给墨澜清的唐心语。 墨一帆不清楚为什么唐心语会那么恰巧出现在那片紫籐萝的花墙前,他起初以为唐心语跟自己一样也是重生的,可为什么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唐心语看到自己的眼神是茫然陌生的呢? 墨一帆不动神色地试探,发现唐心语的性格居然同上一世温室花朵的性格完全不一样,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当时他的想法很简单,在必要的时候提醒唐心语一句,不要嫁给墨澜清,以作为上一世她为自己说话的答谢,但如果她坚持要嫁给墨澜清,那墨一帆也不会再阻止。毕竟命运自有它的轨迹,他顾虑自己干预过多,事件发生得同上一世不一样,这对预知事件发展的墨一帆报仇不利。 但是,命运有时候就是爱开玩笑。 唐心语接下来的一系列表现都出乎墨一帆的意料,活脱脱像一只敢爱敢恨,善于伪装,下手果断的小狐狸,令墨一帆不由自主去关注她的事情,甚至在唐心语行事时暗中给予方便。 她看起来是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要不要建议她跟自己一同合作? 这个念头突然萌发在墨一帆的脑海里时,墨一帆都被自己吓了一大跳。按照自己的原计划,在自己正式展开复仇之前,他绝对不能干涉既定事件的变动,可现在自己怎么冒出这种想法来了? 要知道自己一旦干涉了既定的轨迹,事件发展方向就朝着自己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了,会给复仇计划增加了多少难处。 在墨一帆反覆权衡利弊的时候,他在唐心语与墨澜清的订婚宴那天,一身银色礼服的唐心语顺着旋转楼下款款而下,如一枝亭亭玉立的莲花,带着欲开未开的娇羞。在那一刻,墨一帆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只要一想到这样的娇人儿会站在别的男人身边,墨一帆就无法控制住自己内心的焦躁和戾气。 也是在这一剎那,墨一帆决定推翻自己的原计划,毅然决然地插手干涉既定的轨迹,授意林文森确保墨澜清和田婉婉的偷情视频在众人面前正常播放。 接下来的一切,都如同墨一帆意料中的乱套了。所有的事情都同上一世迥然不同。 墨一帆却没有想像中的措手不及,反而觉得更加沉稳安定。 而这一切的转变,只是因为现在安睡在自己面前的唐心语。 墨一帆轻轻地握住唐心语的手,将她纤细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细细感受她掌心的温暖。 如果说这一世有什么是他的意外收穫的话,除了唐心语成为了他的太太,别无其他。在墨一帆的潜意识中,已经冥冥中涌起一个想法,复仇并不是他重生的意义所在,而是给他一个机会重新认识唐心语,然后把她锁在自己身边,摆脱上一世那个阴晴不定,心狠手辣,甚至犯下杀孽的墨一帆,重启一个新的开始。 墨一帆凝望着唐心语纯洁无暇的眉目,忽然好像在黑夜中捕捉到了第一丝光亮:「原来,你才是我救赎啊……」 睡得朦朦胧胧的时候,听到声音的唐心语睁开了眼睛,刚好撞进墨一帆温柔深情的目光中。唐心语与墨一帆望了一会儿,笑了:「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搞得我好像要病重不起一样。」 墨一帆扬起弧度的唇线一抿,伸出手指,上下用力地捏了捏唐心语的嘴唇:「乱说话,该打!」 唐心语顿时不乐意了。 什么呀?!你怎么把我的嘴把捏成鸭子嘴了!多难看!多丑! 唐心语用劲揪了揪墨一帆的手背,直到他松手了,立即抗议:「你怎么能这样!我这么漂亮的小脸都被你蹂躏成什么鬼样子了!以后不准这样捏我!」 墨一帆望着唐心语气得炸毛的样子,有些好笑。粉嫩的桃花唇瓣微微嘟着,好像真的被自己的手劲给捏得翘起来了。 「嗯,那就换一种方式惩罚!」 「你……唔……」 墨一帆一手托着唐心语的后脑勺,一手撑在床面上,单膝跪在唐心语的身侧,薄唇微启,牢牢地锁住唐心语微嘟的唇瓣,反覆品尝着唇瓣的甜美,追逐着唐心语从唇间溢出的低吟。 只在唇瓣上流连已经无法满足墨一帆内心猛然膨胀的慾念,他有力地撬开了唐心语的唇齿,直驱而入,恨不得把自己的气息在唐心语的内内外外都留下深深的烙印。好像只有这样我中有你,你中我有的体验,才能令墨一帆有真实存在这个世上的感觉。 可是,这还不够! 他还要把唐心语深深地嵌在自己的身体里,明确感受自己的脉搏在唐心语的娇躯里跳动。 直到唐心语觉得全部呼吸快要被夺走时,墨一帆才恋恋不捨地收回了攻势。他贪恋着望着早已化成一汪春水软在自己怀中的唐心语,伸出大拇指擦掉她唇角暧昧的银丝,轻柔地打横抱她起来:「走,我们回家。」 见要出休息间了,唐心语赶紧把自己的脸埋在墨一帆的胸口里,搂紧他的背嵴,闷声到:「你今天发什么疯啊?」 墨一帆食髓知味地抿了抿唇:「你勾引我的。」 唐心语脑子一懵,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忽然激发了墨一帆的慾望。她不服气地偷偷拧了墨一帆胸肌一下:「你这样抱着我,让别人看见多不好啊。快放我下来!」 林文森听到办公室门开的声音,立即站了起来,就看到唐心语被墨一帆抱着,脸还埋在墨一帆的怀里。 墨一帆一个眼神飘过去,林文森立即不敢有动作,也不敢发出声音。 墨一帆对着怀中还是觉得没脸见人的唐心语说:「不会有人看到,他们都下班了。」 还在加班的林文森:「……」 唐心语仰起头看墨一帆:「啊?多少点了?大家都下班了!我居然睡了那么久?」 林文森见唐心语抬头,忙不迭蹲下来缩在办公桌下,不敢漏出一点儿影子,充当早已下班的林文森。 唐心语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质疑道:「不对呀,现在才五点不到。你们这么早下班。」 墨一帆脸不红地瞎扯:「我让他们今天提前下班了。」 墨一帆抱着唐心语乘坐管理层专属电梯,直达地库,把唐心语放在副驾驶座上,体贴地替她繫好安全带。 唐心语侧头看着绕过车头上车的墨一帆:「那个……我们现在要不要去一趟医院?」 墨一帆不慌不忙地启动车子,目视前方:「不急,墨老爷子还没有醒,还不到我们去医院的时候。」 唐心语想想也觉得是,现在医院墨老爷子的病床前肯定都围着一大群人了,他们现在去显然在别人眼里看来就是添堵。他们何必送上门去自讨没趣呢。 只是墨一帆会怎样安排墨老爷子和墨澜清呢? 墨一帆带着唐心语回御龙首府的时候,已经是星月初升了。 吃完晚饭,墨一帆接到了一个电话,听起来像是医院的人打来告知墨老爷子的状况。唐心语没有想到墨一帆周全到在医院都安插了人手,即便人不在医院都能随时监控医院里墨老爷子的最新情况。 墨一帆简单地交代了几句,就挂了电话,不让唐心语动手,自己开始收拾碗筷到厨房。根本插不上手的唐心语只能跟在墨一帆的身后,问道:「医院情况怎么样了?」 脱了外套,只穿一件衬衫的墨一帆,挽起衬衫袖口到臂弯处,露出肌肉线条结实的小臂,伴随着水龙头下哗啦啦的水声,答道:「墨老爷子的身体已经亏空了,现在只能是保守治疗,通过医疗手段来延长他的生命而已。这一趟能稳定下病情,下一次发作就没有那么好混过去了。」 唐心语站在墨一帆的身后,看着随着墨一帆洗碗的动作显现出,宽厚结实的肩背线条,笔挺的西裤称得他身形更加挺拔修长。这样散发着精英男人成熟魅力的画面,应该特别适合在敞亮的办公室里挥斥方遒,而不是在厨房里居家地洗碗吧。 唐心语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了,搂着墨一帆的腰,歪头看他:「堂堂墨总竟然沦落到要在家里洗碗的地步,请问墨总是什么感情?」 墨一帆垂眼看着唐心语环在自己腰间的莹莹指尖:「墨太太的手这么漂亮,我实在捨不得这双手来洗碗。」 唐心语假意感动得热泪盈眶:「哇我好感动啊。老公,你辛苦了~」 墨一帆十分享受「老公」这一称呼,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知道你老公辛苦的话,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墨太太可以换着方式补偿。」 唐心语眨了眨眼睛,清楚地看见墨一帆的眼睛里闪烁着狼一样的精光。这样别有深意的眼神,唐心语哪里会不懂墨一帆话里藏的是什么意思,立即觉得搂住的劲腰十分烫手。 而且,这个水槽,这个琉璃台,这盏白玉兰吊灯…… 唐心语目光所及之处都觉得到处火辣辣的,脑海里立刻浮现了昨夜两人在这方空间里做的荒唐事,马上松开墨一帆的腰身,往后一跳。 唐心语轻咳了几下,装模做样地闻了闻自己的衣服:「奇怪,我的衣服怎么沾染了辣椒的味道,我先去洗澡啦,你慢慢洗碗。」 墨一帆:「嗯,我知道墨太太迫不及待想补偿我。」 才一脚迈出厨房的唐心语差点摔了一个踉跄:「……」 墨一帆,你听我解释!我只是想赶紧与你这匹大尾巴狼保持距离,不是什么「把自己洗干净到床上等你」的套路!真的不是! 当然,这些只是唐心语的心理活动,她实在不敢当着墨一帆的面说出来,因为她怕被墨一帆收拾得更惨。 等唐心语从浴室里出来时,墨一帆已经坐在沙发上看了好一会儿文件了。唐心语边擦着头发边对墨一帆说:「你快去洗吧,今天也累了,明天估计还有的你忙的。」 这句话说得有道理。今天墨一帆大张旗鼓地呼叫救护车来墨氏,把墨老爷子送到医院去,明天一早各大新闻媒体的版面绝对是「墨老爷子生命垂危,墨氏大权何去何从」这类型骇人听闻的标题。墨氏集团内部各方面的动荡才会齐齐向墨一帆压来。 在所有事情一起爆发之前,唐心语只希望墨一帆能早早休息,养精蓄锐。 墨一帆拉着唐心语的手一用力,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凑近她的颈窝轻轻地嗅着。刚沐浴完的唐心语浑身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幽香,不甜腻,很清爽。闻着这股幽香,墨一帆一天的疲倦就能瞬间消散,神经放松,心里一片宁静。 唐心语发现墨一帆特别喜欢像一只巨型犬一样,趴在自己的脖子边闻味道。他温热的气息挠得唐心语觉得痒痒的,忍不住想缩起脖子来。 唐心语推开墨一帆的脸:「别这样,好痒。」 墨一帆听了,更加把力量压在唐心语的颈窝里,下巴上冒出的浅浅胡茬挠得唐心语痒得一直往后退。 「好啦,好啦!」唐心语娇笑了出来,摀住自己的脖颈,「你的胡茬太硬了,把我都弄得有些疼了。」 墨一帆抬起下巴,大掌抚上唐心语的侧颈,看到白皙的皮肤上真的有一些红红的痕迹。墨一帆拇指轻抚着细腻光滑的肌肤,眼神幽深起来:「怎么这么娇气?」 唐心语拢了拢被墨一帆弄乱的浴袍,撑着他的胸膛站起来:「滚,滚,滚!一身臭臭的。以后没洗澡不许抱我!」 面对唐心语的小性子,墨一帆只能包容。他无奈地起身,最后抓唐心语过来亲了一下才去了浴室。 墨一帆进了浴室不久,唐心语就听见墨一帆的手机响了。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唐心语拿着手机隔着浴室门问墨一帆:「一帆,你手机响了,是小卫打来的。」 隔着淅沥沥的水声,墨一帆回答:「是医院的人,你接一下。」 唐心语「哦」了一声,直接接了起来:「喂?」 「墨太太?墨总在吗?」 唐心语:「他在洗澡,你有什么事先跟我说吧,待会儿出来我转告他。」 「墨太太,墨老爷子可能快不行了,你和墨总抓紧来医院一趟吧。」 唐心语:「!!!」 这怎么回事?刚刚吃完饭不是说还能多活一段日子吗?这么现在突然就不行了呢。 唐心语拍了拍浴室门:「一帆,墨老爷子快不行了,你抓紧出来。」说完就快速去衣帽间帮墨一帆拣好需要换上的衣服。 等两人风驰电掣赶到医院,墨老爷子的病房外已经围堵着墨家大部分人了。墨一帆一脸肃然,迈的步子很大,唐心语要小跑才能跟得上。 墨一和看见墨一帆赶到,立即浑身戒备起来,出言讥讽:「怎么?听到爸快要不行的消息,现在才想起赶来当当孝子?」 墨一帆没有搭理他,看见吴律师从病房内走了出来,对自己说:「墨总,董事长请你进去。」 墨一和立马就不甘愿了:「就是他害爸进的医院,爸怎么可能会叫他进去?你是不是被墨一帆收买了?」 墨老爷子的主治医生摘下口罩:「这里是医院,请保持安静,要吵出去吵!」 墨一帆捏了捏唐心语的手心,迈着沉稳的步伐进了病房。 躺在病床上的墨老爷子鼻子里塞着输氧管,看到墨一帆进来,眼皮跳了跳。墨一帆走到墨老爷子的病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不是很不愿意看到我么?又叫我进来干什么?不怕我把你直接给气死?」 墨老爷子嘴巴张合:「一帆,你刚才也看到吴律师了,你放心,我没有修改遗嘱……」 墨一帆挑了挑眉毛,没有应声,他不认为墨老爷子在临时之前会良心大发现。 墨老爷子费劲地说:「不得不承认,我这么多儿子,就只有你最有手段,最有能耐,其他人都斗不过你。即便我把遗产都分给墨澜清,他也拿你没办法。光光一个斯蒂安就够他吃苦头的了。我不想再跟你争了……我以那份遗嘱为筹码,跟你换取一个条件……」 墨一帆看着墨老爷子浑浊的眼睛:「你怎么知道我会答应你?」 墨老爷子猛地睁眼:「你必须要答应,遗嘱跟你今天要求的一模一样。我死后,遗嘱上的财产分配能给你节省不少力气。你没有理由不答应。」 墨一帆单手插兜:「答应什么,你说说看。」 墨老爷子缓了一口气:「我要你保释墨一志出来。」 墨一帆半瞇着眼睛:「你说你要我把想杀我的人从牢里放出来?你觉得我会蠢到放虎归山?」 「这一点你不用顾忌。」墨老爷子喉咙一动,想咳又咳不出来,「我遗嘱里有一部分钱是给他的,让他带着媳妇和澜清出国,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你根本不用担心他会威胁到你。」 墨一帆慢慢俯身,靠近墨老爷子:「老爷子,你怎么这么爱你的那个初恋?我都快要被你感动了。但是有一点你要清楚,那是你的初恋,不是我初恋,我没有义务替你照顾你初恋的儿子和孙子,特别是在我母亲的死还跟你那个初恋有关的情况下。」 墨老爷子一下子抓住墨一帆的手:「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保释一志……求你……」 墨一帆动了动嘴唇,无声地说了几个字。 第95章 ☆、第95章 墨一帆的嘴唇动了动,无声地吐出了几个字。 墨老爷子没有明白,急切地张了张嘴:「……算我这个做父亲的,求求你……他已经悔过了……」 墨一帆轻呵了一口气,说:「本来不想把话说出来,给彼此都留点面子,可就有人听不太懂怎么办?」 墨老爷子呼吸一滞,紧紧盯着墨一帆,手在拼命推他的手臂。 墨一帆似才发现一样,抬起了手臂,将输氧管从手臂下拿出来:「抱歉,一不小心压着了您的氧气管,您现在还能呼吸顺畅么?」 墨老爷子已经快要说不出话来了:「你只要……保释一志,墨氏就……」 墨一帆重新直起身子,繫好西装外套的扣子:「这样的交易我不稀罕。与其你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你还是想着怎么样多活久一点吧,除了你,没有人会对他们父子手下留情。不单单是我。」 墨老爷子只能大口大口地呼吸,朝着墨一帆干瞪眼。『 墨一帆微微欠身:「如果老爷子没有什么其他的吩咐,我就先出去了。毕竟病房外边还围堵着一群狼,他们谁都不愿意我在这里单独与您待很久。我很惜命,我还有太太要疼爱。最后祝老爷子您身体早日康复。」 墨一帆转身,迈步拉开病房门。病房门一开,好几个人差点就摔了进来。 墨一帆冷然如秋水的目光徐徐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忽然笑了:「不就是想知道我和老爷子谈了什么事情吗,有什么好偷偷摸摸的,直接进来听就是了。」 墨一成有些尴尬,毕竟年纪这么大了,辈分也摆在哪儿,偷听墙角被当场发现实在有点点背,他拉了拉墨一和退后一步:「一帆,你应该知道的,我们都是担心爸的身体,没有要针对你的意思。」 墨一帆抬起手掌示意墨一成不要说话,随即往旁边一侧,让开了进入病房的通道:「医生,请您先进去检查一下老爷子的身体状况,确定是否适合接见这么多人吧。」 「墨一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墨一和当场就不快了,「爸能见你就不能见我们了?你真以为你自己是谁了?我告诉你,刚才爸醒来后立即又叫了吴律师过来。你用卑鄙手段逼迫爸修改的遗嘱谁知道现在有没有发生变动。你最好别在我眼前充大哥的模样,我不吃这一套!」 狗在犬吠的时候,你要跟他争辩吗? 当然不,这简直是降低自己智商的最快速途径。 墨一帆懒得与墨一和争论,反而同墨一成的儿子搭了几句腔。明眼人都可以觉察到墨一帆故意在冷落墨一和。此时,刚从墨老爷子病房中出来的墨一帆,一定程度上成为了墨家墨老爷子死后,墨氏集团内部势力重新划分的指向标。 给墨老爷子身体检查完后,医生脸色肃穆地把墨家人都引到走廊上的等候椅子上:「墨老爷子的身体已经不能再经受折腾了,我们能尽力的都尽力了。能不能熬过去这一次,主要看墨老爷子的生存意志,但可能性微乎其微,还是请各位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 墨一成发挥出了家中长子的风范,立即安排墨家重要的几个人进去看墨老爷子的情况。墨一志还在警察局,就让墨澜清作为墨一志的代表,与墨一和一起跟自己进入病房。 墨老爷子躺在病床上,看起来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他的眼睛浑浊得有些看不清楚站在自己病床前的是谁,只是茫然地张口问:「一志呢?一志呢?叫一志过来。」 墨一成握住墨老爷子的手,轻轻拍了拍,让墨老爷子的情绪平稳下来:「一志就在赶来的路上了,爸你有什么话要对一志说,可以先跟我们说,我们会转达给一志。」 墨老爷子根本认不清谁在握着自己的手,嘴里一直喊着「一志」的名字。 墨一和沉着脸,撇了撇嘴,只想问墨老爷子遗产分配的问题,可是墨老爷子除了一直嚷嚷着「一志」这个名字,其他什么话都没有说。看来在墨一志赶到病床前,墨老爷子是铁定不会松口的。 墨一成忽然眼睛一亮,扯过墨澜清到墨老爷子面前:「爸,一志赶到了,你看看。」 墨澜清与墨一志虽然只有那么几分相似,但面对目光浑浊的墨老爷子来说,这就是自己一直牵挂的儿子来了。 墨老爷子努力聚焦着视线望着墨澜清。墨一成从背后推了墨澜清一把,让墨澜清趴在病床上,好让墨老爷子看个清楚。 墨澜清:「爷……爸,我赶来了。您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墨老爷子想抬手去抚墨澜清的脸庞,目光却好像在透过墨澜清看着其他人:「一志,爸对不起你妈啊。这么多年了,我时常还会梦见你妈半夜来找我……跟我哭诉她生前过得有多么不容易,没名没份地跟着我,连自己的儿子到快成年了才被认回墨家……」 听着墨老爷子只会唠叨着陈年旧事,半个字都不提遗产的分配问题,墨一和有些急了,轻声催促墨澜清:「你快问老爷子正事。」 「爸,你刚才请吴律师赶到病房,是跟他说了什么事了吗?」墨澜清心里其实也很着急想知道,任凭墨老爷子摸着自己的脸,顺势问了出来。 谁知,墨老爷子根本像没听到似的,依旧沉浸在回忆里:「当时你妈妈跟着我,周围的人都在羡慕她,可背地里都在骂她。我能阻止得了别人对她的直接伤害,可是防范不了别人对她的指指点点……哪一家大家主没有几个女人的?我应该直接把你妈娶回家的……等我死了,把我同你妈的骨灰放在一起,墓碑上一定写我们是夫妻……」 墨澜清听墨老爷子绕来绕去,还是没有绕到正题上,额头急得都渗出了汗,情急之下紧捏着墨老爷子的手掌:「爸,你快告诉我,你让吴律师修改遗嘱了没有?」 墨老爷子终于觉察到痛意,看向墨澜清:「啊?遗嘱啊……遗嘱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给你留了一笔钱足够你后半生衣食无忧,只要你躲着墨一帆就行了……连我都没办法掌控墨一帆,你们就千万不要妄想从他手上讨回什么?维持现有的生活就行了……墨一帆既然这么快把你保释出来,一定是同意了我的条件,我当然会把允诺兑现给他。你放心,我有考虑好你的生活……」 听到这里,守在病床前的墨澜清三人忽然觉得好像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而这个不对劲跟墨澜清冒充自己的父亲墨一志有关。 墨一和心中暗叫不妙,赶紧把墨澜清压得更前了一些:「爸,你仔细看看,这个不是一志,是一志的儿子,你的孙子澜清啊!」 墨老爷子此时已经平躺在病床上,眼睛望着天花板,神色涣散:「他虽然嘴上狠心,但还是帮我办到了。你们都听我一声劝,别和他斗了,你们斗不过他的。只要你们安安份份地过日子,想必他也不会为难你们……」 墨澜清也着急起来,去扭墨老爷子的头,强迫他看向自己:「爷爷,爷爷!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我是澜清。墨一帆没有把我爸弄出来,我是澜清啊!」 身体器官已经濒临临界值的墨老爷子,听觉已经失去了,他沉浸在与初恋相逢的回忆里,直至眼中的最后一缕光芒消失殆尽。 病床边的生命特徵监控仪上,不断起伏的线条变成笔直的一条,发出持续的警报声。 病房门被推开,医生护士疾步而入:「病人家属快让开,不要影响我们最后一次施救!」 墨澜清这才有一种「聪明反被聪明误」的灭顶灾祸之感,拼命摇晃着墨老爷子的头,大声喊道:「爷爷,我是澜清,不是一志,爷爷!你快睁开眼睛看看我,墨一帆没有把我爸弄出来……」 医生大力把墨澜清推到一边,护士推上了电击仪器。 「加!」 「肾上素!」 「第一次电击!」 「无生命反应。」 「再加!第二次电击!」 「无生命反应。」 「最后一次电击!」 整个病房还是只能听见生命特徵监控仪发出的刺耳警报声。 医生示意护士收起了抢救设备,朝着墨澜清他们道:「我们已经尽力了,请病人家属节哀。」 病房外的太太们齐齐冲了进来,围着病床大哭:「爸,您怎么就这么走了啊?」尤其墨三太太哭得最为撕心裂肺,最为情真意切:「爸,你一走,一志可怎么办啊?我们娘俩可怎么活下去啊!」 「三太太!三太太!」 墨三太太见墨老爷子一死,自己丈夫从牢里捞出来的希望基本为零,下半生可以预见地无光起来,直接悲痛得两眼一黑,瘫在地上。 医生赶忙又指挥只护士把墨三太太抬到隔壁病房抢救。 墨一帆单手插兜,立在人群之外,遥遥可以看见墨老爷子衰老疲惫的面容,却透露着一股安详。他刚才在病房外听到墨澜清大喊的那几句,有些明白墨老爷子这时死也瞑目的原因,大概是以为自己把他最心爱的儿子保释出来了吧。 他平静地跟着医生回到办公室,处理墨老爷子死亡后的手续。 唐心语看了墨老爷子遗容一眼,心里道了一声抱歉,随后一路紧紧跟着墨一帆,她担心墨一帆会有什么不正常的反应。可据她仔细观察,墨一帆一直如同一个局外人一样,按部就班地做事,看不出半点其他情绪。 唐心语心里提着一口气,不敢放下。 墨老爷子过世的消息很快就令各大新闻媒体闻风而动,不出一个小时,医院的门口就围堵了好多记者,关注的点都集中在墨老爷子的遗嘱内容上。 各家记者好像跟说好了一样,互相有分工,分别跟拍墨家不同的人,以便于获取墨家人最新的动向,因为这关系到墨氏集团掌权人的最终归属。 墨一帆没有派人阻拦这些记者潜入医院。无处不在的镜头刚好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别有用心的人在暗中动手脚。 当日下午,墨氏股票呈震荡式下跌,直至收盘时,跌幅达百分之四点三。 吴律师拎着公文包出现的时候,差点被媒体记者的话筒戳死,接连不断的闪光灯让他根本就辨认不清方向,还好墨一帆安排了保镖过来护着吴律师杀出了一条血路。吴律师跟墨家众人会面的时候,保镖才提着吴律师被记者们踩掉的鞋子上来。 负责这么多遗嘱文件,只有墨家的遗嘱公佈现场是最为凶残的。 富有职业精神的吴律师面不改色地穿上了皮鞋,擦掉了皮鞋面上的脚印,打开公文包,正式宣读墨老爷子的遗嘱。 还没等吴律师宣读完,墨一和最先跳了起来,一口咬定吴律师一定被墨一帆收买了,而墨澜清完全处于震惊还没回过神的状态。 墨澜清盯着吴律师喃喃自语:「爷爷手里百分之二十一点八的股份,全部都给了墨一帆?怎么可能?!」 墨一帆长腿交叠,闲淡地坐在单人沙发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是喜是忧。 吴律师义正言辞:「请墨先生收回您刚才没有事实根据的造谣,我有我的职业精神和道德操守,最新的这一份遗嘱立下的场景都有视频和录音为证,你们谁如果不相信的话,可以去请专家做笔迹鉴定。但我先声明一点,如果证实所有的材料都是真实无虚假,合符法律效力的,请您登报公开向我道歉!」 墨一和悻悻地坐回了沙发上,狠狠地瞪了一言不发的墨一帆一眼。 吴律师继续宣读遗嘱的内容。除了墨老爷子分给墨一帆百分之二十一点八的股份以外,其他所有基金,股票,动产,不动产基本平分给除了墨一帆之外的墨家人,其中墨一志多分了一大笔基金,单靠每年的红利都足够他那一分支生活无忧。 吴律师宣读完毕墨老爷子的遗嘱,合上了文件:「各位遗产继承人都对遗嘱的内容清晰且无异议吗?」 墨一和冷冷笑道:「有异议啊,我怀疑遗嘱订立的时间点,我爸神智不清楚,不具备订立遗嘱的条件。大家都知道我爸病了很久,身子大不如从前,临死前都认不清站在病床前的人是儿子还是孙子。」 吴律师严谨地回答:「为了确保订立遗嘱的当事人具备法律上遗嘱订立的条件,我们都有进行完全行为能力人的确认。如果墨先生对遗嘱有异议,可以搜集证据后,向司法鉴定机构申请鉴定,对鉴定结果仍有异议的,可以向法院起诉。」 墨一和一时语塞。 吴律师将文件放入公文包中:「接下来,没有异议的遗产继承人可以委託自己的律师与我办理遗产移交手续。这是我的名片。」 吴律师将自己的名片挨个发放过去,发到墨一帆手里时,正好对上墨一帆毫无波澜的目光。在处理了这么多豪门遗嘱业务中,比墨家更加充满矛盾和纠纷的比比皆是,可吴律师从来没有见过像墨一帆这样无论周围怎样动荡,我自巍然不动的遗产继承人。 尤其是在继承这么一大笔人人羡慕嫉妒都来不及的遗产。 墨一帆给吴律师一个错觉,彷彿这笔巨额财产本来就是属于墨一帆的,之前只不过是暂时放在墨老爷子那儿,现在是他名正言顺拿回来的时候。 吴律师把名片双手递至墨一帆手中,飞快地转向下一个人。 能让墨老爷子在不到十个小时内,做出这么重大遗嘱修改的人,绝对不是善类。自己要保求平安,一定要在这个时候与墨一帆保持距离,否则会引来不可避免的灾祸。 墨一帆把吴律师的名片随意地插入外套口袋,皮鞋尖一点,站了起来,捞起外套搭在臂弯处。修身有型的马甲把墨一帆上半身线条勾勒得利落简洁,浑身散发着利剑出鞘的锋芒,即便立在一干商场人物中,也是最显眼的那一个。 墨一帆朝在座的墨家人淡淡颔首:「我还有事,先行一步。期待在最近的股东会与各位见面。」 说完,也不等其余墨家人是什么反应,直接迈着长腿离开,消失在大门处。 墨一和再也忍受不住,抬手拍在桌子上:「你们看看,这个白眼狼现在是鼻孔朝天看人了吧!等他出任墨氏董事长,墨氏里哪里还有我们的立足之地!我们要……」 大门又被推开。 去而折返的墨一帆推开了大门,抬眼看向唯一站起来看似义愤填膺的墨一和,淡声开口:「打扰到你了?」 冷不防被墨一帆杀了一个回马枪,企图煽动大家联合起来给墨一帆找麻烦的墨一和,脸上面子有一些挂不住了,如鲠在喉,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墨一帆的目光掠过他,落在墨一成身上:「老爷子生前曾经把两任妻子的骨灰供奉在元灵寺超度,我已经把我母亲的骨灰接回来了。你们母亲的骨灰你们商量着怎么处置吧。」 墨一成没有想到墨一帆调头回来说的是这个事。他愣了好一阵才点头致谢。 墨一帆没有期许墨一成两兄弟会怎样感激自己,只是把消息带到了就走了。墨一成望着墨一帆的背影,忽然想起了年幼时的许多事。那时候,他们兄弟间可不是如今这样相互算计的模样。 墨一和惊异道:「大哥,他怎么会知道妈的骨灰在哪里?爸生前可是把妈骨灰的地址藏得严严实实的,从来不准我们去祭拜,他哪里查到的线索,会不会又是在使什么坏主意?」 一向温和的墨一成罕见地对墨一和沉下了脸:「别说了!是不是坏主意我们去元灵寺不就知道了。」 墨一和沉默了下来。外面的传言他们听说了不少,虽然有些怨恨墨老爷子,但他们没有墨一帆的本事和能力能同墨老爷子对抗,只能熬死墨老爷子。这或许也是他们同墨一帆一直不对付的原因,因为他们羡慕他,嫉妒他,不愿意承人他比自己强。 而今,墨一帆真的取代了墨老爷子的位置,成为了他们一直渴望成为的那种人。 …… 清明时节,细雨纷纷。 墨一帆一身黑色西装,撑着一把黑色的长柄伞,搂着一袭黑裙的唐心语,沿着青石路蜿蜒而上。一束怒放的金盏菊被捧在唐心语的怀里,随着细雨清风微微摆动。 缕缕清风夹带着丝丝细雨,迎面拂来,落在脸上,带来了丝丝沁人肌肤的冰凉。 唐心语望着身边一排排整齐的墓碑,里面长眠着曾经在世上鲜活存在的人,如她在生活中认识的人们一样,或者出身显贵,一生享尽繁华,或者起点平凡,但努力活得精彩。无论他们生前是经历着怎么样的故事,最后都尘归尘,土归土,最多墓地的位置不一样。 忽然想到人这一生,父母会被自己送别,自己也会送别自己的孩子,彷彿只有身侧的人才是陪伴自己走最长久的路途。唐心语一手搂住墨一帆的腰身,将头靠在他的胸口。在茫茫阴雨中,只有墨一帆才是自己此生唯一的依靠。 墨一帆带着唐心语经过了一个个墓碑,最后在一个朴素的墓碑前停下。 唐心语第一次看清楚墨一帆的母亲是长什么模样。齐肩的秀发,大大的眼睛眼角微微下垂,嘴角永远噙着温婉的笑意。唐心语心想,她应该是一位温柔贤淑的美人。 唐心语接过雨伞,墨一帆蹲下来,抬手把墓碑上的雨水擦掉,把金盏菊小心地放在墓碑前,沉默了好久,嘴唇无声地张合了几次,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 唐心语一手搭在墨一帆的肩膀上,笑着说道:「妈妈,初次见面!我是一帆的妻子唐心语。一帆带我来看您了。」 有了唐心语的起头,墨一帆心里的不适应慢慢消散了。他反手搭在唐心语的手背上,轻轻摩挲:「妈,你喜欢这里吗?位置是心语选的,风景挺不错,背靠着青山,面朝着大海,四季都有鲜花。你一定会喜欢的吧……」 墨一帆顿了顿,接着说:「老头子走了,走之前还在挂念着他的初恋,希望他到地底下后,你见到了不要搭理他。墨氏的大权我已经拿到了,虽然有些七七八八的小波澜,但总体大局还在我的掌控之下,你应该安心了吧。」 唐心语心里有些悲慼和心疼,感觉清风过耳的声音都好像人在呜咽。她握着墨一帆的肩头,告诉他自己会陪在他身边。 墨一帆又说:「妈,你儿子事业算是小有所成了,接下来就希望能有一个跟心语一样可爱的女儿,妈你能保佑我心愿达成吗?」 正想着要如何安慰墨一帆的唐心语:「……」 唐心语拧了墨一帆耳朵一下。墨一帆侧头看她:「怎么?你不想要?在妈面前可不能撒谎。」 唐心语看向墓碑上的照片,感觉照片上的美人也在看着自己,期待自己的答案,一时间有些又羞又窘,只能撇过头默认。 墨一帆笑着站了起来,解开外套,把唐心语包在自己的外套里,浅吻着她的额头:「你已经在妈面前答应了,不能反悔的。」 唐心语窝在墨一帆温热的怀里,带着墨一帆体温和气息的外套把清明细雨的阴冷隔绝在外,和着「沙沙」细雨声,唐心语听到自己的声音:「好。」 墨一帆笑出声来,像谈成了一笔几十亿的生意,长臂托起唐心语,把她抱起来,望着她。唐心语被猛地抱起,立即搂住他的脖颈,不让自己掉下去。 看到墨一帆像孩子一样高兴地笑着,唐心语也被感染得开心起来,点了点他的鼻子:「好了,放我下来,让别人看见不得笑死。」 墨一帆吻了吻她的手指尖:「墨太太,我真的太高兴了。」 唐心语挣扎着从墨一帆的身上下来,却依然赖在墨一帆的怀里汲取温暖。她听见墨一帆又开口了,语调里都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墨一帆:「我想好了,我们死了之后也埋在这里好了。找一块大一点的墓地,把我们两个人合葬在一起,永远相互守着,死亡都不能把我们分开。」 刚刚还沉浸在孕育新生命期许中的唐心语:「……」 唐心语冷汗道:「你这话题也跳跃得太快了吧。刚才才讲到想要个小公主,现在直接跳到我们俩死后埋在哪里,这有点惊悚了哈。」 墨一帆郑重道:「如果遇见一个人,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你们俩孩子叫什么,你们俩墓地买在哪里都规划好了的话,那你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你很爱她。」 唐心语只能笑笑不语:「……」 墨一帆用力搂住了唐心语,让唐心语的头贴在自己的胸口上,可以听见自己胸腔内「砰砰砰」有力的心跳声。 唐心语听见了墨一帆低沉有磁性的嗓音,透过胸腔的共鸣传到自己的耳蜗内。 墨一帆:「墨太太,我真的很爱你……」 …… 自从公墓回来后,墨一帆一改清冷禁慾的形象,只要一有空闲就往唐心语身上黏,不停地求亲亲,求抱抱,搞得唐心语都厌倦死了这只巨型的人形挂件。在御龙首府还好,该死的是墨一帆回林家的时候都不知道收敛。 好几次被林家人撞见墨一帆搂着自己求亲亲的时候,唐心语都恨不得一掌拍飞墨一帆,让他不要再出现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才好。 林天祐私下偷偷问唐心语:「你是给墨少灌了什么迷魂药,把他搞得这么……精神不正常,逼格一下跌了好几个档次。这样的妹夫我真的很拿不出手去吹牛逼啊。」 唐心语:「……」 灌了什么迷魂药?!我他妈地也很想知道怎样才能让他恢复正常啊! 唐心语生拉硬拽着墨一帆到房间,低声警告他:「墨一帆,你搞什么鬼啊?你不要面子我还要面子呢!」 墨一帆低低地笑了,整个人搭在唐心语的肩膀上,带着她往后一仰,摔在柔软的大床上:「我不想搞鬼,只想搞你。」 唐心语一掌就拍在墨一帆压下来的嘴上:「我才不跟神经病搞!」 墨一帆一击不成也不放弃,搂着唐心语的大掌开始不老实了,悄悄从唐心语因为仰躺裸露出来的腰肢上探入,顺着玲珑的曲线徐徐而上。大掌上些许粗茧摩挲在唐心语细滑的肌肤上,掀起一层层密密麻麻的颤慄。 唐心语心下一急,抬起胳膊肘捅在墨一帆结实的胸膛上,撑起自己的上半身:「不行!马上就要吃午饭了,你让我妈我舅舅我外公怎么看我啊!」 墨一帆仍然不死心,手掌心彷彿有火,顺着唐心语的长腿蔓延,跟着唐心语抬起上半身,追逐着她不停闪躲的小脸,从她的耳垂啄吻到后颈,嘴里模糊不清:「没事,外公批准了。他今早还在督促我,叫我早点让他报上重孙。」 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自己人卖了的唐心语:「……」 唐心语还想在挣扎一下:「但是现在不行,刘妈马上就要上来叫我们吃午饭了。」 墨一帆毛茸茸的头顶蹭在唐心语的锁骨上,语气难得地放软,沾染着难以抑制的情欲和乞求:「宝贝儿,你可怜可怜墨先生吧……」 唐心语纤细的手掌被墨一帆的大掌带着,缓缓移到墨一帆的小腹处,让她清楚又直接地感受到自己对她极其渴求的热情和欲望。 在臭不要脸墨一帆的带领下,唐心语也默默地开始自我放纵,就在她的衣带从肩头滑落的时候,卧房的门被敲响了。 唐心语似被猛地一下惊醒了,立即从墨一帆的身上弹跳了起来,仓惶地背过身去拉起自己的衣裳,清了清嗓子喊道:「怎么啦?」 卧房门外传来林天祐的声音:「心心,黑心肝好像不肯吃东西,你快出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唐心语轻舒了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脸颊,散了散热气:「哦,马上就来。」 墨一帆撑着床面起身,对于林天祐的声音恨得牙根痒痒的,他边繫上衬衫的扣子,边意难平:「呵,黑心肝重要还是我重要?我在家里的地位居然还比不过一条狗!」 唐心语只得俯身给他一个安慰的一吻:「乖,当然是你重要。要不是黑心肝是你送我的第一份礼物,我也不会这么在乎它呀。」说完开门匆匆下楼。 墨一帆沉下的眉头,这才舒缓了一些,去浴室用冷水洗了一个脸,平息下身体内的火焰,才下了楼。 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看见一身白裙的唐心语在花园里拿着食物耐心地逗弄着黑心肝,一步一步引导黑心肝吃东西。黑心肝一开始不肯吃,唐心语用手掌温柔地抚顺着黑心肝的毛发,将食物放在自己的掌心,递到黑心肝面前。黑心肝嗅了嗅,终于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唐心语顿时轻松地笑开了。 金色的阳光洒在一人一狗身上,就像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 「我们家心语是个很好的女孩吧。」林彤走到看得专注的墨一帆身边,「之前我很担心,害怕在墨氏的权力斗争之中,你没办法护她周全,现在我很欣慰,庆幸自己没有看走眼。」 墨一帆欠了欠身,语带轻松的喜悦:「觉得庆幸的应该是我。庆幸当时的自己能下那样的决心,破釜沉舟跑到林总面前求娶心语。」 林彤一回想起那天墨一帆有些莽撞地冲进自己的办公室,提出那样惊人的请求时,一时间觉得有些感慨。如果当时没有发现唐瑞峰出轨,如果当时不是自己决定尽快收拾唐瑞峰,又担心给心语带来伤害,她很有可能不会应允墨一帆的求娶。 林彤:「人生真的是一个很奇妙的旅程,有时候不能早一步,也不能晚一步,必须要刚刚好碰到一个恰巧的时间点。你们能在一起,是你们有缘。」 墨一帆凝望着落地窗外唐心语垂头时灿烂的笑颜,大拇指又忍不住在食指指节上摩挲:「大概是老天爷眷顾,上辈子积累的缘分延续到了这辈子。」 林彤不由得看了墨一帆一眼:「没想到这样唯心主义的话会从你的嘴里说出来。」 墨一帆神色认真:「以前,我一直认为自己是标准的唯物主义者,但遇到心语的幸运简直让我难以置信。如果能让这份幸运一直延续下去,我愿意唯心。」 林彤满意地笑了:「嗯,眼光不错!」 在花园里的唐心语回头看见落地窗内,墨一帆和林彤并排站着望向自己这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唐心语朝他们挥了挥手,墨一帆也把手从裤兜里伸出来挥着,回应她。 沐浴在阳光里的唐心语忽然觉得,人生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此。 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都幸福地活着。 …… 这段时间过得太过于快乐了,以至于云修瑶打电话给自己的时候,唐心语反应了好半天才觉察到云修瑶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同自己联繫了。 唐心语接起电话,语调轻快:「修瑶,你最近跑哪儿去了?怎么都没有约我?」 云修瑶那边的声音有些低沉,听起来像刻意压低的样子:「我在盛唐公馆,是姐妹你就赶紧来这儿帮我助阵。」 唐心语「啊」了一声:「不是,你要去干架吗?那我带几个保镖过去。」 云修瑶:「不是干架……但也差不多吧,我在跟踪孔鸣那根呆木头。真的是气死我了,这根呆木头什么话都没有留下就消失了这么久,害得我差点把闵城翻个底朝天,本来打算管他去哪儿死都好,老娘我也不再想他了,今天准备出国旅游散心,谁知道在候机厅居然发现了他!老娘那个气啊,就一路跟踪过来了。」 唐心语脑海里忽然想起云修瑶脑壳被敲破,孔鸣守在手术室外戾气外洩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安:「修瑶,你待在原地,不要轻举妄动,一定要等到我来了再说。」 云修瑶似乎在严密监视着孔鸣的动向,所以十分敷衍地应了唐心语一声。 唐心语边拿起车钥匙边再一次叮嘱:「我不是开玩笑的,你必须给我乖乖地待着,我马上就到。」 等唐心语飞车飙到盛唐公馆的时候,顺着云修瑶的短信找到了她的方位,一看到当时当景,唐心语立即觉得头疼起来。 云修瑶果然没有听自己的话,正一脚高跟短靴踩在孔鸣的椅子上,一手按着孔鸣的肩膀,气势汹汹地不准他离开座位。 唐心语疾走几步,走到两人面前,拉着云修瑶放下她的脚:「云大小姐,您好歹注意一下你大家闺秀形象吧,万一被你爸知道了非得又禁你的足。」 唐心语又拨开了云修瑶按着孔鸣肩膀的手,对孔鸣歉意道:「孔鸣,抱歉啊,修瑶她是太久没有你的消息了,担心你,你……」 云修瑶立即挥手打断唐心语的话:「我哪里担心他了?他死哪里都不关我的事!」 唐心语无奈:「那你把闵城翻个底朝天找他干嘛?」 云修瑶眼睫毛一颤,撇过脸:「哼,他想出现就出现,想消失就消失,当本小姐好消遣是不是啊?我是因为忍不下这口气才要逮他来教训一顿的!」 唐心语侧头去看作为两人议论中心的孔鸣。有一段日子不见了,孔鸣身上好像焕发出一种经风雨洗礼过后的坚毅和锐利,与之前老实憨厚的样子有了本质的区别。 孔鸣听到唐心语的话,搁在桌上的指尖一缩,缓缓抬起眼睛:「你一直在找我?」 云修瑶:「别自作多情,我只是嚥不下这口气。」 孔鸣的眸光倏尔变化莫测,有意料之中也有些许失落。 唐心语心头一跳,结合墨一帆对孔鸣的态度,心里隐隐浮现一个猜测,故意问道:「你云大小姐要怎么教训他啊?他在闵城没钱没势,欺负起来简直不要太容易了。」 云修瑶伸出手指头,抬了抬孔鸣的下巴:「呆木头,你听清楚了,从今天开始我把你包下了,你的东西也是我的东西,我叫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随叫随到,听明白了没有?」 听到这么丧权辱国的霸王条约,孔鸣没有不高兴,反而还有些极力隐藏的喜悦:「我的东西也是你的东西?」 云修瑶张扬地抬了抬下巴:「对!」 这时,一个戴着墨镜,身材魁梧的西装男出现了,恭恭敬敬地朝孔鸣鞠了个躬,双手递上一张黑金卡:「少爷,一千八百八十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款项已经到账了,下一步请指示。」 唐心语:「……」 云修瑶:「!!!」 云修瑶紧张起来:「孔鸣你干了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多钱?你干了违法的勾当?」 孔鸣把卡塞到云修瑶的手里:「这是我的东西。」 云修瑶顿时觉得黑金卡烫手:「给我干嘛?」 孔鸣:「聘礼!」 第96章 ☆、第96章 孔鸣:「聘礼!」 云修瑶立即把黑金卡扔回孔鸣怀里,硬着头皮重申:「搞什么鬼?听清楚了,是我要包下你。」 孔鸣无辜地反问:「你刚刚不是说我的东西就是你的,这不就是我的东西吗?」 云修瑶脑子里还在反覆回响着「一千八百八十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的聘礼」,即便她是出身于云家,她也不敢真的接下这张黑金卡啊。 云修瑶平时牙尖嘴利,大大咧咧的,好像对什么事情都不太上心,可这一次不同了。她重新仔仔细细打量了孔鸣一遍,五官长相还是那个五官长相,怎么性情和气场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云修瑶迟疑了一下,问道:「抱歉,请允许我冒昧地问一句……」 从没看过云修瑶这样彬彬有礼的模样,孔鸣颇感意外,挑了挑眉毛:「你问吧。」 云修瑶:「你不能糊弄我。」 见云修瑶如此郑重其事,孔鸣也跟着正了正坐姿:「只要是你问的,我都不会说谎。」 在一旁观看两人一来一往的唐心语心里涌起一股老母亲般的欣慰,她家修瑶大小姐终于在情爱方面开了窍,她与爱情相会的日子指日可待了。唐心语满怀期待地看向云修瑶,脑海里已经猜测出好几种浪漫的画面,比如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你会一辈子珍惜爱护我吗…… 「你有没有其他兄弟?比如双胞胎什么的?跟你长得一模一样,只是性子跟木头似的?」 正在酝酿感动泪花的唐心语,猛然见听到云修瑶如此惊骇世俗的一问:「……」 姐妹,心里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而正襟危坐的孔鸣充分体会到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当初为了隐藏身份,不引起过多人的关注,用憨厚老实的面具来伪装自己,现在搞到这个时候,不会云修瑶喜欢的是那一个任她压搾任她欺负的呆愣木头吧? 那,他现在再变回去还来不来得及? 一股尴尬的静谧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这两人不是指云修瑶和孔鸣,而是唐心语和孔鸣。站在一旁只想默默当一堵背景板的唐心语看见孔鸣向自己发来求救的眼神,只能无奈地憋出了一句。 唐心语清了清喉咙,试图解围:「那个……修瑶啊,你之前不是打电话跟我说,你打算愚人节那天跟孔鸣表白吗?如果他的答案让你不满意,你就让他过清明节。那……现在试试?」 云修瑶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尖叫了一声,急忙伸手去摀住唐心语的嘴,连声否认:「我不是,我没有!」 孔鸣嘴角抑制不住地高高扬起,笑着站了起来,去拉云修瑶的手:「你有话要对我说?」 如果说之前云修瑶对眼前的孔鸣还有怀疑,那在眼前的孔鸣拉自己手的瞬间,云修瑶立即明白眼前的人真的同一个月前那个木头孔鸣是同一个人。一想到孔鸣可能伪装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一直以一个虚假的面容跟自己来往,云修瑶顿时有一种被欺骗被捉弄的感觉。 云修瑶木着脸,想要甩开孔鸣的手:「不,我没有话对你说。」 孔鸣从来没有听过云修瑶这样冷淡的声音,心头猛地一跳,急忙加大了掌心的力度,不能就这样放她走。感觉如果这个时候一旦放走了云修瑶,自己将要永远的失去她了。 孔鸣紧紧地抓住云修瑶的手:「你有!你之前说愚人节有话要对我说。」 云修瑶只想赶紧从这个场景里逃开,让自己混乱的脑子里好好整理一下思路,好让自己冷静下来做出怎么样的选择。 云修瑶深吸了一口气,回过头来盯着孔鸣的眼睛:「对呀,我之前是有话说,但今天已经不是愚人节了,自然就没有话要说了。」 孔鸣着急了,脱口而出:「但你刚刚说了,你要包下我的。」 云修瑶伸出手指头用力地点了点孔鸣手里的那张黑金卡,一字一字吐得清清楚楚:「一千八百八十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呢,我已经包不起了。」 孔鸣立即把黑金卡甩给旁边的墨镜保镖,把自己身上的口袋掏了一个空:「我现在没有了。」 云修瑶一根一根掰开孔鸣拽着自己的手指头:「反正我包不起了。孔少爷自便吧。」 孔鸣不甘心地指着公官内的其他人,大声说道:「今天在场的大家都听到你说要包下我的,你不能言而无信。」 云修瑶扫了一周,比孔鸣更加大声:「我倒是要看看,是谁听见了?站起来给你证明。」 周围竖起耳朵凑热闹的人,自然是认得云家云大小姐的,但是对她身边的男人却感到有些陌生,好像是之前一直跟着云小姐身边套近乎的人。难道是云小姐腻了,要踹掉这个男人?多少人脑海里立即脑补出一大场狗血大戏。 但是一听云小姐这么一反问,围观的人顿时不知道是该当作没听见呢,还是听见了呢,齐刷刷垂头装作玩手机。 孔鸣一看没人给他作证,扭头看向唐心语,唐心语递给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孔鸣又看了一圈,最后只能扯过自己的保镖,摘下他的墨镜,推到云修瑶的面前:「来,用你真诚的小眼睛告诉云小姐,你刚才是不是听见她说要包下我了?」 保镖心里苦啊,这时要是承人自己家少爷要被人家包养的事情,回帝都后不知道太太会不会打断自己的腿,心里斗争了半天,只能扭扭捏捏地回答:「嗯……听见了……」 云修瑶看着眼前的保镖,刚才没摘墨镜只觉得保镖气场逼人,现在一摘掉墨镜,一双瞇成一条线的小眼睛简直形成强烈的反差萌。 这个好像在哪里见过? 云修瑶凑近了一些,盯着保镖,吓得保镖赶紧后退一步,心里不停在叫苦:姑奶奶啊,求求您了!我还不想被少爷亲手撕成两半。 云修瑶:「你是不是有一个摘掉墨镜是水汪汪大眼睛的兄弟。」 保镖下意识诚实地回答:「是,他是我哥哥。」 孔鸣心中警铃大作,暗叫不好,云修瑶一定是想起了那次在餐厅的事了。云修瑶侧头撇了孔鸣一眼,自己笑话自己:「好哇,原来在那么久之前你就已经露出了马脚,可惜啊……不知道是我蠢,还是我太信任你了。你可真行啊……」 云修瑶甩头就走。 孔鸣急忙上前想要拦住她:「你听我解释……」 唐心语也是一头雾水,不太清楚怎么原本设想应该很浪漫的场景,现在突然会变成这样。她思索了两秒,立即做出决定抢先一步拦下了孔鸣:「你先别追了,修瑶现在正在气头上,肯定不会有心情听你解释的。你等一等啊。」 说完就去追云修瑶,抛下孔鸣在身后喊道:「那你告诉她,我会一直等,等到她来包我……」 唐心语:「……我真的是求求你了,求人包养请低调一点……」 唐心语在盛唐公馆外赶上了云修瑶,紧紧跟着她上车:「修瑶,你先别着急气啊。孔鸣他那样做确实不太地道,但可能也有他的苦衷呢?你要不要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如果听了他的解释之后,你还不太满意,我们就一脚蹬了他,然后再找十个八个小奶狗小狼狗,气死他。」 唐心语瞭解云修瑶的性格,她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不好怎么劝告,只能顺着云修瑶的脾气讲话。 云修瑶极快地打了方向盘出去,高冷地「嗯哼」了一声。 唐心语一听云修瑶这一句「嗯哼」,立即侧过脸来仔细观察云修瑶,终于从她的眼角里抓到了一丝破绽。唐心语诧异道:「云大小姐,你不要告诉我你现在根本就没有生气。」 云修瑶轻轻摇了摇头:「气啊,怎么可能会没有生气?但是看他刚才在公共场合下着急找人证明我要包下他的话,心里生再大的气忽然就不气了。」 唐心语瞠目结舌:「真的没有想到我也有被你骗到的一天。云大小姐,演技派啊,奥斯卡没有发小金人给你都是明珠蒙尘,你没有进演艺圈都是他们的损失。」 云修瑶又高冷地「嗯哼」了一声,但弯着的樱桃小嘴还是清楚地显示了她的好心情。 唐心语追问道:「那你刚才干嘛这样吓唬他?你没看到他真的急了吗?」 云修瑶:「虽然说不生气了,但是本小姐是一个这么宽宏大量的人吗?不是!他孔鸣怎么骗我,我当然要怎么骗回去,这样一人骗一回就扯平啦。就要让他这一次吃点苦头长点教训,省得以后故技重施,又来骗我,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唐心语没有想到云修瑶开了情窍后,智商也飞速飙升了,连两夫妻相处之道都摸得一清二楚。唐心语佩服道:「厉害了我的云大小姐,小女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云修瑶得意地笑了:「佩服就对了……不过这样骗他还蛮好玩的……」 唐心语:「……」 唐心语幽幽道:「其实,你之前冠冕堂皇的大道理还是次要,好玩才是主要的吧。」 云修瑶轻快地打了一个响指:「bingo!知我者心语宝贝也~」 唐心语:「……」 我想下车,我觉得需要静一静的人是我! 晚上回到御龙首府时,唐心语把云修瑶和孔鸣的曲曲折折,高潮反转讲给墨一帆听,讲完以后还咂舌道:「我今天真的是大开眼界了,现在的年轻人玩套路真的玩到飞起。不过,修瑶和孔鸣还真的是一对活宝,看到他们两个能在一起,我还是很开心的。对了,孔鸣到底是什么身份啊?」 从餐桌吃饭,到厨房洗碗,被迫听了一晚上别人故事的墨一帆心里隐隐有些不悦,但对唐心语的问题还是有问必答:「孔家是帝都那边的大家,帝都和闵城的圈子差了有些远,所以我们不太认识孔家也是应该的。但是孔家和云家在云修瑶爷爷那一辈时,有过交集,当时云小姐的爷爷和孔鸣的爷爷互相订下了娃娃亲……」 唐心语颇感意外地眨了眨眼睛,看着站在水槽边洗碗的墨一帆:「他们居然有娃娃亲?那为什么之前从来都没有听过云叔叔提醒过?」 「云总应该是知道的,但一方面是孔家山高水远的,不知道当时的娃娃亲还作不作数,另一方面是云总心疼女儿,在不清楚孔鸣的为人品质之前也不想提起,以免女儿受苦,所以一直没有说。」墨一帆将洗干净的餐具放回消毒柜中。 唐心语:「云叔叔确实很疼修瑶。那孔鸣现在在孔家是什么情况?」 墨一帆:「之前孔家内部出了一些问题,孔鸣回去处理了。因为顾虑到云小姐的安全问题,所以不辞而别。现在他回闵城,还带了你说的聘礼过来,应该是孔家的问题处理完了,可以公开正式追求云小姐,履行娃娃亲的约定。」 听了墨一帆解释,唐心语这才明白了孔鸣之前无声无息消失的原因,果然是有不能说的隐情的呀。 想着想着,唐心语忽然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她瞇起眼睛看向墨一帆:「等一下,既然你知道得那么清楚,那为什么在看到我和修瑶为孔鸣的去向着急的时候,不提醒我们?」 墨一帆看到唐心语越来越锐利的目光,心里腾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觉得自己走在一条极细的钢丝上,如果不好好回答的话,今晚就不能睡床上了。 绝对不能让孔鸣那小子的问题,成为他家庭矛盾的根源! 墨一帆根本忘记了当初是自己极力要求孔鸣不能同云修瑶联繫的,他仔细地想了想,慢慢回答:「其实我知道的不是那么清楚,因为孔鸣回闵城的时候联繫过我,想同墨氏进行商业上的合作,我才知道的。」 唐心语一想,这也说得通。毕竟墨一帆要同一个人进行商业上的合作,必然会事先仔细查一遍对方的老底,凭墨一帆的能力,要把手伸到帝都也不是没有可能。 唐心语有些惋惜:「好吧。早知道修瑶当时到处找孔鸣的时候,就叫你去查一查的。不过还好,修瑶在机场碰到了孔鸣,真的是缘分天注定,老天爷都要让他们在一起。」 墨一帆见唐心语轻飘飘地把这个问题揭过,心里的警报顿时解除。 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长臂一伸,一把搂过唐心语,把下巴搁在她柔软的发顶,低沉的声线含着淡淡的委屈:「墨太太,都听你说了一晚上别人家的事了,就不能关心关心一下你老公么?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把有限的精力放在别人身上,那还剩下多少给我?这不公平!」 唐心语被墨一帆的委屈样逗笑了:「不是吧墨一帆,你怎么什么醋都吃啊。他们对于我都是珍贵的朋友,我替他们开心都不行啊。」 墨一帆打横抱起唐心语,走出厨房,上楼梯朝楼上的卧室走去,一步比一步急切:「今天的精力已经被消耗得挺多了,剩下的精力必须都交给我……」 等唐心语被甩在床上,开始持续大半个晚上的精力消耗。直到精疲力尽后,唐心语才想明白,她这是被墨一帆套路了吧! 墨一帆搂着沐浴过的唐心语,听着她呼吸声均匀后,才轻轻收回自己的手臂,悄悄下了床,披上一件睡袍,拿起手机出了卧室,去了书房。 墨一帆一手繫上睡袍的带子,一手拨了一个电话出去。电话那头的人显然被半夜来电惊扰到了,口气不太好:「墨少,你那边应该有时钟吧?知道现在是几点了吗?」 墨一帆:「正常人应该睡着的时间。」 孔鸣:「你也知道啊?既然知道还打什么电话?」 墨一帆:「哦,我以为你今晚可能睡不着觉,本来想给你带来一个消息的,既然你能睡得着觉,那这个消息我忽然觉得没有必要告诉你了。」 孔明马上涌起一种直觉,直觉这个消息跟云修瑶有关。他赶紧从床上爬起来,阻止了正要挂电话的墨一帆:「别挂,别挂。别挂啊!你说,是什么消息?」 墨一帆:「我刚才说过了,我忽然觉得没有必要告诉你了。」 孔鸣咬了咬牙关,在心里默默地骂了一句「奸商」后,才放缓了语气,真诚道:「墨少,墨氏集团进军帝都,我可以行一定的方便。」 墨一帆这才吝啬地透了透口风:「坚持。」 孔鸣疑惑地「啊」了一句:「坚持什么?」 墨一帆:「死缠烂打,这不是孔先生之前一贯的招数么?之前有用,那现在也会有用。孔先生是一位聪明的人,我只能提醒到这儿了。如果还不懂,那就滚回帝都吧。」 孔明当下明白了。唐心语从公馆出来追上了云修瑶,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告诉了墨一帆,墨一帆念在两人的合作情谊上,透了口风给自己,真够义气的。既然墨一帆叫自己坚持,那是不是说明修瑶那边其实是……也喜欢自己的? 一想到有这个假设,孔鸣立即觉得这个假设的正确性越来越高,今夜睡前的烦闷一扫而空。 接下来继续对云修瑶死缠烂打,那这一波,就稳了! 孔鸣摩拳擦掌地准备挂了电话,去详细制定计划,怎么样在云修瑶面前刷存在感,直到她的眼里只有他,心里只有他,生活中哪儿都是他,再也塞不下其他人。 墨一帆感觉到手机那头孔鸣的喜不自禁,开口:「等一下。你事情解决妥当了?」 一听到墨一帆提到这一茬,孔鸣收起了喜悦,恢复了严肃:「妥当了。」 墨一帆:「孔家的具体内情我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唐瑞峰和孔家之间是什么关系?」 孔鸣:「正如你之前猜想的那样,我的一个堂叔前几年调任来闵城,在他很短时间的任期内,唐瑞峰有替他解决过一起阴私纠纷,给了当事人封口费,将这桩阴私抹得一干二净。唐瑞峰进了监狱后,想以这个陈年旧事请我堂叔还个恩情,把他弄出监狱去。我堂叔是一个行事谨慎的人物,当时就没有让唐瑞峰留下什么证据,现在唐瑞峰想靠口头诉说来讨恩情,我堂叔就不舒服了,所以……」 后面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真相与墨一帆相差八九不离十。 墨一帆:「你堂叔现在怎么样了?」 孔鸣轻笑了一下:「人家把把柄递到我眼皮子底下,我哪里有拱手相送的道理。我堂叔被打压下去了,一辈子都出不了那个牢笼了。你放心,他的爪牙最多对传递消息的何碧莲下手,不会影响到你家墨太太和林家的。」 这正是墨一帆想要确认的一点。 孔鸣又问:「你要把唐瑞峰死亡的真相告诉你太太吗?」 墨一帆沉吟了片刻:「对于一个早已经被剃出生命,无关紧要的人,遗忘才是最好的方式。」 孔鸣明白了墨一帆的意思:「行吧,我会保证我这边不走漏风声。唐瑞峰就是被监狱乱斗无辜波及到,才导致身死的。」 墨一帆:「嗯。」 临挂掉电话前,墨一帆又叮嘱了一句:「对了,友情提示,不要把我们之间说过的话让云修瑶知道,无论是之前说过的话,还是今晚说过的话。为了你好,也为了我好。」 孔鸣嘲笑了一句:「墨少果然是老狐狸!我明白的,不会出卖战友的。」 墨一帆:「再见。」 墨一帆满意地挂断了电话,回到了卧房,将唐心语搂在自己的怀里。 嗯,以后就不会出现今晚洗碗时那样的危机了。果然聪明的人才能想出从源头扼杀危机的办法! 第二天一早,唐心语起床,吃完墨一帆亲手做的简单早餐,给了他一个早安吻就拿起车钥匙去公司。才走到大门口处,唐心语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叮嘱了一句:「一帆,你千万不能在孔鸣面前走漏了风声呀。」 墨一帆浅吻着她的额头:「嗯?」 唐心语瞪了他一眼:「就是我昨晚跟你说的,修瑶已经不生气了,只是想骗他一回扯平啊。」 墨一帆心头一跳,但面上稳重地保证:「我没有这么多话。」 唐心语放心地笑了笑:「老公真乖!我先走了!」 墨一帆目送着唐心语远去,觉得昨天半夜最后同孔鸣交代的话,简直至关重要。如果孔鸣严格遵守了,就是一张保命符。万一孔鸣没有做到,那就是一张催命符! 不行,改天得找个时间再敲打孔鸣一下才好。 …… 在同丰科技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唐心语听取了周梓辰的彙报后,觉得最近一段时间,在管理权力的初步放手上,效果显着。接下来大概过不了多久,唐心语就能实现自己当初对同丰科技的设想,将一部分股权逐步转化到员工手中,充分发挥公司员工的主人翁意识。 时钟指针指向数字五的时候,唐心语开始收拾东西下班。想着墨一帆昨天说过想吃娃娃菜,唐心语决定回御龙首府的路上,顺便拐弯去一趟超市,买点新鲜的娃娃菜,等到了家后再网上搜一下娃娃菜的菜谱,应该不难的吧? 唐心语一想到墨一帆吃着娃娃菜的样子,心里跟吃了蜜糖一样甜,连出办公室的脚步都轻快了好几分。 正在她经过周梓辰办公桌前时,周梓辰忽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唐总!」 唐心语:「嗯?」 周梓辰飞快地调整了表情:「墨总今晚可能要晚一点回家,不能跟唐总一起吃晚饭了,要不然我先送唐总回林家吧?」 周梓辰顶着唐心语探究的视线,心里有些发慌,但只能捏了捏手指,尽量维持面上的平静,硬着头皮把破烂到不行的藉口说完:「额……唐总已经好些天没有回林家了……」 正在周梓辰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说服唐心语不要回御龙首府的时候,忽然听见唐心语应道:「那你傻站着干什么呀?还不收拾东西送我回林家?」 周梓辰一愣,没有想到唐心语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了。她刚露在脸上喜出望外的心情立即收敛得一干二净,恢复往日的冷静,快速收拾起东西,跟唐心语一起下了地库。 进电梯的时候,周梓辰周到地伸出了手:「唐总,包给我拎吧。」 唐心语的视线落在周梓辰伸出的手上,凝了片刻。只是这短短的几秒都让周梓辰如芒在背。唐心语这一回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手提包递到周梓辰的手上。 周梓辰拿到唐心语的手提包后,不易觉察地松了一口气,只觉今晚的任务不是一般的困难。千里之行,现在已经完成了一小段,接下来还要谨慎小心,尤其不能让唐心语觉察到反常。 周梓辰启动了车子,透过后视镜飞快地瞥了一眼坐在后座望着车窗外的唐心语。唐心语似乎没有觉察到什么,和往常每一次她开车的时候一模一样。 车子向林家的方向缓缓驶去。 在周梓辰遇到第六个红绿灯,停下等候的时候,周梓辰听到安静坐在后座上的唐心语忽然开口了。 唐心语:「这是今天的第六个红绿灯。」 周梓辰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面上冷静:「嗯,可能正好赶上了下班的高峰期,路况特别堵。请唐总稍等一下。」 唐心语又清楚地重复了一遍:「这是今天的第六个红绿灯。」 周梓辰以为自己刚才说的话太小声了,唐心语没有听见,只能提高音量又回答道:「唐总,可能正好赶上了下班的高峰期……」 唐心语飞快地打断周梓辰:「小周,你往常送我回林家的时候,不会选择走这一条路的。你说这一条路上的红绿灯特别多,光光在等候红绿灯上都要浪费不少时间,但你今天偏偏走到了这条路……」 周梓辰连忙道歉:「对不起唐总,刚才在路口的时候,我一时走了神,只想着跟着前面的车子走,忘记在那个路口拐弯了,所以……」 唐心语透过车内的后视镜,与坐在驾驶座上的周梓辰对望:「小周,你平时很努力认真,从来都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周梓辰眼神下意识想躲闪,但立即强迫自己回望唐心语:「对不起唐总,这一次是我的错误,我保证下一次不会再犯。」 唐心语紧紧盯着她,穷追不捨:「小周,你有事瞒着我?」 周梓辰矢口否认:「没有,唐总。」 唐心语倏尔轻声笑了出来:「小周,我们相处了这么久,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一清二楚,同样,你的小习惯和小动作我也清楚。每次你有内心紧张的时候,你都会无意识地用左手大拇指掐住自己的掌心。刚才在电梯里,你让我把手提包给你的时候,我看到你左手掌心清晰的两道指甲印,很深,说明你很紧张。」 周梓辰条件反射地摊开自己的左手掌心,她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小毛病会被唐心语发现。可在摊开手掌的瞬间,周梓辰又反应过来,她这个动作就是在告诉唐心语她的猜测都是正确的 周梓辰忐忑不安地望向唐心语:「唐总,我……」 唐心语接着猜测:「你不能把手提包给我?」 周梓辰沉默着,不吭声。 唐心语又近了一步:「我的手提包里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除了我的手机。我的手机里有什么东西我都一清二楚,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不准我跟我的手机接触,除非你害怕我接到什么电话或者短信……当然,这一切推测都要建立在你还是我那个可以信任的周梓辰的前提下。」 周梓辰这一回立即表态了:「唐总,你一直可以信任我。如果我伤害唐总一根头发丝,就算逃到天涯海角,墨总都会把我揪出来,让我生不如死。」 唐心语:「……」 其实我只是在试探你一下,没想到你说了这么毒的坦白。 唐心语浑身放松了下来,身体也离开了车门边:「既然你并不是来绑架我的,那我就可以不用跳车了。」 周梓辰:「唐总还想要跳车?」 唐心语揉了揉绷紧的背嵴:「当然了,这是我唯一自保的方法。现在在红绿灯路口,周围都是人群。我扑过你那儿按下车门解锁键,然后夺门而下,三下两下就能蹿如人流里,而你一时半会儿不可能追上来。」 周梓辰一想到唐心语的计划可能造成的伤害,就心里一阵后怕:「唐总,你要相信我,我是真的要送你回林家。」 唐心语:「嗯,我现在知道了。抱歉,毕竟我经历过绑架,有一点阴影。」 前面的绿灯亮了,周梓辰重新启动了车子。 唐心语:「所以,你现在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周梓辰脸上露出罕见的为难神色:「唐总,我……我……」 唐心语有些无奈了:「这样好吧,你不用说,我来猜,你只要点头或者摇头来表示我说的对还是不对就行了。这样总可以吧?」 说完,唐心语也不管周梓辰有没有应下,自顾着往下说:「能让你做出这些行为,又不伤害我的,除了墨一帆我也想不到其他人了。墨一帆好端端地干嘛要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今早出门前可还什么徵兆也没有啊。」 唐心语想了想今天的日期,确定今天不是恋爱纪念日,结婚纪念日,也不是相识第多少整天这样有特殊意义的日子。她想不出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墨一帆这样安排周梓辰支开自己。 如果真的要给自己惊喜的话,为什么要叫自己回林家,而不是迟一些回御龙首府,等他佈置好一切再来过二人世界呢? 唐心语问:「小周,我现在必须要回林家吗?不能去哪里坐一会儿,等墨一帆来接我?」 周梓辰摇了摇头,依旧把着方向盘,坚定不移地往林家的方向开去。 难道是林家的谁有什么好日子吗? 唐心语又把林家人的生日挨个想了一遍,可没有一个林家人的生日是在这个月份的。唐心语这下彻底疑惑了,如果不是林家人的好日子,那墨一帆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一定要自己回林家呢? 原本还有些甜蜜又浪漫猜想的唐心语,心里开始越来越不踏实起来,尤其是看到了周梓辰紧锁的眉头和凝重的表情,心中那种不妙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换一个方向想,如果墨一帆必须要自己回林家是因为他暂时无法照顾唐心语,需要她回到林家的庇护下才能放心的话,那此刻不安全的不是唐心语,恰恰是墨一帆! 唐心语瞳孔急剧地收缩了一下,徒然浑身一震,攀在驾驶座的椅背上,语气急切:「小周,墨一帆他出事了?」 小周的眼睫毛飞快地颤了一下。 唐心语心里愈发地着急起来:「小周!我以老闆的身份问你,墨一帆他到底是不是出事了?!你回答我!」 小周目视着前方,艰难地点了一下头。 唐心语差点眼前一黑:「不会的,不会的。中午的时候他还发微信给我,提醒我要按时吃中午饭,当时语气没有任何异样,所以至少到今天中午前墨一帆都没有事。你是在我下班的时候才突然提出要松我回林家,那一定是墨一帆的意思。 墨一帆还能联繫到你,说明没有生命的危险,是其他的事情……其他的事情?其他什么事情会让墨一帆不准我回御龙首府,必须回林家?小周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情?!你不说,我就真的现在从车上跳下去!说!」 周梓辰整个面部肌肉都是紧紧绷着的,她很想告诉唐心语,但墨一帆那边又下了死命令,即便她认为唐心语是自己的老闆,可她对墨一帆命令又有理解之处,明白墨一帆的命令是对唐心语的一种保护。 周梓辰左右为难。 就在唐心语要暴跳起来的时候,放在手提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唐心语直觉越过后座,想跨到前面来拿手提包,吓得周梓辰立即急剎车在路边,叫道:「唐总,你快坐好,我把手机给你就是了。」 急剎车的惯性带着唐心语的身子向前冲,周梓辰眼疾手快,一手把着方向盘,另一手拖着唐心语的上半身,避免她撞向前挡风玻璃上。 周梓辰把唐心语推回后座上,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确认唐心语身体没有哪里磕着碰着后,把手提包里的手机认命地递给唐心语:「唐总,你一定要相信墨总。墨总叫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保护你,不希望你担心。」 唐心语冷冷地反驳:「你觉得你这样做我就不会担心了吗?」 周梓辰无声地认同了唐心语的话。 唐心语的手机在掌心里震动不停,是云修瑶的电话。唐心语立即按了接听键。 「修瑶!」 「心语!你现在在哪里?」 唐心语看了一眼车窗外的街景:「在回林家的路上。」 听起来云修瑶似乎在手机那头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你离开了同丰科技那就好。你现在哪里都不要去,就回林家,待会儿我去林家和你会合。」 唐心语厉声冲着手机那头问道:「云修瑶!告诉我墨一帆出了什么事!」 云修瑶顿了顿:「心语,你先听我说,网上流传的新闻一切都不要相信,墨总是怎么样的人,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要相信自己的眼光。」 唐心语脑子「嗡」地响了一下,云修瑶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今天下午一直忙工作的事,都没有时间上网看新闻。难道是墨一帆夜会了哪个大美女,还是出轨的时候被人家捉姦在床? 不可能! 这个念头刚一闪现,就被唐心语自己坚决地否定掉了。 唐瑞峰会出轨,墨澜清会出轨,但墨一帆绝对不会出轨! 唐心语忙告诫自己要镇定下来,稳住心神:「修瑶,我还没来得及看新闻,你直接告诉我是什么事?你总不希望我从网上歪七八糟的途径来瞭解关于墨一帆的事吧?」 云修瑶:「墨一帆被抓了。」 第97章 ☆、第97章 云修瑶:「墨一帆被抓了。」 如天响惊雷,一下子击中了唐心语的大脑,五脏六腑彷彿被一只手紧紧拽在一起,打了一个死结。唐心语愣愣地开口:「被谁抓走了?」 云修瑶:「警方啊!」 云修瑶没有听到唐心语应声,连忙道:「心语,你先别着急,现在警方也没有说以什么罪名逮捕,也可能是请墨总到警察局协助调查。现在什么事情都还没有出结论,但是经不住有些无良媒体添油加醋,歪曲事实。」 唐心语:「是哪一个分局的人带走他的?还是市局?」 云修瑶干脆把自己获得的消息都倒了出来:「我刚收到的消息。一个小时前,市局经济调查科的科长亲自带队,去了墨氏集团把墨总带往市局,行动过程十分迅速隐秘。我估计应该是案件的牵涉人物身份贵重,市局担心消息一旦扩散开来,造成广泛的不良影响,所以整个过程没有大张旗鼓……」 「如果他们不想让媒体知道,媒体不可能会这么快收到消息,除非有知情的人从中使坏,悄悄把消息洩露给媒体。你知道最先扩散消息的源头在哪里吗?」刚开始震惊得有些大脑堵塞的唐心语,缓了一口气后,以最快的速度调整自己的情绪。 听到唐心语这么快就抓到了关键点,云修瑶松了一口气,最起码唐心语目前的精神状态还算能让人安心。 云修瑶:「消息散佈得太快太乱了,网上说什么的都有,要查到源头需要一点时间。」 唐心语抿了抿嘴:「修瑶,我没事,你不用特意赶来林家找我。如果你真的想帮我,就帮我找到网络上消息的源头,这个至关重要。」 唐心语顿了顿,说:「你叫上孔鸣一起查,人多更快。」 云修瑶飞快地回答了一句:「好。先这样,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唐心语:「好。」 唐心语挂了电话,命令周梓辰:「前面调头,我们去市局。」 周梓辰:「唐总,可是墨总之前对我说要……」 「到底谁才是你的老闆?!」唐心语语气不悦,音调猛地拔高,「墨一帆如果真的关进监狱去了,哪里还管得到你?或者你要逼我下车自己打一辆车走?」 周梓辰透过后视镜看到唐心语一脸不容拒绝的坚定,比起让唐心语自己一个人去市局,还是她一直守在她身边比较稳妥的好。周梓辰咬了咬牙,打了方向盘,调转了车头。 唐心语把手机紧紧地捏在手心里,背嵴僵直地坐在后座上,强迫自己长吸长呼了好几口气。墨一帆毫无徵兆地捲入经济案件当中,其中一定有猫腻。 下班高峰期的交通永远是一个磨炼人耐力的时候,唐心语望着前面走一步停三停的车子,在后座坐立难安,不停地看着划亮手机,想看看有没有云修瑶发来的信息,可每一次都失望地倒扣手机。 见唐心语如坐针毡,几次想下车走到另一侧打车先赶去市局,周梓辰哪里敢解开车门锁。现在墨一帆的新闻虽然没有流传到大街小巷都知道的地步,但现在她们是在人流密集处,万一有媒体闻风赶来,人群拥挤中唐心语被撞伤的概率太高了。 周梓辰忽然想起今天快下班时,墨一帆差林文森亲自送来的一个文件袋,赶忙从随身包里抽出来,往后座递去:「唐总,这个是之前林助理送过来的,特意嘱咐我,如果唐总知道了墨总出事了,执意要往市局赶的话,就把这个文件袋给你。」 唐心语眼睫毛微微一颤,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不愿意去接这个文件袋的念头,彷彿周梓辰递过来的不是一个文件袋,而是一个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开,里面的东西很大概率是自己不愿意看到的。 唐心语没有急着接文件袋,先问周梓辰:「小林什么时候送来的?」 周梓辰:「今天下午下班前,大概四点四十五分左右。」 唐心语:「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吗?」 周梓辰茫然地摇了摇头:「林助理没有跟我说,只是重点交代我要什么时候交给唐总,说唐总看到里面的东西就会明白的。」 唐心语垂眸盯着浅褐色的文件袋,文件袋很薄,甚至感觉没有装东西。她还是接过了感觉不到什么份量的文件袋,捏着白色的棉线轻轻解开扣子,指尖一挑,翻开了文件袋。 周梓辰自觉地退回驾驶座上坐好。 唐心语眼皮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连抽出纸张的手指都有一些发抖。她闭了闭眼,长痛不如短痛地飞快抽出文件袋的文件,快速浏览完文件的内容,重重地塞回文件袋。因为力气太大,好几次纸张都没有塞进去。 唐心语急促地呼吸了几下,干脆把纸张揉成一团,跟扔垃圾一样把纸团塞到文件袋中。 周梓辰听到了后座上传来的声音,不敢回头,然后听到唐心语厉声喝了一句:「把堵在前面的车给我撞开!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市局!」 撞开?! 周梓辰不知道一向理智清醒的唐心语怎么突然下了这种命令,盯着前面的那辆凯迪拉克,半天都不敢真地踩下油门。 唐心语手去推周梓辰的手:「撞!我全额赔偿!」 万幸的是,堵在她们前面的车终于缓缓开动了。周梓辰还没来得及松下一口气,接下来就被唐心语一路催促着,连闯了两个红灯,终于在第四十九分钟的时候赶到了市局门口。 还没等周梓辰来得及把车停稳,唐心语就拉开车门跳下了车。周梓辰只看到唐心语手里捏着文件袋,踩着高跟鞋雄赳赳,气昂昂地朝市局大门大步走去。 只是,刚才还薄薄的文件袋,这会儿怎么忽然感觉塞了一个大东西进去似的,鼓起了一个包…… 唐心语进了市局,问了经济调查科的方位,也不在意身后人诧异的目光,直往经济调查科闯去。估计是市局内部部门有通知,唐心语彩道了经济调查科门口,就受到了阻拦。 一个地中海的半秃男人和气地笑瞇瞇道:「唐总,突然造访有何贵干?」 唐心语冷冷地撇了他一眼:「请让开!我找你们科长。」 地中海男人打着哈哈:「唐总,经济调查科对于混商场的人来说,都是一个尽量远离的地方,唐总这样经营着一家大公司的女强人,更应该要避险才是。我们的劝告是为了唐总好。」 唐心语笑了笑:「为了我好?多谢您了。既然你说同丰科技董事长唐总的身份确实敏感,那我换一个身份好了。」 地中海男人不动神色地回以笑意:「唐总请说。」 唐心语不卑不亢:「我现在以墨氏集团董事长墨一帆太太的身份,来贵科质询贵科请走我先生的详细情况,这个应该是我作为墨太太的合法权利吧?」 地中海男人短暂地轻嘆了一声:「墨太太,当然可以。我们是闵城市市公安局,又不是土匪窝,当然不会做什么强行绑架人的野蛮事情出来。我们最近正在调查一起经济案件,具体案情恕不能向墨太太详细阐明,但墨总跟这一起案件有关系,所以我们就请墨总辛苦来科里走一趟,协助我们调查。」 唐心语锐利的目光盯着地中海男人:「您就是经济调查科孟科长?」 地中海男人坦然承认:「是。请墨太太放心,我们的一切流程和手续都是符合规定的,自然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当然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唐心语捏着手里的文件袋,心跳得有些偏快。她面上镇定自若地道:「孟科长,我已经联繫了我的律师,他正在赶来的路上,还请孟科长理解我担忧我先生的急切心情,容许我能与我先生短暂地见上一面。」 孟科长面露难色:「墨太太,不是我们铁石心肠,只是这次的案子牵连重大,我们必须行事严格符合规矩……」 「孟科长!」唐心语立即抓住了一个点,飞快地打断他的推脱,「我知道你们工作的特殊性,也理解你们的难处,但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新闻媒体方面居然知道了墨一帆被市局经济调查科带走的事情,正在网上四处传播。 孟科长一定知道三人成虎的道理,我担心有人趁机浑水摸鱼,故意歪曲事实,凭空捏造,不仅对墨一帆的形象造成影响,也对经济调查科带来不好的负面消息。这一种情况是我们双方都不愿意看到的吧?」 不得不说唐心语说话十分切中要害,网上舆论确实是眼下令孟科长最为头疼的问题。不仅对案件的调查带来阻碍,还有损市局形象,回头万一上面要追究下来,他一个科长也不好交代。 唐心语捕捉到了孟科长眼底的松动,立即乘胜追击:「孟科长,我可以安排人暂时把流言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甚至压制留言的传播速度,只要我能亲眼确认我先生现在是否安好。」 孟科长在心里权衡了片刻:「你跟我走。通知你的律师到了以后,先找我们科补办手续。你和墨总见面没有问题,但我必须要在你们旁边。」 唐心语心里一阵轻松,又听见前面带路的孟科长边走边说:「但我劝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自从我们科请墨总来到市局后,无论我们怎么苦口婆心,他就一直保持沉默,一句话都没有跟我们说过……」 唐心语心头猛地跳空,墨一帆他…… 第98章 ☆、第98章 「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唐心语很意外,根据她对墨一帆的认识,即便是面对在出乎人意料的事情,也绝对不会是孟科长口中以沉默对抗的人,更何况在他被经济调查科带走前,他还能有条不紊地安排人保护好自己。 还有那装在文件袋里的文件…… 一想到刚才看到文件上的内容,唐心语就冷下了脸。那份文件显然不是临时准备的,墨一帆对今天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早有预备,说一句未雨绸缪都不为过,那他为什么要签下那份文件呢? 唐心语牙根发紧。脚下的高跟鞋在狭窄的走廊上清晰地「嗒嗒嗒」,彷彿也在宣洩着唐心语内心的暴躁。 墨一帆,对于那份文件,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我就任由你待在牢里,自生自灭好了! 唐心语又气又急,只能这样在心里愤恨地暗骂着墨一帆。 孟科长吩咐了下属几句,让唐心语进入一间审讯室里坐下,说:「墨太太请稍等一下,墨总一会儿就过来了。」 唐心语微微点头,把空间不大的审讯室环顾了一周。审讯室里只有中间的小桌子上亮着一盏小檯灯。雪白的墙壁在这盏小檯灯的小范围照耀下,都显得灰色暗沉起来了。 「嗒——」 审讯室的门开了。 唐心语立即回过头去看,墨一帆在孟科长的带领下走了进来,身上依旧是早上离开家时穿的那套西装,连领带都是唐心语早上起创替他打的温莎结。 墨一帆目光自一进门就投到唐心语身上,唐心语第一时间读到他眼里的意外,和紧接着马上翻涌起来的恼意。 墨一帆,你就这么不愿意看见我么? 唐心语心尖颤了颤,想伸出手去牵墨一帆的手,可墨一帆却绕到了桌子的另一边,避开了唐心语的触碰。唐心语心蓦地往下一沉。 墨一帆安静地坐了下来,原本想静静地凝望着唐心语的眼睛,可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他一直保持着目光落在唐心语的头顶,避免与唐心语的直视,一言不发。 唐心语仔细地打量着墨一帆,衣着整洁,裸露出来的皮肤没有一丝受伤的痕迹,整个人还是如同平日一样清冷矜贵,有距离感,唯一不同的只有他看向唐心语的眼神不再温柔专注了。 唐心语心里揪地一下痛了起来。 在见到墨一帆之前,她想过了好多种可能的画面,可唯独没有眼下的这一种。唐心语不相信才十个小时不见,墨一帆会完全变成另一个人一样,他一定有原因的。联想到放在膝盖上的文件袋,唐心语警惕性立即升了一个等级。墨一帆现在面临的困境,一定比前面他们所共同经历的还要艰难。 唐心语稳定了一下心神,尽量忽视站在一旁美名陪伴,实则监视的孟科长,柔和了音色:「老公,你还好吗?」 墨一帆眼皮一动,下意识想看向唐心语,但还是克制地把视线撇向一边,看投在墙壁上檯灯的影子。 孟科长见两人之间气氛尴尬,笑了笑:「墨总,墨太太一收到消息就赶过来看您了,你看她赶得着急,脸色都不太好。墨总,您不用以这种眼光看我。说实话,我内心是真的不愿意以这种方式同墨总见面,可是我这也是没办法啊,都是按照上面的指示办事。」 墨一帆听到孟科长讲唐心语的脸色不太好,飞快地瞟了一眼唐心语,随后立即把视线重新凝在孟科长的脸上。 孟科长觉察到墨一帆的眼神,接着道:「墨总,我们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只是希望墨总能回答我们几个问题,以便我们早日洗清墨总身上的嫌疑。墨总,您觉得呢?」 墨一帆的视线轻轻地滑过孟科长,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把视线落在了孟科长身后的单向镜上。他只在那大扇的单向镜里看见自己漫不经心的模样,和唐心语纤细的背影。墨一帆忽然发现了一个可以看着唐心语又不会被发现的好办法。 他的目光开始贪婪起来,这一次能见到他的墨太太,下一次再见不知道该是什么时候了。他要抓紧时间把她的模样镌刻在脑海里,才有体力度过公安局里漫长的二十四个小时。 孟科长头一侧,顺着墨一帆的视线看过去时,墨一帆已经先一步警觉,把视线收了回来。 自己还是太大意了。墨一帆在心里暗自告诫自己,别在这时候被别人抓住了破绽,单向镜那一边很可能还有一双不善的眼睛紧紧盯着这里。 唐心语目光凝在墨一帆的脸上,试图从他脸上捕捉到什么波动,希望不要错过墨一帆对自己的暗示,可最终她还是失望地垂下了视线,墨一帆什么暗示都没有给她。 唐心语凝望着墨一帆搁在桌面上的手,将自己的手覆盖在上面,赶在墨一帆把手指抽回去之前,抢先一步抓住,在他的掌心使劲用指甲抠了一下。 墨一帆掌心一痛,这才入审讯室以来,第一次正眼与唐心语对望。 唐心语心中猜到了几分,认真地问:「你真的不打算和警方配合合作吗?」 墨一帆没有挣脱唐心语的手,强烈地压抑住自己想要摩挲她掌心的慾望,对唐心语的问题,採取一模一样沉默不语的应对策略。 唐心语追问:「你这样做,你有没有考虑到我的感受?你让我担惊受怕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房子,等着一个不知道会不会回来的人,你愿意让我陷入这样的处境吗?还是你根本就没有爱过我?」 墨一帆眸底暗潮涌动,不再平静不起波澜了,眉目间凝着,嘴角动了动,可最终都没有应声。 唐心语只感到自己浑身充满了无力感,不断下坠。她怆然地收回了自己固执握住墨一帆的手,在他面前扬了扬:「以前是你一直在抓着我,我也习惯了被你呵护和照顾,误以为那样是你的真实面目,没想到你翻脸绝情起来是这么地令人害怕和寒心。在来公安局之前,我一路都在回想着你的好,刚下定决心这一次换我来抓着你,可你呢?」 唐心语的眼角都湿润了,透过朦胧的水光望向坐在对面,巍然不动的墨一帆:「墨一帆,我最后问你一句,你已经下定决心不愿意配合警方了是吗?」 站在一旁的孟科长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他同意唐心语与墨一帆见面,不单单因为是唐心语提的那个条件,更大的程度上认为唐心语是一招逼迫墨一帆配合的险棋。 在调查墨一帆的过程中,反覆出现墨一帆对他太太温柔以待的画面,孟科长认为浑身盔甲的墨一帆唯一的软肋只有唐心语了,他寄希望于唐心语能够撬开墨一帆的嘴。 英雄难过美人关。 美人乡,英雄冢。 孟科长忍不住盯着墨一帆的嘴,期待墨一帆能看到美人含泪,应下唐心语的请求。 墨一帆薄唇掀了掀,还是没有发声。 唐心语没有听见墨一帆的声音,也没有看见墨一帆有什么应允的动作,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悲伤的情绪迫地她重重往椅背上一靠,抽出放在膝盖上的文件袋,用力地摔在桌面上。 唐心语厉声质问:「这就是你想要的?」 孟科长看着桌面上的文件袋,一下子有些懵了,不知道唐心语拿出来的这个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唯恐文件袋里装着一些不安全的东西,孟科长职业本能地就要去扣文件袋,可唐心语比他更快一步,抢先把文件袋解开,抽出里面揉成一团的纸张,在手里掂了掂:「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这一次是你对我弃之不顾的!我会记得牢牢的!」 孟科长:「墨太太,请把东西给我。探视期间,墨太太不能携带任何违规物品,请你配合!」 唐心语大声地嗤笑了一声,语调铿锵却偏偏令人感到无尽的悲凉:「违规物品?这算什么违规物品?!」 唐心语把揉成一团的纸张重新摊开,拍在桌面上,发出一声响亮的「啪」。 唐心语强忍着快要溢出眼角的眼泪,定定地盯着墨一帆:「墨一帆,这份协议是你亲自签下的,上面的签名你不会不认吧。好,既然你已经迫不及待地甩开我了,那我就当着你的面把这份协议签完。从此我们一刀两断,再无干系!」 孟科长往桌面上皱巴巴的纸张看过去,「离婚协议书」几个字虽然佈满了褶痕,但依旧清晰可见。 孟科长大吃一惊,脑子一下子转不过弯来。一对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怎么突然就要离婚了?他把目光从皱巴巴的离婚协议书转到墨一帆渐渐暗沉下来的脸上,试图猜测这是不是墨一帆耍的什么新花样。 唐心语对孟科长说:「孟科长,劳烦你借一支笔给我。」 孟科长从外套内袋里掏出一支籤字笔:「希望墨太太不要嫌弃,我这没有你们平时用惯的那种高档钢笔。」 唐心语自嘲道:「高档钢笔有什么用?还不是都是用来签字而已。就好比男人有什么用,还不都是用来排解人生枯燥,解乏无聊日子的东西?」 明知道唐心语骂的是墨一帆,但同为男性同胞的孟科长即便受到了一万点伤害,也只能默了默。 墨一帆额角的青筋凸显分明,搁在桌面上的手掌慢慢地握在一起,凸起的指骨关节都在发白。 唐心语接过了孟科长的签字笔,拧开了笔帽,将笔尖落在离婚协议书最末端,墨一帆的签名旁边:「我现在就签完,给我们两个人一个痛快。以后你墨一帆的任何消息我都不会去关心,我终于可以挣脱你编制的牢笼,自由自在,想撩汉撩汉,想养小奶狗就养小奶狗。对,我还可以开一家娱乐公司,专门捧看得顺眼的小鲜肉上位……」 「啪——」 在唐心语落笔第一个点的时候,墨一帆再也控制不住地暴起,一把抢过唐心语手里的签字笔往墙上一砸,在唐心语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扯过她掌下的离婚协议书,果断地三下两下「嘶啦——」成碎片,往天上一扔。 白色的纸张碎片如同一片一片雪花,在半空中纷纷扬扬落下,也落在了隔着一张桌子相对而立的唐心语和墨一帆之间。 唐心语透过飘落的纸张碎片,凝望着墨一帆赤红的眼睛,忽然想起了前几个月在瑞士两人相依偎看的大雪,眼泪再也抑制不住,从眼角滚落而下。 孟科长忙抬手想插到两人之间:「抱歉啊,两人请不要这么激动,我们有话可以好好说……」 看到唐心语眼角溢出的晶莹,墨一帆长臂飞速伸了出去。 孟科长:「!!!」 墨一帆大掌揽过唐心语的后脑勺,拉向自己,探出上半身,精准地噙住了唐心语的唇瓣。泪眼朦胧的唐心语一掌拍过去,就要挣脱墨一帆的控制,嘴里含糊不清,有些娇软的哭腔:「是你先把协议给我的,你现在又……把它撕掉……你……」 墨一帆探出舌尖,严密地堵住了唐心语抗议的唇齿,把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如数吞嚥而下。 被强有力攻势镇压的唐心语颓然地闭上了眼睛,自暴自弃地停下不停拍打墨一帆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侧。 感到恨不得放在心尖上宠爱的娇人儿不再抵抗,墨一帆另一只手捧住唐心语的脸颊,微微托起她的下巴,撬开她的贝齿,狂风暴雨般吸允着她的温暖和甜软,肆无忌惮地扫荡她的馨香和气息。 空间不大的审讯室里,响起了暧昧的唇齿相互缠绵的声音。 唐心语猛地睁开了眼睛,诧异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墨一帆。墨一帆给了唐心语一个温柔的眼神,重新闭上了眼睛。 唐心语茫然地眨了眨,看着自己的眼睫毛剪辑着墨一帆在光阴下,显得无比立挺的五官,心下一安,柔顺地合上了眼睑。 孟科长在墨一帆俯身去亲唐心语的时候,就尴尬地别过了脸。刚别过脸就看到墙上投着小两口相互依偎的影子,立即又抬起头,望着空白的天花板。 干瞪着眼睛好半天,也没见墨一帆两人停下来的意思,孟科长终于按捺不住,干咳了两声,友情提醒。 墨一帆轻柔地收回了自己的攻势,在唐心语的唇角上舔了一口,恋恋不捨地放开了她。 唐心语捂着自己的嘴,愣愣地盯着墨一帆,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 墨一帆轻抚着唐心语的侧脸,嗓音暗哑道:「我以为我可以控制得了自己,可是我后悔了,一想到你身边可能会站着别的男人,我都无法忍受得想要发疯。」 一听到墨一帆肯开口说话了,孟科长跟发现了什么巨大宝藏一样,瞥了一眼审讯室一角的摄像头,上半身微微向前倾,仔细侧耳倾听,不想漏掉他说的任何一个字。 「离婚协议书我已经撕掉了,离婚的事情你想都不要想!」墨一帆嘴角噙笑,可语调却没有那么温柔,彷彿有破釜沉舟的决绝,「乖,安心跟这周助理回林家等我。我很快就会回去了。」 唐心语慢慢地放在遮在嘴唇上的手,眼底发红,泪水还没有完全消褪下去,像一枝春雨里的粉色桃花。 孟科长见墨一帆的立场有些动摇,好像有开口配合警方的意思,心里忍不住自夸一句决策英明,奇招险胜。他对墨一帆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事不宜迟,请墨总尽量配合我们,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墨一帆瞥了孟科长的地中海一眼,语速不缓不急,充满上位者的威慑:「孟科长为这个案子焦急得头发都掉了不少吧。你应该也查到了,这个案子的发生时间在我太太嫁给我之前,所以我太太对这个案子完全不知道情,我不想她捲到这里面,麻烦孟科长先请我太太回去。」 只要墨一帆肯开口配合了,他提什么条件孟科长都答应:「行,行,行,我们立即安排人松墨太太出去。」 墨一帆最后一次摸了摸唐心语的脸,语调温柔:「乖,听话。如果实在不舒服,憋不住,可以去酒庄里喝点小酒。酒庄里有好几款酒有助于你舒缓神经,夜间好眠。」 唐心语踩着满地的碎纸片离开了审讯室,出了审讯室的门还是回头看了含笑目送她的墨一帆一眼,随即低垂着头匆匆离开。 孟科长对唐心语的形色匆匆没有放在心上,他只是认为唐心语应该是因为刚才墨一帆当着外人的面吻她而害羞了。 孟科长重新面向墨一帆,跟他握了握手:「墨总,我们开始吧!」 唐心语脚步急促地出了市局,一眼就看见周梓辰站在车边焦急地往市局大门口张望,一看到她出来,立即快步跑了过来,接过她手里的包:「唐总!」 唐心语抬手无声地止住了周梓辰的话,指了指车子的方向。 周梓辰马上意会,跟着唐心语回到了车子边,替她打开了车门,然后自己上了车,快速地驶离了市局门口。车子刚开出市局,周梓辰就看到后视镜里不少媒体的车辆赶到市局,心里轻轻松了一口气。 还好她们先一步出来了,否则不知得被蜂拥而至的媒体们堵到什么时候。 唐心语回望着市局的影子在自己身后慢慢变小,抽了几张纸巾,放到嘴边,张嘴一吐。一枚小小的芯片落入唐心语的掌心。 唐心语视线凝在这枚小小的芯片上,芯片不过小指甲盖这么大,上面有不少错综复杂的纹路,外表裹着一层透明的胶带。 这枚芯片是刚才在审讯室内,墨一帆与自己接吻时,用舌尖送到自己嘴里的。整个过程神不知,鬼不觉,唐心语敢肯定即便审讯室的摄像头拍下了他们接吻的画面,也断然想不到墨一帆会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把这枚芯片交给自己。 是的,唐心语在知道墨一帆自从到了市局就一眼不发后,心里就隐隐约约有一个猜想,但她不敢肯定,而且墨一帆把他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交给自己,摆明了就是不希望自己捲到这个事情里面,想用他的方式保护自己。 但唐心语不愿意,也不需要这样的保护,她希望的是能与墨一帆并肩,而不是做一个总需要他为她遮风避雨的小女人。 唐心语见到墨一帆后,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这个猜想。孟科长对墨一帆看得这么严实,自己很有可能是唯一能够有机会跟墨一帆见面的人。如果墨一帆真的有什么消息要向外传递的话,自己就是他唯一的机会。 唐心语三番几次暗示墨一帆,墨一帆或许处于对自己保护的考虑,迟迟不愿意给唐心语信息。眼见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唐心语心里越来越着急,她干脆在审讯室里把他们的离婚协议书拿出来,故意说些气话刺激墨一帆。 好在,唐心语现场临时发挥的演技不会太差,最起码骗过了当时在场的所有人。 墨一帆最后也妥协了。 唐心语暂时可以放一下压在心间的大石头,有些开心。 她想,自己和墨一帆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呀,夫妻间默契十足,打起配合来毫无阻碍。 只是…… 唐心语指尖反覆摩挲着这一枚小小的芯片,陷入沉思。 只是这一枚小小的芯片里面又隐藏着什么秘密呢?为什么会引得市局经济调查科的人上门来?为什么墨一帆还要通过这种隐秘的方式交给自己?接下来她应该要怎么办,才能洗清墨一帆身上的嫌疑? 唐心语越想脑子越昏昏沉沉,大概是经过了长时间的神经紧绷,忽然间松懈下来,身体出现了滞后的倦怠反应。 周梓辰把车开到林家别墅大门口,下车替唐心语开车门,才发现唐心语的脸色变得十分不好看,连鬓边的头发都有些汗湿了。 周梓辰吓了一大跳,忙去扶唐心语:「唐总,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吗?」 唐心语有些耳鸣,只能听见周梓辰的声音朦朦胧胧地从车外传来,她费劲地抬头去看周梓辰,连她的面容都有些看不清楚了。 周梓辰半扶半抱地把唐心语搀下车,刘妈急忙大喊着从林家别墅里跑了出来。 唐心语只能模模糊糊地看着,远远朝自己跑来的几个人影在不停地晃动。一阵反胃的噁心促使她垂头吐了出来,随后意识丧失…… 第99章 ☆、第99章 在失去意识之前,唐心语混沌一片的脑海里只记得要牢牢抓紧手心里的芯片,不要弄丢了。 等唐心语意识再次回笼之时,发现自己躺在了自己出嫁前的闺房,嗓子干涩得发紧。她扶着自己还有些晕的头顺着床头坐了起来,惊动了守在贵妃榻上的林彤。 林彤一个激灵从贵妃榻上爬起来,几步到了床边,扶着唐心语想让她接着躺下:「心心,你别乱动,你要什么我帮你拿。」 唐心语看到林彤,心生一股安慰之情:「妈妈,我想喝点水。」 林彤细心地替唐心语抚平好被子的褶皱,转身就为唐心语倒了一杯温开水过来,小心地餵到她嘴边:「我试过了,不烫。」 唐心语喝了大半杯温开水,问道:「妈妈,我手里的小芯片你有看到吗?」 林彤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递给了唐心语:「你晕过去时,手里还紧紧攥着这个,我能不帮你收好吗。心心,你老实告诉妈妈,一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我们林家在闵城还算说得上话,别什么事都自己扛。不论你长多大了,在妈妈眼里都还是个孩子。」 唐心语眼睛一热,捏了捏被角:「没事的,妈妈。市局那边有一个经济案件请一帆过去瞭解一下情况,配合完调查就很快回来了。」 媒体上的新闻林彤也看到了不少,各种不好的说法都有,刚又看到唐心语晕倒,怎么能让她一个当母亲的不着急呢? 林彤看唐心语想要把水杯放到床头柜上,赶忙从她手里接过,一个劲儿地催促她:「你快躺下,快躺下。现在你不要乱动,好好修养一下。」 唐心语看到林彤这样紧张又小心的样子,有些愧疚:「妈妈,你别担心,我就是这阵子太忙了,身体有些疲劳了而已,休息一下就好了。」 林彤又气又心疼,想拍唐心语的前额一下,最后还是轻轻地落在她的手背:「你个傻孩子,疲劳你个头啊!你是怀孕了!你自己都不知道啊?」 唐心语脑子发懵:「……」 什么?怀孕了?! 唐心语在心中回想了一下自己最近一次来大姨妈的时间,好像是迟了一星期多了,可最近工作繁忙,她没有留神,以为是跟以前几次一样,延迟了几天,没想到居然是……怀孕了…… 唐心语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小腹,如往日一样平坦,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林彤见唐心语愣神的模样,轻轻笑道:「你现在想吃什么?我让刘妈给你安排。算了,你现在怀了宝宝了,也不能乱吃东西,我去让刘妈照着孕妇营养食谱来准备……」 唐心语没怎么听见林彤的话,只是有些发傻地轻轻抚摸自己的小腹,一股暖流从心脏涌出来,顺着血动脉传到四肢百骸。 我的肚子里已经有一颗我和墨一帆共同的小生命了吗? 这样意外的喜悦心情想第一时间跟小生命的父亲分享,可当唐心语惯性地拿起手机时,才想起墨一帆还在市局,根本没法接电话。刚腾起来的小火苗又熄灭了。 唐心语心里感到一阵后怕,担心今天自己的精神状态会对宝宝产生不好的影响。她望着卧室房门的方向,听到楼下有林彤和刘妈说话的声音,但是不太清晰。想了想,唐心语还是拿起了手机上网搜索怀孕初期的注意事项。 林彤端着温热的营养餐上来的时候,一开门就看见唐心语窝在床上看手机,马上放下营养餐,忍不住唠唠叨叨:「工作,工作,天天就知道工作。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是两个人了,你就不能让妈妈省点儿心啊?好歹也为宝宝考虑一下呀。」 如果说商场上的「铁娘子」林彤一直所向披靡,无往不利,唯一拿着没有办法的只有她的女儿唐心语了,打又下不了手去打,骂也捨不得开口去骂,反而有无穷的耐心。 闻着托盘上飘来的清香,唐心语才发觉自己已经饿了这么久,她朝着林彤撒了撒娇:「妈妈,我饿了……」 林彤无可奈何地把营养餐端过来,一边帮唐心语夹菜,一边嘆息:「唉,我怀孕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好命。」 林彤的母亲在林彤还没结婚之前,就因病去世了,林彤怀上唐心语的时候自然没有现在唐心语的待遇。唐心语一想到这里,就难免想到唐瑞峰,担心林彤也想到了不好的回忆,赶紧岔开话题:「妈妈,这个汤挺好喝的,等改天我有空了,我炖给妈妈喝。」 林彤瞥了卖乖的唐心语一眼:「少瞎扯了。你现在能安安生生地养好身子,就比炖十锅百锅汤给我喝都强。」 唐心语俏皮一笑,低头接着喝汤。 林彤看着唐心语的发顶,不由想起多年前还是一个小糰子的小姑娘,如今也要当母亲了,心里柔软得不可思议,忍不住提醒道:「心心,一帆那边的事情还是要尽快瞭解的好。你们都是第一次为人父母,这个经历很宝贵,最好是能共同参与,他才会瞭解你为人母的辛苦……」 唐心语知道林彤是为了自己好,甜甜地笑了:「妈妈,一帆他肯定是一位非常合格的父亲,你放心好了。」 林彤虽然是做母亲的忍不住操心,但真正过日子的还是唐心语和墨一帆两个人,她不好过多地干涉,不过墨一帆那边可以让林老爷子去好好敲打一下。打定主意的林彤心情立刻轻松起来,记下唐心语爱吃的几个菜,吩咐刘妈接下来的营养餐可以按着这样的口味做。 吃完营养餐的唐心语被林彤强制性要求躺在被窝里休息。听到林彤端着餐具下了楼,唐心语又悄悄地爬起来。睡过一觉,吃过了饭,唐心语的精神恢复了七七八八。 重新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芯片,唐心语小心地撕开了透明胶带,芯片显得更薄更小了。 唐心语回忆起在审讯室临走前,墨一帆曾经向自己提到无聊的时候可以去酒庄喝酒。唐心语忍不住撇了撇嘴,自己酒量很差这一点墨一帆是知道的,所以他曾经明令禁止自己在他没有在的场合喝酒,更不允许他被困在市局,自己还跑去酒庄喝酒了。 也许,墨一帆的意思是让自己带着芯片去酒庄? 这是目前唐心语唯一能想到的推测了。 唐心语侧耳倾听了卧室门外的动静,悄无声息。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打了一个电话给周梓辰,然后换上衣服,熘下了楼,就深怕惊动到林彤又得解释一番。 几分钟后,坐上车的唐心语轻轻地把掌心覆在自己的小腹上,在心里默默道:宝宝,委屈你跟着妈妈辛苦一下,为了早日与你爸爸相聚,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周梓辰侧目看了唐心语的气色,心里稍稍安心,随即发动车子,打算今晚速战速决,早点送唐心语回林家才好。 这是唐心语第二次踏入这家极富美国西部风格的酒庄,酒庄大门口亮着一盏油灯,外面用玻璃罩罩着,灯光璀璨,很漂亮。 可此时的唐心语却无心欣赏,她只想早点找到克瑞斯,直觉是他能为自己解开谜团。 周梓辰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紧跟着唐心语进入酒吧,绕过一大堵橡木桶组成的墙,才看到错落有致的木制高脚椅和中央明亮的环形吧檯。 吧檯中央站着一个金发碧眼的老外,在低头擦着高脚杯,听到了她们的脚步声才抬起头来,脸上却没有惊讶,彷彿守候在深夜里的他,本来就是为了等唐心语的到来。 唐心语快步走上前,打了一声招呼:「晚上好,克瑞斯。」 克瑞斯放下高脚杯,越过吧檯拥抱了唐心语一下:「唐,晚上好!」 唐心语挑眉:「看到我来,你好像并不奇怪。」 克瑞斯:「唐,我看到媒体散佈的消息了,知道最迟明天晚上会有人来找我,只是我没有想到来找我的人居然是你,我预计是经常跟在墨身边的那位小伙子。」 唐心语瞬间明白了,看来墨一帆让自己来酒庄,并不是真的想让自己喝酒,真正的意图而是让自己找克瑞斯,但是特殊时期,唐心语不敢掉以轻心。 唐心语故意问道:「之前,墨一帆同你做的约定?我怎么没听他提起过?」 感到了唐心语的戒备,克瑞斯无奈地笑了:「因为这个约定的触发事件发生在你们认识之前,墨可能也没有想到真的会有用上这个约定的时候。」 唐心语在脑海里把克瑞斯和墨一帆互相有交集的人检索了一遍,一个名字呼之欲出:「这个触发事件跟王董有关系?」 对于唐心语的敏锐感到惊讶,克瑞斯称赞了一句:「难怪墨使出千方百计,非得把你娶回家。」 唐心语的关注点却不再称赞上,急切地问道:「王董怎么跟一张狗皮膏药似的,怎么甩也甩不掉!他到底和墨一帆是怎么回事?这次的经济案件是王董设下的圈套?可看你们之间的约定,墨一帆早有准备,为什么还会掉入人家的圈套呢?」 克瑞斯是个慢性子:「唐,你别急,一下子这么多问题,我都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了。」 唐心语努力忍了忍:「小周过来,他再废话一句,你就打他一拳。」 克瑞斯徐徐倒了一杯葡萄酒端到唐心语面前:「唐,中国有句话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先喝一口这支红酒,能稳定你的情绪,有助于你理性地思考。对了,这也是墨最爱的一支红酒……嗷……你还真打啊!」 …… 等唐心语结束和克瑞斯的密会后,已经快天亮了。唐心语与周梓辰出了酒庄,在门口处与克瑞斯告别,唐心语望着克瑞斯高耸的眉骨下,一只眼睛有些肿,歉意地赔笑:「克瑞斯,抱歉!小周下手没有控制住力道。」 克瑞斯揉着自己的眉骨,望着开车靠近酒庄门口的周梓辰:「看起来这么清冷的妞,没想到揍起人来这么……火辣。」 唐心语:「……」 事情的发展走向好像同自己担心的不太一样。 唐心语惊疑不定的眼神在克瑞斯和周梓辰之间移动了一个来回,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当务之急是把墨一帆弄出来再说。 至于克瑞斯,他在周梓辰那儿多碰几次壁就能知难而退了。 第100章 ☆、第100章 唐心语回到林家别墅的时候,天已经濛濛亮了。 跟刘妈交代多做一份周梓辰的早餐后,唐心语上了楼,敲了敲林彤的卧室房门。唐心语站在房门口等了一好一会儿,才等到一袭睡袍的林彤过来开门。 唐心语想着墨一帆的事情,径直推开林彤的房门:「妈妈,你今天怎么还没起床?你不用晨跑么?」 林彤每天都有晨跑的习惯,往常这个时间一向都起来了,很少看到她还没换衣服。林彤呼吸略微急促,转过身去衣帽间,掩饰自己的失态:「哦,昨晚有些晚睡了。」 唐心语心里正焦急,没有过多地留意到林彤的不自然:「妈妈,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同你商量,墨氏那边的律师我不放心,我想请林氏的林律师帮忙出面,办理墨一帆的事情。」 林彤:「啊?啊,可以啊。我去公司时跟……林律师说一声就行了,让他联繫你。」 一想到墨一帆已经在市局待了将近十二个小时了,唐心语就有些坐不住了,掏出手机:「我上次好像有存林律师的电话,我看看……问问他我这边需不需要配合准备什么文件。」 「心心!」林彤立即掉头折返,就要去抢唐心语的手机,「现在还太早了,打搅人家休息不太好……」 还没等到唐心语将疑惑的目光投向林彤时,就听见卧室那头的衣帽间传来一阵陌生的手机铃声。 林彤:「……」 唐心语:「!!!」 唐心语看向浑身一僵的林彤,又看了看自己手上显示正在呼叫中的号码,大脑在拼命回忆现在听到的到底是不是林彤的手机铃声。 唐心语迟疑了一下,挂掉了电话,衣帽间的手机铃声随之戛然而止。 唐心语嗓子有些发紧:「妈妈,还是你考虑得比较周到。现在还怎么早,林律师肯定还没有起,我晚点再打电话给他。」 林彤目光游离不定:「额……嗯……」 唐心语握着手机,机械式往外走去,在林彤关上卧房门的时候,唐心语脚步一顿,转身给了林彤一个拥抱,轻声在她耳边说:「妈妈,无论你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林彤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窘迫,嘴唇动了动想要开口说什么,被唐心语止住,打趣地笑着替她关上了门。 唐心语背着房门,微垂着头,低笑了几声,回自己的卧房抓紧睡两个小时,醒来还得去市局捞墨一帆出来呢。 唐心语打了个哈欠,忽然想起应该先填一填肚子,省得肚子里的宝宝饿了。她又转身下楼,拿了一杯温牛奶从餐厅出来,正好跟从楼上下来的某一个本不该这么早出现在这里的人迎面碰上。 差点把牛奶喷出来的唐心语:「……」 差点把外套丢出去的林律师:「……」 两个人一个站在楼梯上,一个站在楼梯下,面面相觑。 唐心语脑海里徒然怔住了,之前在林彤卧室里猜测是一回事,现在毫无防备地证实在自己眼前又是一回事。 她脑海里快速检索着林律师的信息,跟林彤同龄,离异多年,在林氏担任了首席律师多年,为人一丝不苟。这是唐心语对他的大概印象。 林彤是什么时候同林律师看对眼的?还是林律师默默守护林彤多年,终于等到唐瑞峰被踹掉的这一天? 林律师脸上的尴尬神色还没有散去,正在两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谁应该率先打破平静的时候,楼上又传来了脚步声,而这次脚步声还多了些枴杖点地的声音。 林律师像听到了什么信号似的,立即蹿下楼,不想林老爷子人虽老,眼睛却不花,一眼就看到了林律师的背影,奇怪道:「林律师?怎么一大清早就赶过来了?是不是林氏出了什么事?」 林律师只能转过身来,对林老爷子微微鞠了一躬:「董事长……我……」一向以舌战群儒着称的林律师,今天居然舌头都在打结。 「外公,是我请林律师过来的。」唐心语见林律师有些不安,立即上前解围,「一帆那边有一些事情,需要林律师帮个忙。」 林老爷子缓步下楼,没有真把林律师这么早就出现在林家的原因放在心上。他仔细看了看唐心语的脸色,有些不悦:「怎么脸不够红润?是不是昨晚没有休息好?同丰科技的事分一部分给你妈妈,天天这么繁忙累着我的重外孙这可怎么办?」 唐心语有些哭笑不得:「外公,它现在就一颗小豆豆,哪里会累到?我自己有分寸的,你不用担心啦。」 林老爷子强行要求唐心语和林律师坐下,亲自监督着唐心语吃完刘妈准备的营养早餐,才肯罢休。林老爷子看了看墙上的钟:「心心,你妈妈今天怎么还没有下来吃早餐?刘妈,你上去叫彤彤下来。」 唐心语飞快地瞟了坐立不安的林律师一眼,连忙阻拦:「哎呦外公,妈妈可能今天公司没什么事,难得能睡一睡懒觉就让她休息一下。早餐等她起床再热吧。」 林律师手里的汤匙和瓷碗碰撞出一声脆响,马上拉开椅子站了起来:「董事长,我吃完了,多谢董事长的款待。小小姐,我在外边车上等你。」 林老爷子疑惑地望着林律师健步如飞迈出大门的背影:「我怎么觉得林律师今天有一些怪怪的?」 唐心语想要偷笑,但极力忍住翘起的嘴角:「外公,可能是我太早叫林律师过来了,他还没有完全清醒,是我不好。」 林老爷子的注意力瞬间被拉回:「怎么会?一帆的事情还是早点解决得好,省得墨氏集团内部又有人居心叵测,搞些七七八八的小动作。」 唐心语乖巧地「嗯」了一声,和林老爷子告别,出门。 唐心语上车时,林律师正在看墨一帆的新闻,见唐心语到了,背嵴不由自主挺直:「小小姐,刚才多谢你。」 「你先别急着谢谢我。」唐心语语调严肃:「林律师,你听说过一种树吗?它的树干被刀砍了一道口子,会自动分泌出液体包裹住那道口子,直到受伤的部分变得更加坚硬。我很怜惜这种树,一直希望能找一个温暖的花园栽种。只要这棵树不再受伤,那这样移植的代价才值得。」 林律师手指尖一颤,正欲开口。 唐心语打断了他,朝他温和地笑了笑,彷彿之前只是随意提起的一则新闻趣事:「我觉得说再多,不如做到。林律师你说是吧?」 林律师认真地看向唐心语:「请小小姐拭目以待。」 唐心语抿嘴笑道:「我很期待。」 林律师正了正身形,口气变得专业化起来:「之前小小姐提到要我帮忙代理墨总与警方交涉,我想先听小小姐说一下事情的大致经过,以便我们梳理应对策略。」 …… 唐心语没有让司机把车开到同丰科技,而是去了金茂集团。 一袭浅卡其色风衣,随着唐心语快速稳健的步伐飞飞扬扬,好像一个气场十足的女王。唐心语走到前台,红唇莞尔:「我找你们王董。」 前台小姐被唐心语的气势震慑住了,但还记得自己的职责:「你好,请问你有预约么?」 唐心语摘掉墨镜,在前台的桌面上敲了敲:「没有,但麻烦你打电话给总秘处,说有人送腊梅花来了,王董自然会见我。」 前台小姐在唐心语摘掉墨镜的那一刻认出了她,视线范围内却没有看到一枝腊梅花,只有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跟在唐心语的身后。前台小姐不敢怠慢,立即抓起电话通知总秘处转达王董,随后恭恭敬敬地把唐心语请进了专用电梯。 电梯门徐徐合上,也掩住了前台小姐好奇的目光。唐心语轻轻呼了一口气,对接下来的谈判感到些许紧张。如果只是事关自己,唐心语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可与王董的对峙对墨一帆能否安然离开市局至关重要,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 林律师对唐心语内心的忐忑一目瞭然,嘆道:「小小姐,虽然我们现在处于不利的境地,但事先露怯,整盘棋就已经失去了大半壁江山。」 唐心语闭了闭眼睛,知道林律师提醒得没有错,极力稳定下心神后,重新睁开眼睛时,又是那一个风华绝代的美艷玫瑰,蛊惑又还带着刺,美丽且危险。 「叮咚——」 电梯门开了,唐心语在秘书的带领下,进入了满是落地窗的宽大的办公室,王董正坐在沙发上品茶,看到唐心语进门,眼睛微微一亮。 他的腊梅花,今天好像有些不一样了,不是娇嫩的鹅暖黄,而是腥红的大红色。 唐心语扫了一眼茶几上的茶具,没有同王董伸手相握:「王董,兴致不错。希望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不会影响到你的好兴致。」 第101章 ☆、第101章 「王董,兴致不错。希望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不会影响到你的好兴致。」 唐心语语调幽幽,没有丝毫的歉意,直接无视王董伸出来想要礼仪交握的手,绕过茶几,在一张单人沙发椅上坐下,两腿交叠,平静而不容轻视。 王董扶了扶眼镜,斯文儒雅地笑了笑,重新坐下,慢悠悠地提壶沖茶。沸水从高处精准地冲入茶壶中,热气裊裊。上好的茶叶在茶杯里回旋,舒展出一片一片翠绿,释放出淡淡的茶香,沁人心脾。 唐心语看着王董提着茶壶的手很平稳,即便在她如此锐利的目光直视下,还不为所动,她就明白,王董根本就没有在怕她知道,给墨一帆设下圈套的是他。 王董倒了一盏茶,端到唐心语面前。唐心语没有去碰:「多谢,我不太爱喝茶,恐怕不能同王董一起品茗交流了。」 王董浅抿了一口茶:「唐小姐,你还真的跟之前一样……一点都不给我面子。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啊。」 「王董,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发现你身上有一股谜之优越感。」唐心语听完王董的话,挑了挑秀气的眉尾,上下打量着王董,「我真的是感到十分好奇,这股优越感到底是哪里来的?」 王董无声地笑开,可笑意并未抵达眼底:「人活着,不就是图个自己开心。如果自己都觉得自己活着憋屈,那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唐小姐,这样浅显的道理,想必这几天你应该比我还有深刻体悟。」 唐心语心潮汹涌,但脸上风平浪静:「这话我怎么就听不懂了呢?还请王董解惑。」 王董:「年前,我把满山坡的腊梅花折下来送给你,都没有得到你的一次回顾。这一次,我什么都没有做,唐小姐反而跑上门来了。我该怎么说呢?唐小姐这是……」 王董垂头嘲笑了一声,不知道这一声低笑是在笑话他自己,还是笑话唐心语。王董接着说下去:「唐小姐还来问我哪里来的优越感,我才感到感慨,这份优越感不是唐小姐亲手送到我眼前的么?」 王董端起茶盏,以茶代酒,遥遥地敬了敬唐心语。 唐心语冷冷地笑了一声:「王董,有时候我真的很替你感到悲伤和怜悯。人何必总是要同自己过不去呢?跟墨一帆发生过不愉快的是你,你要同墨一帆一较高下,可以明着来,何必在背后耍阴私手段。我今天不是亲自上门给你送优越感的,而是特意赶在故事的结局前,再见一见风光无限的王董。」 王董将茶盏里剩余的茶水往茶盘上一泼,茶水都溅了一些出来。即便此时王董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可唐心语依旧感到在她一提到墨一帆时,王董的心绪十分不稳定。 王董:「那唐小姐可看完?要不要我送唐小姐出去。好歹相识一场,我也曾经这么欣赏过唐小姐,只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无心,但我这人一向心胸宽广,可以安排司机送唐小姐回御龙首府……哦,不好意思,我差点忘了,应该把唐小姐送到市局去才对。现在墨总估计日子不太好过,唐小姐与他伉俪情深,相必十分乐意与墨总有福同享,有难同享……」 唐心语眼皮剧烈一跳,对于王董说的话十分倒胃口。 王董在他们初见的时候,就不怀好意地打着爱慕追求的名义,对自己紧追不捨,逼得墨一帆动了手脚迫使王董临时赶去美国处理海外公司的事务,唐心语才过了一段安生日子。 现在王董还假模假样地端坐在沙发上,虚情假意地惋惜他对自己的感情,令唐心语喉咙翻涌起一阵噁心的念头。唐心语穿着高跟鞋的脚趾尖重重地蜷缩了一下,提醒自己不要被王董一系列倒胃口的行为,打乱了阵脚。 唐心语淡淡地掀起眼皮去看王董。就这么一个抬眼的小动作,让王董重新沖茶的手顿了顿。 像,实在太像了。 难道两个人结为夫妻,朝夕相处后,言语行为都可以同化到这种地步么? 刚才唐心语的那一个眼神,跟数年前王董冲到墨一帆面前,揪住他的衣领,大声质问他埃瑟琳的死时,墨一帆的抬眼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当时的墨一帆,也是如此冷淡无情,听着他发疯一样的质问,跟看着一个天大的玩笑话一样,吝啬给予一丝一毫的情绪。 唐心语扯了扯嘴角,像看着一个可怜的人:「王董,看来你还是不清楚你自己现在身处于什么位置。」 唐心语往自己的斜后方伸出了手掌,站在她身后的林律师立即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支手机放在唐心语摊开的掌心。 王董莫名其妙地看向那支手机,根本不知道这支手机里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唐心语看也不看,指尖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拨动了几下,点开了手机共放,电话正在接通的「嘟嘟」声清晰入耳。 这个过程中,王董闲适地舒展手臂搭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唐心语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墨一帆被捲入这次的商业贿赂案件中,并不是空穴来风。上一届闵城市领导班子中间,有几个人与墨一帆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新的领导班子准备上阵,正愁着没有什么好的理由来拿旧领导班子的残余势力开刀,而王董的这一次检举对于新领导班子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想瞌睡都有人递枕头。 王董指尖在沙发上懒懒地点了几下,除非新的领导班子突然大发慈悲,否则墨一帆这一次不死也得被扒一层皮下来。 唐心语视线落在了王董轻点的指尖上,忽然想到了墨一帆也有这样习惯性的小动作,心里愈发对王董感到怜悯。 一个人最悲哀的地方,无外乎把自己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的模样。即便自己都从未觉察到,自己最讨厌的人或者事都悄无声息地刻在自己的生活里。 「嗒——」的一声,手机那头被人接起来了,一口纯正的美式英语传了出来,是一个女生,声音很有特色,不是单纯的甜美或清脆,很有辨识度。 「hello,it''s etherine speaking. who''s that」 这个声音一从唐心语掌心里的手机传出来时,王董悠闲的指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在半空中,而且还有扩散至手臂,蔓延至全身的趋势。 唐心语视线落在王董的脸上,不肯放过王董此时的表情,深怕他还没有完全听清楚似的,没有立即搭腔,而是听手机那头的女人又重复了一遍。 这重复的一声,让王董立即从难以置信的震惊中惊醒过来,死死盯着唐心语手里的手机,彷彿想透过手机看穿在手机那头说话的女人。 对于猫鼠游戏,唐心语忽然有了心得。 在对方着急的时候,你千万不能着急。你得放缓节奏去逗弄老鼠,即便你可以一手出击,让老鼠死得毫无还手之力。 唐心语现在才发现,对于这一方面的恶趣味,她和墨一帆有同样的偏好。 …… 还困在市局的墨一帆,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墨太太已经开始玩游戏玩上瘾了。经济调查科显然接到了上面的死命令,对墨一帆採取了审讯战术,非得赶在二十四小时结束之前,从墨一帆的嘴里撬出一些什么料来。 孟科长站在单向镜后,双手抱胸,盯着墨一帆。 在昨晚送走唐心语的时候,他觉得只要墨一帆肯开口,事情便可以迎刃而解,可昨晚到现在墨一帆交代的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东西,跟他所期望的差的十万八千里。 孟科长反覆地回忆唐心语来之前之后,墨一帆的态度变化,渐渐地好像回味出了什么东西来,隐隐约约觉得墨一帆看向单向镜的目光里充满的嘲弄,即便他清楚墨一帆根本看不见他自己。 孟科长手心有些发凉,他觉得自己一定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而这个重要的东西已经同唐心语有关。他差使人反覆观看唐心语来探望墨一帆的监控录像,可一直都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审讯室里的墨一帆还是有社会声望的企业家,孟科长不好真的直接上什么手段。他採用了比较温和的方式,比如上了生命体征监测仪。 墨一帆无论面临怎样的车轮战审问,他的心率,呼吸全部都在正常人的表现范围,没有一点跌宕起伏,就像他讲的是全部的真话。 孟科长通过耳机向审讯室里的人下达了指令:「跟他提他太太唐心语的事,让他多为他太太考虑。」 审讯室里的人重新看向墨一帆:「墨总,你跟我们周旋了这么久,难道就没有考虑到一点,如果你一直不配合,我们一直这样僵持下去,你的太太还能等得到你回家么?」 电脑屏幕上,心率猛地从八十五飙到了一百四十七。 第102章 ☆、第102章 电脑屏幕上,心率猛地从七十五飙到了一百一。 看着屏幕上突现的心率高峰,孟科长心里有些激动,像找到了什么命门一样,凑近了单向镜,按着耳机命令:「多讲一讲他太太,诱他开口。」 审讯室里的下属接收到了指令,开口:「墨总,昨天是我送墨太太出去的,感觉她的状态不太好,肯定是太担心墨总了。所以我给一个建议给墨总,只要墨总配合我们,我们就可以尽早送墨总回去了。墨总,你说呢?」 墨一帆摩挲着指节,视线却没有看向坐在对面的审讯人,而是落在他身后巨大的单向镜上,可以看见自己悠悠然的坐姿。 孟科长又瞥了一眼电脑屏幕,屏幕上经过了几个心率高峰后,又慢慢趋于平稳。孟科长皱起了眉头。 墨一帆将一只手搭在旁边的椅背上,一只手搁在自己的膝头,薄唇微动:「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我该说的都已经同你们说过了。你们还非得要叫我说,那接下来我只能胡编乱造了。」 审讯人:「……」 他从来没有见过谁在审讯室里可以这么公开同审讯员坦白,自己接下来要胡编乱造了。 审讯人缓了缓脸上有些僵硬的肌肉:「墨总,我们的时间挺宽裕的,我们等得起,但是墨总跟我们这些小市民不一样。墨氏集团这么大一家企业,上上下下大几千员工,又是新闻媒体广泛关注的对象。不瞒墨总,现在外面关于墨总的消息已经满天飞了,我只是为墨总考虑,万一墨氏集团群龙无首,出了什么闪失的话,娇弱的墨太太一个人能扛得住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吗?」 墨一帆听到他用「娇弱」来形容唐心语,心里暗暗嗤笑一声:你们怕是没有见识过我太太的手段。不过这样也好,她特别的一面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为我独享。 墨一帆漫不经心地把搭在椅背上的手收回来,习惯性抬起手腕想看一眼时间。看到空落落的手腕才记起腕表昨天就被经济调查科的人搜走了。 墨一帆摩挲了一下自己的腕骨:「现在多少点了?」 审讯员下意识刚要开口说话,耳机里立即传来孟科长的打断声:「不能告诉他!」审讯员神经立即回神,乖乖地闭上了嘴。 墨一帆把审讯员的微表情尽收眼底,指尖在桌面上有节奏的,一下一下地敲击,吸引着审讯员的视线凝在了他的指尖上。 「嗒——嗒——嗒——」 就像时钟上的秒针,一下,又一下。 墨一帆:「虽然我的腕表暂时在你们那儿保管,但我差不多知道现在离二十四小时应该就剩下五六个小时了。就这个方面而言……」 墨一帆停住了点在桌面上的指尖,两手交叠,搁在桌上,灼灼的目光越向审讯员,落在审讯员身后的单向镜上,倏尔挑唇一笑:「就这个方面而言,我的时间比你们的时间宽裕得多了,我等得起。等到了时间,我娇弱的太太就来接我了……」 在单向镜另一侧的孟科长心头一跳,萌生了不太好的预感,彷彿墨一帆的视线可以穿透面前的这一扇单向镜直接锁定在自己身上似的。 听到墨一帆把自己刚才劝说他的话,原封不动地奉还给自己,审讯员脸上的镇定有些挂不住了。 墨一帆满意地把上半身又靠回椅背上,眸底里全是胜券在握的精光:「或许,我太太还会提前来接我。」 似乎为了验证墨一帆说的这句话,在他话音刚落的这一秒,审讯员听到了自己的耳机里传来另一个房间开门的声音。 正拧眉思索墨一帆这句话的深意时,孟科长听到了下属急匆匆闯进来的声音,低声斥责道:「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 下属的声音磕磕绊绊的:「科长,他们来了……」 眼前时间紧迫,墨一帆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下属又没一个给力的,孟科长有些不耐烦了:「谁来了?上头的人不是说要晚上才到么?怎么现在……」 清脆的高跟鞋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快速地由远及近,转眼就到了门口。走路带风的唐心语高跟鞋尖微转,站定,随着她一路飘扬的发梢缓缓垂落在肩头,安静柔顺的样子,好似没有任何攻击力。 唐心语冲着孟科长展颜一笑:「孟科长,不好意思,我要再次打搅了。」 听到一个恬静的女声忽然插了进来,审讯员明显地听见了耳机那边的孟科长呼吸一滞,随即孟科长很快地调整过来,但话语里还残留着淡淡的讶异。 孟科长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努力让自己隐藏在心底的慌乱不要洩露出来:「不知道墨太太这次来是有何贵干?按理来说,法定的二十四小时时限还没有到。」 唐心语侧着头,朝斜后方微微一点。 林律师从唐心语的身后走了出来,迈到孟科长面前,递给他一份文件:「孟科长,这是我们要求立即解除对墨总人身限制的文件,请您查看一下。手续找哪一位办理呢?」 孟科长快速浏览了一遍手续齐全的文件,如遭当头棒喝。在十分钟前,他以为自己找到了攻下墨一帆的突破口,可才短短的十分钟,原来主动权在手的孟科长,现在不得不把眼见即将立功的机会顺着指缝熘走。 孟科长不甘心地清咳了一声,看向一副「我就盯着你看,你不快速走完手续我就不走」架势的唐心语,企图再拖延一些时间:「墨太太,我这边接到的通知里不包括这一份文件,我先跟上头沟通一下,看一下是不是……」 唐心语朝着孟科长抬起了手掌,示意他看林律师:「孟科长,不好意思,手续的事情还请你同我的律师沟通。我现在要去接我的先生了。」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办理,这是唐心语一向的准则,她需要做的只是把控全局的走向和进度,让局势朝自己期望的方向发展。 孟科长目送唐心语施施然转身,向隔壁的审讯室里走去,耳机里已经听到审讯员再跟自己确认:「孟科长?」 林律师两手交叠在身前,平和的目光透过眼镜片落在孟科长身上,明明不够锐利,也没有针对意味,可偏生让孟科长不由得审慎对待,不敢小看。 林律师嘴角挂起商务礼仪式的微笑:「孟科长,文件上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地方吗?我可以提供最专业的解释。」 孟科长嘴角下撇,即便内心再有功败垂成的不甘,此时也只能按着耳机,朝审讯员吩咐道:「放人!」 墨一帆看到审讯员脸上意外的神色,当下瞭然,听到审讯室门口的声音,抬起头望过去,眼里盛满了自己都没觉察到的温柔和愉悦,像看到天微微亮时,海平面上亮起的第一缕暖橘色的曙光。 唐心语推门而入,第一眼就看到了从椅子上站起来的墨一帆,脸色还算平静,只是衬衫的领口和袖口都松散着,多了几分不羁的味道。唐心语转而去看审讯员,目光淡淡:「我来接我先生回家。」 不是询问的语气,而是通知。 审讯员脑子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但身体已经先脑子一步遵循了唐心语的话,领着墨一帆出了审讯室,到科室里去领寄存的私人物品。 墨一帆有条不紊地从塑料箱里,一件一件拿回自己的东西,最后在审讯员的面前戴上了腕表。精緻的机械表面在科室的日光灯下,折射着几缕细细的光亮。 「啪嗒——」一声,铂金錶带安稳地扣在墨一帆的手腕处。 墨一帆两指捏着表盘,指尖在表面上轻轻地点了点:「离二十四小时时限还差五个小时。我跟你说过,我太太会提前来接我的吧。」 审讯员:「……」 唐心语斜睨了墨一帆一眼,感觉他活脱脱像一个在幼儿园里等着家长来接的小朋友,因为家长提前到来倍感欣喜。看来,墨一帆根本就没有在市局受苦。一想到这里,唐心语只觉得自己昨晚焦心得一宿未眠,都白瞎了。 唐心语朝审讯员点头告别,扯着墨一帆的袖子准备离开市局。正准备踏出市局大门口时,背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唐心语停住了脚步,回头一看。孟科长匆匆追了出来,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热的,地中海的脑门上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孟科长笑瞇瞇地朝墨一帆伸出手去:「墨总,这次多亏墨总帮忙,如果我们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墨总不要往心里去。这样吧,我请墨总和墨太太吃个饭道谢,希望墨总和墨太太一定要赏脸。」 墨一帆轻轻地与孟科长一握,随即收回手插回兜里,坦诚道:「可是,我不希望孟科长请我吃饭的地点是在市局。」 与昨日态度判若两人的孟科长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讪讪地笑了:「呵呵,墨总真爱开玩笑……」 唐心语不太愿意与孟科长有太多的接触,看到林文森已经把车开了过来,说:「孟科长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我们现在都不宜饮酒,以后再找时间吧。」 孟科长见邀饭邀不到,唯恐和墨一帆的梁子真的结下了,急忙跨前一步:「墨总的意思呢?」 墨一帆无奈又包容地看着唐心语,语气是孟科长从来没见过的柔和。 「抱歉,我惧内。」 第103章 ☆、第103章 「抱歉,我惧内。」 惧内? 孟科长在内心不由自主地默念了一遍,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墨一帆可以说是闵城商界叱诧风云的人物,惧内这种事情真的可能出现在他身上吗?更何况惧内有什么好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的,还以这种谜之骄傲的表情?! 崇尚男人绝对权威的孟科长,在此时却不敢对着跟墨一帆讨论男人地位的重要性,只能笑得更加尴尬了。 林文森已经将车停好在台阶下,墨一帆与孟科长面上友好道别,与唐心语相携上车,离开。 孟科长的身影很快就被抛到后视镜视野中,唐心语勾着墨一帆的小指头:「你真要跟孟科长约饭?」 墨一帆:「怎么?」 唐心语:「我对他没有什么好感。」 墨一帆揽过唐心语的肩膀,把她拉近,让她的腿贴着自己的腿,下巴搭在她的发顶上:「墨太太,你不需要对其他男人有好感。」 唐心语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挪了挪头,没有作声。没想到墨一帆还锲而不捨地追上来,坚持要把下巴搭在她的发顶上。 唐心语还想再挣扎几下,墨一帆搂着唐心语的手臂收紧了几分。他半合着眼睑,嗓音低哑,有在面对孟科长时没有的疲倦:「宝贝,别闹,让我抱一会儿……」 感觉到墨一帆在自己面前卸下了所有的防御盔甲,露出罕见的虚弱,唐心语立即放软了身子,柔顺地倚在墨一帆的怀里,没有再动一下。 正在唐心语以为墨一帆已经疲惫得睡着的时候,唐心语听见墨一帆沉稳的声音。 「孟科长,我不敢信任他,能维持表面的平和就可以了。」 唐心语心念一动。墨一帆费劲心思用了这样曲折的方式,把芯片交给自己,应该就是怀疑市局里有王董的内应。墨一帆一旦在孟科长带他回市局的时候,草率地把芯片交出去,最后很可能是失去唯一一次洗清冤屈的机会。 那枚芯片里存储的正是对应王董的诬告,证明墨一帆清白的证据。 唐心语不知道该嘆墨一帆未雨绸缪,还是该赞他心思缜密。无论怎么样,她都庆幸现在墨一帆能平安地待在自己的身边,如同过去的每一个普通不过的日子,与自己相互依靠,并肩作战。 昨夜拿到芯片后,唐心语顺着墨一帆的暗示到了酒庄找到克瑞斯,克瑞斯联繫之前的人脉将芯片里的证据越级上报到省委。唐心语还是不放心,联繫了孔鸣,请他从帝都方面的人脉向省委施加压力,从而使原本需要三天的进程立即压缩到了半天。 唐心语倚着墨一帆宽厚的肩膀,微微仰起头去看他,视线刚好落在他俊逸得天人共愤的下颚线和微微冒着青灰色胡茬的下巴。 即便知道墨一帆在罪名最终确认之前,不可能在市局受太多委屈,可唐心语心里还是忍不住泛起阵阵酸酸的心疼,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去抚摸墨一帆下巴上的胡茬,脑海里已经浮现了一幅一幅墨一帆在市局整宿难眠,众人刁难的画面。 墨一帆闭着眼睛,抬起下巴,凑近唐心语的耳廓,使劲地用胡茬揉搓了一番,顺着天鹅颈线往下,一路欺负到唐心语的颈窝里,弄得唐心语娇声连连。 「干嘛啊你!」唐心语去推墨一帆的脸,试图逃开他胡茬的侵略,「你就懂得欺负我!」 墨一帆仍然闭着眼睛,耳听怀中人儿的娇嗔,忽然有些感慨:「宝贝,当看到你同孟科长对峙的样子,我才发现自己在你心中有这么一些份量。」 唐心语心里心疼,脸上却傲娇地「嗯哼」了一声。 墨一帆薄唇贴在唐心语脖子间的颈动脉上,感受细滑的肌肤下,颈动脉清晰的跳动,真恨不得一口咬下去:「早知道能让你这样为我心焦,我就该早一点找一个理由把自己弄进去关的。」 唐心语:「……」 她实在无法理解大反派的如此画风清奇思维方式,不是应该为了爱人不担心而提前了结灾祸吗? 春末的和煦阳光透过车窗照了进来,给闭目养神的墨一帆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这一剎那,唐心语在脑海里只想得到「岁月静好」四个字。 算了,算了。 反正都已经是墨太太了,肚子里也揣着一个小反派,她还能怎么办啊…… 还有一个问题盘旋在唐心语内心里很久了,眼下墨一帆已经平安回来了,唐心语问道:「你不准备跟我说说王董和那个女孩之间的事情吗?」 墨一帆这才掀起眼皮:「你去找王董了?」 唐心语坦率地答道:「我同克瑞斯讨论到了给你设套的人,我实在嚥不下这口气。王董一直跟疯子一样咬着你,不就是因为他认为他的心上人埃瑟琳是因你而死的吗?我就把埃瑟琳为了躲他,假装空难死亡的事实委婉地透露给了他……」 「克瑞斯居然什么都同你说了?」墨一帆有些意外,他没有想到这些他打算尘封的秘密会被唐心语挖得一清二楚。 唐心语咬咬牙:「呵,为了让克瑞斯松口,我可费了老大劲呢……额,不应该这么说,准确讲,是小周的拳头出了不少力气。」 墨一帆搂着唐心语的头贴向自己的胸口:「埃瑟琳在美国的时候帮过我,既然她想躲开王董,我就稍微帮了点忙,算作为她帮忙的回报。但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埃瑟琳也不可能一辈子都这样躲着,总要面对的。」 「怎么?你还怕我不相信你啊?」唐心语有些好笑地戳了戳墨一帆的胸口,:「我拨美国电话时,王董听到埃瑟琳的声音,整个人失魂落魄的,连我提的过分要求都一口答应,只求我把埃瑟琳在美国的信息告诉他。他看起来倒像是一个痴情种。」 墨一帆淡淡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不是我关心的。我只在乎他接下来是不是可以滚回美国,别在我面前碍眼了。」 唐心语竖起了三根手指,在墨一帆眼前摇了摇:「百分之三十,碍眼么?」 「金茂集团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墨一帆饶有兴趣地挑起了眉峰,「呵呵,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埃瑟琳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还是这么重要。」 唐心语得意地笑了笑:「不仅是金茂集团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还有一个附加条件,王董此后不再踏入闵城一步,否则,他捏造证据,诬蔑知名企业家的罪名将会严严实实扣在他头上,到时就没有这么容易摘掉了。」 这是唐心语抓住王董的痛处,反将一军,以此来要挟他别再打墨一帆坏主意。 「墨太太,你真是……」墨一帆的大掌抚摸着唐心语的发顶,语气温柔而情深。 就在唐心语预计下一秒墨一帆要脱口而出一大段优美的辞藻来赞扬自己的时候,她听见墨一帆悠悠地吐出了下半句。 墨一帆:「墨太太,你真是与墨先生狼狈为奸,堪称绝配。」 唐心语:「……」 她并不觉得任何人听了这句「赞美」,会有多高兴。 而根本就没有觉察到唐心语郁闷的墨一帆,话锋一转,问起了另一个人:「跟你一起来市局的那位律师是林氏集团的首席律师?」 唐心语敷衍地点头:「嗯。」 墨一帆目露赞赏:「谈判进退有度,能在不露声色中令对手城池尽失,达成自己的目的,是个人才。正巧,墨氏集团最近在进行一次大洗牌,我手底下正缺一个这样的总律。」 原本还对墨一帆的「赞美」略有不平的唐心语,从墨一帆的怀里直起了身子:「干嘛?你想当着我的面挖林氏的墙角?」 墨一帆手指弯曲,勾起唐心语垂在胸前的头发慢悠悠摆弄:「如果他有我需要的才华,我能提供他想要的待遇,为什么不能挖?」 刚刚才为林彤找到新的幸福,准备开启人生新阶段而感到开心的唐心语,哪里能允许墨一帆在这个关键时候把人给挖走! 墨一帆一向眼高于顶,但能入他眼的必然是货真价实的优秀人。唐心语无比信任墨一帆的眼光,一方面为林彤找到新对象的质量放心不少,一方面又郑重提醒墨一帆:「我觉得你能提供的,绝对不是林律师想要的。所以,不要打他的主意。」 顾及林彤和林律师还没有正式得到林家人的认可,唐心语不好在墨一帆面前多说什么,只能暗暗地警告他。 墨一帆觉察到唐心语的欲言又止:「哦?怎么这么肯定?」 唐心语在内心迟疑了下,只好尽量简略地答道:「我觉得我妈妈能嫁给林律师挺不错的。」 墨一帆有些莫名。唐心语不可能会突然说起这样的话,显然是林彤已经同林律师已经恋爱了,甚至还有更进一步的关系。而唐心语没有明说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林彤刚离异,前夫又过世没多久的时间点,林家不想太过声张,以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之前还觉得即将成为下属的人,忽然变成自己的准老丈人。 额……这个感觉有些微妙。 可这个情绪没多久就被墨一帆抛到脑后去了,直到墨一帆随着唐心语回到林家别墅,看到林彤坐在客厅里,指挥着佣人给别墅里可以看见的地面全部铺上柔软的地毯,所有傢俱,台阶等有稜角的地方都贴上了防撞条,还同刘妈在商量着营养餐的事。 这个微妙的感觉又回来了。 墨一帆看向笑逐颜开迎上来的林彤。刘妈还跟在林彤身后,几次想伸手去扶她,小声说了几句「小姐,你慢一点走。」 一个难以置信的想法涌上墨一帆的心头。墨一帆掩下讶异地看向林彤的小腹,没想到外表看起来斯文儒雅的林律师效率竟然如此之高,还能同林彤一起赶到了他们年轻一辈的前头。 墨一帆不禁牵紧了唐心语的手,低声对她说:「墨太太,我们要努力了。」 正打算以什么方式告诉墨一帆另一个好消息的唐心语,根本不清楚墨一帆此时脑海里的荒谬想法。 面对林彤,墨一帆有些愧疚,之前信誓旦旦会用生命守护她女儿,结果还让她女儿几次为自己奔波。必须讨好丈母娘一下,赶紧弥补。 墨一帆郑重道:「恭喜妈,我和心语都很期待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林彤怔住:「……」 唐心语傻眼:「……」 第104章 ☆、第104章 墨一帆郑重道:「恭喜妈,我和心语都很期待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墨一帆这话一出,空气瞬间凝滞。墨一帆心头一突,猛然认为这种微妙感对自己十分不利,但他不敢有下一步动作。 唐心语一脸「你是不是疯了」地瞪着墨一帆,手绕过背后,用劲地掐了墨一帆的腰一下,急忙对林彤摆了摆手:「妈妈!你别听他胡说,他被关在市局里的时候,脑子被打了,思路紊乱,神经不正常。刚那句话你就当作没有听见。」 墨一帆试图想解释:「额,我的脑子……」 唐心语一巴掌贴在墨一帆的嘴上,把他的解释直接堵回嘴里去:「对,就是他脑子被打坏了!」 一直呆愣着站着的林彤,这才从唐心语小俩口的对话中回味过来了几分,一定是今天早上的事情让唐心语误会了。她立即瞪向唐心语:「你这个糊涂丫头,林律师还没有正式见过你外公,我怎么可能会……」 唐心语眼睛一亮,顿时凑上前来,挽着林彤的臂弯,八卦道:「所以,林律师真的是预备军对不对?那妈妈你什么时候可以把他转为正规军啊?外公和舅舅们都知道了吗?」 还没等林彤呵斥唐心语没大没小的,就听见刘妈重重地咳嗽了几声。 刘妈扯了扯唐心语,大声道:「林律师,您来了?是找董事长吗?」 林彤:「……」 唐心语:「……」 墨一帆:「……」 正在讨论的人忽然出现在大家身后,而且刚才的对谈也不知道被听去了多少,这个真是太……修罗场了。 正在几人石化的时候,林律师若无其事地走了进来,扶了扶眼镜:「我刚到,是来找小小姐的。有几份关于墨总和市局的文件需要小小姐过目。」 林律师顿了顿,缓解着空气中无形的尴尬:「大家在聊什么?我是不是打搅到各位了?」 唐心语「呵呵」地干笑了几声,松开了林彤的臂弯,拉着墨一帆往楼上退:「今天的事情辛苦林律师了,市局相关的事情全权交给林律师处理,我绝对放心。你们聊,你们聊,一帆被折腾了快一天了,我先带他上去休息。」 正在唐心语拖着墨一帆踏上台阶的时候,林彤喊道:「站住!我话都还没说完,你们急什么?」 唐心语顿住了脚步:「妈妈,什么事啊?你说。」 林彤目光转投在墨一帆身上,墨一帆自觉自己误会了林彤,满含歉意地朝林彤颔首。林彤目光灼灼:「一帆,你还不知道?心心还没跟你说?」 墨一帆回以问询的目光:「???」 唐心语心头一紧,立马连拖带拽着墨一帆往楼上走:「妈!我会亲自跟他说的。」 刘妈在楼下看到楼梯上唐心语的大幅度动作,心惊肉跳的,急忙喊道:「小小姐,你可慢点啊,别乱蹦!」 唐心语一边嘴里敷衍地应道,一边扯着墨一帆的力度丝毫不减弱,直到两人到了卧室房门前,唐心语低呼一声。自己忽然被墨一帆从身后打横抱起,身体腾空。 墨一帆抱着唐心语在身前,一脚踢开卧室房门进入,后脚跟再一顶,把卧室房门彻底关上。 唐心语抬头看墨一帆的脸色,直觉告诉自己墨一帆经过刘妈和林彤这么一提醒,一定是猜到了,可自己却从墨一帆的脸上看不出丝毫起伏的情绪。 唐心语未免失落了一下。她垂下头去揪墨一帆胸前衬衫的第二颗扣子:「怎么了?你不开心吗?」 墨一帆没有吭声,把唐心语轻柔地放在床沿上坐下,细心地让她不要光脚着地。自己蹲着,两手撑在床沿上,将唐心语圈在两臂中间,微抬眼看她。 唐心语心里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搭在床沿边上的手指都不由自主捏紧了床单。她能感到墨一帆如有实质的目光从自己的五官上缓缓滑过,可他就是一言不发的。 正常的人不是应该有什么狂喜的表情吗,再不济也得有个惊讶的表情吧,哪里会像墨一帆现在这么平静,根本让人捉摸不透他的真实想法? 难道他对这个宝宝的降临感到不满?可是不对啊,清明时节,可是墨一帆自己在他母亲的坟墓前诚心许愿要有一个小公主的,怎么现在就变了? 呵,男人啊…… 唐心语气不打一处来,抬起脚来狠狠地踢墨一帆胸口一下,差点把墨一帆踢得向后倒去:「你这个表情是怎么回事啊?!当时说想要有宝宝的是你,在墨家人面前夸下海口的人也是你,现在你是不喜欢了?不想要了?!」 墨一帆急忙抬起手指抵在唐心语快速张合的唇瓣上:「嘘,不许你污蔑我,特别是在宝宝面前。」 唐心语孩子气地撇了撇嘴:「你明明猜到我已经怀孕了,干嘛还那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表情!」 墨一帆定定地望着唐心语,脸上露出少见的茫然,喃喃低语:「啊?我只是不知道……我怎么这么厉害啊……」 听到墨一帆前半句,唐心语还条件反射地想要原谅他第一次当爹的不适应,可一听到后半句,她只想再补上一脚。 她这么想着,右脚已经先大脑一步踢出去了,可这一回墨一帆没有让她得逞,一掌把唐心语小巧玲珑的玉足包裹在掌心,拇指细细摩挲着玉足上圆润的指甲盖。白皙的肌肤上透着淡淡的粉色,看起来秀色可餐。 墨一帆握着唐心语的玉足,轻轻在她的脚背上落下一吻,低声道:「墨太太,辛苦你了,谢谢!」 唐心语只觉得稍凉的薄唇贴在自己的脚背上,痒痒的,忍不住想缩回来,可没挣脱过墨一帆的手劲。狡猾的墨一帆顺着唐心语收脚的力气,沿着脚背,小腿,大腿细细吻了上去。密密麻麻的吻越来越炽热,最后轻轻地落在唐心语平坦的小腹上。 墨一帆毛茸茸的头贴在自己的小腹上,唐心语觉得耳边的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自己心跳「噗通,噗通」的,一声比一声清晰。 墨一帆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撑着床面支起自己的上半身,小心地问道:「我没有压坏宝宝吧?」 看着一向冷静自持,禁慾沉稳的墨一帆露出这样无知的表情,唐心语不禁莞尔,捏了捏他的耳朵:「你傻不傻?希望宝宝别像你,跟你一样傻我会嫌弃的。」 墨一帆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站到床边:「你会不会孕吐?会不会贫血?要不要补什么东西?算了,我还是下去问问刘妈,怀孕的人要注意的事项。」 墨一帆把唐心语的身子在床上摆正,替她盖好被子,一边嘀嘀咕咕一边快步走出卧室,出门的时候还被房门绊了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唐心语看到墨一帆狼狈的背影,为了给他留点面子,用被角摀住嘴,笑得可欢畅了。 宝宝,原来你爸爸不是神色平静,而是面上假装镇得住场子,其实内心慌得一匹呢~~ …… 接下来的日子,相比起以前的兵荒马乱,过得要平静了许多。 墨氏集团内,墨一志自首入狱,墨一成和墨一和见风使舵,为了保住自己的现有利益,与墨一帆保持表面的和平。墨澜清灰心丧气,觉得在墨一帆的手下工作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墨一帆为平息股东们对墨澜清投资失败的怨愤,外派墨澜清到非洲地区,处理分公司事宜。 眼见豪门富太太梦破碎的田婉婉,曾经抱着几个月大的孩子到墨氏闹,可惜林文森连墨一帆办公室的门都没有让她进,就叫保安有礼貌地将墨经理的太太请了出去。王董也在拿到埃瑟琳的消息后,快速捲铺盖滚去了美国。 至于原本的唐家,早已经淹没在闵城权贵更替的历史中。那一座堆满灰尘的唐家被唐心语贱卖给隔壁别墅的,听说隔壁别墅的主人特别嚮往田园生活,把唐家别墅改装了一下,用来养鸡养鸭养牛。而何碧莲在唐瑞峰死后,就打掉了孩子,拿着最后剩余的钱陷入地下赌场,企图翻盘,可惜欠了一屁股债,只能东躲西藏。 听到了这些事情,唐心语已经能心平气和地一笑了之了。 在这一段时间,她的心情特别平静,连林老爷子都觉得自己的外孙女真正地长大了,有母亲的光辉了。 但每天中只有那么一段时间是唐心语特别烦躁的,就是墨一帆不停围绕在唐心语身边,叮嘱这叮嘱那,这个要注意,那个要避免。唐心语不止一次朝墨一帆发脾气,叫他闭嘴,别吵得自己头晕。 林彤打着圆场,告诉墨一帆这是正常的,因为怀孕的女人情绪都会敏感些,要墨一帆多加包容,呵护和照顾。 墨一帆想了想,大丈夫能屈能伸,在外面呼风唤雨就行了,回到家里还是应该把老婆摆到第一位。所以每次唐心语要他别罗里吧嗦时,墨一帆总是认真地应好,然后接着换其他方式帮唐心语的琐屑小事安排妥当。 这天一早,唐心语又看到墨一帆在自己眼前不停打转,眼睛都花了,孕妇脾气立即爬了起来:「墨一帆,你堂堂一个集团总裁,整天围着我转像什么样?公司就撒手不管了?」 墨一帆认真道:「墨氏集团已经是一家成熟的企业,应该学会自己赚钱了。」 第105章 ☆、第105章 墨一帆认真道:「墨氏集团已经是一家成熟的企业,应该学会自己赚钱了。」 唐心语:「……」 原本被烦躁填满的胸腔,一瞬间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了。 墨一帆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撑在沙发背上,微俯身撩起唐心语垂下的长发看她。见唐心语脸上的神色忍俊不禁后,墨一帆才悠悠直起身子,替她把垂下的长发勾到耳后:「墨太太,你终于笑了。你再不笑,我真的要在你面前表演手噼榴莲,腿跪西瓜了。」 唐心语明亮的双眸扬起看向墨一帆,有些愧疚地勾了勾他的小指头:「对不起,是我最近情绪太不稳定了,我接下来会注意,不要乱发脾气。」 墨一帆伸出手指在唐心语圆润了一些的脸颊上来回摩挲:「只要你开心……我就怕你不开心。」 唐心语一掌拍开墨一帆不停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指,语调里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撒娇:「不许捏我,我的脸已经够肿了,再捏就更丑了。」 墨一帆低低地笑了起来,笑音在胸腔里微微震动,好像震得唐心语的耳蜗都酥酥麻麻的了。 墨一帆虚搂住唐心语的肩膀,将下巴轻轻搁在她柔软的发顶,闻着唐心语身上独有的馨香,心里平静极了:「墨太太,你以前很美,现在也很美,未来的每一天都很美,美得我都不敢让你离开我视线一秒钟,担心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被别人偷偷拐走了,或者忽然之间消失到我找不到的世界里去了。」 唐心语心尖儿一颤,她有些担心墨一帆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比如她不是原来那个唐心语…… 视线在墨一帆搂住自己的手掌上凝了好一会儿,唐心语忽然很想把她怎么莫名奇妙来到这个虚构世界里的奇妙经历讲给墨一帆听,可又担心墨一帆知道了不知道会怎么想。 正在唐心语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她和墨一帆之间平静的气氛, 「我说你们要抱到什么时候啊,我这个客人现在是该进来还是该避让啊?快点给我个准话,我都在门口站了好久了,脚都酸了。」云修瑶倚着门,甩了甩脚尖,毫不客气地揶揄道。 墨一帆这才慢悠悠地松开了唐心语,端了一杯热牛奶到唐心语手边:「这下子温度刚刚好了,你快喝了。」 唐心语瞥了云修瑶一眼:「你就进来呀,又没有人拦着你。」说完就低头喝牛奶了。 墨一帆对云修瑶微微颔首:「云小姐,我去一趟墨氏,今天上午就麻烦云小姐帮我陪着墨太太,多谢!」 云修瑶爽快地甩了甩手:「墨总你这话说得我就不爱听了,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是心语宝贝孩子的干妈,哪里能用麻烦这一个词。墨总你赶紧去吧,别在这儿打搅我们说私密话。」 唐心语无奈地笑了笑,对着墨一帆温柔道:「你别担心我,中午记得吃饭,不着急赶回来。」 才走了两步了墨一帆被唐心语这样温柔的声音一勾,又掉头回到唐心语身边,轻轻在她唇角落下一吻,低声道:「等我回来。」 云修瑶佯装不满地在两人黏着的视线中间摇了摇手:「喂,喂,喂,你们真的很当我不存在啊。」 唐心语目送着墨一帆的背影出了门后,才得空看向云修瑶:「好了好了,今天的时间都是你云大小姐的了。你说说你想做些什么吧?」 云修瑶撇了撇嘴:「就你家墨总这种恨不得把你捧在手心里天天看着的黏糊劲,我能占用你一天的时间当然该我说干什么就干什么啦。可是……」 云修瑶把目光从唐心语微微肉肉的脸上移到了她隆起的小腹:「可是我又宝贝我的干儿子啊,我也怕累着他,万一我陪着你的时间内,你和我的干儿子有了什么闪失,墨总非得把我大卸八块不可……嗯,可能八块都不止。」 唐心语好笑道:「哪里会……」 「吶!吶!吶!」云修瑶凑近唐心语的脸,仔细端详,「你看你看,你没有发现自从你怀孕后,你说话的语气都娇气了很多了吗?啧啧,墨总平时看起来冷面冷心的一个人,没想到一宠起老婆来,能把一个人的性子都宠变了……真是难以置信。」 唐心语脸上不承认,心里却有些害羞,避开了云修瑶审视的视线,接着把温牛奶喝完。 云修瑶不满地「啧」了一声,抱怨道:「心语宝贝,你眼里已经快要没有我的位置了,你都不关心我了!」 唐心语疑惑地抬头问她:「怎么回事啊你?」 云修瑶大幅度地伸出了手掌,刻意地从唐心语的眼前晃过,然后缓缓而做作地将手抚上自己的头发,勾起发丝挂在自己的耳后。唐心语只觉得眼前有一道银色的亮光瞬间滑过。 见唐心语还没有反应过来,云修瑶眼睛望着天花板,将手缓缓地伸到唐心语面前:「心语宝贝,我最近老觉得自己的手指好酸啊,你能不能帮我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唐心语看着递到眼前的纤纤玉指,中指上面挂着一只起码有五克拉的钻戒。 唐心语:「……」 云修瑶不耐烦地在唐心语面前抖了抖手指,戒托上纯度极高的钻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喂!过分了啊!」 唐心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旁边的小桌子上抓过自己的手机,滑开信息界面:「唉,最近可能是怀孕的原因,我发现我对数字的敏感度急剧下降了。能不能麻烦云大小姐帮我看看我这条信息上显示的这串数字,到底是几位数啊?」 云修瑶:「……」 云修瑶没好气地抢过手机,哼哼道:「哼,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有多少位数,能让你数得眼都花了……」 唐心语不说话,笑瞇瞇地等着云修瑶告诉自己答案。说实话,她确实还没有亲自数过,只是别人告诉了她一个大概的数额而已。 等了半天,看见云修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眨了眨眼睫毛,重新用手指再点了一遍,才悻悻地把手机塞回唐心语手里:「我天,我这干儿子还没出生,身价就这么高,那出生了还了得?唔……那是不是也可以侧面说明,我这个干妈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了哈哈……」 云修瑶叉着腰得意着,唐心语就抓过云修瑶的手仔细端详她中指上的钻戒。 云修瑶嘟囔道:「别看啦,这一只钻戒还比不上我干儿子目前收到的礼物。话说林家和墨一帆都这么大手笔啊,我干儿子都还比一个拳头大不了多少吧,这么着急就送股票基金和房产?」 唐心语又拉回云修瑶的手,对着钻戒的形状研究:「他们就是瞎胡闹,我都头疼死了。这还没出生就这么溺爱了,等出生还不到处横着走了?」 云修瑶面无表情:「抱歉,我还是没办法同情你,因为我觉得你这是一种变相的炫耀,而且也是对我这个干妈的压力。我拿出我干儿子的见面礼总不能比他们差太多吧!」 唐心语举起云修瑶的手指又看了看:「咦,你这枚戒指好像有秘密耶。」 云修瑶「啊」了一声,随即摘下自己的钻戒反覆翻看:「我怎么不知道啊?」 唐心语点了一下云修瑶的戒托:「拜託啊姐姐,你自己的戒指你怎么不认真看两眼啊?你看戒圈上有阿拉伯数字呢。上面是你的生日,后面一串应该就是孔鸣的生日了,中间还有『520』三个数字。」 「欸,你不说我还真的不知道!」云修瑶又意外又惊喜,「我还以为是什么花纹呢。谁让他刻得那么不工整。」 唐心语猜测:「这枚钻戒不会是孔鸣自己做的吧?那你这枚钻戒还是贵重得多了,毕竟千金难买有情郎哈哈。」 云修瑶把戒指搁在掌心,仔仔细细地来回看了好几遍,露出「嘿嘿嘿」的傻笑。 唐心语伸出胳膊肘捅了捅云修瑶:「反正也没事,要不然透露一下孔鸣是怎么跟你求婚的呗。」 云修瑶傲娇地把戒指戴回中指上:「不能说!」 唐心语知道云修瑶就是这股得瑟劲:「拜託拜託,人家很想知道嘛!很浪漫吧?有成片的玫瑰花?有蜡烛?有气球?」 云修瑶脸上开始爬起了薄薄的红色,摩挲着自己的戒指,支支吾吾:「也不是什么很浪漫吧,也就一般般吧……妈蛋,当时其实很烂的我跟你说!他不知道哪里听到我喜欢喝猫耳朵咖啡,就跟往常一样约我去咖啡厅,把戒指偷偷藏在我的咖啡杯里。」 唐心语还想安慰一下云修瑶:「我觉得还行啦,起码很花心思,你发现的时候也很惊喜吧。」 「惊喜个屁哦惊喜!」云修瑶脸涨得通红。这下唐心语才明白云修瑶之前的脸红不是害羞的,是真的气的。 云修瑶:「那天堵车得厉害,我赶活赶死终于赶到咖啡厅的时候,早就过了约定的时间了。我那个……」 唐心语立即接了下去:「歉疚?」 云修瑶不屑道:「歉疚?笑话!本小姐就是迟到了,他也得乖乖地等着。我赶到时,我那个口渴啊,咖啡又上了一段时间了,我手一摸不烫,就端起来喝了好几大口。我的天吶,一个硬东西直接灌到我嘴里,差点崩了我的大门牙。你说这是惊喜吗?这是惊吓啊!要不是姐姐那天反应快,我差点就要去医院洗胃把戒指拿出来了。我真是无语了……」 唐心语:「!!!!」 她十分想笑又不敢笑。 唐心语很辛苦地憋着笑,一把握住云修瑶的手:「这样看来,这枚戒指太重要了,记载了太多你和孔鸣之间……额,独特的回忆,更加无价了。」 云修瑶无奈地瞥着唐心语:「算了,你要笑就笑吧,看你憋得脖子上的血管都要暴起来了。」 唐心语放松地大笑起来,忽然眉头一皱,急忙趴着沙发扶手上,干呕了起来。 云修瑶这下子傻眼了,手足无措地轻轻拍着唐心语的背:「不会吧,孔鸣这个混蛋,把我干儿子都弄噁心了……怎么办啊现在?刘妈?刘妈?心语她吐了!」 还在研究营养餐的刘妈听到了叫声,立即急匆匆地从厨房赶到了客厅,看到唐心语呕出不少牛奶,吓了一跳:「小小姐,你怎么样啊?还噁心吗?」 云修瑶搀扶着唐心语轻轻坐下,抽了好几张纸巾擦了擦唐心语的唇和额头:「怎么会这么多汗啊?」 刘妈看唐心语还算有精神,明白了几分,朝云修瑶解释道:「云小姐,没事,小小姐这是孕吐了。」 云修瑶疑惑道:「啊?我看闻影后都没有这样吐呀。心语不是已经过了三个月了吗?为什么还会吐啊?是不是我干儿子太闹腾了,不老实?」 刘妈边打电话请家庭医生过来,边说:「唉前三个月会孕吐还好,后面才开始孕吐的话,小小姐就会辛苦很多了。」 等家庭医生匆匆赶来,对唐心语做了初步的检查,确认只是孕吐而不是其他不良反应后,刘妈才松了一口气。家庭医生说:「这个孕吐反应因人而异,有的人前三个月孕吐,有的人孕吐到生,接下来要多费些心思在小小姐的饮食上,少食多餐……」 刘妈边送家庭医生出门,边点头,把家庭医生的叮嘱一一记下,刚弄好的营养餐又要重新调整一遍了。 云修瑶微微蹙着眉:「心语宝贝,我怎么觉得怀孕并不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看到你这么辛苦,我觉得我还是要慎重考虑一下生孩子的事请了。」 唐心语喝了点温开水,精神慢慢缓和过来了。她将手掌心轻轻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神色散发着母性的温柔:「如果你很爱一个人,而你很爱的这个人又恰巧也很爱你,两个人相爱时,你总会想做一些事情。当然啦,生孩子并不是每一对相爱的人都会选择做的事,只要你觉得你想做的事请是爱情衍生出来的,那你就会有无限的勇气去做,因为他的爱已经为你穿上最坚硬的盔甲。」 云修瑶有些迷茫:「可……」 唐心语知道云修瑶的迷茫,笑了笑:「我并不是特指生孩子这件事,而是很多事,只不过在我这里,孕育两个人共同的宝宝是我和他郑重选择的,我们会对彼此负责,也会对宝宝负责,所以我不会觉得累。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选择,没有说谁对谁错,只能说哪一种选择更适合。」 云修瑶:「……」 莫名觉得自己已经听不懂唐心语的话了,好像一孕傻三年的是自己才是。 云修瑶甩甩头:「算了,我就不考虑了,反正这事离我还远着呢,我可以先在我干儿子身上预习我当妈的过程,如果实在忍受不了的话,我就不生了。」 唐心语抿嘴笑了起来。她相信孔鸣和云修瑶会尊重彼此的。 接下来的几个月,唐心语的肚子就像吹气球一样,快速地鼓胀起来,让墨一帆好几次怀疑薄薄的肚皮下面是不是藏着两个孩子,反覆看了医院的b超单后,墨一帆心疼地跟刘妈吩咐,要减少唐心语的营养餐份量了。 才吩咐完,唐心语又吐了。唐心语的孕吐一直很厉害,每天三餐吃完都要吐一回,基本上真正留在肚子里的东西没有那么吃进去的那么多。 墨一帆看到又心疼了,掉头就叮嘱刘妈多准备几次小份量的营养餐。 唐心语看到刘妈愣愣的表情,朝墨一帆笑道:「你干嘛呀,一会儿说不要准备那么多,一会儿又说多准备一些,你让刘妈到底要准备多还是准备少啊。」 墨一帆看到唐心语刚孕吐完,脸色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心里又心疼又着急,可又什么忙都帮不上。他握住唐心语稍显冰凉的手,让自己的体温捂热她:「我们这胎生完就不生了。」 唐心语讶异地看向墨一帆,没有想到墨一帆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安慰他:「孕妇多多少少都会吐的,你别这么焦心。人家看到你这副愁眉苦脸的表情,还以为墨氏快要破产了呢。」 墨一帆的脸贴上唐心语的手背:「墨氏破产了都没有你重要。」 唐心语点了点墨一帆的前额,故意气他:「万一将来宝宝想要小弟弟或者小妹妹的话,你可别反悔。」 墨一帆快速思索了一下:「这有什么难的。楚安和闻娉婷的孩子快出生了,将来孔鸣和云小姐的也会有孩子的,甚至克瑞斯和小周都有苗头。这么多人的孩子跟我们宝宝做伴,哪里会无聊。」 唐心语:「……」 唐心语幽幽道:「你就这么把人家给安排好了,你问过当事人的意愿了吗?娉婷现在都还不允许楚安进闻家的门吧,修瑶之前就说过怕疼不生孩子,克瑞斯还没有尝够小周的拳头吗?」 墨一帆笃定:「无所谓他们和谁,只要最后都会有孩子当我们宝宝的玩伴就行了。」 唐心语:「……你可真是打了好一手如意算盘啊。」 到了孕后期,墨一帆还是坚持与唐心语同一张床。因为他担心唐心语睡到半夜腿抽筋,他没办法第一时间就醒过来,赶到唐心语身边。 正赶上墨氏年底事请很多,墨一帆每天都是公司和家里两头跑,最后直接把办公地点从墨氏搬到了家里,但还是经常忙到大半夜。好不容易把当日的工作都赶完上床睡了,才没几分钟就是唐心语频繁地夜起。 唐心语看到墨一帆眼睛下的微青,心疼极了,说了好几次要和他分房睡,墨一帆坚持不肯。 墨一帆:「我们是夫妻,为什么要分房睡?只有离婚的夫妻才分房睡。」 唐心语:「……」 墨一帆一固执起来,唐心语还真的说不过他,只能每一次夜起都尽量轻声再轻声,可每一次只要自己一移动,上一秒还打着鼾的墨一帆下一秒就从床上弹了起来,扶着唐心语去了洗手间。 林彤倒是对墨一帆的行动十分满意。每次都在唐心语说墨一帆不听自己的时候,林彤就颇为不贊同:「怀孕本来就是两个人之间的事,他作为宝宝的父亲,不是他贴身照顾宝宝的母亲还能是谁?只有真正参与了过程,才能懂得你的辛苦,珍惜你的辛苦。」 林天祐附和:「对呀对呀。」 唐心语:「……」 唐心语瞟了林天祐一眼:「你说什么对?!」 林天祐:「只要是姑姑说的,都是对的。」 唐心语眼睛转了转,转向乐呵呵喝着茶的林老爷子:「外公,这茶叶是林律师送给你喝的吗?那林律师还是蛮有心思的嘛,都快超过我了。」 林彤:「……」 林老爷子立即明白了唐心语话里暗示的意思,瞇起眼睛笑着点了点头:「对了,彤彤,你和林律师的事请也要赶紧找个时间办了。」 唐心语在一旁帮腔:「对呀对呀,到时妈妈再给我生一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的话那就太好了,我的宝宝就不会没人一起玩了。」 林天祐忍不住笑起来:「那你家娃就会很混乱了,对于姑姑这个比较晚出生的孩子,他应该叫舅舅还是叫弟弟啊哈哈~」 林彤严肃起来:「天祐,你上个月有一笔不小的开支从林氏的账面上走了,我觉得应该好好纠察一下到底是什么东西花了这么多钱。」 林天祐立即变脸,收敛起笑意,皱着脸对林彤哀求:「姑姑,我还是觉得你的话比较有道理。」 林老爷子倒是提起了兴趣,跺了跺枴杖:「天祐,你那笔钱花到哪里去了?」 林天祐拿起手机放在耳朵边,边走边说:「喂?哦你哪里这么着急啊,好,好的,我马上就赶过去。」 林天祐一熘烟就往别墅门外跑,唐心语摸着隆起的肚皮笑道:「妈妈,你真的要好好查一查了,宝宝都踢了踢脚表示贊同了。」 林彤欣喜地把手掌覆盖在唐心语微微凸起的肚皮上,随着肚子里的胎儿移动:「很有劲呢,真是一个好动的孩子。」 林老爷子也围在唐心语身边看:「那当然,我的重孙,能不棒吗?」 唐心语在心里默默道:胎动这不是正常现象吗?你们是怎么看出宝宝棒不棒的?宝宝还是要自己带在身边的好,省得到时候蹦出来是一个混世魔王,他踢坏了家里的花瓶,都会有一票人吹捧他是国足的救世主。 唐心语这会儿还不知道,她这个时候预想的画面,在后面的岁月里,一一印证了,而且没有最夸张,只有更夸张。 在唐心语离预产期越来越近的日子,墨一帆几乎时时刻刻都陪在唐心语的身边,不离开一步。唐心语笑话他:「又不是你生,你每天都如临大敌一样干什么?一边去,搞得我都紧张了。」 墨一帆愣了一下神,没有觉察到自己已经把紧张的情绪带给了唐心语,他吻了吻唐心语的前额,嘆声道:「我先去书房,不再你眼前晃了。」 刚走出没几步,就听到唐心语叫住他:「回来。」 墨一帆缩了缩自己的脚,下定决心:「我还是去书房,在我调整好心态之前,我不能影响你……」 唐心语声音很平静:「我叫你回来,我的羊水好像破了……」 墨一帆浑身一震,立即快速跑回唐心语身边,看到水渍打湿了唐心语的裙摆,一时间慌了神:「现在怎么办?怎么办?打电话?我手机呢?刘妈?」 唐心语抓着沙发,冲着墨一帆大喝一声:「冷静点,只是破了羊水,赶到医院还来得及。打电话给医生。」 墨一帆确实是一时间措手不及了,因为此时离唐心语的预产期还有整整十五天,唐心语肚子里的宝宝不安分地提前跳出来了。 在兵荒马乱地把唐心语送到医院后,墨一帆也跟着换上了无菌服跟着进入了生产室。唐心语的生产过程十分安静,没有像电视上演得那样声嘶力竭地大叫,而是面容五官都紧紧皱在一起集中使劲,牙关紧咬无声。 周围除了接生医生和护士的鼓励声,只有墨一帆急促的呼吸声。 墨一帆甚至都不敢去看宝宝露出多少部分,只能守在唐心语的身边。看到唐心语手紧握着金属的把手到指关节暴起,墨一帆只恨自己无法分担唐心语此时的疼痛。 他掰开唐心语的手,看到她的指甲都在掌心里掐出一道一道深深的痕迹。他把自己的手塞进去,俯身在大汗淋漓的唐心语耳边说:「墨太太,抓我的手吧,我陪你一起疼。」 唐心语没有力气瞪他,只能狠狠掐他一下。 墨一帆心里感动,看唐心语有话要说的样子,再凑近她一些:「你别说话,省点儿力气,我不疼的,为了你和宝宝,这点儿疼算得了什么。」 唐心语张了张嘴:「我说……你把手松开……这样我不好……使劲……」 墨一帆:「……」 墨一帆才把手一松,就听见产床的那一边传来孩子的啼哭声。医生和护士高兴地跟墨一帆道喜,抱着还是血淋淋的宝宝,简单地擦了擦,抱给墨一帆和唐心语看。 墨一帆大脑里一片空白,他根本就没有听见医生和护士在讲什么话,只是傻呆呆地一味搂住唐心语的头,浑身有些脱力:「宝贝儿,我们的宝宝出生了。」 唐心语看了一眼哭声洪亮的宝宝,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墨一帆没有听见唐心语回覆他的话,忙低头一看,唐心语已经闭上了眼睛。墨一帆一时间大脑充血,他小心地拍了拍唐心语的脸,凑近她耳边说:「宝贝儿,宝贝儿,你醒一醒,你看一看我啊,你听得到我说话吗?你……」 唐心语费劲地拍开墨一帆一直打搅自己安眠的手:「别吵……」 医生看到堂堂墨氏集团大总裁呆坐在产床边,眼角还有没来得及风干的泪痕,心里好笑又感概:「墨总,别紧张,墨太太只是用太多力气,累了,睡一觉就好了。」 墨一帆低下头抹了一把脸,才跟着躺在病床上的唐心语出了产房,转去vip病房。刚出产房门,林家人就围了上来:「怎么样?顺利吗?」 墨一帆的嘴就像经过太长久的用力,疲惫得抬不起来一样。医生只能笑瞇瞇地代为回答,顺便恭喜各位。 林彤忽然问:「一帆,宝宝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墨一帆:「???!!!」 林彤:「你不是在产房里吗?你连你自己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都不知道?」 墨一帆这才想起来好像是什么东西忘记了,赶紧就想往产房里跑。一旁的护士连忙喊道:「恭喜墨总墨太太,生下的是小王子。」 墨一帆锐利的目光扫向护士。 护士立即补救,有些委屈:「墨总,刚才在产房里我们都跟你说了呀,还把宝宝抱给你看了。」 林老爷子跺了跺枴杖:「孙女婿,你怎么这么心神不在的?」 墨一帆握着唐心语的指尖:「我当时看了,但是我忘了。」 林老爷子:「……」 林彤:「……」 …… 在医院休养了一星期后,唐心语抱着她和墨一帆的孩子回了他们共同的家,御龙首府。御龙首府似乎还是跟原来一模一样,可是又说不上有哪里不一样。 墨一帆小心地扶着唐心语下车,推开了别墅门。唐心语顿时知道哪里不一样了。 御龙首府里的空气都飘着一股奶香,到处多了很多婴儿相关的东西,客厅里有奶粉罐,窗台上有小玩偶,沙发上还堆着不少婴儿的小衣服,楼梯都铺了厚厚的地毯,防撞防摔。 整个孕期为了方便照顾,唐心语和墨一帆都住在了林家别墅,御龙首府已经很久没有来了。唐心语侧头去问墨一帆:「这些东西都是你准备的?」 墨一帆:「是。林家那边有准备一套,我觉得我们这儿也要准备一套。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没有想到小傢伙这么调皮,提前蹦出来了,害得我惊喜都还没有完全准备好。」 唐心语上了楼,推开了他们主卧旁边房间的房门。整间房间贴着好看的淡蓝色墙纸,婴儿床,婴儿衣柜,地上垫着有弹性的婴儿爬行垫,所有有稜角的地方都细心地贴上了防撞条。 唐心语翻了几下墙边的玩具箱,里面都是变形金刚,玩具枪之类的东西。 唐心语失笑:「你这么着急干什么?你怎么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万一我们的宝宝是女孩,你打算从小拿这些枪啊炮的去培养她往女汉子的路线上走?」 墨一帆默了默:「……其实我准备了两间婴儿房,一间是男孩的,一间是女孩的……」 唐心语诧异地盯了墨一帆看了一眼,快步走出房间,打开另一扇房门。这一间房间的装潢和摆设显然同蓝色的那一间风格一致,只不过是淡粉色的,玩具箱里的玩具都是可爱的动物玩偶,漂亮的芭比公主。 唐心语:「……」 墨一帆扶着唐心语回主卧:「别看了,以后还有时间的,我们先回床上休息,这一个月你都别下床了。要什么我都给你端上来。」 唐心语别有深意地看着墨一帆:「你准备了两个房间,不会是改变主意了,想生两个了吧。」 墨一帆连忙否认:「不是。我只是拿不准主意,干脆两个都准备,最后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不会将就着。宝贝儿,你生一个已经很辛苦了,我不想你在这么辛苦一遍了。」 唐心语:「可是你在妈面前可是说你想要跟我一样可爱的女儿呢。」 墨一帆:「……」 墨一帆搂住唐心语,低低的语调在她的耳边响起来:「以前我不知道孕育一个生命会这么辛苦,现在我知道了,这个愿望取消了。你已经是上天赐予我的最珍贵的礼物。做人不能贪心,一贪心的话就会要失去。现在的生活我已经很满足了,我不想失去。」 墨一帆说话的气息来回冲着唐心语的耳廓,一股酥麻的暖意从她的耳蜗里钻入,蔓延至心底。她回搂着搂着她的这个男人。 如果说唐心语穿到这个虚构的世界里,最后悔的是什么,那只能是,她没有早一点穿进来。 还好,她还有漫漫余生可以陪着墨一帆一起走下去。 …… 最近真的是好事连连,闻娉婷生了个女儿,在楚安费劲心思讨好女儿后,闻娉婷终于默许楚安可以进入闻家探望女儿了。云修瑶和孔鸣在英国古堡举行了童话般的婚礼。克瑞斯也在周梓辰的拳头下,练就了不少功夫,至少不会这么被动挨揍了。 最最重要的是,唐心语的妈妈,林彤终于迎来了她姗姗来迟的春天。 过完年,在春暖花开的时候,林彤答应了林律师的求婚,没有大肆宴请宾客,而是选择和林律师两人旅行结婚了。 唐心语在机场送别林彤和林律师后,忽然想起去年这个时候,是林彤送别自己和墨一帆,没想到一年的时间,他们的位置居然掉了一个掉。 墨一帆侧头看着唐心语若有所思的表情,问:「怎么了?在想什么?」 唐心语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想到了我们当时的蜜月,还没过完就急匆匆赶回国内了,好遗憾啊。」 墨一帆长臂一身,揽过唐心语的腰肢:「我当时就答应过你,会补一个完美的蜜月给你,我一直记得。」 唐心语想到家里的那个白白胖胖的小猪仔,心里就又爱又恨:「都是你的儿子太调皮了,今早又把奶吐了我一身。下回你儿子在这么干,我的衣服就统统归你洗了。」 墨一帆好笑地捏了捏唐心语的鼻尖:「儿子调皮捣蛋的时候就是我的儿子,儿子乖巧可爱的时候就是你的儿子,你倒是分得挺清楚的。」 唐心语「哼」了一声:「要不然呢?我妈妈说了,我小时候可乖巧懂事了,所以他调皮捣蛋的基因一定是你身上遗传过去的。你不负责,谁负责?」 墨一帆无奈地紧了紧唐心语的腰肢:「好,好,墨太太说的都对,我应该负责。那……」 墨一帆的语调微微转了一个圈,声线低了好几度:「那宝贝儿能不能告诉我,我被冷落了这么久,今晚是不是可以好好补偿我一下了?」 唐心语:「……」 宝宝刚出生这三四个月,唐心语的心思确实整天围绕着宝宝转,一哄宝宝睡着了,唐心语倒头就睡,花在墨一帆身上的时间少之又少。她几乎都快记不清墨一帆八块腹肌的模样了。 墨一帆见唐心语的耳朵尖以肉眼看见的速度红了起来,低低地笑了起来。 墨一帆用更压低了几分的嗓音撩拨着唐心语:「补偿这一件事,应该墨太太负责吧。」 …… 前脚刚回到御龙首府,后脚唐心语就被墨一帆抱了起来,往楼上走。唐心语一手摀住自己的脸,一手拼命拍着墨一帆的肩膀,低呼着:「快点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们还要去接宝宝呢。」 为了送林彤和林律师,唐心语把宝宝暂时送到林家照看了,这才一会儿没有见着,唐心语忍不住在心里担心宝宝会不会想自己,林老爷子有没有按时给宝宝餵奶,刘妈有没有给宝宝换纸尿裤…… 墨一帆呼吸急促,直接把唐心语反按在卧室房门上:「放心,林家有这么多人在,哪里会看不好一个小婴儿。宝宝暂时离开你一下子可以,我这儿现在是十万火急,离不开你。」 墨一帆挺了一步,让唐心语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十万火急」。唐心语「唰」地一下,红霞已经从她的耳朵尖蔓延至脖子根。 白皙的皮肤下透露着隐隐约约的淡粉色,墨一帆眸色暗了暗,更不可能放过唐心语了。 素了这么久的墨一帆埋首到唐心语的颈窝处。怀孕前,唐心语身上散发的是淡淡的馨香,而现在唐心语身上全是香甜的奶香。 墨一帆忍不住伸出牙齿尖去啃咬唐心语的锁骨,反覆用齿尖去碾磨细腻的肌肤,只想在这透着奶香的皮肤上留下自己的气息。 像一只野兽标记专属的印鉴,不容任何覆盖和侵犯,即便这股奶香只是来源于自己的骨肉。 唐心语轻轻「嘶」了一声,两腿缠在墨一帆的腰间,踢了他一下:「轻一点,你快把我给吃了。」 墨一帆唇齿间正忙乎着这来之不易的二人独处时光,来不及辩解了,只能含糊不清地威吓她:「专心点……要不然我真把你拆骨入腹……」、 久违的海浪汹涌感和帆船眩晕感,铺天盖地地袭来。唐心语身体敏感得在墨一帆展开攻势的那一刻就向他敞开了自己。 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一刻迟缓。 她也很想他。 唐心语被墨一帆带倒在床上,听到了墨一帆抽皮带的响亮声响。唐心语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下一秒,墨一帆的身子就重重地压了上来,吻着她的耳垂,调笑道:「墨太太,都老夫老妻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害羞?这才刚开始呢,接下里你可怎么办?」 唐心语觉得自己的脸颊更加燥热了,闭着眼睛去推他:「你再啰嗦,我就回林家了。」 墨一帆顺着唐心语的耳垂到她的唇角,从柔情蜜意的啄吻到狂风暴雨的啃咬。没有墨一帆一贯的章法,只有小别胜新婚的激流。 唐心语搂住墨一帆的脖颈,微微睁着眼睛,看到天花板在自己的头顶上开始转圈圈,眼睛里一片紧接着绽放的绚烂礼花。唐心语忍不住被墨一帆牵引着,跟着坠入情欲的深渊里…… 「嗡——翁——嗡——」 意乱情迷中的唐心语忽然听见了自己的手机震动的声音,想要爬起来,墨一帆按住她接着吻下去。 唐心语出于母亲的直觉,果断地推开墨一帆,接过电话:「喂,外公,是宝宝有什么事吗?不吃奶还是闹觉了?」 墨一帆垂头丧气地撑着床面坐了起来,低头看着自己还是斗志昂扬的「十万火急」,苦笑了一声:「还抬什么头,下去!」 唐心语听到墨一帆的声音,回头看到:「嗯?你说什么?」 墨一帆耸了耸肩膀,认命地起来去了浴室:「等我一下,我马上跟你一起去林家接宝宝回来。」 唐心语看到墨一帆跟斗败的公鸡一样,眉眼弯弯,栗色的长卷发在她白皙的脖颈间晃动了一下露出墨一帆刚种下的草莓印。 这只是墨一帆在和还在襁褓中的儿子斗智斗勇的第一回。 他和儿子还有第二回,第三回……第无数回…… 直到儿子长大了一些,墨一帆迫不及待地把他扔到自己单独的房间去,警告他不许在晚上十点过后来吵爸爸妈妈。唐心语有些不忍心,伸开手想要去抱抱儿子。 墨一帆直接将自己塞入唐心语的手臂中,冷漠地一脚踢上了房门。 「墨太太,前三年臭小子都抱够了,余生你只能抱我。」 ——全文完—— 番外一 墨小宝正在长牙期间, 经常动不动就流口水。墨一帆从公司回来, 从唐心语手里接过墨小宝, 让唐心语去歇一歇的时候, 墨小宝总是不满离开唐心语的怀抱, 原本就痒意难耐的牙床就更痒了。 等唐心语调好奶粉出来, 一幅令人哭笑不得的画面就展现在她的眼前。 墨一帆疲惫地仰躺在沙发上,穿着纸尿裤的墨小宝趴在墨一帆的胸口上, 正“咿咿呀呀”地啃着墨一帆的肩膀,口水把肩头打湿了一片。 唐心语失笑道:“墨小宝,你在干坏事吗?来, 喝neinei了, 别吃衣服, 脏死了。墨一帆你起来呀, 太累了也不可以躺在这里睡!” 墨一帆一手扶着沙发起身, 一手抱着不停流口水的墨小宝在胸前,发出嫌弃的“啧啧”声:“他是不是有点傻啊, 怎么不咬奶嘴只啃些七七八八的东西?” 唐心语重重地敲了墨一帆肩膀一下, 刚好碰到墨小宝口水打湿处,立即在墨一帆的小腹处擦了擦沾染到口水的手:“有你这样说自己儿子的吗?!一边去一边去,看得我心烦。” 墨一帆眉尾蓦地向下沉, 腾出一只手去扣住唐心语的腰窝,让她贴向自己。 墨一帆紧紧地盯着唐心语, 声线低沉, 还掺杂着淡淡的委屈:“墨太太, 我发现你最近对我越来越不上心了。整天除了墨小宝就是墨小宝,你到底还记不记得我是你老公?!” 唐心语把奶瓶塞到墨小宝的嘴里,墨小宝莲藕似的白嫩小手臂立即保住奶瓶,自己“吧唧吧唧”地喝起奶来。 听着墨一帆的抱怨,唐心语撑着墨一帆的胸膛,斜睨了他一眼:“墨先生,你多大了?墨小宝才多大了?你一个大人跟一个小宝宝计较什么?再说了,我什么时候对你不上心了?” 墨一帆严肃道:“你刚刚才凶我,不准我睡觉!” 唐心语快要被气笑了:“......我不准你躺沙发上睡是怕你感冒。” 墨一帆不满着:“你刚才叫我滚,说看到我心烦!” 唐心语冷汗流了下来:“......我是叫你让一边去,我来抱宝宝,这也错了?” 墨一帆直接把大半边身子的重量倚在唐心语身上,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声音闷闷的:“你就是没那么爱我了。” 唐心语:“......” 仔细检讨了一下自己,自从墨小宝出生以来,唐心语确实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墨小宝身上,对墨一帆的关心自然有一些力不从心了。唐心语有些歉疚地回搂着墨一帆的劲腰,轻拍着他的背嵴,温柔地哄道:“墨先生,抱歉啊,但是你......” “啪——” 吸奶瓶吸得正起劲的墨小宝,看到唐心语和墨一帆亲密地依偎在一起,立即抬起肉乎乎的小手一掌pia在墨一帆的侧脸上。 小肉手没啥力气,墨一帆没放在心上,只是抬手轻轻地拨开小肉手,拍了拍墨小宝的脑袋,把奶嘴塞回他嘴里。 墨一帆重新搂住唐心语,又凑向她讨安慰吻。 “啪——啪——” 这下声音更响亮了。 墨小宝“吭呲吭呲”地拔出奶嘴,抱着奶瓶直接打向墨一帆的脸,一下又一下,推着墨一帆的头不准他靠近自己的妈咪。 僵在当场的墨一帆,与缩小版的自己大眼瞪小眼:“......” 全程袖手旁观,忍俊不禁的唐心语:“......” 墨小宝见成功地阻止了墨一帆,“咿咿呀呀”地抱着奶瓶,上半身沖向唐心语怀里索要抱抱。在墨一帆脸色越来越黑的情况下,唐心语乐不可支地把墨小宝抱过来,笑嘻嘻问道:“宝宝,你不准爸爸靠近妈咪吗?” 墨一帆眼见求安慰吻即将成功,半路被这只小兔崽子搅乱了,徒然不舒服,扯着墨小宝的衣领往回拽,磨着牙,语气重了几分:“过来,这是我太太!” 墨小宝哪里听得懂“太太”是什么意思,只知道他不允许自己的妈咪被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靠近,尤其是这位一出现就要抢夺妈咪注意力的爸爸。 “啪——”地一下,又用奶瓶砸了一下墨一帆的鼻樑。 唐心语快要笑疯了,抱着墨小宝退出了墨一帆的怀里,朝墨一帆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墨先生,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更何况他还是你亲生的呢,多包容一下哦~” 墨一帆抹了抹粘在鼻樑上的奶渍,摸出手机拨电话给楚安,声音淡漠:“你家的小屁孩什么时候就可以不用大人带了?” “啊?”正在哄着女儿吃幼儿面条的楚安,一头雾水地用肩膀夹着手机,“小孩子肯定都要大人带呀。欸不是,你问这个干什么?你家那个好像也不怎么需要你带吧。” 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墨一帆眸底的不悦更深了几分:“臭小子是不需要粘着我,但他粘着我太太,极其影响我和我太太的亲密时间。” 楚安小心翼翼地朝闻娉婷的方向看了一眼,压低了嗓音:“这个我可没有经验。你知道的,娉婷才刚允许我踏进闻家门没多久,我现在只能跟我女儿亲密。兄弟我劝你一句,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饱汉不知饿汉饥......” 觉察到闻娉婷投过来的视线,楚安立即放开了嗓子教训墨一帆:“墨少,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小孩子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天使,她需要什么,你这个做父亲的就应该想尽办法满足她。你忍心对着这么可爱的小脸蛋说出拒绝的话吗?你怎么就不能跟我学学,当一位称职的奶爸呢?” 墨一帆直接挂了电话。 楚安呵呵地干笑了两声,指了指电话,对闻娉婷说:“额......我刚才说的都对吧?那你是不是能稍微......奖励我一下?” 楚安满怀期待,视线落在闻娉婷的唇上,心里隐隐希望这一段时间在闻娉婷面前付出的努力和真心,她都能看得见。 闻娉婷似笑非笑地从餐椅里抱起女儿:“闭上眼睛。” 楚安立即顺从地闭眼,表面上一派平静,内心早已雷鼓喧天了,甚至还有经过持久战终于抱得美人归的兴奋和激动,难以抑制。 闻娉婷是演员,观察人的微表情是她的职业习惯之一。她的视线从楚安眼皮下不停的眼球转动,到他微微向前倾的上半身,还有严密贴在裤缝边的手掌,无一不在透露着楚安的紧张和期待。 闻娉婷心里有些想笑。在闵城以风流纨绔着名的楚少爷,为了方便照顾女儿脱掉了往日的时髦单品,换上全棉的休闲服,衣襟上还残留着刚才女儿抓着楚安留下的油爪子印。 她抱起女儿,让她嘟起小嘴凑到楚安的脸颊上,印下一个带着面条和蔬菜残渣的吻。 感觉到触感不对,楚安猛然间睁开眼睛时,闻娉婷已经施施然地抱着女儿在爬行垫上练习走路了。 楚安抬起手指抹下脸颊上的湿意,果不其然在自己的指腹上看到了面条的残渣,有些丧气又有些开心地自己对自己笑了笑,重新抖擞起精神往爬行垫旁凑:“来,小乖乖,到爸爸这边来。” ...... 等唐心语终于能腾出时间给墨一帆,已经是把墨小宝哄睡后,万籁寂静的时候了。唐心语从浴室出来,头发也不想擦了,仰躺在床上,只想放松一整天高度工作的神经。 墨一帆从抽屉里拿出电吹风,看到唐心语眼睛下的浅浅青色,刚才被自己儿子打的闷气立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是忍不住愧疚和心疼。 “嗡嗡嗡——”的电吹风运行声音充斥着唐心语的耳朵,暖烘烘的气流吹拂着她的头发,头皮上还有周到的指尖按压服务,别提有多惬意了。在浑身心放松下,唐心语已经昏昏欲睡。 墨一帆低声道:“我们多请一位育儿保姆吧,刘妈一个人肯定是忙不过来的,你也不会那么辛苦。” 仿佛陷入柔软的云彩里,唐心语的声音绵绵软软的:“自己的孩子,怎么能说辛苦呢?这是我的责任。你别担心......” 墨一帆的指尖顺着唐心语的头发,直到把她的头发基本吹干后,又学着她往日的样子从梳粧檯上取了一小罐护发品,挤在掌心,抹在唐心语的发梢上。 唐心语合着眼睑,感觉到墨一帆的动作,忍不住翘了翘嘴角:“没想到墨先生的服务这么周到啊,不错,给个好评。” 墨一帆垂头确认跟平时唐心语做得护发步骤差不多后,才俯下身子去凑到唐心语耳边低语:“这么周到的服务,单口头上的好评可不够,墨太太是不是应该身体力行地好评一下?” 唐心语懒洋洋地翻了一身,埋在柔软的枕头里,嗡声道:“这位先生误会了,我只点了吹头发服务,没有点其他特殊服务。” 墨一帆撑着床面,越过唐心语,与她面对面躺下,指尖点着她的唇瓣,轻笑道:“这个是售后服附加服务,一经出单,不得退换。” 墨一帆见唐心语想动又不想动的样子,紧接着蛊惑:“为了满足墨太太的不同需求,墨先生提供私人定制服务,全球仅此一家,不容错过。” 唐心语眼皮都觉得懒得抬起来,戳了戳墨一帆越来越迫近的胸膛:“可是......我好累啊......” 墨一帆手已经不老实地从唐心语的腰窝处,慢慢顺着玲珑曲线向上探去,嘴里郑重其事:“没事,我来动,你不用动,不会累着你的。” 等第二天起床,唐心语揉着自己的腰,觉得更累了,心里暗恨。 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 等墨小宝周岁的时候,墨一帆罕见地喜形于色,吩咐大肆操办一场周岁宴,所有的餐饮和佈置都选择了最高的那一档次,连林老爷子都觉得有些过于铺张浪费了。可墨一帆坚持执行,任谁没瞎都可以看出清冷的墨总,由内向外,自然而然的愉悦。 在两个月前,在无数次冷脸相待后,楚安终于获得了小乖父亲的身份。当天,楚安就迫不及待地带着小乖去公安局改了姓名,入了户口,从此,闻小乖正式更名为楚小乖啦。 墨小宝周岁宴这一天,闻娉婷也带着楚小乖来了,楚安一个大男人尽心尽责地拎着一个粉红色的大包包跟在闻娉婷身后,一路引人侧目,恨不得整个闵城的人都知道走在前面的娘俩是他楚安的老婆和孩子。 林天佑调侃道:“呦,真是大开眼界啊,纨绔公子也有从良的时候啊?” 楚安觉得相当荣耀,挺了挺胸膛,连斜挎在胸前的粉红色大包包都顿时更加鲜亮:“等你结婚了自然就理解了。欸对了,你还没有看过我女儿的视频吧,我给你看看,简直太可爱了,全天下难以找到一个比我女儿更可爱的小丫头了......你看,你过来看看啊......欸你跑什么呀?” 提前脚底抹油就跑的林天佑回头做了一个求饶的手势:“楚总!楚少!楚公子!您就饶了我吧。你朋友圈一天发八百条你女儿的视频和照片,我早就看得一清二楚了。” 楚安扬着手机,高喊:“不是啊,我还有好多照片和视频没有发到朋友圈呢......” 闻娉婷抱着楚小乖回头唤道:“你女儿口渴了。” 楚安立即放下手机,拉开粉红色大包包的拉鍊,从里面拿出大中小三个奶瓶,殷勤地摆在楚小乖面前:“乖女儿,果汁,白开水,牛奶,你看你要喝哪一样?” 林天佑远远地看着楚安一幅女儿奴的模样,有些不忍直视,侧头对唐心语说:“心心,还好你不是楚少那样的炫娃狂人,我真是受不了一点开朋友圈都是各种晒娃日常,这样显得我一个单身狗十分格格不入。” 唐心语逗着墨小宝伸手抓球,莞尔:“我也有发呀。” 林天佑愣了一下:“啊?那我怎么从来没有刷到?” 唐心语:“因为我把你遮罩了。” 林天佑:“......其实我偶尔还是很想看一两张的。” 唐心语笑道:“逗你的,我设置了分组,墨小宝的照片和视频只对墨一帆可见。” 林天佑无奈地耸了耸肩:“算了,我还是赶紧去找媳妇了,要不然我会被你们这群人给整死。等一下,我看妹夫就从来不在朋友圈发墨小宝,我之前还以为除了你,他对谁都淡淡的。那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了,父母相爱,孩子只是意外。我觉得妹夫就是这样的人,可没想到他今天看起来全场最高兴呢。满月酒都不见他这样。” 唐心语脸颊一热,端起酒杯浅抿一口,掩饰着自己的害羞,含糊应道:“嗯?嗯,这样啊......” 林天佑看唐心语脸颊红了起来,夺过她手里的酒杯,关切道:“今天虽然高兴,但你还是别喝了吧。就你那一杯倒的酒量,等一下妹夫过来看到你醉了,非得剁了我。” 唐心语取笑他怂:“你一口一个妹夫的,还怕妹夫不成?” 林天佑:“啧,不能怎么说,主要是妹夫他的目光一冷下来,还是挺有杀伤力的。当然你是体会不到我们平凡人的苦恼的,因为妹夫看你的目光从来都是柔情蜜意的,甜酣死人。” 唐心语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垂头自问:“是吗?” 昨晚,墨一帆搂着唐心语告诉她,自从墨小宝出生后,他特别期待周岁宴。唐心语一开始以为是有什么特殊的涵义,谁知道墨一帆语出惊人。 墨一帆:“等臭小子周岁了,就可以自己一个人一床了吧。墨太太,明天开始,你就完整地属于我了吧。” 唐心语哪里不知道墨一帆这句话里的深层含义,不就是觉得这一年来,有墨小宝在身边,时刻耽误他们夫妻俩的二人世界。唐心语恼羞成怒地踹了墨一帆一脚。墨一帆还没有生气,想着明天苦难的日子就要到头了,连睡下的时候都带着解放的喜悦。 显然,墨一帆暗地里打好的算盘并没有像他想像中的那样顺心如意。 盛大的周岁宴结束后,墨小宝并没有因为这一个特别的日子而一天之内成长到独立睡自己的卧室。 睡前没有闻到熟悉的味道,墨小宝开始祭出他“不抛弃,不放弃”的哭吼功,哭着闹着非得要抓着唐心语,一个劲儿地往她怀里钻,搅得不仅当晚墨一帆筹画许久的春宵一刻的祈愿没有实现,还开始了之后长达两年的你来我往的拉锯战。 而拉锯战的主题,无非就是争夺唐心语。 墨小宝三周岁后的某一天,他洗完澡,浑身香喷喷地躺在床上大喊:“妈咪,妈咪,快来跟我一起睡觉觉。” 唐心语在浴室里收拾被墨小宝弄得乱七八糟的洗澡用具:“可是妈咪的枕头不在你这儿呀。” 墨小宝没有出声。 唐心语关上“哗啦啦”的水龙头,擦完湿哒哒的手,进了房间,就撞见自己的枕头长了脚跑了进来。唐心语吓了一跳,原来是墨小宝正光着脚,怀里抱着一只大枕头,从隔壁主卧一熘烟跑了回来,正蹬着小短腿使劲把大枕头往床上推呢。 唐心语又气又好笑,拎着沉甸甸的墨小宝上床:“墨小宝,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下地要穿鞋!万一地上有水没有及时擦干净,摔了一个屁股蹲你可别哭!” 墨小宝才不在乎这些呢,他跟抢到了一块巨大的宝藏一样,把唐心语的枕头摆在自己的小枕头边上,肉嘟嘟的小手在枕头上拍了拍,让它上面的抓痕消失后,兴高采烈地扑到床边,搂住唐心语的脖子:“妈咪,现在这里有你的枕头啦。” 还没等唐心语答话,就听到隔壁卧室传来了脚步声,墨小宝耳朵更灵敏一些,搂着唐心语脖子的手更紧了。 墨小宝向唐心语强调了一遍:“妈咪,你今天晚上要跟我一起睡哦。” “墨景宸,你又皮痒了是不是?”洗过澡的墨一帆披着睡袍走了进来,“你又偷偷把你妈咪的枕头藏你这儿了?” 墨小宝沖着墨一帆横道:“妈咪说了,她的枕头在哪里,她就在哪里睡。” 当墨一帆的目光转过来时,无辜的唐心语只能眨了眨眼睛:“......” 又到了每一天的固定节目,墨小宝和墨一帆争夺唐心语同床权。 墨一帆拍了拍墨小宝窝在唐心语臂弯里的肉屁股:“昨天我们不是说好了?你已经长大了,是男子汉了,男子汉就应该一个人一张床睡觉,不需要你妈咪陪。” 墨小宝有些委屈地抬眼瞧一脸正气的墨一帆:“可是......爸爸也已经长大了,也是男子汉啊,爸爸怎么可以有妈咪陪着睡?” 墨一帆:“......” 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赶脚是肿么回事? 在唐心语调侃意味十足的目光中,墨一帆清了清嗓子掩饰了自己一瞬间的不自然,把墨小宝从唐心语的怀里挖出来,威严道:“我和你不一样,你妈咪跟我结婚了。以后谁跟你结婚你就找睡跟你一起睡。” 唐心语瞪了墨一帆一眼,怪他在小孩子面前乱讲话。 墨小宝眼睛一亮,“噔”地一下从床上站起来:“那我跟妈咪结婚不就好了?” 墨一帆只觉得自己额角的青筋在“突突突”直跳,咬了咬后牙槽:“......你妈咪已经嫁给我了,她不可能再嫁给别人。你死了这条心吧!” 说完,墨一帆直接抄起墨小宝刚摆上不久的枕头,捞起唐心语的腰肢就往外走。唐心语扭头看到墨小宝委屈巴巴的眼神,一幅敢怒不敢言的小可怜模样,心都软得一塌糊涂。唐心语挣脱开墨一帆的手,回神就搂着墨小宝,在他前额上亲了亲:“宝宝乖,我们轮流好不好?今天妈妈陪宝宝睡,明天妈妈陪爸爸睡,好吗?” 墨小宝撅着的嘴顿时笑了起来,响亮地在唐心语的嘴角亲了一下,然后得胜后示威一样瞟着黑着脸的墨一帆。 唐心语抱着墨小宝回被窝,倚在他身边,开始每晚的睡前故事。 墨一帆无奈地低叹了一声,认命一般地走到床边,推了推唐心语的胳膊:“你先去洗澡吧,我来讲故事。” 唐心语怀疑地看了墨一帆一眼,见墨一帆坚持的态度才起身。墨小宝有些不捨得,墨一帆呵呵地皮笑了一声:“臭小子,爸爸给你讲故事,你让妈咪先去洗澡,要不然水凉了妈咪洗了会感冒。你想让你妈咪感冒打针吃药么?” 墨小宝一听到唐心语会感冒难受,立即催着唐心语赶紧去洗澡,别让水变冷。 临走前,唐心语低声警告墨一帆一句:“故事好好讲。这可是你亲生的儿子,你得有点儿父亲的样子。” 墨一帆敷衍地应了一声,催着唐心语赶紧走。 唐心语看见墨一帆随意地翻开了一本绘本,皱着眉头扫了一眼绘本上一只熊和一个穿着长裙的姑娘跳舞的画面,嘀咕道:“这是什么故事?牛魔王和铁扇公主吗?” 唐心语刚迈出的脚步凝滞住了:“.............” 什么牛魔王和铁扇公主?! 人家绘本上的明明是,美女与野兽!!! 番外二 坐月子是每一个做母亲最劳累的时候。即便墨一帆请了金牌月嫂专门照顾孩子, 营养师专门做月子餐, 刘妈统管全域, 一到晚上还是唐心语最劳累的时候。 金牌月嫂本来是要晚上陪墨小宝一起睡的, 可唐心语在心里权衡了一遍, 还是执意让金牌月嫂不要陪夜, 夜晚的时间她自己来照看。 墨一帆皱着眉,看着唐心语忙前忙后哄着哭闹不停的墨小宝:“让小崽子跟月嫂睡吧, 要不然晚上你根本没法睡。” 唐心语:“不用。每隔两三个小时就要喂一次奶,我也没办法睡多久。如果你觉得我们会吵到你休息,你这个月先去客房睡吧。” 墨一帆站了起来, 抱过墨小宝在怀里, 轻轻摇着, 在卧房里走来走去:“你刚喂完奶先睡一会儿, 我来哄他。” 唐心语有些不忍:“你明天还要上班呢, 现在都快一点了,你不睡, 明天的股东会你哪里来的精神对付?” 虽然墨一成和墨一和最近没有给墨氏惹出什么么蛾子来, 但明天的股东会很重要,难保他们不会趁机发难。 墨一帆一手抱着小小只的墨小宝,一手揽过唐心语在她前额上轻轻一吻:“墨太太, 你要对墨先生有信心。只要我在墨氏的一天,他们就没那种胆子。” 唐心语动了动嘴唇, 还要再说什么, 直接被墨一帆按回床上:“乖!我已经在哄小崽子睡觉了, 暂时分不出精力哄宝贝儿睡觉。” 唐心语愣神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墨一帆口里的“宝贝儿”指的是自己。她脸颊一热,害羞又无奈地躺回床上,抓紧闭眼补眠,等下才好接墨一帆的班。 墨一帆见唐心语终于乖顺地躺回被窝后,心里才放松下来,抱着慢慢安静下来的墨小宝,不轻不重地拍在他的纸尿裤上,看着他不停挥舞着的小拳头,轻声威胁道:“小兔崽子,赶紧睡,别吵到你妈咪。” 从“小崽子”一下子进阶成“小兔崽子”,墨小宝显然不满意了,发出“哇哇哇”的抗议声。 听到哭声顿起,墨一帆立即觉得头大,匆忙地瞥了一眼唐心语努力睁开的眼皮,当机立断抱着墨小宝到浴室里,关上浴室门,轻轻摇着走来走去:“不许哭了,我陪你晃悠。” 哭声一下子又消停了,唐心语微抬起的眼皮重新合上,她真的太想睡了。 墨一帆抱着墨小宝在还算宽敞的浴室里兜圈子都兜累了,只能坐在马桶上,与墨小宝大眼瞪小眼,直到他合上圆熘熘的眼睛睡着了。 轻手轻脚地把墨小宝放回婴儿床上,墨一帆终于能躺上床了,才合上眼睑又睁开,悄悄地摸向床头柜的手机,设置好了两个小时后的震动闹钟,这才安心地闭上眼睛。 唐心语这一次睡得很好,但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震动的时候立即就醒了。她一骨碌爬起来,有人比她还更快,已经从床上跳起来去拿手机。 唐心语探身看到墨小宝还睡得香甜着,这才古怪地瞟向按掉闹铃的墨一帆:“你的闹钟怎么这个时候就响了?现在几点了?” 墨一帆自责地揽过唐心语躺下:“宝贝儿,抱歉。我怕自己睡过头了,没有起来帮你,就设了闹钟,谁知道小崽子没醒,倒把你吵醒了。” 打着哈欠的唐心语心里想笑,又笑不出来:“你要帮我什么?你又没奶。” 墨一帆:“......” 唐心语在被窝里搂着墨一帆的脖子,在他唇角亲了亲:“好啦,我知道你心疼我,但我可以应付得过来。你赶紧睡,明天股东会不能迟到。” 墨一帆搂着唐心语,让她枕在自己的臂弯里,两个人相互依偎才入睡没五分钟,就被墨小宝响亮的哭声惊醒了。 唐心语撑着床面起来,抱过墨小宝餵奶。墨一帆赶紧把羊绒毯盖在唐心语身上,严严实实地把母子俩裹好,不让一丝风钻进去,而后坐在唐心语的身后,替她捏捏脖颈和肩膀,捶捶背和腰,尽量让她保持长时间餵奶的姿势,还能舒服一点儿。 唐心语垂下的眼帘里,是墨小宝鼓胀着腮帮子喝奶的可爱模样,脑海里却是墨一帆温柔贴心地照顾自己的周全。 其实,每一个女人都渴望被关怀,被疼爱,虽然嘴上说着“不用麻烦我自己可以”,可心里在接收到男人对自己的细緻照顾时,自然是欢喜和甜蜜的。 在这一刻,唐心语觉得,即便她再辛苦,再疲惫,有这样心疼,爱护自己的墨一帆陪伴在自己身边,一切都显得值得和感恩。 每一次夜起,墨一帆都坚持着同时醒来,围绕着唐心语。墨一帆已经对餵奶过程熟悉到,不用唐心语说他就知道这一步要递什么,下一步要放什么。 正式接手家族公司的楚安,一身西装革履地来墨氏同墨一帆谈合作,推开办公室门看到明显精瘦了不少的墨一帆大吃一惊:“不是吧墨总,你怎么瘦得这么厉害?墨氏最近发生什么危机了吗?还靠谱吗?不靠谱的话,我就撤回合作意向了。” 墨一帆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重新埋头处理工作,吝啬搭理他一句。 楚安见墨一帆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就转而去逗林文森:“小林,你可是墨总身边第一人呐,你快跟我透露透露,是不是其他几个姓墨的不安分了,折腾你们家墨总了?” 林文森无奈地摊摊手:“很抱歉让楚总失望了,墨氏一切正常,甚至这一季的利润环比上涨百分之十二。” 楚安讶异:“那你们家墨总这一副被妖精抽干了元阳的模样,是怎么回事?不会真的出现什么妖精了吧?” 林文森心里默默道:哪里有什么妖精啊,是家里诞生了一个小魔王,天天半夜折腾墨总不能睡整觉。 林文森示意楚安去看墨一帆办公桌上的相框。 不经林文森提醒,楚安还真的没有注意到墨一帆一向以简洁为要求的办公桌上,居然破天荒地摆了一只相框,就在墨一帆宽大的电脑液晶显示幕边,工作时一抬眼就可以看见的位置。 楚安好奇心顿起,大步绕过墨一帆的办公桌,一手抓起那只简朴的木制相框,看了一眼就明白了。 相框里,照片的主人公除了唐心语也不可能会有别人了。当然,配角是一只圆滚滚,胖乎乎的小崽子。为什么说是配角呢?因为照片的焦点只在唐心语温柔含笑的脸上,小崽子的面容在按快门的瞬间,扭了一下,有些模糊不清。 楚安乍舌:“啧啧,墨总,没想到你也有这么恋家,当好男人好奶爸的一天啊。” 墨一帆终于抬起了眉眼,看向楚安,伸手从楚安手里抢回相框,抽了张湿纸巾擦了擦相框的玻璃面。 楚安:“......” 楚安气得差点当场跳脚:“姓墨的,什么意思?嫌我手脏是吧?!” 墨一帆坦然承人:“相框上都是你指纹了,影响我的视觉感官。” 楚安差点吐血。你的眼睛是丫的显微镜吗?这点儿指纹你也看得见?这点儿指纹能挡住你太太绝美的容颜? 楚安决定在友尽之前,吐槽一句:“这么烂的拍照技术,简直是闭眼瞎拍。 你看看你儿子的脸都糊掉了。哪里请的摄影师?我要避雷。” 楚安滔滔不绝地吐槽,丝毫没有发觉墨一帆冷下的眸光。 林文森正在墨一帆背后,拼命地朝楚安眨眼睛,使眼色。等楚安终于注意到林文森的暗示时,才恍然觉察到整间办公室的气氛有一些凝滞,吐槽的声音不由自主慢慢弱了下来。 楚安悄悄地看了一眼墨一帆的神色,心里涌起一个可疑的猜测:“等一下......这张照片......不会是你自己拍的吧?” 墨一帆在楚安颤抖的视线中,淡淡地点了下头,随手抽过楚安手臂下夹着的合作方案。 楚安立即两手抱住合作方案,声音顿时低了八度:“墨少,墨总。我觉得这张照片虽然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好照片,但这张照片比那些商业摄影师多了他们没有的情感。那就是拍照的人对照片主人公深沉不外露的爱意。” 对于楚安的彩虹屁,墨一帆已经免疫了。他收回了抽着合作方案的手,抱臂在前,靠在椅背上,不咸不淡地说道:“你不是嫌弃拍这张照片的人水准不够吗?那我觉得悦凯集团是不是应该对墨氏集团重新做一个审慎评估,看看这次的合作方案是否要继续进行。” 楚安内心快要哭了。 自从知道闻娉婷的孩子是自己的骨肉后,楚安立即同闻家提了自己求娶的意愿,可闻先生并不是很想把女儿交到这样富有纨绔之名的自己手里。楚安立即回楚家,要求参与家族事业。楚总对浪子回头的儿子喜闻乐见,但为了服众还是象徵性地扔给楚安一个商业谈判的任务,就是送到墨一帆面前的这一个。 楚总原本是想,自己家不成器的儿子同墨一帆来往密切,自己这样暗戳戳开了个后门给楚安,楚安绝对能轻易地把盖好公章的合作意向书回来,让公司内那些老古董闭嘴。 可谁想,原本板上钉钉的事也有阴沟翻船的一天。楚安此时恨不得去扇自己作死的嘴。 最后,楚安还是往御龙首府跑了好几趟,在墨小宝面前猛刷了一通好感度后,才把这该死的合作方案拿下了。 红章刚盖好,楚安就迫不及待地捧着新鲜出炉的文件直奔悦凯,然后又从悦凯拿到了总经理身份直奔闻家。闻家才看在他意志坚决的份上,松了口,只要闻娉婷点头,他们没有意见。 虽然当时闻娉婷点头的希望还十分渺茫,但楚安还是秉承着打不死的小强精神,日日上门,差点没把闻家门槛踏平了。 闻娉婷有一次约唐心语出门熘娃的时候,刚同孔鸣度完蜜月的云修瑶知道了,也赶来插了一脚。 闻娉婷:“这里是辣妈聚会,你来掺和什么?” 云修瑶心情很愉悦,神神秘秘地说:“我不来掺和的话,怎么能知道闵城之前那个纨绔公子哥能这么忠犬地守在休闲厅外,随时待命呢?” 唐心语一听来了兴趣,探身看了看窗外,果然看见路边停着楚安的车,回身加入云修瑶,打趣闻娉婷:“真的是很罕见呢。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妙招传授一下,怎么可以让金不换的浪子都回了头?” 闻娉婷妩媚地撩了撩垂散在她饱满胸前的卷发,媚眼如丝,语调偏偏有些无可奈何:“大概是本小姐魅力无限,令人难以自持吧。” 云修瑶:“......” 唐心语:“......” 闻娉婷用一种开玩笑的方式轻巧地转开了话题,唐心语和云修瑶也默契地没有追着在这个点上逗趣。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旁人是无法清楚地体会,也无法过多的干涉。 但是,看这两人对望的微妙气氛,应该是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吧。 唐心语嘴角微翘,抱起闻小乖与被抱在云修瑶怀里的墨小宝握握手:“小宝,这位是小乖姐姐,来跟小乖姐姐握握手。你看小乖姐姐的眼睛好漂亮啊。” 这是墨小宝第一次见到闻小乖,也是第一次友好地牵到了闻小乖的手。此时的他并不知道,在往后的岁月里,他没能够再友好地牵一次闻小乖的手,因为闻小乖的爸爸楚安把他闺女看得紧紧的,防狼一样防着墨小宝占他闺女的便宜。 ...... 墨小宝语言天赋极高,在他一周过五个月就会背绝句了。 那时他还是一个会尿裤子的小屁孩。 唐心语在玩具房里享受难得的闲暇时,就听到墨小宝大声喊“妈妈,妈妈”。唐心语急忙扔下书回头一看,墨小宝站在积木搭起的高塔旁边,裤子湿哒哒地贴在小短腿上。 唐心语已经被弄得气不起来了,拎起墨小宝脱下他的裤子塞到他手里,指了指浴室洗衣篮的方向,严肃道:“去,把脏裤子放到洗衣篮里。” 墨小宝撅着嘴,拖着自己尿湿的裤子往浴室走,在地上滴落下一滴一滴水渍。 唐心语:“想要上洗手间时,要提前叫大人。你看,现在弄得刘奶奶刚拖过的地板又变得跟下雨一样,滴滴答答的。” 小短腿墨小宝没有回头,只是应道:“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唐心语:“......” 愣了愣,发现墨小宝这句诗还真的满应景的。 晚上,等墨一帆回来,洗过澡,带着一身沐浴后的冷香搂着唐心语,在她侧脸浅吻的时候,唐心语把白天墨小宝吟诗的壮举告诉墨一帆,一边兴致勃勃地筹画着:“墨一帆,你说咱们儿子是不是很有语言天赋呀?要不要早一点请一个老师来往这个方面培养一下? ” 墨一帆敷衍地应了一声,手却不老实地扯下唐心语睡衣的领口。 唐心语一把抓住领口,严严实实地遮住了睡一下的诱人风光,重重地推了墨一帆一下:“哎呀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在干什么呀!?” 墨一帆又扑了上去:“我是在跟你说正经的。明天一早就交代小林找一个家教过来,给小崽子进行一对一教学,我看小崽子还敢不敢一天到晚霸占着你不放。你明明是我的,他跑来凑什么热闹。” 墨一帆的薄唇已经贴上了唐心语的唇角,点燃起无数星星之火。 唐心语左躲右闪,就是不愿意让墨一帆得逞。她伸出手指抵在墨一帆的薄唇上:“我真的在说正经的!” 墨一帆洩愤似地咬在唐心语的指尖上,牙尖还轻轻地碾着,含糊道:“小崽子会走会跳了,把他扔给老师,我们的蜜月也该补上了。” “墨一帆,疼啊......唔......” 一室春意,一夜缱绻。 墨一帆属于行动派,前一夜刚说完要补蜜月的事,第二天下午,唐心语已经坐在飞往希腊的飞机上了。金发碧眼的空姐给唐心语送上一杯红酒助眠后,在心中默默惊艳着这一对俊男靓女,尤其是男士还温柔地替睡着的女士掖好毯子。 这是一对热恋期的爱侣吧,空姐想。 而已经育有一周半大孩子的夫妻俩,相互依偎着,俨然在享受着久而复得的两人世界。 等唐心语迎着爱情海的微风时,倒时差的困倦才消退了几分。墨一帆牵着唐心语的手,游走在蜿蜒的海涯小路上,在一座又一座的白色和蓝色组成的小房子间穿行,而海的那一侧是金橘色的夕阳。 唐心语侧头望着被夕阳镀上一层金黄的墨一帆,立体的眉骨,高挺的鼻樑在夕阳的光影变化下,形成一幅深邃的剪影,让唐心语不由得看痴了。 墨一帆牵着唐心语的手紧了紧,轻笑道:“墨太太,你再这样看着我,我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唐心语笑着捶了墨一帆胸口一下,在他的牵引下漫步向前。在这一刻,关于公司经营,关于人际关系,关于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爱情海海风的吹拂下,飘去了九霄云外,心里只剩下一片暖心的宁静。 圣托里尼承载了许多浪漫的故事,吸引着来自世界各地的恋人。短短的十几步距离,唐心语就遇到了两对新人在拍婚纱照。 看着新人脸上洋溢的幸福,唐心语忽然回想起自己同墨一帆一起拍婚纱照的样子。当时时间匆忙,没有特意去拍,而是在澳大利亚婚礼举行前一天在酒店花园里拍的几张,连夜制作出来放在第二天的婚礼上。 触景生情,唐心语有些遗憾地晃了晃墨一帆的手:“我们还没有正式拍几组婚纱照呢。” 墨一帆大拇指摩挲着唐心语的手心,承诺道:“你喜欢的话,每一年的结婚纪念日我都陪你拍一套,一直拍到小崽子长大娶老婆,一直拍到我们两个人都白发苍苍,变成老头老太。在我们垂暮之时,还能戴着老花镜坐在花园里,翻着我们每一年留下来的过往,好不好?” 幻想着那样的画面,唐心语不免情动,指尖抠着墨一帆的掌心,抬眼朝他一笑:“你想得那么远啊。” 墨一帆在一处鲜花摊面前停下了脚步,掏出欧元向卖鲜花的银发老太太买了一束开得极漂亮的鲜花。他递给唐心语。唐心语甜甜地笑着,把这束花捧在怀里。 银发老太太笑得很和蔼,用希腊语说了几句。唐心语完全听不懂,她看向墨一帆。 墨一帆对银发老太太道谢后,牵着唐心语继续往前。 墨一帆:“我总是想着和你还有下辈子,还有下下辈子......关于你,我从来想得都不算远。” 唐心语心尖微颤,她不明白自己和墨一帆还会不会有下辈子,和下下辈子,她只知道如今的她不敢奢望太多,只求好好珍惜如今拥有的这辈子。 在爱情海的夕阳下,手捧鲜花的唐心语缓走几步,与墨一帆相对而立。渐渐入海的夕阳在两人之间闪烁出耀眼的光亮。 海风吹起唐心语的头发,迷乱了她的视线。墨一帆温柔地伸手,替她将发丝勾在耳后,如同以前的每一次一样。 在墨一帆的手收回的那一刻,唐心语握住了墨一帆的手,看着他,眼角含笑:“墨先生,老实说,你是不是在看到我的第一眼起就打着把我娶回家的主意?” 墨一帆淡笑着,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唐心语:“你别装了。你被带进市局的时候,为了不让我捲入有危险,所以扔给我一份离婚协议书。你不知道当我看着离婚协议书的时候,心里有多生气。我当时就想到我们在结婚前签的那份假结婚的合作协定。夜里回家,我从保险柜里找到了那份合作协定。你猜怎么着?我看了更气了......” 墨一帆眉心一跳,反手握住唐心语纤细的手腕,低声道:“你知道了?” 唐心语轻轻“哼”了一声:“我被骗了这么久,居然不知道自己当初这么傻,就一份协议把自己羊入虎口。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偷偷改了协议的条款?” 当时,唐心语为了压下唐瑞峰出轨何碧莲丑闻的影响,主动拟定假结婚合作协定递到墨一帆面前,里面的每一条每一款都是自己认真审核过的,绝对不可能出现这样的错误。只能是墨一帆动了手脚,但她不知道墨一帆是什么时候动手脚的。 墨一帆抬掌抚上唐心语的脸颊,目光细细地巡过她精緻的五官:“协定的内容和格式我当场就记下来了,以专用签约的钢笔落在公司为理由,哄你第二天来墨氏找我签协议。第二天我已经把新的协议列印出来了,所有条款都一致,只是稍微改动了几个字。趁你对钢笔感兴趣的时候,转移你的视线,用我的新协定换你的旧协定。” 唐心语又气又恼地一掌拍开墨一帆的手,美目横他:“你这个是恶意欺诈!协议是不作数的。” 墨一帆无奈地摊了摊手:“我当时提醒过你了,让你再看一遍协定的内容。你自己说协议你都背得一清二楚,不用看了。” 唐心语一噎,想起当时墨一帆好像是有这么说过,但自己生怕墨一帆反悔,又对自己拿出去的协议深信不疑,只一个劲儿地催墨一帆落笔签字,还真的没有再看内容了。 唐心语又气又好笑:“所以你就暗度陈仓,把最后面一行,‘待协定目标达成后,双方婚姻关系自动解除’这一句改成了‘双方婚姻关系自动延续’?你这个......大尾巴狼!” 墨一帆重新牵起唐心语的手:“是狼也好,是虎也罢,只要能把你绑在我身边,做狼做虎又怕什么?” 墨一帆停了停,又勾唇一笑:“更何况协议无效又怎么样?我们共同去民政局领的结婚证可是正儿八经有法律效力的。有这个就行了。” 唐心语:“......” 她怎么有一种,在她所不知道的很久以前,眼前的男人就对自己起了歹心,一步一步周密计画,请君入瓮。在她还在得意洋洋,自以为利用了墨一帆达成自己的目的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才是落入兽网中的那一个。 自己算是一辈子都栽在他手里了。 唐心语把手里的花束塞回墨一帆手里。 墨一帆皱眉:“我送出去的东西,哪里有收回来的道理,你......” 唐心语摘下绕在脖子上的丝巾,套在墨一帆的脖颈上,往自己的方向一拽,逼得他微微俯身靠着自己。 在墨一帆微微讶异的目光中,唐心语踮起了脚尖,轻轻地吻在墨一帆的唇上,似有低叹,似有惋惜:“我这辈子,好像真的逃不脱了......” 墨一帆短暂的失神后,随即是从心底满溢到眼角的惊喜。他立即抢过了主动权,搂着唐心语的腰肢重重地压向自己,一手捧着她的脸颊,撬开她的贝齿,强势地侵占她所有的气息,掠夺她所有的甜美。 轻柔的海风吹得唐心语的长裙,如云似雾,随着长发在飘飘扬扬,连天上晕染了夕阳色彩的云朵都黯然失色。墨一帆扣在唐心语腰间的手,还拿着那束鲜花。 手臂在使劲,花瓣轻轻颤动着,像一只只振翅欲飞的蝴蝶,但又安安静静的,不敢惊扰全身心投入彼此的两人。 夕阳耀眼的光线慢慢黯淡下去,在宽阔的海景前留下一对爱人相拥热吻的剪影。 “咔嚓——” 唐心语听到了响动,回头一看。一个年轻人举着相机,朝他们友善地笑着,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歉:“抱歉,刚才那个画面实在是太美了,我实在忍不住不把那个画面留下来。真的,我给你们看看......” 年轻人可能是旅行摄影师,他拿着相机给唐心语看了他刚才拍下的画面,确实让唐心语忍不住心生欢喜的照片。 年轻人主动索要唐心语的邮箱,说把照片电子版发给她。唐心语正要写下,被墨一帆中途拦下,不动声色地隔开年轻人同唐心语的距离:“留我的邮箱吧,麻烦你了。” 年轻人被墨一帆迫人的气势一震,应下,祝福两人有一个浪漫的假期后就撤退了。 唐心语望着年轻人的背影,有些埋怨:“你看你,吓唬人家干什么?我看他拍得挺好看的,我们可以请他帮我们多拍一些呀,当作是我们这次蜜月旅行的纪念。” 墨一帆:“我也可以拍。” 唐心语收回了绕在墨一帆脖颈上的丝巾,嫌弃道:“算了吧,就你那直男式的拍照方式,本小姐一米六/四都被你拍成一米四六了。明明是小巧的瓜子脸,都被你拍成馒头大饼脸。我可不想等我白发苍苍时,翻到这一段回忆时,只有难看的照片。” 墨一帆连忙讨好道:“不论照片拍成什么样,墨太太在我心中依然是最美的。” 唐心语扭过头:“呵,你只会这样哄我。” 墨一帆搂着她的肩,踏着石板路往远处的风车走去:“不单单是我这样认为。你刚才不是想知道那位卖花的老太太讲了什么么?” 唐心语好奇地回过头:“她讲的是希腊语吗?讲了什么? ” 墨一帆吻了吻唐心语的鬓角,把下巴搭在她的头顶上:“她说我太太像爱情海上的阳光一样迷人,我们俩是上帝钦点,男才女貌,天生一对。” 唐心语听着墨一帆随着说话起起伏伏的胸膛,磁性的嗓音在他的胸腔内来回震荡,和着过耳的海风,觉得这样简简单单赞美的话语都变成一曲悦耳的乐章。 任谁被夸奖都会开心,唐心语不禁笑了起来,抬眼看墨一帆:“没想到你会义大利语,还会希腊语。” 墨一帆沉默了一会儿,老实交代:“我不会希腊语,刚才那些是我猜的。” 还没开心完的唐心语:“......” 唐心语:“那你刚才还跟她道谢来着。” 墨一帆:“希腊语听不懂,但简单的你好,谢谢,我还是会说的。” 唐心语磨了磨牙尖,真的好想一脚把他踢到海里去喂鱼。 “墨太太,你怎么这么可爱?” 墨一帆低低地笑起来,伸出手指去揉了揉唐心语撇下的嘴角,从她身后搂着她,面对爱情海的夕阳,一字一句,轻轻地从他的嘴里飘出来。 “墨太太,你就是我的阳光。” ※※※※※※※※※※※※※※※※※※※※ 这一篇番外的时间同上一篇番外是不连续的。 番外三 离开希腊, 沿着义大利, 瑞士, 法国, 梵蒂冈一路游玩下来后,唐心语和墨一帆结束了迟到的蜜月旅行, 启程回国。 还没等车在林家别墅大门前停稳,唐心语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跳下车,快步到林彤跟前,接过她怀里的墨小宝,左亲亲右亲亲:“宝宝, 这么久没有见到我, 有没有想妈咪呀?” 墨小宝捧着唐心语的脸,响亮地左亲一下,右亲一下:“想妈咪!” 墨一帆下车,到墨小宝面前, 墨小宝沖着墨一帆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爸爸”, 小身子却还赖在唐心语怀里不动弹。 林彤:“你们两个坐那么久的飞机都累坏了吧, 先进去。晚餐马上就开始了。” 唐心语:“妈妈, 我给你带了一条丝巾, 我去拿给你看看。” 林彤笑了笑:“不急。你外公都念叨你们一个早上了。” 林彤才说完, 就听见了“笃笃笃”的拐杖声, 林老爷子还没见着, 中气十足的嗓音先飞出到门外:“心心他们回来了吗?怎么都没有人叫我?” 唐心语:“外公, 你慢一点, 我给你带了很漂亮的鼻烟壶。” 听到大家都有礼物,墨小宝亮晶晶的眼珠转来转去,搂住唐心语的脖子:“妈咪,宝宝的礼物!” 墨一帆故意板起脸,逗他:“怎么?如果妈咪没有给你带礼物,你就不爱妈咪了?” 墨小宝急了,嘟起嘴吧,语速都加快了几分:“宝宝爱妈咪,不要爸爸!” 见墨一帆吃瘪,唐心语乐了,捏了捏墨小宝的小脸蛋:“带了,大家都有,我们宝宝的怎么会忘记呢?” 唐心语很细心地按照每一个人的喜好选择了一份礼物,就连林律师收到了唐心语的礼盒时,都大吃了一惊。他对国际象棋的喜好并没有外露出来,一方面是工作太过繁忙,没有时间摆弄的原因,另一方面是周围没有什么人可以和自己下,但收到唐心语递过来的一套上好玉石打制的棋子,林律师眼里跳动的火花是骗不了人的。 唐心语打趣林彤:“妈妈,你以前不是说一直想学一项技能陶冶一下情操吗?我觉得国际象棋就很好。正巧林叔叔又会,你让林叔叔教教你,以后两人一起下。” 林彤难得露出些许羞涩,虽然极快地用其他表情掩饰过去,可还是让唐心语捕捉到了。看到林彤没有被唐瑞峰所影响,重新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唐心语还是很开心的,连带着对林律师的评分也拔高了许多。 在唐心语回国的接风晚餐上,林家人是最近一个多月来在家吃晚餐最齐的一次。林老爷子和林律师在讨论公司的事请,两位舅舅和墨一帆聊这次蜜月之行所见的风土人情,林天佐,林天佑在你来我往地争唐心语给自己挑的礼物最上心。林彤正哄着坐在餐椅上的墨小宝吃饭。 刘妈笑眯眯地一道又一道添着大家喜爱的菜肴。 在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曲曲折折,唐心语忽然觉得眼前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画面,令她顿时眼热。恍惚之间,唐心语心里生出一种她本来就属于这个世界的错觉。 她至今都不知道她穿入这个虚拟世界的原因是什么,可能人生中就有许许多多无法解释清楚的事情,唐心语无法找到一个自己满意的答案,也不想花费精神在这件事上,只要她对现状很满意就行了。 唐心语的目光落在侧头聆听两位舅舅之前国外旅行故事的墨一帆身上,这个在这个虚拟世界里对她影响最大的男人。刚开始她猜疑他,利用他,到现在她深爱他,陪伴他,谁能想得到当初她穿书进来时,一位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会成为她相伴一生的挚爱? 觉察到唐心语的目光,墨一帆偏头看向她,移开了她面前的酒杯:“你已经喝完两杯了,不能再喝了。” 唐心语嘴角噙笑:“我又不会喝醉。” 墨一帆低笑起来:“你没有喝醉的话,这么痴痴地看着我干什么?” 唐心语轻轻摇了摇头:“我在想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墨一帆半眯着眼睛,笑了笑,手覆盖在唐心语搁在餐桌面的手背上,大拇指顺着唐心语的腕骨摩挲着:“第一次见面啊,你当时见到我的第一个反应是什么?” 唐心语歪着头,想了想自己驻足在撞破墨澜清和田婉婉姦情的那堵花墙前,突然被墨一帆的声音吓了一跳的样子:“我呀,我在想,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墨一帆握了握唐心语的手,反问她:“你怎么不问问我当时见到你是什么印象?” 唐心语:“唔......那种尴尬情况下,怎么也不可能是什么好印象吧。” 墨一帆的指尖在唐心语的手背上点了点:“当时我只是很好奇,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撞破未婚夫姦情还如此冷静的人。可现在再回想当时,我只会懊悔为什么老天爷不能让我早一点遇到你......” 唐心语愣愣地看向墨一帆,只看到他眸里的星光在不停地闪烁。 她的心头一片滚烫,像火山喷发出的融融岩浆后,随后遇到一大片及时的天降甘霖,一秒抚平了躁动不安的因数,最后在冷却的火山灰上萌发出一片妥帖的新绿。 唐心语唇线弯弯:“原来,你从那个时候就开始觊觎我了......” 墨一帆扬起酒杯,将酒杯内的红酒一饮而尽,性感的喉结滚动了几下:“是,我只后悔没有早一点觊觎你。所幸老天爷待我不薄,兜兜转转,你还是走到了我的身边。” 唐心语与墨一帆默契对视,一股柔情暖意在两人之间流淌。 林天佑看到了,捅了捅林天佐的胳膊,示意他看向餐桌对面的唐心语两人,打了一个哆嗦:“我觉得我们俩在这个家快要呆不下去了。” 林天佐高冷道:“哦,忘记通知你一声,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所以你刚才说的‘我们’里,请不要包括我。” 林天佑脸一抽:“......” 欢笑过后,大家各自回房休息了。 唐心语哄睡完墨小宝,挨着墨一帆躺下。墨一帆的体温一向偏凉,在慢慢变热的季节里,唐心语很爱往墨一帆身上蹭,好像抱着一个凉凉的玉枕,可以驱赶躁意。 经过长途飞行,又闹了一晚的唐心语转眼就睡着了。她好受了,墨一帆还不好受着。 他耐心等着唐心语好不容易把墨小宝哄睡,准备等唐心语把自己“哄睡”的时候,没想到唐心语先睡着了。墨一帆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己躁动不安的小伙伴,又看了看唐心语眉目间的疲倦,最后只是克制下自己的躁动,轻轻地在唐心语眉间落下一吻,接着睡去。 墨一帆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那个世界跟自己的世界好像有一样,又有些不一样。他茫然地在陌生的街头和人流中穿行,试图询问路人,可诡异地发现没有人能看见自己。 就好像...... 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 眼前的景象似乎是早间上班高峰期,他随着人流的大方向涌进了一栋写字楼。在人潮拥挤中,墨一帆瞥见了一个再也熟悉不过的影子匆匆进了电梯。 墨一帆立即长腿一迈,朝那个方向奔了过去,可他赶到电梯前时,电梯门已经在自己的眼前缓缓合上。电梯内满满当当地站满了人,墨一帆只来得及在狭窄的电梯缝隙里,一眼揪住其中一抹纤细的倩影。 是唐心语。 墨一帆大喊:“墨太太!” 唐心语神色没有波动,只是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 就在这零点一秒内,电梯门关上,上行。墨一帆没有着急着进入另一部电梯,而是抬头看电梯楼层显示幕上显示在那几个楼层停了下来。可惜是上班高峰期的关系,几乎每一层楼都有停留。 墨一帆决定挨着楼层搜。这个土办法效率低了一点儿,可不容易发出错漏,万一错漏了墨一帆会恨死自己。 其实在瞥见唐心语身影的时候,墨一帆还会在心里质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可当电梯门缝隙的那一瞥,他立即就敢肯定电梯里的人就是唐心语。因为她心里着急的时候,会不由自主转动自己的腕表,这个无意识的小动作不可能作假的。 唐心语今天的穿着是白领的打扮,但手上的腕表不便宜,是一个公司的管理层。墨一帆挨个楼层查上去,一层写字楼有时候有好几家公司,他耐心地一家一家过。直到这个时候,墨一帆才觉察到没人看得到自己,方便了他查人如出入无人之境。 查到第二十八层楼时,墨一帆还没有丝毫觉得累的地方,心情却越来越激动。整栋写字楼不过三十四层,说明他离唐心语越来越近了。 正在墨一帆迈步到新的楼层时,刚从这部电梯出来,隔壁那一部电梯正巧缓缓合上,而墨一帆心心念念的娇人儿正拎着包站在下行的电梯里,旁边的助理正在跟她彙报接下来的工作。 这一切,墨一帆一无所知。 擦肩而过。 墨一帆刚迈出电梯,一眼就看见了这一层写字楼只有一家公司,叫“如梦令影视制作有限公司”。忽然想起结婚后,唐心语曾经跟自己提过一嘴,有建议林氏集团进军影视行业的想法。墨一帆心里隐隐有一些预感,他快步走进去,从一间一间单独办公室开始排查。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怎么会没有?! 最尽头最敞亮的一间办公室是没有人的。墨一帆环顾了四周,无人主意这边后,轻轻地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办公室佈置地很简洁有序,看得出主人是一个行事雷厉风行的人。墨一帆的视线落在办公桌上,凝滞住了。 办公桌外侧边缘摆放了一排矮小的盆栽,像一列绿色的卫兵。 墨一帆心头剧烈地跳了一跳,这是唐心语的办公桌,跟她在同丰科技的办公桌一样的风格,都是一排绿色的小盆栽。 墨一帆绕过办公桌,在唐心语的椅子上坐下,伸手从办公桌上档,键盘,滑鼠一一抚过,仿佛上面还残留着唐心语的体温和气息。 “咦?唐总的办公室怎么没有关?” 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急匆匆地进来,狐疑地看着敞开的办公室门,但没有多想,快步到办公桌前翻了翻,嘴里嘀咕道:“唐总说就放在办公桌上呀,在哪儿呢?哎呦在这底下压着呀,还好不会让唐总等太久。” 说完就往办公室门外跑。 墨一帆当机立断,紧紧跟着捏着文件,关上门的小姑娘进了电梯,出了办公楼,看到停在路边的车,透过打开的车窗还能看见唐心语的侧脸。 墨一帆只觉浑身的血液直往脑门上沖,他不管一切地在小姑娘拉开车门时抢先一步上车。正要上车的小姑娘忽然觉得脸前好像有一阵疾风刮过,愣了一下,才上了车。 “唐总,你的文件。” “辛苦了,谢谢!” 唐心语接过文件,说了一声。 这一声,对于找寻了快一个早上的墨一帆来说,如同天堂之外传来的天籁之音。 他坐在唐心语身边,侧着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好似两人已经有千百年未见。他的脸都快贴上唐心语的脸了,他甚至可以看见阳光照进来时,唐心语前额发际线处细微的绒毛,和藏在白皙的皮肤下淡红色的毛细血管。 可唐心语毫无察觉。 墨一帆浑身如坠深渊,强烈的失重感一直拽着他往下坠,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墨太太?唐心语?心心!” 无论墨一帆换了如何的称呼,声音都跟沉入大海深处一样,没有能惊动起好不容易找到的眼前人半分。 车内的司机和助理,同样没有一个人听见,一派宁静,只有墨一帆听见自己绝望的呼喊。 车子很快在一家高档装潢的酒店大门前停了下来。 墨一帆在闵城从来没有见过这家酒店。他跟着唐心语下车,在服务生的领路下,上了电梯,走过铺着地毯的走廊,进入一间包厢。 “各位老总,不好意思,路上堵了一会儿车,我迟到了,自罚三杯。” 唐心语笑靥如花,率先炒热了酒桌上的气氛。墨一帆站在唐心语的身后冷眼旁观,可以猜测这个是一次商务应酬,唐心语似乎想拉到其中两位老总的投资,合作把一个影视专案吃下。 墨一帆望着唐心语一杯又一杯地灌下满满的大杯红酒,立即满脸通红。墨一帆喉头发紧,上前一步一掌按在唐心语的手上。 唐心语忽然看向自己的手,好像有一瞬间清风吹过手背,然后手背一麻,好像有些使不上劲。这次酒醉得这么快?明明上来之前她已经吃过解酒药了呀。 唐心语挪动了一下自己的手,又重新端起了酒杯:“这一杯呢,就祝如梦令和各位老总今年能有新的项目合作,达成共赢的局面。我先干为敬。” 在满桌的叫好声中,唐心语又灌下了第三杯红酒。 无力感再一次袭上墨一帆的心头,他猛地撞了一下唐心语身边助理的酒杯。酒杯里的酒直接倒到了唐心语的身上,打湿了她乳白色的小西装。 助理吓得立即站起来,抽纸巾给唐心语擦:“对不起,唐总,我不知道......是我的错,我不小心撞翻酒杯了。” 唐心语看着小西装上一大滩红色的酒渍,没有丝毫狼狈之相,反而笑了起来:“我觉得这倒是一个好兆头,说明今天我们谈的这个项目是一个开门红啊。” 大家友善地笑了起来,贊如梦令的唐总名不虚传。 唐心语大大方方地摊了摊手:“真不好意思,容许我失陪一下,去一趟洗手间马上回来。” 墨一帆跟上唐心语一路去了洗手间。墨一帆的眼里只有唐心语,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进入女士洗手间的问题。唐心语打开水龙头,掬了一捧凉水洗了洗自己因酒上头的脸,随后打了个电话通知司机把车内的备用衣服送上来。 墨一帆眸光一暗,唐心语表现得独立自强,不依靠任何人,没有一丝在自己面前撒娇的模样。她很适应这样的场面,甚至游刃有余。 墨一帆心里泛起一阵心疼,好像有一把刀口十分钝的刀,在一刀一刀凌迟着自己。 这个世界的唐心语不是那个捧在林家手心里的大小姐,只有靠自己一步一步走过来。 她的身边,没有能为她遮风避雨的他。 墨一帆浑浑噩噩,寸步不离地跟着唐心语结束了今天的应酬,应酬的结果好像不错,好几个老总跟唐心语表露了合作意向,其中有一个稍微年轻的老总目光就没怎么离开过唐心语。 墨一帆看得出,这个老总对唐心语有意思,不是猥琐的意思,是内心怜爱的意思。 他两眼猩红地瞪着这个老总,在他出包厢的时候狠狠地绊了他一脚。可这个老总只是微微顿了一下脚步,奇怪地看了一眼地面。 助理小姑娘扶着醉了的唐心语回到公寓。墨一帆四处扫了一眼,公寓里冷冷清清的,到处都透露出一股独居的冷寂。助理把唐心语扶上床,替她擦了一把脸,低叹一声:“唐总,其实你不用那么拼的,要多为自己想想,能找到一个人陪着你不是挺好的吗?我看那个吴总就挺喜欢你的。” 唐心语手臂搭在眼睛上:“小丫头,带你应酬不是让你看八卦的。” 助理吐了吐舌头:“那我先回公司整理策划案,可唐总这边一个人可以吗?” 唐心语:“我能行,吃瞭解酒药了,有什么事我打你电话。这个项目对我们很重要,我们一定更要拿下,等合作成功了,我请大家去巴厘岛玩一圈。” 助理欢呼起来,充满了工作的热情和斗志:“好嘞,唐总我回去奋斗了!” 公寓的门一关上,只剩满室的昏暗和寂静,墨一帆坐在床边守着唐心语进入梦乡。唐心语这一睡睡到了夜幕星垂时。唐心语起身下床,灌了一杯冷开水。墨一帆想到在家里时,自己醉酒后醒来,唐心语总泡好一杯温温的蜂蜜水,带着淡淡的甜味,给自己。 简单地下了一碗面,填饱了肚子,唐心语拉开窗帘,站在落地窗前望着楼下的车水马龙。 墨一帆站在她身后,只看到以唐心语为界限,外面是喧闹繁华的霓虹灯,里面是幽暗安静的暗香。外面的绚烂热闹好像触手可及,可却不属于唐心语。 唐心语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只是拨了一个电话回公司,询问了一下专案的进展情况,知道一切顺利后,松了一口气。 整套公寓,重新恢复宁静。 墨一帆发现,这个世界的唐心语看起来跟谁都和得来,可和谁都有轻微的距离感,她有一道保护墙把自己隔在里面,嚮往着外面,但从来不轻易踏出那一步。 唐心语忽然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她徒然回头,看向身后的那片虚空。 墨一帆刹那间心都跳到嗓子眼了,他专注地与唐心语对视。就在他以为唐心语真的看到自己的时候,唐心语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自嘲地笑了:“唉,看来酒还没有完全清醒,哪有什么人啊。” 墨一帆眼角发酸,默默地走到唐心语的背后,轻轻地环住唐心语,把她搂在自己的怀里。 他的爱人,看不见他,感觉不到他,甚至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 或许是夜深的原因,唐心语觉得有些凉了,她双臂抱着自己,紧了紧身上的披肩,才觉得暖和了一些。人前光彩照人,人后孤独寂寞只能自己品尝。 莫名其妙的,唐心语心里涌起一股伤感的情绪,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从她的生命中剥离。她酸涩得厉害,可能是酒桌应酬后的疲惫,也可能是每月例假来时的忧郁情绪,她的眼角泄出一串湿意。 墨一帆反复低喃着唐心语的名字,看到自己离唐心语越来越远,只剩一个孤伶伶的影子立在满目霓虹灯的落地窗前。 ...... 浑身一震,墨一帆猛地睁开了眼睛,入目是雪白的天花板。 墨一帆第一个反应就是翻过身,伸出长臂紧紧地搂住唐心语,用尽全身力气去确认刚才的经历只是一场梦境,怀里的娇人儿才是真实存在的。 睡梦中的唐心语是被墨一帆钢铁般的手臂给勒醒的。她差点喘不过气来。 刚想发洩起床气,骂墨一帆半夜三更不睡觉,作什么妖的时候,唐心语感到紧紧搂住自己的墨一帆浑身都在抑制不住地颤抖。 唐心语大吃一惊,这不是墨一帆的正常反应。 她挣扎着拧亮床头灯,回抱着墨一帆,轻轻抚着墨一帆的背嵴:“我在,我在,我在呢。你怎么啦?” 一摸墨一帆的后颈,才发觉墨一帆脖子上佈满了冷汗。 唐心语不禁笑道:“不会吧,墨一帆,你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做噩梦呢?梦见什么了,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墨一帆没有应唐心语,只是急切地去深吻着唐心语,手脚快速地剥去唐心语身上的阻碍,亲手抚摸她的每一寸肌肤,体会真实的触感。 唐心语有些吃惊,墨一帆的动作有些鲁莽,甚至还有一些想证明什么的急切,没有过多的铺垫就直奔主题。她清晰地听见墨一帆在求成的那一刻,发出一声长长的低叹。 那一声性感,诱惑人心的低叹,里面夹杂着失而复得的庆倖,还有一些深刻遗恨的恐惧,但更多的是一下一下用劲验证下的真实感。 唐心语实在有些好奇,能把墨一帆吓得这样患得患失的噩梦是什么样的了,但她根本来不及冷静下来询问墨一帆,就已经被他拖着一起在无边的汪洋里沉沉浮浮.......... 直至两人精疲力竭。 唐心语在昏睡前,还感到墨一帆紧紧搂着自己,不肯放松。唐心语很想告诉他别搂那么紧,好热,可疲惫得刚张开嘴就沉沉睡去了。 墨一帆终于验证怀里的娇人儿是真实存在的,他脑子里不停地亢奋,恨不得将自己的手和唐心语的手牢牢地拷在一起。 他仔细端详着唐心语香甜的睡颜,将头靠在她的颈窝里,嘴唇触在她的颈动脉处,闻着她的味道,心满意足。 梦里的一切,他只想快点遗忘掉。 从此,白头偕老,岁月静好。 番外四 对于墨一帆的梦境, 唐心语并不知道, 墨一帆也没有再提起过。只是在唐心语再次提出想进军影视圈的时候, 墨一帆搂住唐心语, 说:“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就好了。” 唐心语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不明白墨一帆为什么这么说:“你最近怎么了?感觉很黏人啊。” 墨一帆亲昵地捏了捏唐心语的鼻尖:“怎么?不黏你,让我去黏别人?” 唐心语知道墨一帆最近在忙着墨氏集团拓展美洲业务的事情, 精神压力大,只有在和自己独处的时候才会放松一些。唐心语没有侧头轻轻吻着墨一帆的唇角,指尖在他下巴出来回摩挲着, 挑衅道:“你可以试试看。” 墨一帆低低地笑起来, 一口咬住唐心语的指尖:“墨太太就足够让我神魂颠倒了, 哪里分得出神去看其他人。” 唐心语:“求生欲很强嘛,行吧, 今天放你一马。” 墨一帆对唐心语成立影视娱乐公司做出支持的表态后,她立即行动了起来, 毕竟是穿到这个世界前做的老本行, 唐心语在组建的过程中还算得心应手。 一个“偶像制造”的选秀节目在全国范围内热热闹闹地开展, 经过一轮又一轮的筛选后,挑选出九位青春少女组成女团,六位帅哥组成男团。 唐心语把选秀工作交给了专业的人去跟进,自己没有去紧盯每一轮的选秀, 她只关注最后挑选出来的人是否能达到她的预期要求。当周梓辰把一叠最终出道的俊男靓女资料送到唐心语手上的时候, 这才是唐心语第一次认真地审阅这批给影视娱乐公司注入活力的新兴力量。 每一个人无论是相貌, 才艺,还是人气,都做了尽量精确的评估,很详尽地展示了每一个人的综合实力。唐心语把这叠资料放在一边,挑了几个最近在谈的资源,把档一一摊开。 这算是尚美娱乐的第一次面世作品,能不能给市场提交一份优秀的答卷,就在于资源对俊男靓女的分配之间。 唐心语让周梓辰打电话通知艺人经纪部门的几个经纪人上来开会。 这几位经纪人中,不乏唐心语重金从其他地方挖过来的王牌经纪人,唐心语还是乐意花时间听取他们的看法和意见的。 萧雯一一看过了资源档,心里有自己圈定的意向,她不着急作声,而是先看向唐心语。别看唐心语年纪轻轻,可如同在商场上历练了大半辈子,饶是萧雯这样阅人无数的人精,很多时候都猜不透唐心语的想法。 唐心语见经纪人们都差不多看完了,挥了下手,示意挨个发表意见。 比较年轻的经纪人小何快人快语:“女团中人气最高的是谢雨婷,我们可以趁热打铁,割韭效果会很好,所以我建议把最热门的这一个综艺分给谢雨婷。” 另一位经纪人持有不同的看法:“你太短视了,要想长期可持续发展的话,没有拿得出手的作品根本无法立足。我不贊成新人直接参加综艺,综艺可以留给已经有一定基础的艺人。” 两方争论不休,唐心语抬眼去看萧雯:“萧雯,你的意见呢?” 萧雯视线落在最上面的那份出道资料上,夹在上面的照片青春靓丽,是她这个年纪错过的美好年华,而这样的年华转眼即逝。 萧雯:“现在社会的节奏在不断加快,市场更倾向的是速食式消费。虽然这一点很令人惋惜,但我们一时间没法改变。尽快把流量转化为资本,速食式的消耗是一条捷径。年轻貌美的女孩永远都是一批接着一批,这批凉了还有下一批。” 小何想多说什么,被萧雯的一个眼神挡了回去。 萧雯捏起谢雨婷的照片,仔细看了看:“确实是如花一样的年纪,可是单凭漂亮,会撒娇是走不远的。这个小姑娘除了这两点,其他没有什么出众的特长,硬要包装的话,我们很可能会得不偿失,还不如走捷径,先靠综艺圈粉,能资本转化率达到一定程度了,再看她到时候的情况决定。” 萧雯的口气很平静,甚至像只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怎么样而已,可话语的内容却很残忍。如果谢雨婷真的按照这样的路数走下去,充其量只是一具供吸血的躯壳,等到血吸干了,空壳子哪里还能独善其身? 唐心语望向萧雯手里照片上的女孩,笑得纯粹干净,不谙世事,有些不忍心。 萧雯似乎抢先一步读到了唐心语眼底刹那间划过的不忍,加重了语气:“大家都是成年人,在踏入这个圈子之前,就应该做好各方面的思想准备,更何况在这短暂的时间内,公司也会不遗余力地推她,双方算相互成就,不存在亏欠不亏欠,除非唐总你想亏钱。” 唐心语眼皮一跳,明白自己刚才还是有了瞬间的心软,口气淡淡:“在签资源合同之前,同他们都说清楚利害吧,看他们自己选择。” 萧雯听了唐心语的话,就知道唐心语这是默认了她的说法。 话表面上是说看这些俊男靓女的意愿,但对于这些人而言,目前已经没有后路可走了,要么按公司规划的路线,要么就自己挖掘到公司没发现的潜能,另闢蹊径。对于谢雨婷,萧雯敢百分百保证这个女孩一定会选择前一条路。 因为,这个女孩在无人注意的时候,眼里会燃起别人所没有的野心和急切。 萧雯不知道谢雨婷的内心世界,但她会不择手段往上爬,揪准一切机会。对于经纪人而言,这样的艺人带起来最舒服,也最操心。 唐心语还是把谢雨婷分配给萧雯带。整个签订经纪约的过程中,谢雨婷表现得毫无攻击性,只是乖巧得不像话,没有过多地查看经纪条款,就像她坚持了这么久,只为了等到这一天在合同的最后一页签下名字。 萧雯敏感地觉得这个女孩需要留意。 谢雨婷抬头,娇俏地一笑,满脸的青春气息:“雯姐,以后请多多关照!” 面对谢雨婷伸出来的手,萧雯轻轻地握了一下,神色没有起波澜:“希望合作愉快!” 在萧雯转身出会议室的瞬间,她没有看见身后的谢雨婷在四处打量着会议室的装潢,嘴角挂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这抹笑意没有深达眼底,反而从眼睛里划过一道精光。 尚美娱乐的版图再徐徐展开,随着各大综艺,影视中不断活跃的影子里,众人开始慢慢留意到这一匹从老资本中杀出重重包围的黑马。 旗下最亮眼的新星,非谢雨婷莫属。 有人觉得奇怪,明明提起谢雨婷时,根本想不起来她是靠什么火的,可就是到处都可以看见她的身影,听到她的消息,只能感概她背后的尚美资本雄厚。 唐心语没有太关注这些,她只在乎每月的报表资料相比上月有没有增长,连墨小宝都在埋怨妈妈最近太少关注自己了,要不就是跟投资人开会,要不就是会见不同的导演制片人。 反倒是墨一帆大力支持着唐心语,做她坚实的后盾。外人觉得墨一帆这是宠妻的表现,可只有墨一帆心里清楚,他是不愿意梦境里那些唐心语孤立无助,但依旧雷厉风行穿梭在各种应酬中的强撑坚强重新出现在墨太太的身上。 他保护不了那个世界的唐心语,他就好好为他身边的墨太太保驾护航。 这些事情,他都没有跟唐心语提过,一方面觉得说出来也匪夷所思,另一方面觉得唐心语需要自己的空间,他不能明面上干涉过多,只能暗地里偷偷使劲。 一次商务晚宴上,有老总向墨一帆引荐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有钱人的世界多的是不可言说的东西,这只是众多糖衣炮弹中的一个。墨一帆已经免疫到视而不见了。 老总显然觉得墨一帆只是在维护他宠妻的人设,他相信没有男人是不偷腥的,除非这个男人不行。老总含蓄地向墨一帆介绍:“小谢很肯吃苦,听说是草根出生,根本没有什么背景支持和后臺靠山,全靠自己打拼出来的。对于这样的年轻人,我是很想帮一把,可惜我这不是实力不够嘛。所以问问墨总,看看墨总是不是有这一份惜才之心。” 端着香槟杯的墨一帆淡淡地掀起眼皮:“小谢?叫什么名字?” 穿着鹅暖黄长款礼服的美人抿嘴笑了起来,让微醺的墨一帆忽然回忆起许久之前的楚家晚宴,唐心语也是穿着一件鹅暖黄长款礼服,天鹅颈,白皙的锁骨,还有两人在走廊角落里那惊心动魄的一吻。 美人朱唇轻启:“墨总,初次见面,我的荣幸。我叫谢雨婷。” “谢雨婷?”墨一帆眯着眼睛回忆了一会儿,笑了起来。在老总眼睛一亮,觉得有戏的时候,听到墨一帆懒洋洋地说:“裴总,我看你的背景调查做得还是不够。你既然要引荐她,难道不知道她的经纪约签在我太太的尚美娱乐公司吗?” 裴总一惊,又窘又惊又怒地望着谢雨婷,随后跟墨一帆陪笑道:“知道,我当然知道墨太太的娱乐公司实力雄厚,但是奈何僧多粥少啊。我在选秀节目里看到小谢,就有了深刻印象,今日刚好碰到,就带过来在墨总面前露露脸,看看墨总能不能在墨太太面前稍微提一下,给点照顾。” 墨一帆浅抿了一口酒,漫不经心道:“没想到裴总还有这样的菩萨心肠,那接下来有同墨氏合作的项目上,裴总是不是能高抬贵手,让墨氏一个点的利润,毕竟我们墨氏集团员工众多,大家都指望着裴总手里的专案多喝一口汤呢。” 裴总被误导得有些飘飘然了,脸上都泛着酒后的红光:“墨总一开口,好说,好说。能同墨氏集团合作专案,利润点的事情我们可以再商量,未来是可以期待一下的。” 裴总察言观色的功夫很精到,他觉察到墨一帆有松动的迹象,立即顺着杆子往上爬:“其实,墨总太抬举我了,我哪里是什么菩萨心肠啊,只是我家只有儿子,没有女儿。小谢的原生家庭挺苦的,父亲出意外死了,母亲带着家里仅有的一点积蓄离家出走了,她只能独自出门飘荡。我太太看了她的故事,也很心疼,认了小谢当干女儿呢。” 墨一帆:“原来是这样啊。我还在奇怪呢,为什么裴总会这样尽心尽力地引荐一个小姑娘过来,原来是干女儿呀。” 周围有些老总发出了不怀好意的低笑声,但墨一帆丝毫没有被影响到。他放下了香槟杯,从头到脚认真地打量着谢雨婷,确实有着一副不错的皮囊,就是不知道内心是七窍玲珑,还是山路十八弯了。 谢雨婷今晚在墨一帆身边的出现率极高,在旁人看来,或许是碍于裴总的面子,或者是墨一帆真的起了贼心,谢雨婷的笑颜确实比在场的绝大部分人要甜美很多。 商务晚宴结束后,谢雨婷已经成功地同墨一帆交换了联繫方式。 等谢雨婷刚回到自己的公寓时,就接到了一条没有姓名的资讯。谢雨婷撇了撇嘴,熟练地删除了那一条资讯,戴上了大口罩,又转身出门,叫了一辆的士去了另一个更加华贵的社区。 谢雨婷熟门熟路地刷卡进电梯,七转八转,刚推开房门,就被人按在了门板上。大掌不安分地对谢雨婷上下其手。谢雨婷先是吓了一跳,随即自然而然地往后靠在那人身上。 谢雨婷欲拒还迎道:“裴总,别这么激动嘛。你今晚不是说要早点回家陪老婆吗?怎么又来这里了?” 裴总猴急地啃咬着谢雨婷的脖颈,一手去掀开她的裙子:“没良心的小东西!我回到家里时,老婆娘家有急事赶去机场了,没有三天不会回来。你看我,一有空了就来找你,小东西,你有没有想我呀?” 谢雨婷推开裴总,轻快地踢掉了高跟鞋,跳进了客厅:“裴总,你看你说的,我们两个小时前不是才在晚宴上见过嘛。” 裴总色眯眯地盯着谢雨婷,脱掉了自己精緻的外套,就像斯文败类脱掉了外表的伪装,露出他禽兽的模样。裴总绕过沙发,一把把谢雨婷打横抱起:“小美人,你不会是今晚看到了墨总就挪不开步子,后悔跟了我了吧?我可以告诉你,墨总的主意你就别打了,他可是闵城数一数二的绝世爱家人士,尤其宠太太这方面,他敢认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来,给我亲一下......” 谢雨婷抬手关掉了室内的灯光,只能通过窗外透进来的光线,看到她扬起头来的冷漠。 谢雨婷声音娇媚:“裴总不也是爱老婆的好男人吗?知道老婆没有女儿的缺憾,帮忙认了一个干女儿给她......嘶,你弄疼人家了......” 裴总如痴如醉地闻着谢雨婷发丝里的幽香,嘴上下流:“小贱人,我还满足不了你?!看我今晚不好好收拾你一顿!” 谢雨婷的脸庞陷入了阴影中,脸上全然是裴总没看过的表情,神情冰冷,毫无兴趣,仿佛现在所面临的一切,对于她来说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 谢雨婷抓住窗帘,眼前又浮现起墨一帆清冷矜贵的模样,还有小心呵护着唐心语在怀里的温情,还有裴总让自己别打墨总主意的话语,反复在她耳边回响。 一幅幅画面不停地刺激着谢雨婷的眼睛,一句句话语不断地充斥着谢雨婷的耳膜。 像在一片一片凌迟着她的□□。 而这些带来的疼痛,在清晰地提醒着谢雨婷,保持头脑清醒,冷眼旁观自己与他人的权色交易。 ...... 一大清早,唐心语好不容易从床上爬起来,在衣帽间换衣服的时候,墨一帆从背后突袭,搂住了她,大掌抚在唐心语的腰间,替她缓缓揉按,嘴里是不含丝毫歉意的道歉:“抱歉,墨太太,昨晚是我折腾得太狠了。” 唐心语对着穿衣镜里的墨一帆,翻了一个白眼:“你哪一回不是这么说的?你又有哪一回是真的改正的?” 墨一帆下巴搭在唐心语的颈窝里的,笑道:“没办法,墨太太太美了,我一看到就没法控制住自己。” 唐心语拍开墨一帆的头:“油嘴滑舌。孩子都五岁了,你这一句花言巧语却五年如一日,从来没有更换过,都没有新鲜感了。” 墨一帆很无辜地陈述自己的清白:“可事实就是这样,五年的时间都没有改变,我总不如为了讨你欢心,就胡编乱造好听的话来糊弄你吧。” 唐心语:“......” 唐心语转过身去,捏了捏墨一帆的脸:“结婚前,我一直以为你是钢铁直男,现在我决定收回我这一句评价。情话能说得这么郑重其事,你也是这个世界上独一份了。” 墨一帆贴心地替唐心语拉好后背上的拉鍊,坚持挑了一件白色小西装给她套上。 唐心语抱怨:“今天天气太热了,我不想再套一件外套。” 墨一帆搭在唐心语肩膀上的手坚定不移:“不行,要不然你里面的裙子就要换一件。” 唐心语快要被墨一帆气笑了:“这条裙子怎么了?不就是后面有个小v口吗,你急什么急?我已经是一个五岁孩子的妈了。墨先生你还这么没有安全感?” 墨一帆坚持否认:“我对自己很自信,但我不喜欢这样的好风景被别人看见,小周都不行。所以......” 墨一帆抬手看了一眼腕表:“要么你不怕早上的会议迟到,在这里跟我耗,要么你就乖乖地套上外套出去。你自己选,现在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唐心语抬起胳膊肘捅了墨一帆小腹一下,只得放弃脱掉外套的念头,拎起包就下楼。 在到达公司的时候,碰巧在电梯里与萧雯撞上。萧雯身边还跟着一个漂亮的女孩。 萧雯:“唐总,早!” 漂亮女孩:“唐总,早!我是谢雨婷!” 唐心语视线柔和地投向谢雨婷,确实本人同照片上的一样漂亮。对于这个近期给公司创造不少利润的艺人,唐心语难得同萧雯多聊了几句谢雨婷的行程。 萧雯笑道:“雨婷最近通告比较挤,还好她年轻,身子扛得住,精力跟得上,换作是我,早就累趴下了。” 唐心语开个玩笑:“雨婷,如果身子负荷过重,可以大胆跟你雯姐说。公司还算是人性的,不是只懂得剥削人的资本家。” 谢雨婷声音甜美地应道:“谢谢唐总的关心,我都记下了。唐总今天这条裙子很漂亮啊,是唐总的先生买的吗?” 唐心语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谢雨婷脸上的羡慕:“你喜欢吗?只要你努力工作,下次走红毯的时候,我会让你雯姐联繫这个品牌的最新秀服给你。” 谢雨婷语调都激动起来:“真的吗?谢谢唐总,我会努力工作的!” “叮咚——” 电梯门开了。 萧雯带着谢雨婷先下了电梯。等到电梯门一合上,萧雯立即转身,锐利且包含探究的目光直接锁定在谢雨婷身上。 谢雨婷有些疑惑:“雯姐,你这么看着我干嘛呀?我今天的妆容不够好看吗?” 萧雯收回了审视的目光,越过谢雨婷:“你是一个聪明的女孩,但千万不要自作聪明。” 谢雨婷慢下了三步跟在萧雯的身后,看着她的背影,脸上扬起嘲讽意味十足的笑意,随即很快被其他神情掩盖掉:“雯姐,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在唐总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如果你觉得我这样做不太妥当,我以后会记得少说话,多做事的。” 萧雯刹住了脚步,并没有回头:“做好你自己该做好的事,其他东西不要多想。该是你的就会是你的,不该是你的,想也没有用。” 萧雯没有听到身后的人应声,心头一凛,没有再说话,向自己的办公室里迈去。 谢雨婷立在原地,静默地看着自己的鞋尖。麂皮绒的,她昨天才从商场买回来的,花了她上一个通告赚的钱。在来公司的路上,她一直小心翼翼的,生怕脚上的鞋沾染了灰尘,或者被撒到什么液体,很难清洗。 而她知道,唐心语拥有一间专门的房间摆放很多双这样的鞋,即便她的鞋尖染上了清洗不掉的脏东西,唐心语可以毫不留恋地扔掉一双,换过另一双新的。 但她谢雨婷,不行。 萧雯话语里的警告她不是没有听懂,反而她在电梯里同唐心语说话的时候,她就已经料到萧雯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了。 可是...... 什么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什么又是自己不能去想的东西呢? 谢雨婷抬起手指,勾起了自己的头发,对着身侧玻璃墙上倒映出来的影子,整理了一下裙摆,又是一个风姿绰约的美人。 别人的定义,她从来都不屑一顾,她从来也不愿意被别人定义着活。 ...... 唐心语下电梯时,脑海里还在闪现着电梯内,谢雨婷的笑脸。她总觉得谢雨婷的笑颜有些熟悉,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后来在液晶电视上看到谢雨婷拍的广告,唐心语才恍然大悟,大概是平时看到广告时见过,才会有熟悉的感觉。 这件小事唐心语没有放在心上,因为接下来就是着名电影导演欧阳导的回归之作,尚美娱乐必须在这部电影里争取到二番以上的角色。 欧阳导对这次电影的选角十分重视,向演艺圈各家娱乐公司都发出了试镜邀请,看架势是想从新人中挑选可以培养和打造的苗子,为演艺圈注入新鲜的活力。毕竟,任谁走到电影院里,看到的都是来来回回那几张面孔,都会感到审美疲劳。 这对于新成立不久的尚美娱乐是很好的契机。 唐心语通知艺人统筹部门,抓紧时间给旗下的艺人都进行表演方面的培训,既然大家都是同一起跑线的,就看谁跑的速度最快,谁就能抢到主动权。 等演艺部送最后的试镜名单上来时,唐心语在名单上看到了“谢雨婷”的名字。这个是另唐心语意外的地方,她记得萧雯曾经说过,谢雨婷除了漂亮会撒娇,在其他方面并没有什么凸出的特长,难道这是谢雨婷自己发掘出来的潜能? 唐心语没有探究过多,反正这些只是试镜的初选名单,欧阳导要看过定妆照后,看哪个和作品角色契合,才能选择最后试镜的人选。 等唐心语收到欧阳导的最终试镜名单后,“谢雨婷”的名字赫然在列。 这个出乎唐心语的意料,她思索了片刻,打了个电话给萧雯。萧雯那边有些吵闹,不像是在公司。 萧雯:“唐总。” 唐心语:“我看到欧阳导的试镜名单了。谢雨婷是不是在表演方面有些天赋,之前公司对谢雨婷的发展规划,有没有必要进行二次修正?” 萧雯:“抱歉,唐总,请等我一下。” 电话那头的萧雯走到了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唐总,我问过公司请来做表演培训的老师了,老师的回馈是谢雨婷并没有表演方面的天份,但学习很努力认真。这一次能入选,可能是定妆照入了欧阳导的眼。” 唐心语能觉察到萧雯一向沉稳的语气中,有一些不自然。 唐心语不放心,追问了一句:“你现在在哪里?” 电话那头停顿了好几秒,才听见萧雯略带抱歉的声音:“唐总,我这里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一下,请给我一点儿时间,回头我到公司去找唐总彙报。” 唐心语挂了电话,敛眉沉思,但她相信萧雯的能力。 ...... 萧雯结束了和唐心语的通话,重新推门进房间,看向坐在地上的谢雨婷:“刚才是唐总的电话,通知你已经进入欧阳导的最终试镜名单。” 谢雨婷脸上浮起一丝意外,随后欣喜起来:“那真是一个好消息了。” 萧雯冷若冰霜,语气冷淡:“雨婷,我觉得表演培训的老师说的没有错,你确实没有表演的天赋,你刚才的表情明明就是在说你早就知道你自己能入围。” 谢雨婷扶着沙发扶手站起来,半张脸还有一些浮肿:“抱歉,雯姐。我太渴望成功了,也太希望早一点出名了。公司既然没有办法帮我争取到试镜的机会,我只能自己找路子。我一没动用到公司的资源,二又能给公司带来利益,我不犯法吧?” 萧雯:“但是你自己找的路子就不太令人放心。” 谢雨婷:“不太令人放心又怎么样呢?最后我还是进入试镜名单了。” 萧雯视线凝在谢雨婷背着自己的那半边脸上,有了自入门以来的第一次怒意:“如果真的如你所说,你找的路子还不错,那你脸上的巴掌印是谁打的?你到底惹了什么事情,我要考虑清楚是否要向公司申请让你退出这次试镜!” 谢雨婷猛地抬起头来,垂在身侧的长发随着主人激动的情绪也晃动了起来,原本半露半遮的巴掌印显得更加明显了。 谢雨婷目露凶光:“雯姐,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凭自己的本事拿到了试镜机会,公司凭什么让我退出?你们是想推谁上位?还是你们想让我成为谁的垫脚石?这对我不公平!” 萧雯语调冷了好几分:“你脸上的巴掌印就是证明。这套公寓不是你现在能负担得起的吧!我查过了,这套房子虽然在你的名下,但是付款的人确实裴总。裴总家里的太太你不可能不清楚吧,娘家家大势大,就算是裴总都要惧怕三分,你居然还敢同裴总搞在一起!” 谢雨婷没有应声,但眼底的不屑已经表明了她的不在乎。 萧雯真想现在就甩手不管了:“谢雨婷,我警告过你,不是你的东西,你想也不要想!裴总的太太一旦闹起来,会给整个尚美娱乐带来多大的影响你绝对不会想得到。你觉得,在公司整体的利益面前,要因为你而牺牲公司的利益,公司会蠢笨到这种程度去做这种选择吗?” “你以为只是你自己的事,但你的合约只要一天还在公司,公司就要帮你擦一天的屁股!”萧雯越说越想骂人,干脆放开来骂,“愚蠢的你,连累了整个公司!” 谢雨婷无所谓地仰躺在沙发上,轻轻用指尖触碰着自己的脸:“现在我挨打也挨打了,挨駡也挨駡了,雯姐有这个力气和时间在这里教训我,还不如好好考虑一下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吧。” 萧雯被气到:“你还有脸叫我帮你收拾烂摊子?!” 谢雨婷似乎触碰到了伤口,轻轻“嘶”了一声,倒吸了一口冷气:“正如同你所说的,我的经纪合约还在尚美娱乐,我们就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要同舟共济嘛。” 萧雯直接扭头就走:“这几天你自己找个地方避避风头,不要露面。好好养伤,做好取消试镜资格的准备!” “砰——” 萧雯用力地摔上门离开。 整套公寓还回荡着门被摔上的余震。 谢雨婷从沙发上爬起来,走到洗手间对着镜子仔细地左看看,右看看,遗憾地自言自语:“我这张脸可贵着呢,这一巴掌下去,起码打掉我二十万。” ...... 等唐心语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的时候,已经是萧雯主动找裴太太达成和解以后了。 萧雯坐在椅子里,单手撑着额角,语气疲惫:“抱歉,唐总,是我管教不严。” 唐心语摆了摆手:“不是你的错。你又不是她妈。以后有关豪门圈打交道的事你可以事先跟我说,不要自己强撑着。有些人脉方面,我会比你更宽阔一些。” 萧雯:“话虽是这么说,但是唐总,这是我犯下的错误,只能我来弥补。你当初花大价钱来挖我的时候,就跟我提了一点要求,你要找的是帮你解决问题的人,而不是给你制造问题的人。” 唐心语回想起当初挖萧雯的事请,嘴角泛起了微笑。 当时萧雯的前夫出轨,闹到了老东家面前,造了不小的混乱,搞得萧雯在老东家面前搞得里外不是人,是唐心语主动找上门来,替她摆平了一切麻烦。无牵无挂的萧雯来到了尚美娱乐,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为唐心语排忧解难。 唐心语:“你还依旧保持着当初按着那个渣男的头,在地上摩擦的威猛作风。好了,这件事就翻篇了,但是谢雨婷你要另外想一条路给她。我的建议是雪藏半年。” 萧雯认同:“我没有意见。” 萧雯离开办公室后,唐心语继续翻着工作计画,翻着翻着,忽然手就停了下来。 对于事件主人公之一的裴太太,唐心语虽然不太熟悉,但还是有些瞭解。裴家是做矿山发家的,一直都专注在实业这一块,很少踏出舒适区,涉足其他领域,尤其是文娱业。如果裴总真的有这方面的资源来将谢雨婷塞进欧阳导的最终试镜名单,那在裴总之前的几个小明星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捞着? 难道是谢雨婷特别讨裴总欢心? 这个事请唐心语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放心不下,打了个电话给云修瑶。 云修瑶好半天才接了电话。 云修瑶大喊:“云大,你给我停下!别摇!会摔下来的!姓孔的!你跑哪里去了?你儿子要越狱了!” 唐心语:“......” 直到听到孔鸣的声音,云修瑶才解脱出来,好好跟唐心语说话:“心语宝贝,什么事啊?” 当初嚷着不生孩子的云修瑶在嫁给孔鸣一年后,怀上了双胞胎,孔鸣不停地向云修瑶做了各种保证后,云修瑶才在孔鸣的诱惑下,生下了双胞胎儿子。这两个小傢伙一出生,云修瑶就恨不得把他们再塞回肚子里去。 这样吵吵闹闹的日子也过去了两年。 唐心语恍然回神:“修瑶,我找你打听一件事,那个背着老婆包养好几个小明星的裴总你知道吧?” 云修瑶无比敏锐地嗅到了八卦的味道:“怎么了?那个老色狼把魔爪伸到你公司里去了?” 唐心语:“旗下有一个小明星跟了他一段时间,听说他帮小明星弄到了欧阳导最终试镜的名额,我记得......” 云修瑶立即打断唐心语:“不可能!别说那老色狼了,就裴家都不可能!或许他们跟其他导演能用钱砸出一点关系来,但欧阳导绝对不可能!裴太太的哥哥悔婚的那个女的就是欧阳导的表姐,欧阳导就是卖别人面子也不可能卖裴家的面子。” 唐心语心里的猜疑一旦被证实,不好的感觉就越来越大。 云修瑶:“你从哪里听说那个小明星得到试镜的名额是裴总牵的线?” 唐心语脱口而出:“是萧雯她......” 讲到一半,唐心语也发觉了不对。萧雯所有的彙报逻辑和条理都是清晰的,她没有要欺骗自己的立场和理由,除非萧雯也被误导了。 自始至终,谢雨婷都没有亲口承认是裴总从中花力气,帮忙自己搞到了欧阳导的试镜机会。一切都是因为谢雨婷和裴总的姦情暴露,萧雯先入为主,认为是谢雨婷的金主搞到了试镜机会。 唐心语不由得在心里重新评估了谢雨婷,这不是一个如同她表面看起来,那样纯粹干净的女孩。 如果说一切都是谢雨婷故意误导,那会是什么原因呢?为了隐瞒真正的金主吗? 唐心语绝对不允许公司内部埋下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地雷,她必须抢在地雷爆炸之前抢先剷除了。 谢雨婷近期的工作全面停止,她能按耐不住性子,不去私会金主吗? 唐心语通过孔鸣找了一组人轮替着跟踪谢雨婷。 几天后,那组人发了私密快递给唐心语。唐心语拆开了快递,没想到手一滑,快递里的照片抖落了出来,撒了一办公桌都是。 唐心语正要收拾照片的手,停顿在半空中。 照片上显示的地点很多,遍佈着闵城的各个角落。其中就有好几个是唐心语熟悉的地方。有一家咖啡厅还是墨一帆曾经带过自己去过的。 唐心语快速地翻阅了一遍,终于在一张照片的角落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 那是一辆灰色的小车,车子的款型在闵城很少见。 其中有一辆就在御龙首府。 登记在墨一帆的名下。 番外五 那辆灰色的小车, 登记在墨一帆的名下。 唐心语的视线凝在照片上那一角了许久,最后缓缓放下。 或许是巧合,毕竟那家咖啡厅墨一帆也常去。唐心语这样在心里跟自己解释着,可手还是不由自主去翻看了其他的相片, 寻找是否还有同样的灰色小车痕迹。 最后只在零散的几张照片里发现了小车的倒影。 唐心语手里举着这几张照片,靠在椅背上,指尖在照片上来回滑动着, 仿佛想透过这张薄薄的照片去看穿照片拍摄范围之外,发生的人和事。 视线重新流览了一遍有灰色小车的照片,每一张无一例外地都只有灰色小车的局部或者倒影,而且每一张照片之间似乎没有十分严谨的逻辑关系, 就好像一件搬来搬去的拍摄道具。 唐心语将照片扔回办公桌上, 左右活动了一下自己有些酸疼的脖颈,将头靠在椅背上,抓过手机, 脚尖一点, 整张皮椅开始转了起来。唐心语边旋转着,边在手机上打字,发了一条信息给墨一帆。 墨一帆大概在忙什么事, 没有立即回复。当然,唐心语也不巴望能立即得到墨一帆的回复。 她重新看了收到的那一叠照片, 心里一片冰雪覆盖。 如果从谢雨婷的口中, 直接得知她的试镜机会很有可能是通过墨一帆获得的, 唐心语一定会嗤之以鼻, 坚决认为这是谢雨婷信口雌黄,无稽之谈。可谢雨婷偏偏故意漏出一个不太明显的漏洞,引起唐心语的怀疑后,再通过唐心语自己找人查到了灰色小车的蛛丝马迹,这就让本来的“无稽之谈”变得有几分可信度了。 毕竟,有一定独立思考能力的人,都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直接提供的资讯,反而会更加倾向于自己查到的资讯。 这就是谢雨婷的高明之处。 甚至谢雨婷对唐心语的性格和思维抓得很精准,如果不是亲近和瞭解唐心语的人,很难设计出这样的计画。 唐心语缓缓合上了眼睑,脑海里浮现了第一次见到谢雨婷的情形,一个充满青春活力,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模样。在她这样单纯清纯的外表下,真的有这么深的城府吗? 那谢雨婷是沖着谁来的? 自己? 还是墨一帆? ...... 墨一帆看到唐心语的消息时,已经快到下班的时候。他看到资讯的发送人是唐心语时,脸上紧绷了一天的神色顿时柔和下来,指尖飞快地点开了唐心语的资讯。待看清资讯的内容,微微拧起了眉心。 “墨一帆,晚上你不准上床!” 今天早上离开家时,唐心语还笑盈盈地叫自己早一点回家,才过没几个小时,唐心语就翻脸叫自己滚去书房过夜。 这...... 他墨一帆到底做了什么错事,惹到墨太太不快了? 墨一帆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日子,今天也不是唐心语来例假的日子啊。百思不得其解的墨一帆握着手机,在不停反思自己最近做过的事请。 一旁等候墨一帆批示的投资部总监,不禁噤声,一动都不敢动。他向林文森投去求助的目光,那目光在问墨总这会儿突然沉默下来,是不是因为投资部这一季度的业绩考核不达标。 林文森一看墨一帆的表情,就知道墨一帆现在根本就没有把心思放在工作上,而手机里的资讯百分之九十九跟墨太太有关。他给了投资部总监一个安慰的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墨一帆还沉浸在自我反省的世界里。 林文森轻咳了一声,低声提醒墨一帆:“墨总,您对吴总监的工作彙报还有什么需要说明的吗?” 墨一帆眼波微动,这才从自己的内心世界里回过神来,朝投资部总监挥了挥手:“吴总监,先按你说的做,每周周末前把专案投资进度彙报一次给小林。” 投资部总监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原来墨总不是嫌弃自己工作做得不好啊。 等投资部总监退出办公室后,墨一帆侧头看向林文森:“小林,你觉得你太太毫无徵兆地发脾气,会是什么原因?” 林文森:“............” 这个又是什么死亡问题?! 林文森的老婆最近刚刚查出怀孕,怀孕初期孕妇的脾气确实有些阴晴不定,或许墨一帆问的是这个? 林文森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墨总,您指的是上一秒开心,下一秒忽然翻脸这种情况吗?” 墨一帆跟找到了知音一样,连忙点头:“对,对,就是这种。” 林文森一听是自己熟悉的情况,心里立即有底了。他谨慎地回答墨一帆之前提的问题:“那有可能是因为怀孕了。先提前恭喜墨总了!” 墨一帆:“!!!!!” 左思右想的墨一帆根本没有把唐心语怀孕了这个选项纳入考虑范围之内。在五年前,唐心语怀着墨小宝到生产,墨一帆亲眼目睹了怀孕的辛苦和不容易,当时他就向唐心语许诺,只要墨小宝一个孩子,不想让唐心语再次怀孕。 几年来,墨一帆的安全措施做得相当到位,从来没有出现过中招的情况,今天这是...... 墨一帆敛眉回忆起当年唐心语怀墨小宝的样子,似乎情绪经常受外界影响波动。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唐心语今天的反常短信就可以得到很好的解释了。 墨一帆有些焦虑地坐回椅子上。 他完全没有想到唐心语还会有再次怀上孩子的可能,一想到唐心语又要重新经历一遍怀墨小宝的辛劳,墨一帆就忍不住自责起来。 林文森见墨一帆懊恼的表情,心头一跳:难道墨一帆不想要这个孩子?难怪脸上没什么再次当父亲的喜悦。 墨一帆猛然间抬起头来问林文森:“小林,你去咨询一下医生,男人结扎手术的效果和程式。” 林文森:“!!!!!” 墨一帆想了想,补充叮嘱:“记得用你的名义。” 林文森:“......” 可是我不想做结扎手术啊!林文森在内心默默哀嚎道。 知道了墨一帆的想法后,林文森随即领会到墨一帆的意思。当时唐心语怀孕生产时,墨一帆提心吊胆了好一阵子,他这是害怕唐心语再次怀孕,干脆自己去做结扎,好断绝唐心语再次怀孕的可能。 这真是....... 什么感天动地的爱情啊! 林文森在心里默默感慨,退出办公室,认命地打了电话。 “喂,庄医生,我是小林。对,我们墨总,啊,不是,是我,是我想......瞭解一下男性结扎手术,有些事情想咨询一下......” ....... 唐心语根本不知道她的一条资讯,墨一帆已经脑补出了一出大戏。 晚上回御龙首府,墨一帆一进门就搂住了唐心语。唐心语疑惑地看着墨一帆,心里在嘀咕着:墨一帆这是怎么了?难道是男人心虚的表现? 墨一帆忽然想到了什么,动作轻轻地把唐心语转了个身,从她背后把唐心语搂在怀里,小心地避开了唐心语的小腹。 墨一帆声音温柔,带着怜惜:“抱歉,是我让墨太太辛苦了。” 唐心语侧头瞧他,语气不善:“你还有这样的觉悟,不错嘛?那你老老实实交代,你哪里做错了?” 墨一帆积极认错:“确实是我的错,我没有做好安全措施,让计画外的小生命来到这个世界上。” 唐心语浑身一震,触电一般摔开墨一帆的胳膊,转过身来,严肃地盯着墨一帆,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刚才耳朵听到的话。 什么安全措施? 什么计画外的小生命? 唐心语忽然觉得自己已经听不懂普通话了,两只耳朵“嗡嗡嗡”直闹。 在收到私家侦探寄来的照片,在发现照片上墨一帆的座驾,唐心语都从来没有怀疑过墨一帆对自己的忠诚和爱意。可是,正在她给予墨一帆充分信任的时候,墨一帆回以她一次沉重的打击。 没做好安全措施产生的小生命?! 这就是谢雨婷手里的王牌吗?墨一帆还敢这样温情地搂着自己,坦然地告知? 唐心语攥紧了手掌,紧紧地盯住墨一帆的薄唇,生怕错漏他说的每一个字:“墨一帆,你再说一遍,你做错了什么?!” 感到两人之间的气氛忽然变得凝重起来,墨一帆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迟疑了一下,想上前两步就握住唐心语的手。 唐心语立即抬手止住,厉声道:“你给我站住,不许过来!” 墨一帆顾及到唐心语的身体状况,立即顿住了脚步:“好,好,好!墨太太,我不过去,我就站在这儿。你不能再往后退了,后面是花瓶,别砸下来伤到你了。” 唐心语大脑已经中止运转,只是在机械式地提问:“你还害怕我被伤到?你怎么不想想在你刚才说出那些话时,你就没有考虑到我的感受吗?” 见唐心语目光涣散着,墨一帆心头猛地一跳。他没有想到再次怀孕会给唐心语带来这么大的反应。看来第一次怀孕的经历确实给唐心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恐惧,平时唐心语太擅于隐藏自己的情绪,他一直以为没事。 墨一帆又自责又后悔:“墨太太,虽然这不是我的主观意愿,但确实是我的错。我们先坐下来,好好说话,好不好?” 唐心语:“没什么好说的,出轨只有一次和无数次!” 墨一帆:“!!!!!!” 墨一帆一愣,他忽然觉得事情好像不是像他想像的那样。他一步迈到唐心语面前,抓住她的双臂,沉声道:“你说什么出轨?谁出轨?” 唐心语内心已经在慢慢分崩离析,表面却神情麻木:“除了你,还有谁?” 墨一帆茫然了:“我出谁的轨?” 唐心语没有应声。 墨一帆难得一见地慌乱了:“墨太太,你不能这样草率地给我判死刑!我们之间难道不存在着夫妻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吗?” 唐心语抬起眼睛,看他:“我没有冤枉你,你刚才自己亲口跟我承认的。” 墨一帆半眯着眼睛,快要被气笑了:“我承认我自己出轨?” 唐心语用力拨开墨一帆对她手臂的钳制,拔高了音量:“你说你很抱歉,没做好安全措施,产生了小生命!” 墨一帆的视线从唐心语神情激动的脸上,下移到她的小腹,问道:“你没怀孕?” 这一下,把唐心语给问懵了,她好像也意思到了什么。 唐心语外强中干地嚷着:“我怀什么孕?谁说我怀孕了?” 墨一帆咬了咬后牙槽,只想把林文森抓过来,噼头盖脸臭駡一顿再附带扣光他全年的奖金。墨一帆两手捧着唐心语的脸,低声道:“抱歉,墨太太,我觉得我们之间好像存在着沟通上的误解。我以为墨太太怀孕了,我又要再次做爸爸了。” 唐心语一噎,根本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两人长久的相对沉默后,唐心语率先来了口:“那个......这一part我们就翻过去,不要再说了。” 墨一帆经历了过山车一般猛冲上去,再猛冲下来的心情起伏,才搞清楚唐心语和自己之间爆发的第一次争吵只是一场乌龙,简直哭笑不得地重新把唐心语搂回自己怀里:“墨太太,你可长点心吧,再来这么几次,你的墨先生会被你搞出心脏病来的。” 唐心语一捶墨一帆的胸口:“你为什么会以为我怀孕了?” 墨一帆果断地把锅甩给林文森:“我收到你不准我上床睡的资讯后,小林说的。女人一般阴晴不定的时候,不是来例假的时候,就是怀孕了。我算了一下日子,今天不是你来例假的时间,那只能猜是你......” 听完墨一帆这么一通有理有据的分析,唐心语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给他一个贊,表扬墨一帆机智过人。她吐了一口气:“你真的是快把我给气死了!” 墨一帆解释完,就开始严肃了,他捏了捏唐心语腰间的软肉:“那么,现在轮到墨太太告诉我,为什么你会认为我出轨了?还有今天发给我的资讯是怎么回事?” 唐心语把谢雨婷的事情详详细细同墨一帆说了一遍,重点说明了照片上几次出现的墨一帆座驾,甚至有一次还拍到谢雨婷看向座驾的方向。 墨一帆拧着眉心,朝唐心语摊开了手掌:“照片给我看看。” 唐心语快步拿出自己的手提包,从里面掏出那一叠照片,有墨一帆座驾的相片都被挑选出来,放在了最上层。 墨一帆指尖在唐心语拿来的照片上点了点:“这辆车确实是我的,看照片上的时间,刚好是那天我见一个美洲过来的老总的时间。可是你口中的谢雨婷我是从来没有碰见过。” 唐心语斜睨着墨一帆:“哦?是吗?” 墨一帆没好气地捏了一下唐心语的鼻尖:“怎么?不信?我现在立马叫人把行车记录仪里的记录拷贝下来,呈给墨太太好好检查一下?” 唐心语拍了拍手:“算了,我在收到这些照片的时候,就没有怀疑过你。” 墨一帆瞟了唐心语一眼:“哦,那我是不是应该说感谢墨太太的信任?” 唐心语不甚在意地摆摆手:“不用谢,你刚说过了,我们两个人应该要有夫妻之间最基本的信任。” 墨一帆:“......” 被自己说出去的话,又给堵了回来。 唐心语收起了照片:“平静了这么久的日子,忽然起了一个小波澜,我还有些小兴奋呢。你是不知道谢雨婷这个人长相和内在是完全南辕北辙。我好久没有这种碰到对手的感觉了。” 唐心语活动了自己的手指,把指节揉地“咯哒咯哒”想,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 墨一帆:“行吧,既然是你公司旗下的艺人,你喜欢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只要不弄出人命,其他什么都好说。” 唐心语惊诧地看着墨一帆:“哇,你比我更狠啊。我只是想给谢雨婷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而已,告诫她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随便便算计的,你居然想着要怎么让她生不如死?” 墨一帆摊了摊手掌:“墨太太,你的墨先生本来就不是什么良善的人,你在见到我的第一天起不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吗?你想怎么做?需要我配合吗?” 唐心语靠在墨一帆的怀里,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忽然轻轻地笑了起来,露出狐狸般的狡黠:“亲爱的墨先生,这一次我们来玩个高难度的,考验你演技的。谢雨婷费劲千辛万苦设计了这么一个圈套,不就是想离间我们之间的感情,找准空隙,趁机上位吗?我们不好好配合一下,岂不是浪费了人家付出的一片辛劳?” 墨一帆面无表情:“你想我碰她?想都别想!” 唐心语柔软的手臂像藤曼一样缠住了墨一帆的胳膊,轻轻摇了摇:“你想一想嘛,把自以为是的小老鼠耍得团团转的画面,不是很有趣吗?好嘛,知道你出场费很贵,配合一下啦?” 墨一帆最受不住唐心语撒娇的模样,在床上一哭泣,墨一帆就会杀红了眼,下了床一撒娇,墨一帆就软了心肠。 见墨一帆迫于自己的胁迫,无可奈何地应下,唐心语桃花唇瓣一勾:“这样,接下来,我们只要将计就计就行了。我真期待谢雨婷精彩的表演。” ......... 萧雯停掉了谢雨婷最近全部的工作,至于后续的所有活动和规划都开始无限期的搁置或者延后,谢雨婷基本属于半雪藏的状态。 可谢雨婷却丝毫没有慌乱。她知道,只要尚美娱乐对她採取的措施越严重,就说明唐心语开始发现了她故意抛出去的迷障,对墨一帆的忠贞产生了疑虑,否则这些雪藏的动作在萧雯解决裴太太的时候,就应该下达了。 谢雨婷知道墨一帆有一辆闵城罕见的银灰色座驾。经过了长时间的有心观察,墨一帆在每周二中午,会让司机开着这辆银灰色座驾送他去见一位外国人。至于他们之间谈了什么,不是谢雨婷关心的,她只在乎唐心语派来跟踪的人,能不能拍到自己的行动轨迹和墨一帆的行动轨迹有交集。 经过在尚美娱乐的表演训练,谢雨婷知道应该在什么情况下,什么角度可以将两件根本不相关的东西拍得有些若即若离的联繫。她不需要确凿的证据,她只需要唐心语起疑心,她就已经成功了一半了。 只要墨一帆和唐心语起了间隙,她就不信会没有她的可趁之机。 世界上,没有一只猫是不偷腥的,男人也是如此。 谢雨婷深信这一点。 又到了新一周的周二,谢雨婷打扮得淑女有气质的,戴了一幅大墨镜,进入了那家墨一帆与外国人会面的咖啡厅。谢雨婷倚靠在墙壁上,从小包包里掏出一只小巧的化妆镜,对着小镜子补妆,其实是在借助镜面的反射,偷偷关注走廊那头的那个包厢里的动静。 谢雨婷没有通告,没有戏拍,什么都没有,唯独时间多得很,她很有耐心。 听到了包厢门的响动,谢雨婷看到墨一帆的身影出现在镜子里,她快速地合上了化妆镜,然后计算好时间,提着包,低着头,猛地从拐角出沖出来,刚好同迎面过来的墨一帆相撞上。小提包里的东西撒了一地板。 墨一帆有礼地道歉:“抱歉,这位小姐你没有受伤吧?” 谢雨婷佯装着埋怨:“你走路怎么不看路呢?万一是小孩子或者是老人,被这么一撞,哪里不会受伤呀?” 墨一帆看着正蹲在地上捡东西的谢雨婷,冷淡道:“你不是小孩子,也不是老人。” 谢雨婷收拾东西的手一滞,眼底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她收拾完东西,提着小包包站了起来,眼角有些发红:“先生,你不能因为你是男人,就这样欺负......墨总?” 谢雨婷像是这个时候才认出眼前的男人是墨一帆,有些意外:“墨总?您怎么会在这里?” 墨一帆看着眼前的谢雨婷,有些走神。 谢雨婷今天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长裙,栗色的长卷发挽了一个丸子头在脑后,化着淡妆,手上还戴着一条细细的玫瑰金手链,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熟悉的味道。 墨一帆忽然想起那一次在商务酒会上,谢雨婷穿着一条鹅暖黄的长裙,令墨一帆快速回忆起当初的唐心语。一想到这里,墨一帆就明白谢雨婷身上熟悉的味道是从哪里来的。 因为她在模仿着唐心语。 无论是衣饰妆容,还是言行风格,谢雨婷都在有意无意地按照唐心语的习惯,依葫芦画瓢复刻了下来。 一想到谢雨婷的坏心思居然打到唐心语头上来,墨一帆心头立即涌起了一股浓浓的不悦,看向有些唐心语影子的谢雨婷,墨一帆只觉得生理性厌恶和反胃。 他撇开了视线,强行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温文尔雅道:“你是......那个......” “尚美娱乐的谢雨婷。”谢雨婷对于墨一帆没有记起自己的名字,丝毫不觉得尬尴,神态自然,就像在跟一位老朋友叙旧,“墨总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初我干爸爸还让您多多关照一下呢。” 一听谢雨婷提起裴总,墨一帆心里轻嗤了一声。谢雨婷和裴总之间的勾当,唐心语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自己,美名其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墨一帆对这些龌龊事情完全提不起兴趣,但为了唐心语逗弄谢雨婷的心思,墨一帆只得好脾气地听完这一段八卦。一想到唐心语小狐狸般的模样,墨一帆紧抿的唇线就忍不住弯了弯。 谢雨婷的目光一直都很留心观察墨一帆的小动作,这一丝淡淡的笑意,令谢雨婷误以为墨一帆想起了自己,并对自己有良好的印象。 谢雨婷在心里暗暗嘲笑着唐心语:外界不都说你嫁给了一个好老公吗?我倒是想让你看看,你的好老公是怎么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的。 谢雨婷抬起手指,勾了勾垂落在鬓边的发丝,这个习惯性动作与唐心语如出一辙。 墨一帆望着谢雨婷的眸光,不由暗了暗。 谢雨婷的微笑里含着淡淡的羞怯,她提好手提包,朝墨一帆欠了欠身:“墨总也是不小心的,雨婷就不打搅墨总的时间了。我先回去了。” 说着,就往旁边一站,给墨一帆让出了过道。 “啪——” 谢雨婷装作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架子,一只当摆设的玻璃制成的咖啡机“咕噜噜”地转了几圈,径直从架子上掉了下来。 谢雨婷吓得大叫了一声:“啊!” 墨一帆左耳的蓝牙耳机里传来一声唐心语调侃的笑意:“墨先生,这么好的机会,你还不赶紧英雄救美?” 墨一帆垂下眼睫毛,静静地看着谢雨婷矫揉造作的表演,无动于衷。 玻璃制成的咖啡机在谢雨婷的脚边砸了个稀巴烂。仓皇失措的谢雨婷失足踩到了碎片上,身体失去了平衡,直接向墨一帆身上倒去。 墨一帆嘴角抽了抽,不动神色地后撤一步,捏着手机抵住了倒过来的谢雨婷,说:“谢小姐小心点,站好了。” 谢雨婷借着墨一帆手臂的力量,直起了身子,随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拍了拍自己的前额:“让墨总看笑话了,我实在太笨了。” 墨一帆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是不太聪明。这家咖啡厅里有这么多精緻的咖啡摆件,这只水晶制成的咖啡机是价值最高的。谢小姐,这可得造价赔偿呀。” 咖啡厅的经理听到了东西砸碎的声音,匆匆赶了过来,看到墨一帆和一个陌生的女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心脏漏掉了一拍。他好像撞见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墨一帆一眼就看穿了咖啡厅经理脑子里正在想着什么,不等咖啡厅经理出声,自己抢先开口:“方经理,真抱歉!我的这位朋友不小心碰碎了这只咖啡机,但我这位朋友也是一个懂礼数的人,她想给咖啡厅做一些赔偿。要不然这样,方经理看在我的面子上,就打一个折扣吧,赔偿个二十万,怎么样?” 咖啡厅经理听到这个价钱,吓了一跳。一只玻璃制成的咖啡机撑死也就两千块,哪里需要二十万? 方经理张嘴推辞:“啊不是,墨总,是这样的......” 谁知,墨一帆果断打断他的话:“方经理这是不肯给我这个面子了?” 凛冽的目光笼罩过来,方经理眼珠子一转,忽然有些明白过来了。墨一帆这是觉得自己撞见了他的好事,以赔偿咖啡机为藉口,其实是拿二十万给他当封口费? 方经理顶着墨一帆如有实质的目光,飞快地点了点头:“当然,当然,墨总的面子是一定要给的。” 这句话的潜臺词就是,墨总您放心,今天的事情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也什么都没有听见。 谢雨婷却没有猜透方经理同墨一帆之间打的暗号,只是听到赔偿要二十万时,心头在隐隐出血。谁会知道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东西,居然是水晶做的,要这么贵?! 但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谢雨婷飞快地看了身侧的墨一帆一眼,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做出小家子气的姿态,否则后面的计画就全泡汤了。 谢雨婷维持着淑女的人设,笑意温柔:“方经理,真的很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二十万我会赔偿给你们,一分不少。你们咖啡厅里可以刷卡吗?” 谢雨婷跟着方经理去刷卡了,墨一帆双手抱在胸前,倚在走廊的墙壁上,按着蓝牙:“墨太太,你笑什么?” 唐心语在蓝牙的那头,把咖啡厅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被墨一帆趁机宰客的行为逗笑了。 唐心语对墨一帆毫不吝啬地夸奖道:“真的没有看出来,我的墨先生还有大忽悠的潜质,三言两语之间,就哄骗得谢雨婷心甘情愿地割出二十万来。那只咖啡机,咖啡厅至少赚了十倍的价钱吧?我让萧雯停掉了谢雨婷所有的工作,她没有了经济来源,只能靠之前赚的钱。今天这一笔二十万,对于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小数目。” 墨一帆坦然接受唐心语的夸奖:“墨太太过奖了。” 唐心语揶揄道:“人家都肯这么花血本了,墨先生你还无动于衷,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一些?” 墨一帆磨了磨牙齿,从牙缝中把一字一句挤了出去:“墨太太,你还记得我是你老公吗?有这种把自己老公往别人怀里推的吗?” 唐心语开着玩笑:“没办法,我的墨先生这么优秀,总有女人想觊觎。今天是谢雨婷,明天可能是林雨婷,张雨婷,为了彻底断绝这些女人对墨先生的潜在威胁,我觉得让墨先生提前认清这些女人的真面目非常必要。” 墨一帆咬牙切齿:“我不需要。” 他挂掉了蓝牙。 唐心语一听到讯号中断,指尖在视频上点了点。小周已经帮她的电脑连上了咖啡厅的监控,即便她没法同墨一帆直接联繫,也能将咖啡厅内的画面看得一清二楚。 ...... 谢雨婷掩饰着心疼,亲和地笑着从收银员的手里接回了自己的银行卡。收银员看到谢雨婷的大墨镜,依稀辨认出墨镜下面的脸,她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冒昧问一下,你是拍那个霜淇淋广告的谢雨婷吗?” 谢雨婷捏起电子签字笔,在收银员递过来的电子萤幕上,飞快地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在收银员激动的目光中,竖起食指,轻轻“嘘”了一声:“拜託了,帮我保密哦~” 收银员抑制住惊喜的心情,快速地点着头,满含激动的目光目送着谢雨婷朝着一个男人走去。八卦的烈火在收银员的心口熊熊燃烧起来,她悄悄地用手机拍了两个人的背影照,偷偷地发到了微博,但没有指名道姓是谁。 墨一帆见谢雨婷回来,有礼地问了一句:“不知道墨某有没有这个荣幸,请谢小姐喝一杯咖啡?” 谢雨婷见墨一帆马上就向自己发出了邀请,顿时觉得刚才的二十万没有白花,离她的计画又成功了一步。谢雨婷欣然同意,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点了自己喜欢的咖啡,和一小碟樱桃蛋糕。 墨一帆看到单子上的樱桃蛋糕,心底又嗤笑了一声。 唐心语最爱的蛋糕就是樱桃蛋糕。 墨一帆定定地望着对面的谢雨婷,不太明白为什么世界上真的会有这样蠢笨的人,以为只要模仿像了一个人,另一个人就一定也会爱屋及乌地爱上她? 她难道不知道,在墨一帆眼中,赝品和盗版一样令他讨厌吗? 谢雨婷觉察到墨一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许久了,心里涌起几分欣喜,再一次用唐心语的习惯性动作勾起了自己的头发,笑靥如花:“墨总,我这样和您单独喝咖啡会不会不太好?万一被墨太太知道了,会不会引起误会?” 墨一帆两手交叠:“这些问题,你应该在应邀之前就要考虑好。” 谢雨婷面上一僵,很快又转为自然的笑意:“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我只是以前一直听说墨总的传奇,很倾佩墨总的才华,今天上天赐给我机会,让我这里遇到墨总,我当然要把握好,好好同墨总讨教一下......” 墨一帆挑了挑眉。 “讨教一下怎么样才能有精准的商业眼光。”谢雨婷笑得人畜无害。 任何男人都享受女人的崇拜感,这是一个让得男人放松警惕的很好方式。 墨一帆指尖在咖啡杯的把柄上轻轻抚动:“你不是尚美娱乐的艺人么?怎么忽然有兴趣搞副业了?” 谢雨婷脸色从明艳转为些许忧伤,情绪低落了不少:“可能是我和我的经纪人没有沟通好,在工作理念上我们存在着分歧,所以最近我的工作少了很多。” 谢雨婷喝了一口咖啡,让自己的唇瓣带着水润过后的光泽,情绪又转为充满希望:“但没有关系,我本来就是从两手空空,靠自己打拼到现在。这条路不通了,我肯定还有其他路可以走,我也没有什么大富大贵的想法,只是想让福利院的孩子日子过得好一些。” 在男人放松警惕的时候,在渲染一下自己清白的背景,乐观向上的精神和纯真善良的心灵。在商场的尔虞我诈沉浸太久的男人,都会对这样美好的女人心生嚮往和保护欲。 每一步,谢雨婷都算得清清楚楚。 墨一帆盯着谢雨婷的眼睛,似乎在从她清澈的眼神里判断她所说话的真假。谢雨婷尽量让自己的眼神真诚几分,眨了眨眼,望着墨一帆,有些不好意思地脸红了:“墨总,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天真了?” 墨一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现在这样美好的灵魂已经不多了。” 谢雨婷满心充满期待:“那......” 墨一帆忽然探过上本身,凑近了谢雨婷,认真地与她对视:“谢小姐,你挺真实的,我很喜欢。” 谢雨婷急忙撑着桌面站起来:“那个,抱歉,墨总,我忽然想起什么事,先走了。”说完,不等墨一帆说话,谢雨婷就匆匆忙忙起身离开咖啡厅。 吊男人法则最重要的一条,轻易到嘴的肉,男人都不会好好珍惜的。 羞涩难当的谢雨婷刚出咖啡厅,天真就全然消失,只有唇角在上扬,今天计画的完成进度快了很多。 ...... 墨一帆望着谢雨婷离开的背影,接收到了蓝牙通讯接入的声音。他按了一下蓝牙。 唐心语:“墨一帆!谁叫你靠她那么近的!” 墨一帆眼底笑意在蔓延,嘴上却不服输:“墨太太不是叫我不要无动于衷么?我是在严格遵从墨太太的指令。” 唐心语按下心头的不爽快:“叫你不要像之前一样这么冷漠,不是叫你一下子靠那个女人这么近!” 在唐心语的电脑萤幕上看,墨一帆的头挡在谢雨婷的脸前,明知道墨一帆不可能会做出什么出格举动的,但唐心语还是忍不住心里不舒服,因为那个角度太像两人差一点吻上去了。 唐心语重新警告墨一帆一遍:“没有下次!” 墨一帆:“遵命!” 唐心语:“你就这样让她跑了?” 墨一帆视线落在谢雨婷故意留下来的小提包上,似笑非笑。 番外六 墨一帆的视线落在谢雨婷故意留下来的小提包上, 似笑非笑。 墨一帆:“墨太太,有人太高看自己了,故意留了一手,欲拒还迎。” 唐心语仔细看了看电脑萤幕上的监控画面, 在搁着咖啡杯的桌子上,确实放着一只小巧的小提包,完全就像是主人仓皇失措之间, 无意遗漏下来的。 唐心语开始怀疑表演老师对谢雨婷的评语了,这样忙中不出错,再自然不过的小手段,完全就不像一个没有表演天赋的人呀。 唐心语轻叹一声:“可惜了一颗好苗子......” 墨一帆不悦:“嗯?” 唐心语:“额, 我的意思是, 外在条件这么不错的小姑娘,如果好好花心思在正途上,何愁在娱乐圈不会站稳脚跟?欸, 有妇之夫, 哪里是这么好染指的?” 墨一帆:“墨太太,你帮我准备好一套衣服。” 唐心语疑惑地“嗯”了一声,不知道墨一帆怎么话题跳跃得这么快:“你要干什么?嫌现在这一身不够帅气逼人, 不够迷倒小妹子吗?” 墨一帆:“我这身衣服太脏,要扔了。” 唐心语:“......” 唐心语轻轻笑了一声:“抱歉, 墨先生, 真是难为你了。” 墨一帆从座位上站起来, 整理了一下袖扣, 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抱歉倒是不用,好好想想今天晚上怎么补偿我就行了。” 唐心语:“......” 果然不能太把墨一帆的话当一回事,否则到了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墨一帆捏起被遗落在桌子上的小提包,迈步向咖啡厅大门,推开咖啡厅玻璃门的瞬间,他感觉到收银台那边的收银员似乎匆匆忙忙地把手机收了起来。 墨一帆停下了脚步,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收银员脸上神色一僵,垂下头,不敢再向墨一帆的方向投去一丝目光。 墨一帆没有理会这位收银员刚才是不是拍到了什么,只要唐心语相信他,再多看起来真实的绯闻送到唐心语面前,唐心语也只会嗤之以鼻,转身就把这些当作笑话讲给他听。 才出了咖啡厅没几步,墨一帆就看到刚刚羞涩难当,匆忙离开的谢雨婷正急匆匆地去而复返。墨一帆唇线微微抿着,单手插兜,好整以暇地看着谢雨婷接下来的戏幕。 谢雨婷快步走到离墨一帆只有两米远的地方,才发现墨一帆挡在咖啡厅门口似的,情急之下刹住了脚步,有些窘迫地打了一声招呼:“墨总,您......不好意思,我刚刚离开得匆忙,有件东西忘在咖啡厅了,不知道墨总有没有看见呢?” 墨一帆轻轻晃了晃手里的小提包,眼底的光芒意味不明:“谢小姐,你落下的东西指的是这一件吗?” 谢雨婷看到了墨一帆手里的小提包,顿时松了一口气,俏生生地笑道:“多谢墨总,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要上哪里去找呢。” 说话间,谢雨婷就要伸手去拿墨一帆手里的小提包,谁知墨一帆把手往后一撤,让谢雨婷扑了一个空。 谢雨婷面上装作流露出警惕的模样,心里却在为自己这一招以退为进的妙计而乐滋滋的。即便是在事业有成的男人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乖乖地玩弄在她谢雨婷的鼓掌之间,争先恐后地当她的裙下臣。 在谢雨婷眼里,墨一帆此时的神态完全就是对自己产生了兴趣,否则按照外人口里传说墨一帆的作风,此时墨一帆根本不会站在咖啡厅门口,提着自己的小提包,等着自己回来。 谢雨婷平稳下内心的得意洋洋,又羞又怯地轻声道:“墨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听着谢雨婷造作的嗓音,墨一帆微微皱起的眉头又飞快地舒展开来。他不紧不慢地开口,像对待一只早已落网的猎物:“谢小姐,我这可是做了一次好人好事呀,不值得谢小姐做出什么表示么?” 墨一帆的蓝牙还开着,唐心语听到墨一帆这一句骚里骚气的话,手臂鸡皮疙瘩瞬间爬了起来,涌起一股恶寒。唐心语悻悻地说:“咳咳,墨先生,你这一句想要潜规则的话,讲得可真够猥琐的!” 墨一帆眼波略微一动,但此时的场景不适合他和唐心语斗嘴。 谢雨婷心跳如雷,感受到越来越接近目标的亢奋,但是她面上必须不能这么轻易地答应墨一帆,她还要再吊着墨一帆一会儿。 谢雨婷装作没有听懂墨一帆话里深层次的暗示,不谙世事地沖着墨一帆清纯地甜笑了一下:“我当然得感谢墨总,但我现在的状况墨总应该也能猜得出一二来,我怕我的谢意还入不了墨总的眼。” 墨一帆慢慢收回提着小提包的手,眼眸微垂:“谢小姐是不信任墨某人的为人。” 谢雨婷佯装左右为难,她小心慎重地权衡了一下,轻松地笑了一声,带着孤注一掷的赌博性,向墨一帆发出邀请:“墨总,我为我之前对墨总的误会道歉,也希望墨总能谅解我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在娱乐圈里闯荡的谨慎。现在看来,我相信墨总是一位正人君子,我当然得感谢墨总。” 墨一帆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他抬眼看着谢雨婷。 谢雨婷咽了咽口水,接着说:“高档贵重的东西我也负担不起,要不然请墨总到我家,我为墨总亲手做一份晚餐,以感谢墨总对我的照顾。墨总觉得呢?” 墨一帆:“亲手做?那贵重在这一份心意上,我接受了。” 墨一帆依旧没有把手提包还给谢雨婷,而是率先迈步往停车场的方向,谢雨婷心领神会,立即跟了上去。 墨一帆解锁上车,按下了车窗,看着还站在车外犹豫不决的谢雨婷:“谢小姐,不上车吗?难道你说的亲手做晚餐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 谢雨婷理了理被风吹起的头发,按着自己的裙摆,以婀娜的姿势上了车,坐在副驾驶座上。谢雨婷今天的白色连衣裙才堪堪到了膝盖处,一坐在椅子上,裙摆就往上滑了一寸,露出白皙修长的双腿。 墨一帆视线根本就没有从谢雨婷刻意露出的美景上滑过,而是从座椅边抽出一幅墨镜戴上。 谢雨婷偷眼看见墨一帆高挺的鼻樑上架着的墨镜,心里更加得意了。只要是男人,追求美色都是他们的本性,而这其中爱惜自己名声的男人更加爱装模做样,一边执意维护自己在别人心目中的正直形象,一边又忍不住想尝一点野味,追求刺激。 谢雨婷自认为她把这一类别扭男人的本性,抓得一清二楚。 启动车子滑出停车场的墨一帆,脑海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 副驾驶座的坐垫脏了,待会扔了。 车里的空气都有一股难闻的香水味,搞得他浑身难受。 算了,这辆车干脆不要了,让林文森拿去卖了好了,省得看到脏了眼睛。 ...... 墨一帆在谢雨婷的指引下将车开到离谢雨婷家不远处的超市,谢雨婷解开安全带,侧头看了一眼墨一帆:“墨总不下去吗?我不知道墨总喜欢吃什么菜呢,好不容易做一次,还是要做到合墨总胃口的才好。” 墨一帆淡漠地拒绝:“我这个人没什么特殊的饮食习惯,只有一点要求,干净卫生就好。谢小姐看着买吧。不好意思,现在谢小姐属于公众人物,在这样人流集中的公共场合我们还是不要一起出现的好,这是为谢小姐着想。” 墨一帆这一番话听起来很有道理,让谢雨婷找不到理由再坚持让墨一帆陪自己逛超市,只得自己下了车,去买今晚晚餐的食材。 谢雨婷的身影一消失在超市的入口,墨一帆就缓缓地降下了自己身侧的车窗,周梓辰出现在车外,恭谨地叫了一声“先生”。墨一帆两根手指夹住谢雨婷的小提包,递了出去。 周梓辰接过小提包,迅速上了停在隔壁车位的商务车上,拉上了车门,打开了车内灯。周梓辰先用一只探照仪器扫了一遍手提包,确定手提包内没有装任何无限通讯讯号后,迅速把谢雨婷的小提包从内到外翻了一个遍,检查到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飞快地把这些东西拍了几张照片,最后再按原来的摆放方式把小提包恢复原样。 即便是谢雨婷自己打开手提包,也不会知道自己的包曾经被别人翻过。 周梓辰拉开车门下车,把小提包重新递回给墨一帆。 墨一帆挑眉:“有没问题?” 周梓辰低声道:“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但我加了一枚窃听器在夹层,可以窃听对方的动作和监控定位。” 墨一帆淡淡颔首:“很好,之前学的本领还没有扔掉。” 周梓辰微微欠身:“不敢。” 墨一帆简短地应了一声,重新戴上墨镜,升起了车窗,安静地等着超市里的谢雨婷採购出来,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 谢雨婷推着满满当当的购物车出来,新鲜丰富的食材装了满满两个购物袋,其中还有两瓶口感不错的红酒,很适合调节晚餐上的气氛。 谢雨婷把超市购物放进后备箱后,上了车,指引墨一帆开车到自己的公寓楼下。这是一片十分普通的公寓楼,墨一帆从来没有留意过坐落在一片城中村中,还有一栋这样设施完善的新楼房,但这片城中村他知道。 因为当时林彤和唐瑞峰离婚后,唐瑞峰就带着怀着孕的何碧莲租住在这片城中村内。 墨一帆神色自然地把车停在公寓楼下,借着手里提着超市购物袋,将自己与谢雨婷隔开了一道不小的距离。 谢雨婷没有在意这一时一刻的距离,因为男人看起来都是衣冠楚楚的正人君子,等脱了衣服后,就是一副无法掩饰的禽兽模样。 墨一帆在谢雨婷的带领下出了电梯,进了谢雨婷的公寓。公寓不大,两室一厅,装扮得很有小女孩的青春气息,连窗帘都点缀着粉红色的小碎花。 墨一帆觉得很奇怪,粉红色的小碎花出现在唐心语的裙子上时,墨一帆只觉得小碎花还比不上唐心语的香甜柔美,可出现在谢雨婷公寓里的粉红色小碎花,看起来就有一种假天真的廉价。 墨一帆认定是谢雨婷的问题,根本就没有考虑到自己双标的可能。 谢雨婷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墨一帆面前:“墨总,您先随便坐一会儿,我去弄菜,很快就好。” 墨一帆接过水杯,端在手里,没有喝,只是在客厅里悠闲地转了转。 谢雨婷根本不敢向墨一帆提出一起准备晚餐的要求,笑了小,拿了一根橡皮筋,在后脑勺扎了一把马尾,挽起了袖子就拎着食材去了厨房,俨然一副贤慧能干的模样。 墨一帆余光瞥见谢雨婷出了自己的视线范围后,轻轻松了一口气,随手将水杯搁在桌子上,目光快速扫视了不大的公寓一周。这套公寓应该是谢雨婷出道以后,赚了钱租的,要不然按照谢雨婷描述的出道前自强不息的故事,根本租不起这一套公寓。 墨一帆把公寓的具体位址发给了周梓辰,让她查一下这套公寓的来路。 在等待周梓辰的回馈时,墨一帆开始查看公寓里摆件,挂饰等细节,应该都是刚换上不久的,很多痕迹都是最近才刻上的,看不出有什么值得深究的蛛丝马迹。 正要转身的墨一帆动作一顿,视线落在书架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有一只看起来很古朴的古铜色雕花盒子。墨一帆对女人的东西向来就没有太多的印象,可是这一只盒子上的花纹却莫名给墨一帆一种熟悉感。 墨一帆视线凝在古铜色盒子上,垂眸回忆了半天,觉得好像在林家时,曾经看过唐心语的某一件装东西的盒子上看过。越回忆,墨一帆越有一种眼前的这一只盒子和唐心语的那一只盒子是一套的错觉。 墨一帆回头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除了“哗啦啦”的水流声和“咚咚咚”切菜的声音,谢雨婷好像没有注意到他这边,专心致志营造一幅“她愿为你洗手做羹汤”的温情氛围。 墨一帆重新把视线移回来,瞥见沙发椅背上,那里有几缕头发。 ....... 谢雨婷好不容易,紧赶慢赶,赶在天色开始发黑的时候,做好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晚餐。等她姿态优雅地出了厨房,在餐厅摆放碗筷的时候,看见墨一帆立在窗户边,正拿着手机听人说话。 谢雨婷欣赏了一遍墨一帆挺拔的身姿。 唐心语的眼光不错,墨一帆确实是世界上的男人中,千万里挑一的好男人。她唐心语怎么有这么好的运气?!命运果然有时候还是不太公平的,但没有关系。 谢雨婷安慰着自己,命运有睁眼的时候,也有眼瞎的时候,她已经抓到了送上门来的好机会,怎么可能会放过! 谢雨婷乖巧地等在餐桌边,直到墨一帆通话结束,也没有听见墨一帆说了什么事,只是最后简短地说了声“先这样,我待会儿过去”。 墨一帆握着手机回头,看到谢雨婷等在餐桌边。如果此时换作其他的男人站在墨一帆的位置,很可能会被谢雨婷温柔贤慧的假像矇骗过去。墨一帆发现谢雨婷的相貌确实是很大多数男人偏好的那一款,很容易激起作为男人的英雄主义情结。 但很可惜的是,站在谢雨婷面前的墨一帆,只想做唐心语一个人的英雄。 谢雨婷观察着墨一帆的脸色,轻声问道:“墨总?是墨总的公司有事情吗?” 墨一帆走了过来,站在离谢雨婷三四步远的位置,把谢雨婷的小提包放在了茶几上,没有任何歉意:“谢小姐,不好意思,今晚要辜负谢小姐的一片美意了,有些急事我必须赶回去了。这桌晚餐,只能改日再品尝了。” 谢雨婷心头难免失望起来,为了今天这一顿晚餐,她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眼见着唾手可得的成功失之交臂,害得她不得不另外再找机会了,而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有这样的适合机会。 谢雨婷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失落,但还是扬起笑脸:“没事,墨总的事情更重要。我的感谢什么时候都可以补上。只是希望下回向墨总提出感谢的时候,墨总不要轻易拒绝。” 墨一帆没有应“好”,也没有应“不好”,只是走向门外:“谢小姐留步,不用送了。” 谢雨婷掩饰好自己的恋恋不捨,乖巧地站在门框处,就像相信墨一帆还会再一次踏入这门框一样。 墨一帆意味深长地看了谢雨婷一眼:“谢小姐,人都是有运气命理的。这一段时间的不平顺或许很快机会结束了,希望谢小姐可以坚持到那一个时候。” 谢雨婷一听,心花怒放。 墨一帆这一句话是不是在暗示着他会帮着自己? 谢雨婷装作受宠若惊,又装作矛盾纠结的样子,直到墨一帆进入电梯,离开。 一等谢雨婷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墨一帆立即扯开了脖子间的领带,边走边把接下来的领带扔到垃圾桶里,接着是外套。如果不是身上只有一件衬衫,墨一帆也想把衬衫都脱下来,一併扔到垃圾桶里。 戴在耳里的蓝牙又响起了唐心语的声音。 唐心语:“墨先生,你今天辛苦了,快回家吧......虽然家里没有一个娇美的厨娘亲手做好晚餐给你。” 墨一帆鄙夷地挑起了嘴角,上车驶离了公寓楼。 墨一帆:“小周有没有把消息回馈给你?” 唐心语:“她把小提包和里面东西的照片都发给我了,我看了,都是很正常的女生随身用品。我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小周装在小提包里的窃听器发挥一些作用,最好是能把谢雨婷到底是什么目的,身边还有没有同党搞得清清楚楚,这样我们就好动手了。” 墨一帆:“那套公寓的信息呢?” 唐心语:“查了,公寓的业主是闵城本地人,在那套公寓楼有接连好几套公寓,靠收租为生,暂时没有查出可疑的地方,但综合看了他在闵城的社保状态,可以判定他和谢雨婷确实没有什么关系。” 墨一帆伸出手指又按了一下蓝牙:“我在谢雨婷的家里看到了一个盒子,照片发给你了,你看一下有没有线索。” 唐心语调侃道:“可以啊墨先生,在佳人和美酒面前,你居然还没有被迷得神智不清楚,时刻保持着警惕,不错,不错。” 墨一帆听着唐心语的调侃,有些无奈了:“宝贝儿,你今天一整天都在攻击我这一个点,我觉得我的人格受到了严重的侮辱,我要做一点出格的事情表示我的抗议。” 唐心语轻笑起来:“哦?墨先生想要揭竿而起了你要怎么表示你的抗议呢?” 墨一帆沉吟了一会儿:“我决定不回去吃晚饭了,我要去克瑞撕的酒庄借酒消愁。” 面对墨一帆赌气般的孩子气行为 ,唐心语决定不同他计较:“你现在是用车载蓝牙吗?” 墨一帆:“是,怎么了?” 唐心语自言自语了一声:“那就好办了。” 墨一帆听到唐心语轻咳了几声,音量提高了三度:“小凯迪,小凯迪。” 墨一帆的座驾立即响起了机械音:“在呢,在呢。请指示。” 墨一帆正在开的这辆银灰色的小车,是国内最先进技术打造的集人工智慧管家和自动驾驶为一体的座驾,全国没有几辆。小凯迪是这辆座驾人工智慧管家的名字。 唐心语:“小凯迪,请立即开启自动驾驶模式,规划路线,目的地,御龙首府,家。” 墨一帆:“......” 他手中的方向盘忽地一松,开始自己转向了。 座驾的机械音对答如流:“好的。自动驾驶模式已开启,目标路线重新规划中,本次目的地,御龙首府,家,预计行程二十一公里,预计路程时间二十六分钟。” 墨一帆手中的方向盘已经自动打了方向,向左转弯掉头,拐向御龙首府的方向。 墨一帆认命地笑了:“宝贝儿,我甘拜下风。” 唐心语欢快地站起来,收拾东西也离开了公司:“那是自然,你不拜我,还想拜谁?” 墨一帆忽然觉得这辆座驾还是尽快脱手的好。 ...... 墨一帆回到御龙首府的时候,看到唐心语的红色卡宴已经停在了车库,进了客厅,发现唐心语正在对着手机萤幕发呆。墨一帆走过去,从背后搂住唐心语,吻了吻她的耳垂:“有发现?” 唐心语嫌弃地推着墨一帆先去浴室:“快把你一身骚气洗干净,要不然不准抱我,不准亲我,时刻必须离我三米远!” 墨一帆:“......” 墨一帆洗过澡,换了一身衣服出来,旧的衣服直接被他扔进了垃圾篓里,而唐心语还在对着手机萤幕发愣,手指无意识地反复在萤幕上放大缩小照片。 墨一帆心念一动,带着一身沐浴过的清香,环住唐心语:“宝贝儿,你别皱眉头了。等小崽子从春季营回来,该骂我没有把你照顾好了。宝贝儿,您捨不得我被小崽子骂吧?” 唐心语听墨一帆这半真半假的讨饶,心里暗暗发笑。墨小宝前一段时间参加出国的春季营,这一阵子都不在御龙首府,一听墨一帆提起墨小宝,唐心语就心头发软,愈发想念墨小宝了。 唐心语推开墨一帆的黏糊劲,严肃道:“好了,好了,说正事。你这张照片说是在谢雨婷的公寓里拍到的?” 墨一帆:“嗯,看起来对于谢雨婷不是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随手扔在一个角落,上面都有一些灰尘了。” 唐心语从旁边的床头柜上拿起了一只小盒子,塞到墨一帆的手里:“你看看这一个,上面的花纹是不是跟照片上盒子的花纹一样?” 墨一帆一手拿着盒子,一手放大照片,仔细比对着两者的花纹,确实高度一致。 唐心语奇怪道:“这只盒子要不是你提起,我都根本想不起来了。你怎么会记得上面的花纹?” 墨一帆:“这很奇怪吗?除开我的记忆力确实不错以外,你不觉得这盒子上的花纹十分的......搞笑吗?哪有这么嘴巴这么大这么丑的神鸟?丑就算了,还有两只盒子都是这样的花纹,这太难不让人往深处想了。” 唐心语指尖在被面上戳了戳:“之前,我也有一种感觉,感觉谢雨婷很瞭解我的性格和想法,她的计画放在别人,比如修瑶上就不一定成功,但放在我身上,成功的概率接近百分之九十,她抓住了我的敏感多疑的心理,知道我一定会去追查她背后的金主是谁......” 墨一帆接过唐心语的话:“所以,你觉得制定这个计画的人是很熟悉你的人,起码是曾经跟你有过来往的人?” 唐心语悠悠地叹了一声:“人太优秀,有这么多人暗暗关注自己,堪比狂热粉丝,真是让人苦恼呢。” 墨一帆伸手捏住唐心语的下巴,重重地在她的桃花唇瓣上吸允了一口:“墨太太,你只要把眼睛都放在我身上就好了,其他人不用去理会。” 唐心语:“我难道不是这样吗?但凡我有把眼神分给别人一点儿,我今天也不会这样被动啊,谢雨婷身后到底有谁,我根本想不清楚。” 一想到有这样的潜在威胁,墨一帆的眸色冷了下来,大掌握在唐心语的手背上,大拇指不轻不重地摩挲着唐心语的指尖,温声道:“既然你觉得是曾经与你有过来往的人,那就好办了。这只盒子的来历你还记得么?” 唐心语撇了撇嘴,似乎不太愿意回忆起这件事:“这只盒子是当初唐瑞峰去香港出差带回来给我的礼物,听说是金丝楠木做的,可以装首饰。我和唐瑞峰的关系一向就不太好,自从妈妈同他离婚后,我就把有关于他的所有东西都烧掉了。这只盒子遗落在林家,所有侥倖逃过一劫。今天要不是你提醒我回林家找,我根本就忘记了这只盒子。” “唐瑞峰?”墨一帆垂头低声念出了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对于无论是唐心语,还是墨一帆,都是一个很像前尘往事的名字了。唐瑞峰早已被烧成一捧灰装在公墓里,没有想到时隔多年,居然还有机会再听到这个名字。 唐心语自顾自地摇摇头:“也可能是这只盒子并没有想唐瑞峰夸的那么珍贵,说不定是批发市场批发来的呢?世界上有这样花纹的盒子多了去了。” 墨一帆却不这样认为,常年风里雨里穿行的墨一帆早已锻炼出一种本能的防御机制。 “或许这个世界上这样花纹的盒子很多......”墨一帆搂过唐心语的肩膀,靠在自己的胸膛处,“但是一个对你有敌意,对我有企图的不明女人手里也有这样的盒子,这个太巧合了。世界上没有这么多巧合,有些巧合是人为的算计。” 唐心语浑身打了一个激灵,扬起头来看墨一帆:“你是说......” 墨一帆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先别激动:“从谢雨婷的公寓离开的时候,我顺手拿走了她几根头发,已经交给别人去检测dna了,看看能不能从公安系统里查到这个女人的真实身份,不日内应该会出结果。窃听器那儿也有小周在负责,她听到有价值的消息会彙报给我们。” 唐心语没有想到墨一帆居然还留了一手,採集了谢雨婷的dna。 唐心语:“你是在担心谢雨婷这个身份是假的吗?” 墨一帆把下巴搭在唐心语的发顶上:“我安排了人查谢雨婷的身份过往,父亲早死,母亲失踪,她被送到慈善院去。这段过往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但问题就出在这里。” 唐心语好奇地仰着头,瞧着墨一帆。 墨一帆:“你之前不是让孔鸣找人跟踪谢雨婷好一段时间吗?我问过孔鸣了,他的人跟他回馈,谢雨婷的言行举止完全不像是从慈善院长大的孩子,对于富人圈的习惯和规则,她瞭若指掌。这不是她进入娱乐圈后,请老师教导在一朝一夕之内就可以训练起来的。” 唐心语经过墨一帆这一提醒,她确实也响起了谢雨婷不少不对劲的地方。因为唐心语自己身处于林家,没有觉得当时那些言行有什么不对头的,可一旦跳出这个圈子,以旁观人的角度来看,谢雨婷混迹在富人圈中,太......得心应手了,仿佛她曾经在这个圈子里生活过很长的时间。这就同她的人生轨迹不符合了。 可闵城的富人圈中,唐心语从来没有见过谢雨婷这一号人物,。 谢雨婷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唐心语不由得背嵴一阵发凉,一股细细的森冷从她的尾椎骨迅速蹿向她的脖颈处,激起一层鸡皮疙瘩来。 感觉到怀中娇人儿身子在微微颤抖,墨一帆手臂微微用力,将唐心语按在自己的怀里,薄唇细细地啄吻唐心语的前额,顺着她的鼻樑往下,到了唇角,然后含住唇珠,用自己的温度和力量来转移唐心语的注意力。 唐心语一时间沉浸于墨一帆为自己编织的柔情和缠绵之中,暂时把这种暗处有人始终盯着自己的恐惧感抛在了脑后。 直到唐心语快要被墨一帆吻得喘不过气来时,墨一帆才大发慈悲地松开唐心语的唇瓣,指腹触碰着被吻肿的红唇,眸色渐渐变得幽深起来。 墨一帆声线低沉:“宝贝儿,你很聪明。原来她在暗处,我们在明处。现在我们将计就计,转换了局势,变成我们在暗,她在明。主动权掌握在我们手里。不要着急,我向你保证,最迟两天,一定会撕开谢雨婷的面具,还她一个真实面目。” 墨一帆的声音很有安抚人心的力量,唐心语原本焦躁不安的心情一下子就被他安抚住了,慢慢沉淀下来,大脑的思路也开始重新清晰。 墨一帆垂下头,用自己的前额抵住唐心语的前额,温热的气息围绕着唐心语,给予了她十足的安全感:“宝贝儿,在此之前,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等待结果出来的时候,就是我们以牙还牙的时候。” 这一晚,唐心语以为自己会睡得很不安稳,没想到趴在墨一帆的胸口上,听着他胸腔内沉稳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居然就这样闭上了眼睑,一觉睡到了天亮。 这两天,唐心语一切如常,照样正常去公司,照样让萧雯执行对谢雨婷的雪藏措施。 一切看起来都很平静。 平静得就像暴风雨到来前的海面。 ....... 萧雯是唐心语的得力助手,是尚美娱乐的二把手。别人可能不知道,但她还是从每次提到谢雨婷时,唐心语的微妙态度中,感到了某些不对劲的地方。 她找了一个机会,单独与唐心语聊到这个问题。 看到萧雯递过来的ipad,唐心语看到了邮件上的照片。照片上是那天在咖啡厅内,谢雨婷充当冤大头,刷完卡后回到座位上的背影。而谢雨婷走路的方向上,有一个男人半露出侧脸,坐在桌子前。 这张照片是八卦记者从一个普通人手里花钱买下来的,正准备交给主编发表的时候,被与萧雯有交情的主编压了下来。主编主动联繫上萧雯,询问谢雨婷被雪藏的真实原因是不是勾搭上了老闆的老公,如果尚美娱乐打算放弃谢雨婷的话,他们杂志社就可以不客气了。 毕竟都是赚钱,他们熟人赚总比别家赚的好,最起码可以把报导风向一边倒,直接盖章谢雨婷企图勾搭,但墨总不予理会。既保全了唐心语和墨一帆的面子,杂志社又赚了一笔。 对于这件事,萧雯是完全不知情的。事关重大,她只能拿来问过唐心语的意思。谁料唐心语的神色并不意外,反而像早就知道这件事一样。 萧雯试探道:“唐总,您......早就知道了?” 唐心语轻描淡写地把ipad还给萧雯:“嗯,他们在咖啡厅相遇的时候,我也在场。” 在唐心语看来,蓝牙连线也是在场的一种。 萧雯松了一口气,看来应该真的是谢雨婷企图勾搭墨总,但没有勾搭成功,要不然给唐心语和墨一帆的婚姻带来裂痕,萧雯只会恨自己为什么当初不果断点,直接断了谢雨婷的出道路。 萧雯:“唐总,那谢雨婷你打算怎么处置?直接曝光让她身败名裂,还是就让她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演艺圈?” 这两种方法都是演艺圈内,得罪了贵人后最常见的两条路,单纯看贵人是否想高抬贵手。 唐心语知道萧雯的想法,劝慰道:“先不着急。既然媒体那边已经有新闻图片了,你先请他们压在手上几天,可以发,但是不要那么早发。我有其他用途。” 听唐心语这么一说,萧雯就知道谢雨婷大概率是沦落到第一条路了。她没有可怜谢雨婷,早在之前她就提醒过谢雨婷了,但谢雨婷一意孤行,那也必须为她自己的行为背负后果! 萧雯收起ipad:“好,我现在就跟对方联繫,让他先压一段时间,配合我们这边的行动。” 唐心语:“嗯,等我这边的准备工作都做完了,我会通知你怎么做。” 萧雯退出唐心语的办公室后,唐心语又重新翻开了谢雨婷的个人资料,视线凝在谢雨婷的照片上,低喃:“谢小姐,你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希望你在照妖镜下,能找点显出原形吧。墨小宝快要结束他的春季营了,我可不想他回来时看到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唐心语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看到手机萤幕上跳动周梓辰的名字,唐心语心头猛的一跳,像是听到了最后战斗的号角。 唐心语:“喂?” 周梓辰:“唐总,我们监听了谢雨婷两天了,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谢雨婷一个人的时候,会提到不少关于唐总的旧事,尤其是唐家和林家之间的事情,言辞激烈,情绪起伏大。我们合理怀疑谢雨婷这个人精神状态存在疾病。” 还不等唐心语回答,墨一帆的电话又进来了。 唐心语:“小周,你等我一下。” 电话切到墨一帆。 墨一帆:“你先听我说,dna结果出来了,谢雨婷dna与唐思雨一致。” 番外七 墨一帆:“你先听我说, dna结果出来了,谢雨婷dna与唐思雨一致。” 唐心语大脑像被闪光弹击中,空白了好一会儿,反复默念了几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才反应过来墨一帆口中名字叫“唐思雨”的到底是谁。 唐心语心头一紧,握着手机的指尖顿时发凉:“谢雨婷dna与唐思雨一致?” 墨一帆:“dna检测报告结论是这样。” 墨一帆知道这个消息需要时间消化,他耐心地在手机那头等待着,耳朵里只能听见唐心语轻柔的呼吸声。 唐心语:“唐思雨这是换了一张脸了?” 墨一帆:“为了给我们找不痛快, 用她原来的那副尊容肯定是不行的,还没接近到我们, 就已经被断绝在我们的圈子之外。我猜测, 在她消失的这几年时间,她可能通过了什么途径弄到了一大笔钱,去做了全面的整容手术。” 唐心语轻轻地感慨了一声:“为了报复, 她还真对自己下得去手。” 当年,唐瑞峰被判刑入狱, 何碧莲和唐思雨手上根本就没有多少钱。唐瑞峰在监狱里身亡的消息传来, 何碧莲就彻底熄灭了靠着肚里的儿子翻身的心思。她打掉了成为累赘的胎儿,用了剩余的身家押入地下赌场。 地下赌场是一个巨大的销金窟, 哪里是何碧莲这样一朝沦落的富太太可以招架的?很快何碧莲就欠了一屁股债东躲西藏。后来, 唐心语曾经听人提起过,何碧莲被赌场老闆派去的人追债, 为了保住一只手, 只能把唐思雨推了出去抵债。 后面就再也没有人听过何碧莲和唐思雨的消息了。 现在想来, 唐思雨显然在绝望中做了最后的垂死挣扎,用自己的身体换取了金钱,默默蛰伏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今天的机会来开展报复。 一时间,唐心语有些无法判断这里面的是非对错,谁多谁少了。 唐心语轻声喊道:“墨一帆?” 墨一帆温声回道:“我在。” “你会不会觉得我当初还是太心软了?明明你告诉过我,在抓住机会对敌人给予致命一击的时候,必须断绝对方东山再起的可能性,有时候斩草除根都不为过。现在......”唐心语自嘲地笑了一声,“原本我以为让唐瑞峰扫地出门,让何碧莲和唐思雨落魄街头,这样程度的惩罚就够抵消他们犯下的罪恶了。现在看来,我还是短见了些。” 墨一帆客观地评价:“人不能每件事都做得面面俱到,那是神,不是人。现在又不是可以肆意打打杀杀的年代,可以随随便便斩草除根而不负任何责任。唐思雨能捲土重来,只能说老天爷觉得你对她的惩罚还不够重,所以特意送上门来让你揉搓。你应该开心才对。” 被墨一帆这一番歪理说了一通,唐心语恍然间觉得好像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唐心语刚才萦绕在心头的烦闷顿时消散,她有些想笑:“墨一帆,如果你去做传销组织的头目,一定可以迅速发展壮大成一支邪教。” 墨一帆听到唐心语轻松下来的语气,唇线扬起好看的弧度:“墨太太的话,我就当作是对我的夸奖。” “脸大皮厚。”唐心语顿了顿,说,“这个消息先不要外传,我斟酌一下怎么利用。我会让小周对唐思雨保持严密的监控,一旦她有什么危险的举动,立即制住。你不用担心我。” 见唐心语已经恢复了平日里无往不利的女王状态,墨一帆笑了笑:“我不担心你,我相信我的墨太太有能力摆平这一切。” 唐心语心头一暖,又听见墨一帆说:“但我不希望你靠近谢雨婷,她的精神状态已经很不正常了,看起来跟正常人一样,你根本没办法保证她什么时候会受到一些莫名其妙的刺激,突然爆发成危险份子。我估计她会再联繫我,所以,宝贝儿,你必须答应我,在她找上我之前,你不许去接触她。” 唐心语听着墨一帆这唠唠叨叨的叮嘱,一股安全感围绕着她的周身。 唐心语娇嗔道:“好啦,墨先生,你都还没老,这么就这么罗里吧嗦。等你变成老头子了,我要嫌弃死你了。” 墨一帆:“你尽管嫌弃,只要不离开我就好。” 唐心语笑駡了墨一帆一句,挂了电话。 云修瑶以前总笑话墨一帆是唐心语的第一舔狗,唐心语一直不以为然,今天她忽然有一点儿体会到了。 而结束和唐心语的通话,墨一帆也垂眸思索了半天,他当然不是在考虑舔狗不舔狗的问题。他重新拿起手机,调出周梓辰的电话拨了出去。 周梓辰很快就接起来了:“先生!” 如果唐心语在的话,她就会细心地发现周梓辰在自己面前称呼墨一帆时,是“墨总”,但在单独面对墨一帆的时候,周梓辰的称呼就变成了“先生”,还多了几分恭谨。 周梓辰是墨一帆在美国带出来的第一批人。这一批人,无论是计谋,还是功夫,都是墨一帆和他在美国那个不可言说的组织一起训练出来的,是一把经过千锤百炼锻造出的利刃,而周梓辰只是其中之一。 自从回国,美国那边的事就慢慢淡离出墨一帆的生活,如果不是考虑到唐心语的安全问题,需要抽调一名专业的女性安保人员过来,墨一帆压根就不想再同美国那边的业务有沾染。 虽然墨一帆已经退出了那个圈子,但他在周梓辰的心目中,余威犹在。周梓辰对待墨一帆的态度从来不敢因为墨一帆身份的变化而放松一刻。 墨一帆:“唐思雨那边今天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发生什么特殊的情况?” 周梓辰知道墨一帆把唐心语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所以对与唐心语有关的事情,周梓辰从来都是打起十二分谨慎和仔细。 周梓辰:“除了早上唐思雨对着自己家里的墙壁张牙舞爪外,暂时没有新的情况。” 墨一帆沉吟片刻,严肃交代:“把唐思雨盯紧一点,千万不要让她靠近心语。” 周梓辰郑重应下:“是,先生!” 墨一帆默默地为唐心语安排好一切,保护好她,希望她不要受到伤害,而这一切他都不会让唐心语知道。 唐心语只要如阳光般灿烂就好。有些阴暗,就由他来背负。 ...... 谢雨婷在公寓里呆了好几天了,她没有主动去联繫墨一帆,她知道现在还不是她主动的时候。女人有时候需要矜持,才能让男人有求而不得,偏偏想征服的渴望。 虽然所有的工作都停了,但谢雨婷没有放弃关注外界的新闻。她每天早上醒来,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翻微博,翻网页,直到把所有可能推送新闻的软体都翻一遍,才肯起床。 第一天的时候,谢雨婷还沉得住气,等到第二天,她就有些疑惑了,到第三天,第四天开始,她就跟疯了一样每天把所有社交软体翻个八百趟,非要从各种各样的娱乐新闻里扒出一些关于自己和墨一帆的蛛丝马迹。 可惜,天不随人愿...... 那一天,谢雨婷在咖啡厅和墨一帆的碰面好像跟被一只无形的手抹去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或者说,留下了痕迹,但是被别人抢先出手按下去了。 谢雨婷那天在咖啡厅用自己的银行卡刷卡赔偿那二十万的时候,她特意没有用签名体签名字,而是用稍微端正的字体,任谁都能一眼看出“谢雨婷”三个字。尤其是那位收银员,她明明认出了自己,还偷偷拿手机偷拍了她。 谢雨婷故意装作没有发觉的样子,甚至还有意无意地体现自己和墨一帆私交亲密的样子。那个收银员没有理由不会把那些偷拍的照片发到网上去呀。 谢雨婷越想越烦躁。 她计画是想通过这些似是而非的照片,把她和墨一帆之间的关系描述得扑朔迷离,暧昧非常。她就是想借用这些新闻来噁心唐心语,给唐心语添堵。到时候,尚美娱乐就会加重对她谢雨婷的打压和封杀。 而这一步就是谢雨婷实现全部计画中的最关键的环节。 谢雨婷刚出道,人气居高不下,忽然没有任何事先声明和可信的理由,消失在公众视线中这么久,她的粉丝本来就已经对尚美娱乐产生了些许不满。在这个节骨眼上,尚美娱乐还加大对她的雪藏力度,谢雨婷完全就可以以一个弱势被欺压的姿态重新回到公众的视野里,再利用白莲花的演技,流几点珍珠泪,博博同情,她现在的困境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谢雨婷盘算得很完美,也不在乎那几张偷拍的照片。 有网友提出质疑的时候,谢雨婷只要坚持自己是无辜的,和墨一帆只是碰巧在咖啡厅遇到的就可以了。毕竟没有人手里握着他们之间勾搭的确实证据。 一想到墨一帆这个优秀的男人,谢雨婷就幽幽地叹了一声,有些不甘心,也有些火烧火燎的嫉妒。 但为了对付唐心语之前给她带来的羞辱,谢雨婷决定先利用墨一帆来离间他和唐心语之间的感情,等到唐心语和墨一帆彻底闹掰了,谢雨婷就有机会见缝插针了。 甭管之前谢雨婷的如意算盘打得有多响亮,现在的谢雨婷已经焦躁得头发都掉了不少。早上起来对着梳妆镜梳头发,梳子一梳下来,上面就脱落了一大把。 这么劲爆的新闻,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没有一丝动静呢? 只能是有人压下来了。 之前计画进展得这么顺利,唯独到了这边出了披露,这让谢雨婷怎么可能甘心?! 她拿出手机,换了一张电话卡,发了一条消息给之前打过交道的记者,透露了墨一帆可能与自己太太旗下女艺人有勾搭行为,让他好好探究一下,得到的料一定能让他赚足这个季度的绩效奖。 ....... 周梓辰把谢雨婷这一个自以为隐秘的小动作,向唐心语彙报了。 唐心语轻蔑地嗤笑了一声:“一个小明星而已,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别人不爆,她就自爆,这样的骚操作,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周梓辰静默地不作声,她在等唐心语的指令。 即便她自己内心已经有了一套想法,但她在面对唐心语的时候,自然而然就有一种臣服的心态。只要命令是从唐心语口中说出的,她就会严格按照唐心语的命令,一丝不苟地执行到底。 唐心语滑动着滑鼠,看着电脑萤幕上一张又一张偷拍的照片。这些都是前几天萧雯从有交情的杂志社主编手里拷贝过来的。从照片的构图和清晰度来说,偷拍的人确实不是专业的狗仔,没有任何技巧,完全就是真实路人遇见后,随手拍下来的风格。 唐心语对着电话那头的周梓辰道:“辛苦了。接下来,你依旧是负责监控谢雨婷,其他的事情不用关,我会按排萧雯完成。” 周梓辰对唐心语的话,从来不提出质疑,简洁地应了声,就挂断了电话。 唐心语抓起办公桌上的座机,按了萧雯的分机号:“喂,上次给你通风报信的那家杂志社,你可以通知他们发新闻了,文案就按当时说好的那样发佈,注意把握好立场,剩下的事情就不用他们再管了。” 萧雯立即明白,唐心语这是已经磨好了锋利的匕首,准备对谢雨婷做最后的截杀。 萧雯不敢耽搁,挂了电话就立即联繫杂志社主编:“喂,老伙计,这一回你们撞大运了......” 等谢雨婷兴致勃勃登陆网路,准备看看网路上偷拍事件发酵成什么样的时候,敏感地发觉整个网路的风向已经不在她的有利位置上了。 八卦新闻的源头并不是当初说好的哪一家记者,而是另一家在娱乐新闻界还有一些影响力的杂志社,取定的标题立场倾向性很明显。 “墨氏董事长洁身自好,奈何有狐狸精赶着往上爬。” 一般的八卦新闻不可能会用这么明确立场态度的标题,巴不得标题里说得模糊不清,搞得网友们争辩来争辩去,炒起一波热度。而现在如此鲜明的态度,其中没有唐心语的手笔,她谢雨婷才不会相信! 网友的评论显然大部分都是对谢雨婷的攻击性言论,甚至之前“偶像制造”选秀中,投过自己票的粉丝在嚷嚷着要写联名信给尚美娱乐,要求取消谢雨婷的出道资格,并把这一行为取了一个十分有趣的名字,叫“驱狐计画”。 网路上的势头,早已偏离了谢雨婷初始拟定的轨道。 正在谢雨婷焦躁地在公寓里兜圈子,绞尽脑汁想办法的时候,她沉寂了好几天的手机,响了。 谢雨婷看到手机萤幕上不停闪烁的来电显示,心里感到无比的厌烦。 打来电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经纪人,萧雯。 谢雨婷不用接起电话,她几乎都可以猜到萧雯这一通电话打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她花了大价钱,做了整容手术,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的面容,不是为了听经纪人训话的,她还有更加伟大的目标。 今天的萧雯似乎是决定同谢雨婷杠上了,手机铃声停下没两秒钟,手机铃声又响起来了。接连好几次,大有一种今天谢雨婷不接电话,萧雯就要把她手机呼叫到没有电的地步, 手机铃声的不间断响起,对神经有些紊乱的谢雨婷来说,简直是一场盛大的折磨。最终,她还是接了萧雯的电话。 萧雯:“喂,你现在在哪里?下午有一个访谈节目要录制,公司派了你去,你收拾一下,吃过午饭我来接你。” 萧雯的这一句话,大大地出乎了谢雨婷的意料。尚美娱乐什么时候开始了这么人性化的制度,即便绯闻缠身,也能从手指缝中漏一个通告给你了? 谢雨婷:“什么公告?公司不是说最近要暂停我的全面工作吗?现在有是什么意思?” 萧雯口气比以前还要冷淡,公事公办道:“公司的决定,我没有理由干涉。活着是说,你昨晚已经从你的金主那里获得了什么承诺,公司这一个小小的访谈节目已经入不了你的眼了?” 对于萧雯话里话外的鄙夷,谢雨婷并没有多大的感觉,她只是觉得萧雯身居高位久了,看不惯他们这些手底下的艺人,又不得不靠他们吃饭的样子,觉得十分有趣。 谢雨婷没有过多地解释:“好,你待会儿把时间,地点发给我,我会做好准备。” 萧雯俐落地挂了电话,并在她和谢雨婷约定的时间,准时到达了谢雨婷公寓楼下,看着打扮成花枝招展的谢雨婷从公寓楼内缓步而出,娉婷袅袅的,确实有迷惑男人,当狐狸精的资本。 谢雨婷上车后,萧雯就启动了车子,整个路程中,两个人没有再说一句话。 萧雯开着车到闵城电视臺大门口停下,示意谢雨婷下车。谢雨婷脸上露出微微讶异,她有猜到尚美娱乐可能是想趁着这最后一次热度,赶紧押着自己多上几个品质不高的节目,压榨自己的剩余价值,但她没有想到尚美娱乐会给她这么正式的一个资源。 谢雨婷猛然间警惕起来了。 她是不聪明,但她不傻。 尚美娱乐不是慈善院,不需要履行以德报怨那一套。尚美娱乐的主人唐心语,更不是什么心地善良,今天突然良心发现的好老闆。 谢雨婷:“雯姐,你带我录什么节目?节目的臺本都没有给我,我录制的时候要说些什么?” 萧雯神色淡淡地走到了谢雨婷前面,上了臺阶:“你不用准备什么,你只要做好你自己就行了。” 这一句话听起来没什么毛病,但谢雨婷边跟着上臺阶,边唇角勾了起来,对唐心语的职业精神欣然起敬。资本家果然就是资本家,对于註定要被捨弃的棋子,唐心语还总能找到途径来挖掘这枚棋子的最后一丝价值,为自己的事业发光发热。 走在前面的萧雯,没有回头。 她不知道谢雨婷现在内心的真实想法。来接谢雨婷之前,唐心语曾经告诫过自己,不要同谢雨婷针锋相对,谢雨婷现在的精神状况有些不稳定,要同她保持距离。 既然是精神有毛病,萧雯也不像去揣测谢雨婷的内心世界,谁知道精神病人有什么样的逻辑。 谢雨婷在化粧室化好妆容以后,跟着工作人员走到摄影棚内,看到了熟悉的闵城电视臺主持人,经常做晚上八点档婆媳邻里之间矛盾关系调和的主持人苏子晴。 苏子晴目光轻快地滑过了谢雨婷,越过她与萧雯握了握手:“臺本大概就是按照之前与雯姐沟通过的录制,有没有问题?” 萧雯:“没有,请便。” 苏子晴看向谢雨婷的目光,没有好奇,也没有八卦的欲望,只有按部就班走程式的机械,仿佛这一场节目录制完,谢雨婷只是一个可有可无,没有存在感的人。 节目录制开始,苏子晴对着摄像机,同观众朋友们打了一声招呼以后,随即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谢雨婷。 苏子晴:“对于坐在我身边的今日嘉宾,电视机前的朋友们可能会觉得不陌生。相信最近关于“驱狐计画”的新闻,大家都对这一位新生代人气新星有了新的认识。 这其中会有什么样的隐情吗?今天我们就把谢雨婷谢小姐请到了演播厅,与我们大家分享她的故事,让大家好好瞭解一个真实的谢雨婷。其中是非过错,由电视机前的你们自行判断。” 谢雨婷听着苏子晴的话,心头剧烈一跳,这一段像是洗白节目的开场白,她不信唐心语会有这么善良的心肠。谢雨婷抽空望了一眼站在摄像机范围外的萧雯。萧雯面无表情地回视他。 谢雨婷知道无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萧雯都不会出手帮自己了,现在这个情况下唯一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她必须靠自己翻盘。 苏子晴调出了几张照片在大萤幕上,正是咖啡厅里那一叠照片中最暧昧不清的几张。 苏子晴:“谢小姐,对着这些照片,你内心有什么话想要说吗?” 谢雨婷沖着摄像机露出自认为最温柔无害的笑容,开展自己的小白花演技:“首先,我要向公众说一声真挚的道歉,关于我的乌龙事件闹得沸沸扬扬,占用了大家宝贵的时间,我实在过意不去。我作为一个公众人物,平时一向谨言慎行,生怕给自己的粉丝带来不好的影响。这几张照片上展示的都是我和墨一帆墨总发生的所有真实情况,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因为这些照片借用了不同的拍摄角度,故意增加我和墨总之间的暧昧,让墨总名誉受损,给墨总的太太唐总带来了不愉快的感受,对于这些,我都要对他们说一声对不起。同时我也呼吁着新闻行业的从业人员,我能理解你们的工作,但是也请你们尊重我的工作,互相留给对方相应的私人空间,才能促进我们这个行业的良序发展。” 谢雨婷越讲越激动,眼泪渐渐从眼眶中滚落下来,可以说是情感真挚,坦诚表达。 一大堆假模假样的话,听得苏子晴心中恶寒,她从谢雨婷的泪珠上移开了视线,生怕污浊了自己的眼睛。 苏子晴:“谢小姐,可以聊一聊这次的偷拍事件,对谢小姐的职业生涯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吗?” 谢雨婷犹豫了一下,似乎内心受到了极大的挣扎,平和了一下情绪,才缓缓开口:“我从小就热爱表演,渴望能在银幕上将各色各样人生的喜怒哀乐,演绎给观众朋友们看,能得到他们的认可,将会是我最大的安慰。 所以毕业以后,我就选择了进入演艺圈。可这一次事情闹得这么大,公司对我已经有所不满,暂时停掉了我所有的工作。这些偷拍的人,凭藉这几张根本就无法展示事情全貌的照片,断送了我一直梦想的演艺生涯。” 说到这里谢雨婷又忍不住涌出了泪花,仿佛偷拍相片的人成了十恶不赦的罪魁祸首,扼杀她梦想的元凶。 谢雨婷这一番话里没有指名道姓,但是大家都知道谢雨婷签在墨一帆太太的公司下。谢雨婷在节目中哭诉自己的工作全部停掉,自己属于半雪藏状态,也就在暗暗地指责墨太太小肚鸡肠,公报私仇。 苏子晴眉间一动,接着问道:“谢小姐这一番话说的很让人感动。现在是资讯爆炸时代,每天人们都要接受无数的资讯,其中掺杂着不少真真假假。大家因资讯沟通限制的原因,资讯真假无从分辨,对于某些人来说,这些只是他们日常生活中小小的谈资,而对于事件中的当事人来讲,他们又会有怎么样的体验呢?今天我们不仅请来了谢小姐,还请来了事件当事人之一的墨太太。有请。” 谢雨婷完全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她惊讶地看向了徐徐走上摄影棚中间的唐心语。 唐心语穿着一身粉红色西装套装,柔媚中带着干练,站在刚出道的小明星谢雨婷身边丝毫不逊色,甚至更加亮眼。 唐心语沖着镜头同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打了声招呼,与主持人苏子晴问好后,侧身看了下这位站着不动的谢雨婷:“谢小姐,不认识我了吗?刚才我在摄影棚外可是听了很久,谢小姐情真意切地说要向我道歉。现在我来啦,谢小姐打算以什么样真诚的方式向我道歉呢?” 唐心语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但眼底里却没有任何情绪,目光凉凉地笼罩在谢雨婷的身上像透过她的身体,看着另外一个人。 谢雨婷被唐心语的目光惊了一下,不自主地后退了小半步,勉强笑道:“唐总,自从上回在公司见面后,我们就有快大半个月没见了吧。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与唐总见面。唐总,我真诚地向您道歉,希望得到唐总的原谅,请你高抬贵手,放过除了梦想以外,一无所有的我!” 接到消息才匆匆赶来的周梓辰,看到唐心雨站在离谢雨婷不过三步远的地方,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她左顾右盼,所有摄影棚的工作人员注意力都集中在臺上,她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没办法上去直接终止节目的录制,生怕这一举动让谢雨婷感到威胁,直接对才离她几步远的唐心语进行攻击。 可这次录制是唐心语的主意,周梓辰没有办法左右唐心语的决定,她只能出了摄影棚,赶紧打电话给墨一帆。 站在臺上的唐心语没有注意到周梓辰退出了摄影棚,听闻谢雨婷口中所谓真诚的道歉后,眉尾微微一挑,两手抱臂,似笑非笑地看着谢雨婷:“对于谢小姐的道歉,我并没有完全接收到谢小姐的诚意。至于后半句,‘求我高抬贵手放过你’,这一点我就更加无法理解了。 谢小姐可能不太清楚我和我先生之间的感情,我和我先生清楚,我们绝对对彼此忠诚。既然谢小姐问心无愧的话,我心怀不满,採取各种措施封/杀你的行为,比起这些照片更加让我疑惑不解了。” 谢雨婷用眼角余光瞥见了摄像机的位置,微微侧过身子,让自己更加好看的这半张脸正对着镜头,露出自己修长而柔弱的脖颈,充分展露了自己的委屈和无辜。 谢雨婷才刚开口,话语中就带着哭腔:“唐总,你一直是高高在上的豪门千金,我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穷人家的孩子,我甚至没有自己的父亲,没有自己的母亲,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过的生活自然没办法跟唐总优渥幸福的生活相比。 我非常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几斤几两,不该属于我的东西我从来都没有奢求过,但是追求梦想是每个人都拥有的权利,唐总你无权因为这样的误会,剥夺我继续追求梦想的权力。 或许唐总你现在高高在上,对付我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可是你有没有站在我的角度上换位思考一下,你这样任性妄为,断送他人梦想的专制横行,是否太过于不公平?!” 唐心语几乎想要笑出声来了,她看着眼前还沉浸在自我感动中的谢雨婷,再次怀疑公司请的表演老师是不是不够资格,这样好的表演天赋不去冲击影后,简直是对影坛的一大损失。 唐心语:“公平?!谢小姐,你现在是在跟我讲公平吗?” 谢雨婷抬起眼睛,努力地止住眼泪,不服输地看着唐心语,展现着一个靠着自己努力的草根明星,对抗家大业大,仗着权势任意打压他人的豪门千金时,所展现出不屈的倔强。 唐心雨欣赏着谢雨婷一系列的表演,知道她在把自己放到弱者的地位,博得观众,网友的同情分,典型的“我弱我有理”。 唐心语象徵性鼓了几下掌,称赞道:“谢小姐,我真的很想为你情真意切的表演而鼓掌,如果这是一场真正的节目录制的话,我想你一定会收穫大批的影迷。” 唐心语话锋微转:“真可惜,我现在可以很残忍地告诉你一个消息,摄影棚里的任何摄影机根本就没有在录影。今天我发动这么多工作人员陪着你演完这一场戏,也算是对你仁至义尽了。谢小姐,你感动吗?” 谢雨婷浑身一震,忍不住扫了周围三四台摄像机,叫了起来:“怎么可能?你在骗我?!” “我为什么要骗你?!”唐心语轻笑了起来,“是看你这样愚不可及的样子,想逗弄你吗?那我可以告诉你,你还不够这个资格。” 谢雨婷脸上不再是无辜的委屈,而是警惕着,死死盯住唐心语。 唐心语摊了摊双手:“谢小姐放松一点,我已经对你坦然承认了,对你下封/杀令的就是我。看在我这么坦诚的份上,谢小姐是不是也应该以坦诚待人?唔,或者......我不该称呼你为谢小姐,称呼你为什么呢?” 谢雨婷依旧紧紧地盯住唐心语的嘴巴,手指攥得紧紧的,额角的青筋在不停地暴起,浑身神经开始紧绷起来。 她生怕唐心语的嘴里,下一句说出来的就是她至关重要的秘密。 唐心语缓缓地笑开:“谢小姐,其实你没必要这么紧张,我只是非常理性地想跟你探讨一下,为什么你的父母亲给你这么好的名字,你却不想用它?为什么你的父母亲给你这么好的容颜,你却非要换成另外一张脸?谢小姐,你对得起给你名字,给你容貌的父母双亲吗?” “唐总,我发现你不但爱任意妄为,还爱胡言乱语,疯言疯语。”谢雨婷飞快地打断了唐心语的话,仿佛只要不准唐心语张嘴,她就能阻止那个秘密曝光在所有人面前。 唐心语走近了两步:“谢小姐,还是......我应该叫你......唐小姐?” 唐心语步步紧逼,给谢雨婷,哦不对,给唐思雨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压力。 她苦心筹谋了这么久的计画,就在眼看着走到最后一步的时候,功败垂成,而且还要接受唐心语极具讽刺意味和鄙夷的目光洗礼。 这么多年来所经历的苦难和折磨,一瞬间全部涌上唐思雨的脑海里。凶恶的讨债人找上门来,砸了家里面所有能砸的东西,叫何碧莲剁下一只手来还赌债的时候,何碧莲为了保命,推着唐思雨出去,抵押了赌债。 从来没有想到这一幕会发生的唐思雨拼命地挣扎,尖叫,求着那些赌棍高抬贵手,求着一向疼爱自己的妈妈,改变心意救自己,可是何碧莲只是背过身去,不再看她一眼。 那个时候,从来没有深陷如此绝望的唐思语,麻木地被带到了赌场老闆的身边。为了苟延残喘,为了不跟其他女人一样被迫出去伺候各种各样的嫖客,她不得不使尽浑身解数勾引肥胖肚子的赌场老闆,忍气吞声地委身于他。 一开始,唐思雨受尽了辱駡和毒打,为了有逃脱的机会,有报仇的机会,她都忍了下去,从而练就了唐思雨乖巧懂事,善于察言观色的本事。 唐思雨渐渐获得了赌场老闆的信任,能帮助赌场老闆管理一些细枝末节的业务。她很聪明,利用职务之便,偷偷藏着私房钱,然后瞅准了机会,逃离了赌场老闆身边。那一段逃亡的日子,她到现在都不敢闭眼回忆。她不敢露面,周转了好几个地方,偷偷跑到了国外,利用了偷藏的钱给自己换了一张脸。 换好脸的唐思雨,重新站在阳光下,心里面唯一的恨意都倾泻在了唐心语身上。 在她眼里,她今天所遭受的一切磨难,都拜唐心语所赐。唐思雨回国后,看到了唐心语的婚姻幸福美满,事业风生水起,更加激发了她内心的愤怒和仇恨。 她沦落在烂泥中,唐心语还飘荡在云端。 她必须要把唐心语拉到地狱里,将自己所遭受的一切磨难,重新再遭受一遍。 唐思雨蛰伏了许久,直到她看到尚美娱乐公司有“偶像制造”的选秀活动时,她就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唐思雨别无所长,除了这一张脸,她必须靠着这张脸为利器,打入尚美娱乐,接近唐心语,从而达到自己复仇的目的。 在今天之前,唐思雨之前处心积虑的一切谋划都进展得十分顺利,只有在唐心语走进摄影棚内,站在棚内灯光下时,唐思雨的心头又涌上了那股熟悉的被愚弄的挫败感。 就好像她无论怎么努力,她还是矮唐心语一个头,只能被唐心语玩弄在鼓掌之间,踩在脚底下。 屈辱和不甘不停地撕扯着唐思雨的理智。今天这一遭过后,无论节目录制的视频到底有没有公之于众,她的一生都完了。 唐思雨的眼底佈满了猩红,脑海里一直有一个恶魔在叫嚣。 都是那个贱人害的,杀了她! 唐思雨猛扑向唐心语,掐住她的脖子往外拖。 整个摄影棚里,吓得顿时一团乱 周梓辰立即沖了上来,她知道唐思雨现在的精神状况,很有可能丧心病狂地不计后果,做出可怕的事情。 可唐思雨似乎没有想过要活着出去,直接抓起主持人用的签字笔,尖锐的笔尖就抵在唐心语的脖子处。 唐思雨嘶吼着:“站住!你们通通都给我站住!你们谁敢再上前一步,我立马捅下去,血溅三尺,反正我也活不下去了,死前还能拉到她这个贱人来垫背,也算老天有眼!” 周梓辰生怕唐思雨会伤到唐心语,步子一顿,与唐思雨对立僵持着。 唐思雨狂笑起来,她看着唐心语面色有些发白,心里畅快无比。 她阴笑着:“唐心语,你不是很高傲,很得意吗?现在呢,不还是只能死在我手里!” “墨一帆呢?快点去叫你老公墨一帆过来!”唐思雨忽然想到了什么,大吼道,“我要让他亲眼看着他深爱的妻子是怎么动脉刺穿,怎么死在我手里的!我要让他经历最可怕的煎熬,让他生不如死!这些都是你们自找的,不能怪我! 唐思雨一通大吼过,声音转轻,阴森起来:“心语姐姐,我们一起下地狱做姐妹吧” ※※※※※※※※※※※※※※※※※※※※ 明天是全书的最后一章。 番外八 唐思雨:“心语姐姐, 我们一起下地狱做姐妹吧!” 周梓辰离唐思雨不过五步远, 对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脸色骤然紧绷起来。她看向唐心语, 唐心语神色很平静, 好似对眼前的状况早有预估,朝她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周梓辰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时间,距离她给墨先生打电话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估摸着墨先生马上就会赶到,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稳定住唐思雨的情绪,把这个局面拖延到墨一帆到来。 唐心语试探性地侧了侧脖颈, 唐思雨的签字笔立即紧跟上去,保持笔尖贴在唐心语白皙的肌肤上。 唐思雨冷冷地笑了一声:“心语姐姐,你最好不要企图耍什么小心思, 搞小动作, 要不然我一不小心刺破了你的脖子, 那就不好了。我可不想在墨一帆赶到之前,你就已经香消玉殒,那画面可就变得不够精彩了。” 唐心语镇定自若:“我只是昨晚没有睡好,脖子有些落枕了,活动活动,没有想要耍什么小心思,你倒是这么紧张干什么?既然我是你抓来威胁墨一帆的筹码, 其他人是无辜的, 你让他们先退出去。” 话是说给唐思雨听的, 可唐心语的眼睛却看向苏子晴的方向。 苏子晴与唐心语四目相对,似乎在传递什么信号。苏子晴眨了眨眼睛,转开了视线,协助部门工作人员往摄影棚外退去。 见周围包围的人数量上少了许多,唐思雨背上的压迫感立即放松了不少。刚才大部分工作人员都不敢上前,但也不敢离开,唐思雨手上要控制着唐心语,不能让她趁机逃跑,身体上又要时刻防备着其他人偷袭,精神压力不小。 唐思雨舒展地笑开:“很好,现在宽敞多了。” 唐心语的脖子被捏住,不能回头去看唐思雨,只能感到锋利冰冷的笔尖把自己的脖颈刺了一个凹陷,而脖子后颈处是唐思雨呼吸间的温热气流。 唐心语无法根据表情来判断唐思雨的精神状态,只有通过她呼吸喷出的气流来决定採取什么样的步骤。 周梓辰到目前为止,都不明白唐心语为什么要主动参与到唐思雨的节目录制中来,明明可以以一个更加缓和的方式揭开唐思雨的真面目,为什么偏偏要用言语刺激她? 但她相信,唐心语这么做一定是有她的目的。 周梓辰仔细观察着唐心语的脸色,除了因为脖子被制住,呼吸有些受限外,状态还算不错。周梓辰慢慢地放下双臂,呈现一个无攻击性的状态,劝说着唐思雨:“唐小姐,你做到这一步是何必呢?你现在有漂亮的外貌,与过去完全隔断,你只要找一个有钱的男人嫁了,后半生基本富贵无忧。现在搞成这种局面,我想你也很不愿意的吧。” 唐思雨的注意力暂时被周梓辰牵引走,她眼里闪烁着阴毒的光芒。 “呦,这不是总跟在心语姐姐身边的周助理吗?”唐思雨手里握着的签字笔丝毫没有放松,“当年我去同丰科技找心语姐姐,还没进电梯门就被你拦下来了。这笔帐我还没有找你算呢!你不是瞧不起我吗?不是说我是垃圾吗?现在还能这样心平气和地同垃圾说话,周助理,没想到你可真愿意自降身价啊!” 周梓辰面色丝毫没有被唐思雨的阴阳怪气影响到,说:“唐小姐,应该是你误会我了,当年我可没有当面指名道姓说你是垃圾。唐小姐自己对号入座,我也很为难。” 唐思雨柳眉倒竖,握着签字笔的手微微用力,抬起唐心语的下巴:“周助理,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看到你脸上那副冷漠高傲的样子,对谁都冷冰冰,对谁都瞧不上,明明你只不过是跟在唐心语身边的一条狗!作为一条狗,你有什么好傲气的......呵,跟你家主子的贱样,如出一辙。” 周梓辰被辱駡,脸上的神情也跟冰封了一样,没有任何的情绪,不卑不亢地回敬:“唐小姐,你都说我是一条狗了,那你应该知道‘狗眼看人低’这一句话吧。我待人的方式还是分人的。” 唐心语几乎想为周梓辰的回击拍手叫好了,单单感觉喷在后颈处急促的气流,唐心语也能知道唐思雨此时一定被气得不轻了。 唐思雨手上再加了一分力度,唐心语只觉得自己的脖颈处如针扎般刺痛了一下,有液体从脖颈上滑下。 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周梓辰瞳孔一紧,四肢正要向前沖时,唐心语先一步预计了周梓辰的动作,立即用严厉的目光阻止了周梓辰下一步动作。 周梓辰迎上唐心语不容拒绝的眼神,默默地缩回了才迈出半步的脚。 唐思雨见周梓辰明显急躁地想扑上前来,谁知一看到自己手里的签字笔真的往唐心语的脖颈处扎去,立即又乖乖地退了回去,心里充满前所未有的狂妄,仿佛几年前被周梓辰当众下下的面子,在这一刻找回了场子。 唐思雨得意洋洋地大笑了起来,瞟着束手束脚的周梓辰:“哈哈聪明能干的周助理,你大概从来没有想到你也有今天吧?你真应该找面镜子好好照一照你现在的脸,简直不能令我更痛快了。我就喜欢看你看我不爽,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唐心语:“......” 最后一句听起来特别想爽文里主人公的臺词,被唐思雨一抢走,好像有了微妙的讽刺味道。 看到周梓辰受制于自己,空有一身能耐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样子,唐思雨是真的心中畅快,连抓着唐心语后颈的手都松了几分。 零点一秒之间的机会。 就是现在! 唐心语眼底有精光迅速掠过,手掌微微一抖,一只小小的□□从她的袖中滑到了掌心。她的小动作唐思雨看不见,但站在她对面的周梓辰看得一清二楚。 周梓辰只觉得心跳再那一刹那间停止了跳动,唐心语从来没有接受过专业的训练,她一位富家千金能一击就中? 唐心语眸光锐利,身形不动,手中的动作却如闪电迅速,紧抓着那只小小的□□,果断向上,往唐思雨的手腕处猛地一撞。 “滋滋滋——” “啊啊啊——” 强大的电流迫使唐思雨捂住了自己的手腕,尖声叫了起来。一挣脱开唐思雨的钳制,唐心语身子向前扑倒,谁知唐思雨反应的时间比她预想的还要短,不顾被电击的疼痛,满目狰狞地去扯唐心语的长发,另一手抓着签字笔就要往唐心语身上扎去。 周梓辰在变故发生的瞬间就飞扑上前,高抬脚飞踢开唐思雨抓着签字笔的手,一把钳住她扯着唐心语头发的手,使劲一捏。 “咯哒——” “啊——” 伴随着骨头关节错位的声音,唐思雨五官痛到扭曲,从喉咙里撕裂出惨叫声。这一声惨叫比之前的声音更加凄,骇人。 “咚——” 唐思雨四肢发软,失去支撑能力,双膝跪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她的左手腕还捏在周梓辰的手里,整只左手臂以一个诡异的扭曲姿态吊在头顶上。 往前扑倒,以求自保的唐心语,直接撞进了一个宽厚的胸膛里。一双长臂拦住了唐心语的腰身,阻止了她摔在地上的洋相。 唐心语低呼一声,一手捂住被撞得生疼的鼻樑骨,抬头看去,正好对上墨一帆满含怒意的眼睛。唐心语在那双眼睛里看到自己略微狼狈的影子,忍不住后颈一凉。 墨一帆一双手牢牢地扣在唐心语的腰窝处,将她向上提起,扶稳她站好。淬着寒冰的目光,根本不管周围的慌乱动静,牢牢地紧锁在唐心语心虚垂下眼睑的脸上。 墨一帆一言不发,浑身散发出来的寒意令随后赶到的林文森不敢上前一步,只能对着旁边的工作人员使眼色示意悄声退出去。 刚才面对唐思雨还像个英勇无比战士的唐心语,此刻像一秒卸掉了所有盔甲,怂得恨不得立即摇白旗投降。唐心语视线还是不敢抬起来与墨一帆对视,只是落在墨一帆胸前的扣子上,而后又飘到自己搭在他臂弯的指尖。 唐心语嘴唇动了动:“墨一帆......你......怎么来了?” 墨一帆垂头盯着唐心语,只看到她细长卷翘的眼睫毛在一颤一颤的。 墨一帆没有作声,但唐心语不用抬头去看他,都能感到他的目光如千斤重压在自己的头顶上。唐心语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在面对心怀仇恨,失去理智的唐思雨时,她都没有这样的忐忑不安。 唐心语蓦地心生一股委屈,垂下的眼眸里泛起一层薄薄的水光。她伸出手指去勾了勾墨一帆的手指,声音软得好似能挤出水来:“墨一帆,你都不抱抱我......” 垂眸盯着唐心语好一会儿的墨一帆,才缓缓开口:“墨太太不是很能耐吗?不是很英勇无双,智斗对手吗?我觉得墨太太并不需要别人的拥抱,自己就可以活成战斗胜佛。” 唐心语:“......” 她怎么以前从来没有见识过墨一帆这样毒舌的一面? 唐心语愣愣地张了张嘴:“墨一帆,你先听我解释,我不是......” “哈哈哈哈哈......”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疯笑,吓了唐心语一跳。 唐思雨手臂被周梓辰反扣在背上,头发凌乱在脸上,活脱脱一个疯女人,毫无一丝刚出道小明星的光鲜亮丽。 唐思雨神魂疯狂的目光,透过凌乱的头发,如利箭般径直射向被搂在墨一帆怀里的唐心语:“唐心语,我和你的身体里流着一半相同的血脉,你居然能这样冷酷无情地对待自己的手足。现在还有这么多人在这里,信不信我把你无耻歹毒的真面目告知给大众?快点放开我!” 唐心语轻轻松开了墨一帆的手指,慢慢转过身来,原本蒙上一层水光的眼睛已经恢复了清明。 唐心语徐徐迈着脚步走到了唐思雨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唐思雨,鄙夷地望着她:“我早已经同唐瑞峰断绝了父女关系,你是唐瑞峰的女儿,我可不是唐瑞峰的女儿,我也没有你这种妹妹。” 唐思雨挣扎着立起上半身,周梓辰用力把她按回地面上,厉声道:“老实跪着!” 唐思雨恶狠狠地瞪了周梓辰一眼,挪动着膝盖往旁边移了一下,沖着墨一帆喊道:“墨总,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娶的太太,闵城第一名媛面具下是这样歹毒阴狠的心肠,害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逼走自己的继母,现在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要置于死地! 以前你都是被她的伪装出来的善良和温柔给欺骗了,现在看清楚她的真面目了吗?你还不赶紧跟她离婚?” “离婚?”墨一帆稳步走到唐心语身边,一手环住她的腰,“那不行,我好不容易找着的太太,捧在手心里疼爱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跟她离婚?” 唐心语侧头瞧墨一帆:“可是我歹毒阴狠呢,我的善良和温柔都是伪装出来的呢......” 墨一帆的大掌在唐心语的腰间摩挲,生怕唐心语从自己掌心里熘走的模样:“我就是爱你的歹毒阴狠,爱你伪装出来的善良和温柔。” 墨一帆的话刚说完,唐心语都要被酸到了。 周梓辰想笑,但她不敢在墨一帆面前造次,只能立即垂下头,掩饰住不小心洩漏出来的笑意。 唐思雨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对俊男靓女,只感到视线开始模糊起来,大片大片的黑暗盖在自己的头顶上。 她声音忽高忽低地哼笑了两声,似有被打入死局的悲愤和凄凉。 唐思雨甩了甩自己的头,露出姣好的面容,望向墨一帆:“墨总,你爱你太太我不反对,但你能忘记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吗?” 墨一帆神色淡淡,根本不想分给唐思雨一个眼神。 唐心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笑意盈盈地看着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唐思雨:“唐小姐,我之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还有这么伶牙俐齿,挑拨离间的一面?看来你跟你的母亲还是学到了一星半点。” 唐思雨缓缓抬头:“不要再我面前提到她。” 对于一个在危险的时候,把自己亲生女儿推出去抵赌债的女儿,才不配做她的母亲。 唐心语没有理会唐思雨的话,只是微微俯身,压低了嗓音:“你知道吗?你在咖啡厅费尽心思勾引墨一帆的时候,我也在。” 唐思雨盯着她,眼里异样的情绪浮浮沉沉。 唐心语不甚在意:“我连通了咖啡厅的监控,墨一帆戴着蓝牙,所以你在咖啡厅跟骚狐狸一样的一言一行,我都看得一清二楚,也听得一清二楚。在你自以为勾引到墨一帆的时候,我们还在为你拙劣的表演评头论足呢。” 唐思雨一震,猛地抬头盯着墨一帆,似乎想要求证唐心语的话。 墨一帆还是吝啬得看唐思雨一眼,眼睛里只容得下唐心语,无暇分给别人一分。 唐心语满意地看到唐思雨深陷绝望的模样,接着说:“你带墨一帆回公寓的时候,墨一帆还给你的小提包里已经装上了窃听器,我们对你的行踪言行瞭若指掌。” 唐思雨想要跳起来,但只能屈服于周梓辰的镇压下。 唐思雨尖叫道:“监听?你们这是犯法!” 唐心语微微皱着眉头,捂着耳朵:“唐小姐,小声一点儿,我还没聋,听得清你说的话,犯不着这么大声。还是......你想把这些话说给谁听?那可能不能如你所愿了,你没发现摄影棚的工作人员都离开了吗?” 唐思雨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原来挤满人的摄影棚,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他们四人。 唐心语伸出手指,拈起垂落在胸前的头发在指尖缠绕了几圈:“你的真实身份也是在你带墨一帆去公寓的时候暴露的。你当时一定很开心吧,觉得墨一帆上了你的勾,实际上,是你自投罗网。如果不是你要费尽心思想勾搭墨一帆,我要发现你的真实身份,还得往后拖好久。唔......从这一点上看,我还要好好谢谢你呢,谢谢你的自我感觉良好,谢谢你的无脑自恋。” 唐思雨如遭晴天霹雳,面色如灰土,跌坐在地上。 回想起当时墨一帆跟自己回公寓的画面,唐思雨脸上像被打了无数个耳光,火辣辣地疼。 唐心语接着往下说:“我其实觉得挺惋惜的。唐小姐,你已经换了一张脸,换了一个身份,再换一个新地方好好生活下去,不是什么难事。为什么偏偏想不开要回来报复我呢?本来我可以放你一马的,你就是要往我的逆鳞上撞,我能有什么办法呀?” 唐思雨盯着自己撑在地上的手掌,用力到指尖发白。 唐心语俏皮的笑起来:“你和墨一帆的偷拍照片是我命人按住不发的,就是要留到你按耐不住,自乱阵脚的时候。我让萧雯带你来录节目,目的就是在节目上揭穿你的真实身份,可是我改变主意了.......我今天本来可以不用来录制节目的,为什么又来了呢?唐小姐,你善于谋划的脑袋瓜要不要想一想?” 唐思雨手指已经紧紧地蜷缩在一起,背嵴在微微发抖。 唐心语像跟朋友聊着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话题:“因为我想到一个很重要的点,你之所以能换张脸再回来找我报复,不是你太聪明,而是我太心软了。如今,我联合主持人苏子晴在节目上公佈你的真实身份,好像也不能拿你怎么办?充其量,你只是做了人人唾弃,在道德上可以指责的错事,企图勾引有妇之夫。 而在公众认清你这一点后,你最坏的下场只是被封杀,滚出娱乐圈而已。这又有什么意思?再给你一次捲土重来的机会吗?” 听着唐心语慢悠悠叙说的墨一帆,眼皮一跳,他看着一脸恬静的唐心语,好像在这一刻忽然明白了唐心语不顾他之前叮嘱,主动招惹唐思雨的目的。 唐思雨显然没有墨一帆和唐心语之间的默契,她颤抖着背嵴,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唐心语反问:“你真想不明白?看来你这几年来的遭遇只增长了你异想天开的本事,却遗漏了你的智商。” 唐心语伸出脚尖,踢了踢掉在地上的签字笔:“我知道你精神状况不太好,焦躁,易怒,还容易情绪激动,冲动行事不过大脑。唔,可能我说得不太准确,无脑做事不能甩锅给你的精神状况,是你智商短板。 你蛰伏了这么多年,就渴望着能有一天能把我踩在脚底下。我的出现是对你精神状态最直接有效的刺激,再加上言语里稍微刺激你几下,就如同我所料的轻易上钩了。你挟持我,对我的生命造成威胁,这一行为已经造成了犯罪。你说,我把你交给警方,你会在冷冰冰的监狱里呆多少年?” 墨一帆心尖儿微颤,唐心语吸取了上回的教训,这一次是直接对唐思雨下了狠手。林家的律师团是业内数一数二的,就唐思 雨给唐心语造成人身伤害这一点,足够他们把唐思雨告到往重刑多判。 手不沾血地斩草除根! 唐思雨恍然大悟,竭尽全力飞扑向唐心语,被墨一帆一脚踩住了手掌,缓缓碾压,钻心的痛苦立即席捲唐思雨全身。哀嚎过后的唐思雨趴在地上,粗喘着气,无力地翻着眼睛往唐心语站立的方向看:“你......设计我......” 唐心语被墨一帆牵到离唐思雨三步远的地方。墨一帆还抬脚左右踢开了地面上的杂物,保证唐心语脚踩的地方一片干净,尘埃不染身。 唐心语无辜道:“我设计你?请问唐小姐,是我叫你抓起签字笔扎我的喉咙吗?是我叫你挟持我威胁墨一帆吗?做出这些事情的人都是你自己呀,怎么会是我设计你呢?” 唐心语弹了弹裤腿上的尘埃:“我之前骗了你。今天的节目录制不是假的,摄像机也都开着,忠诚地把你挟持我的整个过程拍摄了下来,这就是决定你罪名的铁证,你赖不掉的。哦对了,趁你还没有晕过去,我再好心补充一句吧。 刚我让苏子晴带其他工作人员先退出去的时候,她出去顺带报警了。现在警方应该马上就到了。留给唐小姐呼吸自由空气的时间不多了,请唐小姐抓紧机会,多呼吸两口。听说在监狱里头,呼吸户外空气的机会都有时间限制的,但具体是怎么个限制法,我也说不出一个一二三来,只能唐小姐亲身去体验咯。” 唐心语话音刚落,摄影棚外就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苏子晴带着一列警方人员一路急行至摄影棚。 苏子晴指着趴在地上的唐思雨,义正言辞:“警官,就是这个女人突然行凶杀人,还好唐总带了随行保镖出手制服了她,要不然我们整组电视臺的工作人员不知道会伤着多少人,真是太可怕了。请警官赶紧押嫌疑犯去警察局,还我们一个公道!” 员警走到唐思雨面前,出示了证件,亮出了手铐:“唐思雨小姐,我们现在怀疑你持凶器杀人未遂,现在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 等警方取走录影母带,唐心语和墨一帆配合做完了笔录后,解决唐思雨这一件事算告了一段落。接下来的程式就不需要唐心语去操心了,林家的律师团会竭尽所学,给唐心语一个满意的结果。 唐心语揉着自己的脖颈,靠在副驾驶座上,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墨一帆手搭在方向盘上:“你现在放松了?” 唐心语:“嗯,终于结束了。公关方面也做好了准备,等警方的案情通告一公佈,尚美娱乐的公关会立即行动,尽量把唐思雨对尚美娱乐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嗯......何碧莲比较爱自己,她应该不会再不怕死地找上门来找虐,所以,以后的日子终于可以安分了。” 墨一帆:“好,那现在轮到我。” 唐心语:“???!!!” 墨一帆:“你记性这么好,连唐思雨被捕后的一些列应对方案都记得清清楚楚,一定不会忘记之前我生那么大气的原因吧。” 唐心语顾左右而言他:“哎呦,这都几点啦?墨小宝肯定已经被我妈妈接到了,快,我们赶紧回林家。我的宝贝儿子不知道有没有变瘦,有没有变黑,他肯定很想我了。墨一帆,你快开车呀......” 墨一帆神情严肃,按掉了车子的总键,按着唐心语的肩膀在副驾驶座的椅背上,一手扶住她的脸颊,照着她喋喋不休的桃花唇瓣,深深地吻了下去。 墨一帆的吻一向要么和风细雨,温柔缠绵,要么强势霸道,攻城掠地,可没有一次像此时此刻一样夹杂着怒意,和后怕的矛盾情绪,重重地撕咬唐心语的唇瓣,仿佛想把唐心语的唇瓣咬出一个深深的伤痕出来,让她牢牢记住教训,可是又在撕咬的时候心软了下来,改咬为吻。可下一秒又想起唐心语一个人面对发疯的唐思雨,怒意重新爬了起来,再撕咬着。 唐心语被墨一帆强有力的胳膊钉在了椅背上,全程只感受到唇瓣一会儿备受温存,一会儿惨遭惩罚,直到墨一帆发洩完了大部分怒意后,才恋恋不捨地饶过唐心语。 唐心语推开墨一帆,拉开车上的小镜子,仔细看了看唇角,气得拧了墨一帆手臂上的肌肉一下:“墨一帆,你下嘴怎么这么没轻没重的,把我唇角都咬破了,等一下回林家,墨小宝问起,我要怎么跟他说呀?” 墨一帆带着未消散干净的余怒,坐回了驾驶座上,启动了车子:“实话实说。” 唐心语捂了捂唇角,有些恼意:“这种事你叫我怎么实话实说啊?你叫我怎么说得出口!” 墨一帆打了方向盘,抽空瞟了唐心语一眼:“怎么不能说出口?不听爸爸的话,妈妈做了坏事,所以爸爸惩罚了妈妈。这样的话你觉得哪一个字不能说出口了?” 唐心语:“......” 唐心语感受得到,这一次墨一帆是真的生气了,而且不是她撒撒娇,示示弱就能哄好的那一种。经过一天的折腾,早已经身心俱疲的唐心语还要哄一个大小孩,真是心累。她摸出手机,偷偷在群里发了一条资讯,向姐妹讨教一下增进夫妻之间融洽度的好方法。 说是微信群,但其实在群里的只有三个人,一个是云修瑶,另一个就是闻娉婷。 唐心语先发了一个蹲在角落里叹气的表情,企图博取两位姐妹的共情,然后积极地出谋划策。 云修瑶立即回复:“心语宝贝,你便秘么?” 唐心语:“......” 唐心语:“什么话也不想跟你说,并朝你扔了一坨便便。” 云修瑶:“哦,那我继续去跟我家两个小霸王斗阵了。” 唐心语发了一个尔康手:“大侠,请留步!我只是想问问你们,你们家那位生气的时候,你们是怎么哄的?” 云修瑶发了一个大惊的表情:“墨少那个宠妻如命的人,还会捨得跟你生气?他不是宁愿折腾楚少,也不愿意跟你发生不愉快的五好老公吗?” 唐心语暂时不像让她们知道今天的事,省得为自己担心:“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改天聚的时候我再跟你们详细说。现在,办法!求立竿见影的办法!” 云修瑶发了一个奸笑的表情:“那还不简单,床头吵架床尾和。你晚上睡了他,他什么脾气就都烟消云散了。” 唐心语小心地瞅了一眼墨一帆越来越沉的脸色,十分怀疑墨一帆是不是这么没有原则的人。 唐心语:“我怎么觉得不太靠谱啊,万一他还生气呢?” 姗姗来迟的闻娉婷忽然跳出了一句:“那就睡两次。” 唐心语:“......” 云修瑶:“hhhhhhhhh姐妹是个狠人,把他榨干后,看看他还有没有力气跟你生气。” 唐心语果断地退出了微信群,深深觉得这真不是一个好主意。 唐心语望着车窗外的风景,一个劲在绞尽脑汁思考到底还有什么好的办法。 墨一帆目视前方路况,余光却不停留意着唐心语,看到她一会儿玩手机,一会儿看风景,根本就没有理会自己现在是不是高兴。被忽视的挫败感,让墨一帆心里刚平息下去的火气又爬了起来。 两人一路静默无言,到了林家后,唐心语看到墨小宝正端着一个小板凳,坐在大门口向路这边的方向张望。还没等墨一帆将车停稳,唐心语就开车门,跳下了车,快步跑到墨小宝面前,一把抱起他:“宝宝,妈咪回来了,有没有想妈咪呀?” 墨小宝响亮地在唐心语的脸颊上响亮地亲了一口:“天天都在想,但我很男子汉,每天都有管好自己的事情哦......咦?” 唐心语抱着墨小宝进别墅,墨小宝两只小肉手捧住唐心语的脸,伸出小指头轻轻摸了摸唐心语的唇角,奇怪地问道:“妈咪,你嘴巴旁边被大蚊子咬了吗?” 唐心语脚步一滞,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墨小宝果然问起了这个令她难以回答的问题。 “你妈咪不乖,没有好好听爸爸的话。”停好车,随后入门的墨一帆悠哉游哉地走到唐心语身后,回答墨小宝的问题,“爸爸之前教过你了,不乖的话,要怎么办?” 墨小宝挺起了小胸膛:“男子汉大丈夫,要敢做敢当,如果不乖,做了坏事就要勇于接受惩罚。” 唐心语心头一跳,你这个坑妈的熊孩子! 墨一帆意味深长地看了唐心语一眼:“你说得很正确。不乖,就要接受惩罚。” 在墨一帆从唐心语手里接过墨小宝的时候,唐心语听到墨一帆轻轻抛下一句:“小孩子都懂得的道理,这么你一个大人还要我这样操碎心。” 唐心语:“!!!” .......... 今天发生的事情,唐心语没有瞒着林彤和林老爷子,在书房接受了林彤和林老爷子大半个晚上的思想教育后,唐心语才被放回房间,美名其曰,继续闭门思过。 唐心语能理解他们对自己的担心和疼爱,知道今天的行动确实冒险了一些,但是如果时间倒流,再重新来一次,唐心语还会选择同样的做法。 她已经在一个地方跌过一次跤,绝不能允许自己在同一个地方再跌一次。 唐心语先去了墨小宝的房间,这个小屁孩在三周岁的时候,成功地被墨一帆以父亲的威严扔去了单独的房间,自己独立睡觉。唐心语悄悄地走了进去,看着墨小宝香甜地熟睡着,心里泛起一阵温柔。她为墨小宝掖好了被角,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道了一声“晚安”后,又悄悄地退了出来。 走到紧闭的卧室房门前,唐心语这才觉得头疼起来了。林老爷子和林彤终究是长辈,严厉地批评她几句,见确实没什么事就过了,但是真正的大难题还没解开呢。 她从来没见过墨一帆生气可以生这么久。 唐心语轻叹一声,打开了卧室门。卧室内昏暗一片,只留下她这一侧的床头灯,墨一帆已经侧卧着闭眼睡着了。 唐心语轻手轻脚地拿上睡衣去了浴室,舒舒服服地泡了一个热水澡,洗去满身的疲惫后,才上了床。以前与墨一帆同床共枕的每一晚,墨一帆都会搂住自己,给自己一个晚安吻后才会睡,而今天墨一帆生气了,晚安吻自然也没有了。 唐心语在被子下的手悄悄地向身边摸去,一摸,没有摸到,再伸过去一点,又还没有摸到。 她皱了皱眉头:怎么平时没有感觉家里的床这么宽呢? 唐心语干脆直接卷着被子滚了过去,贴在墨一帆的后背上,墨一帆呼吸平稳,还是没有反应。唐心语无奈,伸出手指在墨一帆的背上,隔着薄薄的丝质睡衣,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的歉意。 对不起! 墨一帆还是没有反应,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变化过。 唐心语一见这个法子好像行不通,只得默默地收回了手指,卷着被子再按原路滚了回去。还没滚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床面忽然震动了一下,唐心语连人带被地被翻身而起的墨一帆从床上捞起来,扔回他自己的位置上。 唐心语从被子里扒出头来:“你还没睡啊?是不是我刚才吵醒你了?你......唔......墨一帆......你又咬我!” 墨一帆三下两下扒开了唐心语身上卷着的被子,直接把唐心语从睡衣里剥了出来,塞回自己怀里。刚才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时,空落落的怀抱到此刻才被填满。 墨一帆一手控制住唐心语活动,一手捏住唐心语的下巴尖,连绵的细吻从她的耳垂开始。唐心语一时之间大脑失去了思考能力,无法将早已准备好认错并道歉的话语拼凑完全。 唐心语被墨一帆不管不顾冲撞的节奏,搅得晕头转向的,绵软的嗓子都带着轻轻的呜咽:“墨一帆,你下手这么重......” “墨太太!”墨一帆一口咬住她的侧颈,牙齿拈起细腻的皮肉在齿尖轻轻碾磨着,“小孩子都知道不乖了要接受惩罚的,惩罚怎么能轻一点?” 唐心语只觉得脑海里在不停暂放着绚丽的焰火,任凭墨一帆的引领,将十根手指尖插/入墨一帆后脑勺上的发根里,轻轻抗议道:“你回家之前已经咬过我了......” 墨一帆食髓知味,在唐心语的耳畔间贪恋,留恋,声线低沉又富有磁性,把本来就晕头转向的唐心语撩得更是分不清东西南北了:“那个只是预热,现在才是惩罚的开始。” 这一个晚上,从床上到浴室,再回到床上,唐心语被折腾得浑身都快散架后,才被墨一帆放过,沉沉睡去。 在唐心语进入梦乡前的最后一个意识是:云修瑶和闻娉婷的法子,还真特么......不准确。 哄好墨一帆的办法,是睡他,一次不行,两次也不够。 只有三次,四次,才能完全安抚好这匹大尾巴狼! ※※※※※※※※※※※※※※※※※※※※ 本文彻底结束啦~十分感谢各位的一路相伴!希望在下一本能让小可爱们看到098的进步哦~ 接档文请戳一下收藏呀,这个非常重要! 一定会让你有惊喜的,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