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蓝》 熟悉的外乡人 心隐村的守夜人总是很无聊。不过倒不是他消极怠工，只是这村庄偏僻，导致即使此地真有银三百两，也不会有人愿意来。 心隐村四面山丘包裹，树木丛生，百草丰茂，有三条河流横穿村子，为这个闭塞的地方添加了一点流动性。 此时的守夜人名叫袁赋，他们家世世代代都是守夜人，他父亲是，他父亲的父亲也是。 想不到这平平无奇的职业竟然也是世袭制。 袁赋的工作很简单，只需要绕着村庄走几圈，看看张三鬼鬼祟祟，李四调戏妇女等等，然后加以阻止，每个年都能得到两三块大洋，算是一份不可多得的好工作。 他像往常一样漫无目的的巡逻，然后准备回家睡觉。不过他今天好像不能像往常一样早早回家了——前方路口处有着忽隐忽现的灯火，明显是一人提着灯笼在走。 这附近都是深山老林，他总不可能是来砍树的吧?换句话说，来的外乡人基本都是不怀好意的人。怀着这种想法，袁赋迎着走了过去。 走到面前，他才看清此人。他对此人的第一印象很深刻——这个人看起来很奇怪。 袁赋试探性的看向他，问道: “这么晚还赶路，你是来心隐村的吧?”。 “袁叔，不认识我了?”那年轻人平静的说着，递出了一封信。 听声音袁赋确实没听出来是哪个熟人的，于是他先接过了信。他并没有拆开信，因为他光看落款就知道此人是谁了，只见落款处写着——顾德辉。 顾德辉在心隐村的名声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年西方文化入侵，无数人向往着去外国上学，其中就有心隐村的进士顾德辉。于是，全村人众筹，也是勉强筹够学费，可谓是全村人的希望。 “是小顾啊?！哟，十几年没见面了，小伙子高了，还俊了！”袁赋打笑着说。 “袁叔夸奖，我是来看望我叔叔的，听说他出事了。”年轻人看着袁赋说到。 “来吧，跟我来。” 袁赋带着顾尚荣走着，越走越偏僻，过了小溪又过了小山头，半个小时后终于看见了房子。那房子是西洋风格的三层小楼，有栅栏围出一个院子，院子有一口井，井旁有着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 “去吧，那就你叔叔的新房子，就在一两年前才搬过来。” “你不去叫一下他吗，我又没有房子钥匙。” “不需要钥匙，门开着呢。” “我叔叔不在家吗。” “你不知道吗?他已经失踪两个月了。” 顾尚荣不再说话，他径直走向房子，袁赋看看他，回头原路返回。 想着刚刚的经历，袁赋也不由得心头一震——顾德辉在失踪前说过，几个月后他侄子将会来，他的到来将会改变这个家族，及后几代人的命运。 顾尚荣进入房子，里面明显没有人近期居住过的痕迹，一切都像被尘封着，等着那个来找到它的人。 不过，那块代表着他们顾家世世代代的牌匾依然挂在正厅中。年轻人抬头看着那块匾，他从小就将上面的字背的滚瓜烂熟，上面写道: “落魄书生且尚德，匹夫有志当报国。” 源起 顾德辉的哥哥名叫顾德光，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学习，一起出国留学，一起去见证红海之旅…… 但顾德光后来离奇失踪，留下了一个怀着孕的妻子。随后，这孩子的母亲也在难产中去世，顾德辉成了这孩子的唯一亲人。 于是，顾德辉一生未婚，将这孩子抚养长大，赐名“顾尚荣”，从小就供给他的所有需求，顾尚荣也没让他叔叔失望，从小就异于常人，村里纷纷称其为奇才。 直到17岁那年，顾德辉将他送往英国学医，他们才分别，谁知这一去竟是天人两隔…… 顾尚荣进到客厅，率先闻到了一阵臭味，不过他没有在意，以为是死老鼠的气味。陈旧的留声机依然拜在柜子上，碟片放在旁边盒子里。他现可在没心情去欣赏音乐，转头看向了墙壁上的一幅画，那也许算不上是画——心脏、脑袋、脚、手、眼睛、毛发、指甲、牙齿以及耳朵，下面用楷体字写着“万物源”。 顾尚荣饶有兴趣的看向这幅画。他们一家虽然都出过国，吃过黄油面包，喝过洋墨水，但他家信奉的宗教却是本土的道教。道家认为只要此生修行够，便可以羽化成仙，长生不老。如此一来，这画画的当应是“长生不老药”。 但顾尚荣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按照他在外国学的知识来说，人自然死是因为器官衰竭，不可能能长生不老，应该相信“赛先生”。但，自己的叔叔比自己要博学，能不知道? 想着，靠近壁炉的白色落地钟突然响了，上面的指针指向十二点。虽然现在顾尚荣随便没有表，但现在决定不会是中午十二点，很明显，这钟坏了。 他走上前去查看，才发现这落地钟没有上根本没有上锁，并且正是这里发出源源不断的臭味。 坏了！学过医的顾尚荣知道，这宛如腐烂的猪肉加上廉价香水的味道正是尸体腐烂的味道，叔叔可能已经遇害了！ 他急忙打开隔板，里面的模样正如他所想——一具尸体赤裸着立在落地钟里，体色呈灰白色，而那尸体正是顾德辉！顾尚荣看着眼前一幕，欲哭却不知从何哭，虽然叔叔为自己付出了很多，但多年未见，感情早已所剩无几。 他把叔叔的尸体拉出来，发现尸体上没有一处伤，应该是服毒死亡。死不死的都无所谓，问题是人已经死了怎么解决?如果说是他杀的话自己不就是是第一嫌疑人?如果说是自杀岂不是毁了自己叔叔的名声? 思来想去，他决定将叔叔的尸体秘密下葬，不告诉任何人，反正叔叔已经失踪了，就让他继续失踪下去吧。他强忍着气味将叔叔拖到屋外，找了一处前水后山的地方埋了起来。看着放入土坑的尸体，顾尚荣才感到自己对叔叔的愧疚之情，但事到如今收手是不可能了，只能将损失降到最低。 于是，他挖出了叔叔的心脏，泡进了装有马福林的罐子里。 那一夜风雨大作，雷电交加，顾尚荣很喜欢这天气，因为这样挖土很容易。 回到家里，他开始整理房子，清除臭味。从晚上忙到了早上，总算是忙完了。 正当他准备上床睡觉时，却看见了从远处村庄赶过来的人群。 种子与狗与猪面人 顾尚荣看着远处的人群，本来是有点害怕的，但是他一想到自己已经把犯罪现场及尸体处理完了，便好像没什么可怕的了。 更何况，那些人看起来笑容满面，有说有笑，应该不会是来找事的。 人群很快来到了房门前，带头的袁赋敲了敲门，说: “小顾，乡亲们听说你回来了，都来为你接风洗尘啦，快开门。” 顾尚荣打开门，笑容满面说道: “哎呀，我回来就回来了，怎么还麻烦您们来呢，快进来快进来。” 一群人潮涌般进入了房子，很快挤满了客厅。顾尚荣看旁边悄悄地数着，来者差不多有12人，都是当年小时候的熟人，多数人手里还提着东西。 众人来到了客厅，一老大爷率先开口: “这这这小顾是个好孩子啊，刚回来就把房子打扫的那么干净，还出过国，有才华，这大清要是还在的话你至少是榜眼啊……” “老头子，你会不会说话呀，咱们小顾怎么就不能当状元呢，再说，人家还不一定稀罕你这状元呢。哎，小顾，你还没结婚呢吧，我知道西村那家有个小闺女，哎呦，那小脸蛋……” 袁赋看不下去了，连忙打断这大妈的话: “赵大妈赵大妈，得了得了，人家小顾也许早就心有所属了，你瞎介绍什么，是吧，小顾?” 顾尚荣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尴尬的点了点头。 “言归正传啊，小顾，你叔叔把你喊回来到底是干什么，他都已经失踪几个月了，我们怎么找也找不到他。”袁赋看向顾尚荣说到。 “啊……这个这个，我叔叔在信中说他生病了，想让我回来看看他……，对了，他还说留给了我一些东西交给你们保管。” 袁赋拿起一个大木盒走来，说: “你叔叔之前把这个交给我们，我们没敢动，也打不开，今天正好带给你。” 顾尚荣接过木盒，那木盒并不是太沉，晃动时里面也没有声响，便将木盒随手放在了柜子上。 “是这样的啊，你叔叔之前在村子里开了个学堂，但他失踪后就没人教书了，我们村也没有什么知识分子，所以我们想让你去，乡亲们今天来于是为了这事……，不过你放心，我们绝对不强迫你，看你自己的选择。”袁赋说到。 “袁叔，既然这之前是我叔办的学堂，那我就应该继续教书，继承我叔。”顾尚荣看着满屋的人说到。 “好，那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就先回去了，明天就能去上课了。”说着，那群人一个一个就走了。 送走了人群，顾尚荣才放松下来。尸体怕被发现是其一，但重要的是关于这教书的事，且不说他学的是医，就那文言文的四书五经他是真一窍不通。 唉，这以后可怎么办。，顾尚荣开始对未来发愁了。 他回头就看见了那木盒子，那盒子外表没有任何装饰，只有满身的年代。 他打开了那盒子，里面并没有什么金光灿烂的宝藏，只有一棵种子和一些衣服。 种子?为什么要给我一棵种子?顾尚荣不明白，但这既然是叔叔的意思，那就慢慢理解吧。 他在院子中种下了那颗种子，看外表，那应该是颗树种子。 当他要进屋时，才发现门旁有一只狗，是只边牧，看样子，应该刚刚有人送来的。 顾尚荣躺到了床上，才感觉到对叔叔的愧疚感，叔叔把他抚养成人，自己却为了避嫌将其秘密埋葬。 对不起了，叔叔，等我清楚了你的死因，我一定会为您正名的，一定。 那院子的栏杆外，站着一位猪面人的的人，它低语着 “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