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进制亡者列车图灵》 第一章 末班车 锐利的闪电横空而过，照亮下方的街道。 暗红色的广告牌下，图灵裹紧了身上的棉衣，后退一步躲开了上方滴落的雨水。 “都快十二点了……地铁站不会停运了吧？” 图灵收起手机，看着前方瓢泼而下的大雨，紧了紧衣领，拉下兜帽便冲进了雨水中。 临近凌晨十二点的时间，此时街道上并无其他行人，图灵踩着一片片水洼，和暴雨混杂在一起，冲过了摇摇欲坠的地铁站牌。 “呼——” 长出了一口气，穿过只剩机器滴滴运转的安检台，图灵摘下已经被雨水浸满的兜帽。 这件双十一打折买到的座山雕大衣还算保暖，但却并不防水，此时他浑身已经湿透了，不得不脱下衣服拎在手里。 湿哒哒的鞋子走过一层层楼梯，地铁站下方的商铺几乎关闭殆尽，只剩下一家“劲道牛肉”还散发出暖色的灯光，伴随着卷帘门喧哗的噪音逐渐隐去。 “嘿！大哥！” 拉动卷帘门的身影停下，看向图灵这边：“这个点了还在赶地铁啊？” 图灵喘着粗气停下了，看了看那边昏暗的三号线地铁楼梯：“最后一班走了吗？” “呼~”牛肉店老板嘴里喷出一口烟雾，扔掉手中的烟屁股：“刚走。” “我麻了。”图灵揉了揉脸，嘴里下意识蹦出一句口头禅，“那算了，谢了老哥。” 没赶上地铁，他有些懊恼。 在这座城市深夜打出租的价格不低，而他住得不算近。 “嘿等等。”牛肉老板叫住图灵，“我侄子在地铁那边上班，说是最近创新园区这边加班的情况太多，要增发末班车，似乎零点半左右会有班车，你要不再等等？” “是吗？”闻言，图灵看了看手机，现在刚过零点，“算了，反正都这个点了，再等等吧。” 哗啦啦的声音再度传来，老板已经拉下了卷帘门，周围也亮起应急照明灯的光线。 “小伙子挺年轻啊，刚开始上班？”老板走到拎起卷帘门旁的背包，看了看他手里湿透的衣服。 “对啊，实习生。”图灵收回手机。 “刚上班就加班这么晚？”老板啧啧说着，一副和图灵聊聊的模样递给了他一支烟，被后者婉拒了。 “很正常。”图灵眯了眯眼睛，“刚出社会的大学生就是这样。加班，社畜，学习，晋升和跳槽。实习也是以学习为主，了解行业，了解岗位，积累经验。也没什么。” “小伙子很有觉悟嘛。现在的年轻人啊，一个个醉生梦死，喜欢说活在当下。我有个远方侄子跟你差不多大，整天泡酒吧，鬼混，还想着赚大钱……这不纯扯淡么？”老板给他竖了个大拇指，“有啥梦想没？” “梦想啊。”图灵笑了笑，“名垂青史算不算？” 老板噗地一下笑了出来：“那你放在古代这就叫追求功名利禄。” “是啊。”图灵吸了口空气中的冷气，看着已经熄灭的店门牌，“从小到大学的那些古诗都是什么淡泊名利，但是你说人活这一生，不在世界上留下点自己的痕迹怎么行？” 老板一愣，有些意外地看着图灵。 “这说法有意思。” 接着从包里摸出个东西，递给图灵，“我给把伞你吧。看你这衣服湿成啥样了。” “这不好吧？”图灵挠了挠脸颊。 “拿去吧，我女儿开车来接我。你明天早上下地铁记得还我就行了。” 抵不过老大哥的热情，图灵只能收下伞，看着伞上粉色的花纹，旁边传来老大哥的声音：“我女儿给我买的伞，说是什么，现在就流行这种。可能你们年轻人喜欢，不过我一大老爷们，打这个伞？” 正说着，老大哥电话响了，他摸出手机，朝着地铁口小跑而去：“说着就打来了……快下去吧，当心又错过了！” 是个好人。 图灵看着伞，在手里挽了个粉色的花儿，朝着地铁深处走去，身后还传来老板大大咧咧的声音：“加油啊，名垂青史！” …… “嗒……嗒……” 昏暗的地铁中，只剩下图灵鞋底拍打在地面的声音，应急照明的光线很暗，甚至都不能看到楼梯的全貌。刷过卡，图灵只能拿着手机，打着光向前摸索。 “怪了，怎么感觉今天的楼梯，有点太长了？”图灵回头看了看，以便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而且这也太黑了。” 他又向下走了数段阶梯，依然没到头。 图灵忍不住加快了步伐。 就在这时，他脚下一空，汗毛乍起。 咚！ 伴随着一声巨响，整个人顿时顺着楼梯砸了下去，骨碌碌地往下滚，打着光的手机滋溜一下瞬间飞出去老远，背包和伞都掉在不远处。 “嘶……” 图灵抱着腿，疼的说不出话来。 好一阵才缓过来后，他趔趔趄趄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麻了……台阶怎么突然变高了……哪位大牛设计的楼梯啊？” 跳着步子走到黑暗中发光的手机旁，有些心疼地将其捡起来：“还好……手机没坏。” 如果不算背面那些密密麻麻的划痕的话。 “嗡嗡……” 正在检查手机的图灵闻声一顿。 轰！！！ 暖黄色的灯光在他错愕的脸上呼呼划过，疾驰的强风吹起他的头发，一辆高速行驶的列车呼啸而过！ 原来在不知觉中，自己已经摔到了地铁轨道旁，并且滑出了黄线外。 他猛地弹了起来，抓起东西迅速后撤，心中一阵后怕。 “差点儿人没了……” 说着，他看了看空荡荡的轨道旁：“安全挡板呢？临时施工给拆了？” 看着列车晃过的明亮灯光，图灵长出一口气，远离了轨道，静静地等候在原地。 等了一阵，但这辆列车似乎永无止境般向前驶去，图灵忍不住朝着列车后方跑去，看向一望无际的通道。 “这玩意儿……到底是火车还是地铁？地铁有这么长的列车吗？” 他已经站在轨道旁吹了两分多钟的冷风了，但地铁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就在图灵认为自己还是得打出租回家的时候，列车的速度逐渐放缓，最终，最后一节车厢在图灵的眼前停了下来。 双向的车门打开，明亮的灯光从内部射出，照向有些狼狈的图灵。 他舒了口气，踏步走入，随便找个了位置坐下。 “咔……” 伴随着列车关闭的提示音，屁股后方传来一声脆响，图灵愣了一下，才察觉到自己是压到了什么东西，连忙把那玩意儿从屁股后面掏了出来。 那是一副挂着纯白色标牌的防风眼镜。 准确地说，是一副异常宽大的防风眼镜，材质坚固，刚才那一屁股也没能压出什么裂痕。 “谁落在这儿的？” 他的目光看向眼镜的标牌，上面没有任何商标和尺码标注，而是三两行文字。 正面写着：【留给那些忘记买票的记忆。】 背面写着：【就当做是礼物好了。】 “这是什么现代诗歌吗？”图灵歪了歪脑袋，被勾起了好奇心。 摸出手机，他在搜索引擎中敲入这些疑似诗歌词的文字，但映入眼帘的除了各种抢票app，就是一些毫无关系的搜索结果。 而且这也不是什么现代诗歌文学，倒像是自作多情的眼镜主人自己印上去的。 “没有度数的平光镜？” 于是，他戴了上去。 不知何时，列车高速行驶的喧嚣已然褪去，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壳而出。 一阵冷风吹过。 图灵双手捏着透明的眼镜腿，眨巴了下双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镜。 “灯光……变成蓝色了？” 下一刻，宛如破开海面的溺水者，又像是突入闹事区的旅人，狂躁的音浪挤压着图灵的耳膜。 良久，他放下紧紧捂着耳朵的双手，环顾四周。 不知何时，三三两两的乘客已经坐在了他所属的车厢中。 第二章 乘客 “这是什么东西？！” 图灵猛地摘下眼镜，方才的一幕幕瞬间消失，暖色的灯光再度洒在他的身上。 他按捺下汹汹跳动的心脏，背后早已被冷汗浸透。 “那是什么？鬼吗？” 恐惧，来源于未知。 图灵咽了口唾沫，朝着身边的座椅挥了挥手，什么也没碰到。而他刚刚戴上眼镜后，看到他身旁就坐着一个人。 轻轻锤了锤胸口，图灵端详着那副眼镜。 此刻这副造型夸张的眼镜，在他的眼中显得无比诡异。 要丢掉吗？ 冷静逐渐战胜了恐惧，他重新戴了回去。 图灵知道，慌是没用的。他也不可能在周围坐着一堆隐形人的情况下还镇定自若地坐在位置上。 总得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耳边再度传来说话的人声，暖色的黄光转化为苍蓝的光芒，整个车厢充斥着冰冷的色调，那些方才没来得及看清的人影再度呈现在他的眼前。 窗边，一个披着血红色风衣的男子，头发银白。 残疾人座，一个带着兜帽的断手男人，身上披着羽毛一般的袍子。 距离图灵四个座位的不远处，是一个身材非常骨干的身影，佝偻着身子不知道在干什么。 车厢最前方，是一个黑色长发的女人，脚边放着大大小小的黑色箱子。 最后一个人，坐在图灵身边。是一个抱着笼子自言自语的男人，脸上戴着一块金属面具。 奇装异服，画风迥异。 都市传说？ 灵异事件？ 无论是什么，这都是日常绝不可能遇到的情况。 这些人对自己熟视无睹的行为让图灵升起了强烈的好奇心，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地观察现状。 除了身边抱着笼子自言自语的男人外，其他几个人影，都是模模糊糊的，无法看清全貌，传来的声音也充斥着电燥感，听不清楚。 而车内的布置也完全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那些原本是合成材料的壁板，天花板，此刻被锈迹斑斑的金属所替代，乘客身下的座椅也化为了骨架暴露，仅仅贴着几块形变钢板的椅子。 一簇簇电线蛇形穿梭在车厢四周，地板，墙壁，然后汇聚在一起汹涌的冲进天花板中。 高清的液晶电视被一个小小的仪器替代，被更为坚固的电线连接在墙壁上，投射出绿色的光幕，但那上面什么都没有。 四周还贴着一些封装破烂的海报，有的像是游戏海报，有的则像是电影明星，还有的像是产品广告。 戴上眼镜后看到的车厢，就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哐！” 车身突然出现了剧烈的颠簸，图灵感觉到明显的平移，然后又惊险地恢复正常。 而伴随着突然的颠簸，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一片电子燥乱的雪花，剧烈闪烁着，又渐渐清晰开来：【你好，旅者】 “这是直接显示在镜片上的？ar技术？” 图灵对这样的科技不陌生，现在的ar和vr领域就有很多相关的产品。至于实装到这样一副眼睛上，估计只有科幻电影里才能见到了。 【欢迎乘坐由卡戎公司建造运营的轨道交通。我们提供通往其他记忆的便捷交通。您当前未选择目的地。】 图灵敏锐地捕捉了这一关键词：记忆。 这和眼镜标签上的现代诗相对应。 他略微思索一阵后，习惯性掏出了手机。 信号：无。 这让他不得不放弃了百度卡戎公司的想法。 如果这地方和地球都不处于一个维度，那手机自然不会有信号。 在眼镜上尝试寻找开关，或是语音识别，眼镜都没再显示更多字样后，他便将注意力转移到身边的乘客上。 头发花白，容貌被一块手工制作的机械面具遮挡。左眼位置凸出一块机械单元，像是相机可伸缩的镜头，但呈现出的形状是较为圆滑的三棱柱，上面还有三个红点。 左手戴着一副金属手套，身上的衣装有些破败，层次感分明，粗犷科学的味道很浓。 他此刻的状态和图灵刚上车的时候并无二致，仍然抱着一个铁笼子在念叨着什么。 图灵尝试看清笼子里的东西，但由于铁笼子之间缝隙极小，再加上并不明亮的蓝色灯光，看不明白。 “这些乘客也跟我一样，是所谓的‘旅人’？但他们似乎没有注意到我。” 图灵脑中一边思索，一边抬起头来看向对方的脸。 这一看，给图灵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在图灵打量对方的同时，黑面具那只三红点独眼不知何时已经转了过来，冲着图灵旋转伸缩着。 还未等图灵有所反应，对方开口了： “年轻人，你从哪里来？” 浑厚有力的声音，带着一丝淡淡的沙哑。 能够交流吗？ 他想做什么？ 图灵直视着对方，对方也沉默地看着他。 良久，耳边又传来对方悠悠的声音：“年轻人，你从哪里来？” 察觉到对方似乎极有耐心，且没有敌意后，图灵决定回答对方的问题：“……夜州。” 听闻，对方低下了头，似乎陷入了沉思中。 他似乎不知道夜州。 图灵并未在地名上撒谎，但对方明显没听说过这个地名。 “那么按照接下来的发展，这些人也许是来自其他维度？其他空间？还是说……” 想到这，图灵双眼一凝。 他们的语言是互通的。 这不是简单的思考能想明白的事，图灵将其假定为这副眼镜的翻译机制。 “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就在这时，对方打断了图灵的思考。 图灵抬起头来——他没料到对方会突然来这么一句话。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图灵反过来询问对方。 “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如果你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的话，当然可以。” “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 气氛逐渐诡异了起来。 对方似乎不会理会自己的问题，而是不断重复着自己的提问。 就像是游戏中和npc对话时，重复选择同一个选项，而对方也一直重复着同样的回答。 “年轻人，你从哪里来？” “……” 就在图灵思考之时，铁面具的话再度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图灵愈发感觉对方不像是活生生的人，反而更像是个npc，或者说重复的程序ai。 “我来自艾泽拉斯。” 如图灵预料之中，对方再度低下头去，似乎思索了一番后，表示想和图灵做个交易。 “当然可以，请说。” “我想知道我是怎么死的。” 第三章 死者的记忆 图灵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嘴角一抽：“你在开玩笑吗？” “我想知道我是怎么死的。” “作为交换，你将得到我毕生的馈赠。” 话音落下，图灵的镜片上闪过一阵花屏，又恢复清晰： 【盖勒·斯汀委托你查明他的死因，并找到凶手。作为交换，他愿意将毕生所学的知识传授给你。】 【是否接受委托？】 【提示：接受委托后，你将进入盖勒·斯汀的死亡回忆。这段回忆将从他死前某一刻开始，直到他进入死亡状态】 【提示：在盖勒·斯汀的死亡回忆中，你将直接进入盖勒·斯汀的视角。对你来说，这不过是一场死亡之梦，但你在回忆中的死亡次数过多，难免会对神经造成不可估量的损伤。】 【提示：完成委托后，返程的大门会再度为你敞开】 不到两秒，图灵就阅读完了这些信息。 从中得到的信息是，铁面具叫盖勒·斯汀，是个死人，这是一辆能进入死人回忆的列车，那么坐在自己身边的人，只是一段固定问答模式的“记忆”。 “那么车厢里的其他人，也是差不多的状态？”图灵抬头，扫视那些仿佛被刻意打上马赛克的身影。 这种解释倒是能说得通，对应了“记忆列车”的说法。 接受委托，延续这次列车的奇遇，或者在不知多久后下车，明天回公司继续当社畜？ “我要怎么回到自己的世界？” 这一次，目镜给予了回复：“完成委托即可。” 那就是没得选了。 图灵不是什么优柔寡断的人，他揉了揉太阳穴，选了接受。 【你接受了一位乘客的委托。】 【前方目的地：盖勒·斯汀】 刹那间，整个车厢被鲜红的灯光所笼罩，列车行驶的速度陡然加快，强大的离心力将图灵固定在自己的座椅上。 哐—— 沉闷的重击，刺耳的嘶鸣，在一阵汹涌的颤抖中，列车缓缓停了下来。 “前方到站：盖勒·斯汀。” 双开的车厢门打开，露出一片白炽的光芒。 图灵深吸一口气，踏步走了进去。 …… 冰冷，强烈的晕眩感，拖长了声调的耳鸣。 声音宛如潮水般涌来，伴随着一阵脚踏实地的感觉，图灵睁开了双眼。 “哗！” 远方的海水激起一道道小浪。 图灵放下到来前就已经撑在窗边的手，立直了身体。 地面感觉到轻微的晃动。 空气中充满了咸湿的味道。 嘹亮的汽笛声钻入耳朵。 “我在船上？”图灵扫视四周，神情顿时愣住。 “这地方……” 他坐在一处船舱中。 钢铁拼接的天花板和四壁，一些点状装置分布在墙上，投射出无数平行的几何屏幕，布满整个墙壁。 天花板投射着并不明亮的光芒，杂乱的电线排布在上方。 一件半成品机械放置在金属长桌中央，被周围无数残破的零件所拱卫。 座椅嘎吱作响，松散的零件互相撞击着，发出咔咔的声响。 一张简陋的床安静地躺在屋角，旁边堆放着一排金属长柜，一面镜子斜贴着它们。 房间的铁门看起来异常厚重，浇筑着横竖的结构板，一个胸腔大小的阀门放置在中央。 听着耳边的海水声，图灵感觉晕眩渐渐消退，试图站起来， 膝盖上顿时有什么东西顶住了桌下。 那是一个铁笼子。 图灵认出这是盖勒·斯汀在列车内一直抱着的那东西。和列车上有所不同的是，这铁笼子里，似乎有东西。 图灵没有打开，将它放在了杂乱的桌上，走到了那面堆满灰尘的镜子前，伸手一抹。 冰冷的铁面具呈现在眼前，抹掉灰尘的那只手反射着金属的光泽，上面暴露着虬结的电线和不算精妙的金属元件。 这是一只机械臂，并不是他一开始所认为的手套。 图灵扫视全身，自己此刻已经化为了盖勒·斯汀的模样，和列车上并无二致。 “这种画风迥异的模样和环境……列车上的人果然来自另一个世界。” 他尝试将面具取下来，却没找到任何开关，鼻翼和脸颊也没有感觉到随着呼吸回弹的空气。 “这面具……就像是移植在了脸上。”图灵摸了摸面具，心中一动。 他的视线突然随着思维拉近缩远，三个清晰的小点随着视线移动，构成三角的形状。 “这应该是盖勒·斯汀那只独眼的功能。”图灵明白自己这是完全替换到了盖勒·斯汀的主视角中，“我回到的时间是从这具身体死亡前某个时间点开始的，也就是说在若干时间过去后，我就会因为不知名的原因挂掉。” 图灵迅速理清思路：“现在的问题是，距离我死，还有多久？” 想到这，图灵眼前一黑。 …… 当再度恢复意识，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椅子上，大脑传来强烈的刺痛和晕眩感，图灵狠狠抱住头，缺氧般呼吸着空气，过了数秒才缓过神来。 “我刚刚……是死了？” 从自己恢复意识，检查身体，思考，整个时间绝对不会超过10分钟，这死亡也来得太突然了，没有爆炸，没有枪声，甚至还没感受到痛觉。 初体验死亡的感觉并不好受，就算是无痛，在回档后大脑也会感觉到强烈的神经压迫。 “时间，我必须要知道这之间过了多久。”图灵猛地掀开桌上乱七八糟的零件，寻找任何能够记录时间的设备，无果后随手将他们丢开。 生锈铁桌的抽屉、床底、条形柜……图灵狂风过境般翻找着。 由于不知道死亡时间，他只能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寻找。 整个房间被他翻得乱七八糟，终于，一个时钟外形的机器被他从条形柜中找到。 外形像是临时拼凑的机械物件，残破的外壳，暴露的电线和元件，几根针孤零零地被顶在表盘中央，发出绿色的led光芒。 “找到了。” 但还来不及高兴，图灵眼前又是一黑，强烈的晕眩感整个坍塌下来。 “呕……” 他又回到了长桌前，猛地趴下身子，像是酗酒引起的胃痉挛一般剧烈干呕着。随后猛地坐回椅子，大口呼吸着空气。 没有多做休息，他有些踉跄地站起来，轻车熟路地从条形柜里摸出了时钟。 “现在是下午四点零四分。” 上一次回档，找时钟他浪费了很多时间，不过在死亡前他清晰地记住了死亡时间：四点十三分。 每次回档，他只有九分钟的时间。 “不仅时间短，死亡也是毫无征兆。”他环顾四周，走到了堆满投射屏幕的墙壁旁，“这些模样凄惨的高科技倒是让我有些联想。” “那么就有可能是某种高科技武器……枪击？”图灵走到上次死亡的位置，回头看了看窗户，“整个房间只有一个窗户，枪械只能从那边打进来，但我没有听到任何玻璃破碎的声音。穿甲弹吗？就算是直接穿透墙壁，也应该有极大的噪音……” “问题会出在房间本身吗？”但之前寻找闹钟也将房间翻了个底朝天，并没有什么问题，图灵翻找一些记忆中可疑的点，没发现什么异常，“那就是这具身体被安放了什么东西？” 图灵翻找全身，将衣服一件件脱光，仔细翻找。 一柄刀背拼凑着电击元件的锈刀，一些不知名的电子仪器，和一些不知所谓的野兽皮毛。图灵对这些东西一无所知，只能将他们暴力拆开，但仍然一无所获。 值得一提的是，图灵在衣兜里发现了不少拇指大小的瓶装透明液体，泛着淡蓝的光泽。 他在门口也发现了相同的东西，但是个大号水桶，放在一个装置中，随着通电而发出蓝光。 而在那些衣服里翻出的仪器和武器中，图灵发现了对应拇指小瓶的接口。 他捏着小瓶，对准昏暗的光线观察了一番： “就像是这个世界的通用电池。” 图灵看了看时钟，走了一分半种，还有七分半的时间让他探索。 他将目光看向被他放在桌上的小铁笼，走上前去，轻轻提了提。 铁笼沉甸甸的，但除却本身的重量外明显感觉有东西在其中。正面有个小小的门，门上贴着一枚装置，点状的led灯正发出绿光，有点像门锁。 图灵捏住那枚装置，扯了扯，没反应。 随后他换成那只机械臂，猛地一拽。 整个铁笼瞬间变形破开，一个造型怪异的条形装置落入手中。 “这是什么东西？” 在列车上的时候，盖勒·斯汀就一直抱着这个小笼子，本以为里面会有什么小宠物，没想到是个机器装置。 他上下看了看，暂时不知道有什么用，将其塞入了口袋里。 穿回衣服，他又在房间里找了一圈，没有任何结果，便决定离开房间出去看看。 船舱的门锁是由巨大阀门控制的，没有窗户，牢牢顶住整个门框。 阀门似乎有些生锈，但机械臂轻松地将其移动旋转起来，伴随着铁锈刺耳摩擦的声音，大门洞开。 图灵刚踏出一步，便停了下来。 一只惨白枯槁的脸，双眼被挖开的两个血洞，如深渊般凝视着他。 第四章 探索 图灵下意识的一拳将那脑袋打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什么玩意儿？！” 一道身影缓缓倒下，胸腔覆盖着漆黑的金属外骨骼。鼻子被图灵打歪，不远处还倒置着一副沾血的科技头盔。 是具尸体。 “看上去……像是士兵。” 图灵在尸体的身边找到一把造型前卫的枪支，整体矩形，分布着硬表面切割线，金色电缆和未知瞄具。 他拿上枪械握柄，上面弹出一行红色的小字：【无法识别，授权失败】。 “是某种身份识别技术吗？”图灵检查尸体的手掌，手套外骨骼包裹手背，手心中有一些贴合形状的扁平装置，黑色宽线连接。向外延伸到食指和中指，向内延伸到手腕里面。 他尝试将尸体的手掰开，将手心和那些装置贴在握柄上。 【授权成功，您好，hn-408号安全特工】 “果然，手套能用于身份识别。”图灵了然“……这是某种编号，这人看上去属于某个组织……” 图灵在这人身上摸索起来，找到了一把造型类似的手枪和一张磁卡，上面印着一个复合矩形构成的logo，下面写着四个小字：风间集团。 问题似乎得到了解答。 在不远处，还有着另一具尸体，胸膛的外骨骼一片焦糊，头盔倒是紧紧戴在脑袋上。图灵从这具尸体上摸到了同样制式的武器和一个黑色金属匣。 图灵按了按金属匣侧面的按钮，其正面打开，露出一张屏幕。 “这是……手机？”图灵在上面点了点，显示需要密钥，屏幕中央出现一个圆圆的图案。 他抓起尸体的手，用贴着识别装置的食指放在上面，屏幕闪烁，锁定解除了。 “果然属于同一套系统。” 解开锁定后的智能机直接呈现出一节节消息： 【执行官：报告盖勒·斯汀的情况】 【hn-407：一切正常，他一直在拼那些小零件，穷人都不会用的土制科技】 【执行官：警惕点，船上可能来客人了】 【hn-407：是来救他的吗？】 【执行官：坚守你的岗位就行了】 信息到此结束，图灵点了点手机，并没有弹出别的东西或是回到主菜单，它仿佛就只有这么一个页面。 “执行官和士兵，就是隶属这个风间集团的部队，从现状和手机里的消息来看，船上似乎还有第三方势力。” 图灵看了看身下两个士兵：“这两个士兵应该是负责监视盖勒·斯汀。” “也就是说，除了风间集团和盖勒·斯汀外，船上还有第三伙人，杀掉了这些守卫。” “那么盖勒·斯汀的死也许和这第三伙人有关。” 图灵收起手机和磁卡，朝着一边的铁制楼梯走去。 盖勒·斯汀的房间外能看到海，出门便是船体围栏，走过楼梯，图灵便来到了甲板。 此刻的甲板上一片尸横遍野，躺着十几个风间士兵，中间还有一些戴着红色头盔的尸体。除此之外，还有大量被破坏的笼子，周围大量分布着野兽的尸体。 图灵的脚下有一具狗尸，但和普通犬类有所区别的是，这身沾满血迹的皮毛上装载着大量的机器部件，其他动物尸体也同样如此。 下巴和口腔整个都是黑色哑光材料，颌部有亮银色的外壳，牙齿泛银，两条后腿都是类似的造型，脊椎呈现金属色，直接暴露在外面，粗大而拱起，还能看到里面连接的红色血肉。 这是被经由机器改造后的动物，巨大的体积几乎超过成年男子两倍多。 在狗尸的下面还压着一具士兵的尸体，肩膀有一个巨大的豁口，看上去是改造犬撕咬下来的。 头盔和装甲造型和之前的守卫有所区别，看上去级别更高。 由于狗尸过于沉重，图灵只能将手挤进二者之间勉强摸索，在他身上找到了一张蓝色的磁卡，还有一个同样的黑色金属匣。 “这应该不是我想的智能手机，而是某种组织内部用于传递信息的机器。” 图灵用尸体的手解锁黑匣子，看到了更多信息： 【执行官：报告那些动物的情况】 【hn-417：它们很狂躁。这些半妖化的生物毫无理智可言，我建议立刻销毁他们】 【hn-219：不，我们大老远过来不是为了运送一堆尸体，这些还未被妖神因子完全侵蚀的混合体具有非常大的研究价值。盖勒·斯汀催生了这些生物，他知道怎么帮我们搞定一切，只是需要一些时间说服他】 【执行官：看好那些动物，各单位警惕，刚刚甲板下方有异动】 “半妖？”图灵没想到能在这样一艘科技大船上看到这样的词汇，“这些人把半机械的生物称为半妖？” 古怪的世界。 图灵本以为这些生物是在科技改造下诞生的，没想到是盖勒·斯汀用某种手段催生的。 将这些怪异的科技放到一边，图灵看了看时钟，此刻距离死亡时间还剩下两分钟。 “这段对话信息量不少，盖勒·斯汀似乎不是自己意愿来到这艘船上的，这帮人想要搞什么研究，然后把盖勒斯汀绑过来，可惜人家不太愿意。” “这样一来，盖勒·斯汀想必不是这帮人杀死的了，因为他具有足够的利用价值。不是风间公司，那就跟这些红头盔有关系了。” 图灵跨过那些尸体，来到一具红头盔尸体前，将其翻到正面。 他顿时哑然，这帮红头盔穿着和风间士兵截然不同。 深灰色的防弹衣，全身上下都是战术缠带，挂着大大小小的武器，手中的枪械造型同风间士兵的整齐切割相比，更像是图灵那个世界的枪械。身上也没有太多高科技装备，外骨骼更是没有，除了一面红色的光滑头盔。 虽然看上去同样装备精良，但和全覆盖式外骨骼装甲的风间士兵相比，就像是杂牌军一样。 图灵从对方身上摸到了两样东西： 一副异常沉重的机器，外形就像是大号游戏掌机，背面和边缘由强化材料复合而成。屏幕下面还有一个异常宽大的插槽。打开后的屏幕呈现红色，中间是【请认证你的身份】字样。 还有一个小盒子，有一个几何形状的按钮平行于表面，按下去后从中弹出数个卡槽，但只有一个卡槽里装了张黑色磁卡。 图灵拿起磁卡，看了看机器，发现能和机器插槽对应，便将其怼了进去。 【身份认证完成】 干瘪瘪的一句话后，图灵就进入了主菜单。 这东西似乎是个真正的通讯设备，有任务栏，有信号显示，虽然是0格。还有一些手机应该有的功能，比如全是雇佣兵中二绰号的通讯录。 图灵点选了其中一个图标，跳出来的页面赫然是一栏任务委托： 【委托：配合渡鸦截杀关键人物。具体情报我放在芯片中了，插进你的大脑植入体就行。】 大脑植入体？ 图灵将对方的头盔摘了下来，没理会尸体长什么样，左右摸索下，在对方的耳后找到了一个插槽，但那里是空的。 “直接用大脑读取芯片信息，这根本不是我那个世界的科技能够做到的。”这个世界比图灵想象中要更发达，也正因为这样，他也无法得知委托具体是什么。 如果说这个“关键人物”就是盖勒·斯汀，凶手是“渡鸦”，那就破案了。 但没理由的是，盖勒·斯汀门口的守卫死了，盖勒·斯汀却暂时活着，那件破屋子可没有藏人的地方。 梳理着脑袋里的线索，图灵开始有些明了了。 这只隶属风间集团的小队，因研究需要从某个地方抓了很多所谓的“半妖”，还找到了这方面的专家盖勒·斯汀，但盖勒·斯汀似乎并不愿意合作，他们只能将他软禁。 但在返航的途中，遇到了雇佣兵截杀，领头的叫“渡鸦”。 如此看来，盖勒·斯汀完全是在双方冲突中被波及而死。不过即便如此，他的死因也依然成谜。 什么样的攻击能够让死者都毫无察觉地死亡？ 还需要更多的线索。 “时间不够了，或许还得再死一次。” 图灵看了看时钟，还剩下不到一分钟，他决定充分利用最后的时间，走向一处距离最近的舱门。 就在这时，他感觉心口一凉。 嗤！ 一只巨大的尖刺从胸膛洞穿而出。 第五章 拦路虎 图灵晕头转向地回到了座椅上。 又回到了原点。 这次的不适感相比之前更强，大脑头痛欲裂，胃痉挛不止，好不容易才缓过来。 “一次比一次强烈了……”图灵大口喘气，心口隐隐作痛。 刚才他不是死于之前的未知方式，而是被一把明晃晃的尖刺状刀刃破胸而出，当场死亡。 那种生命渐渐流逝的方式不是之前毫无感觉地突然暴毙可比的。 “刚刚那家伙应该是存活下来的雇佣兵……我必须小心一点。”图灵摇摇晃晃地找到时钟。 “等等？！” 图灵猛然瞪大双眼。 “时间变短了？” 他清楚地记得，他每次回档的时间应该是【16:04】 但此刻，时钟上显示的时间却是【16:05】，距离【16:13】还剩下八分钟。 而原本他应该有九分钟的时间。 “随着我死亡次数过多，我的可用时间会逐渐变短？” 图灵很快便否认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不，不准确。而是神经压迫太强，导致我每次死亡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恢复。这样就变相减少了可用时间。” 图灵能够明显感觉到神经压迫的不适感和时长都在增强，他隐隐有些不好的感受。 如果死亡次数逐渐增多，甚至越来越多，那么他恢复需要的时间会越来越长，现在只是一分钟，后面可能是两分钟，三分钟，甚至一直到死亡时间的整整九分钟他都会处于神经压迫的痛苦中而导致无法行动。 真是这样的话，他将陷入无止境的死亡循环。现在只是死掉三次，神经压迫的时长就增加到了一分钟，他没有太多命能拿来耗。 图灵摇摇晃晃起身，离开房间，迅速找到武器，用士兵的外骨骼手套解锁后，飞速前往甲板。 “那个佣兵我要么避开，要么干掉。” 图灵看了看手中的枪，他可从来没用过这种东西，刚正面不是个好选择。 “而且对方的位置也很重要，我还能再死几次，首先要知道他的位置。”图灵思路清晰，迅速打好了算盘。 他轻手轻脚走在甲板上，大海的咸味儿被弥漫的血腥味道排出，只剩下哗啦的海水拍打着船体，还有图灵的脚步声。 他小心地跨过那些尸体，来到一处舱门前，左顾右盼。 没有异响，也没有任何人出现。 “兴许是时间差，之前搜索那些尸体和观察情况费了不少时间。”想到这，图灵扫视周围，没有发现异常。 但他并不准备继续前进，而是找了个角落蹲守在其中，静静观察情况。 一分钟，两分钟。时间逐渐过去，但图灵并没有发现任何人影，时间的流逝让他有些急切。 “对方没有出现，莫非是路线问题？那扇舱门……”图灵扫视地面，抓起一枚扭曲的铁块小零件，朝着之前死亡地点的舱门掷去。 嗙。 一声轻响，铁块掉落在地上。 一道身影猛然反身而下！ 是个红头盔佣兵。一手握着巨大的尖刺武器，一手握着一把手枪。 对方是从建筑物上方跳下来的。 图灵之前死亡的舱门位置，属于整个甲板上的中央建筑，至少有六七米高，上面排部着电线和电子仪器。过高的位置和杂乱的掩体一眼望去并不好察觉有人躲在其中。 此刻，对方正在左顾右盼，似乎在疑惑是什么声音。 图灵没有犹豫，在对方转过去的瞬间，双手端起手中的枪口，沉着地扣下了扳机。 枪械跳跃着弹壳，爆发沉闷的撞击音，枪口瞬间炸开蓝色的火花，一颗颗湛蓝的子弹摩擦着电弧奔涌而去—— 然后完美擦过佣兵的身体，打在他身后的墙壁上。 图灵一把拍在自己脑门上。 夕阳红。 红头盔佣兵歪了歪脑袋，下一刻，图灵再度被刀刃洞穿。 …… 回到座椅，经过短暂的神经压迫，图灵静静地坐在椅子上，陷入沉思。 “枪这玩意儿在我手里简直屁用没有……” 就算占有先机，但从来没打过枪的图灵，拿的还是未来枪械，这可不是玩射击游戏，想要瞬间打中对方完全是痴人说梦。 除非他死个几十上百次无限回档，练好枪法？ 这不可能，这不是游戏，能够无限重复游玩，神经压迫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这一点——小心使用自己的死亡次数。 他必须想办法解决那条拦路虎。对方只有在触及那扇舱门附近才会有所反应，这说明对方本没有过多注意自己的方向，否则图灵已进入甲板就应该被发现了。 而且看佣兵的位置，中央建筑那里一定藏着重要线索。 图灵起身，带上时钟和小笼子里的东西，一拳打飞门口的尸体，只拿了尸体上的磁卡，朝着和甲板方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这么大的船，除了甲板之外还有很多地方能走，应该去别的地方找找线索，说不定能找到我能用的武器或者捷径。” 甲板相反的方向，是另一层向下的阶梯，这里的尸体只有零零散散几个躺在地上，图灵在他们身上尝试摸索黑匣子，但无果。 走过阶梯后，图灵来到了船舱下层空间，一条长长的走廊，墙壁上贴着一张巨大的疏散示意图，算是结构地图。 地图上显示，疏散通道位于甲板另一端，和自己所在的方位完全相反。顺着这条路前进，是这条船的军械库，在甲板上方的中央建筑，则是通往中央控制室和船长房间，还有核心功能设备间。 图灵仔细观察地图，发现有一处核心功能设备间，只能从中央建筑过去，还正好处于盖勒·斯汀房间正下方。 这一点巧合让图灵更加肯定，中央建筑有重要线索。 再看了看地图，勉强在脑中留下一些关键位置的模糊记忆，图灵朝着走廊深处的军械库走去。 一路上尸体逐渐变多，但红头盔尸体占了大数。而军械库门口一挺巨大的重机枪，周围散落着大量弹壳。 “红头盔想占领军械库，但是船上的军械库明显火力不小……最接近的尸体位置，距离机枪假设点都还有一定距离，他们应该没有成功。也就是说，军械库里可能有活着的风间士兵。” 图灵思量着，小心翼翼靠近军械库。 此刻大门洞开，一具风间士兵的尸体躺在角落。 他扫视内部，没有发现其他人影，看来这就是那位机枪手。 走上前去，发现对方外骨骼被穿透了多处伤口，人已经凉透了，一个黑匣子被他紧紧握在手中，甚至都没有息屏。 图灵将其取了出来，里面是一道语音信息： “咳咳……执行官阁下，渡鸦朝中央控制室去了！他的目标是你……咳咳……公司里……有内鬼” 随后便是一段长长的静默，在一阵粗重的呼吸声后，声音才再度传来： “我们的船上被装了空间坍缩炸弹，就在中央控制室下面……该死的雇佣兵，如果那老家伙的鬣狗能够启动……咳咳……” 语音环境中传来微小的枪声，似乎距离军械库很远。录制这段语音的时候，军械库的战斗应该已经结束了。 不过鬣狗？那是什么东西。 图灵记住了这个可能是额外线索的名称，将黑匣子塞回尸体的手中，并让这位烈士捏紧，“结合之前雇佣兵的消息，这伙人的目标应该是这个执行官。风间士兵提到了船上有种高科技炸弹，那盖勒·斯汀会不会死于炸弹的波及？” 图灵摇了摇头，在真正见到死亡真相前，这都只是猜测而已。他可没见过什么是“空间坍缩炸弹”。 止住大脑的遐想，他开始打量军械库。 军械库不算大，但顶部较高，四壁和角落盛放着一套套外骨骼装甲和大大小小的装备箱。 图灵将他们一箱箱打开，除了各种高科技枪械，还有一些电磁柱状手雷，emp装置。 图灵自然不认得这些是什么，只是从装备箱的词条上得知。 他准备寻找一些威力强大的手雷，这种投掷物应该有机会在先发制人的情况下解决掉那头拦路虎，至少比自己用枪靠谱。或者能够提供掩护的烟雾弹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小心翼翼地打开一个箱子，里面居然是一大堆杂物，像是不知名品牌的牙膏，纸巾，喝掉一半的水瓶，还有一些高能量食物，电线电板，统统乱塞在里面。 以为只是杂物的图灵正准备随手放在一边，发现杂物中间夹着一个银色金属匣。 拿起来端详一番，模样和黑色金属匣类似，轻轻点了点，打开后的屏幕并没有锁定： 【报告：盖勒·斯汀拥有驯养妖神混合体的独特技术。并且他个人掌握了脱碳原液提取技术。公司的一切，都是由于独特的脱碳原液提取技术才得以存在。他要么死，要么成为公司的人，还有他那只鬣狗，也应该属于公司的财产。】 脱碳原液？ 图灵摸出了一直放在口袋里的几个小瓶，里面装的是白色半透明泛蓝液体。在盖勒·斯汀的房间他也看到了类似的东西。 他顿时摸出那把拼凑着粗犷机械的锈刀，找到上方一个小小的洞口，将一个小瓶扭了进去。 触碰刀柄扳机的瞬间，整个刀身亮起一股蓝色的电弧，乍现着高温。 “果然是黑科技电池……这东西是从那些‘半妖’生物上提取出来的？”图灵轻轻挥了挥刀，居然不小心将那个金属盒子直接切下来一个角，“威力真大……不过这报告里又提到了‘鬣狗’。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 图灵若有所思地看向军械库深处。 在房间尽头，有一个高达几米的巨大铁门，铁门上靠着一具穿着白色装备的尸体，看上去像是科研人员。 “这种规模的大门，里面应该有什么别样的东西……” 铁门旁边是一个识别器，图灵将自己从守卫处得到的白色磁卡放在上面。 【授权失败】 图灵一愣，将卡揣了回去，尝试在科研人员尸体上摸了摸，得到一张红色的磁卡。 【授权成功】 识别器滴滴一闪，大门缓缓打开，露出漆黑的内部空间。 一道聚光灯骤然打开，照耀在房间中央。 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更多。 房间昼亮，一座山岳般巨大的身躯静静蹲坐在聚光灯下。 第六章 凶暴生物 “这就是……鬣狗？” 图灵咂舌。 银色的外骨骼反射出刺目的光芒，血肉和机械混合的身躯随着呼吸轻轻脉动。 这是一只足足四米高的钢铁巨兽，寂静地矗立在正中央，垂下的头颅仿佛正在沉睡。 图灵凑近了观察，这只血肉和金属混合的生物看上去就像非洲大草原上的鬣狗，还记得小时候看动物世界，这种生物由于群居和食腐的习性给当时的图灵留下了不浅的印象。但普通的鬣狗远没有这种巨大体型带来的震撼。 “这也是因为‘妖神因子’才生长成了这个样子？”看着眼前庞大的身躯，图灵想到了黑匣子中提到的东西，心中有些激荡。 这是属于盖勒·斯汀的技术，那么他能否理解为，完成盖勒·斯汀的委托后，他也能掌握这样的科技？ 略微平复了下心情，图灵绕着巨大的鬣狗走了一圈，因为时间问题止住自己多看的好奇心，开始检查这间屋子周围的东西。 墙壁上是一个已经打开的壁状机关，里面是一块白板，上面写满了各种图灵看不懂的研究数据。白板下面是一块桌面平台，上面有不少已经写满东西的纸张，还有简约的试验台，和一些带血的肉块和金属元件，应该是从鬣狗身上采样取下来的。 图灵拿起那些纸张看了看，自然也都是他看不懂的各种演算数据。不过他在堆叠的纸下发现了第二块银色匣子。 【报告：不可思议，这居然是盖勒·斯汀自己驯养的人工半妖！我将鬣狗关在了军械库后面的房间。我申请给这间临时实验室特殊加密，其他人不必进来。从初步分析数据来看，这家伙体重27.6吨，肢体力量浮动在2.8~3.4吨，移动数据无法测试。并且脱碳原液蕴含的妖神因子还在改变它的身体，这说明这头野兽还在蜕变中，且碳基状态时就已经被注射了大量高纯度脱碳原液……】 妖神因子就是脱碳原液？ 图灵愕然，小心翼翼地摸出那些瓶装液体，仔细打量。 “就是这种平平无奇的东西，就能让一只动物变成这个样子……而且这东西还作为武器能源使用？” 图灵心中愈发觉得这世界科技树恐怕点的有点歪。 如果给自己来一针，是不是当场就机械飞升了？ 他止住遐想，将瓶子放回口袋，继续看向后半段记录： 【……本来鬣狗的控制密钥也应该由我们掌握，但那老家伙不愿让步，我只能让他拿着启动钥匙。那东西不插进鬣狗的脑袋里根本没用，这严重阻碍了我的实验进程。】 报告到此为止。 控制密钥，图灵记得这东西。要说盖勒·斯汀身上最特殊的东西，除了那些颜值粗犷的黑科技武器和仪器外，就只有装在小笼子里的条形装置了。 图灵从兜里摸出了那枚条形元件，反复看了看。 从这份报告上看，“鬣狗”简直就是一辆兽形坦克，但却因为没有控制密钥而无法在对抗雇佣兵中发挥作用，也不知道当时的盖勒·斯汀死前有没有想要找回他的培育心血？ 不想这些，眼前这只鬣狗正好能帮自己处理掉中央建筑的雇佣兵。至于会不会失控，自己现在用的可是盖勒·斯汀的身体，还有控制密钥这种东西，可能性不大。 图快步灵走到鬣狗快低到地面的头前，寻找可插入的位置。 目光掠过金属结构化的獠牙，包覆在吻部的钢壳，再到头颅内部衍生的机械外骨骼，最后停止在位于耳后的小孔上。 “尺寸相似，应该就是这个。” 大致和手里的控制密钥比对一番后，他拉过来一张实验室的椅子，踩在上面，将控制密钥插了进去。 控制密钥只是插进去一半便定住，伴随着机械磨合的声音，控制密钥似乎被什么东西夹紧，缓缓旋转，自动扭进了鬣狗的大脑。 一对巨大的双眼骤然睁开，爆发出幽绿的光芒，图灵连忙跳下椅子，后退好几步，看着眼前逐渐立起来的庞大怪兽。 机械和血肉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扭动声音，巨大的身躯将天花板瞬间顶到变形，金属结构化的爪子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凹陷，狂放的热浪蒸汽般从吻部两边喷出！ 地面震颤，鬣狗朝着图灵走去，伴随着沉重的步伐，一根根獠牙从口腔中寸寸弹出，一块块锋利的金属板从脊椎中顶出，最终停在了图灵身前，低下了头颅。 “屌。” 图灵只从牙齿缝里蹦出一个字儿，抬手摸了摸鬣狗巨大的吻部。后者配合地把头埋低，对他没有任何敌意。 “带我去上面！” 得到了强大的助力，图灵不再耽搁时间，尝试下令。鬣狗轻轻咬住他的衣肩甩上背部，瞬间紧绷的后腿猛然爆发！ 轰！！！ 庞大的身躯直接撞破军械库厚重的天花板，洞口边缘在坚硬的外骨骼下擦出大量火花，一跃而起数米高的沉重躯体，伴随着让人牙酸的形变声砸在了甲板上。 图灵完全没想到鬣狗会以这样的方式直接破到甲板上，甚至还没来得及抓稳，眼前一花就已经看到了熟悉的甲板，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船体好像都伴随着鬣狗的落地而抖了抖。 巨大的噪音吸引了那名躲藏起来的佣兵，一道身影从中央建筑上方翻身而下，看到身前巨大的怪兽，二话没说转头就溜。 嗙！！！ 红头盔当场被三吨的爪击拍穿甲板，再一记横扫直接掀开整个中央建筑，露出两个躲在里面的红头盔，一个被鬣狗瞬间吞下肚，另一个惨叫着被砸进海里。 看着眼前异常血腥的场景，图灵咽了口唾沫。 跟这种恐怖的怪兽比起来，人类简直太脆弱了。 偌大的船体中似乎躲藏了不少幸存者，一些受伤的士兵，红头盔雇佣兵纷纷被巨响吸引而来，涌现到甲板上。 鬣狗不需要图灵的指挥便自发而动，无论是风间士兵还是雇佣兵，纷纷一爪拍碎，要不就直接一口下肚，两条后腿在甲板上狂猛腾跃，每一次跳跃都留下一道巨大的陷坑和一次船体的摇晃，只要有幸存者在甲板上露头或者被鬣狗嗅到味道，直接撕开船体建筑将里面的人撕碎！ 短短十几秒内，甲板上已经添了不少新鲜血液和尸体，还有一大堆船体建筑的残骸。每一爪下去都是一段炒豆般的碎骨爆响。 图灵坐在上面呆了整整十几秒，没想到鬣狗的破坏欲望如此强烈，也没想到这船上居然还有这么多伏地魔藏着。 在这段虚拟回忆中，无论风间士兵还是雇佣兵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眼前血腥暴力的一幕还是让图灵感到一阵不适。 只是轻轻挥爪，一个活人便被撕成两节。一个跳跃的余波，就能将人震倒在地。有两个佣兵更是直接被撕裂的船体建筑硬生生砸死。 坐在鬣狗背上的图灵，算是亲身体验到了生命的脆弱，而且还是自己间接扼杀的生命。 指挥鬣狗来到目标位置，锋利的爪子霍拉一下撕开中央建筑和船体。 随着甲板被一层层撕开，发出嘎吱的呻吟，中央控制室暴露在了天光下。 闪烁的控制台，无数的操纵杆，不知名的功能性设备，还有一个主位驾驶座，此刻上面正坐着一个红头盔，在反应过来之前就被鬣狗将头伸进去瞬间咬掉了上半身。 似乎是觉得撕开的洞口太小，鬣狗像是刨坑一般四肢齐动，钢铁碎片四散飞溅，铁板撕裂的尖锐声冲刺着耳膜与牙根，一个横跨船体的超大坑洞硬生生敞开在甲板上，鬣狗轻松跳了进去，在图灵的指挥下又刨开了控制室的地板。 最终，一个电线暴露，结构复杂的设备呈现在图灵的眼前—— 上下由钢板拼接的几何立方体，从内漏出无数虬结的电线，钻入上下立方体中央夹着的环形设施。整体宽约一米，高约两米。 看来这就是空间炸弹了。 图灵还未过多观察炸弹，就被两道陌生的身影吸引了注意力。 一个乌鸦一般的佣兵，穿着普通佣兵类似的战术装备，但紫色的头盔棱角分明，给人感觉异常尖锐。肩上搭着鸟羽般的暗紫色披风，左手一柄夸张的臂刺，右手捂着鲜血淋漓的肩膀，明显受了伤。 另一个则是浑身包裹在白色科技紧身衣中的清冷少女。浑身是血，黑色短发，双眼深红，手中拎着一把造型夸张，体积巨大的机械太刀。身边满是红头盔的残肢断臂，身上也被是大大小小的血口，看上去比乌鸦佣兵严重数倍。 两人在此前似乎都在搏杀，此刻被图灵和鬣狗的暴力登场打断，都警惕地看着他们，缓缓后退。 和少女相比，乌鸦佣兵虽然受伤不深，但在鬣狗出现后明显更加紧张，一副见势不妙就要溜的感觉。 三方对立，画面僵持。 直到鬣狗一巴掌把两人都拍进了墙里。 第七章 报酬 噗—— 二人双双喷出大口鲜血，从嵌入的墙壁瘫倒在地面上，了无生息。 “……” 图灵闭上了正准备出声的嘴，无语地看了身下的巨兽一眼。 他本想试试能否交流，没想到鬣狗一爪子就糊上去了。 时间还剩下不到一分钟，图灵没再耽搁，让鬣狗将自己放了下来，三步做两步冲到了空间炸弹前。 围着炸弹转了一圈，图灵看到一个被夹在一堆电缆中的银色匣子，伸手将其拿了出来。 这是个长矩形立方，左右连接着大大小小的电缆，而在立方表面，正悬浮投影着一串数字，还在不断减少。 图灵知道，这是倒计时，上面显示还剩下四十五秒不到的时间。 他摸出自己一直带在身上的时钟。此刻距离死亡时间，也只剩下四十五秒不到的时间。 时间完全吻合，破案了。 “盖勒·斯汀，是被这东西炸死的。” 空间炸弹，谁知道这东西爆炸是不是无声无息，至少图灵死了几次都是没什么感觉的。 至于拆炸弹？ 图灵不认为自己有那个本事，他只需要知道是谁杀死了盖勒·斯汀，用什么杀的这些线索就行了。 凶器已经基本确认是空间炸弹了，那凶手…… 图灵走到了乌鸦男的尸体前，从他身上摸出了一个已经插上磁卡的佣兵终端，用户名正是渡鸦。 消息中心里满是各种行动安排和空间炸弹的订购记录。 图灵转身，看向空间炸弹，手中拿着佣兵终端，身前不远处，是鬣狗庞大的身躯。时针走向了死亡时间的最后一秒。 叮—— 一股强烈的耳鸣爆发，世界似乎被扔进了胶水中，一切变得极为缓慢。 图灵清楚地看到空间炸弹产生强烈的电弧，一个小小的黑洞在中心生成，然后扩大，再扩大。 这是最后一次死亡了。 突然间，图灵似乎看到一张满脸鲜血的苍白脸庞抬了起来，深红的双眼穿透了黑洞，对上他的视线。 【你完成了盖勒·斯汀的委托】 …… 大脑传来强烈的恍惚感，就像是世界从分子态重组，图灵睁开了双眼。 图灵的思维还停留在被黑洞吞噬前的那一刻，直到脑中的耳鸣逐渐消退，化作列车穿行的声音，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了车厢中。 “回来了。” 他看着自己熟悉的双手，摸了摸没有面具的脸，心中长出了一口气。 然后发现自己腿上有个东西。 这是个纸盒子，里面堆满了熟悉的东西：几个黑匣子和银匣子，控制密钥，脱碳原液……似乎他在记忆中接触的所有东西都被装进了这个沉甸甸的纸盒子里。 里世界的车厢空无一人，但在他对面的钢骨座椅上方，虚拟屏幕正播放着一则视频： 一艘印着风间标志的大船，在一瞬间被巨大的黑洞所吞噬，收缩，只剩下五分之一的残骸于大海中缓缓沉默。 “上帝视角盖勒斯汀的死亡重放？” 突然间，一抹身影吸引了图灵的注意力。 一个小点从科技船上一跃而下，精准地落入一艘快艇中。 那是一道拿着巨大太刀的白色身影，红色的双眸扫过镜头，伴随着巨大残骸缓缓沉没，乘着快艇消失在了波浪中。 “这是……最后的结局？”图灵仿佛明白了什么。 这是记忆列车在告诉他这件事情原本的结局。回忆走到了最后，他也大致猜到那个女孩儿的身份了，就是各个黑匣子中出现的“执行官”。 嗡—— 列车的舱门打开了，通向另一个车厢，里面只亮起一束灯光，堪堪照亮内部的门口。 盖勒·斯汀站在灯光前方的黑暗中，似乎回头看了他一眼。 “跟我来。” 跟着黑面具走进漆黑的车厢后，周围逐渐由暗转明——这是一个囚笼构筑的通道。 “我毕生，都在研究碳变反应。”盖勒·斯汀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一束束灯光不知从何而来，穿过囚笼的孔洞，照得他的身影忽明忽暗。 伴随着两人的前进，图灵发现周围的铁笼中，出现了一些生物。 狼，兔子，猫，鬣狗，蜥蜴，还有一堆他认不出来的形似外星物种的生物。它们都定格在凶猛捕食的瞬间。 “我用了很多种生物进行实验，得到了无数珍贵的实验素材，但这都还不够。”盖勒·斯汀仍在说着。 随着他们走进通道的越深处，这些生物的体型越来越大，皮毛和肌肉也逐渐变成机械外骨骼或不知材质的仿生肌肉，最终，一个巨大的笼子出现在通道的最深处。 “最终，我完成了我的毕生心血。” 巨大的笼子打开，鬣狗从里面踱步而出，双眼爆发出绿色的凶光。 盖勒·斯汀转过身来，巨大的鬣狗就在他的身后蹲坐下来，四周无数的笼子不知何时已然消失，现在是一个开阔的废旧实验室。 黑面具示意图灵走上前来，后者则将装满了记忆物品的小盒子放入了盖勒·斯汀的手中。 他正要说话，就看到整个纸箱在盖勒·斯汀的手中闪烁起来，就像是坏掉的电脑屏幕，伴随着一阵强烈的彩块，消失在盖勒·斯汀的手中。 “谢谢你调查我的死因。” 图灵不禁有些咂舌。 这样就行了？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伴随着盖勒·斯汀的话，图灵呼吸骤然变得有些急促。 在死亡回忆中，高科技的士兵外骨骼，沉默的红头盔佣兵，血肉和钢铁融合的野兽，还有最后的鬣狗，都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这是我毕生的心血——鬣狗。” 地面颤抖，巨大的身躯走到了图灵的身前。 “这是我一生知识凝聚的产物，无论你是想让它成为战争兵器，研究材料，还是用来提取脱碳原液，现在都无所谓。” “它是你的了。” 鬣狗走到了图灵身前，垂下了头颅。 但他深吸了一口气：“第二个选择呢？” 盖勒·斯汀歪了歪头：“你不想要它？” “当然想，不过我想看看第二个选择。”图灵冷静地回答。 黑面具沉默了，他将手伸进了衣服里，摸出一本厚厚的书。 准确的说，那是一份动物皮毛包装的笔记本，书脊被沉重的金属包裹。 盖勒·斯汀将书放在了图灵的手中：“这是我的研究手记，我的所有知识都在里面。但我不认为它们能够比得上我的最终心血，所以……” 他反手按在书脊的钢铁上，似乎触碰了什么开关，书脊一头机关打开，里面是两个小小的瓶装注射器。 “我在这里面放了两瓶高浓度妖神因子的脱碳原液，你可以拿去培育出自己的妖化生物。但相信我，没有比鬣狗更好的了。” “你要选哪个？” 第八章 突发事件 “我选第二个。”图灵毫不犹豫。 “好。”盖勒·斯汀点了点头，把装有脱碳原液的笔记交给了图灵，“既然你选择继承了我的知识，我也算没有任何遗憾了。” 盖勒·斯汀缓缓坐在了一张椅子上，鬣狗巨大的身躯将它围了起来，最后双双闪烁在一堆错乱的色块中。 而在图灵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扇车厢门，此刻已经打开，里面是一片白炽的光明。 “记住。” 图灵抱着书正要走进车厢门，身后却又传来盖勒·斯汀幽幽的声音。 “脱碳原液是可以对人注射的。但是，千万别对自己这么做。” 语罢，盖勒·斯汀的身影伴随着大量的彩色噪点，彻底消失在了空气中。 【委托完成，你得到了来自盖勒·斯汀的报酬。】 图灵走入了一片白光中，身后的世界彻底化为了一片黑暗。 …… “前方到站：长问坡古镇。车门即将打开，请带好随身物品，先下后上……” 呼———— 宛如从噩梦中惊醒，图灵猛然睁开双眼。 明亮的灯光，稀稀拉拉的乘客，还有温暖的播报员声音。 “这次是真的回来了。” 他下意识想要揉一揉冰冷发酸的脸，发现手里有个重物，入手一片皮毛的柔软——盖勒·斯汀的笔记。 图灵看着手中的东西，心脏仿佛激荡快要跳出胸膛。 这可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知识。 他正要翻开第一页，又猛地盖上。 “还是回去再看吧。” 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乘客，图灵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此刻距离一点钟还有十几分钟，但他感觉自己在那段记忆里像是过了好几个小时。 陌生的环境，死寂的甲板，凶暴的鬣狗，冰冷的尸体，还有好几次死亡的亲身体验……图灵此刻感觉地铁的热气是多么温暖。 如果鬣狗现在出现在车上，这些人是不是一巴掌就能拍死一片？ 看着周围零零散散的人，他脑海中不自觉冒出这样一个想法。 随后便猛地一愣。 在那种环境下呆了一段时间后，不自觉有种和现代社会脱离的错觉。 “想法很危险啊，少年。”自嘲的笑了笑，图灵从座位上起身。 “前方到站：高通区。车门即将打开，请带好随身物品，先下后上……” 作为实习生来说，虽然有时被要求加班，但图灵也是第一次这么晚下地铁，他都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上夜班的人。 从地铁站里出来，一股炭烤的肉香味扑面而来。 不远处有一些大大小小的夜宵摊子，烧烤和地摊小吃，正发出诱人的香味。三三两两的夜班人士也聚在一处处摊子前聊着天。 “确实有些饿了。” 揉了揉肚子，图灵插进一处烧烤摊前，看了看食材。 五花肉，奥尔良烤翅，烤鸡皮，豆腐干，鹌鹑蛋…… 都是一些常规的烧烤食材。发现来新客人的老板带着热情的笑容给图灵拿过去一个塑料小篮子。 “唷，小哥要烤点什么自己选啊。” 图灵拿了两串烤鸡翅，又拿了些五花肉和鹌鹑蛋，还有各种荤菜，放进篮子递给老板。 “就这些。” “打包还是在这吃？”旁边的老板娘接过篮子。 图灵看了看还比较热闹的一个个摊子。 “就在这吃吧。” “好嘞。要剪到一个盘子吗？” “剪了吧。” 虽然撸串很爽，但图灵还是觉得筷子吃起来比较舒服，简单方便。 烧烤架子上此刻已经堆满了各种食材，但胜在架子大，老板技术熟练，烤起来也是速度飞快。 看着周围的人，熟悉的气氛，图灵都有种之前在做梦的感觉。 “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啊。” “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啊。” 异口同声的声音，两人都是一愣。 图灵看向身边，一个气质冰冷的高大男子和他对上了视线。 对方脸上的围巾动了动，似乎是在笑。 这人浑身上下都包裹在厚厚的衣服下，头上还带着宽大的渔夫帽，帽檐下的眸子中闪动着某种怪异的微光。 “嘿，小哥。你的好了。” 老板的话打断了两人的对视。 图灵走过去拿到一个方形的铁盘子，里面已经放满了热气腾腾的烧烤，配上拌好的辣椒和各种作料，香气扑鼻。 随便找到个没人的桌子坐下后，图灵抽出筷子，目光寻找之前那人，眉头一皱。 “走了？” 摇了摇头，他没过多在意，风卷残云般开始消灭盘子里的食物。翅膀他特意要求没剪碎，烤的外酥里嫩，口感独特。 就在图灵大吃特吃之时，一道尖叫声划破夜空，让整个夜宵摊子都为之一滞。 “撞车啦！！！！” 一大群食客顿时站了起来，看向马路上。 地铁站出站口就设在人行道上，旁边就是一条四车道的公路。 而此刻，一道刺耳的噪音由远至近，让图灵想到了轮船甲板被鬣狗撕裂的声音—— 一辆巨大的货车翻倒在地，不知是受了什么力，整个车身朝着图灵的方向高速撞来！车身在沥青路上划拉出剧烈的火花！ 人群顿时哗然，朝着周围四散逃去，一个个地摊老板也顾不得摊子，纷纷扔下手中做了一半的食物拔腿就跑。 倾塌的货车和前方的轿车连连相撞，发出数道令人头皮发麻的爆响，在撞上第五辆车后才堪堪停止在路沿上。 “吓死我了，还以为要冲上来……” “这货车怎么突然倒了？” “快报警！” “打120！救人啊！！！” 现场乱做一团，一些人自发冲上去救人，不少围观群众围了上去，还有一些似乎一直在追着大货车跑的人更是一下子就呼啦上去。图灵混在其中，探头查看。 “大哥，什么情况啊这是？”图灵询问身边一个大叔。 “不知道啊，我刚摊子上吃宵夜呢，突然出现这么大事儿……” “我知道，刚刚我们夜跑的，一路追着那车过来，那场面……啧啧，简直了。”一个年轻人穿着运动服，一副又怕又激动的模样，“你是不知道啊，刚刚我们在自行车道上跑，突然听到身后炸了一声，结果是货车倒了，对直着抄我们冲过来……” “还好哥几个反应机灵，怕不是要当场给带进去。” 说着，几个夜跑青年都是一阵吵吵闹闹，不停说着话排解后怕。 “对了，我刚刚看到车子倒下的时候有人从上面跳下去了。” “不可能吧？难道是司机？” “120来了！都后退后退！” 图灵跟着人潮退了出来。 这附近就有一家大医院，120来的很快，远方似乎也有警铃呼啸，看样子很快就要到了。 看着事情逐渐得到控制，一些食客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大声谈论着刚才的车祸事件，但似乎都没了吃饭的兴致。 图灵倒是没什么感觉，毕竟都坐在鬣狗背上撕了那么多雇佣兵，继续消灭凉了一些的烧烤，冷静淡然的模样惹来一些女生的注目。 突然间，图灵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眼神一眯。 一道高大冰冷的身影从人潮中走来，似乎发现了有人在窥视，扭头对上图灵的视线。 对方放下围巾，咧嘴一笑。 第九章 混合体知识 “退后！都退后！” 一种特属于北方成年男子的浑厚声音在乱哄哄的人行道上炸开，警铃伴随着警车呼啸而至，一辆辆警车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停在路边，看上去排场极大。 “警察来了！” “这可是半夜，真快啊……” “听说城里最近很乱，暴力事件挺多的。” “行了行了！”一根警棍重重地拍打在说话人的桌面上，“这里马上要封锁起来，无关人等立刻离开！” “警官，我们还在吃饭呢……” “听不懂人话是吗？我说了，立刻……”“好了，让我来吧。” 拿着警棍的警察被一个瘦高中年警官拦了下来，对方脸上带着微笑，虽然穿着警服，但很是温和。 “各位注意一下，这场事故和一件重大刑事犯罪案件有关，我们需要一些现场人员配合做一下调查，如果能配合做一下笔录的话就更好了……” 一听要配合调查，一群乱哄哄想要看热闹的人群顿时散去了一大半，一些从一开始的目击观众和夜宵摊主也想偷偷溜掉，不过很快就被一个个从车上下来的警察拦住问话。 “厉害啊，杨队。一句话就搞定。”看着场面逐渐得到控制，一开始的警察走到中年警官身边。 “所以有时候没必要太暴力。”中年警官温和地笑了笑，表情逐渐收拢，变得严肃起来，“这是这个月第几次了？” “第五起了吧。”年轻警察耸了耸肩，“每次都是这样，理凇集团的货车倾倒，一个闪电漂移下去连环撞车事件……” “臭小子，给我认真点。”中年警官笑骂着拍了下他的头，转身对现场的警员下达了命令，现场很快拉起黄色的封锁线。 “这件事问题不小，你也给我认真点。听说上面有骑警下来了。” 年轻警察神情一变。 “骑警？那不是……” “是啊，国际刑警，联众国那边的综合跨境执法组织。” 中年警官给自己点了根烟：“不知道这次会派个什么人下来，你知道，我们夜州一直都不是什么安分城市……” 图灵站在一边，静静地听到了最后。 似乎城里越来越不太平了。 提着又打包的一份宵夜烧烤，图灵准备离开现场，但又想起了之前的神秘男人。 之前那一声浑厚的嗓音后，那名神秘男子就失去了踪迹。经历过死亡回忆的图灵此刻也不算是常人了，一种敏锐的直觉告诉他那家伙问题不小。 不过犯罪事件有警局来解决，他没想那么多，只是凭着热心市民共同维护城市安全的责任，找到正在向老板问话的年轻人，随口说了说那个神秘男人的特征后，就提着烧烤溜了。 他还有异世界知识要研究呢。 不过在离开的时候，他注意到那名领头的中年警察带着几个人郑重其事地跑到了另一边，一辆警用装甲车闪着红蓝灯停在了几人面前，上面还印着联众国和另一个图灵不认识的标志。 …… 图灵家距离地铁站并不远，几百米，步行就能到家的距离。 此时本就是半夜，在离开了闹哄哄的地铁站口后，周围很快便没了人影。图灵见四下无人，之前有些沉寂的心顿时又跳动了起来。 那本书他刚刚在烧烤摊，思量之后觉得人多就忍着没拿出来看，但现在四下无人，他决定就着路灯的光大致浏览一下。 不过今晚要研究这本书，明天自然也没法上班了。图灵摸出手机，给上司留言请了个假，正好今晚有过一场大雨，自然有了病假的理由。 收好手机，拿出厚厚的皮毛笔记，图灵先是小心翼翼打开了书脊的机关，将两瓶半透明脱碳原液拿在路灯下观察了一番。 看上去就像是白色的饮料，不过装在粗糙的注射器里，看着略显粗大的针尖倒是有一种森冷的感觉。 小心翼翼地将东西放了回去，图灵翻开了书，神情一愣。 事实证明，是他之前有些敏感了。 因为书上的内容，完全是用另一种文字书写的，根本看不懂。 随便翻了两页，他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摸出一副白色的护目镜带上—— 这正是那副将图灵带入里世界列车的眼镜。 那些形同鬼画符的文字此已然化为一个个整齐的方块字，就像眼镜自带翻译一般。 【我是盖勒·斯汀，一名三洲岛的荒野科学家。为了保护我的族人，对抗妖神的侵袭，我研发了围绕脱碳原液的多种技术。但这远远不够，为此，我准备多年，想要找到能够支配和控制妖神的方法。】 看到第一页，图灵眉头一皱，快速浏览起来。 【妖神，自我记事起就存在于三洲岛的生物。听异乡人说，这种生物同样存在于外界。他们之所以被称为妖神，是因为我们的祖先畏惧这些生物强大的破坏力，因为恐惧而流传下来的名字。经过大量的失败和族人的生命，我发现妖神是无法驯化的。那么我们能不能将已经驯化的生物转化为妖神？制造人造妖神？】 他翻页的速度更快了，浏览了一小半，图灵意识到，这本研究笔记，前面有大量的文本都是盖勒·斯汀在记录名为三洲岛的地方的生态和记事，虽然对另一个世界图灵也有兴趣，但他此刻想看的是关于脱碳原液和制造半机械生物的部分。 直到翻到中间部分，才有了一些图灵真正感兴趣的内容： 【我从妖神身体中提取出脱碳原液，通过这种液体，我研发出了一系列产物，我将其称为原始科技】 后面的记录中，原始科技就是图灵在记忆中，从盖勒·斯汀身上摸出来的那些粗犷的武器和仪器，尤其是那把锈刀，它的威力给图灵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知不觉中，图灵已经走到了自家楼下，不远处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还大亮着灯。 图灵想了想，一边看着笔记一边走了进去，他要买点速溶咖啡帮助自己通宵研究提神。 走进便利店，里面有一个穿着厚厚睡衣的女生正在买夜宵，看到图灵拿着本造型怪异的书，一脸专注的模样，顿时有些好奇。 那女孩儿带着厚厚的黑框眼镜，一副宅女的模样，长得倒是挺可爱，头上盖着睡衣的帽子，一对大眼睛眨巴着。 而图灵拿了盒咖啡过去结账，那女生也选好了东西，就站在图灵身后。发现他结账都还在盯着那本书看，顿时好奇地探过头去。 纸面上一大堆看不懂的鬼画符。 什么东西啊？ 她顿时一脸问号，看着图灵看得很认真，时而不耐烦，时而专注，还煞有其事地在翻书时，顿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正在打着哈欠结账的店员看到她噗嗤一笑，投过来目光，女孩儿顿时觉得有些失态，小手捂着嘴巴，似笑非笑地继续看着图灵。 却没想到图灵完全没在意她那一声笑，依然认真地看着书，引得店员都忍不住看向图灵手中的书。 “啊！这个文字……”穿着蓝白店员制服的小哥顿时清醒。 “嗯？”图灵瞬间抬起头，警惕地盯着他。 这家伙看的懂？ 他也上过那辆列车？ 跟我一样的人？ 顿时，图灵心中万千思绪。 一边的女生也好奇地看着店员。 “这个是魔兽世界官方的周边吧！这皮毛……啧啧，太精致了！兽人族的书？还真是兽人语写的啊！多少钱买的？” “我麻了。”图灵顿时翻了个白眼。 “看来是我太敏感了。” 他迅速付过钱，不理会一脸激动的店员和恍然大悟的少女，抓过咖啡就走了。 回到家中，简单的出租房，一室一厅一厨房，还带了个小阳台。作为一个大二实习生的出租房已经非常不错了。 图灵飞速洗了个热水澡，冲了杯速溶咖啡，便来到卧室继续研究。 刚刚的时间里，他已经将这本书翻了大半，由于其中大量的记事，他跳过了不少内容，难免会落下一些东西，但其中他也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关于脱碳原液和制造半机械生物的知识。至于其他的，以后有的是时间翻。 妖神因子构成脱碳原液，脱碳原液能够将血肉生物转化为机械生物，而机械生物蕴含妖神因子，能够提取脱碳原液。 三洲岛的世界，有一种天然的机械生物，被称为妖神。 血肉转化为机械的这一过程被称为【妖化反应】，而盖勒·斯汀制造的人造半机械生物，被称为半妖，但图灵更愿意用记载里的另一个称呼： 【混合体】 盖勒·斯汀自制了一种脱碳原液提取装置，能够从妖神和混合体身体中提取脱碳原液，从而构成生产脱碳原液的循环链。 也就是说，图灵使用手中的高浓度脱碳原液制造一只混合体，之后就能通过这只混合体不断提取脱碳原液。 那么脱碳原液能否对人使用？ 答案是可以，但在盖勒·斯汀的记录中，没有人注射了脱碳原液后还能活下来。 这是脱碳原液的记录，图灵将其精简总结了一番。 而制造混合体的方法则十分简单，内容也很少，直接将脱碳原液注射到生物的体内，再经过八小时的幼体蜕变期，就能得到一只初级混合体，盖勒·斯汀原文中称其为脱碳期，也就是第一阶段。 后面还有第二阶段，碳变期，和第三阶段，半妖，以及盖勒·斯汀所有实验体都未能达到的阶段-人造妖神，也就是完全机械化，和野生妖神一样。 鬣狗就是一只第三阶段的半妖混合体。不同的混合体每个阶段都拥有不同程度的强化，有的是特殊能力，有的是原有基础上增强。 而选择注射脱碳原液的基础生物素质高低，也影响成功后混合体的素质。 换句话说，给蚂蚁注射，那也就是大点的蚂蚁，但如果给鬣狗注射，再加上盖勒·斯汀的各种研究和培育，就能成长为强大的半机械巨兽。 但在盖勒·斯汀的后期实验报告中，他认为自己的观点不够准确，因为他发现某些生物就算自己不够强大，但接受注射后得到的独特能力却异常有用。 比如在他的实验案例中，他抓住了一只鼹鼠，注射脱碳原液后身上进化出了一个机械钻头，并且体型变大。 盖勒·斯汀支配这只鼹鼠成为了三洲岛的挖掘机，建造了很多躲避妖神的地下空洞。 “真有意思……闻所未闻的黑科技。” 图灵在思考，如果培育一只鸟类混合体，而这只混合体又正好生长出了推进器，他能否把推进器拆下来自己用，或者反推其中的技术呢？ 这种脱碳原液就像是将高科技的发展，完全寄生在了生物本身的进化能力上，不是研究出来，而是改变了生物的进化机制“进化”出来的。 不知不觉间，图灵一边研究，一边拿着本子记录下自己的一些猜想和可能选择的生物种类，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第二天早上凌晨。 “ho——” 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图灵伸了个懒腰，略微活动了一番身体。 “都已经六点钟了啊……” 看着手边本子上各种想法和记录，图灵笑了笑，将其和皮毛书锁在一个厚重的箱子里，再放进床底最里面，接着堆了一大堆书在里面，深深藏好。 “是时候买个保险柜了……嗯，最好把门和锁都换一下。有条件最好买个房子。” 虽然除了自己没人看得懂这本书，但这谁说得准？图灵现在决定一切谨慎处理。 出门简单吃了个早饭，已经非常疲惫的图灵设了个闹钟，一觉睡到中午才醒来。 他要去一趟花鸟市场，准备选购一只实验体。 第十章 狐狸 简单在浴室里收拾洗漱了一下，图灵看了看今天的本市温度，换上一身厚衣服出门了。 巧合的是，刚给自家门反锁上，转身就看到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妹子一副刚睡醒的模样打着哈欠走出来，正是昨晚在便利店偶遇的睡衣妹子，看到一脸淡淡黑眼圈的图灵愣了愣。 虽然图灵在这地方租了不短的时间，但很少看到对门的邻居出现。这妹子明显也昨晚通宵了，刚熬夜睡醒。 不过两人交集甚少，图灵只是冲着对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后便走进了电梯。知道对方也要出门，便稍微等到女孩儿进来后才按下楼层按钮，并关闭电梯门。 “谢谢。” 女孩儿钻进来后缩在一边，小声地道了个谢，小脸红红的，穿着一身厚厚的深黄色加绒卫衣，还踩着拖鞋，小心翼翼的模样像只小松鼠。 图灵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便开始思考应该选择一只什么样的动物。 花鸟市场能够选择的动物还算比较多，但城里除却一些灰色交易外很少能够得到一些素体强力的动物。小一点的就是仓鼠小乌龟，小鹦鹉之类的东西，大一点的也就猫猫狗狗，运气好的话能遇到卖大鳄龟，狐狸，貂之类的东西。 换句话说，图灵真想整一只体型和素质都不错的生物，估计买只阿拉斯加可能会比较划算。 两瓶浓缩的脱碳原液他也想好了分配方式，预留半瓶备用，以后可能要尝试一下盖勒斯汀的原始科技，稀释后的半瓶高浓缩原液足够了。另外一瓶半先用半瓶选一只动物做一下初次实验，最后一瓶留下来给以后的第二只实验。 换句话说，图灵这次选择动物主要以实验为主，不用太过针对性选择强大的动物，试试水。 “这样一来……也许猫和兔子之类的动物可能会比较合适……” 图灵不自觉小声念叨着，却没注意旁边的眼镜妹子眸光一闪。 从上了电梯后她就一直在红着脸偷瞄图灵，一副想要搭话又不知道怎么开头的模样，图灵小声地念叨似乎给了她机会。 “那个……你是要养小动物吗？” “啊，不是。”图灵下意识回了一句，“主要是做实验用，我在想是选兔子还是猫之类的动物，还有要不要多买几只备用，毕竟万一不成功就弄死了，得多准备几只……” 说到这，图灵顿了一下，才从沉思中反应过来，发现这会儿旁边的妹子表情已经变成(||?Д?)了。 叮—— 电梯到了，图灵笑着对身边的女生点了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没有过多在意刚才女生的搭讪，图灵曾经高中放学就经常在公交车上被同校女生搭讪，大学里更是如此，早就习惯了。 这会儿出门前约好的网约车已经停在路边等候多时了。 “0391？甄谷路是吧？” 听司机报对手机尾号，图灵点头上车，车辆缓缓驶入路中央。 司机是个比较健谈的人，在图灵上车之后就是一顿聊，从接过的各种乘客到图灵时干什么的，听他大二就开始实习之后就更有兴趣了，开始说自己家儿子。 后者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司机说着，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听，不过车上播放的新闻倒是引起了图灵的注意。 “昨晚，高通区轻轨站爆发了一场大规模连环交通事故，一辆理凇集团的重型货车侧翻后在道路上滑行数十米，造成数辆小轿车严重追尾。现场人员轻伤三人，重伤九人，车主经过数小时的抢救，至今仍处于昏迷中。这已经是本市第五起大型交通事故……” 新闻正通过控制台上方的小屏幕播报，正式图灵昨晚遭遇的事情。 “最近城里事故可真的多啊。”司机听着新闻感叹了一声，“都第五起了。” “最近这样的事情很多？”图灵询问。 “是啊。而且之前四次都是类似的状况，可能理凇集团是被什么恐怖分子盯上了吧……说起来，高通区？”司机突然意识到图灵的上车地点。 “嗯，昨天晚上我就在附近，是挺吓人的。”图灵点了点头，脑海中闪过那个神秘男人的身影。 “卧槽，你就在附近？那你看到现场的货车侧翻了？讲道理，老哥我活了四十多年了，都没近距离见过这么恐怖的场面，也就电影里见过。” 图灵随口回应着，摸出手机百度理凇集团。 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理凇集团就是一个从事轻工业的公司，在夜州的园区开设了一些轻工业工厂。唯一特殊的就是，这是一家国内外合资企业。 但这在夜州也并不稀奇，夜州百分之九十的企业都是国内外合资企业，这跟夜州的形势有关。 图灵所在的国家，在古时候被称为“幕”，现在叫新幕共和国，简称幕国。夜州的地理位置不算太特别，不过夜州是幕国在近代称霸时期，在某国境内买下的一块土地，并且这块土地独立于幕国本国之外，周围环绕着两个国家。 在现代，夜州也是幕国的经济特区，居住的非本国国籍人口占总人口的40%，流动人口更是外国人居多。 这也导致夜州虽发达，却也远不如幕国国内安定，不用说暴力事件，在上个月图灵才看到新闻播报了一次对市中心的恐怖袭击。 车辆在甄谷路停了下来，图灵在手机上确认付款，给了司机四个五星，下车直奔花鸟市场。 甄谷路属于老城区，花鸟市场也是老菜市场里分割出去的。图灵穿过一堆鸡鸭狗鸣嘈杂的菜市场，来到了花鸟市场的区域。 大大小小的商铺呈现在眼前，大部分都装修的差不多，或者说压根没怎么装修，都是大大小小的宠物摆在外面。有蛇，仓鼠，花枝鼠，金丝熊这种小型的饲养宠物，也有鹦鹉这样的小飞禽，甚至图灵还看到了一些爬宠店，蜥蜴，壁虎，还有笑面守宫，蝎子蜘蛛之类的东西，也称的上是琳琅满目。 在中央位置，还有一些中型的宠物店，在门外围了一个小铁栏，里面是大大小小的宠物犬扒着栏杆再往外探头，吸引了一大堆小孩儿围观，也是宠物店吸引人气的常用套路。 在花鸟市场逛了逛，图灵很快便找到一家中小型宠物品种齐全的商店，这家店人气不低，即便是冬天也有很多顾客，由于人太多，店主人也没怎么招呼图灵，让他自己看。 他随便看了看，也都是一些比较普通的小宠物，感觉价值不大，角落里一条蛇体型倒是不错，但也不符合图灵的预期。 “老板，你这里有没有那种中大型动物？”图灵找到老板。 “中型动物？”老板奇怪地瞄了一眼图灵，转头用下巴点了点不远处的宠物犬围栏，“诺，那边的宠物店中型犬就不少啊。” 图灵摇了摇头：“我不是说宠物犬这种。” “哈？那是要……哦——”老板看着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那种‘宠物’啊，我们这边好像是有偷偷卖的，不过我不是很清楚。你去问问老徐那边的。” 店老板似乎误会了什么，在“宠物”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给图灵指了指对面那家店。 “好的，谢谢了。” 图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去找对面那家店的老板，没想到这边的老板也是不知道，然后给图灵又指了一家店…… 图灵就这么跑来跑去，跑了五家店，直到第六家，似乎才有点像那么回事儿了。 如果说前面的店铺还有那么点装修，最后这家店就几乎是一个烂木头房子搭出来的角落。这种老城区城管查的松，基本就走走样子，所以这种房子还能继续用来开店图灵也不稀奇。 门口放了桌麻将，三个汉子和一个老头正在搓麻将，胡得正起劲。 “老板在吗？”图灵走上前去。 另外三个人齐齐看向刚胡完的汉子。 大汉一身腱子肉，留着极短的头发，无限接近光头。大冬天穿着个白色背心，肩膀上搭着个外套，手腕上一个大银表，双手都纹着大花臂，看起来就不像什么善茬。 一看有生意上门，刚胡完的大汉也是一脸笑意，叼着烟站了起来，示意图灵跟着自己来。 看样子这些人卖的东西，多少也都是些不太能见光的玩意儿，但又不至于太过分那种，毕竟这屋子还是在正规划分的市场里。 跟着男人穿过破屋子，来到一处后院，一个个铁笼子堆在里面，里面的动物一看到有人来，顿时吼成一片。 那男人找了个椅子自己坐下，拿下手里的烟抖了抖：“挑吧兄弟，能找到我这儿来，想必也不是买什么普通的货吧。” “嗯。你这地方还挺隐蔽。”图灵四下打量。 笼子里物种还真不少。 水獭，狐狸，狼，蟒蛇，甚至还有邦加豹和热带鬣狗，雪原猞猁等一些国外野兽。 “价格都贴上边儿了，自己选。我这儿不讲价，我也不问你是拿去干什么，交钱就走，也不用你帮忙宣传推销生意说是从我这儿买的。大家诚信交易。” 图灵点了点头，自己走到一些笼子面前查看。 图灵面前是个大笼子，里面装着一只邦加豹。这种大型猫科动物来自夜州旁边的邦加共和国，一种短跑爆发力极强的野兽，不过也许是猫科动物的天性，这只豹子很是安静地坐在大笼子里，绿色的兽瞳瞄着外面的图灵，一脸平静。 他又走到一只雪原猞猁面前。 这种生物是生活在幕国本国上方一处邻国境内的，也是种大型猫科动物，尖尖的耳朵和巨大的爪子是他们的特征。虽然外形看起来非常像放大的猫，但也是一种危险性不低的掠食者。 但图灵不喜欢，他饶了一圈，看了些别的动物，都没有给他很惊艳的感觉。 他不是完美主义者，但喜欢追求完美，虽然只是第一次试探性实验，他还是不想太随便。 之前本来想弄点兔子和猫什么的就差不多了，但这里让他打消了那些念头。 就要整个大的。 “咋的，都不满意啊？”大汉似乎有些不耐烦，“我这还有个压箱底儿的，想看看不？” 压箱底？ 图灵挑了挑眉毛，表示感兴趣。 这哥们就带着图灵走到另一个院子，这院子里笼子也不少，但只有一个最大的里面装着只动物。 是只灰色的狐狸。 跟雪原狼一样大的狐狸。 第十一章 完全意料之外 “这是什么品种的狐狸？” 图灵在灰狐面前蹲下，饶有兴趣地看着它。 这只狐狸通体淡灰色，耳朵顶部和四肢足部是颜色偏深，双眼是漂亮的琥珀色。 “好像是邦加狐狸。”大汉回答，嘴上又点了根烟。 “好像？” “嗯。应该是邦加大狐狸，品种非常接近。主要是她个头太大了，而且性格很暴躁。别看她现在很安静，这是刚吃饱。一会儿饿了就要狂躁起来了。” “这不挺温顺的？”图灵把脸凑过去，狐狸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甚至还把头凑过去主动嗅了嗅。 “她喜欢你，我能看得出来。”似乎是为了给图灵示范一下什么叫野兽的真面目，他亲自走了上去。 狐狸猛地弹了起来，发出阵阵威胁的呜呜声，吻部也努到一起，隐隐露出尖牙。而在大汉退开后，便恢复正常。 “所以说，可能是变异品种什么的吧。个头大，毛皮多，质量也还不错，但是抓这家伙的时候废了很大劲，难免弄出太多伤口，不然就拿去扒皮了……？！”大汉回到墙边靠着，突然看到图灵把手伸到了笼子里，在狐狸的眉心点了点，当场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狐狸的眼珠跟着图灵的手指，一副快要缩成斗鸡眼的模样，但是全然没有攻击欲望。大汉顿时松了口气。 “你说的没错，它喜欢我。”图灵轻轻摸了摸狐狸，便站了起来。 他能感觉到，这动物不一般。 邦加狐狸的毛皮在皮草商那边很很受欢迎，图灵有时候网购会看到类似的皮草服装，都是用邦加狐狸的皮毛制成的。 图灵注意到狐狸趴着的背后侧方有很多尚未愈合的血痂，那边的毛皮也秃了不少，很是难看。但目光有神，其紧绷的后腿隐隐看到肌肉轮廓，一大团尾巴拦在身体前。 “报个价吧。” 大汉沉默了一下，上下打量着图灵。 说实话，他卖的这些野生动物，一般都是卖给中间人介绍的图新鲜的富商，当做野味儿吃掉。外形不错的会作为观赏宠物，或者一些赌场有动物搏杀的赌局，私人购买宠物的也不是没有，但大多都是中间人介绍和中间人提货，主动找到他这儿的个人买家倒是特别少，虽然大汉在花鸟市场也没什么掩饰。 客户信誉倒是次要的，他担心的是卖不出去。 因为这只狐狸他说是压箱底，但不过是商人套路，这狐狸其实不好卖。 一般邦加狐都是取其毛皮，而这只狐狸卖给皮草商价格会大打折扣，而赌场过也不会选一只狐狸进赌局，卖肉就更亏了。观赏宠物的话还是和皮草商类似的问题，一边的毛皮拉低了颜值，而且体型太大，男客户的宁愿拉雪橇三傻，女客户又喜欢小一点的…… 而眼前来了个想买的，但外表又是个年轻的过分的小子，看着也不像是什么富二代…… 纠结啊。 大汉思考了一阵，终于开口：“这样吧，虽然是压箱底的货，但我压价卖给你。老实说，这家伙在我这儿挺棘手的，就算你……嗯，五万怎么样？” 图灵转身就走。 “哎等等……我给你再降降……四万九？四万八？” 图灵摇了摇头。 “要不四万五你拿走？” “你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上了，一定很想卖出去。” “……”大汉没见过这么淡定的小家伙。 “一般来说，狐狸都是取其毛皮。它的毛皮损伤不小，价值已经大减了。作为观赏野兽，它也失去了狐狸皮毛美丽的特性，完全不能和外面的那些猛兽相提并论，就算体型大，买家也会选择猛兽，而不是大点的丑狐狸。” “所以我没猜错的话，你这只狐狸应该是不太好卖出去。” 大汉：“……” 你怎么一副这么了解行情的模样？现在的小年轻都这么精明了？ “这样吧，老哥我也不跟你废话了，这个数我带走。”图灵比了个三。 “不行不行，这运费都没得赚……至少这个数。”大汉比了个四。 “那就两万。” “什么？两万？！那不就是白送了？” “你们这种‘狩猎’行业，说白了都是一整套熟练的产业链和物流，一次一批，大部分也都是邦加地区的动物。邦加人口多，人力资源廉价，野外生态链巨大，狩猎宽泛，夜州开发区包两个工人估计都比那边整一个狩猎队贵。至于物流？现在的无人机运送多便宜，找个物流公司细水长流长期合作。甚至自己开一个物流公司整更省事儿。而且，你这狐狸在你这儿应该很长时间没卖出去了吧？伤口都快好完了。食量也不小吧？一天几公斤？还有……” 听着图灵叽里呱啦点出一大堆问题，而且说得丝毫不差，大汉沉默半晌，憋出一句： “小兄弟，以前干这行的？” “这不是正常人都懂的道理？还需要干这行？”图灵奇怪地看着他。 “行了行了……算我认栽，两万！拿走拿走……”大汉无语地摆摆手。 图灵放下比划的手，咧嘴一笑。 “非信转账还是付贝支付？” …… 站在租房小区门口，一个里三层外三层的大笼子放在图灵身边。 大汉还是做得不错，没有用那种劣质笼子，都是高强度合金笼子，而且外面包了一层彩色塑料外壳，不仅看不到里面是什么，还有点宠物店萌萌哒那味儿。 图灵向快递员签收，推着箱子朝自家楼走去——这是大汉帮忙联系的物流，毕竟这么大一个笼子，图灵自己还真不一定能弄回去。至于牵着出去？ 别想了，还是挺凶的。 换笼子都让那大汉和打下手的跟那狐狸周旋了一个小时，图灵上去都没用，现在狐狸似乎很讨厌这种塑料把光挡完，并且还处于移动状态的笼子，一直在啃笼子。 电梯都快装不下大箱子，图灵和狐狸挤着回了家。 图灵拍了拍笼子，想要让狐狸安静下来，不过似乎没什么用，灰狐似乎狂躁得不行，直到图灵进了家门，都还在咬笼子。 将狐狸推到客厅，将客厅收拾出一片较为开阔的空间，略微休息一会儿后，图灵把塑料外壳拆开，狐狸本来紧绷不安的身体，看到图灵，顿时放松了下来。 而图灵对此则没有太意外。 不知道为什么，图灵从小就对动物拥有相当强的亲和力。猫，狗，鸟类，甚至是老鼠。 小时候和家里人在公园喂鸽子，鸽子都不怕他的，哪怕他手里没食物。去动物园，狮子老虎也不会对着他叫，而是隔着玻璃轻轻挠他。所以图灵从小到大，都没有怕过动物。 接着，图灵做了一件更大胆的事儿。 他直接打开了笼子，把狐狸放了出来。 灰狐先是钻了个脑袋出来，四处嗅了嗅，然后谨慎地走了一半出来，巨型犬一般大小的身躯绕着图灵走了一圈，又钻回了笼子里。 对于图灵来说，它完全无害。 他找了点水盛着放在灰狐的笼子里，再拿着宠物店买的宠物犬零食亲手喂食狐狸，很耐心地跟狐狸处了一个小时，让这只动物熟悉自己。 接着，就该干正事儿了。 在盖勒·斯汀的记载中，未经驯养的动物进行脱碳原液注射是非常容易噬主的。不用说混合体生物，就算普通的野兽也是会攻击人的，虽然图灵对动物有天然优势。 但是，为了安全起见，图灵还是找到了强制驯养的措施：原始科技中有一种抑制器，会给野兽造成特殊的痛苦，是用来驯养野兽使用的东西。 原始科技黑科技的本质，这东西并不难造，也不需要多么精密的零件，盖勒·斯汀在岛上都能手工磨出来，也就是个非常针对性的强力痛苦释放器，加上盖勒·斯汀的驯养手册。只是需要脱碳原液驱动而已。 图灵之前在回来的路上买了用于稀释原液的容器，并且向附近的一家提供简单零件代工服务的高级五金店提供了手绘的零部件蓝图，他通宵的时候用标尺画在纸上带出去的，晚上之前就能搞定。 而在这期间他就要充分麻醉灰狐，注射脱碳原液。接着出门拿好订购的零件，组装成抑制器，装到灰狐身上，可能还需要测试。 那么一切准备就绪，他放在灰狐食物和水里的麻醉药也差不多要生效了。 灰狐摇摇晃晃地走向笼子，走了一半便趴地上了。 等了五分钟，等灰狐彻底陷入睡眠后，捏了捏灰狐的后腿，然后是肚子，接着是脖颈。 “确实是睡着了。” 接着再用针轻轻刺激灰狐的颈部。 “没有反应。” 完全确认没问题后，图灵拿好脱碳原液注射器，朝着灰狐的脖颈靠了过去…… 猛然间，狐狸突然一个莫名的弹腿。 强健的后腿瞬间踢在了图灵拿着脱碳原液的手上，注射器抛飞而起！ “卧槽！？” 瞬间脱手的注射器划出一个优美的抛物线，直接砸碎在阳台那一堆密密麻麻的爬山虎上。 图灵当场沉默了半晌，半张着说完“卧槽”的嘴，看向地上死沉死沉的灰狐。 “睡这么香？你tm刚才是在踢梦jio吗？” 图灵顿时站起来朝着小阳台冲了过去，看看还能不能回收脱碳原液。 然而可惜的是，除了一些玻璃碎片，就只剩下那些阳台上蔓延开来的爬山虎了。 “哎。” 因为一个意外，图灵直接浪费掉了半瓶高浓度脱碳原液，他也没想到麻醉之后的狐狸居然还能莫名其妙踢他一脚。 “咔擦……” 就在这时，一阵怪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转头一看，顿时瞪大了双眼。 爬山虎的叶子……在枯萎？ 一根根爬山虎叶子飞速枯萎，而那些藤蔓在逐渐膨胀，变大，发出细密的破裂声，像是植物纤维碎裂，又像是什么在破壳而出。 啪！！！ 几个呼吸之间就变到水管粗细的爬山虎藤瞬间破开，里面钻出一节节脊椎骨造型的粗壮机械触肢，汹涌地缠上图灵的右手！ 第十二章 幻肢 “这是？！” 图灵大惊，情急之下一把抓住那些机械触肢狠狠向外拽，然而机械触肢丝毫不为所动，不断朝着图灵的身上涌去。 咔擦…… 咔擦…… 阳台上的爬山虎纷纷破裂，一根根粗大的机械触肢破壳而出，狂乱的四散飞舞着，在阳台四周留下一片片划痕，窗玻璃被瞬间打碎，窗帘也被卷入其中绞得粉碎。 突然间，图灵感觉后颈一凉，似乎有什么东西钻了进去。 噗通。 图灵昏倒在地，四周的机械触肢仿佛有所感应般，缓缓停止狂乱的身姿，纷纷涌向图灵的后颈处。 …… 不知道多久后，图灵睁开沉重的眼皮，露出一双茫然的眼睛。 “等等……刚刚” 嘭！ 只是一个想要站起来的念头，图灵感觉自己瞬间拔地而起，撞到了天花板上。 “卧槽？” 接着他又是下意识想要挠头，手还没放上去，就感觉到一个冰凉的东西已经贴在了头皮上，让他顿时打了个激灵，从撞得晕晕乎乎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然后发现自己好像在天上。 准确的说，是自家客厅的天上。 脚下是一片狼藉的客厅。大量的机械触肢正撑在地上，将图灵支撑在半空中。 “这是……”图灵将头猛地转向阳台，看到大片植物碎壳，“爬山虎？！” 想要下去的念头刚在脑海中生成，他只感觉到强烈的失重感，自己被机械触肢狠狠地放了下来，屁股砸的一痛，但图灵顾不上屁股，目光闪烁着看向那些机械触肢，它们也非常配合地在图灵眼前竖起，伸展收缩着。 不过后颈怎么有些沉甸甸的？ 伸手一摸，入手一片冰凉，而且是凸起的金属质感。 他连忙想要跑进卧室照照镜子，但机械触肢已经将其撑在地上，带着他的身体飞速钻进了卧室。 上衣早已被撕碎仍在客厅，图灵此刻赤裸着上身，背向穿衣镜。 从脊柱到后脑的位置，一大块金属外骨骼包裹在上面，看外形是那些脊椎形状的机械触肢拼合而成的，顶端似乎有细小的机械触肢钻进了后脑和脊柱，同自己的神经相连，底部和侧面是无数粗大的机械触肢钻了出来。 而正面的部分，自己的脖子就像是围上了一层围脖，不过是金属外骨骼造型的。 这些机械触肢大小相同，长度可延伸，并且随着自己的思维而动。 图灵抬起手臂，两根触肢环绕而上，在自己眼前扭动，每根都有小腿粗细，顶部还有三指的钢爪。 “这算是因祸得福吗？” 无数根触肢随着图灵的思维而动，肆意地挥舞着，直到图灵人中处感觉到一股热流。 伸手一摸，一抹红色液体流淌在指尖。 “鼻血？” 这让图灵想到某些科幻作品中，主角对大脑负荷过大的能力或是道具装备，就会出现流鼻血的情况。以自己目前的能力，似乎还不能够完全放开，控制左右的机械触肢一齐而动。 图灵数了数，一共有八根。 “这下可真成了章鱼博士了……” 晃了晃脑袋，操控机械触肢来到客厅，一根根机械触肢飞速收拾起这一片狼藉，坏掉的直接准确扔进垃圾桶，完好的就重新摆放，地上的碎渣和垃圾就抓起扫帚清扫干净。一分钟不到，整个客厅便重新恢复整洁，除了已经坏掉的落地窗和窗帘。 走到灰狐面前，它似乎吓得不轻，缩在笼子里颤抖着，图灵笑了笑，控制触肢给它弄满水和食物，再用手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算是安抚。 “这些东西……应该算是植物吧？”图灵坐在沙发上，一根触肢从一旁摸过来盖勒·斯汀的笔记，另一根帮忙打开翻页。 “我记得在盖勒·斯汀的笔记中，并没有提到他对植物注射脱碳原液。那么这些莫名其妙在我脖子上生根发芽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用触肢翻着书，图灵突然有种莫名的感觉，记忆力似乎变强了，盖勒·斯汀笔记上的东西一目十行，也记得清清楚楚。 一根机械触肢绕到眼前来，爪子抓了抓空气。 “也是因为这些家伙的原因吗……” “但是爬山虎也不是注射变成这样的，我只是不小心将原液洒在了上面。这应该归功于植物的特性吗？” 啪。 触肢关上笔记，放在一边，短短几分钟图灵就已经再度看完一遍，并没有找到和植物有关的实验记录。 “还有一个问题，注射了原液的动物会在八小时内进入第一阶段，少量血肉组织被替换为机械，第三阶段的鬣狗也只是大面积机械，仍有血肉。但是爬山虎几乎是立刻异变，就已经完全变化成机械造物，根本看不到一点植物的样子。莫非它们在一瞬间就进入到了第四阶段？” 图灵摸出手机，发现自己距离昏迷前已经渡过了四个小时，手机上还有几个未接来电，是大学辅导员和公司上司打来的。 暂时没有管手机，图灵看着随念而动的八根粗壮触肢，思索了一阵。 对于这次意外，自己可能需要针对它们做一些实验，来解答自己大量的疑问。还要测试这些东西对自己的大脑造成了什么改变，还有它们的强度…… “以后你们就叫……幻肢。” …… 为了给幻肢做测试，图灵一股脑向上司请了三天假。 这三天里，图灵一直在研究和测试幻肢的各种能力，并且半个客厅都被他弄成了实验室。 说是实验室，其实也就是堆了一些破破烂烂的各种机械，和一个简单的实验台。 啪！ 伴随着一声锐响，一个喝光的易拉罐被幻肢瞬间洞穿，扔进了垃圾桶里。 幻肢的力量和强度很高，但具体有多高，图灵由于测试条件并不允许，他不知道。但握紧的爪子能够形成穿透力极强的三棱锥，轻松洞穿墙壁或是钢板毫不费力。在户外测试时，一根幻肢就能将路灯这种东西拔地而起，两三根幻肢就能抓起二人合抱的大树。 在实用性上，这玩意儿还能适应精密操作，能够帮助自己组装原始科技物品，修电脑，抓着抹布洗碗，打扫卫生……完全是多功能装备。 这东西目前的问题就是，不知道强度极限如何，毕竟鬣狗可是能直接撕开几公分厚度船体钢板，还有一个就是隐蔽性。 毕竟穿的衣服稍微薄一点背上就要隆起一部分形状，脖子上装配着奇怪的外骨骼，这年代中二病不流行了，他可不要整的跟赛博朋克cosy似的。 在这个问题上，图灵这几天都穿着那身座山雕大衣，这件衣服的帽子很大，两侧还有魔术贴遮住脖颈，本来是图灵在冬天最喜欢的保暖外套，而现在正好完美遮住幻肢主体。 而那些触肢，则是能够缩进主体一部分，脊椎结构的幻肢之间也能一节节缩短，在图灵船上衣服的时候就并列着背在背后，就是有些沉重。 而为了研究植物妖化和动物妖化的不同，他在菜市场买了一些不同动物的肉和不同植物，并用稀释的脱碳原液进行浇灌、注射。 然后结果就是得到了一些奇形怪状的废铁，全然无用。 而如果从机械原理上对这些东西进行解析，图灵就束手无策了。他不是干这行的，聘用这方面的专家他也没钱，也不会这么去泄露自己的秘密。 “目前来看，可能需要学习一些这方面的知识……像是机械原理，材料学之类的玩意儿。” 说到这个，幻肢除了让他大脑记忆力增强外，整体精神状态也变得更好，食量变大，而且，动态视觉能力也得到了不小的增强。 一个是昨天休息时间被朋友拉着玩大逃杀类射击游戏，反应速度和动态视力在游戏中体现的淋漓尽致，把把都是骷髅海杀疯了，朋友一个劲儿问图灵怎么变得这么厉害。 另一个则是第一天去五金店取订购的零件时，楼下几个小孩儿在踢球，不小心踢到了路过的图灵，还是直奔面门而去，图灵只是一瞟，一个动作就接住了小朋友的足球。 “已经没意义了，我现在的条件根本得不出任何结论。” 看着浪费掉的稀释脱碳原液和桌上的又一堆废铁，幻肢瞬间收拾干净，顺便给灰狐换了食物和水。 “我也许需要场地，设备，甚至是小型实验室一样的地方来研究这些东西……不过对现在的我来说还太早了，首先是没钱，然后是没这方面的知识储备。” 知识这种东西没办法强求，需要日积月累，钱也是急不得的事情，图灵对此也只能无奈了。 嗡嗡—— 幻肢从沙发上抓起震动的手机，放在图灵耳边接听。 “哪位？” “喂图灵，这学期你都两个月没回学校了！” 听到对面的男声，图灵了然。 居然是自己的大学辅导员。 实习加上最近遇到的事情，他都快忘了自己还是个大学生这件事儿了。 “嗷，我申请了实习的啊，而且也通过了。” “我知道。但是你没看班级群吗？我发了公告说最近实习生需要返校，因为夜州最近社会动荡严重，学校担心出事儿，这学期都得呆在学校里。” “是吗？我觉得还好吧。” 幻肢打开电视，新闻上正在播报某处夜间凶杀案事件。 图灵又换了个台，专家正在解析自己那天晚上遭遇的货车倾倒事件。 再换了个台，一个被抓住的罪犯正在公开受审。 “好吧，民风是挺淳朴的。我这边公司有大项目，要结束才能回来，估计那会儿也快放假了。”图灵随口扯着。 “行吧行吧，我知道你现在算是提前出社会了，可能想走也不好脱身。不过你还是抽时间回学校一趟，需要做个报备。”辅导员无奈。 “行，我知道了。” 图灵挂断了电话。 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 除了辅导员的电话外，图灵今天上午也接到了上司的电话，虽然他今天也是在请假期间，不过直系小领导希望他在下班时间前去一趟公司，帮忙送一份公司内部的文件，拿去给一个在家办公的高级员工，对方职位是上司的上司。 这会儿时间也差不多了，图灵穿上衣服，挡住幻肢本体没有破绽后，便叫了辆网约车出门了。 让图灵有些意外的是，这次居然又是上次的话痨老哥，老哥看到图灵上车也是一愣。 “唷，小哥又是你，挺有缘分啊。”司机发动汽车，行驶上路。 “还行吧。”图灵点了点头，没什么谈话的欲望，在一个专业知识论坛里询问一些机械知识入门和进阶的书籍。 不过老哥依然是之前那样，自己叽里呱啦说着，图灵也不好意思冷落人家，几句回一句。 开了几分钟，司机突然停下了车：“我去，今天怎么堵这么长？！” 图灵皱了皱眉，看到密麻麻的车辆堵在前方。 “这一般得等多久？” “不知道啊。”司机摇了摇头，“看这个长度，多则半个小时，少则十分钟吧。估计是前面出什么事故了……真不走运。” 图灵看了看时间，也还好，六点钟下班前应该能到。 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两边的行人都在朝自己这边跑。 “什么情况？” 图灵探出头去，发现最前方的堵车道路里，一辆辆车里也钻出人来，朝着自己这边跑来。 说是跑过来，但更像是在逃离什么东西。 图灵心中隐隐有些不妙的情绪。 大量的人流都在朝着这边逃跑，看着有些慌张，熙熙攘攘的也听不太清楚在说什么。 图灵都市走上去拉住一个人询问。 “前面好像是交通车祸，然后有什么货车失控，发生了毒气泄漏，警察正在最前面疏散，我也不是很清楚。看到大家都在跑，我也赶紧跑了。” 说完那人就溜了。 “又是货车？还毒气泄漏？” 图灵总觉得这事儿有些不简单。 刚想到这，地面隐隐传来隆隆的巨响声，而且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陡然间，一辆巨大的重型卡车出现在眼前，朝着这边逆向而行，巨大的轮胎轰隆隆碾压过无数车辆！ 人群瞬间慌张起来，朝着周围四散逃去，图灵也下了车，混在人群中前行，察觉货车越来越近，顿时回眸一望。 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驾驶座上。 “是他……” 那个出现在车祸现场的神秘男人，此刻居然坐在一辆科技重卡上，还是逆向横冲直撞。 “这家伙果然不对劲。” 图灵站在一边，他倒想看看这家伙想做什么。 无数的人潮从他身边跑过，没多久图灵周围就没人了，站在人行道上有些显眼，而那辆在公路上的重卡速度突然一缓。 神秘男人发现了图灵，好像认出了他，不知为什么减慢了速度。 下一刻，重卡陡然一转，速度猛然加快，朝着图灵狠狠撞了过去！ 轰！！！！ 在一声巨响下，图灵直接被重卡撞进了街边的建筑物中，半个卡车头都撞了进去。 咔咔咔…… 金属发出嘎吱的声音，沉寂了几秒后，卡车缓缓发动向后退去，似乎准备继续上路。 啪！ 突然间，一只机械触爪猛然探出，瞬间抓在了卡车前盖上。 第十三章 卷入 咯咯咯—— 卡车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声音，车上人神情一愣。 “居然没死？” 他猛地踩下油门，卡车往前猛地一耸，又停下了。 “怎么回事？” 猛踩了一阵油门，卡车寸步不得，只能听到后轮飞速摩擦地面的声音，一股车胎焦糊的臭味伴随着烟雾弥漫在空气中。 当雾彻底散开，他才看到一只抓在卡车前方的金属爪子。 “什么东西！？” 就算再迟钝的人也能发觉情况不对，他立刻切换倒挡，想要向后退去，没想到那只爪子死死扣在他的车前盖上，伴随着一声巨响，整个车前盖被撕了下来！ 卡车飞速朝后方退去，刚动了没几公分，一阵嗙嗙嗙宛如打铁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数根金属爪子死死扣住卡车，还有两只从他的侧窗前一飞而过，在一阵机械翻腾的声音下，后轮瞬间被拆碎！ 男人当场呆滞了半秒，拔出一把手枪就要跳车，没想到车顶盖被撕拉一下掀开，一只爪子已经捏在了他的肩膀上，三根锐利的爪尖狠狠刺入，将其往漆黑的楼房内拖了进去。 血液迸射而出，男人一路惊恐地开枪，身体在地上被拖拽传来火辣辣的痛感，一阵天旋地转后停了下来。 当他反应过来时，脚上一痛，整个世界都颠倒了。 他被捏住脚脖子，整个倒吊在半空中，帽子和围巾都掉了下来，露出一张惊慌的脸。 而就着外面射入建筑内的微光，他才看清对方的形象。 一个站在飞尘中的黑影，身后是怪物般狂舞的机械触手，其中一只正狠狠捏着自己的腿！ “科技猎人！！！” 啪！ 三只爪子并拢成棱锥，瞬间刺入男子的身体将其钉在了墙上。 “你搞你的恐怖袭击，我当我的围观群众。现在可好，大道不走，非要开车来撞我？脑子有问题吗？” 图灵冷笑着，一脸怒容。 刚才卡车撞向他的一瞬间，虽然视觉神经完全反应过来了，但身体根本来不及动，只能让幻肢抓住撑在前方，再分几只保护后背，还好没事。 但从惊恐中恢复过来的图灵当场就一肚子火，幻肢三两下拆了他的卡车再把人给拖了进来，没当场把这家伙撕成几份。 “草，草！是理凇公司雇的你？我们能出三倍！只要你放我走，顺便抵挡一下后面的警察！” 男子用手捂住流血最厉害的肩膀，一脸惊恐。 “理凇公司？不，我就是个围观群众。”察觉到眼前的男子似乎有故事，图灵本来伸向他脑门的幻肢顿了顿。 “草……疼死我了。你……你有话好说，别激动……”男子明显也是发现了奔着他脑门走的爪子，神情更慌了，“咱们都是给别人卖命的，也别藏什么身份……等等有话好说！” 看着爪子朝着他脑门更近一步，男子语气一转赶紧求饶。 “我说了我tm就是个路人。” “好好好你就是个路人……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看到！只要你放了我！” “我真麻了……”图灵扶额，懒得争，“你说有警察在追你？” “没错……我甩了他们好几条街，不过估计马上就到了……”“你威胁我？” “没有没有！我是说警察就快到了！咱俩的事儿可以等会儿说！要不先把我放下来换个地方？我不会跑的！” 图灵思考了一下，这家伙说的没错。重型卡车在街道上横冲直撞，警察怎么说也都快到了。看到现在这个状态他可没法解释。 图灵点了点头，爪子松开将人放了下来。 “草tm的……情报有问题……”男子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爬起来，一直手放在衣服里似乎在捂着伤口。 刹那间，男子眼中闪过一丝精芒，一个罐状物瞬间砸在地上，爆发出大片的雾气！ 男人顿时朝外冲了出去，一个熟练的动作瞬间给手枪重新上弹，对准了烟雾中的黑影。 然后一只金属爪子瞬间洞穿了他的掌骨，另一只从直接洞穿了他的腹部，当场破坏了脊柱。男子噗通倒地，双眼中闪烁着浓烈的不甘。 “你不会真以为我会随便放你走吧？”图灵冷笑着走上前去，一只幻肢死死按在他的头上，不让他抬起头来，“这么说，这几天的车祸事件就是你这个恐怖分子搞出来的？” “呵呵……咳……装什么……要是早知道tm会遇到科技猎人……这次行动我就躲远点……” 男子似乎认定了图灵就是他们对头势力派来的人。 “科技猎人什么意思？听你的意思，你们人很多？和理凇集团有关？” “你tm……不就是理凇……雇的人吗？”男人一边咳血一边艰难地说着。 “我说了我不是……呼，算了。”图灵晃了晃脑袋，“说了你也不信。说吧，为什么攻击我？” “你……问毛啊？我连着两次行动……你都在跟踪……” 一次地铁站一次现在？我真麻了。 图灵再度扶额——他真是路人，不就跟你对视了几次，有时候说真话怎么还不信了。 “算了，我懒得跟你解释。你们为什么针对理凇集团？” “呵……今天……我算是栽了……我的队友，会帮我报仇……” 什么？ 幻肢猛然翻开他的手，一个开着共享定位的手机正以最低亮度显示着。 幻肢瞬间刺穿男子的颈椎，另一只则拿起了手机。 只是普通的定位系统，不知道还有什么小手段的图灵随手粉碎手机扔在一边。 幻肢在男人身上搜索着，只摸出一张名字是陈志安的身份证和一些现金零钱，还有被他打飞在地上的手枪，以及几枚烟雾弹。 图灵控制着幻肢钻出大洞。此刻街上空无一人，只剩下一辆冒烟的大卡车和无数临时丢弃在马路上的车，不远处还传来警笛呼啸的声音。 图灵瞟了眼躺在黑暗中的男人，经历过回忆世界的他并无太大波动，幻肢一个腾跃抓住楼房，就要翻过去。 砰砰！ 两颗子弹打在图灵眼前—— “站住！我是联众国高级犯罪对策局跨境骑警——露西亚·史密斯！科技猎人，你已触犯夜州特别行政区法案第341条！立刻解除你的武装！” 第十四章 露西亚 图灵身形停住。 这一长串前缀的名号是什么玩意儿？ 此刻，他能感觉到地面上有一把枪牢牢地锁定在背后，而不远处呼啸的警铃也在提醒他，时间不多了。 “如果你企图逃离现场，我会立刻开枪！” 身后再度传来那道年轻的声音，图灵咬了咬牙，悄悄将手伸进了怀里。 他确实没想到会正面遇上警察，而且听前缀似乎是个国际刑警，联众国的名号可不小，不过…… 啪！ 一声轻响，图灵瞬间拔掉手中的拉栓。 “不好！”少女骑警双眼一凝，顿时抬起手枪。 大片白雾从图灵的手中喷射而出，刹那间就将他的身躯彻底掩埋。 砰砰砰！ 数颗子弹打在图灵的周围，无一命中，而幻肢在白雾中腾跃而起，三两下便不见了踪影。 见对方跑掉，露西亚瞬间跨上机车，朝着图灵逃跑的方向绝尘而去。 机械触爪敏捷地在楼房上爬行，庞大的力量深深扎进墙壁中，密集的城市地形完全成为了幻肢发挥的舞台。 “各单位注意！我已发现主要嫌犯！正在朝股门路36号街区方向移动！立刻围堵！” “注意！对方是科技猎人！许可使用三级火力！” “收到，正在前往。” “直升机也放出来！对方是空中单位！” “明白，已经呼叫空中支援……啥？空中单位？” 通讯器对面的人一愣。 放下通讯器，少女猛拧油门，蓝白两色的机车陡然加速，冲进了一条小巷，机车两侧蹦出密集的机械体，机车弹跳而起，瞬间跨越大片障碍。 下方，大量的警车正在汇聚，围堵路口，图灵不得不改变自己的路线，朝着人少的偏僻街区逃去。 “这下可是闹大了……莫名其妙被人撞，还被列为怀疑对象……还好他们对幻肢的出现并不算过于惊讶，这世界应该有使用类似机动装备的……科技猎人？” 脑海中不断思量着，幻肢一把抓在一处玻璃窗旁，里面一个擦玻璃的女孩被吓了一跳。 又是一阵幻肢腾跃，警笛声逐渐远去，图灵逐渐放下高度，朝一处小巷落去。 “应该是甩掉了。这种移动方式太显眼了。而且痕迹明显，走过的地方全是幻肢插入的孔洞。”图灵晃了晃莫名有些晕眩的脑袋，在人中一抹，指尖殷红。 “操控这么多手臂高强度移动……大脑已经有些受不了了么……” 擦掉鼻血，图灵落地。 “找到你了！！！” 小巷的墙壁瞬间破碎，一辆机车猛冲而出，幻肢瞬间带着图灵变换身位躲了过去，并拉过兜帽遮住了脸。 金发，鸭舌帽，一身蓝白色贴身装备的娇小身影一跃而下，拔枪就是一阵连射。 面对子弹，图灵有些没反应过来，但幻肢已经自动带他脱离子弹轨迹，朝着墙壁一边拐了出去。 “站住！” 少女骑上机车就要拐过去，一只机械爪瞬间拦在她的前方，机车当场翻倒被幻肢抓在其中，少女也被离心力甩向半空，而又是一只幻肢瞬间缠住她的腹部将其甩向地面！ 轰！！！ 露西亚直接摔进垃圾堆里，大堆饮料瓶迸射而出，下雨般将她淹了进去。 拐角的图灵钉在上方，默默地看了一眼幻肢抓住的机车。 哐！ 一块外板被拆了下来。 哐哐哐！ 一阵机械飞速拆解的声音传来，八根幻肢在极快的速度内将机车拆得只剩个骨架，引擎直接被扔在一边。 拆掉对方的交通工具后，图灵看到小女警正从垃圾堆中挣扎起身，幻肢随手抓起一个大号垃圾袋就把妹子塞了回去，飞速离去。 “露西亚小姐！” 直到几分钟后，一个个警员才姗姗来迟，冲进巷子，包围在露西亚周围，还有一部分冲出巷子追查图灵的踪迹。 “呸呸！呸呸呸！” 没发现旁边副官递出来的手，露西亚推开自己面前的大垃圾袋，从一堆瓶瓶罐罐中钻了出来，姣好的身段异常狼狈，身上一股过期饮料的酸味儿。 “可恶的家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少女急切地拍打着身上的脏污，气的直跺脚。 “那个……”助手的手僵在半空中。 “气死我了！”少女一把扯下鸭舌帽，露出一头没被污染的金色短发。 “露西亚小姐……” “气死我了！” “露……” “气——死——我——了！！！（震声）” 周围的警员和副官顿时转过头来，愣愣的看着她。 “好了舒服多了。我没事儿。”少女恢复正常，轻轻挡开副官的手，又捂了捂肚子，“唔……也不是，肚子好像痛痛的……被那个家伙甩了一鞭子……” (；′⌒`) 少女揉了揉肚子，一副无碍的模样，看到那些还在周围搜查的警员。 “别找了，那家伙是个科技猎人，装备又像蜘蛛又像章鱼，机动性强的可怕。可恶，如果不是我的装备还卡在那边没运过来……” “报告你的情况，露西亚。人抓到了吗？” 通讯响起，露西亚抓了起来：“没有。” “看到他的脸了吗？” “没有。” “声音呢？” “没有。” “……” “害，那家伙带着兜帽，看不到脸。跑得又快，全程一句话没说，声音录入设备全程开启一点用都没有。” 对面沉默了一阵。 “那就先暂时列为怀疑对象吧，但是你追一个人，几乎把全城的警察都叫过来，还空中支援？” “额…” “而且案发现场的尸体你也不调查，反而让全城的人追一个科技猎人？科技猎人在佣兵酒吧那边查一查不就知道是谁了吗？” “啊…知道啦知道啦。我的装备送来了吗？”露西亚带上鸭舌帽，正了正。“如果我的装备到了哪有这么麻烦？” “哎…很快就到了。”对面的声音无奈。 “那我马上过去。”说罢，少女向副官挥了挥手，目光扫视周围，“有谁看到我的车了吗？” 一众警员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一边的空地。 一具骨架扭曲的摩托车残骸静静地立在地面，一块摇摇欲坠的钢板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啊啊啊啊啊我的车——！！！！！” …… “嘶——” 图灵坐在家中，轻轻活动着筋骨，几只幻肢此刻正包着布在给他按摩擦药。 在半空中靠幻肢又是动又是跳又是甩来甩去那么久，图灵身上一阵酸软，如果不按摩擦点药，估计第二天酸痛得路都没法走。 “看来身体素质也得提上去了……嘶……” 又是被莫名其妙地撞，又是联众国跨境执法刑警少女，图灵表示今天过得很累。 而且他本来只是去帮上司拿个文件而已，而且这趟文件也没拿到，又跟上司请了个假说明天拿，顾着回家擦药了。 “我全程没有说话，脸部也是遮挡状态，唯一的特征就是幻肢，换掉衣服基本不存在暴露的风险。” “追我一个人，释放这么多警力，真是……”图灵摇了摇头，“所以科技猎人，到底是什么东西？看陈志安和那个小女警的反应，似乎是某种危险分子群体。” “理凇公司和某其他集团互相搞，国际骑警介入，恐怖袭击，还有什么科技猎人，雇佣。” “那帮家伙搞恐怖袭击，害我被警察追了八个街区…这个仇我算是记下了。” 图灵看了看幻肢，心中有了些明悟。 “也许还可以围绕科技猎人的事情寻找一些线索。” “算了，暂时不想了，先吃点东……” 图灵看向前方，顿时愣住了。 在他无意识的状态下，几只幻肢正在拆解那把得到的手枪，此刻已经无比规整地排放好了所有零件。 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将其拼装完毕，就像是在…… 学习？ 第十五章 自我进化 图灵心中一动，幻肢拆解手枪的动作全部停了下来。 “这些家伙在自主学习？” 图灵处于思考状态时，等于幻肢没有接收任何命令，照常理来说，它们此刻应该垂在背后。 但这些家伙居然对手枪充满了兴趣，自发而动，这让图灵怀疑它是否拥有意识。 “我记得植物也是有意识的？” 因为幻肢原本是的爬山虎转变而来。 这样一来倒能解释，幻肢原本是植物，自己也拥有一定的意识，并且还在促使它学习进化自己。 得到幻肢的时候，图灵下意识将它想成了一种装备。 但现在看来，幻肢和自己应该类似共生关系，他们是生物，不过流的不是血和叶绿素，是妖神因子。 图灵拿起一枚子弹——这是幻肢从弹匣中拆出来的。 “但是枪膛射击的原理是激发火药，改变内部压力，然后才能射出子弹。” “就算是自我改造，你还能给自己装个无火药的压力调控系统不成？” 下一刻，仿佛感应到了图灵的想法，八条触肢动了起来，飞速拆解着自己的外壳，接着，图灵似乎感觉到背后又钻出来一堆触手！ “等等？没有零件没有材料？这些东西是怎么凭空生成的？” 感觉到自己凭空多出了几只能够操控的小触手，图灵浑身上下一股奇怪的感觉。 本来神经里多了八只手已经有些古怪了。现在又多出了一堆，他有种神经错位，不知道四肢在哪儿的怪异感。 这一堆小触手飞快地进行自我拆解，还很贴心地抓过来两面镜子立在图灵前后，让他能看到自己后脑的变化。 这一看，图灵直接惊了。 一根根触手从后脑的外骨骼内“长”出来，就像里面有个小型工厂在不断制造一样。 这及其不科学的一幕让图灵感觉一众物理学家的棺材板在颤抖。 图灵果断抓过来盖勒·斯汀的笔记查找问题所在，尤其查看其中分析混合体四个阶段的内容。 “一二三四阶段，每个阶段可能会进化出不同的能力。” “如果说长出更多的触肢，就是爬山虎进化的特殊能力的话……” 继续翻阅笔记，图灵在笔记中找到了关于混合体特殊能力的记载，有进化出武器的，有进化出工具的，也有像鬣狗一样躯体强化的，而其中记载了一项名为【机械增殖】的猜想： 【脱碳原液将生物细胞转化为妖神因子，那么妖神因子能否像生物细胞一样不断分裂，从而变化出大量的金属部件？】 在盖勒·斯汀的猜想中，这种分裂妖神因子的【机械增殖】能力，能够在混合体身上“凭空”建造出各种东西：武器，工具，甚至是分裂本体。 看完了这些记载，图灵基本可以确定，盖勒·斯汀如果活在现实世界，应该会被各路物理学家打死。 问就是黑科技。 不过现在他后脑勺上已经分裂出几十条小幻肢，密密麻麻堆在后脑勺上，扭个头就能cosy赛博朋克版本的克苏鲁。 “这有点像自我分裂的特性，这可能跟植物根茎的特性有关。” “盖勒·斯汀之所以没有实现这种猜想，是因为没有用植物作实验体吧……也有可能他们的世界根本就没有植物这种东西。” 图灵确定了自己的想法，看着幻肢想知道这货能用手枪结构把自己变成什么样子。 十分钟过去了，幻肢停止舞动，小幻肢缩回脑后主体，整体又回到了八根触肢的模样。 “感觉没什么区……” 话音未落，八根幻肢突然收缩，变短，随着图灵后脑主体传来一声爆响，八根触手子弹般射出，拉长，瞬间突破了图灵刚换好的落地窗，在小阳台上留下了八个小洞。 咔咔咔…… 看着缓缓收回来的幻肢，图灵咋舌。 “具备了爆发力，还有更强的穿透力……嗯，还有超高的热量。” 后脑上的主体外骨骼传来一阵烫感，一阵高温蒸汽从外骨骼的缝隙中缓缓散发出来。 “没有直接进化出发射子弹的部位，而是给触手增加了弹射模式。” 为了测试这玩意儿的进化能力，图灵直接让幻肢拆了一大堆家用电器。 空调，熨斗，吸尘器，旧电脑，旧手机，玩具水枪…… 几个小时后，图灵脖子上的机械围脖缩小一圈，并且外骨骼蔓延出来，包裹到他半个肩膀和整个脖颈，虽然覆盖面积变大了，但没有之前那个大围脖那么显眼了，但八条触肢的体积变得更粗大，爪子也大了一圈。 经过三个小时的拆装，图灵发现幻肢在拆解物件时，也在不断吸收自己的知识，进行自我进化，不过似乎它暂时还无法理解电脑这样的科技。 而拆解家用电器的结果就是，幻肢现在自我进化出了很多怪能力： 喷水：从爪子中心进化出了可以吸入水源，然后喷射出去的喷水口。 吸尘器：爪子中心的喷水口不仅可以喷水，还可以吸尘…… 而此刻，图灵正在控制几根爪子一边喷水拖地，一边吸尘打扫…… “完全活成了家用电器的形状……” 图灵揉了揉脸，有些无语。 不过也不是没有进化出有用的能力。 电熨斗：加热指爪。 现在幻肢能够将爪子三指加热，变得无比赤红，温度没有测量，但看上去造型不错，再改造改造也许会逐渐变成一种高温武器。 幻肢给自己改造了半天，而长时间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图灵现在很饿。 幻肢是混合体，是生物，自己会储存能量。但幻肢不会捕食，当它的能量消耗一空时，就必须从图灵的身上抽取能量来补充。 所以图灵先在就进入了极度饥饿的状态。 图灵打开冰箱门，风卷残云般将里面所有能吃的东西扫荡一空，他才感觉到有点半饱。 之前和小女警追的鸡飞狗跳没感觉到特别饿，但幻肢这一阵自我进化倒是把他饿扁了。 “幻肢的自我进化能力还有待观察，也许随着我的知识逐渐增加，幻肢拆解分析的东西变多，这玩意儿也许会进化出一些很强大的功能。” 图灵很期待幻肢不止能喷水，还能喷激光炮的那一天。 一边擦着嘴，幻肢一边把屋子里收拾干净，图灵打开了电视。 今天城里动静不小，看看新闻有没有相关事件报道。 “今天，于高通区到双龙区的主干道旁遭遇了一次恐怖袭击。恐怖分子再次抢夺了一辆理凇公司的大卡车，在路面横冲直撞，造成交通堵塞的同时导致大量群众伤亡，并引发瓦斯泄漏。而由于警方及时赶到，及时制止了危机形式进一步扩大……” “同时，控制卡车的恐怖分子也被赶到的警方当场击毙。目前，对方属于什么恐怖组织，进行恐怖袭击的目的也尚未得知……” 图灵放下遥控板：“果然还是把锅扔给了恐怖分子。理由有点牵强，人家没事老针对理凇集团干什么？” 他今天上网搜索了一下理凇集团相关的事件和对头公司，然而这种大型轻工业公司的对手着实不少，根本得不到什么有效的信息。 “那个卡车司机背后的组织明显是针对理凇集团在进行一系列动作，警方也隐瞒了下来。对于我的出现也没有任何报道……” 难道是因为科技猎人？ 图灵还记得卡车司机看到幻肢时，脸上的惊恐表现。 他今天也用手机搜过这个名词，没有得到任何有效反馈。那个追着自己屁股跑的小女警也叫自己科技猎人，看来这个科技猎人也是隐藏起来的特殊群体。 “也许，我可以从这个陈志安身上着手调查一下，说不定可以找到和科技猎人相关的东西。” 图灵拿着那名卡车司机的手枪看了看。 咚咚咚—— 突然间，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第十六章 生活 图灵打开房门，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妹子俏生生立在门口。 正是之前遇到过两次的对门邻居。 黑色平刘海和齐肩短发，头上戴着厚厚的动物睡衣帽子，脚下穿着拖鞋，双手还插着一个小熊暖手袋。 “是你啊，有什么事吗？” “额，那个……”妹子拔出手指戳了戳，“我刚刚在玩游戏，听到你那边动静挺大的，所以……” 图灵皱了皱眉。 估计是刚刚在家里测试幻肢的新能力动静有点大。 “不好意思，我在修东西，吵到你了吗？” “额不是不是！”妹子连连摆手，“我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这女孩儿似乎非常害羞，最后几个字快接近蚊子的音量了。 “没事，修东西而已。”图灵随和地让开身子，让妹子看到茶几上散落的各种零件。 “哇！！！” 突然间，邻居妹子突然两眼放光地看着客厅。 “怎么了吗？”图灵顿时一脸问号。 “那个……那个是狐狸吗？” 顺着妹子抬起来的手指看了过去，灰狐那家伙正在窝里打着哈欠。 原来是这家伙。 看邻居妹子两眼放光，图灵还以为是家里什么东西有这么大吸引力。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先收拾一下。” 说完，不等妹子回话，嘭地一下把门给关上了。 妹子当场愣住，尴尬地收回了准备抬起来的手。 然后飞快打开手机，划拉出一个聊天软件，对着小窗按下语音： “卧槽彬彬！！！老娘运气太——爆啦！我对面住了个超级好看的小哥哥！他还养了只超级大的狐狸！！！活的狐……” 妹子话还没说完，看着突然把门打开，一脸微妙表情看着她的图灵。 一抹红色顺着脖子瞬间红到脸颊和耳根。 “咳咳……行了，你进来吧。”图灵有些忍笑地将妹子请了进来。 女孩儿迈着几乎石化的步伐，穿着拖鞋进来了。 “那个刚刚你听到……” “没事儿，我不会笑你的。” “啊啊啊啊丢死人了……”妹子当场就捂着脸蹲下了。 图灵无奈，在冰箱里拿了杯酸奶递给她，算是安抚一下，自己也拿了杯插着吸管喝起来。 类似的尴尬情况图灵在高中也遇到过。是一次回内陆探亲，顺便一个玩游戏的女网友也住在同一个地方，那个电竞妹子长得不算好看，但在网上挺可爱的。找了个借口去洗手间，然后在女厕所门口偷偷兴奋，撞上后一步来洗手间的图灵…… 邻居妹子似乎因为刚刚的事情有些暴露本性，此刻也有些放开了，跑到了灰狐面前。 “我能摸吗？” “这可能不由我说了算。”图灵吸了口酸奶，打开了灰狐的笼子。 狐狸本来在小憩，看到笼子打开，有些兴奋地就想出来，接着就看到一个不认识的人，顿时张开嘴发出威胁的声音。 虽然个头很大，但听过狐狸叫声的人都知道，这种生物基本都是嘤嘤怪。 叫声都是嘤嘤嘤的。 “好可爱啊。” 邻居妹子当场就要上去抱住它，没想到灰狐下一刻就露出根根尖牙，努起嘴巴。 “小心点，它有点凶。” 图灵蹲下安抚灰狐，妹子这才上去，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它的头。 “你是大学生？”图灵吸着酸奶问。 “啊……是啊。”妹子脸现在都还是红的，虽然撸着狐狸，但明显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我是夜美的。” “哦，美术生啊。” 夜州美术学院，就在图灵附近三公里左右的地方。 “我是科福大学的，不过现在在实习。叫我图灵就行。” “我叫黎雨深。”妹子嘿嘿笑了笑，“你是不是玩山口山啊？” “哈？”图灵歪了歪头。 “就是魔兽啊，那天看到你在楼下便利店拿着周边……” “……那不是周边。”图灵有些哭笑不得。 “哦……那你玩游戏吗？喜欢fps还是moba？rpg呢？” “我最近玩的少……” “那就是以前玩是吧？狒狒打不打？吃鸡呢？还是说你比较喜欢玩手游？”黎雨深明显是个网瘾少女，谈到游戏顿时就来劲了。 “好了好了，我们也算认识了，加个好友以后慢慢聊吧，我得睡觉了。”图灵把灰狐塞了回去，站起身来。 “这么早就睡了啊……”妹子看了看时间，“这才一点钟啊。” 是啊，凌晨一点钟，你以为谁都是蝙蝠人啊。 图灵哭笑不得地把妹子送了回去。 在洗漱台前刷着牙，刚刚认识的邻居倒是给图灵冲散了不少今天追捕的紧张感。 图灵把牙刷交给了触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黑色卷发，面容端正，有些苍白，五官比例分布良好，双眼皮细腻整洁。 “像今天这种突发状况，以后还有可能遇到。如果要以别的身份进行暗处活动，也需要一些特别的装备。” 比如一个能遮挡面容的面具。 半小时后，图灵在客厅用触肢和大量零件打造出一个钢铁面具。 整个面具偏倒三角，但是由钢铁拼合而成，材料用的是之前在五金店订的一些东西，原本是准备用来尝试打造笔记里的原始科技。 面具正中心有一枚深陷进去的圆形晶片，图灵顺手拿了个今天拆下来的不知什么东西的镜片塞进去，刚好合适。而因为这枚镜片，正好让整个面具看上去像倒三角中心有个独眼，相比人来说，更像是冰冷的机器人。 看着镜中的自己，图灵满意地点了点头。 “暂时还行，这样应该没人能认出我了。” …… 第二天，图灵一早便前往公司，去拿昨天没送成的文件。 这次图灵没再打车，而是选择乘坐地铁，并且戴上了那副白色透明防风眼镜。 这几天都在研究盖勒·斯汀的笔记，但无论是白色防风镜，还是地铁似乎都没什么动静。这次正好顺路回公司，他想要看看能否遇到什么变化。 然而让图灵失望的是，在地铁上带上防风镜并没有什么作用，没有进入亡者列车，眼镜也没有任何提示。 图灵只能认为，在晚上的最后一班车才能触发回忆列车，只能今晚再去试试了。 离开地铁站，图灵直奔公司。 图灵上班的公司位于一处商业大厦，算是中型企业，租下了商业大厦四层作为公司办公场所。 图灵拿着工作卡刷电梯上楼，下了电梯直奔上司办公室。 “唷，图灵你来了。” 走进办公室，上司刚放下电话，桌上的牌子写着两个字：陈荣。 上司名叫陈荣，员工都叫他陈哥。是管理工作小组的小主管，算是图灵的直系上司，也比较照顾他。 “不好意思，最近事情有点多。”图灵点了点头，在他对面坐下了。 简单寒暄了两句，上司朝着图灵递过去一份文件。 图灵将文件拿了过来，很规矩没有乱看：“这份文件是送到？” “地址我在非信上发给你。也不用急。本来这事儿早该送过去了，不过这儿的另一个实习生在项目里干的起劲，他住得也比较远，你离那边还比较近，干脆就等你去送了。” 图灵点头应下。 “对了，你今天是准备回来上班吗？” “哦不是。最近学校那边也在催我回去，非大四的都得回去，据说是治安问题。也说不准是不是要暂停实习。”图灵回答。 学校是催他回去没错，不过他跟辅导员说只回去办个手续。 公司这边他暂时也没法上班，幻肢，笔记，记忆列车，还有警方和理凇公司那些事儿，哪有空实习上班。 不过他也没把话说得太死。 “哎，也是，最近小偷小摸没多少，恐怖袭击大爆炸倒是层出不穷。干脆这样吧，这多几天的假我帮你弄好，你呢，就回学校把事情处理一下，如果回不来，这边就先暂停，回来了那就按正常流程复工。没问题吧？” “没问题。”图灵点了点头，拿上文件，“谢谢陈哥，那我就先走了。” “行，去吧。哎，本来还想晚上一起吃个饭的。” “下次一定。” 在公司坐了一会儿，和同事聊了聊近况，图灵就在公司食堂吃了个饭，离开公司大厦，准备把文件送过去之后就等到晚上去地铁站。 “唷，这不是图灵吗。” 带着一股标准阴阳怪气的调子，停车场入口处走出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 看着一脸不善站在面前的人，图灵皱了皱眉头。 “你谁啊？” 他一时间没想起来眼前这货是谁。 “你……”西装男顿时气急，“你装什么？请假这么多天，这个月业绩没了，你还想赢过我？” “业绩？”听到这个词儿，图灵这才想起来这人是谁。 每天梳着成熟的大背头，西装领带打得标志，背着商务挎包，整天把业绩挂在嘴边，一副商业精英的模样。 虽然如此，但这货跟自己一样，也是个大学生，就是上司嘴里那个铆足干劲的实习生。 不过区别在于，这货大四毕业生，自己大二。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人在公司上班处处看不惯图灵，觉得图灵是走关系进来的。 而且因为公司不小，实习生转正门槛高，到最后就剩他们两个实习生，还是直接的竞争关系，自然就越发敌视图灵。 业绩。 想到自己经历死亡回忆，得到脱碳原液，阴差阳错改造出幻肢，再卷入一场莫名的纷争，最后还被一个警察妹子追了小半个城…… 现在再看眼前有人跟自己说什么公司业绩？ 图灵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行，行。业绩是你的，没人跟你抢。我还有事儿就不跟你玩儿了啊。”图灵拍了拍这人的肩膀，准备离开。 听到图灵的话，商业精英先是一愣，然后似乎是图灵这种态度让他感觉自己受到了轻视，满腔怒火地冲上去抓住了图灵的手腕。 “ntm什么意思？嘲讽我？” 啪嗒！ 似乎是动作过大，伴随着一声轻响，一个东西从图灵腰间掉了出来。 背头哥顿时往下一看。 是把手枪。 第十七章 别墅(一) 背头哥当场傻在原地。 这啥？枪？真枪？ 图灵也没想到，卡车男的枪在裤兜里没放好，给这家伙一碰掉了出来。 轻轻推开一脸呆滞的背头哥，图灵捡起枪。 “咦，保险栓没拉……” 咔擦。 背头哥当场打了个寒颤。 “那个……哥，你这玩具……真逼真啊。” “是啊，要不你来一枪试试？”图灵拿着枪垫了垫。 “不了不了……”背头擦了擦冷汗，“那个，我突然想起我还要上班……就先走……” “站住。” 咔擦一声，似乎保险栓又打开了。 “你懂的吧？” “懂的，懂的。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您别对着我……” “行了，滚吧。” “是是是……” 目送着背头男消失在视野中，图灵看了看手中的枪，有些无奈。 “这玩意儿还是得好好收好。” 其实枪掉出来的时候，倒是把图灵给惊了一下，当场就想要不要把这货灭口了。 毕竟他昨天还在被警察满城追，略微有点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 不过转念一想，枪而已，高仿品多了去了，就算这货乱说自己身上带枪，自己说这是玩具就行了。 至于你被玩具枪吓着了，那肯定是你自己胆小的问题。 说起来这把枪似乎有一些特殊，在地铁上也不会触发金属警报。 坐在车上，图灵打量着手中封好的文件，不由得有些感慨。 自从从记忆列车回来后，虽然自己现在生活还算正常，但他有种直觉，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 这座城市背后似乎隐藏了无数的暗势力，无论是那个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当上国际刑警的少女，还是那名卡车司机，都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换句话来说就是，这都是过去的图灵一辈子都不会有太大交集的角色。 出租车上正在播放今天的新闻，又是某地发生了爆炸或是枪击事件。 但看现在的夜州城，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 每天都有这样未知的暴力事件发生，理凇公司那一连串事件甚至惊动了国际刑警来调查。 幻肢隐蔽地从袖子里钻出一点，图灵轻轻摸了摸。 也许逐渐拥有这些东西，才能让自己遭遇到这些暴力事件时，不是以受害者的身份。 不自觉间，车已经到了。 这是一片不算偏僻的富人区，四周到处都是华丽的风情别墅。 门口有一个巨大的碑，上面苍劲有力地刻着三个金色大字：碧湖山。 碧湖山是这地方房地产商旗下的地产项目名称，也就是图灵面前的小区，这地方既没有山也没有湖，只有大片的人工草坪和各种私人游泳池，非常安静，也看不到什么人出没。 图灵进去的时候被一个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拦住。 防弹背心，墨镜，通讯耳麦，荷枪实弹的手枪，还有嘴里嚼着的口香糖。 这就是这地方的安保环境了，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的地方。 “你好，请出示访客证明。” “我找18-4号别墅的罗旺，来送东西。” 和高级保安纠缠了一小会儿，等到对方打电话给罗旺确认完情况之后，才把图灵放了进去。 “守卫森严啊。” 不过这碧湖山确实够大的，图灵在里面绕了两三圈都没找到18-4在什么地方。 而且这鬼地方也真是人烟稀少，走了半天连只狗都没见着。 刚这么想着，图灵对面就走过来一个遛狗的少女。 一头染过的褐色长发，淡妆，银色耳链，印着名牌logo的短棉衣，下面穿着厚厚的深纹裤袜，踩着双白色的硬短靴，青春气息十足。 “打扰一下。”图灵走上前去。 没想到的是，看到图灵走上来，少女直接挥了挥手，越过他。 “不好意思不加非信，你长得好看我也不加，拜拜。” 女孩儿甚至没等图灵再度开口，一副很不耐烦地样子就牵着狗跑了。 图灵顿时愣在原地，有些无语地回头看了一眼。 这就是富家小姐吗，爱了爱了。 人家不愿意理人，图灵也没必要追着人家小妹妹问，作为成年人他还是很大度的。 又在小区里绕了一阵，图灵可算是找到18-4号别墅了。 罗旺家是间非常标准的现代别墅，到处都是矩形切割的结构，看起来很大气。后面还有游泳池和草坪，还有个跟别墅统一风格的狗舍，不过里面没狗。 “罗先生在吗，我是公司来给您送文件的。” 图灵非常有礼貌地说着，按了按门铃。 等了一阵，没人应。 “罗先生在吗？” 图灵又按了按门铃，还是没人应，他顿时有些不耐烦。 他可没时间在这干耗着。 没办法，图灵只能打了个电话。 忙音响了半天，没人接。 然后是座机，响了半天，还是没人接。 “刚刚保安不是才打了电话给他，确认情况吗？” 之前进门的时候安保为了验证图灵的身份，还给罗旺打了个电话。 放下手机，图灵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 如果是平时，他也就当人没在了。但这两天遇到的各种事情让他感觉情况不太对劲。 图灵绕着围墙走了一拳，找了个监控少的地方，幻肢隐藏在裤腿和袖子里，瞬间发力，一个跃起，攀住，就翻过了围墙。 这里是巨大的草坪和游泳池，也是房子的后门。 而此刻，别墅的落地窗全部被人从外面打碎，里面的客厅无比凌乱，像是被小偷光顾了一样。 图灵顿时皱眉，小心翼翼地走入室内。 入室抢劫？ 如果是别的地方倒有可能，但是在碧湖山小区里抢劫？荷枪实弹的保安队也不是吃素的。 简单扫视了一圈室内的环境，茶杯，电视柜，茶几，各种东西和家具都换了个位置，被人暴力挪开，所有的能装东西的地方都被翻了出来，倒还挺像抢劫那么一回事儿。 别墅很大，结构比一般的住房要复杂一些，图灵小心翼翼地在屋子里绕了一圈，尽量不发出声音。 “简直就是龙卷风过境。” 看着一片狼藉的客厅，图灵决定小心为上，做个守法公民，还是不要再把自己卷进去。 拿起手机，图灵果断报警。 “那死胖子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楼上陡然传来一阵人声，图灵瞬间躲在一面侧墙后。 出声的人口音别扭，听起来有些怪异。 “楼上楼下都找遍了，没找到人，他应该是收到风声了。”另一个沙哑的声音回应对方。 “再找找，就在这房子里，罗旺是城里出名的中间人，狡兔三窟。” “应该是有密室，你去地下室看看。” 脚步声逐渐接近，图灵探头瞄了一眼。 一个人满脸络腮胡，一头褐色短发，眼眶深陷，有些邦加人的特征。 另一人面容瘦长，眼睛很小，嘴角下垂，一张欠钱脸。 这两人皆是全副武装，身上穿戴着黑色防弹衣，手上握着步枪，腰间，手腕和脖子上都戴着图灵叫不出名字的战术装备。 “警察？不……感觉更像是雇佣兵。” 看着两人越来越接近客厅，图灵小心翼翼地朝后院游泳池方向摸去，手机也因为刚才突然传来的声音下意识按了息屏，报警电话没打出去。 “等一下！” 络腮胡突然抬高音量，图灵和欠钱脸都是一顿。 “有人来过。” 两人瞬间警戒，扫视周围，客厅创来齐拉响枪栓的声音。 图灵暗道不好，扫视周围可逃生的途径，正好看到外面投射进来的阳光下，自己左顾右盼的影子。 一股针刺般的感觉传入大脑，汗毛乍起，他瞬间扑倒在地！ 突突突突突突——— 一大蓬子弹将他身侧的墙壁打得粉碎！ 第十八章 别墅(二) 步枪的威力极大，一梭子就将墙壁打得稀碎，图灵刚从地面弹起身，两支黑洞洞的枪口就已经对准了他。 速度太快了！ 看着步枪枪口，图灵很规矩地抬起了双手。 两人一脸严肃地站在自己面前，抬着枪口。 一秒，两秒，三秒。 然后噗嗤笑了出来。 “哈哈，怎么是个小鬼？” “草，我tm还以为那死胖子有援军呢。” 两人在图灵面前互拍肩膀笑着，枪口一阵乱歪。 然后下一刻又对准了自己，不过全然没有刚才的凝重。 “小子，来干什么的？说不定我们可以考虑放你一马。”邦加人拿着枪，抬了抬下巴。 图灵眯了眯眼，没说话。 “嘿，你把人家给吓到了。”欠钱脸按下邦加人的枪口，然后突然对着图灵前方的空气来了一肘子，图灵顿时向后斜了斜身子。 “哈哈，你不也把人家吓到了。”邦加人拍了拍同伴的肩膀，一副不亦乐乎的模样。 图灵站直身子，表情顿时微妙起来。 两个**。 “行了，行了，赶紧处理掉，我先去地下室看看那死胖子在不在里头。”拍了拍邦加人的手臂，欠钱脸挥了挥走向地下室。 邦加人笑嘻嘻地转过身，抱着枪在图灵面前来回踱步。 “行了，小子。” “要怪就怪你自己来错了地方。” “哎，看你这样子，应该还是个学生吧。” “青春洋溢年代啊，可惜你没能好好珍惜，啧啧。” “你死了，你的家人应该会很伤心吧？” “交女朋友了吗？哎，真可惜。” “现在，又一个年轻的生命要在我手下逝……” 邦加人猛地转过身，抬起枪口，但表情瞬间凝固。 一个背生八只粗壮机械触肢的青年悬在半空中，一脸微妙地看着他。 撕拉—— 只听到一道机械弹射的声音带来血肉撕裂的声响，他的眼前急速后退，然后“嘭”地一声撞在了墙壁上。 八根巨大的金属触肢咔咔扩展，一只触爪咔咔收回，男子的头颅从墙壁上滚落在地，原地的无头尸体缓缓跪了下去。 接着被另一只触手一边子砸在了欠钱脸面前的墙壁上。 后者被尸体吓了一跳，看清这是同伴的身体时，面色狂变，猛然转身扣动扳机。 一梭子子弹射在了图灵原本的位置上，而图灵本人却不翼而飞。 “草！桑尼！” 他惊恐地看到同伴的头颅滚落在原地，顿时捏紧了步枪，慌张四顾。 “妈的！给我出来！老子要杀了你！” 他不断踱着步，尝试给自己找到一个安全的位置，同时又不断四处警戒，豆大的汗珠从他额角留下。 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够将人的头颅瞬间扯下来？ 就在他慌张四顾的时候，一道黑影带着八只触肢，从顶部缓缓降落在了他的身后。 他仿佛感到身后传来一阵寒意，瞬间转身。 “啪！” 步枪直接被打飞，三根触肢狠狠扇在男子的身上，后者如同炮弹般被砸进墙壁里，传来一阵骨头爆碎的脆响！ 欠钱脸顿时呕出大滩鲜血，然后惊恐地看着八根机械章鱼般的触肢撑在地面上，将图灵升入了半空。 一个令他无比恐惧的名词出现在脑海中。 “科技猎人！！！” 他想也没想，拔开一枚烟雾弹，就要把自己从墙上拔下来。 不知是力道太大还是骨头断的太多，他绝望的发现，在被镶到墙上抠不下来了。 然后数根爪子狠狠捏住他的身躯，将其扯了出来，倒立在图灵面前。 图灵本来想抽身而去，没想到被阳光暴露了位置，没办法只能干掉这两人了。 “你们是谁？属于什么组织？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 图灵快速发问，他没忘记之前卡车司机问着问着就死掉的遗憾。 “草！科技猎人，栽倒你手里算老子倒霉，别想我吐出一个字儿！” 滋滋…… 一根被高温加热到赤红的爪子竖在他的面前，然后逐渐往下，朝着他某个不可描述的位置伸了过去。 “喂！喂！你要干什么！等等……” “我数到三，然后我就把这东西放到你裤裆里去。” “别！别这样！” “一。” “等一下！” “三。” “草，你还没数二呢！” 图灵不再多话，就要把发红的触爪伸过去。 “我说！我说！但你要保证别杀我！” “可以。”图灵双手插进口袋里，触肢对着雇佣兵轻轻摆动着。 “我们是雇佣兵！我们接了查尔顿公司的单子！目的是抓罗旺！” “雇佣兵？”图灵脸上一怔，“还真有雇佣兵在夜州活动？” 看着眼前倒立在空中，一副要缺氧模样的男子，图灵操控幻肢将其扔在地上，免得突然暴毙。 “为什么要抓罗旺？” “我怎么知道？我们只是听命行事。”佣兵终于被放了下来，躺在地上大口喘气。 图灵想了想，把发红的爪子往他裤裆伸了过去。 “等等！我说的是真的！我没骗你！” 看着男子的模样不像是撒谎，图灵将红爪子退了退。 “看来你应该知道不少东西。对于联众国高级犯罪对策局，你知道些什么？” 这是那个小女警所属的组织。 “罪策局？谁敢知道罪策局的事情？” “嗯？”图灵眉头一挑。 “等……等等！我是说……罪策局是多国联合执法组织，我这种佣兵根本没资格进入他们的视野！更别说知道些什么了！” “原来如此，罪策局么……”图灵摸了摸下巴，看来那个叫露西亚的女孩可能会是个不小的麻烦。 “那你认识这个人么？”图灵将一张身份证立在男子的面前，正是卡车司机的身份证。 “不……不认识。”佣兵连连摇头。 “那城里最近的各种恐怖行动，你知道些什么？比如和理凇公司相关的那些事情？”图灵继续发问。 “我只是个普通的佣兵，我哪知道这些东西啊？”佣兵欲哭无泪。 他明显能看出面前这个科技猎人很奇怪，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小命捏在对方手里，他不敢造次。 “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那你没用了。”图灵立直身体，幻肢就要刺入他的咽喉。 “等等！你说了不杀我的！”雇佣兵大惊。 嗯？ 图灵突然听到了什么异响，猛然转身。 身后的雇佣兵看到图灵停手，长出了一口气。 然后咽喉瞬间被幻肢撕裂。 “你……你明明……” “所以你刚才就不应该相信我。”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带血的触肢回到图灵身边。他之前在小女警面前暴露了爪子，不确定有没有其他人看到，但无论如何，雇佣兵都必须死。 幻肢，是他的秘密。 不过图灵倒是差点忘了，这屋子里还有一个人。 他的上司，罗旺。 被触肢强化过的神经感官异常灵敏，图灵抬头一看。 客厅上方的角落里，一个小小的黑色半球体。 触肢瞬间碾碎了摄像头。 某个密室里，一个满头大汗的胖子捏着手机，正在尝试和什么人通话。 但拨打了数次，都无法打通。 “草，这帮雇佣兵肯定在我房子安了屏蔽器！网络和通话都没用了！” 他想锤面前的桌子，但又怕声音太大引来了外面的科技猎人。 突然间，他面前屏幕的一个画面一闪，失去了信号。 “完了，他肯定发现摄像头了……” “怎么办怎么办，老罗我今天就要栽在这里了……” 这时，他看到那个科技猎人的身影离开了别墅。 “嗯？他走了？！” 胖子什么也不做，认真地看着屏幕，倾听声音。 外面很安静。 “呼，看来是真的走了。” 他长出了一口气，但还是在原地等待了十几分钟，才朝着门口走去，按下了暗门开关。 “你终于舍得出来了。” 一道身影不知道已经在门前站了多久，背后是一堆狂舞的机械触手。 第十九章 中间人 “卧槽！” 罗旺当场被吓了一跳，刚放开机关的手又立马按了上去。 哐—— 伴随着一声巨响，六只触爪死死拉住了双开门！ 罗旺顿时连连后退，伸手从一侧的桌上摸到一把手枪。 轰！ 两扇双开门迸发出大量的火花，被爪子狠狠拉开。 胖子抬起枪口就要扣下扳机，两只幻肢瞬间扑向他，将枪拍到一边，另一只则按住他的脖颈，死死抵在电脑屏幕前。 “罗旺？” 图灵终于走了进来，看着由于被触爪抓住，以一个别扭姿势半躺在桌上的罗旺。 “我不是罗旺！我是罗旺他兄弟！”胖子慌忙叫喊。 “？” “听着，兄弟，不管对方出多少来杀你，我都给三倍！！！我以中间人的信誉作担保！” 图灵顿时有些无语。 得，以为自己也是来杀他的。 “我不是来杀你的。” “啊？”罗旺看着八只虎视眈眈的触肢，心说你在开玩笑吗。 “原本不是，但……” 图灵拿起罗旺的手机，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拨打记录，转向罗旺的目光一寒。 “没！我没打出去！那两个人装了屏蔽，我一个电话都没打出去！” 图灵看了看，确实只有通话记录没有通话时间。 “好，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我保证知无不言！但你能不能先把这些高科技玩意儿……先放下来？”罗旺讪笑着，指了指脖子上锋利的触肢。 图灵想了想，松开了罗旺。 “那两个雇佣兵为什么要杀你？”幻肢抓着四周的墙壁和地板，将图灵撑到了桌上坐着。 罗旺长出了一口气，恢复正常状态，嘭地一下坐在椅子上。 “那当然是因为我是夜州最屌的中间人。” “中间人？什么意思？”图灵眉头一挑。 “你不知道中间人？”罗旺疑惑地看着他。 “我问你答就是了。” 幻肢动了动，罗旺顿时正襟危坐。 “中间人就是给你们这些科技猎人，还有外面那两个佣兵提供任务的中间人啊。像我，就是夜州最厉害的中间人。” “之一。” “听你的意思，夜州佣兵很多？” “当然多。” 胖子似乎看出图灵完全是个新人，顿时有些放松下来。 “反正我每个月经手的雇佣兵单子就有三位数，还不带重复的。你想想在我这里过活的雇佣兵就已经有多少了？而且还不算城里其他的中间人和科技猎人。” 这么多？ 图灵心中一惊，但没有表现出来。 “小兄弟，你真的不是来杀我的？”胖子愈发疑惑。 一个纸包装被扔到了胖子面前。 “我是来给你送文件的。” …… 十分钟后，两人坐在一楼的餐厅，上面摆满了各种速食品。 图灵正在疯狂补充能量，今天使用了一小会儿幻肢，图灵就开始感觉到极度饥饿了。 似乎在幻肢自我升级后，它活动所需要的的能量更多了。 图灵嚼着一块高热量速食披萨，而胖子坐在他对面吸着方便面。 胖子知道图灵本来只是公司派来给他送文件的之后，表示有个一定会让图灵满意的提议。 后者见状，也想看看罗旺卖的什么关子，干脆让他给自己准备了点吃的，慢慢说。 正好图灵有很多疑问需要个懂行的来解答。 “我想你很清楚，你看到了我的装备，即便你是我的上司，我也不会让你活下去。有什么提议就尽快说吧。” “如你所见，我，夜州最屌的中间人……” “别老吹自己，说正题。” “咳咳。我是说，目前跟我来往比较密切的一些佣兵里头，还没有科技猎人。所以……”胖子嘿嘿一笑，“我想拉你入伙。” “拉我入伙？”图灵消灭了一块披萨，皱着眉头说。 “没错。”胖子拍了拍手，暗道图灵上道，“你看，我告诉你啊，我不仅是夜州最厉害的中间人，我还是夜州警局外围线人，这可是有官方保障的。” 胖子给图灵扔过来一份证明：“这个章，看到没，夜州警局盖的。” 图灵拿起证明：“九科外包组成员？” “没错。”胖子吸溜一口方便面，“九科，是警局外的特殊部门，多的我不说。你可以理解为合法暴力机关。” “我虽然不是正式成员，但我是外围成员，专门负责将九科一些不方便出面的行动，外包给您，这样牛逼的雇佣兵。”胖子用手掌虚抬了抬对面的图灵。 图灵沉默了一会儿，他还没想过会遇到这种事儿。 “你是说，我给你做雇佣兵，去干累死累活的事情，然后你坐着收钱？”图灵故作试探。 “不是不是……”胖子连连摆手，“这说的也太难听了。” “我罗旺做中间人一向很诚信，又是帮国家做事。我这里的新人，一般是五五分，您这种厉害的，科技猎人，那我自然是给你分个七成。” “不止如此，以后我们两个就是最佳合作伙伴，我给你提供财路，我吸收你入伙，还是帮国家做事。我们两个的信任有官方作担保。这是双赢。怎么……” “你别想蒙我。”图灵打断了罗旺。 “首先，你才是什么九科外围成员，我就算入伙了，也不是。我说的没错吧？” “呃……这个……” “我入伙了，不做任务有工资吗？” “……没。” “有五险一金吗？” “……没。” “有证明我身份的你这种文件吗？”图灵晃了晃罗旺给他的文件。 “……没。” “那我帮你总结一下。你就是个发任务的。” “虽然这个任务完成之后，我能拿大头。” “但是，这都是没有保障的，只要把任务给你，你把任务包给佣兵，完成了你就拿钱，没完成你就换个佣兵继续发任务。九科也不需要知道是谁完成了任务，只要结果没问题。我说的没错吧？” 胖子讪讪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何来你说的这个有官方做保障？你完全可以假装拉我入伙，然后转手把我给卖了。”图灵冷笑。 “咳咳……好吧。在九科外围组织，中间人找的佣兵确实是不会登记在册的。”胖子终于说了实话。 “不过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你科技猎人的身份曝光，然后被官方追杀，这我承认，是有可能的。” “检举一个科技猎人，价钱是五万。” 胖子张开五指。 “但是，像你这样的科技猎人，干掉一些小帮小派，完全不在话下。这种差事儿一趟就是好几万，我三你七，你任务做得多，我怎么都比把你检举了赚，是吧？” 胖子摊开手，把话说开了。 “而且今天你还救了我的命，虽然有点小误会，那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老罗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这可是欠了你一个大人情。误会解开了就好了，还能合作共赢。你看？” 图灵沉思了一会儿。 看来当初在街上和小女警闹的那些误会这个罗旺并不知道。 如果这货真的是什么九科外围成员，说不定在这件事上也可以帮我。 嗯……还是需要从长计议。 “你说的没错。不过我没当过什么雇佣兵，虽然谁都不会觉得拿钱不好，但做佣兵这种事情，风险都是我自己承担。” 他摇了摇头：“先不说这个，你还没说这两个佣兵为什么要干掉你这个夜州最屌的中间人。” “咳咳……不敢当不敢当。那自然是本中间人不小心暴露了一下行踪，然后被两个家伙找到家里来了。你要知道，干我们这行的，房子肯定多，但是敌人也不少。”胖子看图灵有些意动，暂时没有把自己灭口的想法了，顿时放松了下来。 “那跟我说说科技猎人的事情……” 经过两小时的攀谈，图灵逐渐明白了。 罗旺表面上是一个普通公司的高管，背地里实则是一个雇佣兵中间商兼情报商，并且不是普通的中间商，他是近几年被夜州九科收编的中间商之一，也就是比较特殊的外围人员。 九科，是独立于夜州警局外的特殊机关，专门负责在普通警察能力之外的特别行动。 而在罗旺的说辞中，夜州形式暗流汹涌，不仅有松散的雇佣兵群体，还有其他的武装势力隐藏在城市里，而且无论是雇佣兵还是别的，背后都有大公司的影子。 九科，很大程度上就要负责监视和警告这些武装势力，必要时则会展开暴力行动。 他负责的一部分外包，就是把一些特殊行动外包给雇佣兵去完成。 说白了，就是脏活儿，九科不方便正式出面的那种。 而科技猎人，则是一个比较特殊的群体。他们使用一种特殊的高科技装备，干着雇佣兵的活儿。这类人就被称为科技猎人。 而具体什么是科技猎人，胖子说他只见过一次，对方使用的是一种身体强化装备。 “那随便一个小孩儿拿点什么高科技武器去当雇佣兵是不是也叫科技猎人？”图灵有些无语地吐槽。 “我对科技猎人的了解不算特别多，但据我所知，科技猎人之间也有松散的组织关系，而且因为他们大多都是亡命之徒，也在九科的监视范围内，所以有这样一个群体称呼。”罗旺耸了耸肩。 行吧，虽然这货看上去也不太懂科技猎人的事儿，但好歹算是有了些头绪。 而且通过罗旺的说辞，图灵大致也能想到夜州新闻上那些各种暴力事件背后，或许都有佣兵和隐藏大公司的影子。 “说起来，你知道理凇公司的事情吗？” “理凇公司？”胖子眉头一皱，“最近佣兵酒吧里的确出现了很多理凇公司的单子，但并不知道是谁发的。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帮你查一查。你做了佣兵之后，行业里很多事情都有渠道。” “怎么样，要不要入伙？” “我需要考虑考虑。” 除开生命保障外，图灵对胖子的提议其实有些心动。 因为这是他接近夜州暗势力的机会，从那天遭遇卡车司机的事情开始，他就一直觉得这些事情背后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而眼前是一个机会。 “对了，我还有个事情，可能需要你帮忙。”图灵摸出一张卡片，放在桌上。 “你好歹是我救命恩人，一点小忙不在话下。”胖子接过图灵手中的卡片，神情一愣。 “我前几天因为一些意外，杀了这个人。”图灵指了指他手上卡车司机的身份证。 “而且还因为这件事情，和你说的这个九科有了点误会。你能不能帮我解决？” “这个人……”胖子的表情突然古怪起来，“我好像认识。” 突然间，他猛地一拍桌子。 “草，这货也是个佣兵，还是个通缉犯！” “交给九科，你能拿二十万赏金！” 第二十章 旁观者 “二十万？”图灵震惊。 他的家庭环境还算可以，自己这几年也存了一些钱，前几天在花鸟市场买下灰狐也是咬咬牙花了两万。 不过抓到一个通缉犯直接拿到二十万，这他还没想过。 就跟中彩票似的。 “没错，二十万。”罗旺把身份证还给图灵，“怎么样，是不是很多？我跟你说，其实很多雇佣兵头上都有悬赏，甚至不少刀口舔血的家伙还以赏金高额为荣。” “那这事儿交给你应该是没问题？”图灵双手抱胸。 “的确。”胖子点了点头，“这张身份证应该是伪造的。你还有他身上别的东西吗？” “有，他的手枪。”触肢把那把手枪放在了桌上。 “嗯……这个陈志安还算有点名气，他的东西我有所耳闻，这把枪是境外一家知名公司生产的，特性是不会被安检发现。”胖子对这些事情很熟悉，“你怎么干掉他的？这家伙还是有点实力。以前我给他派过单子，都完成的不错。” “有点实力？他想开车撞我，被我两爪子拍死了。”幻肢轻轻动了动。 “额……他那是相对于普通佣兵而言，你这种……”胖子摇了摇头，“除非火力压制，否则普通佣兵单对单对上你就是死路一条。” 火力压制么…… 图灵暗自记下。 他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的武力纯粹是靠背上的幻肢，自己本体除了动态神经被幻肢反哺强化过外，身体还只是普通人水平。 “这件事不难，他是被通缉的雇佣兵，你杀了他就是为民除害，还能拿到奖金。不过你说的误会是……” 图灵将他遭遇女警露西亚·史密斯的事情说了一遍。 “罪策局吗？可能会有点麻烦，不过罪策局是罪策局，九科是九科。就算是职能接近，但陈志安是九科的通缉犯，关于他的羁押和追捕也是九科进行。如果有行动，罪策局刑警出现的话，最多就是辅助九科行动，不占主导。” “这件事我可以帮你解决。” 罗胖子把厉害关系点了出来，图灵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但一切的前提是，我得是你带进去的雇佣兵，是吧？” “没错。”罗旺摊了摊手，“因为这种情况，如果你没有足够的分量，而且可能有逃离犯罪现场的嫌疑，你是嫌疑人员，比起给你赏金，他们更愿意把你抓起来。” 说白了就是需要后台。 图灵低下头，理了一下思路。 事情不算太复杂，不过当佣兵这事不小，可能会牵扯很多事情，那个陈志安既然小有名气，说不定也有不少想要帮他报仇的朋友，自己成为了佣兵肯定会进入部分人的视野。 还有一种办法，就是主动找到九科暴露自己的身份，和他们谋求合作，但这样太危险了，他对九科的态度完全无知，而且自己的幻肢并不是简单的科技装备能解释的。 只能说，万事都是有利有弊，只看自己如何去做了。 “这事儿还需要从长计议。我过几天给你答复。” “没问题。” 罗旺仿佛早知道图灵会这么说。 这不是什么小事，的确需要好好考虑。 再找罗旺借了件衣服重新隐藏好幻肢，之前的由于爆发太快直接把衣服撕裂了。 “那么这里的情况你准备怎么处理？” 罗旺把图灵送出门，后者看了看狼藉的客厅。 “尸体不是什么难的事情，就不劳你操心了。记得尽快给我答复啊。” 罗旺挥了挥手，从尸体上把步枪扒拉下来。 说起来之前这帮人打了几梭子也没引来外面的安保人员，图灵一开始还觉得有点奇怪，原来是装了消音器。 告别了罗旺，走在离开碧湖山的路上，图灵大脑的思索一刻也没有停下。 他一直认为自己生活的环境很和平，没想到从罗旺的嘴里听来，却是暗地里乱象丛生。 “这胖子是条路子，以后应该能寻求到国家的庇护。” 图灵他还有家人，同样也住在夜州这座城市里，自己还有记忆列车和幻肢，而对于他们来说，这样的环境未免太不安全了些。 “还有我的幻肢，必须要想办法引导它多进行自我改造，尤其是补充能量方面的进化，现在的幻肢多了几种怪能力，但消耗却成倍增长了。” 图灵正在思考着，突然感觉前方有人，顿时抬头一看。 一个牵着金毛的富家少女朝着他迎面走来。 是他之前准备问路的女孩儿。 图灵眉头一皱，因为之前的事情，他本能对这个女孩儿没什么好感，就要错身离开。 “那个……等等！” 女孩突然伸出雪白的手臂拦住图灵。 “有事吗？”图灵瞥了瞥对方。 “请问……你和罗叔叔是什么关系？” 罗旺？ “这和你没有关系吧。”图灵皱眉，准备离开。 “请等一下！你也是……那些人吗？”少女目光闪烁地看着图灵。 她知道雇佣兵？ “可以的话，能不能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 图灵顿时感觉有些好笑。 一开始自己想问路，这妹子以为自己想搭讪，扭头就走。 现在自己从罗旺家出来，这妹子马上就贴上来加联系方式。 要不要这么真实的？ “不好意思，不能。” 图灵无语地摆了摆手，离开碧湖山，身后还传来女孩儿的声音： “如果是刚刚的事情，我向你道歉嘛！” 看着图灵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女孩儿顿时叹了口气，蹲下摸了摸留着哈喇子的金毛，便牵着狗回了家。 回到家中，她便一下子在装潢华丽的卧室大床上，目光闪烁地掏出了手机。 视角似乎是在罗旺后院的围墙上方，似乎是拍摄的时候有些站不稳，视角非常摇晃。 但即便如此，也清晰无比地呈现出了碎掉的落地窗里面，图灵脖颈后方延展出漆黑的外骨骼，一根根生物脊椎形状的机械触肢狂舞着冲进房间里，里面发生了什么由于视角问题则没拍到。 视角顿时一阵强烈摇晃，似乎是被吓到了。 接着在密集的枪声后，图灵走出来绕别墅转了一圈，又走了进去。 然后视角一阵移动，换到了能看清内部状况的位置，却看到图灵和罗旺坐在餐厅吃饭，周围一片狼藉。 罗旺和图灵在吃饭前收拾了尸体，所以少女没拍到任何恐怖画面，只是有不少血迹。 “这个人……绝对也是那些人中的一员。” 曾经有一次，她也意外遇到过这样穿着机械装备的人。她记得当初那人的装甲是装备在手上的，还需要输入密码什么的启动，装甲上还有像是警局的标志。 这样想着，少女摸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喂？罗叔叔吗？我是妙音呀~” “没有没有，刚刚在遛狗。” “是啊，它力气可大了，跑起来我都快拉不住了。” “还好啦。对了罗叔叔，刚刚我看到你家里有个不认识的人走出来了，是你朋友吗？” “哦~又是生意上的朋友啊，我看他好像很年轻啊？叫什么名字，能不能介绍我认识一下？” “好吧好吧，那我不问了。叔叔你注意身体，我要去给多多喂食啦。” 名叫妙音的少女放下手机，又拨出了一个号码： “喂，五叔吗？” “你能帮我查个人吗？” 第二十一章 技能树 当晚十二点，图灵站在一块破烂的广告牌下，不远处是记忆列车的地铁站入口。 在离开碧湖山后，图灵便决定就在今晚看看记忆列车的情况。 他要看看这副眼镜还会出现什么变化。 看了看手中的白色半透明眼镜，图灵揣入兜里，抬腿走入了地铁站中。 “也不知道牛肉店老板还记不记得他送我的伞。” 穿过已经停运的扶梯，看到下方还亮着灯，正是牛肉店老板的店门。 正要走上前去，图灵却看到一些人围在店门口，一阵闹哄哄的。 店老板和一个红色围腰店员站在店门口，拉着一个黑夹克青年不让他走，还有几个下夜班的路人和保安在一旁围观。 “我说了，我付过钱了！”年轻人一只手被店员拉住，一脸的不耐烦。 “付个屁！你把你转账记录拿出来看！”店员厉声喝道。 “我刚刚已经给你看过了啊，你还点头了。”黑夹克一副无赖相，就是不愿意出示转账，被拉着的那只手里还提着一盒牛肉。 “不愿意是吧？那把东西还来！”店员说着就要去拿黑夹克手里的牛肉，对方却死死不肯。 “我付钱买的，我为什么要给你？那你们把钱退给我啊。” “你压根就没付过钱！” “老板，怎么回事？” 这时，人群中插进来一个年轻人，正是图灵。 老板看了看图灵，很快就认出这是这是那天晚上坐末班车的年轻人。 “是你啊，好几天没看到了。”由于黑夹克，老板此时脸色不太好。 图灵点了点头，把粉色的伞还给了老板：“老板，伞还你。” “嗨，这么客气。你拿着吧，我女儿听说我把伞送人了，气的不行，然后又给我买了把新的。”老板苦笑了一下。 “喂喂，你谁啊？你们要聊就慢慢聊，我就先走了？” 这时，一脸无赖的黑夹克突然出声，说着就要挣扎开店员。 “站住。”图灵猛地一把拉住他，看向老板，“怎么回事？” 黑夹克顿时感觉自己的手腕像是被钳子死死夹住了一般钝痛，顿时一脸涨红，疼的说不出话来。 这当然不是图灵自己的力量，而是袖子里的幻肢。 “这小子，前几天在我们这里买牛肉，今天我查账发现有些不对，这家伙居然出示假的转账记录。今天还想来骗，被我抓住了！”店员一脸气愤，将事端说了出来。 原来是这货前几天来买牛肉，只付了一次的钱，第二天再来，装模作样的扫码，再出示前一天的转账记录，第三天再来，第四天照旧…… 现在付款都是手机扫码支付，老板店里也没装语音提示，太忙的时候顾客的转账记录就看不过来，愣是被这个家伙蒙过去好几次。 图灵顿时看着这货。 还真有沙雕会这么干？关键是他居然还成功了好几次才被抓到。 “你……你不要乱说话啊！我可是付过钱的！”黑夹克死命在图灵手上挣扎，心说这年轻人手劲儿怎么这么大，不好惹，得赶紧想办法脱身。 “可以，你手机拿出来。”图灵伸出一只手。 “为什么我要再拿出来？他刚刚已经看过了。”黑夹克继续死皮赖脸地不承认。 “不拿出来？也行。” 图灵松开手。 然后猛地一拳砸在他的肚皮上。 黑夹克顿时弓成虾背，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 “给钱不？” “你tm……” 嘭！ “给钱不？” “保安救我…” 图灵回头一瞪，两个中年保安讪讪地退了回去，然后反手又是一拳。 嘭！ “给不给？” “我给我给！别打了别打了！” 图灵这才停手。 周围一群人都看呆了。 “我说……不会内出血了吧……他好像在吐……”老板咽了口唾沫。 “没事儿，他晚上喝的番茄汤。是不是？”图灵看向还躺在地上呻吟的黑夹克。 “额……对对，我喝的番茄汤……” “不是，他好像真的……” “没事没事。不信我帮你问他。兄弟，肚子痛吗？” 黑夹克顿时站了起来，强颜欢笑：“不痛了，不痛了。” “你看，这就很简单。” 看到黑夹克最后站起来乖乖付钱，周围的人也就渐渐散了，两个中年保安临走前还心有余悸地瞥了图灵一眼。 “那个……小伙子，你这样会不会太暴力了点……”老板有些担心地说道。 “这种无赖就喜欢欺软怕硬，盯准了你年纪大，怕麻烦。其实你报个警他也就怂了。”图灵说。 “哎，主要是怕耽误了生意。”老板摇了摇头。 “没事，老板你以后做声音小心点，我先去赶地铁了。” “好，我也要打烊了。”老板点了点头。 很快，图灵离开，老板也和店员关门下班，离开了地铁站。 就在几人走后不久，一个穿着黑夹克的青年一脸阴翳地带着三个人走入了地铁站。 三人衣着打扮皆是松垮懒散，手中提着简易的钢刀，一副混混样。 “妈的，那个混蛋，我要废了他一条腿！” “崔哥，那家伙应该赶末班车去了。” “那还废话什么？再不快点那家伙就要坐车跑了！” 三人顿时加速，朝着地铁站深处走去。 …… 图灵再度穿过黑暗的阶梯，来到那处没有任何挡板的地铁旁。 他有种感觉，这处没有挡板的地铁站，和地铁站上面并不是同一个空间。 图灵摸出透明眼镜戴上，看向漆黑的列车轨道。 眼镜上什么都没有。 莫非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 图灵又等待了一会儿，眼镜仍然没有任何反应，他也没有听到列车的声音。 “看来需要其他的办法……” 图灵正要取下眼镜，视线陡然一变。 一行字符出现在了眼镜上—— 【列车还未到站。下一次到站时间：15天内。】 “还有15天，才能乘坐下一班列车吗……” 对于列车图灵并不着急，因为盖勒·斯汀的笔记本和幻肢都还没有完全摸透。 【你好，旅者。检测到您已经完成了一次委托，请问是否要绑定您的车票？】 “绑定？” 【确认口令，正在绑定车票。】 图灵猛地一怔。 “我不是肯定句我那是疑问句……” 但眼镜已经不会回答他了，他只看到眼前的镜片一寸寸碎裂，最后在空气中散成一片尘埃。 透明眼镜消失了，但字符还在他的视线中。 【绑定后，关于记忆列车的所有提示都将呈现在您的视网膜上。您的权限已提升为：乘客。】 【乘客的权限为：1.您可以在任何地铁站搭乘记忆列车。】 【2.您现在可以使用科技树系统，并使用技术值进行科技树攀升了。每当你学会一项来自列车的新知识，就能获得一定数量的技术值。请设定唤醒口令——】 图灵没再出声，他怕又莫名其妙地触发了什么。 从现在看来，虽然列车没来，但的确有收获。 眼镜变成了视网膜成像的系统。权限提升，以后在其他地方也能搭乘记忆列车。 至于这个口令，应该是唤醒密码的意思？ 至于科技树功能…… 图灵想了想，开口：“列车。” 【乘客，已确定您的唤醒口令为：“列车”】 字幕在视网膜中消失，一堆格子出现在眼前。 最底下是一个盖勒·斯汀笔记的点亮图标。 笔记延伸出一条点亮的线，接到上方幻肢的点亮图标。 而幻肢图标的格子，又向四周扩展灰线，连接到五个灰色格子上。 整体就是不断往上攀爬的技能树。 在技能树下方，则是两排字符： 【攀爬科技树】 【当前技术值：2】 “科技树……原来如此，我从列车中得到的知识是盖勒斯汀的笔记，在我研究完毕后给了我一点技术值，而用脱碳原液制造出幻肢，又给了我一点技术值。” 图灵的注意力凝聚在幻肢扩展出的五个格子上。 1.【进化加热器官】 2.【进化高压水枪】 3.【进化浓缩吸力】 4.【进化机械增殖】 5.【进化能量抽取】 第二十二章 分支进化 看着五个进化分支，图灵陷入了沉默。 如果说一点技术值能够点亮一个图标，现在的他就能点亮两个图标。 加热器官，高压水枪，浓缩吸力，这三个看起来用处不大。 而另外两个，一个是进化机械增殖，幻肢本身的特殊能力。 一个是让幻肢能够能量抽取。 从现状来看，无疑是后面两个图灵更需要。 机械增殖无论如何都是首选，从盖勒·斯汀的笔记猜想中可知，这种能力的潜力巨大。 而能量抽取，正好图灵在愁幻肢能量消耗过大的问题，等于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图灵毫不犹豫，将技术值加在机械增殖上。 亮色顺着黑线涌入机械增殖的格子中，然后…… 又退了出来。 图灵一懵：“啥意思？” 他在尝试了一次，还是被挤了出来。 于是他尝试将技术值加到【强化能量抽取】上。 格子瞬间被点亮，图灵还剩下1点技术值。 “难道是因为……技术值不够？”图灵再试了试，机械增殖仍然不让点。 这个情况来看，就只能是技术值不够了。 虽然有些可惜，但接下来就只能从加热器官，高压水枪，浓缩吸力中选一个。 不过图灵感觉这几个能力莫名眼熟。 “等等……这不就是幻肢自我进化出来的几个怪能力吗？” 加热器官：电熨斗。 高压水枪：玩具水枪。 浓缩吸力：吸尘器。 喷水和吸力感觉有点奇怪，图灵最终选择点亮加热器官。 关闭视网膜中的科技树，图灵突然感到背部一阵奇痒。 他顾不得其他，立刻脱掉自己的外衣和第二层衣服。 下一刻，最后一层羊毛衫被幻肢瞬间撕裂，狂暴的触肢狂舞着，表面掀起一层层突变的单元结构，仿佛内外同时在经历高速的改造升级。 一根根拇指粗细的小触肢从图灵的后脑钻了出来，寻找着地铁站内任何可见的电源点，疯狂地涌入进去。 八条幻肢根部咔咔变化，图灵感觉到外骨骼已经扩散过自己整个脊背，于此同时一股热量从幻肢根部爆发而出，传达到每一只幻肢的爪子上，将其变得无比赤红，散发出上千度的高温。 而幻肢的缝隙中，则喷发出一阵强烈的热浪，滚滚的高温让图灵感觉皮肤有些发烫。 那些四散出去的小触肢则疯狂吸取着整个地铁站的电力，四周本就昏暗的灯光不停闪烁起来，直到几分钟后才渐渐停止下来。 感觉到改造逐渐结束，图灵才有机会打量进化后的幻肢。 本就是脊椎骨结构的触肢，此刻又变粗了一圈，能看到在外壳下面透出的温度传导线，在高温激发的时候宛如红灯般亮起，里面还在不断喷出发散的高温气体。 包裹住图灵脖颈的外骨骼延伸过了半个脊柱。从后脑的外骨骼中多了一个神经控制的容器空间，里面有数十根小型触肢用于吸取能量。 看着闪烁着红色脉络，爪子温度极高，并且已经比自己的手臂大上好几圈的触肢，图灵咧了咧嘴。 “似乎有点太大了……不知道能不能缩小……” 神经传达给幻肢缩小的念头，八只触肢翻滚着金属单元，咔咔咔地缩小到能够隐藏的规格，披风一般搭在图灵的身后。 “这样就好多了。” 图灵重新穿好衣服，遮掩好幻肢，准备离开地铁站。 “咦？这下面怎么热啊？” 进站口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三个吊儿郎当的年轻人提着三把明晃晃的钢刀走了下来，顿时看到刚穿好衣服的图灵。 “妈的，就是他！” 为首的黑夹克遥遥一指，两个小弟看到站在轨道旁似乎挺懵逼的图灵，顿时咿咿呀呀地提着刀冲了上来。 看到两个人气势汹汹地朝自己砍过来，图灵还有些懵逼，不过远超常人的神经反射速度让他瞬间闪过对方的第一次攻击，接着抬起一只手挡在前方。 两个小混混也是砍人经验老道，一般这种情况受害者都是往后跑，他们还做好了多跑几步包抄上去的准备，没想到对方躲过去一次，居然还抬起一只手让他们砍，顿时心中一喜。 “草，原来是个傻子，老子不连手带骨头给你砍下……” 刚想到这，两人只听到耳边传来“嗙”的一生震响，一股强大的反震从虎口处传来，整个刀身发出一股嗡嗡的刺耳鸣响，脑袋差点没给颤晕。 “铁布衫？？！” “金钟罩？？！” 听到这两货的反应，图灵当场翻了个白眼，一拳一拐，藏在衣服下的幻肢当场把两人打趴在地上。 “武林高手？！” 看着两个小弟被打趴在地上，黑夹克顿时愣了愣，随后抄起自己手里的钢刀也冲着图灵面门砍了过去。 管你一阳指还是金钟罩，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图灵一把捏住对方的刀刃，一股强烈的灼热从刀刃上蔓延而出，很快便将整个刀身染成一片赤红。 脱手，坚不可摧的钢刀瞬间熔断，哐当两声掉在地上。 三个小混混顿时长大了嘴巴，一脸惊恐地看着图灵。 “老大……咱们这是遇到民间高手了啊……” 图灵无语，这三个家伙有股被武侠小说荼毒已久的感觉。 这自然不是他用手接下的，而是在对方砍到自己之前，衣袖下的幻肢就已经捏在对方的刀刃上，再稍微尝试了一下新得到的加热功能，一秒不到就把他的小破刀熔断了。 “这什么年代了，还搁着扮古惑仔提着砍刀满大街跑？我寻思古惑仔也不会用手机扫码骗吃骗喝啊。” 图灵这时候也认出了黑夹克，一脸无语地从兜里摸出一把手枪，咔擦一声对准黑夹克，后者脸色瞬间白了下来。 “不好意思，时代变了。” 几分钟后。 看着三个小混混一边鼻青脸肿地道歉，一边飞速远离自己，图灵摸了摸鼻子，打了个网约车准备回家。 …… 在几人走后不久，两名身穿黑衣的男人走进了地铁站。 两人身上散发着一股火锅和啤酒混合的味道，明显是刚吃完饭。 “能量波动是从这边传过来的？”一人摸出一个小型仪器，上面闪烁着一个红色的led灯。 “嗯，就在下面。真是的，好不容易休个单假……咦，怎么这么热？” 另一人一边擦嘴，一边抖了抖衣服，有些不适。 “应该就是这里了，检测一下吧……” 仪器上亮出一个小屏幕，数值疯狂跳动。 “12.3……23.6……等等，突破30了！” “是我们的人吗？” “不，不是。”紧盯着屏幕的男子面色阴沉，“数值还在往上涨……无论是我们，还是罪策局那边，在这块片区都没有行动……突破40了！” 数值不断跳动，最后停留在了56.4-73.8的区间内。 “波动幅度很大……” “什么时候城里又来了这么厉害的构装者？” “今天的发现很重要，必须要通知上面……” “小王问我们还回去吃不？” “吃个屁，回九科。” 第二十三章 家境 清晨，图灵坐在沙发上，灰狐在他旁边乱窜撒泼，电视机正播放着本市新闻。 自从那次遭遇雇佣兵以来，图灵都养成了时不时看新闻的习惯，尤其是本市新闻。 而在罗旺那里得到更多信息后，平日里看起来普通正常的城市，也带给了图灵一种不安全感。 摸了摸靠过来嘤嘤叫的灰狐，图灵起身，准备给它换下食盒。 对于笔记和幻肢的研究他一直没停下，时不时也会捣鼓出一些原始科技小玩意儿，但大多都是浪费脱碳原液的东西，研究大头还是在幻肢身上。至于研究脱碳原液本身，现在的图灵还没那个条件。 随着这几天时不时使用幻肢，他能够明显感觉到，幻肢是活的，并且在不断生长。 而幻肢新得到的能力也缓解了幻肢能量不足的弊端，后脑的小触肢能够从任何充电口吸取电量，缺点就是电费有点高。 他现在还剩下一瓶高浓度脱碳原液，和一些稀释掉用来做实验的部分。而对于灰狐的处理，图灵现在还暂时没有想好。 给灰狐换好食物和水后，图灵接了个电话。 “喂？灵灵吗？”电话对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妈，我二十多岁的人了，能不能不要老这么叫。”图灵扶额。 “从小大家都这么叫过来了，还不适应啊？”母亲笑了笑，“对了，最近家里的事情一直没跟你说……” 图灵心中一颤。 “是外公的事情吗？” 母亲沉默了一会儿：“是啊。你外公……可能不行了。” “你在医院吗？我马上过来。” …… 下了车，图灵抬头看向人潮人往的医院大门，其中不乏各色人种。 夜州第六医院。 图灵从小在夜州长大，亲戚朋友都在夜州，外公也是土生土长的夜州人。不过自从上了大学，再到实习后，图灵就和家里人分开住了，很少回家。 走进医院，来到住院部，再找到外公的病房，此刻外面已经站了不少亲戚。 “图灵，这边。” 一个高大的男人站了起来，气质沉稳，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 这是图灵的父亲，图山。 图灵走了过去，一众亲戚看到图灵也来了，顿时招呼起来。 简单打过招呼后，图灵走到父亲旁边：“外公情况怎么样？” “不容乐观，手术机会很渺茫，而且医院这边价钱不低。”图山低声摇了摇头，面色凝重地拍了拍图灵的肩膀，“你妈在里面，你进去看看你外公吧。公司那边还有事儿，既然你来了，我就先过去了。” 看着父亲似乎有些心事重重的，图灵点了点头，转身进去了。 估计一帮亲戚聚在这里，就是要讨论手术费的事情了。 “灵灵，来啦。” 病房里只有母亲坐在外公病床旁边，面色有些憔悴。 外公躺在病床上，周围堆着医院的仪器，不远处还放着一篮水果和一些送过来的礼品。 图灵点了点头：“情况如何？” “哎……你外公刚醒，你先跟他聊聊吧。”母亲摇了摇头，悄悄抹了抹眼睛，“工作那边没问题吧？” 图灵摇了摇头，目送母亲离开。坐到老人身边，握了握他的手。 “外公？” “啊……是灵灵啊。” 秃顶白发，苍老的面容上满是沟壑，手上此刻还插着输液管。 图灵的外公已经活了八十多岁，身体机能老化非常严重，身上积病已久，在之前就已经在医院住了好几年了。 “哎，我看你妈刚才啊哭成那个样子，还有你大舅和姨妈他们。还没有你们年轻人稳得住气。”外公有些艰难地点了点手指。 图灵无言，他只是不太善于表达感情。 从小图灵就是外公带大的，这家医院附近就是外公的家，小时候生了病，也是外公带他到这家医院来看病。 现在倒是反了过来，让他有些唏嘘。 “放心吧外公，现在医疗条件很发达，医生会治好你的……” “嘿，你别骗我。”外公摇了摇头，“我身体什么情况，我还不知道吗？而且，医疗这个东西啊，是有极限的。” “人，也是有极限的。” 图灵对外公能说出这种话倒是不奇怪，从小他的大舅就喜欢看科幻片，就是他外公带起来的，因为外公最喜欢科学记录片。 “我前几年看的那个……什么《人类的潜能》，还有什么……《基因工厂》。里面都说了，我们这代人啊，最多就活到那个岁数，就算医疗条件再好，生活环境再好，也还是那样……咳咳。” “算了，您还是好好休息吧……”看着外公又开始唠叨他看过的纪录片，图灵有些无言。 大多数老人是特别喜欢唠叨报纸上的那些时事，图灵的外公恰恰不一样，他特别喜欢唠叨科学纪录片。 “别，我告诉你啊。生老病死，这个东西很正常的。之前我还看过什么……《永生研究》。里面也说了，人是有极限的，再活，不可能活到两三百岁。” “所以我看你妈，你大舅，你舅妈他们，在那哭，有什么好哭的？我这些年看着几个老朋友，下葬的下葬，病的病，我难道还没他们见得多？” “是是是……您说的对。” 又听着老人说着纪录片，再到图灵上一次来看他，再到图灵小时候，说着说着就有些累了。 图灵全程也没怎么插嘴，只是会随着外公的话语，脑海中闪过一些小时候的片段。 他也不需要多说什么，对于很多老人而言，他们需要的，只是有人陪一陪，跟他说说话就可以了。 本来图灵还想帮他削个苹果，但看外公这个身子也吃不了什么苹果了，图灵只能帮他盖了盖被子，嘱咐他注意身体，便离开了病房。 不过，外公的那几句话却萦绕在他心头久久没有散去，让他想到了鬣狗，想到了脱碳原液强化后的生物。 人是有极限的，所以人会老死。 对于人来说，生老病死很正常。 那么，机器呢？ “灵灵，你小姨跟你打招呼，怎么不应声呢？” 图灵抬起头，看到一众亲戚有些奇怪的神情。 原来是他刚刚思考有些入神，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出了病房。 “不好意思，刚刚有些走神。”图灵笑了笑，看向对面的女子，“不好意思，小姨。” “哎呀，没事。几个月不见，好像又长个了？”小姨走上前来拍了拍图灵的肩膀，“咦，怎么硬硬的？” “额……可能是最近有在锻炼，肌肉练得比较硬。” 图灵往后闪了闪。 “是吗？”小姨看了看自己的手，她明明感觉是很硬的东西，像是铁什么的。 “好了好了，正好我们几家人都来了。择日不如撞日，找个地方啊吃饭吧，正好爸也要动手术了。”大舅站出来插话。 “嗯，是该好好商量一下。” 众人的话题逐渐转移回到外公身上，有两个亲戚留下照顾外公，其他人一边说着一边离开了医院。 “对了，待会儿冰冰也要来，她小时候可是最喜欢你了。” 母亲拍了拍图灵的手臂，提醒道。 “冰冰？”图灵愣了愣。 “是啊，花瑶冰啊。小姨家的孩子，你们小时候经常一起玩的。还有你大舅，二舅他们家里的孩子都要来。还有两家远房亲戚。” “嗯……” 图灵点了点头，情绪并不是很热烈。 很多亲戚家的小孩，长大之后来往就变少了。 众人离开医院，找了家附近的中餐酒楼。 上了二楼，中餐馆嘈杂的声音涌入耳朵的，这家餐厅生意很是红火，略显嘈杂。一个金发的外籍服务员很快将几人领到大厅一边的空桌子坐下，还有几个人坐在旁边，似乎是等了有一会儿了。 母亲把图灵引到另一边的桌子。 “来，灵灵。你们同龄人一起坐，我们大人就坐这边了。” 图灵坐下，目光扫过对面的几人。 一个戴着眼镜，衣衫整洁的短发男子，相貌不错，此刻正在给一边的女生拉过椅子，看上去彬彬有礼，不过神色间却有一丝隐藏不住的高傲。 而旁边正在坐下的女生，穿得有些土气，身材相貌一般，一看属于那种成绩优良，比较听话的孩子。看到注意到图灵的目光，冲着他腼腆的笑了笑。 还有一个后来的男人，比图灵大上不少年纪，西装革履，和图灵这边几个人比起来社会气息较为浓重，一来就在拉着另一桌的长辈们散烟聊天，最后才过来坐下。 “灵灵哥……” 就在这时，图灵身后传来一道细软的女声。 一个留着波波头的女孩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脸红红的，穿着格子长衣和厚厚的黑色连裤袜，脚下踩着一双雪地靴。 “花瑶冰？” 第二十四章 饭桌(一) 花瑶冰羞涩地笑了笑，两只小手搭在腹间轻轻交错着，似乎有些紧张。 “冰冰？你来啦！” 这时，图灵对面传来一道欣喜的男声，他回头望去，正是那个刚刚给左边女生挪椅子的眼镜男生，此刻一脸高兴地看着花瑶冰，拍了拍自己右边的椅子。 “来！我给你腾了位置！” 女孩儿闻言，看了眼身边的图灵，有些慌乱地摆了摆手：“谢谢文伟哥……不过，我想挨着灵灵哥坐。” 说着，就在图灵身边坐下了，握着小手偷瞄图灵。 文伟哥笑容顿时有些僵硬，神色中闪过一丝不爽，又冲着图灵露出微笑：“哎呀，图灵好久不见了……还记得我吗？我是……” “白文伟。”图灵瞄了他一眼，视线倒是转到了身边的女孩儿上。 虽然图灵回话了，但白文伟脸上的神色并没有好多少，反而更难看了。 “图灵，我好歹也比你大两岁，是你哥，怎么称呼呢？” “十六岁还尿过裤子的哥吗？”图灵淡淡的抿了口饮料，身边的花瑶冰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 “你……”白文伟的脸顿时涨成猪肝色。 这是他十六岁那年的糗事儿。 他从小跟图灵不对付，准确的说，是他单方面讨厌图灵。 因为从小他就很喜欢自己这个妹妹，花瑶冰。平时还好，但只要图灵一出现，花瑶冰整颗心就扑到图灵那儿去了。而且花瑶冰从小就喜欢把他跟图灵做对比，无论他白文伟做得是好是坏，在花瑶冰的眼里，图灵都是最好的。 不仅是花瑶冰，由于图灵从小就早熟，被周围的亲戚看在眼中，自然别的小孩儿就老被拿去跟图灵对比。白文伟就是其中之一，这让他从五岁开始不爽，不爽到现在二十多了，更加讨厌图灵了。 “好了好了，你也别老提文伟那糗事儿了。”西装男人站起来打圆场。 这是图灵大舅的儿子，白富春。 高中辍学出去闯社会，最后倒还搏出了一个小公司，也是几个同龄人里最大的一个。 “还记得不，这是花清，白文伟和冰冰就不用我再说了吧。”白富春笑着指了指一边腼腆的女生，图灵点了点头，叫了一声花清姐。 “灵灵哥……” 手上传来一股温热，身边的花瑶冰轻轻捏住图灵的手晃了晃。 图灵笑了笑，揉了揉她的脑袋，再帮她把帽子正了正。 花瑶冰，从小就喜欢跟着他屁股后面跑的小屁孩儿，小学的时候经常到图灵家里借书看，不过自从图灵上了高中，联系就少了。 仔细想想，花瑶冰现在应该也是高中生。 花瑶冰顿时满脸通红：“你别老摸我头……快秃了。我也不是小孩儿了。” “嗯，你现在应该在读高中吧？想考哪所大学？” “灵灵哥考的哪所大学？” “你不是学艺的吗？我那大学可没有艺术系。” 言语间，服务员很快上菜，话匣子就打开了，也无外乎就是亲戚之间的家常小事，还有说着几个小辈的发展。 不过白文伟倒是目光不停看向图灵那边，显然是还在不爽。 “对了灵灵。你爸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一个长辈突然对着图灵发问。 “我爸？”图灵皱眉。 虽然他今天看出老爹有些心事重重的，但家里人并没有跟他说。 “哎呀，你不知道吗？”白文伟刚刚一直憋着一口气，现在终于找到机会吐出来了，顿时假装一脸担忧地看着图灵。 “姑父最近好像在公司被降职了，你不知道吗？” 图灵眯了眯眼，看向周围的亲戚。 “是怎么了，家里没跟我说。” 他确实不知道。 白富春正要说，白庆明抢先开口：“听说姑父在公司好像是卷入了什么事情，你知道像姑父那种大公司啊，派系斗争肯定少不了的，说不定站错队就被开除，这样的事情也是有可能的啊。” 他半只脚刚进社会，自然不懂什么派系斗争，他也是听图灵在给自己老爸打电话的时候听到的只言片语。 图灵顿时眉头皱深了，看周围亲戚的神色，这货说的似乎是真的。 看着图灵的表情，白文伟心中一阵百花齐放。 从小他就看不惯图灵一脸淡然，仿佛什么事情都胜券在握的模样。 图灵起身，手上突传来一阵温软。 “灵灵哥……”花瑶冰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没事，冰冰。”图灵笑了笑，看向一众亲戚，“各位先吃，我去问问我妈。” 说罢便走向隔壁桌。 看到花瑶冰又是灵灵哥左灵灵哥右地喊，白庆明顿时脸色又阴沉了下去。 走到隔壁桌，找到了和周围长辈相谈甚欢的老妈。 “妈，过来下，爸的事情。” 老妈面色一愣，低垂下眼睑：“你知道了啊。” “过来说吧。” 带着老妈走到一边。 “老爹那边怎么了？” “哎。”老妈叹了口气，“公司内斗，你爹输了，上面的人要赶他下台。” “白文伟又说是老爹要被开除？这事儿他怎么知道？” “你也知道，你二舅他是体制内的，等级也不低，你老爹本来想找他帮帮忙的，被他拒绝了。然后这事儿几个亲戚说着说着就传出去了。本来没想多透露，也没打算跟你说的。” 图灵二舅，也就是老妈的哥哥，白文伟的父亲。 “呵，怪不得。” 图灵从小对白文伟一家没什么好感。 白文伟是一回事，他父亲前几年发迹的时候图灵一家也帮了不少忙，但反过来图灵一家和其他亲戚需要帮忙的时候，这个二舅却百般推脱。 到了现在，这个二舅又是亲戚熟人里爬的比较高的，图灵父亲的问题估计也只有他能插得上手。 “你也别怪你二舅一家，毕竟你爹公司里的事情，哪怕在体制内的人，也不好插手。” “就那种人，你也帮他说话？外公的事情，估计他也不愿意出钱吧？” 看着老妈沉默，一副默认的姿态，图灵冷哼一声。 “所以老爹的事情怎么样了？” “困难不小……你老爹很有可能会被开除，他们肯定不会支付离职金的，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场官司……” 离职金，大概就是员工离职的时候公司需要按员工工作的年份支付的赔偿，图灵老爹在那家公司干了不少年，必顶不是一笔小钱。 但图灵也知道公司之间的潜规则，那就是让员工自己提交辞呈，公司不支付离职金，这样公司会在履历上不说坏话，这样就方便员工找下家。 但对于巨头公司来说，要想封锁某位员工在行业内的生涯，也不是很难的事情。 比如图灵老爹这次下岗，在原公司打压之下很可能之后就得换行业了。 打官司，免不了也是一笔巨款。加上最近外公动手术的钱…… 背后的幻肢轻轻鼓动，图灵叹了口气。 “这件事我会帮忙想想办法，妈你回去吃吧。” 老妈欣慰地笑了笑，但却没当回事。 他们这些大人都解决不了的事情，自己儿子一个大二的实习生能有什么办法？ 不过她还是很欣慰，让图灵别担心后，便回了席上。 图灵则是走到比较安静的厕所旁边，拨了个电话。 第二十五章 饭桌(二) 图灵回到席上坐下，安静吃饭。 周围的亲戚没什么反应，只是叹了口气，便开始各聊各的。白文伟倒是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图灵。 “图灵，问清楚了？要不我回去帮你们问问我爸，说不定……” “再说一句，我马上按死你。” 图灵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冷光，白文伟顿时打了个寒颤。 注意到图灵的异常，坐在旁边的妹妹花瑶冰顿时担心地看着他。 回忆世界的经历，还有这几天几次血腥动手，图灵的目光不自觉染上一抹森冷，那是一种对生命的漠视。 白文伟吸了吸鼻子，背上不自觉涌现一股冷汗。 但旋即他便感觉到一阵羞耻。 这么大的人了，被一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弟弟一眼给吓到了？ 他顿时气血上涌，就要站起来。 旁边突然探过来一只手把他拉住了。 图灵这时也注意到席上突然多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目光刚毅的青年，一头短发，穿着虽然随便，但却整理得一丝不苟。 “哦，还没跟你介绍呢。” 一边的白富春当然听到图灵那句话，但也没多在意，只当图灵心情不好。 此刻他站了起来，给图灵介绍坐在白文伟身边的同龄人： “这是白庆明，是你叔公那边的孩子。现在马上从警校毕业，这可是以后的警察，你们可得好好打交道。” 警察？ “你好。” 白庆明拉着白文伟让他不要轻举妄动，朝着图灵伸出一只手，看着图灵的目光有着深深的忌惮。 刚刚眼前这个同龄人，说出那句话的一瞬间，那一闪而过的表情他曾见过。 他父亲是警局的警督，在他考入警校后带他旁观过一个审问亡命之徒的过程。 当时，那个亡命之徒看着审问他的警察，也是这种表情。 那绝对是杀过人才会有的一种漠视。 他甚至怀疑，如果刚刚白文伟再多说一句，这个图灵真的会忍不住动手。 “你好。” 图灵跟他握了握，也在打量对方。 白文伟此刻也恢复过来，看着两人接触，顿时冷笑着看着图灵：“图灵，这位你可得好好认识一下，他爸爸，可是白生门高级警督。庆明哥马上要从警校毕业，进入夜州警局的一个特殊部门。” 白生门？ 图灵没听过，不过高级警督这种职位，在一众亲戚之中也是挺高的位置了。 不过图灵更好奇他说的特殊部门是什么。 他转过头，冲着一脸担心的花瑶冰笑了笑，算是安抚。 “你就是图灵吗？我经常听伯公提起您。” 白庆明说着，目光直直地看着图灵。 听亲戚们说，这个图灵从小就是个不同于其他孩子的人。 现在看来，的确。 他不知道刚刚是不是错觉，但无论如何，警察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图灵都不简单。 图灵却是看着他：“特殊部门？” 白庆明眸光一闪：“你对警察感兴趣？” “还好吧。”图灵点了点头，“不过你说的这个特殊部门，不会是……” “图灵，你不懂就别在那乱猜行不行？” 白庆明猛地打断了他。 图灵顿时转过去，白庆明下意识缩了缩，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后便涨红着脸，想要开口，最后只是低声念叨了一句：“嘁……装什么……” “哈哈，图灵你也别瞎猜了。那个部门据说是个秘密部门，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啊，都不接触的。”白福春在一旁哈哈笑着，倒是让周围的亲戚有些好奇了。 “什么部门啊，这么神秘？”花瑶冰也有些感兴趣，看着白庆明。 白庆明似乎不太会应对女生，看到一个漂亮女孩儿眨着大眼睛看着自己，顿时就脸红了：“其实……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之前我们也进行了很严格的考核，教官说也不是什么很秘密的部门，叫……” “九科。” 图灵此刻心情已经稳定了下来，吸溜一口鱼面后帮他说了出来。 一众亲戚顿时看向图灵。 “你怎么知道？”白庆明有些愣神，但当他想到图灵可能不简单后，便立刻回过神来，“你果然……” “九科也不是什么神秘的东西。事实上最近新闻里的恐怖事件，还有比较严重的刑事案件，都是九科在出面解决。新闻上不是也说了吗？”图灵耸了耸肩，表现得很淡然。 “是……吗？”白庆明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另外几人也是面面相觑。 “说起来，我对你们九科还挺好奇的，你们教官还跟你说别的了没？” 图灵垂下眼帘，喝了口汤试探着说。 “没……没有，我也还没进去……就大概提了一下，让我们有个准备。” “他没说罪策局？外围吸收管理机关呢？还有一个叫猎治科的？” “没，没。这些是？”白庆明怀疑自己可能遇到了九科内部人员。 上一刻他还以一种锋芒毕露的眼神看着对方，小心试探，下一刻对方就掌握了话语主导权。 作为一个高级警督的儿子，他有权知道一些事情，不过仅限于很模糊的概念，比如他其实知道，九科是一个夜州的高级暴力机关，权利很大，但是最重要的有一点，他听说九科里的人，是有嫌疑犯击杀许可的。 所以怀疑，图灵是不是九科的人。 “图灵，这些都是什么啊？你怎么知道警局的事情的？”白富春一脸惊讶地看着图灵，周围的人眼神也差不多，而一边的花瑶冰更是目光闪烁，觉得自己灵灵哥好厉害。 “没什么。”图灵笑了笑，“吃饭吧。” 白富春几人互相对视，顿时觉得图灵有些神秘了起来。 之后。白庆明便一直盯着图灵，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来，白文伟也安分了下来，安静吃东西。 其实这些资料，都是之前罗旺顺手发给图灵的一些东西，让他先了解一下。 他也没想到，自己的亲戚里居然有一个警督的儿子，还居然马上就要进入九科就职。 …… 一顿饭过后，众人集聚在酒楼门口。 一些亲戚还要回去看外公，包括图灵母亲在内，于是就剩下了几个亲戚和年轻辈的几人站在原地候车回家。 “图灵，你怎么走？”白富春招呼着图灵，“要不，我叫司机先送你们回去？” “不用了，你们先走。我有个朋友来接我。”图灵笑了笑。 就在这时，白富春的司机也到了。 哪怕作为小公司老板，有个私人座驾和司机也是非常不错的了。 “怎么，图灵。要不要坐我大哥的车？”饭后的白文伟又有些不安分了起来，一脸得意地向图灵炫耀白富春的车。 不过刚考过去，就被白富春敲了脑袋：“又不是你的车，你在这儿神气什么？走，上车。” “我不走。”白文伟揉了揉脑袋，“我等庆明哥开车带我们出去转转。” 说完还一脸得意地瞟了眼图灵，最后看向花瑶冰：“冰冰，你要不要一起来啊？” 花瑶冰则是将视线看向图灵：“灵灵哥，你要去吗？” “我不去，你们去玩吧。我跟朋友还有事要谈。”图灵冲着妹妹温和地笑了笑，揉了揉她的脑袋。 “哦……”花瑶冰有些失落，“那过几天要出来玩吗？” “你到时候联系我吧。” “喂喂，你还能有什么事要谈啊，你不就实习那点事儿。”白文伟撇了撇嘴，“庆明哥的梅赛德斯，你小子也没坐过吧？好几十万呢。” 谈话间，提早去开车的白庆明开着一辆银色的轿车靠了过来，白文伟顿时神色一亮。 “富春哥，你就先走吧，我去坐坐梅赛德斯。” 说完便拉开豪华轿车副驾驶坐了进去，一脸新奇地看着汽车内饰。 “这车得多少钱？六十万？七十万？草，庆明哥你爹对你真好。” 白庆明笑了笑没说什么，摇下车窗看向图灵：“图灵你要来吗？” 他对图灵很是好奇，还想跟他交流一下。 “真不了，我朋友就快到了。”图灵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对身边的花瑶冰说，“冰冰你去吧，想玩的话下次再单独约你出来。” 听到图灵的话，花瑶冰神色一亮：“好的，灵灵哥，你别放我鸽子啊。” 在得到图灵的肯定后，花瑶冰便走进车内。 白文伟顿时又是一阵撇嘴；“不是吧图灵，真不走？” 图灵却没理他，走到路边：“我朋友来了。” 说罢，众人随着他的视线看去，三辆漆黑的轿车停在了图灵面前。 “这什么破车？”白文伟看着三辆黑漆漆的车，神色不屑。 没想到一边的白富春神色一亮，三两步走上前去： “草，这tm是宾利！” “图灵你还认识开宾利的朋友？一次就来三辆？” 听到车外大哥的声音，白文伟顿时看向白庆明：“宾利？几十万的车？” “两百万。”白庆明淡淡说。 “卧槽？” 白文伟一脸的不可置信。 图灵就一普通大学生，他爹都开不起的车，哪来的这种朋友？还是三辆？ 后座的花瑶冰听着两人的对话，神色兴奋。 对她来说，灵灵哥厉害她就很高兴。 看着门外三辆宾利，白庆明也是一阵惊讶，更加确信图灵身份不简单了。 可是，当他看到那个从宾利后座走出来的胖子时，神经猛然绷紧。 “那个人……” 罗旺走下车，和图灵一副很熟的样子寒暄着，还跟绕着豪车在打转的白富春打了个招呼，便和图灵坐上了后座。 三辆宾利缓缓启动，离开了。 “卧槽……图灵这小子哪来的这种运气，能认识这种大佬？”白文伟的语气中满满的羡慕，“你说是不是，庆明哥？” 他转过头去，却看到白庆明一头冷汗，眸光闪烁。 “庆明哥，你怎么了？” 白庆明没理他，脑海中不断闪过一些片段。 他之前有段时间经常去警局，就能看到一个胖子时常往那边跑，看起来也不像是警局的人。 直到后来他知道九科的存在后，有一次忍不住问了自己的老爹，才止住了他的好奇心。 只因为白生门跟他说了一句话： “以后看到九科那死胖子，别管什么情况，绕道走就对了。” “那死胖子周围，全是身上不下于几十条人命的杀人疯子！” 第二十六章 准备 车内。 图灵和罗旺坐在后座上，后者正打开豪华轿车的小酒柜，从里面摸出一瓶红酒，准备给图灵倒一杯，被后者拒绝了。 而图灵则是在打量坐在前面的司机。 寸头，墨镜，强壮的身躯将夹克撑起，发色暴露了外国人的身份。 “你终于想通了？缺钱？” 罗旺自然把图灵车外的那些个亲戚看在眼中。 “你不用管。”图灵打量了一番车内的豪华装饰。 如胖子所说，家里出了事情，他的确需要钱。 钱是一方面，借罗旺引路进入佣兵团体，也是他了解夜州背后暗势力的机会。 当然，自己之前和罪策局的冲突也是要解决的。 “倒是你，前两天才在被其他佣兵追杀，今天就三辆豪车出门？” 罗旺嘿嘿一笑：“刚才正好有点事儿，就在旁边吃饭。这些可都是保镖。” “你确定不会泄露我的身份？”图灵垂下眼帘，背后的幻肢动了动。 “放心，都是我的人。”罗旺从旁边抽出一叠文件，递给图灵，“这是你要的九科资料。” 图灵接了过来。 “再跟你介绍一下吧，我隶属的部门是九科外围支援和吸收管理机关，简称九科外围组。” “嗯。”图灵看着资料点了点头。 “之前跟你说过的我也不赘述了。你做了我的直系佣兵后，虽然你不会有九科的身份证明，但是你的档案也会上传到九科的资料库里，当然是以佣兵的身份。” “这样做的原因呢？”图灵皱眉。 “是为了在你执行九科任务的时候，提前打好招呼，不与当地治安管理起冲突。”罗旺耸了耸肩，“我知道你不想暴露身份，这没关系，用代号或者假名就可以了。” “这样也行。”图灵眉头舒展开来，“通缉犯的悬赏金什么时候给我？” “放心，我在九科人脉还是有的。等我把你的档案报上去，拿到钱之后我再用我的渠道转账给你，最多三四天，不会有任何追踪。” 罗旺的安排很图灵很满意，表示没有异议。 “那么今天之后，我跟罪策局的小误会就没问题了吧？” “没错。我办事儿，你放心。”胖子笑了笑，“不过，跟你起冲突的那个骑警，你要小心。” “露西亚？”图灵皱眉。 “露西亚·史密斯。”罗旺点了点头，“我帮你查了一下，她之前在邦加那边活动，在局里是出了名的死性子。” “很强？” “这我倒不知道。不过她可能会盯上你，给你使绊子。说白了就是各种抓你把柄。”罗旺苦笑了一下，“总之九科那边我会帮你处理。以后你接行动的话就要稍微注意一下小女孩儿捣乱了。” “嗯。”图灵记住。 “今晚我就带你去雇佣兵酒吧看看，也算是我们以后常用的接头地点。你看怎么样？” 图灵想了想说：“先不了，明天吧。今天我要先回去准备一下。” “倒是我疏忽了。”罗旺拍了拍头，“谨慎一些也是对的。” “我的实力，在雇佣兵里属于什么级别？”图灵询问。 “什么级别？”罗旺哑然失笑，“那当然是顶尖级别。” “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恭维。” “我当然没有恭维。”罗旺耸肩，“对于普通雇佣兵来说，科技猎人就等同于超人。” “但是也会有敌对的科技猎人，不是吗？”图灵淡淡地说。 “没错。”罗旺点了点头，“对于你这样的人来说，武力方面，你需要担心的重点是其他的科技猎人。” “所以如果你对上其他的科技猎人，一定要小心行事。因为我也不了解科技猎人，无法给你提供情报上的帮助。而科技猎人也是能力各异的。” “能力各异？怎么说。”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就是靠着机械科技的超能力者。” “你明天要带我去的酒吧里有科技猎人吗？” “我不知道。”罗旺笑了笑，“雇佣兵是流动性很强的职业，各个城市各个国家跑的大有人在。我只能说，我的熟人里没有。不过别担心，明天只是带你去走一圈。” 既然这样，那么后面在雇佣兵团体中，就需要谨慎行事了。 图灵靠在柔软的靠背上，一时间思绪万千。 不只是谨慎，而是要十足的谨慎，步步为营。 图灵很有自知之明，虽然幻肢很强大，但他的身体仍然是普通人的身体。 他也还有家庭，同样不能暴露身份。 罗旺还不能完全信任，要应对好那地方可能出现的任何意外。 “那地方在哪儿？”图灵问。 “黑陵区。我待会儿把地址发给你。”罗旺抿了口红酒说。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变成……八爪鱼那个样子的，我也不该多问。不过……” “关于科技猎人的东西，如果你以后能进入九科，在那里会有很多资料。” “在九科里，也有很多你这样的人。刀枪不入的装甲，喷射高温的手臂，各种各样强大的科技移植到身上。虽然我了解的不多，不过在九科里，这样的人被称为构装者。” “构装者的科技，都不是简单的东西。” “至于科技猎人，只是在雇佣兵群体中的称呼。原因是名为科技猎人的一个凶残雇佣兵群体过于出名，才广泛开来的民间称呼。” “构装者……”图灵记住了这个词。 “好了，基本就是这些了。你的代号呢？想好没？”胖子拍了拍图灵的肩膀说。 “灰狐。” 图灵没有多想，随便报了个脑中有印象的名称。 “好。那我把你送回去？”胖子笑了笑。 “不了，就在这把我放下吧。” 图灵看了看窗外的景色。 “也行。” 罗旺招呼司机停车。 “你还有什么问题，随时打电话问我。这个给你。” 罗旺递给图灵一部特制的手机，和一个小巧的设备。 “这部手机是特制的，有加密功能，以后联系我就用这个。放心，没有定位。” “另一个是变声器，如果你要伪装身份的话，最好做足一点。就当是我送你的了。” “我知道了。”图灵试了试变声器，声音充满了一股电燥感，点了点头准备开门。 “对了，[顶点小说.xbooktxt.info]还有一件事。你认识巫妙音？”胖子突然又叫住图灵。 图灵顿时皱眉。 “巫妙音？谁？” “额……你不知道最好。”胖子挠了挠脑袋，“那妮子跟我一样，住在碧湖山的。之前你从我家里出来被她看到了，然后打电话来打探你的消息。” “你说的是褐色头发的女生？” 图灵想到了那个他原本想问路的女孩儿。 “对。她突然打电话来问我你的事情，我还挺莫名其妙的。总之那个女孩儿背景很大，你最好不要跟她过度接触。” “我都不认识她，接触什么？” 图灵有些无语，挥了挥手下车离开了，后面还传来罗旺的声音。 “合作愉快啊。” …… 回到家中，给灰狐换了食盆和水，图灵直接用幻肢将罗旺给的手机拆解开来，确认里面没有定位或者监听装置之类的可疑东西后，又组装了回去。 罗旺给图灵发来了佣兵酒吧的地址和名称。 “大鸟酒吧？” 图灵打开了大众点评，本来只是随便搜搜，没想到还真找到了这家酒吧的名字。 正常营业，没有团购没有订座位，只有一个会员可以购买，开业时间晚上9:00到早上9：00。 看着还比较正常。 看了下时间，距离晚上九点还有很久。 图灵果断出门，搭车前往大鸟酒吧踩点。 第二十七章 偶遇 下午五点。 黑陵区。 图灵关好车门，打量着这片他很少来的地方。 黑陵区，图灵记得从初中开始，这片地方就时常登上每日新闻。 暴力事件频发，晚上警车巡逻必经区域。在上班的时候听同事闲聊，这块地方还有不少生产三无药品的地下作坊。 至于是什么药品，想想也知道是见不得光的东西。 墙皮脱落高高低低的房子，顺应黑陵区小山地搭建的穿梭在房子旁边的高桥，新旧穿插的设施，各种堆积的广告牌和异常拥挤的居民楼。 这就是黑陵区的常态风景了。 踩在地面上，图灵小心翼翼地避开地面的污水坑，以免沾到靴子。 大鸟酒吧就在不远处，甚至还有一小块专用的停车场，地面上高高立起一个蓝色的牌子，写着白色的停车标识。 酒吧整体墙壁都是密封的，不像图灵大学后面的小酒吧，全部是玻璃墙壁，所以图灵也没法看到里面的情况。 走到酒吧门口，厚重的门用某种皮料和木材制成，上面的皮料有些翻开脱落，门中央有一块大大的机械元件，是某种电子锁。 “干什么的？” 一道沙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图灵转头看去，一个留着络腮胡的男人从一辆车里下来，双手抱胸看着自己。 “这酒吧什么时候开门？” 虽然知道是晚上九点，但图灵仍然装模作样地问了一句。 “晚上九点。这里是会员制，而且只能介绍进入。不是小屁孩儿来的地方，快走。” 络腮胡挥了挥手，让图灵尽快离开。 “你是保安吗？” “不是。再不走老子赶人了！” 络腮胡明显没想多理会图灵，转身进了车里，但一双眸子仍然观察图灵。 不是保安，那就是佣兵？或者大鸟酒吧里的特殊员工…… 图灵没有多做停留，扭头离开了。 那大汉似乎看图灵离开，也没有多做理会，自己在车里玩着手机。 停车场外，图灵发现大汉不再注意自己，便扫了扫周围，发现没有多少监控和行人后，便拐进了酒吧侧面的小巷中。 “就算是白天，这家酒吧周围也有不少警戒，得小心点。” 图灵绕着酒吧走了一小圈，想尝试看能不能找到后门之类的地方。 酒吧后面是一处垃圾堆积的小巷，上方缠绕着大大小小的黑色电线，酒吧那一边的墙壁上还有几枚固定的监控探头。 图灵小心翼翼地摸着墙角走了过去，看到一闪锈迹斑斑的防盗门。 “这里应该就是后门了……” 不太清楚周围的监控状况，图灵没有乱跑尝试去开后门，而是退出小巷，来到了酒吧旁边的一栋建筑里，观察整个酒吧的侧面和上方，并用手机拍照留下记录。 接着又到酒吧另一侧的楼上，拍下酒吧另一侧的光景。 “除了正门外，酒吧还有一处后门。顶楼的天台也可以进入。酒吧右侧还有消防梯可以出入。门很多。” 简单探查了整个酒吧的入口和出口，图灵便下了楼，准备想办法能不能进去看看。 当他回到酒吧正门停车场外，却突然看到正门内走出了一个人。 笔挺的身姿，一头银发一丝不苟地竖在头背，留着银白的鸭尾式胡须，一身复古的礼服装扮，手上拿着一根木质的拐杖，黑亮的皮鞋一尘不染。 这是个很有气势的欧洲老人。 图灵没有多看，而是快步走向酒吧一边，佯装路过。 就在快要走过停车场大门时，老人正好也走出停车场，两人擦肩而过。 “年轻人。” 老人发出的是纯正的幕国语，只是在发音尾带着淡淡的口音。 图灵顿住，转头做出疑惑的表情看着对方：“你好？” 老人笑了笑，顿了顿拐杖：“你似乎很想进去看看？” 图灵猛然一凛。 “我看你在四周转悠好几圈了。怎么，难道不想进去看看？” 不知为何，图灵感觉对方的湛蓝的双眼，里面似乎散发着微光。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萨克斯·威尔逊。”他抬起拐杖，指了指后方的酒吧，“是这家酒吧的老板。” 图灵缓缓后退，幻肢蓄势待发。 “我没有恶意。”萨克斯看上去非常温和，“不如我们进去谈谈？” “我是罗旺的朋友。”图灵很干脆地说道。 在这种不知对方底细，而自己明显带着不纯目的来到对方的底盘上转悠，还不知对方目的为何的情况下，图灵干脆直接说罗旺的名字。 “罗旺？”老人愣了愣，“那你为什么要在周围转悠？直接进来不就行了吗？” “……个人风格而已。”图灵有些无语，他总不能说他其实不是很信得过罗旺，想自己找找线索吧。 “既然如此，那先进来吧。” “抱歉，我不怎么习惯接受陌生人的邀请。” 图灵依然拒绝，准备离开。 如果这老人真是酒吧的老板，也认识罗旺，那么罗旺自然也认识，自己明天晚上也会遇到对方。 “等等。” 萨克斯又叫住图灵：“你叫什么名字？” “灰狐。” 老人点点头，从衣服里摸出一个东西，一把扔给图灵。 “拿着这个，你会有用的。” 图灵抓住那个东西。 是个小小的仪器，看上去就像是手表。 但他还未来得及出声，神色一怔，目光猛然变得无比震惊。 【你发现了新的知识】 图灵看了一眼老人，眼中是止不住的惊讶。 触发了列车的提示？ 这是什么东西？ “这个东西，能遮盖你身上庞大的能量场，收下吧，就当是一点小礼物。” “能量场……” 图灵若有沉静地点了点头，快步离开了。 “相信我，未知的构装者。我没有恶意。” 目送着图灵快步离开，萨克斯站在后方轻轻微笑着。 两分钟后，酒吧内。 老人缓步走到吧台旁坐下。 “爷爷？你怎么又回来了。” 一个冷绿色直发的少女靠在吧台内部，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卡恩，给我一杯龙舌兰。” “哦……” 老人双手交叉，撑在下巴上，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卡恩，我刚刚遇到了一个年轻人，是罗旺的朋友。” “那个死胖子？” 名为卡恩的少女皱了皱眉：“又是从哪个国家逃过来的通缉犯？” “他说他叫灰狐，是个很温和的青年。就是太小心了，我本来还想请他进来坐坐，他拒绝了。” “啊？”卡恩看着自己的爷爷，有些吃惊。 爷爷可不是那种随便发出邀请的人，那人还拒绝了？ “那家伙不知道您的身份吧？” 萨克斯摇了摇头，将手杖悬在膝盖上。 咔咔…… 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看似木质的手杖瞬间分裂开来，露出里面精密的机械构造。 “我本来以为他是九科的人，没想到是罗旺的朋友。” “他身上的能量场非常浓郁，密度高到我在屋里的时候就能感觉到。我怀疑，他可能已经开始碳变了。” 第二十八章 大鸟酒吧 回到屋里，图灵心潮澎湃地观察着手中类似于手表的东西。 “这东西触发了列车的提示……新的知识？” 图灵翻来覆去地看着手中的东西，尝试想找到一些特别的东西。 “看上去就像是没有表带和表盘的老式手表……没有按钮，也没有任何可以显示的东西。” 但是带着这个东西，图灵感觉到自己身上产生了一些奇怪的变化。 一番研究无果后，图灵果断使用幻肢将其彻底拆开。 “有简单的电源……是太阳能充电？还有蓄能的电池，不过不可更换……没有找到窃听器或者定位之类的小手脚，看上去没什么问题。” 最终，图灵拆解出了整个内部的零件和电路板。 整体联通的一个小装置正在散发出一种特殊的能量。 “遮掩我的能量场？” 有些不明所以，但图灵大概理解了这个东西的工作原理。 这个小装置通过电力激发，然后持续向周围散发出一种波动。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工作原理，但可能是某种干扰波。 让幻肢将物品重新组合好后，图灵的眼前冒出了新的提示： 【你拆解并研究了这项科技，获取了新的知识】 【你获得了1点技术值】 “原来现实中的东西也能获得技术值？” 图灵有些惊喜。 “但是之前用幻肢拆过不少东西，并没有相关的提示。” “只有系统提示知识的科技，才会有技术值的反馈么？” 简单思索后，图灵唤出科技树。 在原本【脱碳原液】-【幻肢】的科技树旁边，出现了新的灰色格子，并且单独分离于其他科技之外。 【能量场干扰器】 “每次研究并获取系统所认可的知识，就会独立出现相应的新科技树？” “而分析研究没有经过系统认可的科技，也就是之前我拆解的那些家用电器，并不会独立出去，而是成为升级选项……” 理清了思路，图灵大概了解了目前这株科技树的基本原理。 他抛了抛手中的能量干扰器，放在了桌上。 意外之喜。 从这一点上看，对方的确没有恶意，也许明天可以问问那个老人更多的事情。 这样想着，图灵拨通了罗旺的号码。 “灰狐？有什么事吗？” 罗旺那边有些嘈杂，似乎在饭桌上。 “你认识萨克斯·威尔逊吗。” 电话对面，罗旺猛地站起来，把身边吃饭的朋友吓了一跳。 “你惹到他了？” “这倒没有。我今天去了一趟你说的大鸟酒吧，我遇到他了，我跟他说我是你的朋友，他请我进去坐坐，不过我没答应。” “萨克斯听到你是我的朋友，就请你进去坐坐？” 罗旺一脸懵逼。 什么时候我的面子这么大了。 “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他知道我是构装者，还给了我个东西。”图灵听出了罗旺语气里的懵逼。 “给了你个东西？那应该就是你们构装者才用得上的东西了。” 罗旺坐下，喝了口啤酒压压惊。 “是吗？萨克斯是什么人？” “草，你说话真直接。我在他面前都得叫一声威尔逊先生。” “对方什么身份？”图灵询问。 “他是大鸟酒吧的老板，也是威尔逊公司的老板。黑陵区很多地下势力都跟威尔逊公司有关系。这些我本来是想明天带你去酒吧再跟你说的，没想到你小子自己就先跑过去踩点了。” “他一见面就送了我一个礼物，我有点摸不透他的意思。”图灵把玩着那个小仪器。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威尔逊老先生一向对年轻人和科技猎人都抱有善意，既然你两者都占了，那只能说明他特别喜欢你呗。” “什么鬼逻辑。”图灵无语，“算了，明天我来找你，到时候跟我好好说说吧。” 跟罗旺道了声再见，图灵挂断电话。 坐在椅子上沉思了片刻，图灵从屋里摸出了那个之前为遮掩身份准备，但一直没能用上的面具。 “是时候为明天晚上做准备了……” 片刻后，图灵的面前摆放着面具，变声器，还有一套准备修改的服装和各种改变体型的小道具。 …… 第二天晚上，十点。 大鸟酒吧门口。 小型停车场此刻已经占满了各式各样的车辆，三三两两的各色人种站在酒吧周围聊天抽烟。酒吧异常嘈杂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一道高大的身影从街道的阴影中走出，迈步走向酒吧大门。 宽大的肩膀，高大的身躯，厚厚的毛发领口搭在肩膀上，长长的衣摆贴在大腿两侧，随风飘动。 一块复杂的金属头盔戴在头上，正面中心的玻璃圆片仿佛一枚独眼在扫视周围。 四周的三三两两的人群纷纷朝着陌生人投去好奇的视线。 这正是乔装之后的图灵。 加了增高垫的靴子让他的身高拔高一节，肩垫将他的肩膀撑起，并扩宽，甚至他还在衣服背后做了特殊的开口处理，让幻肢能够从中钻出来。双手也戴上了皮手套遮掩有些稚嫩的手型。 他走到酒吧门口，站在门边的安保伸手拦住了他。 “新人？” 安保上下打量着眼前的怪人。 虽然雇佣兵有很多，但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打扮的雇佣兵，那头盔戴着像机器人胜似像人。 “我找罗旺。” 面具下传来的声音布满了强烈的电燥感，雌雄莫辨。 安保被这声音给惊了一下，随后一边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图灵，一边按下了耳边的蓝牙耳机。 “罗先生，有个……” “我叫灰狐。” “这里有个叫灰狐的，说是来找您的。” “好，我知道了。” 安保让开大门，示意图灵可以进去了。 走进酒吧，一片头盔都有些阻挡不住的灼热空气扑面而来。 吧台，小舞池，炫彩的灯光，哄闹的人声。 酒吧基本就是这个样子。 图灵简单扫视了一番内部的景象，整个酒吧还算正常。 除了一些光明正大放在桌上的枪械，和某些一看就不好惹的大只佬外。 不少好奇的目光落在了图灵的脸上，不过也没有过多在意，遮掩身份不是什么特别奇怪的事情。 图灵漫步在酒吧内，寻找着罗旺的身影。 就在这时，一道急急忙忙的人影朝着酒吧外快步走去，似乎无意地撞向图灵的肩膀，一只手快速朝他的腰间摸去。 啪！ 那人猛地一愣，只感觉自己摸到了一块冰凉的金属，还有点咯手。 正当他有些不明所以时，一股惊人的热量从他的手心传来，随后转化为剧烈的疼痛。 那人惊叫一声，猛地跌倒在地，手上满满的都是血红的水泡，极高的热量发出滋滋的声音。 周围顿时传来一阵哄笑。 图灵没有多意外，这是他预料之中会发生的事情。 这种地方，对新人一般都比较苛刻。 没有理会地上痛的扭来扭曲的人，图灵越过对方，找到了在吧台坐着的胖胖的身影。 “这是新人欢迎仪式？” 图灵在罗旺旁边坐下，后者抬头看向图灵，倒是被他的头盔给惊了一下。 “灰狐？” 图灵点了点头。 “你这打扮还真……别致啊。”罗旺上下打量着图灵。 这时，一只白皙的小手将一杯酒推到了图灵面前。 图灵抬头，一个冷绿色长发的少女正撑在吧台上，以一种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 “这是我爷爷请你的。” 第二十九章 卡恩 图灵抬起头，打量吧台内的女孩儿。 一头及腰的冷绿色直发，平直的刘海堪堪过眉，同样颜色的瞳孔反射着周围粉色的微光，眉宇之间有一股优雅的气质。 上身是一套和萨克斯相近的贵族般的衣装，是一种绸缎小马甲和皮质贴身的内外套装，勾勒出窈窕的曲线。 衣装胸口扩开菱形的切割，一片雪白上贴着一枚蓝宝石吊坠，闪闪地反射周围的光线有些耀眼。下身带纹饰的皮裤两侧同样开出菱形的口，露出里面的皮肤。 她静静地靠在吧台边上，挽起袖口的手撑着小脸。 “我给你介绍一下。” 罗旺笑嘻嘻地拍了拍木质桌面。 “这位是卡恩·威尔逊，老先生的孙女，也是酒吧的小公主。” “你好。”图灵伸出一只手。 对方和他包裹着厚厚皮手套的手握了一下，便又将他面前的酒杯推了推。 “龙舌兰，爷爷最喜欢的。我加了些更适合本地人的东西，试试看。” 图灵看了看身边的罗旺，后者耸了耸肩。于是便不说什么，把酒放到头盔下方。 早已连接在头盔内部的细小幻肢瞬间拆开，露出光洁没有胡须的下巴，图灵直接喝干一整杯。 刺激的酒精在舌尖一闪而逝，入喉一阵辛辣，口腔似乎飘着淡淡的柠檬香，味蕾传来一点焦糖和蜂蜜的味道。 图灵放下酒杯，几块金属又重新包裹住他的下巴，在幻肢的调控下严丝合缝。 对面的女孩儿看着他的头盔，歪了歪头，似乎很好奇的样子。 “怎么样？” “很棒。你调的？”图灵轻轻砸吧了下嘴。 自从实习过后就很少喝过酒了，刚上大学的时候每次回家，都会有朋友带着人头马过来几个人喝两杯，此时再碰外国酒，倒是让他有些怀念。 “没错。”卡恩露出一丝转瞬即逝的微笑。 “威尔逊先生在吗，我有很多疑问。”图灵转入正题，将那枚能量干扰装置放在了桌面上。 “他有事儿不在城里，要一周之后才会回来。” 卡恩的表情很淡，轻轻点了点桌上的小装置。 “不过如果是关于这枚干扰器，我可以帮你解答。爷爷说，这是为了扰乱你身上的能量场，让你和凡人趋于一致。” “趋于一致？但是我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上有什么能量场。”图灵面具下不禁皱眉。 “构装者特有的能量立场，需要特殊的设备进行探测。爷爷说你身上的能量场非常浓郁，如果你有敌人，对方就能用专业的探测设备找到你的位置。” “很多组织都有探测构装者能量场的手段，作为独狼，你要小心。这是爷爷的原话。” “但是，我跟威尔逊先生非亲非故，他为什么要帮我？”图灵道出了昨天的疑问。 “爷爷喜欢构装者。而且，你不是这死胖子的朋友吗？等到爷爷回来，他也会专门找你的。” 听着卡恩淡然的话，卡恩瞥了眼旁边讪笑的罗旺。 “我能联系威尔逊先生么？”他询问。 卡恩递给他一张纸条：“外出的时候，他不一定会接电话。” 那意思就是可以。 图灵道了声谢，收下了写着电话的纸条。 从卡恩的话来看，作为构装者，身上似乎会散发一种能量场，并且能够被人为用设备所探测到。 这样来看，给自己干扰器的萨克斯·威尔逊的确是帮了自己，算是防患于未然。 这时，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根葱白的手指。 “嗯？”图灵抬头。 卡恩带着一丝少女的好奇，在他头盔正中央的白色晶片上点了点。 “头盔不错。” 说完便收回手，似乎是不再理会两人，理了理冷绿色的长发走到后面调酒去了。 罗旺在旁边全程一语不发，最后才拍了拍图灵的肩膀： “怎么样，还是有所收获吧？” “嗯。至少解答了我昨天的疑问。” 其实他心中还有更多的疑问，比如为什么萨克斯给自己的小玩意儿能被系统认可。 但这明显不是能让卡恩或者萨克斯来解答的事情。 “好了，那么正式开始今天的正题？” 罗旺和图灵转过来，吧台的位置基本能看到整个酒吧。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间酒吧的主要几个家伙。看到那边的独眼龙了吗？” 顺着罗旺指的方向看去，图灵看到了一个角落里坐着的光头男子，大胡须，一只眼睛带着眼罩，身上穿着迷彩服。脚下满是武器箱子，在他对面还坐了两个人，神情有些激动地在说些什么。 “独眼龙巴克斯，他是军火商人。虽然你是构装者，不过如果你想换换口味，玩玩枪什么的，你可以去找他买。不过价格可不便宜。他对面那两个人估计也是在讲价，巴克斯很抠门。”罗旺笑着说道。 在图灵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后，罗旺又指向了下一个人。 “那个是黄玉，情报分子。” “那个是阿本·里特，跟我一样的中间人。不过他主要是经手跟帮派有关的单子。” “那个是贝尔纳多……” 罗旺一一跟图灵点出了一些酒吧里比较重要的人物，如中间商和军火商之类的，还有几个出名的雇佣兵。 “那边那个大个子看到没？托加尔·怀特。曾经一个人干掉了一个帮派，他有把很特别的科技左轮手枪，据说是以前帮瀛国的公司干活拿到的东西。” “那边那个脏辫女，哈金·唐尼。这酒吧里最厉害的贼。” “还有那个……” 罗旺一边喝着酒，一边给图灵指了好几个人。 “我看他们的眼神，似乎不是很欢迎你啊？”图灵狐疑地看向罗胖子。 “咳咳……这个嘛。很正常。毕竟这里的亡命之徒不少，他们一向不喜欢帮九科做事儿的人。”罗旺讪讪地笑了笑，站了起来。 “刚刚等你的时候喝了点冰的，肚子突然有点不舒服，你先坐着玩一下，或者让卡恩帮你调调酒也行，小公主对你可有兴趣了。” 说完，拍了拍图灵的肩膀，捂着肚子跑到厕所去了。 转过头来，绿发少女正撑在吧台上看着他。 “想喝什么？” “金汤力吧。” 图灵略懂某些调酒。 “好。” 女孩儿转过去，调酒，切冰，很快做好一杯，推到了图灵的手前，两根修长的手指还放了两片柠檬进去。 “谢谢。记在罗旺的账上。” 卡恩点了点头，很好奇地看着图灵的头盔。 “你又要表演那个了吗？” “什么？”图灵正抓向酒杯的手顿了顿。 卡恩双手交叉，轻轻按在下半脸上，然后五指张开，猛地拉开，模拟图灵头盔变形的声音。 “咔擦！” 图灵：“……” 在面具下翻了个白眼，就要拿起那杯金汤力。 嘭！ 桌面传来一声重重的闷响，一只蒲扇般的褐色手掌拍在了桌面上，还没来得及端起来的酒水顿时震出去大半。 图灵抬头看去，一个强壮的身影咧着嘴坐在了他旁边，撑着宽大的膀子，一脸的挑衅。 图灵看了眼杯子，里面的酒只剩小半了。 他顿时抬头看着绿发少女，指了指身边的壮汉：“帐算在他头上。” 壮汉顿时一愣。 “你还得赔我一杯。”图灵又看向壮汉，指了指三位数的价格表。 “少废话！” 壮汉顿时猛地一拍桌子，一个捂着手的人影走上前来，怨毒的双眼看向图灵。 图灵一看。 哦，原来是刚进门时候遇到的小扒手。 “这是我兄弟，你弄伤了他的手。”壮汉指了指那人，一张大脸凑到图灵的头盔前。 “给我一个不打死你的理由？” “理由？” 图灵歪了歪头，发出电燥感极强的声音。 “我能打死你算不算？” 第三十章 气氛达人 大汉表情一愣，瞬间一拳朝着图灵的头盔打去！ “这酒吧里敢这么对我说话的，你是第一个！” 远超常人的视觉神经让图灵猛地一退便躲过了对方的攻击。 “有两下子。” 大汉缓缓收回了手，身后那个小弟眼看两人就要动手，顿时后撤两步躲得远远的。 大汉皮肤棕黑，无关粗犷，嘴唇有些厚，左眼位置有一条痕迹明显的刀疤，一头黑色的短发钢针般矗立在头上，耳朵上还穿着一个骨质的粗钉子。 “不瞒你说，其实我也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这么跟我说话。” 对方明显来者不善，图灵双手插进兜里，幻肢蓄势待发。 “很好。” 大汉点了点图灵，顿时转过身。 “嘿，停一停！都停一停！” 大汉的大嗓门甚至盖过了音乐，一众人群顿时转过头来看着图灵这边。 “托加尔又要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他不是最喜欢教育新人了吗？” “又有好戏看了。” “你说带头盔的能坚持几秒？” 一帮早就关注图灵多时的佣兵和混混顿时围在了周围，打碟的dj的暂缓了音乐，周围在短短几秒之中猛地安静了下来。 “各位，今晚咱们酒吧来了个新人！” 托加尔张开双臂，然后侧开身子将视觉空间留给图灵。 图灵头盔下的双眼逐渐眯了起来。 “你们看到他的脸了吗？”托加尔扯着大嗓门，右手直指图灵，“想不想看看他长什么样？！” “好！” “把他头盔摘下来！” “摘下来！” “噢呼！” 周围顿时一片高高低低的赞同，三三两两的人高举酒瓶狠狠碰在一起，还夹杂着几声怪叫。 图灵靠在吧台上，悄悄抿了口酒，看向旁边的绿发少女。 “这人不去当主持人可惜了，带气氛有一手的。” 卡恩轻轻一笑，又迅速变得平淡：“托加尔一向很喜欢新人。” “你不管管吗？” “这里就是这样的。” 卡恩淡淡说着，坐在了吧台后面的椅子上。 看卡恩的态度，这种事情发生的不算少。 这种地方，看来还是要看谁的拳头够大么。 “嘿！叫灰狐的！” 托加尔转过身来。 “把你头盔摘下来，刚刚的小事儿我就饶过你。怎么样？” 图灵没理他，看着离自己不远的一个佣兵问道：“他厉害吗？” 那佣兵奇怪地看了一眼图灵。 “你死定了。” “哦。” 图灵又转过头去看着卡恩，小声问道：“他厉害吗？” 卡恩点了点头：“挺厉害的。” “认真的？” “你待会儿下手轻点，别打坏了东西。”卡恩淡淡道，眼中闪烁着眸光。 她很好奇这个被爷爷称为碳变期的构装者。 虽然托加尔不是构装者，但也不是好对付的。 她可以阻止托加尔，但她很期待图灵的战斗。 看着图灵丝毫不理会自己，托加尔顿时青筋暴起。 无视我？！ 还撩妹？ 你知道那女的什么身份么？ 他冷笑着转过去：“看来新人不愿意啊，甚至还有点瞧不起各位……” “揍他！” “揍他！” “揍他！” 周围的佣兵又是一阵幸灾乐祸的叫嚣，唯恐天下不乱。 “你，摘不摘？” 图灵摇了摇头。 “他不摘，怎么办？！” “给他脱下来！！” “把他脑袋拧下来！” “给他砸烂！” “砸烂！砸烂！” …… “砸烂！” …… “砸烂！” …… 周围的叫嚣的声音逐渐变得有节奏起来，一个个佣兵高举着手中的酒瓶或酒杯大声叫嚷，甚至让出了中间的空地。 “戴面具的小子，来吧。” “你可以不答应，但是，大家可没那么好说话。” 托加尔脱下了外套，露出强壮的肌肉，身上沉重的装备砰砰两声砸在地上。 “我不用武器，但我允许你用，小新人。” “咱俩干打也没意思，总得热热场子，让大家都期待一下。你没有意见吧？” 壮汉捏了捏拳头，咧嘴露出一口黄牙。 作为大鸟酒吧出名的老牌佣兵，他最喜欢干的就是跟新人佣兵过上两招。而且一定要有观众。 酒吧的佣兵都是这么过来的，他当年还是新人的时候也被人揍过，对托加尔来说，这是传统。 不过今天的面具小子太跳了，他要在整个酒吧面前，给他一场难忘的回忆。 打断他八根肋骨好了。 图灵静静地走到托加尔对面，目光扫过他扔下的东西。 当他看到地上那把大号的左轮手枪时，神情一愣。 【你发现了新的知识。】 他抬起头来看着这个叫托加尔的佣兵，面具下的目光眯了起来。 罗旺刚刚好像说过，这家伙有把不错的手枪。 现在看来的确很独特。 “等等。” 他抬起一只手。 “这样玩没意思，咱们添点彩头吧。” “彩头？” 托加尔捏了捏拳头，扭了扭脖子，发出炒豆般的爆响。 “可以，我很喜欢送钱给我的人。” 周围的佣兵顺势发出一阵哄笑。 图灵想了想，自己有二十万在罗旺那里，但是罗旺之前说做佣兵一个单子就能结十几万，二十万会不会有点太少了，这家伙要是不愿意怎么办？ 想到这，他冲着托加尔开口问道：“你是老佣兵吧？听说结一个单子就有十几万，二十万算不算多啊？” 托加尔顿时愣住了。 周围呼呼喝喝的佣兵也愣住了。 然后顿时爆发出一通震天的大笑。 “哈哈哈哈！一个单子十几万？你当是来拉慈善吗？” “新人，你做一单能拿两三千算不错了。” “哪里来的白痴啊？” 托加尔一脸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图灵。 “铁皮壳，你还真敢问啊。” “你是想杀什么人？给你十几万的单？” “你以为你脑袋上戴了个铁头盔，就当自己是科技猎人？” 图灵：“……” 行吧，那就是很多了。 将这些人的反应看在眼里，他暗自点了点头。 “那么，我出二十万。” 图灵指了指对方扔在地上的枪。 “赌你那把枪。” 看着图灵手指的方向，托加尔猛地一愣，随后双眼猛地燃起一股怒火。 “死到临头了，还在惦记老子的枪？可以，老子不把你打得……” 话说道一半，他顿时感觉有点不对。 对面这家伙一直以来都是一副淡定的样子，莫不是有两把刷子？ 他顿了顿，决定保险起见：“这把枪不行。” 随后看向身旁的佣兵：“你，借我二十万，待会儿还你。” “嚯？原来你没钱赌啊？” 图灵嗤笑一声，张开双臂转身看向周围的佣兵，头盔下发出电燥感极强的声音： “各位，你们是想看他借你们的钱跟我赌，还是想看他拿他的宝贝枪跟我赌？” “哈哈，枪！枪！” “托加尔，别怂啊！” “拿你的枪跟他赌！” “一个新人你怕什么！” 看着场面有些反客为主的意思，不远处一直淡然的卡恩都忍不住笑了笑。 图灵放下手，他很清楚这帮人看热闹的本质。 起哄，幸灾乐祸，唯恐天下不乱。 你帮我热场子，我也帮你热一热场，只要你别怕下不来台。 听着周围的起哄，托加尔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像佣兵这种刀口舔血的生活，大多数人都是大手大脚花钱，使劲享受，谁知道有了这顿还有没有下一顿？ 托加尔自然也不例外，他没钱跟图灵的二十万赌。 “咱俩干打也没意思，总得热热场子，让大家都期待一下。你没有意见吧？” 图灵歪了歪脑袋。 然而此刻，图灵那经过变声器处理的杂音在托加尔耳朵里听来却是十分不适。 他顿时垂下身子，死死地看着图灵。 “好，是你自己找死。” “看我不砸烂你的头！” 顿时脚下猛踏，踩着沉重的步伐狠狠冲向图灵！ 而就在两人一触即发之际，一个刚上完厕所的胖子捂着肚子从厕所里走了出来。 看到一堆人围着一片小空地，罗旺顿时觉得有些不妙，顿时挤进人群，看到正在冲向图灵的托加尔。 我擦？这小子坐佣兵头牌膨胀了？怎么科技猎人都敢刚上去了？ 托加尔好歹也是在自己手底下干过一段时间，可不能就这么被图灵给废了。 想到这，他顿时有些心急，猛地向前一步，奋力朝着人群中挤了进去： “喂！跟他打？你不要命了吗？！快下来！” 托加尔正在出拳，突然听到罗旺的声音，心中顿时大定！ “哈哈，连罗旺都不看好你！给老子死！！！” 第三十一章 算数天才 “看吧，希尔斯，当佣兵，就是要拳头大的。” 他指了指人头密集的人群，然而由于两人的位置，并不能看清场地中央。 “那个戴面具的，一看就是个不知所谓的亡命之徒。你知道罗旺最喜欢找这种人。” “这种人凶名在外，但是大多数也就是普普通通的杀人犯，帮派分子。” 一边的后生一脸弭耳受教的模样，连连点头。 “所以他们自以为要遮掩面容，怕被人发现自己的长相。” “但是你知道我们干佣兵这行的，谁不是手底下多多少少都有人命的家伙？” “他一来就和托加尔杠上了，过刚易折，不知进退。” 两人说到这，人群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声。 一道黑影从场地中央飞了出去，砸在小舞池上，半天没动静，看样子是直接昏过去了。 “你看吧，又得我们收尸了。” 老者叹了口气，拉着年轻人站了起来，朝小舞池走去。 “所以你要记住，做人，要知进退，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再跟人动……托加尔？！” 一老一少刚走到舞池中央，看到躺在原地生死不知的大汉，老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托加尔七窍流血，胸膛有一处巨大的凹陷，此刻正奋力抬起头来，不可思议地看向不远处的空地。 “你是……你是……” “是啊，跟科技猎人动手，托加尔确实是有点膨胀了。” 一个胖子一脸无奈地走过来。 “杰恩，又要你帮忙救人了。” 老杰恩一脸惊愕地看了看罗旺，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托加尔，最后抬起来看向场地中央的面具人。 “这……这……” “他没死吧？” 一道杂音混杂的声音传来，伴随着周围佣兵的低呼声，幻肢带着图灵走到了几人身边。 “你是……科技猎人？！” 老杰恩现在才发现周围有点过于安静了，之前大声叫嚣的雇佣兵，不知为何都偃息旗鼓了。 让幻肢将自己放到地上，图灵看了看托加尔。 “没死就行。那么你的枪我就拿走了。” 一只触爪抓起了那把枪，放入了图灵的手中。 入手一片冰冷和沉重，这是一把大号的左轮手枪，但整体呈方形，枪管还被一大块加装的机械包裹在其中。 “你……”托加尔还想说些什么，喉咙中发出阵阵不甘的声音，看向图灵的眼神中，有悔恨，有愤怒，更多的则是不甘心。 最后在他心底疯狂的怒吼中，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托加尔！” 图灵闻声望去，一个棕色皮肤的女人带着两个雇佣兵挤开人群站在他面前。 两个雇佣兵飞速上前，蹲下查看托加尔的伤势，而女人则是一脸复杂地看着图灵。 “我们可以筹二十万给您，但是那把枪……抱歉，我们不能让你拿走。” “你是在威胁我？” “没有！我们绝对不敢！”女人惊慌摆手，“但是……那把枪对托加尔来说很重要！请您……” “但这是托加尔的赌注，他输了。” 图灵扬了扬手中的枪，视网膜上呈现发现新知识的字符。 “抱歉，如果是托加尔顶撞了您……我们可以赔付更多！但是……”女人神色阴晴不定，看向图灵背后的爪子中带着一丝恐惧，“很抱歉！我们愿意出三倍的价格把枪买回来！” 图灵沉默了片刻，但周围的佣兵却是一片窃窃私语。 “托加尔这次踢到铁板了……” “我早就知道他肯定不好惹，你看他的头盔？” “闭嘴吧马后炮，刚才你让他摘头盔嚷的最凶。” “那把枪可是高级货……托加尔的队友都不愿意放手。” “跟科技猎人要东西？迪娜她活腻了吗？” 女人狠狠咬了咬牙。 刚才托加尔冲上去的那一刻，这个面具人背上宛如开花般钻出八条机械触手，瞬间砸在了托加尔的胸膛上。 后者哼都没哼一声，当场飞出场外，胸骨塌陷。 这就是肉身对抗科技猎人的下场。 但就算是科技猎人，这把枪也绝对不能给他…… “三倍的价格？托加尔自己都没有二十万，你想从哪儿筹到六十万的钱？”图灵歪了歪脑袋。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枪果然对这帮人很重要。 但对他更重要，这把枪蕴含的科技被系统所认可。 “而且，我凭本事赢回来的东西，为什么要卖给你？” 一根幻肢竖立在迪娜面前，缓缓旋转着，后者一脸惊恐地后退两步。 “请……请你开个价吧！我承认刚刚是托加尔不对！那个扒手也是他故意找来的！我们愿意为此付钱！或者……让我陪你一晚也可以！” 围观的佣兵们顿时一顿吹口哨的声音。 “但是我并不愿意卖给你们，我也不需要你陪我。真要开价？”图灵看了看手中的枪，“那就付十倍的价格给我。” 迪娜顿时面如土色。 这完全是狮子大开口，他们根本没有两百万。 那两个照看托加尔的佣兵也是阴沉似水。 “要这东西？你们不如好好照看一下你们的同伴。” 图灵收回八根幻肢，对着罗旺招了招手，不再理会几人走回吧台。 “等等！” 女人突然叫住图灵。 图灵转身，看到一个陌生男子钻出人群，站在女人旁边。 “迪娜，我可以帮你把枪赎回来，不过你得答应我之前跟你提的事情……”黑衣男人一脸阴笑地看着女人。 “好，我答应你，只要你帮托加尔把枪赎回来。”女人咬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 “迪娜？你疯了？！” “闭嘴！我自己有分寸！托加尔必须要有这把枪！” 迪娜转过身去喝退了队友。 看到迪娜确实已经决定了，那人一脸满意，冲着图灵拿出手机。 “这位科技猎人先生，两百万是吗？我帮他们给，麻烦您把枪还回来吧。” 图灵愣了愣，他刚刚只是随便说的啊，你们怎么还真有钱啊。 不过没关系。 “两百万？我说了十倍的价格啊。” 对面几人顿时一愣。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 “二十万的十倍不是两千万吗？”图灵点了点头盔下方，“难道是我算数不好？” 这下，不止对面几人愣住了，周围的佣兵都愣住了。 “哎，不管了。可能小学数学没学好。那你们给我两千万吧。”图灵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你……” 迪娜面色瞬间涨红，身边的阴沉男子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没有两千万啊？那就算了吧，什么时候有钱在说咯。” 说着，图灵晃了晃手里的枪，招呼着一边也在愣神的罗旺走向了吧台。 周围的人一阵面面相觑。 这等场面还真没见过。 …… 此事告一段落。托加尔的队友和老杰恩一起把人抬去了黑诊所，剩下那个叫希尔斯的学徒反倒留在了酒吧里，一脸目光灼灼地看着吧台的图灵。 “无耻。” 卡恩一脸淡然的表情擦着杯子。 “我数学不好。” 图灵也淡淡地说着，抿了一口对方刚调好的金汤力，另一只手把玩着手中的枪械。 “我就猜到会有人找你麻烦，刚刚我上厕所的时候已经尽力加快速度了，没想到……”罗旺无奈地叹了口气。 “少来了。”图灵把枪放在桌面上，“你一个老油子，怎么会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我们还是坦诚一点好，罗旺。” 胖子顿时面色一变，轻咳了一声，光速承认： “好吧，其实我之前是故意的。” “你知道如果我直属佣兵里有科技猎人的事情放出去，我的钱也会比较好赚嘛……我也不是只接九科的业务。”胖子讪讪地笑了笑。 “而且，你知道名声这个东西也是很有用的。放心，这些人不敢找你麻烦。你已经展现你的武力了。过几天灰狐的名字就会传开，到时候主动找你的中间人也不会少。” “但是盯上我的人也不会少，有利有弊吧。” “嘿嘿，总之入了这行，总是会越来越瞩目的。有利有弊，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 罗旺嘿嘿的笑了笑，伸手朝图灵的枪摸了过去。 “这是我的。”图灵瞥了他一样。 “好吧好吧，不碰你的东西。”胖子无奈地摇了摇头，收回手。 “不过这枪很厉害，使用了构装者的科技。” “嗯？”图灵顿时看向他，“怎么说？” “你应该也知道，构装者使用的能量，应该和普通科技有所不同吧？” 图灵点了点头。 这是肯定的，就凭自己背上的幻肢，真要榨取的是人体生物能量，自己早就被榨干了。 而且被系统所认可的科技，一定有某种关联性。 “这把枪，是瀛国一个构装者公司生产的武器。” 这时，卡恩凑了过来，轻轻点了点左轮的弹巢。 “它的内部含有某种激发装置，能够加强子弹的射速，穿透性。并且内置有一个能量转换器和充电口，能够将电能或者别的什么能源转化为构装者使用的能量。” “这就是这把枪的特殊性？”图灵抓起手枪。 “包括爷爷给你的能量干扰器，也有类似的设计。他们都是由脱碳粒子驱动的。不过能量干扰器是由不算太多的太阳能转化为脱碳粒子。原理都是一样的。” “脱碳粒子？”图灵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概念，让他想到了盖勒·斯汀笔记里的妖神因子。 “你的八爪鱼不就是用的这种能量吗？”卡恩有些奇怪地看着图灵，“这是一种被植入体转化过来的能量，很特殊。” “比如呢？” “能量特性不一样，而且，植入体能够反哺，让人开始‘碳变’。” “什么意思？” “就是生命层次的进化，理论上的。” 卡恩冷绿色的眸子中反射着某种不知名的光彩。 “你知道爷爷为什么喜欢你吗？” “因为你已经开始碳变了。” …… 黑陵区，某处黑诊所。 托加尔正在手术室中接受抢救，迪娜和几位队友站在小房间内。 “联系到了吗？” “对方要八十万，和那个灰狐身上所有的植入体。”一开始要帮迪娜付钱的男人站在她旁边。 迪娜狠狠吸了一口香烟：“给他，我们只要托加尔的枪。” “那就没问题了。”黑衣男点了点头，快速回复着通讯器上的消息。 “扒手，你之前成功了没？” 迪娜看向身边一个矮小的男人，正是图灵刚进酒吧时被烫伤了手的男人。 此刻他整只手上缠绕着厚厚的绷带，一脸的阴翳。 “虽然被他不知怎么弄伤了手，不过放心，追踪器早就放到他身上了。” “好。” 这是他们团队常用的戏码。 一旦有生面孔，无论是佣兵还是会员酒客，或者任务发布人，让扒手上去假装偷东西，其实是为了放追踪器。 一番挑衅后将对方赶出酒吧，就能下黑手，杀或者抢。 如果打不过，或者对方背景大，稍微来点新人欢迎礼，那也就算了。 不过这次他们都没想到，新人是来了，不过来的是个科技猎人。 而且还拿走了托加尔的枪。 迪娜狠狠扔下手中的眼，一脸的阴沉。 对方临时改口，简直就是赤裸裸的羞辱。 “八十万，这次找的人是‘乌鸦’。科技猎人杀科技猎人，一定要干死那个灰狐！” 第三十二章 追踪器 “碳变？那是什么？”罗旺听到卡恩的话，一脸好奇。 “那是构装者在脱碳粒子的反哺下，让生命逐渐进化的一种路线。碳变只是第一阶段。”卡恩擦着杯子说。 也就是说，自己目前正处于这一阶段？ 图灵心想。 “那么之后的阶段呢？”图灵询问。 “我只是个喜欢调酒的普通人。不是科学家。”卡恩放下酒杯，又收走了图灵面前的空杯子，“你可以问爷爷，这些都是他在研究的东西。” “我明白了。” 碳变带给了图灵一些疑问，他怀疑脱碳粒子，和盖勒·斯汀制造脱碳原液的妖神因子是类似的东西。 不然他无法解释为什么系统认可了带有脱碳粒子的机械造物。 而且现实世界，应该也和盖勒·斯汀的世界一样，有成体系的机械路线，只是他现在了解的太少，还不知道。 也许萨克斯·威尔逊知道一些东西。 “你的手怎么了？”图灵注意到罗旺的手上多了片创口贴。 “哎，刚刚出来洗手的时候，有个醉鬼打碎了瓶子，不小心在洗手台上被割了一下。”罗旺埋怨地说着，摸了摸自己的大拇指。 看着罗旺的创口贴，图灵若有所思。 无论是病重在床的爷爷，还有被自己一爪子拍飞的托加尔，或者是一不小心就被玻璃割伤了的罗旺。 “肉体真的很脆弱啊。” 他感叹了一句，抿了口酒。 “你这话说的，还挺像那些科技猎人的。”罗旺笑着伸出手指点了点，和图灵碰了碰。 “什么意思？”图灵心中一动。 “我们道上传闻，科技猎人非常崇尚纯粹的机械。他们里面有不少人把自己改装得面目全非，获取更加强大的武力。” “只是莽夫的做法而已。”卡恩表情淡然，但眸子中有一丝不屑，“罪策局，九科，都明令禁止了这种做法。并且他们也有一套更成熟的体系。当然，我爷爷自己研究的体系也不差。” 图灵知道她说的是碳变体系。 不过卡恩这一番话倒是让图灵有些反应过来。 “你是说，不同的势力，他们都有不同的强化体系？” “没错。”卡恩点了点头，“构装者的体系是不同的。我爷爷崇尚机械反哺肉体的碳变体系。科技猎人喜欢肉体改造的改造体系。至于九科和罪策局，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他们都离不开脱碳粒子。” 而自己还有一套体系，盖勒·斯汀的机械生物进化体系。 图灵在心中暗自思考。 这些体系，一定有某种关联性，而他们的关联性，就是脱碳粒子。 莫非脱碳粒子，就是系统认可知识的标准？ “胖子，我的钱什么时候给我？”图灵突然抬头道。 “很快了。大概三四天。” “怎么还有三四天？”图灵皱眉。 “你也知道，九科拨款也是要时间的，毕竟通缉令也是有手续的。我帮你走我的渠道再打给你也需要一点时间。”胖子无奈。 “好吧。” “通缉令？”卡恩好奇地看向两人，“什么通缉令？” “没什么。”图灵摇了摇头，不打算张扬这些事情。 似乎是看出了图灵的小心，卡恩也没多问，不过她还是提醒道： “那你要小心。拿走通缉令的赏金，你的名字虽然不会明面上曝光，但肯定会逐渐传出去。如果通缉犯有同伙，难免会有人追查你的下落。” “谢谢关心。”图灵点了点头，这一点罗旺拉他入伙的时候也提过。 “我可没关心你。”卡恩瞥了图灵一眼，扭头离开了。 罗旺笑了笑，举起酒杯：“那么以后算是合作愉快了？” “嗯。” 图灵和他碰了碰，一饮而尽。 “那么过两天我就发单子给你，这几天你好好准备一下。” 图灵点了点头。 接着，图灵和罗旺又简单交流了一些佣兵行业内的事情，不知不觉就已经过了凌晨。 向少女卡恩再见，和罗旺分开后，图灵也要稍微绕道，准备回家了。 今天这一趟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尤其是卡恩告诉自己的体系知识。 还有托加尔的那把手枪。 他现在迫不及待想要回家研究一下，这把手枪的知识含量能给自己带来多少技术值。 还有大脑里那棵科技树和盖勒·斯汀的知识体系，都还有很多可以研究的东西。 就在这时，他突然脚下一顿，折返进入酒吧内，走进了男厕单间。 然后将自己全身上下的衣服都脱了个精光，一一检查。 最后在上衣的口袋里，发现了一枚小小的黑色装置。 他只是谨慎起见，看看身上有没有人做手脚，没想到还真有。 “呵。” 看着手中不知哪儿来的小玩意儿，图灵重新穿好衣服，回到吧台处找到卡恩。 “这是什么东西？” 图灵将那个小玩意儿放在吧台上。 卡恩探着脑袋看了看。 “这是个信号发射装置。你被人盯上了。” 图灵捏起那枚装置看了看。 “神不知鬼不觉放进我衣服里……是什么时候？” 图灵快速回想着进入酒吧之后接触的人。 除了一开始进门就往自己身上撞的扒手外，还有不少人也有擦身而过的接触，包括罗旺在内都是如此。 但和自己有直接冲突的，只有托加尔一行人，也就是说，扒手也是其中之一。 想到这儿，图灵坐在了吧台旁，开口询问道：“能跟我说说托加尔这伙人么？” “可以，等我擦完这个杯子。” 看着卡恩又在擦杯子，图灵有些无语：“这地方就只有你一个调酒师吗？” “只是今天只有我一个而已。” 卡恩很认真地擦完杯子，放回原处。 “托加尔是酒吧的常客，也是雇佣信誉比较高的佣兵。”卡恩撑着小脸说。 “雇佣信誉是指完成任务的信用度？” “没错。在普通人里，他算是比较优秀的佣兵，他也有一个小队。就是之前找你的那个迪娜。你怀疑这是他们放在你身上的？” “那个扒手，他也是迪娜的人吧？”图灵问。 “没错。那个扒手是专门帮托加尔给新人找茬的。一旦扒手被新人打倒或者受伤，他就会借机教训对方，把对方赶走，然后迪娜就会尾随去抢劫。这不是什么秘密，在这里的人都知道托加尔一行人的恶劣。” 调酒师小姐拿着一杯调好的酒喝了一口。 “如果是信号发射器，也就是追踪器，倒有可能是他们干的。” “是么。” 图灵把玩着那个追踪器。 “为了这把手枪，这帮人应该不会善罢甘休的。” “关于这个，我想我能给你一些解答，灰狐先生。” 这时，一个人声从图灵身后传来。 转头望去，一个金发碧眼的男孩儿搓着手，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 “你是……那个医生旁边的？” 图灵对这个还有点印象，之前一直站在那个抢救托加尔的医生旁边。 “嘿嘿，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希尔斯，是杰恩老师的助手。”男孩儿走到图灵旁边，征询了图灵的意见后坐下了，“之前托加尔就是在我老师的诊所接受治疗。不瞒你说，他们的图谋全部都被诊所的监控和录音记录下来了，嘿嘿……” ……我应该说不愧是黑诊所么？ 图灵望了望旁边的卡恩。 后者再度表示：“这里就是这样的。” 希尔斯说着，从衣服里掏出手机，放到图灵的面前：“我的手机连接着整个诊所的系统，所以我可以放给您看……当然，他们的房间是没有监控的，只有声音。” 希尔斯播放了录音，迪娜的声音从中传来。 听完后，图灵在面具下的神色沉了沉。 “如果我猜得不错，这帮人应该早就离开诊所逃之夭夭了吧？” “没错，托加尔的伤抢救过来之后，他们就急急忙忙地离开了，不知所踪。”希尔斯说道。 “卡恩，你知道这个叫乌鸦的人么？”图灵扭过头。 卡恩摇了摇头：“情报商或许知道。” “我知道。” 图灵转过头去，那个希尔斯讪讪地笑了笑：“事实上，我对一些科技猎人还挺了解的……嘿嘿。” “你想要什么？” 对方不会无缘无故帮自己，这里可是雇佣兵酒吧。更何况这人还是从看病都要录音的黑诊所出来的。 “我想要成为科技猎人。” 希尔斯咧嘴，一脸狂热地看向图灵。 第三十三章 情报与实验 “很感谢你的情报，不过我没办法把你变成科技猎人。” 图灵摇了摇头，看着希尔斯还想说些什么，一个老人大步流星地走上来一把提住了他的衣领。 “臭小子，不要命了吗？” 来人是那名黑医，老杰恩。 “不好意思，灰狐先生，希尔斯给您添麻烦了……” 老人拉着希尔斯，对着图灵鞠下一躬。 “没什么，他给我带来了很有用的消息。”图灵笑了笑，没说什么。 如果他是个普通佣兵，希尔斯和杰恩可不会用这种态度对自己。 这应该是构装者和普通人的差距，还是科技猎人和普通雇佣兵的差距？ 亦或是，实力至上的道理？ “老师，你别拉着我，我……” “臭小子，闭嘴！” 老杰恩喝退自己的学生，转过头来看着图灵： “对不起，灰狐先生。我这就带他走……” 说着，便拉着还要挣扎的希尔斯快步离去。 而黄毛小子还在杰恩的手下大声嚷嚷着灰狐的名字，直到出门才渐渐消失。 图灵环顾一周，周围的雇佣兵似乎都对此习以为常了。 “那个小子很天真，他很向往雇佣兵的生活。” 卡恩的话让图灵转过头来，对方撑着脸，冲着图灵眨了眨眼睛。 图灵摊开手心，在他的掌心中，放着一枚黑色的u盘，上面还贴着一张纸，写着联系电话。 这是那个叫希尔斯的少年最后偷偷塞到自己手里的。 “你准备怎么处理这枚追踪器？”卡恩指了指那枚黑色的信号发射器。 “这里最出名的帮派地盘在哪儿？” …… 凌晨三点，图灵已经回到家中。 他找到了黑陵区最大的帮派，黑水帮的地盘，并利用幻肢的机动性爬上高楼，将追踪器塞到了黑水帮某个帮派头目的房间里。 算是一点小聪明，他也没指望这能误导对方。不过要是直接毁掉追踪器，未免有点可惜。 其实托加尔，和所谓的乌鸦，这些想要对自己动手的人，都不是什么问题。 摘掉头盔，脱下伪装，他就变回了那个普通的大学实习生，钻入人群。 这是他在决定答应罗旺的提议前就已经想好的事情。 “乌鸦，托加尔，有的是机会慢慢料理，但不是现在，还不够保险。我必须要拥有更多手段，来应对这些麻烦。” “还有关于科技猎人的情报，乌鸦的情报，我现在知道的信息太少了。” 略微理了一下思路，图灵将u盘拆开，检查里面没有小手段后，便将其扔到了一旁。 他现在需要休息，一整晚的折腾，还要在那种陌生的环境，除了卡恩和罗旺还算值得信任外，周围全是穷凶恶极的雇佣兵。 他着实有点累。 一夜过后。 图灵起床出门简单吃了个早饭。 回来的时候手上提了个笼子，里面有几只花枝鼠。随手放在一边。 再把狐狸放出来在屋里撒泼活动，换上食盆和水。狐狸对新到来的花枝鼠很是好奇，围着笼子转圈圈，发出嘤嘤嘤的叫声。 图灵没多理会这家伙，将希尔斯交给自己的u盘插进了电脑中。 里面一共有三个文件夹： 【乌鸦】 【四手猩】 【灼热之风】 图灵首先点开了乌鸦。 除了一张偷拍的带着黑色斗篷的模糊照片外，就只有一些文字描述。 “双手弹出刀刃，钢铁鸟嘴面具，斗篷，还有能够变成速射转轮枪的手臂。” 总结过后就只有这些信息。 图灵对比了一下自己和乌鸦，从这些信息里对自己能造成威胁的只有对方的远程武器。 但这只是这个叫乌鸦的冰山一角。 “总比没有强。” 关掉了乌鸦的档案，他点开了【四手猩】。 这个就更少了，只有一张照片，一个身材异常魁梧的男子，背上有四只机械手臂。 “聊胜于无吧……” 图灵摇了摇头，毕竟不能指望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儿。 最后一个文件夹，【灼热之风】 也只有一张照片。 但看到照片上的人，图灵顿时瞪大眼睛。 “怎么是这货？” 一个穿着贴身战斗服，带着无顶鸭舌帽，一头金色短发，身材娇小的女警。 “露西亚·史密斯？！” 照片上的露西亚，右腿高高抬起，足踝部位装载着一具复杂的装甲，从中喷射出大量的火焰。 “之前追捕我的时候没看到她用……那么这装甲是某种装备么？” 联想到卡恩提到罪策局内部未知的强化体系，图灵怀疑这就是了。 简单将这些信息在脑袋里理清楚，找了找没有更多有用消息后，图灵拔掉了u盘，将上面希尔斯的电话号码存了下来。 将这些信息暂时放到一边，图灵着手开始研究昨晚得到的手枪。 “根据卡恩的描述，这把手枪威力很大，嗯……拆卸的时候要小心点，不能弄坏了。” 幻肢弹出，速度飞快，外壳，子弹，弹巢，枪膛…… 【你拆解并研究了这项科技，你获取了新的知识】 【你获得了2点技术值】 幻肢捏起里面一串联动装置，放在眼前端详。 “这就是这把枪内部的科技？子弹加速？威力增强？” 打开科技树，图灵看到了一个新的灰色格子，独立于所有科技树外： 【简易充能助推器】 “给了我2点技术值，加上之前【能量干扰器】，现在一共有3点技术值。” 图灵看向之前由于技术值不够而无法加点的【机械增殖】，尝试了一番。 灰线变得充盈，又重新退了出来。 “还是不够……” “这说明【机械增殖】不是普通的能力。它或许能让幻肢达成某种程度上的质变。” “嘤嘤嘤——” 一道巨大的白色影子从自己眼前窜过。 关闭科技树，图灵将一边嘤嘤叫咬着自己衣服到处跑的狐狸关回了笼子里。 他要继续研究一下盖勒·斯汀的脱碳原液，不能让这家伙出来捣乱。 看了看笼子里可怜兮兮的狐狸，图灵伸出手指点了点对方的鼻子。 “放心，还没到你机械飞升的时候。” 将屋子重新布置成了简易实验室，图灵拿出了脱碳原液和皮毛笔记。 脱碳原液之前图灵稀释半瓶后，浪费了一些，现在还剩下一点点。 而另一管则是满满的。 幻肢伸出，大笼子里的狐狸瞪着眼睛，一脸好奇地看着爪子，把自己旁边吱吱叫的小笼子放在了图灵的桌上， 放出一只花枝鼠，图灵轻轻将其抓住，按倒在桌上，拿出最后那一点稀释之后的脱碳原液，看向桌上一脸惊恐的花枝鼠。 “那么，开始实验吧。” 针头打入，脱碳原液注入。 感受到液体注入的不适感，花枝鼠疯狂挣扎着后腿，在桌上踢打出小声的闷响，然后力度逐渐变小，最后闭上双眼，彻底没了声息。 图灵拔出已经空了的针筒，静待花枝鼠的变化。 “失败了么？” 看着毫无动静的花枝鼠，图灵轻声念叨着。 下一刻，花枝鼠猛地睁开双眼，全身大量的肌肉和毛皮开始撕裂，朝着金属转化！ 第三十四章 妖械 花枝鼠发出吱吱的嘶鸣，皮肉崩裂，骨骼穿刺而出，化作层层叠叠的金属外骨骼，身躯逐渐膨胀，口腔撕裂。 剧烈的变化在一分钟内飞速发生，十公分左右的身躯不断膨胀，最后变成一只小狗大小的大号半机械生物。 此刻的花枝鼠，整体外貌完全变样了。 整个下颌变成了金属外骨骼，眼周也覆盖着黑色的钢铁，背上隆起而出的骨头穿出一根根金属骨刺，肋骨暴起，化作外骨骼保护着脊背，尾巴皮肉脱落，变成一根锋利的尾骨刺。 最醒目的是花枝鼠的后腿，整个由液压管和钢铁外骨骼构成，看样子弹跳力惊人。 “吼！！！” 花枝鼠的声音完全变成了带着嘶鸣的咆哮，先是站在桌上冲着图灵吼叫一声，随后便匍匐下来。 “向前。” “下来。” “跳一跳。” “转个圈。” “咬他。” 图灵冲着笼子一指。 花枝鼠猛然暴起，狠狠咬在狐狸的笼子上，后者毛发竖起，发出威胁的低吼。 虽然听起来还是嘤嘤嘤。 “回来。” 花枝鼠弹跳着，跳到了桌上，左右嗅着气味儿。 “意料之外的听话。” 检查了一番花枝鼠进化之后的变化，再以盖勒·斯汀的毛皮笔记辅佐。 然而有所不同的是，盖勒·斯汀笔记中记载的八小时才会进入第一阶段的变化，这只花枝鼠仅仅只是短短几分钟内就完成了。 “或许还需要更多的观察。” 图灵决定八小时后再看花枝鼠有什么变化，暂时让幻肢用之前购买的钢铁材料打造了一个还算坚固的巨大铁箱子，让花枝鼠自己爬了进去。 接着，图灵将上午买的一整个笼子的花枝鼠，全部注射脱碳原液。 一只是5毫升稀释注射。 一只选择10毫升稀释注射。 一只15毫升稀释注射。 最后一只，15毫升原本浓度注射。 在一片老鼠的嘶鸣中，一只只巨大的耗子成长在图灵的眼前。 再确认五只机械化的花枝鼠不仅肉体增强，智商也得到增强后，图灵给五只花枝鼠按照实验顺序，分别给予了1、2、3、4的实验编号。 而为了纪念第一只实验的花枝鼠，图灵给他取名为“阿尔法”。 阿尔法的进化目前看来很普通，但后腿得到了较大的增强。 5毫升稀释注射的1号，和阿尔法变化一致，但不一样的是，1号的爪子变得非常巨大，相较体型来说，大致有三分之一个躯体大小，银光闪闪。 10毫升注射的2号，体型没有太大变化，肉体同样变得半机械化，但有一点很奇怪，它的双眼覆盖了大量的外骨骼，看起来就像戴了个机械护目镜一样。 目前来说没有发现其他特异的地方。 15毫升稀释注射的3号，体型变得最为巨大，达到了成年柯基的大小，并且毛发全部脱落，深红的肌肉和外骨骼交叉在身上，看着就像包了钢铁的舔食者。 而最后一只15毫升浓度注射的4号，则是变化最大的一只。 这一只体型和阿尔法一样，但尾巴消失，屁股、后肢和前置多了几组规整的金属部件。 图灵很好奇15毫升原本高浓度注射的4号到底进化出了什么怪能力。 接着4号就惊爆了他的眼球。 这只半机械鼠用力一跳，屁股和四肢顿时喷出一小发火焰，猛地冲上天花板。 最后啪叽一下摔倒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地站了起来。 “火箭推进器！？” 看着摇摇晃晃朝着自己走过来的耗子钢铁侠，图灵不由得拿过盖勒·斯汀的笔记翻了翻。 “每个阶段可能出现特殊能力……这就是4号的特殊点？” 图灵让4号自由活动，4号便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疯狂喷射，直到逐渐掌握这项能力，能够自如地升起降落。 不过似乎4号还无法持续喷射，只能维持在两秒一次的频率中。 “就像放屁一样……” 图灵揉了揉脸，把皮毛笔记放到一边，看了看手中剩下最后四分之三的脱碳原液。 这要是全数注入，是不是就能造就鬣狗那样的超级凶兽？ 这样想着，图灵扭头看了看一边笼子里的狐狸。 “嘤嘤嘤——” 狐狸没心没肺地咬着食盆，丝毫不知道图灵已经把主意打到了他的头上。 将客厅收拾并整理好，看着这片不大的屋子，图灵深深感觉到，自己需要搬家了。 “看看科技树有什么变化没。” 图灵打开科技树，但似乎没什么变化。 略微思索着，他唤来了阿尔法，将手放到了它的头上。 图灵目光猛地一颤。 科技树的一旁，缓缓出现了一个新的格子，并且向上延伸出好几条灰色的进化线。 【妖械-阿尔法】 【进化加热器官】 【进化高压水枪】 【进化浓缩吸力】 【进化机械增殖】 【进化能量抽取】 【进化电子储存】 …… 电子储存是图灵拆解usb之后出现的新格子。 “科技树能够共享幻肢拆解分析的科技，然后让这些家伙也进化？” 图灵心底震惊，也注意到了科技树给这种生物的命名：妖械。 他迅速唤来其他几只花枝鼠，分别在它们身上检测科技树的变化。 测试结果是，阿尔法，一号，和三号，这几只科技树完全一致。 但二号多出了一个名为【热能注目】的分支，也就是那只眼睛像戴了护目镜一样的花枝鼠。 而四号多出了一个【高温喷射】的科技树分支。 “这外挂开大了。” 图灵揉了揉太阳穴，缓解了一下信息冲击。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这是科技树，那么图灵假设，这些模块能力在进化后还能继续攀升，那就太恐怖了。 为了彻底区分1-4号的超级耗子，图灵给它们命名： 钢爪。 镭射眼。 大熊。 天火。 再测试了一下镭射眼的【热能注目】，得到的结果让图灵有些无语。 镭射眼的护目镜打开，注视着不远处的钢板。 然后什么都没发生。 图灵给他换了块木板。 什么都没发生。 再换成纸板。 直到最后换成卫生纸。 他才看到卫生纸上冒出了一丝青烟。 接着镭射眼就啪叽一下昏倒了。 “得，你还没放大镜有用。”图灵无语。 放大镜聚焦好歹能点张纸，你这纸都烧不动。 “先搁着吧，三点技术值不急着用，看看八小时后这些家伙会变成什么样。” 技术值可以强化幻肢和老鼠们，现在很稀缺，图灵打算先攒着。 将镭射眼丢进之前打造的简易铁箱子，再让另外几只自己钻进去，图灵找来大盒子，倒满鼠粮放在几只巨大化耗子面前。 几只耗子愣了愣，然后齐齐抬头看向图灵。 仿佛在说：就这？ 图灵咧了咧嘴，拉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块冻了好几天的猪肉，解冻后扔进了箱子。 几只耗子瞬间扑向血食，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撕咬声后，将那块猪肉吞噬得干干净净。 看着自己以前还算满意的出租屋，图灵长长地叹了口气。 “得找个地方安置这些家伙。” 第三十五章 委托和废墟 图灵拿起电话，拨通了罗旺的号码。 “是我，灰狐。我需要一间屋子。” “房子？怎么了，你是……” “我有点小秘密，现在的房子太小了。你有路子吗？”图灵看着不远处蹦跶的几只大耗子说。 “小秘密？” 罗旺想了想，了然。 看来是他们科技猎人那点事儿。 “你想要找什么样的房子？” “大一点，但是最好有地下室的那种。如果有你当时那间别墅的密室就更好了。当然，隔音一定要好。”图灵回答。 “你小子还真敢开口，我那密室可是我花了大价钱弄起来的。”罗旺无语，“隔音地下室的话，我倒是有。一间高级公寓，不过……” “你知道我目前没钱，而且你还欠我二十万。”图灵摸了摸旁边的耗子。 “二十万很快就打过来。那间公寓可以送给你，不过我有点小麻烦可能需要你帮忙解决一下。” “什么麻烦？”图灵皱眉。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和罗旺还没有熟到可以把房子随便送给自己住的地步，虽然之前有救命人情在，不过罗旺帮忙处理二十万的赏金，还有挡住罪策局那边的追查，保密自己的身份，现在多多少少也抵消了不少。 “我当然记着你的钱……你还记得，我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两个来杀我的佣兵吗？”罗旺在对面说着，传来打火机的声音，似乎是在点烟。 “那人是我的一个老对头，叫卡尔科斯。我这几天查了些他的信息，那佣兵就是他派来的，而且他还在准备对我动手。” “你想让他提头来见？”图灵问。 “哈，怎么说话这么上道了？”罗旺笑道，“我需要你帮我把他抓过来。我有消息，他明天晚上会在他的一家公寓里见他的私生女，他情妇透露的消息。” “这算是我的第一单？” “勉强算吧。哈哈！算是我的私事儿吧。那家伙成名时间比较短，但是据说背后有个公司当靠山，所以有些无法无天，对普通佣兵来说可能有点麻烦，但我相信对你来说不是难事儿。你可是科技猎人。” “我需要做些准备。” “尽快吧。这单子你做好，我给你十万。”罗旺无奈。 图灵看了看周围的五只大耗子，没有立刻答应。 “我这边也有点私事儿，也需要你帮忙。” 图灵将托加尔一行人雇佣乌鸦的事情跟罗旺说了。 “乌鸦吗？这个科技猎人是黑陵区很出名的家伙，关于他的情报我有不少，但真实性不高。更多的我会帮你查一查。”罗旺吸了口烟说。 “不过你要小心，乌鸦名头还算大，实力是有的。可别死了。” “我知道。我还需要大量科技猎人的情报，我对这些人一无所知。” “那我可就爱莫能助了。”罗旺无奈，“你不是认识了萨克斯老爷子吗？这方面的信息他知道很多。他们威尔逊公司可是大组织。” 萨克斯吗…… 图灵想到了卡恩给自己的电话。 “好，我知道了。” 两人简单寒暄过后，便挂断了电话。 对于科技猎人他知道的信息还是太少了，顺便图灵也想知道卡恩所说的“碳变”是怎么一回事儿。 于是图灵给萨克斯·威尔逊打了个电话。 但如卡恩所说，萨克斯外出时候不会接电话，电话里只传来了语音信箱的声音。 “罗旺的单子，还有未知的乌鸦……” 图灵现在迫切的感觉到，自己摸不准自己的实力，所以无法更好的测算面对的威胁。 “幻肢的长度可以扩展到10米左右，10米内不用担心。但在10米外的远程火力对自己的威胁依然是巨大的。我需要一些防身的东西，五只老鼠的实战也还需要测试。” “我记得，外公年轻时在郊区老家的房子已经拆迁完毕，那边几乎已经是无人区了……” 打定主意，图灵拿出一个大号行李箱，将脱碳原液，定制的零件材料，毛皮笔记等一大堆东西塞进了大号行李箱里。 至于五只耗子…… 图灵心中一动。 …… 房门打开，图灵拉着一个大号行李箱出门了。 正好，一个穿着松鼠睡衣的女生正站在电梯门口，看到图灵，脸上一愣。 是住他对面的那个游戏宅妹子，黎雨深。 “你……要搬出去了？” 黎雨深看着图灵手上的大号行李箱，脸上闪过一丝紧张。 “没有，有点事要出门办，只是要带的东西比较多而已。” 图灵温和地笑了笑。 “哦…”黎雨深脸上的紧张顿时消失，有些怯怯地问道：“昨天你好像很晚才回来啊？” “额？”图灵有些懵。 这妹子大半夜老关注自己干嘛？ “是工作上的事情。”图灵回答。 “嗷……你一定很忙吧，平时。” 两人聊着，走进了电梯。 “最近比较忙，毕竟要吃饭的嘛。” 图灵点了点头，心中却闪过了家里的事情。 父亲在公司的困境，还有外公高昂的手术费。 如果把罗旺的差事儿搞定，加上通缉令的钱，自己就有三十万了，不知道能不能帮家里渡过难关。 自己也需要钱，还有知识。 脱碳原液，妖械，脱碳粒子，科技猎人的技术。 研究这些东西，都是需要钱和场地的。 “哎……真羡慕你。”黎雨深的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怎么了？”图灵随口问道。 “感觉自己啥都不会，只喜欢玩游戏，活得太废了……” “这有什么，现在打游戏不是也能有出路么？”图灵笑了笑，“心态很重要，眼光放长远。” “是吗……” 随口和邻家妹子聊着一些社会见解的话题，直到走出小区分开。 目送着女生逐渐原地复活跑去便利店的身影，图灵收起脸上的笑容，打了辆网约车离开了。 而周围的路人和司机都没有注意到，五只行动及其迅速的大型耗子，宛如影子般嗖嗖钻进了网约车的底盘下。 …… 三小时后，城郊。 大量旧时代的建筑倾塌在这片广阔的平地上，只有几只乌鸦在上空盘旋。 垃圾和建筑废料胡乱堆砌，拆了一半的厕所发出难闻的气味儿。一些老鼠的尸体躺在阴影之中，但冬天蚊虫较少，倒是没看到苍蝇之类的虫子。 望着眼前一片的废墟，图灵放下箱子，几只大耗子从立在他身边，左顾右盼。 “这地方实在是太远了，足足坐了三个小时。如果就近，倒是可以弄一个小据点做些实验，可惜……” 他要找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做些动静比较大的实验。夜州的山区不是被改造成了别墅区，就是正在修建别的东西，想来想去，只有这片上世纪的拆迁区比较适合。 看到一些小老鼠在废墟中穿梭，体格最大的大熊瞬间冲上去，将一只抓在手里，另外四只妖械耗子也扑了上去，玩的不亦乐乎。 “都过来。” 图灵招呼着几只妖械，将灰狐面具扣在头上，翻过布满灰尘的封锁带，走进了废墟之中。 走过一个个被拆得只剩下一楼乃至地基的破烂楼房，图灵逐渐深入废墟。 “旧时代的遗物。” 图灵轻轻擦了擦一面墙上的灰尘，上面写满了各种老时代留下的小广告。 什么x病一针灵，水电工电话，找小姐之类的…… 再往废墟深入走了走，图灵找到一处没什么异味，只剩下一个底楼的房子。 让阿尔法和镭射眼警戒在周围，他要确切地保证周围没人会来打扰。 图灵走进破烂楼房，居然看到了一处地下室。 图灵刚走进地下室里，低头看到一片凌乱的脚印，猛地一愣。 这里似乎不久前还有人来过。 幻肢瞬间展开，身边的三只大耗子也匍匐下来，进入了警戒状态。 哐当！ 一声铁具摔在地上的声音传来，伴随而来的还有一声惊呼： “你是谁？！” 图灵瞬间转身，看到一个衣衫褴褛，头发极长的男子，手上还捏着一把砍刀。 一个破烂的搪瓷碗在他脚下打着转，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 还没等图灵说话，对方便抓起脖子上的口哨放进嘴里，一边吹出刺耳的声音，一边拎着手中的砍刀朝着图灵冲了过来！ 图灵还没有反应，便看到一道血红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伴随着噗嗤一声，大泼鲜血从男子的脖颈喷涌而出，男子捂着脖子，震惊地看着图灵，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最后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而此时的图灵才刚抬起一只手，幻肢都还未有所动弹。 大熊蹲在尸体旁边，舔着自己的爪子，刚刚飞出去的那道红影子就是它。 另外两只妖械闻到了鲜血的味道，顿时兴致勃勃地冲了上去，随后全部被图灵喝退回来。 走到尸体旁边，图灵松了口气。 他怕错杀了路人，不过眼前的男子明显不像是普通路人。 至少普通路人不会随手拎着砍刀到处游荡。 图灵皱起眉头，戴好手套，捡起了对方的钢刀。 流浪汉？ 虽然这人衣衫褴褛，头发披散，但手中的钢刀却异常崭新。 还有他刚刚吹出的那一声口哨，让图灵感觉这人似乎是有所组织的。 “大学那年看新闻说，有流浪者在废墟中活动，难道是真的？” 刚想到这，图灵只听到上方传来一声怒吼，随后便是一阵人仰马翻的噪音。 “吼！！” “这是什么怪物？！” 幻肢撑起图灵瞬间冲出地下室，四五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手持钢刀正在和两道一黑一银的身影作战。 两道身影速度极快，小狗大小，宛如两道流光在几人之间飞速穿梭，带出一片片掀翻的血肉。 正是阿尔法和镭射眼。 两只妖械主攻几人的脖颈弱点，速度极快。几人明显不敌，纷纷喷洒着鲜血到倒下，很快便杀得只剩下最后一人。 最后那人惊恐地后退着，最后捏起了脖子上的口哨，就要吹响。 一只幻肢破空而入，猛然捏碎了他的手骨。 哔——哔——哔——哔———— 但男子已经将哨子放进了嘴里，嘴巴鼓起，吹出一段急促宛如暗号的声音。 哨子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废墟中，逐渐扩散开来。 图灵猛然回首。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从废墟中传来，一个个衣衫褴褛的人手持银闪闪的钢刀出现在图灵面前。 为首一人年过半百，模样凶神恶煞皮肤塌陷，眼眉低垂而鼓起，看不到眼睛，相貌奇丑无比。嘴巴上耷拉着脏兮兮的胡子，手里竟拿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手枪。 他看到图灵，顿时一惊，眼睛都露出来了。 “科技猎人？？！” 当他将目光看向地上一具具死尸，以及正被图灵捏在幻肢爪子里惨嚎的流浪汉时，顿时变得无比气愤，黄油油的牙齿冲着图灵喷洒出一片片口水： “道上有过约定，这里是孤独之家的地盘！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三十六章 遭遇 “孤独之家？” 面具下传来图灵电燥难辨的声音。 居然连拆迁区废墟都有这样的组织？ 他打量着眼前虎视眈眈的流浪汉们。他们的衣服不算破烂，但看上去很脏，就算是稍微整洁一些的衣着，也有些泛黄。 且大多数人都是中年人居多，肢体纤瘦，面貌和姿态上都有些明显的残疾。 “你不知道，这是我们孤独之家的地盘吗？”老人冲着图灵大吼大叫，挥舞着手上的锈枪。 图灵环视了一周废墟。 “我还真不知道。如果你想要对死去的这几人讨要说法，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是你的人先动手的。” 虽然图灵不知道外面的人听到哨声后是怎么和耗子们起冲突的，但地下室遇到的流浪者，的确是先向他动手的。 “你没有通知我们，擅自进入我们的地盘，居然还说是我们先……”“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 老人的声音宛如吞了煤炭再泡在泥潭里用唢呐吹出来的公鸭嗓，刺耳且聒噪，图灵感觉耳膜都有些震颤，顿时抬起一只手，止住对方的话语。 “你……”“你们如果想要赔偿，是可以商量的。以和为贵，如果你想动手，那么我也不介意坐下来心平气和地砍你两刀。” 图灵说着，背后的幻肢飞舞旋转，五只妖械顿时咧开牙齿，发出威胁的低吼。 老人一看图灵阵仗不小，张了张嘴，似乎是觉得开嗓的声调又有点大，顿时握拳在嘴边轻声咳了咳，把声音降了下来： “好，我们也不是什么不懂文明的人，可以跟你谈谈。” 说着，他朝着几只妖械一指： “不过你和你的……这些宠物，杀了我们好几个人，你必须要赔偿我们！” “可以。” 见对方能够交涉，图灵放下幻肢，五只耗子也松懈下来，不再口齿相向。 “不过你要记住，是你们的人先动手。你说个数吧。” “你杀了我们……”老人点了点地上的尸体。 “四个，还有一个胳膊断了，还有地下室一个！一个人，二十万！胳膊断了的那个十万！四舍五入，一百万！” 老人喷着口水，张开十只手指对着图灵。 听到这数字，图灵顿时一愣。 “给我一百万，今天这事儿就算完了！” 老人咧着大黄牙齿笑了笑。 “没钱吗？嘿嘿，没钱也可以！”老人抬起手中的锈枪对准图灵。 “把你背上的东西拔一根下来给我们！也可以！！” 老人满脸堆笑，眯成缝的眼中透露出一股浓烈的贪婪。 周围拿着钢刀的流浪者顿时发出一顿叫好声，看向图灵的目光仿佛是在看着一座金山。 “怎么？想动手？告诉你，我们这里不过是我们孤独之家的其中一个据点，我们流浪之子的足迹遍布整个夜州郊区！到我们的地盘上来，就得听我们的！否则，你就等着流浪之子的追杀吧！” 图灵歪了歪脑袋。 “把他们杀光。” 老人的笑脸顿时凝固。 话音刚落，一根蓄力已久的幻肢子弹般弹射而出，瞬间击碎了老人持枪的手，五只妖械化作一道道残影瞬间冲入人群中，掀起大片温热的鲜血！ 幻肢将图灵的身躯撑到半空中，猛地冲入人群中，瞬间击碎他们的反抗能力，五只妖械更是嗜血狂戮，锋利的爪子和牙齿咬开一处处大动脉！ “住手！你不怕流浪之子的追杀吗！” 看着幻肢撑着图灵走向他，老人惊声尖叫着，挪着断手的身躯努力向后爬去。 “我说了，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但是你们却想要敲诈。” “一百万？接着你们是不是还想要两百万？一千万？要[.biqugexx.xyz]不要我把背上的东西全扯下来给你？打包批发零售？”图灵冷笑。 “一堆人里就你一个拿枪的，你是想用你的背景威胁我？还是在用你的人数威胁我？还是说……”“住手！！！” 图灵身后传来一道怒吼，伴随着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一个男人急匆匆地跑到自己眼前，端起手中的枪械对准图灵。 “我是大鸟酒吧的乔纳！灰狐阁下！” 图灵回头看着举枪对着自己的人，没有反应。五只妖械疯狂屠戮周围的流浪汉。 “我曾在罗旺先生手下干过！” “都停下。” 图灵喝住不停杀戮的五只妖械，转身看着男人。 看着图灵被粗大幻肢撑起来的身体，还有四周模样似鼠，朝着自己不断靠近狰狞生物，一颗豆大的汗珠从乔纳的额角滑落。 “乔纳！你终于回来了！” 断手的老人扯着破锣嗓子高声呼喊。 “乔纳！快杀了这个家伙！他屠杀了我们一半的人！乔……” “闭嘴！” 乔纳怒吼一声，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却是不断苦笑。 好长一段时间没回来，这帮人怎么惹上了科技猎人。 “灰狐阁下，我没有恶意。如果这些人冲撞了您，能否看在罗先生的面子上放过他们？” “放下你的枪。” 乔纳狠狠咬了咬牙，放下了手中的枪。 幻肢抓起一边的老人，扔到了乔纳脚下。 “虽然本来双方都有点误会，但是现在他不仅威胁我，还想找我要一百万的赔偿。” 图灵落到地上，幻肢放松下来披到身后。 “我向您道歉。” 看到图灵的姿态缓和了下来，乔纳略微放松，鞠了一躬。 他把姿态放得很低，他不了解灰狐，但他深知科技猎人的凶残。 “乔纳！你可是我们的家人！你怎么能……” “闭嘴！” 乔纳顿时复杂地瞪了一眼地上的老头。 “你叫乔纳？你是谁？”图灵看向眼前的男人。 褐色皮肤，一头脏辫，嘴角有一道疤痕，耳朵上穿着一枚银色的耳环。 装备精良，一身风格不羁的战术套装，背着狙击枪，手上拿着一把刚刚指着自己的手枪。 “我是乔纳，酒吧里的人都叫我‘流放者’。”乔纳说。 “我曾经是这里的人。请问发生了什么事？” 图灵走近一步将乔纳纳入自己的十米攻击范围。 “你的人想要攻击我，我准备谈谈，但是他们要价‘太高’。” “你认识罗旺？” “没错，我曾在罗先生手下干过一段时间。”乔纳瞥了一眼地上的老人，“而且，他们也不是我的人。” “你知道我的名字？”图灵看着对方。 “没错，那天我也在酒吧里。”乔纳说道，“能否请您放过这些人？我可以给你补偿……” “我说了，我本来是要跟他们谈谈，是你的人自己不争气。”图灵冷笑一声。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算是暂时和解了？”乔纳想要观察图灵的神色，可惜冰冷的头盔挡住了所有表情，“请问您来到这里是想……” “我有事儿。” 图灵没打算告诉他。 “管好你的人吧，我不需要你的补偿。” 图灵说着，招来五只妖械，准备离开。 遇到这种事，他已经没心情了。 不过这帮人也算帮忙测试了这几只凶兽的强度，当然，是用生命来测试。 图灵正要转身离开，这时，一道急急忙忙的身影从一处废墟中跑了出来： “老大！老大！昨天抓来的那个快不行了！我们是继续取肾还是……” 刚跑到一片狼藉的场地旁，他的声音顿时卡住，被眼前血淋淋的一幕吓了一跳。 图灵猛地停下脚步，扭头看向这人。 这人一身白大褂的医生打扮，手上还捏着一把银闪闪的手术刀，白色的胸膛位置全是血。 “你说什么？取肾？” 图灵顿时看向地上的老头。 那老头刚抬起一只手，似乎是想要制止那个医生说出来。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个自称乔纳的男子突然双眼涨红，猛地抓起那老头： “你们果然还在干这种下贱的勾当！” 第三十七章 割肾之家 幻肢窜出，一把提起医生的大褂拉到眼前。 “取肾是什么？” 图灵冰冷的面具看着他。 后者吓得魂飞魄散，手术刀被颤抖的双手抖落在地： “是……是……” “我来告诉你吧。” 这时，一边的乔纳猛地提起老头，后者面色死灰，闭口不语。 图灵看向他。 乔纳双手握紧，拳头甚至因为愤怒而有些颤抖。 “你也看到了，这里的人都是些老弱病残吧？” “但这只是表象。” “我说了我‘曾经’是这里的一员，因为我看不惯他们这些丧心病狂的勾当！” 似乎是愤怒让他有些冲动，乔纳猛地抓起自己的手枪，狠狠顶在老头的头上： “说！你们抓来的人在哪儿！” “在……在……老地方！” 老头没说话，但一边被幻肢提在手上的医生却发话了。 “老地方是什么？”图灵看向乔纳。 他大概已经知道这地方是干什么的了。 乔纳狠狠瞪了一眼幻肢手上的医生，然后长出了一口气。 “边走边说吧。” 说罢，他扔开手中的老头，带着图灵和五只妖械钻进了一处废墟之中。 “灰狐阁下，你应该不太了解孤独之家吧？” 乔纳似乎憋着怒气，轻车熟路地钻进一处门里。 “我今天第一次听到这个组织的名字。你是孤儿？他们养大的？” 从周围这些衣衫褴褛的人，再加上孤独之家这个名字，图灵有些猜测。 “没错。”乔纳点了点头，“孤独之家是一个收养孤儿的组织，我是被孤独之家养大的孤儿。” “这个组织吸收流民，训练孤儿，然后让他们进入各种行业，不过黑帮居多。” “从小养到大的人才介绍所？”图灵总结了一下。 “算是吧。”乔纳似乎没有心情理会图灵的冷幽默。 “本来是这样。这块地方是我十六岁左右呆的地方。在我二十五岁之后，我就成为了一名自由佣兵，离开了废墟。” “所以他们才说你是他们的家人？” “是这样的。” 前方的路变成了地下室，这里宛如四通八达的下水道一样，打通了无数宽阔的暗道。 “那么，取肾呢？”图灵将话题转移到重点上。 “取肾……” 说到这里，乔纳眼中一黯。 从乔纳的述说中，孤独之家原本是一个收养孤儿，训练养大后送入帮派的组织。 而这处废墟，只是一处边缘据点。 但是，这处废墟却在经营一种非常黑暗的交易： 器官交易。 这里的流浪者通过欺骗，绑架等手段，从城里城外掳来平民，收取器官冷冻，再通过中间人或者灰色平台找好买家，卖出去。 “确实是丧心病狂。” “我之前回来了一次，就发现了他们的勾当。” 乔纳捏紧了拳头。 “我当时阻止了他们，放走了他们绑来的人，但我没想到，不仅没有警察进行清剿，他们反而还在继续经营这些黑生意。” “后来我调查了一下，之前的受害者都被暗中警告或者暗杀，这件事根本就没通知到警方的耳朵里。” “这次回来，我就是想说服他们放弃这些生意。” 听了对方的话，图灵说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器官交易的买卖有多大？一笔金额是多少钱？这些人生活水平如此之差，钱都去哪里了？这难道不是孤独之家在背后操控么？” “就算说服这些人，有用么？” 图灵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 乔安沉默了一会儿： “我们是佣兵，不是警察。我只能做到这种地步。” “算了，先救人吧。” 图灵摇了摇头，率先加快脚步。 受害者的死活与他无关，他也没有利益可得，但这是人道主义的问题。 他没有想到居然能撞见这样黑暗的事情。 地下通道似乎是这块区域曾经的下水道系统构成的，脏水积满整个下水道，臭气熏天。 图灵躲过上方的脏水，然后淋到了一边猝不及防的妖械鼠身上，后者顿时打了个哆嗦，立刻把自己全身上下舔了一遍。 二者穿过地下通道，来到了一处上锁的铁门前。 “就是这里了。” 乔纳摸出手枪对准锁头，却看到一只巨大的爪子直接将整个铁门抓住，掀飞。 他愣愣地看了一眼图灵收回来的幻肢，咽了口唾沫。 “还是我的比较好用。” 说着，图灵率先走了进去。 在铁门掀翻的噪音发出后，门内便是一片尖叫，二人走入里面，看到五个青年少女缩在墙角，还有一个站在离他们不远处，手上捏着一根生锈的钢筋。 几人顿时被图灵的造型给惊住，愣在了原地。 这是什么东西？ 章鱼博士？ 机器人？ “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乔纳则将枪收回了腰间，抬起一只手示意拿着钢筋的青年别冲动。 “还有一个人在哪？” 乔纳说的是被医生动手术的那个人。 “你们……你们真的是来救我们的？” 紧紧捏着钢筋的青年颤抖着双手，冷汗直冒。脸部肿胀，身材高大，但此刻有些佝偻。身上的羽绒服破了好几个口，满是脏污，看上去狼狈至极，明显是挨了不少的揍。 在他身后的几个人也是如此，勉强还能看出原本鲜亮的衣服。 不过不知为什么，图灵突然感觉里面几个人有点眼熟。 “别废话了，还有一个人呢？他现在有生命危险！”乔纳吼了一声。 “我来给你们带路！” 一个一直缩在墙角的少女像是觉悟了一般，猛地站了起来，冲到了一扇门边： “这扇门被锁住了，我们打不开！” 乔纳猛地撞击在门上，图灵则用幻肢把他往后一托，表示小老弟你先往后稍稍。 随后一只幻肢一把将门板揉烂，掀飞。 几个受害者顿时一阵愣神，看向乔纳。 “这是您的……机器人吗？” “他还没那么大排面。” 图灵说着，率先走了进去。极具电燥感声音又将几人吓了一跳。 一行人穿过两个房间，来到了一处简陋的手术室，还有两个黑医站在一旁惊慌地看着他们，被图灵一把扇开。 当看到手术台上的身影，那个最先站起来的女孩儿顿时泪如泉涌，两三步就要扑上去。 “小叶！！！” “他还没死。” 图灵则将女生一把扯住，走上前去观察了一下男子的情况，而乔纳则是伸手按住他的脖颈。 “还有救，别慌！” 被两人一喝，那名女生顿时又是惊喜，又是担心地捂着脸，泪流满面，妆容早就不知道哭成什么样子了。而另一个女生则把她抱在怀里，同样双眼含泪。 其他几个男生则是瞬间暴怒，抄起身边能拿的东西就当做武器冲向黑医。 图灵则将几个人再次拨到后面，抓起两个黑医生丢到手术台旁边： “给他缝回去。” 黑医顿时愣住了，几个青年少女也愣住了。 “愣着干什么？我让你给他缝回去。还没切吧？那就给我清理干净，然后缝好！” “可是我们……我们没有清理条件……” 这种割肾的手术室，根本不会管卫生条件。 “那就简单清理，然后缝好。”图灵吩咐医生，看着对方颤抖的双手，又怒喝一声：“你抖什么？你要是缝错地方我就把你们两个缝在一起！” 说完指了指另一位黑医，两个人顿时不敢再出差错，小心翼翼地给男青年清理缝合。 “你们马上叫救护车，待会儿缝合好了再把他送到医院抢救，及时的话不用担心术后感染，他会没事的。” 乔纳转身吩咐几人，几位受害者皆是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在黑医帮青年缝合好后，图灵二话没说直接将两人双双拍到墙上。 看到眼前瞬间炸开的血花，几位受害者顿时吓了一跳： “你……你们难道不是……警察……” 图灵则是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你觉得我俩看着像警察？” 说完，让乔纳抱着那名还处于麻醉状态中的青年，带着几人离开了地下室。 出来之后，乔纳给它们指明了道路让他们离开。 “谢谢……谢谢你们……” 那个女生不停地抹着眼泪，一副想要抱上来但又怕的模样，最后只能又抱紧了身边的女伴痛哭。其余几人也是连连道谢。 “你们……不跟我们一起走吗？”有个胆大的男生出言询问。 “你们立刻走。”乔纳吩咐。 几人虽然有些奇怪两人的身份，但目前情况紧急，也只能带着那名叫小叶的青年飞速离开废墟，并拨打警察和急救电话。 “那么，接下来……” “啪叽！” 乔纳说着，刚掏出通讯器，就看到幻肢瞬间碾碎了一个没死透的流浪者胸腔。 “把这地方杀干净。” 充满电燥感的声音传入乔纳的耳中，他顿时打了个哆嗦。 “等……等等？你说要把这儿杀干净？！” “这些渣滓，留着做什么？”图灵冷笑一声，“一百年都不够判的，留在这里浪费粮食？” 图灵说着，正要给几只妖械下达命令。 砰！！ “小心！” 突如其来的一声枪响，不知何处射出的子弹朝着图灵飞射而去！ 乔纳顿时想要推开对方，但却来不及了。 而在图灵强大的动态视觉下，他看到那枚子弹距离肩膀越来越近，然后…… 一簇簇从后脑蔓伸而出的细小幻肢瞬间包裹了他的整个肩膀。 嗙！ 一声清脆的击响，子弹被幻肢弹出，掉落在地上。而图灵则是向后一偏肩头，一股强烈的钝痛从肩膀处传来。 他长出了一口气，几只妖械瞬间扑到开枪的人身上，将他撕了个粉碎。 “你没事吧？”乔纳顿时上前查看图灵的伤势。 “没事。但是有些钝痛。”图灵揉了揉肩膀。 “肌肉可能被震伤了。你之后应该给自己找个医生。”乔纳没有多言。 这种伤势，对于刀口舔血的雇佣兵来说不过是小伤中的小伤。 不过对于图灵来说，这勉强算是第一次受伤。 有很大一个原因是，他的身体素质还是不够过硬。 不过…… 他注意到逐渐缩回去的细小幻肢簇。 这东西的潜力，比自己想象的更大。 随后，他将视线停留在地上的那颗子弹上。 而且，似乎找到硬捍子弹的方法了… “你还要杀光他们吗？” 发现图灵似乎在对着肩膀发呆，乔纳开口。 “你听说过一句话吗？” “什么？”乔纳愣了愣。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图灵扭了扭肩膀，招来自己的福五鼠。 而乔纳则猛地将手拍在他的另一边肩头，凝重地看着他的头盔： “走吧，留给警察处理……” 面具下，图灵逐渐眯起了双眼。 第三十八章 友谊和计划 废墟之中，两人对视良久。 “我觉得你很适合做警察。” 图灵突然调侃了一句。 乔纳沉默了一秒钟，缓缓开口： “他们毕竟是我生活过的……家人。而且，这些罪行不应该由我来审判。” “行吧。” 听闻图灵的话，乔纳反倒是一愣。 他没想过科技猎人会这么好说话。 幻肢抓住乔纳的手，将其放了下来。 图灵没用自己的手去抓，他怕抓不动这种比自己大腿还粗两倍的膀子，导致自己显得很尴尬。 “我也不是什么杀人疯子，既然这样，那就走吧……” 图灵瞥了一眼乔纳。 和周围的这些人相比，乔纳这个同样出身的人，则完全不一样。 从他开始的愤怒，到救人的急切，足以看出他的不同。 而且…… 图灵轻轻动了动膀子。 刚刚那一声枪响下，对方想要帮助自己规避，这一点是很明显的。 是个好人。 图灵在心底给乔纳贴了张卡。 “没想到雇佣兵里还有你这样的人。” “我也没想过会遇到这么好说话的科技猎人。” 乔纳摇了摇头，一直藏在后腰的手终于放了下来。 他的后腰处，藏着一把匕首。 刚刚的距离，如果灰狐坚持要杀掉所有人，那么他哪怕拼死相搏，也不能让他如愿。 “你熟悉路吗？九科的人估计很快就要到了。” 图灵扭了扭肩膀，还有些不适。 “跟我来吧，我载你一程。” 乔纳露出一丝微笑，不过在这个膨胀倒三角壮汉脸上的微笑，加上他嘴角狰狞的刀疤，笑起来没多好看就是了。 “我要拿点东西。” 图灵去之前的地下室拿回了自己的箱子，跟着乔纳坐上了他的越野车。 “你一个科技猎人，到这里来做什么？” 此刻两人也算是有了交情，乔纳说话稍微放松了一下，也不像之前那么大喘气了。 “做测试。” 图灵也没遮掩。 “给我的几只宠物做点测试。没想到会遇上这种事情，不过……” 图灵低了低头，乔纳刚发动汽车，他似乎感觉旁边的面具人笑了笑。 刚好的一场实战训练，似乎比自己对他们进行普通的物理测验要好多了。 “我希望你能暂时保密，对我的宠物。” 经过这一档子事，两人也算建立了基本的信任。 乔纳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会保密的。” 那些狰狞的半机械生物看着就像是某种生化实验室里跑出来的怪物，不过还是能看出老鼠的外形。 这就是科技的力量啊，科技猎人…… 壮汉在心中长叹了一声，眼中似乎有一抹浓浓的遗憾。 如果他也有这样的知识，这样的力量，当初…… 发动机轰鸣，乔纳轻轻踩下油门。 越野车在废墟中渐行渐远。 “对了，你的那几只宠物呢？” 面具下，图灵低声笑了笑： “他们在你车底下，跟着呢。” …… 两人走后不久，废墟中。 大熊流淌着鲜血的爪子从最后一人的脖颈中收了回来，放在吻部舔了舔。 钢爪从一处废墟中钻出来，舔舐着自己身上的血液。 随后，似乎是确定周围没有活人了，两只妖械抬起鼻子嗅了嗅，纷纷朝着越野车的气味儿追随而去。 良久以后，一个矮小的身影从远方奔跑而来： “大理叔！脏胡子爷爷！你们看我找到了什么！你们……” 当他冲进这片废墟，看到眼前的场景，手里的东西哐铛铛掉了一地。 还在温热流淌的血泊，溅满各个矮墙的血花，还有他熟悉的人死不瞑目的尸体。 他们猛地扔下手中的东西，冲到了一个个熟人的尸体身边： “大理叔？！大理叔？！” “脏爷爷？” “破铜叔叔？！” 当他彻底确认了整个废墟只有他一个活人之后，怔怔地坐倒在地，眼眶中流出两行泪水。 “是谁……是谁杀了你们……” 昨天来采访的那几个比他大很多的哥哥姐姐他也没看到，大理叔昨天还在说要跟他们做生意。 难道……他们也死了？ “嗬……” 这时，一道人声将他猛然惊醒。 “还有人活着？！” 他猛地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向一个角落。 那是一具残破的身躯，朝着他伸出一只脏兮兮的手，嘴里发出艰难的声音： “科技……猎……人” “你没事吧？！” 他双眼噙着泪花，抽泣着想要扶起那人。 那人瞪着双眼，死死地盯着他： “灰……” “……是……灰狐……” “你慢慢说！别着急……你在流血！”男孩紧张的抱着对方，双手不住颤抖。 然而此人明显已经接近垂死边缘，猛然瞪大双眼，紧紧抓住了男孩的手臂，嘴里嗬嗬地还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仿佛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这人什么都没说出来，手猛地摔下，彻底失去了声息。 看着最后一个人死在自己眼前，这个外表十四五岁的男孩彻底绝望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大家都死了……我的家……”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绝望和迷茫充斥着他的双眼，沾满死者鲜血手不住颤抖。 抽动和哭泣，他耸动着肩膀，随后狠狠擦掉脸上的鼻涕和泪水。所有的情绪化为汹汹的怒火从他的眼中迸射而出： “科技猎人……灰狐……” “大理叔，脏爷爷，我一定会找到凶手……我一定会找到凶手，给你们报仇！” “我要去找乔纳叔叔……乔纳叔叔是最厉害的雇佣兵，他一定可以帮我！” 他泪如泉涌，抱紧眼前这具尸体，痛哭着，不断念叨着科技猎人和灰狐的字眼。 几分钟后，一阵警笛呼啸而至。 “我的老天，这是死了多少人？！” “这些人全是劫匪和器官贩子，死有余辜！” “但这也太残忍了？！” “大部分都是利器致死……” “这个流浪汉的骨头都碎了一半！” “王哥！我们找到了暗道！” 一个个警员冲入废墟，分成好几个小队，搜查尸体和可能的幸存者，以及重要的线索。 “报告！这里有冷库，里面全是内脏和器官！” “法医呢？法医组还没到吗？” “我们找到了受害者档案！这帮禽兽从八月底到现在已经害死了八十多条人命！” “长官！这里有一个幸存的受害者！是个小孩儿！！” …… 天色黄昏，市区边缘稀稀拉拉淌过车流。 呲—— 越野车停在了一处小巷旁，屁股喷出一股淡灰色的尾气。 “就送我到这儿吧。我的号码你记住了？” “嗯。” 乔纳点了点头。 “今天的事情……谢谢你。” “谢我？”图灵歪了歪头，“我可是杀了不少你的‘家人’。” 乔纳摇了摇头：“他们早就不是我的家人了。不管怎么说，虽然你下手很重，但……” 他叹了口气。 “也算是了结了他们的罪恶吧。” 说罢，他晃了晃脑袋，露出一丝微笑： “明晚去大鸟喝一杯？我请客？” “我明晚有活儿，下次一定。之后你叫我就行。” 图灵冲着乔纳摆了摆手，下车后从后备箱中拿出了自己的行李箱。 今天的交情，他也看出乔纳有想交朋友的意思。 不过他明晚有事儿，喝酒这种事情，什么时候不行？ “行吧。那之后叫你，你的肩膀自己注意，别落下暗伤。我先走了。” 乔纳也挥了挥手，越野车缓缓启动，驶离了小巷。 图灵走进小巷，片刻后，三道影子从角落中钻了出来。 正是三只妖械。 “还有两个呢？” 话音刚落，两道身影带着一股血腥味儿从巷子的高墙上跳了下来。 图灵笑了笑，让几只妖械分布在四周隐藏跟随，确认周围无人后，打开行李箱，取下面具，卸下肩垫和鞋垫，并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套装换好，整个人大变样。 收好箱子，图灵从小巷的另一头走出，招了辆车回市区。 坐在车上，听着耳边的车内新闻，图灵的思绪逐渐回到今天废墟的事情中。 本来只是想找个地方测试一下幻肢和五只妖械的基本素质，没想到会一头撞进一个器官交易的黑组织。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器官交易，甚至不是交易。 是绑架和谋杀。 罪不可恕的团伙，加上他身后还有一个未知的乌鸦在虎视眈眈，五只妖械的事情，他还不想被暴露出去。 所以他选择了全部灭口。 “这城市的水，比我想象的可要深啊……器官交易……”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图灵摸了摸胸膛，一些回忆闪过脑海中。 “小伙子外地碰壁了？这么感慨？” 司机刚刚在上车的时候，很热心地帮图灵搬箱子，似乎以为图灵是从外地回来的。 “是有点感慨吧。”图灵点了点头，和司机随意地聊了起来，一边也在脑中梳理着信息。 五只妖械的作战能力超乎他的想象，兼具速度和力量。这下无论是乌鸦的追杀，还是罗旺的委托，都有了保障和底气。 而隐隐作痛的右肩，让他对幻肢的能力产生了新的想法。 幻肢的机械增殖，能够分裂，或者说是制造出更多小触肢。 那么让这些触肢包裹自己的身体，形成外骨骼装甲的路子就可行了。 不过今天依然被子弹震伤了肩膀，也许还需要一些专业的知识镶嵌到这个想法中，解决震伤的问题。 目前来说，图灵的幻肢兼具机动性，力量，和中近距离作战。 但他本体的脆弱这是无可避免的。 只要保护好了肉体，那么无论是乌鸦，还是罗旺的委托，还有以后的作战上的优势，他才有十足的信心。 闭上眼，感受背后幻肢的存在，图灵长出了一口气。 今晚就回去试试可行性。 还有肩膀，得买点药擦擦。 这些都是一时之快，无论是幻肢还是妖械，图灵都认为自己需要严格的数值检测。 硬度，速度，力量的数据，这些东西。 但那需要很多专业知识和仪器实验室，现在的他想这些还太早了。 不过眼下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似乎有一个人。 图灵的脑海中闪过了萨克斯·威尔逊的影子。 “等他回来之后，得抽时间去拜访一下这个神秘的老爷子。” 不多时，汽车到了目的地，图灵搬下行李，走向家的方向。 滴滴滴，滴滴滴……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图灵接通，对面是罗旺。 “灰狐？你的二十万这边已经周转好了，最多一个小时就能打到你的账户上。” “没问题，我这边也差不多准备好了。你把目标的资料发给我？” “哈哈，我就知道你没问题。” 电话对面传来罗旺的笑声。 “记住是明天晚上。我这边马上把资料发给你。还有乌鸦的一些信息，也查到了不少，不过真实性有待商榷。你自己看着办吧。” “谢了，胖子。” 挂断电话，很快罗旺便发来了两份资料。 第三十九章 幻肢外骨骼 关于乌鸦的是一些目击口述，以及对乌鸦部分装备和行为的描述，还有通过战斗痕迹推断乌鸦使用的武器等等。 而目标卡尔科斯的情报，则是关于此人的身份背景，明天晚上出现在目标地点的时间段，以及地点建筑，防卫力量之类的情报。 图灵先简单浏览了一下，便将手机收回了裤兜里。 轻轻揉了揉肩膀，此刻的钝痛经过不短的车程，发作的有些厉害。 于是图灵拉着行李，跑到诊所去买了一管扶他林，随后便回到了家中。 将几只爬墙壁冲上来，再爬上阳台的妖械安置好，给狐狸换了下食盆，图灵打开了电视机。 “近日，理凇集团就最近发生的几起车祸大事件，对夜州当地公共安全管理表达了强烈的斥责。据悉，多次货车倾倒，皆是由背后不明犯罪团伙策划的恐怖活动，目前联众国跨境犯罪对策局夜州分局已经开始协助当地警署采取行动……” “理凇公司的货车事件居然还没结束？” 图灵脱掉衣服，往自己肩膀上抹着扶他林，而幻肢则是在把今天带出去的东西重新放回到客厅里并排布好。 图灵第一次听到科技猎人这个词，就是遭遇那个叫陈志安的卡车司机的时候。 没想到已经过去好几天了，陈志安这伙人还在行动。 再看了一会儿新闻，图灵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便换了台，想看看有没有对于今天下午废墟事件的相关报道。 “今日，边城警署接到报案，报案人称在郊区拆迁城区遭遇非法监禁。边城警署即刻出动，救下受害者六人。” “经调查，此六人皆是科福大学二年级学生。此次前往拆迁城区是为了采访活动……” 怪不得。 图灵放下遥控器，扭了扭肩头。 他今天看到那几人的时候，就感觉有些眼熟。 现在想起来，那六人里有两三个好像都和自己是一个系的。 这种巧合惊讶归惊讶，图灵以后估计跟大学那边的同学也不会有太多交集，并没有多想。 他在想的是，新闻报道里，居然没有任何关于他和乔纳的报道，也没有对受害者的采访，只有几个给受害者打上马赛克的镜头。 而他将那里的流浪者尽数灭口，也没有任何对现场的报道。甚至都没有点出那是一个经营非法器官贩卖的组织，只说了绑架。 图灵意识到，这是被压下来了。 回想今天下午遭遇的孤独之家流浪者，简陋肮脏的手术室，一个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而眼前又是被压下来的新闻。 “夜州的水，真的很深。” 幻肢帮他从冰箱里拿了一瓶酸奶，吸管清脆的插入，图灵放在嘴里吸了两口。 “今天也是我战斗中第一次受伤……或许这种伤，对于寻常雇佣兵来说根本都不算什么。” 图灵捏了捏自己手臂内侧的肌肉，并不是特别坚韧。 “哪怕有幻肢，有妖械，身体的锻炼看来也不能落下。不管我的身体是在碳变还是在怎么，锻炼也得提上日程了。” “而且战斗不是儿戏，有幻肢的我之前战斗还是太看轻了。今天如果被子弹击中，现在我应该捂着手臂从黑陵区的黑医那里出来，而不是在这坐着吸酸奶，看新闻，用幻肢撸狐狸……” 看了看一边被幻肢揉来揉去嘤嘤叫的大狐狸，图灵将已经空了的酸奶瓶准确地扔进角落垃圾桶中。 接着他摸出了通讯器，看着上面卡尔科斯的资料，也就是明晚他要动手的目标。 “守卫可以用耗子解决，至于几只耗子的战斗力……” 图灵回想了一下流浪者的水平。 衣服穿不好，武器只有钢刀，就为首的老头一个人有枪。 的确不算是什么威胁，不过想要对付这种速度，这种大小的动物，哪怕是技术纯熟的猎人也不好对付。 “实力应该足够了，但身体的防护，还是不保险。” 图灵站起身，将卧室的穿衣镜搬到客厅。 “该试验一下今天的想法了，幻肢外骨骼。” 他背对着站在穿衣镜前，脑中回想着今天被子弹击中的那一刹那。 机械增殖…… 刹那间，他感觉到幻肢的能量在急速减少，后脑打开的机扩中涌现一条条粗细不一的幻肢，最细的有手指粗细，最粗的有手臂那么粗。全数按照图灵的想法，朝着他的全身包裹而去，机械的冰冷逐渐蔓延全身。 转过身来，此刻穿衣镜中自己的身体满是机械触肢在流动，朝着自己的大腿处也蔓延过去。 咔。 似乎后脑传来一声轻响。 图灵意识到，这是到极限了。 目前的增殖，只能增殖到这一步。 看了看镜子中，自己整个上半身已经被覆盖完毕，算是有了初步的实现可能。 不过图灵并不懂装甲，也不懂什么人体，只是简单地将大大小小增殖出来的幻肢包裹在自己的身上。 于是，他选择了最简单的学习方式：百度。 人体结构，盔甲设计，外骨骼的简略科技杂文…… 图灵不断吸收网络上能找到的知识，将他们吸收，拼凑起来，然后再调整自己身上的幻肢，不断改变形状改变覆盖方式。 一副规整的外骨骼在图灵的上半身逐渐调整生成。 …… 晚上十二点，九科。 “这个灰狐是谁？之前那个通缉犯的赏金为什么会发给他？！” 露西亚一把将手中的通讯器拍在追缉科分组长面前。 分组长取下一副大号科技眼镜，看了看通讯器上的内容： 陈志安的图片此刻已经**掉，下方显示的追缉者为：灰狐。 看着露西亚瞪大的蓝色双眼，分组长轻咳了一声。 “额……这个陈志安的确是灰狐干掉的。” “你说什么？”露西亚猛地一拍桌子，引来周围警员的注目。 “陈志安的尸检报告显示，我在追那个八爪鱼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你别告诉我这个灰狐就是那个拆了我车的八爪鱼！” 露西亚怒气冲冲地将通讯器屏幕顶到分组长面前，后者再度轻咳了一声。 “……露西亚小姐，当初的确是你太冲动了，没有弄清楚灰狐的身份。他是九科外围组的直属佣兵，所以你们之间的问题，其实只是一场误会。” “外围组？那种全是罪犯的地方？” “咳咳，那不叫罪犯，他们已经成功洗白……不是，成功招安了。现在是洗心革面，为九科做事。” “还有露西亚小姐，这里是九科，不是罪策局，希望您能注意一下您的身份和言辞……” 听闻分组长的话，露西亚顿时怒视着对方，小手紧紧捏着通讯器。 二者对视良久，露西亚才重重地哼了一声，一脚踹开挡路的椅子气冲冲地离去了。留下房间里一众面面相觑的警员。 而分组组长嚼着口香糖耸了耸肩，继续自己的工作。 离开九科大楼后，露西亚表情瞬间由阴转晴，拿起通讯器放在耳边： “艾尔，你偷到资料了吗？” “当然偷到啦。” 副官从一边的阴影中走出来，两只上手指捻着一枚形似u盘的东西。 “全靠露西亚大人您吸引注意力，档案室的人全跑去看你跟九科的分组长吵架去了，灰狐的资料全在这儿了！” “哈，不愧是你！” 露西亚挂断通话，拿着便携终端，一把拿过对方捻着的东西，然后插了进去。 “让我看看灰狐这个家伙的真实身份！” 第四十章 新装备 当进度条读取完毕，两人看到里面的内容，瞬间宕机。 “就这？！” 终端机上，孤零零地显示着一个黑色的头像，头像中间是一个大大的问号，似乎连照片都没录入。 【代号：灰狐】 【出没地点：大鸟酒吧】 这两行字，就是灰狐的所有信息。 露西亚一把拍在自己脸上。 “什么啊！这不就跟没偷是一样吗？” “额……里面还有别的外围组成员信息……”副官提醒。 “但是我只想找灰狐……”露西亚一脸失望噘着嘴，地将东西还给了副官，收好了自己的终端机。 “现在零点钟……正好。” 露西亚说着，带着副官走出大楼。 “露西亚小姐，你要去哪？” “当然是去大鸟酒吧查那个家伙啊。” 露西亚说着，跨上了一辆宽大的摩托车。 样式和普通摩托车区别不大，但这辆摩托两侧和尾部装载着大量的机械装置，看上去有些臃肿。 “那家伙是个违法分子，还拆了我的车。就算他是九科的外围佣兵，但如果被抓到犯罪证据，我一样能把他抓进去！” 说罢，露西亚猛拧油门，身影消失在了黑夜中。 身后的副官此时才堪堪伸出一只手，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算了，露西亚小姐至少这次带了装备，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这时，他的电话响了。 “喂？” “长官，今天在夜州郊区发生的事情，基本情况我已经了解清楚了。现在把档案发给您吗？” “好，辛苦你了。” “职责所在。” 很快，对方将一份档案发到了副官艾尔的信息终端上。 “嗯……孤独之家？据说是夜州本土的势力，不算大，但是对社会的渗透程度很高……强迫性质的器官交易？必须要联系九科对这个组织进行调查和剿灭……” 当他翻到最后，看到一个“灰狐”的名字呈现在上面时，猛地一愣。 “拆迁区孤独之家据点，死亡人数58，存活1人。幸存者神志不清，疑似遭受重大打击导致精神受损，并且一直在念叨灰狐的名字？！” “这事儿是灰狐干的？” 一口气杀掉五十八个人？ 副官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不行，我不能让露西亚单独去找这家伙！” …………………… 图灵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总算是满意了。 幻肢外骨骼的造型被改进到自己最舒服的覆盖方式。并且逐渐摸清了一些幻肢的结构规律， 如果把一处幻肢的脊椎结构看做是机械单元，那么这些机械单元之间可以上下左右活动，而且可以再度分裂生成稍小的机械单元。 而图灵的最终成品，则是一个类似重型防弹背心的外骨骼结构，无袖，但是包裹整个上半身和肩部，挡住所有的致命部位。 至于脖颈，本就已经被幻肢主体全部包裹住了，不需要再行防护。 而在记住了这个形状后，幻肢还能随时解体收回和放出，并且对自己的攻击用幻肢毫无影响。 目前他在网络上能够看到的边角料外骨骼信息中，基本都是负重和搬运方面的用途，没有见到多少防弹研究方向的外骨骼。 对此图灵的猜想是，不是没有，而是能够在网络上公布的，了解和资讯用途的文章里没有。 “必须要学习这方面的知识了。” 这时，图灵的目光落到了一边的灰狐面具上。 之前的头盔，不过是图灵用订购的一些零件拼凑，再靠幻肢的增殖功能往里面伸进去小触手控制的，除了伪装自己的身份外没有任何防护功能。 但现在明显可以直接用幻肢代替老头盔了，至于变声器这种存在一定电路电板的东西，幻肢还做不到吸收它的科技，图灵只能让幻肢从脖子旁分裂出一个口，将变声器插进去。 拿着老面具，图灵对照着镜子中的自己，脖颈后方一阵机械涌动。 一簇簇幻肢再度增殖而出，并包裹住他的头颅，脊椎结构上下卡合，逐渐调整形状。 五分钟后，一个纯黑色的机械头盔包裹了图灵的头颅。 图灵对着镜子左右摆了摆脖子，检查了一番，对于结果很满意。 之前灰狐头盔中心的晶片，只是图灵随手加进去的晶片。 而现在这个幻肢解体变形的新头盔，中心发出红光，像是只电子眼。似乎是由幻肢的加热器官引导出的装置。 现在图灵才算是做到了所有必要位置都完成防护。 “从卖相和穿着舒适度上来说没有问题，依靠幻肢本身的坚硬程度防护普通子弹应该也没有问题。” 图灵拿起一把手枪，对着身体比了比，不过没有开枪。 这可是他家里。 “接下来，我需要实验这身外骨骼装甲的实用性，还有抗震的测试。” 明天晚上就要行动，图灵今晚就必须要将这东西测试完成。明天白天还得去目标地点踩点和侦查。 拆分掉外骨骼并让它们收回幻肢主体，图灵找来手机，一个大大的转账提示显示在付贝的通知页面上。 “用户0839474649333向你转账200000.00元。” 看着后面一串零，图灵心中一阵安定和舒爽。 罗旺的转账已经到了。 接着他打开转账页面，将父母的账户挪了进去。 “如果转太多，家里可能会有些担心。” 如果一次性转二十万给家里，老妈可能会以为自己干什么非法勾当去了，老爹估计也是一阵盘问。 于是图灵分别向两人转入了七万，只给自己留下六万，他今晚要去一趟大鸟酒吧找军火商人买点侦查用的东西，也有消费行动。 而这个点估计父母也已经早早睡下了，暂时也不用跟他们解释钱的来源。如果问起，自己实话实说就是。 简单思索了一下问题，图灵又打开了网购软件，将自己前阵子在大牛逼乎论坛上一些网友推荐的书买了不少。 基本是机械理论和电子材料，通讯技术，以及一些相关基本原理的书籍。 接着，图灵再招来五只妖械，检查它们的身体变化。 距离毛皮笔记上的八小时已经过去一些时间了，不过五只妖械的变化似乎并不大。 “没有详细和较为精密的实践实验记录，连前后比对都没法做啊……” 图灵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暂时作罢。 等有了罗旺给的地下室，就改造成小实验室，进行专门的实验和测算。 处理完这些事情，图灵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半夜零点多了，于是便穿上作为灰狐时的服装，准备前往大鸟酒吧。 以后除了增高鞋外，连体型伪装都不需要做了，他在设计幻肢外骨骼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了体型伪装的问题。 吩咐五只妖械隐秘地跟随自己，图灵关好门窗，离开家里。 他要想办法测试自己的新装备，还要买点明天行动要用的东西。 第四十一章 再遇 呲—— 摩托车刺耳的刹车声在夜空回荡，昏黄的灯光下，一辆略显臃肿的摩托车停在了路边。 “嘶……好冷。” 露西亚紧了紧身上的作战服，摘下了脑袋上的头盔。 “黑陵区，好像是夜州最乱的地方之一吧……哼。” 说着，露西亚打开龙头中央一处匣子，将大拇指按了上去。 一阵绿色的光波从指纹识别器上荡开。 “正在确认您的身份” “……您好，联众国跨境犯罪对策局d级骑警-露西亚·史密斯，已确认您的档案。正在查询任务授权状况……” “检测到您当前尚未申报外勤任务，无法授……” 嘭！ 露西亚猛地踢了踢侧面的机械块，系统的声音顿时模糊了一下。 “授权已完成。请接入您的装备。” 语罢，摩托两侧的机械块缓缓展开。 女警满意地露出一丝微笑，修长的双腿轻轻踩下。 一寸寸机械模块粘连，卡合在她的小腿上，严丝合缝地闭拢，摩托车后座弹出一根电子脊柱，缓缓地贴合在她的背上，接入两块蝴蝶骨中心的接口…… 一阵机械卡合的声音后，一身包裹四肢的简易外骨骼就着装在身，露西亚抽身而出。 “欢迎使用处刑人系统，祝您……” 啪！ 少女猛地敲了敲左手的臂铠，系统的语音顿时又戛然而止。 露西亚这才满意地朝漆黑的巷子走去。 “大鸟酒吧……在哪儿呢……” 一只野猫猛地从矮墙上方窜过，吸引了露西亚的目光。 “这地方怎么阴森森的？不像邦加那边的毒窝，大半夜满街都是药贩子……” 朝着臂铠上成像的指示地点走去，不知不觉中，一道脚步声从她的身后传来。 露西亚顿时定住脚，转向身后。 一个肌肉壮汉从一侧的小巷中走了出来，冲着她露出阴恻恻的笑容。 “生面孔的小姑娘……” 伴随着走出来的大汉，露西亚的前方也走出来两人，咔擦一声拉响手中的枪栓。 “小姑娘，这么晚了……” “我是联众国跨境犯罪对策局骑警，你们这么晚了，是想要袭警吗？” 露西亚左手轻轻一动，臂铠中擦起一簇火焰。 三人顿时色变。 “科技猎人？！” 三个壮汉对视一眼，有些愣神。 露西亚则是没理会三人，后背的外骨骼支架上伸出一节，弹出半透明的镜片悬在左眼上。 “黄磊，幕国人。37岁，三个月前刚保释出狱。你的定位脚环呢？” “安塞克·凯利，邦加人，58岁，一年零七个月前刚出狱。想再进去一次？” “拉杜·莫顿，邦加人，26岁，暂无前科。夜州的监狱伙食不错，想尝尝吗？” 听着对面看似年纪不大的小女生一一点出自己的身份，三个壮汉一下子就更慌了。 “对……对不起，警官，我们没别的意思……” “对对对，我们就是来跟您打个招呼，嘿嘿……” “是啊是啊，毕竟咱们这穷乡僻壤的，没见过您这么漂亮的警官……” 三人一阵手舞足蹈，把露西亚夸得天花乱坠，打着哈哈就钻进小巷子里去了。 少女顿时翻了个白眼，有些无语地向前走去。 小混混。 巷子里，一道深红的独眼转了过来，看向三个灰溜溜走进来的壮汉： “对方就打了个小火花，你们三个就被吓得跑回来了？” “这……灰狐老大，那女的可是科技猎人啊……我们哪敢动手……” 为首的壮汉一脸委屈。 “是啊是啊，您也没告诉我们，那个警察是科技猎人啊？” 另一个大汉也挠了挠脑袋。 深红的独眼从阴影中走了出来，背后是八只缓缓律动的触肢。三人看着那八个机械大爪子，身上一阵哆嗦。 “行了，滚吧。” 三人顿时如蒙大赦，头也不回地跑了。 没错，这正是图灵。 刚下车，他老远就听到摩托车轰鸣的声音，刹车磨地皮磨得那么响，他还在思考是哪个白痴在黑陵区这么高调。 没想到刚摸过去，就看到一个让他意料之外的人：露西亚。 于是他躲在一边，将露西亚着装的过程全部纳入眼底。 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到类似科技猎人的装备，让他大感好奇。 更让他感到惊讶的是，这一眼看过去，对方的装备他没看懂，系统倒是跳了个提示： 【发现了新的知识】 惊讶之余，他就找到了三个在巷子里抽烟的混混，让他们去试试露西亚的水平。 自从那次在酒吧和托加尔打了一架后，灰狐的名字自然在大鸟酒吧周围传开了。不过这三个混混看到有点变化的灰狐头盔，还以为是高仿，没当回事儿。 结果幻肢一出，差点没给吓跪地上。 于是图灵就很顺理成章地让他们帮了自己一个小忙：去找外面那个女警的麻烦。 结果，这三个人还没动手就被对方的装备给吓跑了。 “看来在这地方，科技猎人的名声可比警察有用多了。” 幻肢带着图灵攀上小楼，蹲在楼顶观察着露西亚的动向，看路线，似乎是朝着大鸟酒吧过去了。 “她去大鸟酒吧做什么？” “处刑人系统？这就是罪策局内部的强化体系么？” “卡恩说，强化体系几乎是基于‘脱碳粒子’为核心展开的。系统也触发了提示，也就是说，这家伙身上的处刑人系统，也具有脱碳粒子。” 经过之前的接触，和卡恩告诉他的知识，图灵目前基本可以确定，能够触发系统提示的，基本就是那种蕴含脱碳粒子的特殊装备。 图灵思索了一阵，从上方跃下，并收好幻肢，朝着露西亚的方向走了过去。 “反正我也要去酒吧，下去跟着她接触试试，她应该不认识我。” 罗胖子跟他说过，他注册进九科的档案，除了一个代号和生涯信息之外，不会有任何内容。 露西亚这边还在找大鸟酒吧，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从后面的巷子里走了出来。 一个造型古怪的机械头盔，中间一个发光的地方像是独眼一样看了她一眼，还歪了歪脑袋，似乎是在好奇她身上的处刑人装备，但也没多看，不紧不慢地走在自己后面。 这又是什么怪家伙？ 露西亚疑惑着，探测目镜悬在了左眼上： 【未检索到目标身份信息】 “也是，穿的这么严实，脸也遮住了，资料库应该也没有这种特征的家伙。” 露西亚暗自点了点头，虽然有些好奇，但她今晚主要是去大鸟酒吧找灰狐的，犯罪活动频繁的地方这种人也不少，没有什么值得她惦记的。 于是，她加快脚步朝着目的地走去。 不过走了一阵，她感觉有些不对。 回头一看，这个头盔男还在不紧不慢地跟在自己身后。 她顿时警惕起来，一边留意身后的动向，一边更快地朝着大鸟酒吧走去。 五分钟后，她猛地定住，看向身后始终与自己保持十几米距离的图灵： “喂，你干什么的？” 图灵也停下脚步，嘴里传来强烈的电燥声：“什么干什么？” 他还在自己观察露西亚身上的处刑人装备。 像是臂铠和腿甲同对方身后简易外骨骼的联动，还有露西亚背上一小块像是能量背包一样的东西。 当然，还有在他视网膜上不断跳跃的知识提示。 要不要就在这把她拆了？ 图灵思索了一下。 露西亚这边倒是被一口电音给震得一愣。 哪里来的电鳗？ “你是去大鸟酒吧？” 图灵想探探对方的目的。 “你怎么知道？”露西亚瞬间警惕。 “……废话，大鸟酒吧周围又没有小路，你走这条路除了去大鸟酒吧，还能去哪？” 露西亚顿时看了看臂铠上的导航。 哦，还真是。 她放松了一些，继续向前走。 “你一个警察，去雇佣兵酒吧做什么？” 图灵走到和她并肩的位置，开口询问。 露西亚又充满警惕地朝着一边缩了缩。 黑陵区满地都是有前科的家伙和雇佣兵，罪犯和雇佣兵是什么货色，她是知道的。 这家伙也去大鸟酒吧，肯定是雇佣兵没跑了。 雇佣兵也是一帮违法乱纪的家伙。 露西亚双眼一闪。 不过她转念一想。 如果是大鸟酒吧的常客，说不定知道一些灰狐的消息？ 想到这，顿时冲着图灵开口道： “你是雇佣兵？对大鸟酒吧的人熟么？” “还可以吧。” 听到图灵的回答，她顿时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半透明板，对着图灵按了一下。 联众国跨境犯罪对策局d级人员。 一堆露西亚的表面信息弹了出来，还有一个特殊的警徽图案。 “我是联众国跨境犯罪对策局警员，我需要你协助我找一个人。” 这话耳熟…… 图灵顿觉无语，有气无力地说道： “好，警官。你想找谁？” “我在找一个叫灰狐的混蛋。你认识不？” 图灵：“……” 第四十二章 灰狐 还真是来找自己的。 图灵一阵无言，迈步向前走去。 “你为什么要找灰狐？” 他试探性地问道。 “哈？” 露西亚挑眉跟上。 “找一个逍遥法外的科技猎人，需要理由吗？” “可他是罗旺的直属佣兵。”图灵回答。 他很好奇，在官方身份下，这个露西亚准备怎么对自己动手。 “罗旺是谁？” “九科外围组的成员。” “等等。” 聊到这，露西亚猛地站定，狐疑地看着图灵。 “你怎么知道这些？” “呵，从良的中间人，在我们这行可是很出名的。谁不知道灰狐是他经手的佣兵？” 图灵故意老气横秋地说道。 是这样吗？ 露西亚歪了歪脑袋，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为什么艾尔偷到的资料里没有这些东西？ 露西亚暗暗记下了罗旺，决定今晚过后就找九科那边查查这个人。 还算有点收获。 她不知道的是，图灵在九科的档案只是方便他帮九科做事儿时，让当地治安管理能查到他在九科的名字，从而不形成阻碍，方便他做事，并不算是真的档案。 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信息。 “所以，你为什么要到雇佣兵酒吧来，找帮你们做事儿的人？” “我不是九科的人。”露西亚瞥了眼图灵的头盔，没再多说话。 这种体制大概分布，不算是什么秘密，不过露西亚还不至于随便跟一个雇佣兵说这些。 “让我猜猜……他犯事儿了？” “是……” 刚说了一个字儿，露西亚又闭上了嘴。 是灰狐干掉了重大通缉犯，当时的警力浪费是她临时指挥造成的。 这么一想，他好像也没犯事儿？ 不过想到灰狐拆了自己的爱车，露西亚心中又是一顿气。 不过… 她转念一想。 自己逮到灰狐的时候，那家伙明明是九科外围组的人，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反而要跑？ 蓝色的双眼闪过一道眸光，露西亚感觉自己找到问题所在了: “对，他犯事儿了。” “他犯了什么事儿？” 图灵看着这货脸上一顿多云转晴，猜想这家伙铁定是故意来找麻烦的。 “不是我在问你问题吗？” 露西亚顿时瞪了一眼图灵。 “你到底知不知道灰狐的事情？” “不知道，不认识。” 图灵干瘪地扔下一句话，快步向前走去。 知道这家伙是故意来找麻烦的，那也好办。 他正好眼馋露西亚身上的处刑人外骨骼，如果她对自己动手，也方便自己对她动手。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惹事儿，毕竟对方是罪策局的人。 想到这，图灵摸出手机，快速给罗旺发了条消息： 【露西亚如果对我动手，我正当防卫有问题没？】 罗旺这会儿不在，没回消息。图灵也不慌，正好他办完今天的正事儿之前，还不想让这个家伙捣乱。 得让卡恩帮忙看住这家伙。 两人虽然磨蹭了一会儿，但大鸟酒吧此刻也已经到了。 图灵快步走进大门，而跟在后面的露西亚因为刚才图灵干瘪的回答有些生气，飞快地冲上来抓住图灵的手臂。 “你不知道还问那么多？你这不是妨碍公务吗？” 一阵酒吧的热浪和喧闹扑面而来，露西亚抓住图灵手臂时，两人刚好进门。 里面三三两两的人顿时齐齐抬头，看向门口的两人。 突然间被这么多雇佣兵注视，一股强烈的不适让女警瞬间松开图灵的手腕。 这时，一道慵懒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你女朋友？” 两人看向声源，冷绿色长发的女孩正懒洋洋地撑在吧台上盯着两人。 图灵快步走到吧台面前，一只手放在只有两人能看到的位置，指了指露西亚的方向，压低声音说道： “小麻烦，帮我拖一下。” 说完，他便转身看向露西亚： “你有什么事情可以问她，她是这里消息最灵通的人。” 说完，图灵便朝着酒吧内的人潮走去。 而一边的露西亚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图灵飞一般地跑不见了。 “这家伙……” 咬了咬牙，她只能走到卡恩面前，亮起手中的电子警徽： “我是联众国跨境犯罪对策局警员，露西亚·史密斯。听说这里有灰狐的踪迹，希望你能协助我的工作。” 卡恩歪了歪脑袋，有些迷惑。 灰狐？ 你进来不是还抓着他手吗？ 再联想到图灵刚刚的私聊，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轻轻一笑: “你是他女朋友？” “啊？” 露西亚顿时愣了一下，随后红着脸吼道： “我是来抓人的！” 话音刚落，一堆在酒吧沙发上坐着喝酒的雇佣兵宛如ptsd犯了一般，抓起身边的枪就站了起来。 露西亚给这阵仗看的一懵。 卡恩轻轻对沙发那边上下挥了挥手，那帮反应过激的雇佣兵才知道没事儿，顿时坐下了。 “哦……所以你不是他女朋友？” “我找灰狐！”露西亚狠狠锤向吧台的桌面，但想到上一秒的场景，动作顿时强忍着变轻。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卡恩撑着脸，懒洋洋地抿了口酒。 “我不是！我找灰狐！” 露西亚快气死了。 这里的人怎么回事？ 就不能正常回答问题的吗？ 在舞池中的图灵则是回头看了眼吧台，看卡恩把小女警拖住了，便走向了军火商的方向。 军火商巴克斯，是上次罗旺在酒吧给他介绍的几个酒吧常驻人物之一，顾名思义，卖装备的。 图灵走到巴克斯的桌子旁，轻轻敲了敲。 “巴克斯？” 巴克斯老远就看到图灵朝自己这边走过来，顿时把坐在自己对面讨价还价了半天的佣兵赶走，让图灵坐下。 “灰狐阁下，科技猎人也看得上我这点东西？” 图灵打量着对面的军火商。 巴克斯是个光头，一边眼睛带着一枚机械眼罩，留着大胡子，看上去很精悍。 “我需要一些侦查用的东西，你有什么推荐吗？” 图灵轻轻敲了敲桌子。 明天晚上针对卡尔科斯的行动，他研究了一下罗旺给他的地形资料。 目标私生女的房子，不是什么豪华别墅，也不是什么高级公寓，算是独立居民楼。情报中说卡尔科斯是悄悄去见私生女，守卫力量不会太强。 但图灵还是想做谨慎一点的准备，五只耗子只能用来杀敌，或者警戒，并不能在踩点上给自己太大帮助。 “哈，这个我熟。” 巴克斯笑了笑，拿出一块平板电脑，一个像蜘蛛一样的东西出现在屏幕上： “看看这个。跟办公抽屉一样大小的蜘蛛机器人。” 巴克斯说着，屏幕上开始播放蜘蛛的各种功能演示。 “光学迷彩，行动迅速。能上墙上天花板，并且还有视野镜头，将视野共享到匹配的目镜上。” 图灵看了看，问： “多少钱？” “哈，您是科技猎人，就当交个朋友，我就给你打个……9.9折。这东西就卖你十九万八千吧！” 图灵：“？” “您作为科技猎人，这点小钱一定是没问题的吧？” 图灵：“……” 他突然觉得自己那二十万真不算什么。 巴克斯；“不喜欢？没关系，你看看这个……远程遥控，和手机相连的视野，并且体型非常小，就等于是遥控的小车。九科里的好东西。” “多少？” “同样是9.9折，那就十四万八千五百！” 图灵：“？” “也不喜欢？没关系，这个，九万九千！” “这个，九科的无人机，七万！” “这个，军用的好东西，三十万！” “这个……” ……………… 吧台。 “你多大了？” “18。我找灰狐……” “那你想知道灰狐多大吗？” “……” 露西亚已经被卡恩绕得脑袋冒烟了，一阵咬牙切齿地想烧死面前这个一脸淡定地在扯淡的女人。 但想到这是佣兵酒吧，她顿时又泄了气。 中途她也看出来卡恩是在故意拖着自己，就是聊不到正题上，于是就去找其他佣兵调查。 没想到的是，这帮家伙居然一个个都闭口不言，对灰狐讳莫如深的模样，就只能回到卡恩这里。 然而自己的骑警身份对卡恩毫无用处，这个酒保简直软硬不吃，一直在疯狂反问一些奇怪的问题。 然后又是问的一阵自己思维混乱。 找个线索而已，有这么难吗？ 这就是露西亚不明白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是灰狐本人还没走呢，这些佣兵哪敢在背后跟警察透露消息。 那可是科技猎人，不敢得罪。 这时，图灵从一边走了过来。 “事情办完了？”卡恩停止精神攻击，看向图灵。 “算是吧。”图灵拿了个望远镜，往吧台边上一坐。 这就是他刚刚在巴克斯那买的东西。 原因无他，他发现这是他能在巴克斯那唯一有钱买的东西。 他觉得，自己如此贫穷的人，搞侦查，还是大疆无人机适合他。 再另想办法吧。 “你这家伙……” 看到图灵又回来了，一边的露西亚猛地站起来，气冲冲地走到图灵面前。 “这就是你说的消息最灵通的人？你们到底知不知道灰狐的线索？还是说你们整个酒吧的人都怕他？这混蛋有这么大能量？？？” 又被骂了一次，图灵没接话，淡定地让卡恩给自己来了杯酒。 大部分佣兵本来就跟九科不对付，自己人还在这里，那些佣兵怎么敢跟你回话？ “你看到那个人没。” 图灵指了指角落里一个人，露西亚顺着他的手指看了过去。 “那个是情报商人，叫黄玉。他应该知道，你去找他吧。” “你确定？”露西亚狐疑地看着他。 “如果这位都不知道的事情，那就只有黄玉才知道了。”图灵耸了耸肩，指了下卡恩。 “……不是说灰狐在大鸟酒吧出没吗？你们都不认识他？”露西亚狠狠跺了跺脚。 “不认识。你认识么？”图灵拍了拍旁边不远处一个佣兵的肩膀，后者一阵疯狂的摇头。 “你看吧，你只能去找黄玉了。他是这里消息最灵通的情报商。” 露西亚觉得这话好耳熟，刚刚好像听过。 “不过你可能要给钱。” 说着，图灵拿起卡恩调好的酒。 “最后信你一次……” 露西亚狠狠地瞪了一眼图灵，朝着黄玉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买灰狐的情报。” 露西亚啪地一下拍在黄玉的桌面上，后者顿时一愣，看了看吧台的方向。 这啥情况？ 我像是那种敢当着科技猎人的面卖他的情报的人？ 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黄玉明显是不会告诉露西亚任何消息，顿时又耗上了。 吧台这边，再度把露西亚支开的图灵满意地看了看黄玉那边，表示可以谈正事儿了： “刚刚谢谢了。” 卡恩歪了歪头：“那个女警是怎么回事？” “来找麻烦的，暂时不用管她。”图灵抿了口酒，触肢拆解，露出下巴。 “你的头盔……” 卡恩再度对图灵的头盔表现出了十足的好奇，伸手轻轻戳向他面具中心的红光。 然后被图灵啪地一下捏住手腕。 “别乱摸。” 卡恩收回手。 “你认识有能够定制装备的人吗？我急用。” “装备？”卡恩眯起了眼睛，“你想要什么装备？” “能够抗震的东西，内衬。” “为什么要抗震？”卡恩对这个要求很疑惑。 图灵顿了顿，没有说出自己外骨骼的事情： “我有用就是了。你有人介绍么？” 卡恩先是观察了一番图灵的面具，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然后站了起来，吩咐旁边的酒保看好吧台，转身告诉图灵： “跟我来。” 跟着卡恩，图灵来到了酒吧正厅后方，跟着卡恩钻进了一个有人把手的小门。 里面却异常的宽敞，是一处向下的楼梯。 图灵忍着好奇，跟着卡恩走下几层楼梯。 随着越来越往下，一声声枪响钻入耳朵里。 最后，一个宽阔的地下空间呈现在图灵眼前。 这是一个现代靶场，旁边同样有吧台和酒保。一声声枪响从靶场处传出，一些雇佣兵正拿着枪在那边聊天喝酒，打靶练枪。 “下面居然还有这种地方……” 图灵打量着周围，罗旺上次来的时候可没给他说过。 “这边是公共场所。” 卡恩说着，拉住图灵的手腕。 “来这边，私人场所。” “什么……？” 图灵被对方的用词搞的有些懵。 “你不是要找装备订制的人吗？” 卡恩冲着图灵轻轻一笑。 “我就是。” 第四十三章 装甲测试 卡恩带着图灵穿过靶场，来到吧台后方的一处机械大门前。 “一点小小的保密措施。” 向图灵解释了一句，卡恩走到门边按了几下，那里有一个巴掌大小的侧面终端。 “所以外面的地方是给佣兵们用的？”图灵指外面的靶场。 “经理弄的一些所谓的高级会员，能到这下面来。也算是经营吧。有时候他们会自发组织一些玩枪的比赛……一些小赌局。” 图灵点了点头，算是对雇佣兵的生活又多了一分了解。 随后他转过头，看到卡恩将脸轻轻贴在距离终端悬空几公分的位置，一道光线掠过她的眼球表面。 “虹膜校验？”图灵有些好奇这是什么地方了。 “没错。” 卡恩直起身子，厚重的钢铁大门传来机械转动和咬合的声音，伴随着一声气阀的轻响打开了。 里面一片漆黑。 “来吧，这是我最喜欢的地方。” 卡恩率先走了进去，里面的感应灯一盏盏亮起，图灵跟在她后面，这才得以一窥全貌。 整个房间不算大，但却摆放着各种各样的机械仪器，就像是个小小的实验室。 图灵还在角落里看到了一张床，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香味。 “这是你的……” “卧室。之一。”卡恩淡淡地笑了笑。 “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你不是科学家？” 看着满屋子的机器，图灵想到了第一次见到卡恩，追问她关于碳变的事情的时候，她以自己不是科学家为理由拒绝了自己的提问。 “当然不是，而且准确的称呼应该叫机械师。我只是使用者而已。” “这里应该不是随便什么雇佣兵就能来的地方吧？”图灵询问。 宽大的地下室，虹膜校验的机械门。 他俩目前只是第二次见面而已，而这地方明显不简单，这让他有些怀疑卡恩的意图。 “你以为谁都能喝到我调的酒吗？”卡恩歪了歪脑袋。 “你是碳变的构装者，爷爷在离开前嘱咐我尽量帮你。不过在爷爷回来之后，你得去一趟威尔逊公司。” “那么碳变到底是什么？” 这就是图灵一直疑惑的地方。萨克斯帮自己，卡恩老用“碳变”来搪塞自己，那碳变到底有多好，能让你爷孙俩帮自己各种送装备？ “就知道你是不信任我。” 卡恩背靠着撑在一张桌子上，冷绿色的眸子瞥了瞥图灵。 “之前跟你说过强化体系的概念。威尔逊公司一直在研究这方面的东西。爷爷是碳变体系的忠实拥护者。” “碳变之所以叫做碳变，是因为这一套系统是意在根据特殊的植入体，反哺人类肉体，达到改变人类作为碳基生物的本质，从而升华至理论上没有极限的新物种。” “当然，迄今为止还没人能真正做到，你就当听故事吧。” “你作为有碳变征兆的人，自然是爷爷看重的‘同类’。这一点不是凡人能比的。而且碳变体系就算成功者也属于稀有物种。” 听到卡恩的话，图灵揉了揉额角。 碳变，碳变成什么样子？ 硅基吗？ 如果是这样，那他好像还有办法。比如来一针脱碳原液，当场变身。 图灵还没有试过人体注射。 所以萨克斯的体系，其实和盖勒·斯汀的有某种异曲同工之妙？ 止住脑子里的胡思乱想，他转头看着卡恩，试探着问： “所以你们是想拿我切片试试？” “当然不是。”卡恩被图灵的说法逗得一笑，“解剖对于碳变的研究没有意义。爷爷应该会找你共同研究，做一些测算。对你的身体也是也好处的。”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懒得说啊。”卡恩慵懒地歪了歪头，“反正你去了公司，爷爷也会告诉你这些东西。” 图灵：“……”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威尔逊爷孙俩一直认为自己是什么“碳变人”，但自己的幻肢是从爬山虎变成的，并且和自己达成了奇怪的共生状态，图灵也能感觉到，机械化后的爬山虎一直在潜移默化地改变自己的身体。 比如增强的记忆力，神经反射和动态视觉，这些明显和大脑相关的改变就是最大的证据。 “所以相信我，我们对你没有恶意。不过提醒你一下，爷爷可能会想要吸收你进入公司。” “这件事以后再说。先进入正题吧。” 图灵也没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矫情，露西亚这个小麻烦还在上面。 威尔逊公司他本就是要去一趟的，目前卡恩的说辞，他大致算是接受了。萨克斯见过自己，如果要泄露自己的身份或者能力情报，早就做了。 不过加入威尔逊公司，他还没想过这个可能性。 他不再耽搁，直接脱下了自己的外套，露出幻肢外骨骼。 外套脱下的刹那，卡恩的双眼猛地一亮。 “这是……你的植入体？” 她快步走到图灵的身前，伸手摸了摸他胸前的外骨骼。 她还记得图灵植入体的造型，和这个很相似。 “没错，今天刚捣鼓出来的一种应用。” “你是拆了一根触手然后打造出来的？”卡恩好奇地问道。 卡恩不知道机械增殖这种非常bug的特性，也不知道幻肢原本是植物，怎么都不可能想到这是“长”出来的。 图灵无言，直接再解开了覆盖在体表的幻肢，一阵机械触手咔咔狂舞，最后耷拉在身后，不过没有收回主体，机械增殖的能力不好解释，他也不想暴露。 “其实它的数量比你想象的要多。” “原来是这样……你的头盔也是你的植入体？你是想测试这种用途的抗冲击能力？” 卡恩一改慵懒的常态，兴致勃勃地摸向图灵的头盔，不过被图灵偏头多开，于是只能去抓他身后的触肢。 但接着，这种好奇就转变为了强烈的疑惑。 “这种材质……很独特，不是寻常的钢铁。这到底是什么植入体？” 听着卡恩的疑问，图灵很认真地说道： “这是爬山虎。” “这笑话讲的真烂。” 卡恩笑了笑，显然是没当回事儿。 图灵耸了耸肩。 “不想说就算了。” “你要抗震装备，是在担心外骨骼的抗冲击能力吧？” 图灵点了点头，将外骨骼挡住子弹但是肩膀被震伤的事情告诉了卡恩，不过没有说太多细节，比如机械增殖的能力。 “让我看看你的伤势。” 图灵顿了顿，头盔转向卡恩，传来他有些迟疑的声音： “你要我脱掉？” 闻言，卡恩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图灵的头盔侧面。 “你害羞了。” 那动作怎么看都像是在摸脸调戏。 “我没有。” 图灵一语否决。轻轻挡开卡恩的手后，转身脱掉了衣服，露出有些苍白的上半身。 “你比看上去要窄一些。嗯……不是特别严重的伤势。你能再度覆盖吗？”轻柔的手指轻轻戳了戳图灵的肩膀，并稍微吐槽了一下他的身材。 图灵在头盔下翻了个白眼，外骨骼再度重组在身上。 什么叫“窄”一些？不就是没那么大肌霸吗。 看到图灵重新完成包裹，卡恩走到机械桌子旁，从下面直接抽出一把手枪对准了图灵。 咔擦。 “喂喂，干嘛？” “放心，这是小口径手枪，威力也不怎么样，先试试。” 说完，卡恩直接扣动扳机。 铛！ 子弹冲击在外骨骼上，直接被弹飞。 “感觉怎么样？”卡恩将手枪抬起到脸庞。 “稍微有点闷。” “那试试这个。” 然后图灵看到卡恩从桌子底下抽出了一把大号左轮，对准图灵的胸膛就是一枪。 嗙！ 一道更响的的冲击声，图灵感觉到胸口微微一痛。 “有点闷痛，不过还好。”他迅速撤回幻肢，露出胸膛检查。 之前在废墟被击中的时候，是在他强烈的规避意识下幻肢自行做出的选择，覆盖比较薄弱。 然而现在的幻肢是他精心调整过的，仍有冲击，但不至于让他瞬间震伤。 “嗯……释放和吸收动能的能力确实有限。”卡恩点评了一句，将枪械收好，走过来查看图灵的胸膛。 这时，她的目光被对方胸膛一处淡淡的疤痕所吸引。 “这是什么？手术的痕迹？” 卡恩比了比位置。 “这个位置……你以前动过心脏手术？” 图灵轻轻摇了摇头：“下一步呢？” 看出图灵不想多说，卡恩便没有过多在意，而是上下打量了一番图灵上半身。 “你转过来一下。” 图灵照要求将后背露给卡恩。 卡恩拿出一卷特殊的标尺，将图灵背后幻肢覆盖的详细面积记录了下来。 随后，卡恩走到一堆杂物旁，在里面找了找，翻出了一件残破的装甲，随手扯掉上面挂着的外部甲片。 “这是一件坏掉的动力装甲，九科的东西。是以前一个雇佣兵留下的。这件装甲内部，含有九科那边进化研究所的科技成分，能够帮你缓冲震动和冲击力。” “有点大。”图灵皱眉，这种东西不适合隐藏。 “表面的部分我们都不要。” 说着，卡恩走到一处工作台上，一番快速熟练的操作，切割，将最里面剩下一层的装甲内衬拿了出来。 现在的装甲，只剩下了2公分左右的厚度，表面密布着高高低低的突起，背后切割出了一处留给幻肢主体的空洞。里面还有一层提供舒适度和更多缓冲的软垫。 图灵换回衣服，将内衬穿戴完毕，不过没有穿外套。 “还行，没有太阻碍。” 图灵动了动肩膀，没什么问题，便让外骨骼覆盖上，并稍微修改了表面分布，让幻肢能够牢牢卡住内衬。 “那，再测试一下？” 接着图灵就看到卡恩从桌子底下抽出了一把和她人差不多高的狙击步枪。 第四十四章 体系 “喂，等……” 嘭！！！ 少女帅气拉大栓，一道来自狙击步枪的巨响，图灵只感觉到身前传来一股大力，将他整个人推着向后倒下！ 八根触肢瞬间抓紧房间的上下左右墙壁，快速稳住身形，将冲击扛了下来。 “怎么样，没问题吧？”卡恩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面具上的红点看向她。 “还好，不过下次干这种事儿先跟我商量一下。” “你的植入体材质非常坚硬，我猜，只有部分反器材武器，或者脱碳粒子科技才能造成一定的威胁。” 脱碳粒子科技么…… 图灵想了想，从腰间抽出一把枪，扔给卡恩。 “试试这个。” 那是托加尔的枪。 卡恩拿着枪在手里左右看了看。 “这把枪的威力不比刚刚的狙击枪小，你小心点。” 卡恩抬起枪口，枪械上的装置逐渐充盈出蓝光。 嗙！ 一发子弹伴随着蓝光脱膛而出，狠狠撞击在图灵的胸膛上。 这次图灵做好了准备，抓紧四周的幻肢只是一阵摇晃，便轻松接了下来。 “怎么样？” “有些胸闷，不过还好。” 图灵摇了摇头，本体的体质还是差了点。不过如果我科技够强，又何须考虑身体锻炼的问题？ 幻肢放下，图灵走到卡恩身前接过对方递来的枪。 “你这里不能做实际数据的测验么？” “条件不行，只够我自己玩。” 图灵无言，卡恩这小实验室确实比较玩票性质。 “那么你对科技猎人了解么？目前的我，处于什么水准？” “这可不好说。”卡恩拿着衣服走过来，想要帮图灵穿上。 “我自己来就行……”图灵接了过来，“为什么不好说？” “构装者的体系不同，专注不同。” “碳变者不是为武力服务的。爷爷的碳变理论，是为了改变碳基，专注服务于人体进化。” “如果你是说作为碳变者，那么还处于碳变阶段的你就只能通过仪器测算，查看你的细胞和神经变化。后面爷爷会为你安排。” 图灵低头沉思了一会儿。 之前罗旺跟自己说，科技猎人就是构装者。但从卡恩的说法中看来，构装者更像是对所有体系的统称。 而科技猎人实际上是一个群体，使用的人体改造体系。 “那作为科技猎人呢？”图灵追问。 “科技猎人崇尚人体改造，改的越多越厉害，科技越高越厉害，专注于直接服务武力值的晋升。不过他们也有划分，只是我不清楚。” “如果你想知道更多关于科技猎人，或者说改造人的信息，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找一个改造人，问他就行了。或者等爷爷回来，他也比较了解改造人。九科和罪策局也有相关的情报，不过一般人接触不到，比如死胖子就不行。” “那么处刑人系统呢？”图灵想到了露西亚的装备，偷听到的那个小女警似乎是d级处刑人。 “处刑人？”卡恩摇了摇头，“那是九科和罪策局的东西吧……我也不清楚。” 听完卡恩的解释，图灵大致明白了。 碳变体系和改造人体系，大致就是脱碳粒子科技，在强化人体上的不同分歧。 碳变是想办法用脱碳粒子进化人体。 而改造人，则是专注于改造换取武力，用科技替换人体。 而九科和罪策局，目前使用的是图灵所知甚少的处刑人系统。 “之前不是还说不是科学家，什么都不知道吗？‘只是个喜欢调酒的普通人’？”图灵看向卡恩，头盔下传来一声轻笑。 “之前我懒得说。因为这些本来应该由你去公司后，爷爷告诉你。我平时在酒吧只是喜欢调酒喝而已，而且……”卡恩淡淡地解释着，瞥了眼图灵。 “外面那些傻大个可没资格喝我的酒。在你喝了我的酒以后，那天酒吧里想找你麻烦的佣兵可不少，只不过由于你是科技猎人，后面又怂了而已。” “那我还蛮荣幸的……” 两人离开实验室，走向酒吧一楼，图灵的脑中却在不断思考。 目前自己的武力值，依然没有一个判断标准，面对乌鸦的潜在威胁，暂时只能摸着石头过河，不断增强自己了。 路子表面上有很多： 搜刮脱碳科技，获得技术值。 还有就是是用脱碳原液不断制造妖械混合体。 图灵唤出技能树面板。 现在的科技树攀爬也没有找到足够有用的能力，不如寄希望于拿到更多的技术值，强化幻肢本体最有潜力的能力：机械增殖。 或者尝试拆解有潜力的科技，看能够攀到什么地步，能否量变引起质变。 又或者安心等待亡者列车的下一次靠站，去获得亡者的馈赠？ “如果想知道改造人的事情，我可以帮你。”卡恩突然说道，打断了图灵的思索。 “爷爷之前投资过一批改造人。” “虽然我无权让他们帮你，因为那不符合公司利益。不过你可以去找一个人，找他咨询一下改造人。” “上次你怎么没告诉我？”图灵无语。 少女微微一笑。 “那天我以为你只是想要乌鸦的情报，那我自然是没有啊。” 图灵：“……” 嗡嗡—— 两人交谈之间，图灵手机震动，打开一看是罗旺发来的消息，关于他之前询问对露西亚动手会不会有问题的事情。 【罗旺：卡车那件事罪策局那边已经揭过去了。如果她主动找你麻烦，尽量别动手。如果被迫反击，只要不伤人就没有问题】 …… “我——！找——！灰——！狐——！！！” 刚走上酒吧，就听到一声少女的怒吼隐隐压过dj的打碟。 两人循声望去，露西亚正将黄玉的脖子按在墙壁上，另一只臂铠中正朝侧面喷射出熊熊火焰。 而一边黄玉的保镖则是一副惊恐的模样，想上去保护雇主，又不敢。 周围的佣兵散的很开，尤其是被露西亚问过话那些人，之前搪塞过去，现在发现对方居然也是科技猎人，赶紧躲得远远的，怕被盯上。 “灰狐回来了！那个就是灰狐！” 此刻黄玉看到图灵重新出现在了酒吧里，自己此刻已经火烧眉毛了，哪里还顾得上得罪不得罪的问题，指着图灵就大喊了一声。 顿时所有人都看向图灵和卡恩。 “酒吧里不允许械斗，尤其是警察。” 卡恩向前一步，dj非常懂事地压小了音乐，让她的声音传入每个佣兵耳朵里。 “那上次托加尔打我你怎么不制止一下？” 面对图灵的小声询问，卡恩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新人欢迎仪式不算械斗。而且那是你揍他。” 啪！ 黄玉被露西亚一把甩开，女警怒气冲冲地走到图灵面前。 “你这家伙！刚刚跑哪去了？灰狐呢？我要找灰狐！这次你别想再东拉西扯！” “你没听到他们说吗？我就是灰狐。”图灵很大方地承认了，“不信你问她。” 说完，还看了一眼卡恩。 “没错，他就是灰狐。” 卡恩点了点头。 然后露西亚沉默了一秒。 接着猛地窜起来，一把提住图灵的领子： “又是这种套路！！你还想骗我！！！” 第四十五章 冤家 图灵被露西亚带得整个人往前面一倒，差点头盔就给撞上对方的脑袋。但露西亚却不以为意，不断地将图灵的头盔拉近，并且左手的臂铠中燃起熊熊火焰。 图灵注视着露西亚的脸，顿觉有些无奈。 似乎是之前有做得有点过火了，这小女警在酒吧来来回回跑，现在不仅已经彻底不相信自己，而且情绪貌似还到达了爆炸边缘。 不过也正好，自己就需要她先动手，这样才有理由拆了她的装甲。 “你怎么还不信了？” “你觉得，事到如今，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耍我，完全没有一点尊敬我罪策局国际刑警的身份，不断给我的调查造成阻碍，我还会相信你吗？！” “不是……”图灵有些哭笑不得，“难道当灰狐有什么好处，我一定要向你证明我就是灰狐？那自然是因为我就是灰狐啊。” “你当我没发现吗？！” 露西亚猛地推开图灵，甚至一根手指遥遥指着他面具中心的红点： “一开始在路上，就不断打探我的目的，进入酒吧后就立刻消失，然后让这个绿毛拖延我的时间！” 露西亚又指了指一边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吧台后面看戏的卡恩。 “接着，又忽悠我去找那个什么情报商人？继续拖延我更多的时间？！” “现在你居然跟我说你就是灰狐？！” 图灵看着情绪激动的露西亚，沉默了一秒。 “啊，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了！！！”露西亚又快步走到图灵身前。 “你就是在继续耍我，好让灰狐逃跑！你觉得我还会上你的当？！” “你们两个刚刚消失了这么久，难道不就是去给他打掩护，通知他，好让他逃跑？！” 图灵看着露西亚，歪了歪脑袋。 “那要怎样你才会信？” “我已经不会上你的当了！” 露西亚猛地后退一步，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猛然一蹬，伴随着脚下炸裂的大量火焰，头也不回地朝着酒吧外面冲去。 “我记住你了，独眼男！别让我抓到你犯事儿！” 带着一丝灼热的空气中回荡着露西亚离去时放的狠话，酒吧的佣兵看到事情就这么虎头蛇尾地结束了，顿时一阵面面相觑，然后纷纷把视线投向刚展开幻肢的图灵。 没有理会朝自己投来视线的一群佣兵，图灵操控幻肢越过有些焦黑的地面，来到大门外面的停车场，此刻外面三三两两站着闲聊的佣兵一片人仰马翻，似乎是被刚刚冲出来的露西亚给吓了一跳。 远远的，图灵隐隐还能看到一道火焰在黑暗中上下翻飞，在寻找着灰狐的踪迹。 “哎。” 叹了口气，图灵没有追上去，只是感到心中一阵索然无味。 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自己想要引诱这样天真可爱的警察对自己动手，然后反手抢她装备的思想，实在是太罪恶，太有负罪感了。 “算了，下次再动手吧。” 回到酒吧内部，之前那些围观的佣兵也已经重新坐下，继续喝自己的酒，只不过目光仍然隐隐朝着图灵这边看过来。其中最为明显的，是一个叫黄玉的情报商人。 暂时没理会那边的黄玉，图灵回到吧台处坐下，向卡恩要了一杯无酒精低糖饮料。 “我觉得你的小女朋友挺可爱的。”卡恩端着杯子，冷绿色的眸子注视着里面的液体在自己的手下搅拌混合。 图灵在面具下翻了个白眼： “是冤家吧。” “她最后不是没发现你就是灰狐么，小麻烦走了，怎么感觉你有些失落？”卡恩疑惑地看着图灵，将手中的饮料推到了他面前。 图灵叹了口气，将自己原本的计划告诉了卡恩。 “很符合佣兵身份的无耻想法，尤其是你这样的家伙。”卡恩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意有所指，“那你为什么没有追上去？她如果现在就知道你是灰狐的话，说不定就会如你所愿了。” “算了。处刑人系统应该是九科和罪策局的制式装备吧？以后有的是机会接触。”图灵摇了摇头，将饮料喝掉半杯，放回桌子上，“我去看看黄玉那边。” 说完，[铅笔小说.qbxs.xyz]图灵起身走向情报商人黄玉的方向。 虽然心中仍然有些可惜，不过也没法让五鼠去拆露西亚的装甲。妖械动起手来，见血杀人是一回事，能不能打过露西亚，图灵也不知道。 来到黄玉桌子对面坐下，这是黄玉早早就给他留下的空位。 毕竟是做情报商人的，得罪了人该怎么赔罪，他心里面很有数。 刚刚黄玉被露西亚抓在手里，情急之下曝了图灵的身份，虽然从结果上来看和他黄玉没有半毛钱关系，但该得罪还是得罪了，就算图灵不在意，他也得想方设法地赔罪。 “不好意思，灰狐阁下。刚才确实是情急之中……” 图灵抬起一只手，止住了对方的客套话： “给我乌鸦的情报，刚刚的事情就算揭过去了。” 他没打算跟黄玉客套，你那一声“他就是灰狐”喊出来，无论怎样都等于是免费给自己送人情，黄玉作为情报商人，图灵自然是找他要乌鸦的情报，他目前最需要这个。 “这……”黄玉的脸上顿时一苦，“灰狐阁下，我是不经手跟科技猎人相关的情报的……你还是换一个吧？” “为什么？”图灵五指交叉撑着脸。 “这……我这样的角色，还不够格啊。就算是罗旺，他也没多少科技猎人的情报吧？”黄玉苦笑一声，不过心中却在暗骂到了八辈子霉了。 今天又是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女警察找着要买灰狐的情报，又是差点人都给烧没了，现在还得拿东西给灰狐赔罪。哪怕一开始露西亚去找黄玉就是图灵指示的，但黄玉他哪敢说。 “那就先存着，什么时候我有需要再找你。” 图灵没有为难眼前这个夜州本地人。罗旺是中间人和情报商，他弄来的情报都只能是半真不假的东西，也不指望这个黄玉能有什么好东西。本来也只是黄玉嘴巴惹得祸，对图灵来说，就是个白嫖的东西。 再回到吧台，简单和卡恩聊了聊，图灵便离开了酒吧。 就在他前脚刚走没半分钟，一个人影从酒吧的角落站了起来，静静地跟了上去。 走在黑陵区的小路上，图灵展开幻肢，攀住身边的墙壁，几个腾跃之间便冲了了一座高楼。 蹲在高楼的天台顶部，目光扫过下方的街道，图灵很快便在一处角落中找到了燃烧的火光。 头盔解除，拿起从巴克斯那里买的望远镜看向火光的方向，轻轻拨动旋钮拉近距离。 远方正是露西亚，在她旁边还有一个陌生的男子，穿着和她类似的臂铠和腿甲，似乎在一脸无奈地和露西亚说着些什么。 放下望远镜，图灵沉思了一回儿。 “这趟果然不能白费。” “去，试试所谓d级骑警的水平。” 话音落下，五道影子从他的身后猛然窜出，飞速攀下高楼，朝着火光的方向四散包围而去。 第四十六章 试探和残骸 黑陵区的街道，露西亚正站在一处矮楼下，在此刻她面对的墙壁上，有一道清晰可见的痕迹。 露西亚可以肯定，这是灰狐的触爪攀爬过的痕迹，虽然和上次遭遇时发现的痕迹相比扩大了一圈。 “可恶的灰狐！” 咒骂着灰狐的名字，露西亚猛然一脚踢在身边的垃圾桶上，巷子里传来一阵金属晃荡的声音，在夜空下异常响亮。 “露西亚小姐？” 这时，一道气喘吁吁的声音从巷子口传来。 露西亚闻声看去，自己的副官艾尔正喘着粗气穿过昏黄的路灯朝自己这边走来。 “艾尔？你怎么跟过来了？”看到副官艾尔又没有听自己的悄悄跟了过来，本来就不高兴的露西亚顿时更加不爽了，眉头深深蹙起。 “我是怕……灰狐的事情。”艾尔扶着墙，长出了一口气，“本来我应该早点到的，不过医院那边出事儿了，又临时跑了一趟……” 现在露西亚听到灰狐两个字就烦，小脾气刚要发作，听到艾尔的后半句话，顿时疑惑问道：“医院？” “没错。废墟的事情还记得吗？”艾尔的身上也穿着和露西亚类似的装备，他一边说着，一边微调着身上的参数。 “九科那边炸开锅的事情，怎么可能没听说过……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器官黑贩子，死有余辜的坏东西！”露西亚气还没消，说起话来很直接，顺带着又踹了一脚旁边的垃圾桶。 突如其来的动作倒是把旁边的副官吓了一跳，不过跟了露西亚这么长时间，他大概也猜到她又被人惹生气了。 “露西亚小姐，我来之前发生什么事了？” 不问还好，他这一问，露西亚顿时就转过头来，狠狠瞪了他一眼： “别问那么多！你不是在说废墟和医院的事情吗？然后呢？” 她才不想告诉副官自己傻兮兮地冲进佣兵酒吧被一个头盔男和绿毛女人耍得团团转，而且碍于自己警察的身份和佣兵的地盘，自己还没办法动手。 这说出去也太丢人了！(｀ー′) “咳咳……好吧……”熟悉露西亚脾气的艾尔轻咳一声，“废墟那边有个幸存者，您还记得吧？由于流民没有系统的身份和医疗保障，九科决定出钱帮他治疗，但是他从医院逃走了。” “又一个不相信城市的人……”露西亚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逃走了就逃走了吧，可你为什么一副慌慌张张地跑来找我，我今天可是着装了的。” 露西亚抬起臂铠，打出一串高热的火焰。 你还需要担心我像上次那样被灰狐拆掉？ 副官顿时抬起手，讪笑着连连后撤：“是这样的……我也是今晚收到的消息，那个神志不清的小孩儿一直在念叨灰狐的名字……” “你说什么？！那怎么能把他放跑？！”露西亚腾地一下就窜了起来，一把拎住副官的领子。 看着瞬间激动的露西亚，艾尔顿时在心中叹了口气。 我就知道。 自从露西亚的车被那个灰狐拆掉之后，除了平时的事务之外，她就整天琢磨那个科技猎人的线索，自己帮她拿到名字之后更是直接往对方的出没地点跑，现在看来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更激动了。 “呃……您先冷静一下……”副官抬起双手，做投降姿态，“……如果那五十多人都是灰狐杀掉的，我会担心您一个人来找灰狐会太危险了啊！” 说着，他示意露西亚看看自己身上的装备，他也是穿着处刑人外骨骼跑过来的。 “哼……” 露西亚松开副官，撇了撇嘴：“耽搁了这么久，灰狐肯定早就跑了。” “你没找到灰狐？” 露西亚摇了摇头，刚刚有些沉寂下去的怒气顿时又有些上升的趋势，不过最后依然只是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既然灰狐跟废墟事件有关，那我还折腾啥……回去了，明天就叫九科请他来局里喝茶！” 既然灰狐这家伙干了这种大事儿，自己何必再悄悄找他麻烦？现在回九科那边可以光明正大地找他麻烦！ 正好，新仇旧账一起算。 露西亚抓着左肩扭了扭，整个人似乎逐渐恢复了活力。 看着露西亚变得正常些了，副官突然小心翼翼地开口： “如果您是想通过废墟的事情找灰狐做文章的话……恐怕不太行。” “为什么？”露西亚扭过头去。 “因为……尸检报告的情况上来看……那些人都是被中型啮齿类动物咬死的……” “啊？”露西亚瞬间呆滞。 就在这时，二人四周陡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宛如细密的钢铁，敲击着地板，墙面，就像是某种高速爬行的动物声音。 “什么声音？” 二人顿时有些警觉，扫视着周围。 房顶上。 五对猩红的眸子正反射着红光，俯瞰着下方逐渐背靠在一起的两人，然后齐齐扑下！ “吼！！！” 宛如某种大型野兽的怒吼，一道猩红的影子瞬间将露西亚撞倒在一边，另外四道身影一齐而上，狠狠撕咬在艾尔的身侧！ “什么怪物？！” 露西亚瞬间打燃脚底的火焰，携裹着巨量的高温狠狠踹向那道鲜红的影子。 而影子轻轻一跳，便后撤躲过了露西亚的攻击，随后扑向正在被另外四条妖械围攻的艾尔。 “啪！” 一声脆响，艾尔还没来得及开启装甲，只感觉到自己身侧的外骨骼被轻易地咬碎，然后就是一连串崩断的声音。 “它们撕坏了我的装备！” “趴下！” 话音刚落，艾尔就看到一大股高温汹涌而来，他吓得迅速趴下。 【植入式动力炉运转正常，许可外部装备解放：60%】 伴随着处刑人系统冰冷的电子声调，露西亚抬起右腿狠狠踢向五只妖械，装载在腿部的外骨骼一阵咔咔扩展开来，随之喷射出大量的火焰，扫出一片月牙形的灼热冲击波！ “轰！！！” 五只妖械四散而逝，火焰冲击波伴随着大量烟尘狠狠轰击在一处墙面上，墙壁瞬间塌陷一片焦黑的痕迹，四散开蛛网般的龟裂！ “没事吧？” 露西亚一把将艾尔从地上扯了起来，二人顿时背靠在一起，严阵以待。 呼—— 一道冷风吹过，当灰尘缓缓散开，二人顿时一愣。 那五只怪物早已消失了踪迹。 又仔细观察周围的动静好几秒，两人这才放松下来。 “我的一脚威力有这么大？”露西亚愣神，腿部的装甲此刻已经恢复了正常。 “应该是被吓走了……那是什么怪物？居然咬碎了我的外骨骼？！” 艾尔看向自己的身侧，一串联动装置和一处本应安放模块的地方不见了踪影。 “残骸呢？” “可能是被我踢成渣了吧。”露西亚轻轻拍了拍腿上的灰尘。 “又要报修了……露西亚小姐，我们得立刻回去汇报，城市里居然出现了这样的野兽……”艾尔心疼地看了看自己的外骨骼。 “你看清楚刚刚那些野兽的外形了吗？”露西亚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问。 “没怎么看清……动作太快了。”艾尔摇了摇头。 “那些野兽身上，似乎穿着外骨骼……是我的错觉吗？” 刚刚发生的一切闪瞬即逝，露西亚只看到一点点野兽穿戴外骨骼的身躯，艾尔因为视角问题几乎什么都没看到，只看到了小狗一样大的红色影子。 “怎么可能？”艾尔显然不信。 “先离开这里吧。” 二人对视了一眼，也顾不得灰狐的事情了，顿时加快脚步找到摩托车，离开了黑陵区。 …… 某处矮楼的巷子里。 粗大的幻肢狠狠按在眼前之人的肩膀上，不断传来细密的骨裂声。 “停！停！！” 看到眼前的人服软，图灵微微放松幻肢。 在看到五只妖械结束战斗后，图灵离开了原本的天台，然后抓住了这个一开始就在跟踪自己的男人。 “现在可以说了吧？你是谁派来的。乌鸦？孤独之家？” 说到第二个名字的时候，对方的身体猛然一耸。 看到图灵的头盔轻轻歪了歪，男子马上高声叫道：“孤独之家！我是孤独之家的人！你别杀……”“啪！” “喊这么大声，你是想故意引人来吗？” 一根触爪瞬间按在他的脸上，将他的企图堵了回去。 不过看着眼前的男人，图灵心中却是一阵疑惑。 孤独之家在废墟的据点明明已经被自己全部灭口，而且几乎全是妖械动的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自己半毛钱关系没有，他们怎么会派人跟踪我？ “你再大叫，我就捏碎你的骨头。” 看着男人努力在爪子后面点了点头，图灵放开了他头上的幻肢。 “孤独之家为什么派你来找我？有什么目的？” “他们怀疑……废墟的事情和你有关……” 男子恐惧地咽了口唾沫，看着巨大的幻肢在眼前微微旋转着。 “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我不知道！我只负责跟踪你！” “你真的不知道？”图灵的头盔靠近对方的脸，男子支吾了一声，没说出什么完整的话，似乎内心正在做着强烈的斗争。 “你好好想想，这和你的命有关。”图灵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我……我……”男子又支吾了半天。 “你想到什么了吗？” “是……今天我们那边来了一个很年轻的人……大概十四五岁，身上还穿着病号服……” 头盔下，图灵眯起了双眼。 接着，他从这个胆怯的跟踪者嘴里得到了部分自己想要的信息。 比如对方所属孤独之家分部的位置，比如有个少年穿着病号服跑到他们的分部，还喊着自己灰狐的名字。 至于其他的人员配置，对方是否有科技猎人，领头老大的名字，这些对方也一无所知。 不过倒是得到了一个给他指派任务者的名字：冯景。 将尸体扔进垃圾桶，图灵转身看向五只到来已久的妖械，蹲下身。体型最大的大熊走上前来，将一串机械残骸咬着放在了图灵的手上。 【你发现了新的知识】 “处刑人系统的科技……虽然只有一部分，但算是有收获了。” 想到刚刚在望远镜中，看到露西亚几乎震碎墙壁的那一脚，图灵心中微微一沉。 “果然都不是简单角色，哪怕是d级……” 第四十七章 杂事 早上十点，图灵准时被闹钟吵醒。 轻轻揉了揉还有些疲惫的双眼，幻肢在身后帮忙整理着被窝，图灵拿起床头的药瓶，送了一颗胶囊到嘴里，就着水吞了下去。 随后将手按在胸膛上，做了个深呼吸。 昨天等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三点多了，满打满算睡满七个小时，还算是休息够了。而他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脑海中闪过昨天下午和晚上经历的一幕幕，图灵打开手机，看到一条消息横列在主页： “306055573：昨天忘了告诉你了，虽然那破烂在我那放着没意思，不过找我订装备可是要钱的，象征性收你一点吧~” 接着，下面还有一个付款码。 图灵识别了一下，是一个固定收款，一共是6666元。 是卡恩。 “象征性……” 无奈地摇了摇头，图灵给对方付了过去。对于大公司老板的孙女来说，确实是象征性。 不多时便传来一条新消息： “承蒙惠顾☆。” 再拿起另一个自己原本的手机，上面是一堆老妈和老爹的未接来电。 摇了摇头，图灵也猜得到是要问他钱的事情，暂时先没管。从冰箱里摸出吐司面包和酸奶，稍微热了一下吐司面包后，就着酸奶吃上简单的早餐。 而幻肢则是钻出一堆小触手，插进了一边的插座中，在家里一阵电灯闪烁后收了回来。 它的早餐比较不一样。 现在，图灵已经养成了吃饭的时候让幻肢也得到充能的习惯。 嘴里嚼着面包，图灵给老妈回了个电话： “妈？” “喂？灵灵，你怎么突然往我账户里打了这么多钱？！七万！！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啊？” 听着对面老妈的声音里满是担心，图灵连忙解释： “最近家里不是缺钱吗？我前段时间上街正好遇到一个通缉犯，就联系警方帮忙抓捕了。这些都是通缉犯的奖金。” “通缉犯？”对面老妈的声音明显愣了一下，“真的？你怎么会遇到通缉犯的？” 听着老妈明显不信的声音，图灵耐心地跟她解释了一番，最后在对方千叮万嘱不要再做这样危险的事情后，挂断了电话。 刚挂断，手机又响了。 “喂，爸……” “这七万元是怎么回事？”对面传来一道沉稳的声音。 图灵又只能解释了一遍，没想到图山那边却沉默了一阵。 “我知道了，这种事情以后别做了，危险。” “我知道，爸。我那就是撞了运气。” “你最近好像没去公司上班？学校那边也没回去？”图山话语一转。 “额……是。” “那就暂时先都别去，好好在屋里待一段时间。” 本以为要被念一顿的图灵顿时觉得有些奇怪。 “为什么？” “你这两年也挺累的，休息一段时间是好事儿……对了，你的药一直有在吃吧？” “没停。” “那就行，虽然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不过你还是要小心身体。家里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我知道。” “我还有个会要开，先不说了。” 老爹那边照常雷厉风行地挂断电话，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老爹话里有点不对劲。 “如果真如罗旺所说，夜州大部分势力背后都有大型公司在撑腰，那老爹的公司恐怕也不简单。”图灵突然想到了这一点，拿着手机搜索着老爹的公司，另一只手拿着酸奶吸了一口。 这家公司的名字名为“迷光”。 迷光科技集团，主要经营方向是向其他企业提供安保服务，同样也是一家科技研发公司。 翻着手机，图灵点入迷光公司相关的新闻页面，一大串栏目陈列而出，基本是迷光公司在某国建设分公司，或者迷光公司安保受到其他大型企业的雇佣，亦或是迷光公司在某某地方开设发布会。 接着图灵在搜索引擎中直接搜索迷光公司。 大量民间帖子和营销号文章出现在屏幕上，但看上去也比较正常，没有发现有构装者的迹象，不过不少议论迷光公司委派雇佣兵的帖子倒是引起了图灵的注意。 简单看了看，图灵决定让罗旺帮自己查查老爹的公司。 刚把那部加密手机握到手上，却看到这货的来电信息就来了。 “刚准备给你打电话。” “灰狐，废墟的事情是你做的？” “什么废墟？” 他就猜到罗旺给他打电话是为了这个。 “草。”听到图灵装傻，罗旺有些无语，“孤独之家势力不算大，不过对夜州的渗透性比较强，人脉广，虽然自身武力上对科技猎人来说不算什么，不过你稍微小心一点他们的骚扰。九科那边对孤独之家是消灭政策，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图灵继续装傻。 “行吧行吧……就是跟你说一声。今晚的行动准备得怎么样了？” “别慌，还在做前期侦查。卡尔科斯那边有科技猎人吗？” “放心，给你的资料就是全部的情况，基本不会出差错。”罗旺那边传来打火机清脆翻盖的声音，“如果你需要帮忙，我倒是可以帮你找些人手，当然，他们是要钱的。” “我这边的确有点事情需要你帮忙。你有迷光公司和冯景这个人相关的情报吗？” “迷光公司的情报不值钱，免费送你都成。至于冯景……” 罗旺那边迟疑了一下。 “这个人名我没有听说过，我会帮你留意的……不过怎么感觉你小子天天都在查这个查那个，除了中间人我也是个情报商人，也没找你要过钱，你可别太过分了啊。”罗旺那边传来无奈的声音。 “没办法，我是行业新人，而且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不是？真要情报费用的话，就从我的任务报酬里扣吧。” “行吧。” “谢了。” 图灵挂断电话，等着罗旺发来资料，脑子里闪过了孤独之家的事情。 从罗旺的说法上来看，九科那边就算知道是自己干的也不会追究，这一点不用担心。唯一需要留意的就是那个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没有被妖械干掉的“少年”了。 至于老爹的公司…… 嗡嗡—— 罗旺的资料发过来了，图灵止住思绪。 丛资料中来看，迷光公司似乎并没有图灵猜想的那样有在幕后支撑某一势力，都是一些和图灵预料之外的和对头公司争斗的细节情报。 但有一点还是引起了图灵的注意，那就是目前夜州有一部分雇佣兵是从迷光公司的安全部门里脱离出来的，并且在夜州的佣兵界抱团找活儿。 “目前看来没什么问题，希望老爹那边不要出什么事情。” 看完情报，图灵还算放心。 将自己的早餐解决完毕，图灵走到还在横躺着睡懒觉的狐狸面前，拉开笼子给它换了食盆。再给养在厕所的几只妖械投食。 将这些琐事都处理完后，堪堪过去半个小时。 幻肢拖过来一个层层上锁的大箱子，里面装满了图灵这段时间以来得到的各种东西。 将里面一串破损的电子元件从箱子里拿了出来，图灵将其放在了简易实验台上。 这就是自己昨天晚上从露西亚副官身上得到的一部分处刑人系统的模块。 八只幻肢全部展开，图灵开始拆解这项科技。 第四十八章 分子破译线 【你成功拆解并研究了这项技术，获得了新的知识】 【你获得了2点技术值】 唤出科技树，看到那枚单独出现的新图标，图灵顿时一愣。 “数据入侵模块？” 面板中再多出了一株新的科技树，和之前拆解的脱碳科技一样，也只有一个图标。严格来说只能叫科技树种子。 而在面板的另一处，还生成了一个新的灰色方格：【处刑人装甲6%】。 图灵倒也没有太意外，毕竟只有暴力撕扯下来那么一小块装置，已经不错了。 这仅仅只是装甲上的一小部分，像露西亚能够放出火焰的臂铠，踢出冲击波的腿甲，腿甲底部还有某种似乎是推进器的科技，再加上监测目镜，还有整个处刑人外骨骼的整体结构…… 如果能得到一整套处刑人装甲，带来的好处应该会超乎自己的想象。包括科技猎人，他们身上携带的技术也应该有不少。 不过做人要有b数，现在想这些还有点太早了。 图灵看着视网膜中的面板，准备先看看这个【数据入侵模块】有什么用。 “既然拆解的普通科技能够成为幻肢的攀升选项，那么其他脱碳科技应该也可以。” 图灵尝试将数据入侵模块接入到幻肢的科技树上。 念头一动，他便看到一条新的灰线从【幻肢】图标上延伸出，展开新的方格，正是【数据入侵模块】的灰色图标。 “果然可行……不过和其他知识一样，想要让幻肢攀升融合这项科技，我还是必须投入技术值。” 不过现在有5点技术值，图灵先不着急新的科技，而是尝试投入到自己眼热很久的【机械增殖】上。 而不出所他料，5点技术值也无法攀升机械增殖的能力。 之前拆解的所有科技，除了一个自己试水用的加热器官有一定战斗能力外，其他都是什么高压水枪，浓缩吸力，还有两项辅助性质的脱碳科技。这些技术或许有一定的成长潜力，但目前来看没有太多质变的提升。 图灵稍微思索了一番，决定试试这个【数据入侵模块】。 “不知道会消耗多少技术值，不要让我失望啊……” 思考着，图灵将注意力集中在【数据入侵模块】上，灰线变得充盈，灰色的图标瞬间变得金黄。 下一刻，图灵感觉到幻肢主体传来一阵律动。 主体上一个个机械关节弹起，飞快地增殖演变着，伴随着一阵机械卡合的噪音，一根细小的幻肢从主体中冲了出来。 “比上次要快……等等，居然消耗了两点？” 刚拆解掉数据入侵模块得到的2点技术值瞬间就用掉了。 “我是因为【数据入侵模块】本身价值就较高的原因吧。” 简单猜测了一番，图灵操控这根新的幻肢伸到自己眼前。 细，长，怪。 这就是图灵对新幻肢的第一印象。 八根幻肢此刻完全展开的粗细，比大腿还要粗上一圈，而这根幻肢，大概也就图灵小拇指那么粗。 而这根幻肢的顶部，居然不是爪子，而是一个长长的，非常复杂的奇怪装置。就像是一堆钢铁杂糅在一起的不规则机械体。 感受到这根幻肢似乎还能有所变化，图灵控制它立了起来。 然后，他就看到那一坨古怪的机械体一阵变化，弹起收缩，变成了一个usb造型的插头。 之后是各种扁平，方形，圆形，不规则，金手指型，不断机械变形。 看着眼前这一幕，图灵大概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儿了—— 万能数据接口。 “万能接口，入侵模块，这玩意儿该不会是……” 图灵找来自己的手机，控制新幻肢直接变成了手机用的扁平接口，直接插了进去。 瞬间，图灵感觉自己的神经仿佛接驳上了别的东西。一些信息疯狂地涌入他的大脑。 “什么鬼？！” 接着，图灵看到手机屏幕顿时亮了，并随着他的思维瞬间输入了密码进入程序，然后无数程序在他的思维流动中飞速打开——社交软件、搜索引擎、通讯列表，手机备忘录…… 并且搜索引擎在他下意识的思维中，飞速搜索着“乌鸦”、“九科”、“迷光公司”，然后将那些搜索结果直接映入他的脑海中。通讯录也同时打开，给老爹、花瑶冰、老妈等人同时拨出，号码键盘还在输入卡恩的电话号码。 几个屏幕反复跳跃，并且，他的手机备忘录也打开，疯狂的出现密密麻麻没有任何停顿的文字，而上面居然全都是他此刻的思想！ 停！！！ 啪！ 图灵猛地扯开幻肢的连接，并按下手机息屏键中断所有程序，背上吓出了一身冷汗。 “我的思维在控制手机？！” 图灵喘着粗气，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惊疑不定地看着手中的新幻肢。 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后，他逐渐冷静下来。 主要是刚刚同时给一万个人打电话，和自己的思维想法出现在手机备忘录上的场景把他吓了一跳。 完全冷静下来后，他止住大脑的思绪，强迫自己不去乱想，将其重新插进了手机里。 输入密码。 打开浏览器搜索引擎。 然后打开手机游戏，打开非信，打开备忘录…… 渐渐地，图灵适应了这种思维模式，变得稍微熟练了一些。 用思维聊天、看新闻、看视频、玩游戏…… 熟练后的图灵有些不亦乐乎，直到半个多小时后，才拔出了幻肢。 “这根新幻肢，能让我用思维控制电子仪器，并且直接读取里面的信息……这项功能还得多试验一下。” 接着，图灵使用这根幻肢接入家里的各种电器：控制电视换台，控制吸尘器档位，控制冰箱温度…… 最后，他基本可以确认，这根幻肢能够让自己通过思想来读取和控制数据。 在控制上，电器大部分都可以达成，但结构性上的手枪就不行，除非手枪的开枪换弹是由程序来控制的。 而读取的话，他能直接捕捉插入对象内部的所有信息，包括但不限于图像、视频、文字和数据本身等。 玩了好一阵后，图灵再度停下来。 “如果是入侵模块，它应该拥有某种破解能力才对。” 图灵坐到了电脑前，将新幻肢插入了电脑，接入了自己的思维。 在思维的控制下，电脑开机，出现了密码页面。 图灵没有思考密码，而是想着如何强行破入电脑的程序中，直接进入桌面。 随着他的思维律动，屏幕中的画面猛然一闪，化作一个蓝色的程序页面，密密麻麻的数据在上面飞速写入，以极快的速度瀑布般刷屏。 最后，画面闪回开机界面，已经出现了欢迎使用的字样，并且随着下方圆环的旋转迅速进入了桌面。 “直接进入了电脑，应该是破开了加密程序吗？” “但我并不懂程序。所以破开程序的应该是拥有一定意识的幻肢，在攀升了这项科技后拥有了这样的能力。之后再由我操控和读取被破开加密程序的电脑。” 图灵简单猜想了一番，摸了摸幻肢。 “能够破解简单的电脑密码，但是上限到底有多高，还不太清楚。比如更高级别的加密，还有网络加密，能否让我直接进入网络之中读取信息……” “可惜必须要以幻肢作为媒介，还不能远程无线接入。” 想到这，图灵让新种类的幻肢悬停在自己眼前。 “就叫你……分子破译线。” 第四十九章 侦查 接着，图灵尝试了破解罗旺给他的加密手机的开机密码，倒是轻松被分子破译线攻破。 而当他尝试将思维接驳到网络上时，庞大的数据流当场就把他脑袋给冲懵了，吓得他赶紧退了出来。 “分子破译线能够让我通过手机或者电脑的浏览器，进行正常的上网浏览，不过一旦我直接接入到网络中，里面的信息太多太杂，不仅让我找不到方向，而且难以读取。” 总结一番的结果就是：还需要练习，或者攀升这项科技。 看着分子破译线在自己手中缠绕回转，图灵想到了这项科技的来源： 露西亚身边那个男子。 “现在看来，那个人应该是黑客类型的角色，记得昨晚两人交谈的态度，应该是那个小姑娘的下属。” 昨天的试探，对于处刑人装甲的强度他也算了解了冰山一角。那种冲击波，他不知道几只妖械能否接下，就让它们先行撤退了。 而对于灰狐这个身份来说，官方那边不用担心什么，就是有个捣乱找茬的小姑娘。唯一需要注意的依然还是那个叫乌鸦的科技猎人。孤独之家也可能会对自己有所行动。 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恩怨，托加尔一行，以及一个不知道怎么从妖械手中逃走的小孩儿。 威胁不少，自己还需要更多更强的科技，还有钱。 “在解决掉乌鸦的威胁之前，这些大大小小的恩怨先放在一边。灰狐的行动一定要准确且高效，只接高额的佣金或者足够有帮助的报酬。而要准备对付乌鸦的话……” 图灵翻开加密手机的通讯录，里面有一个昨天才存进去的号码。 是一个威尔逊公司安保部队的退休改造人，卡恩交给他的联系方式。虽然关于乌鸦不一定能得到多少信息，但了解科技猎人也算是有了路子。 完成今天晚上的行动后，就去找这个人看看。 关闭通讯录，图灵再打开了罗旺发给自己的资料，仔细看了一遍。 卡尔科斯，第一次和罗旺相遇时派遣雇佣兵的家伙，当时如果不是两个雇佣兵轻敌，自己还不一定能干掉，算是个有恩怨的仇人。 根据资料中看，卡尔科斯也是一名中间人，不过不在黑陵区活跃。除此之外，还经营走私和瘾药的生意，背后支撑他的是一家猎头公司。 他今晚的活动是去见一个私生女，守卫也会比较薄弱。 在这第一笔处女单完成后，图灵除了十万酬金，还能拿到一座有地下室的房子作为临时实验室，能进行更多的实验，制造更多的妖械。 至于其他要注意的地方，就是昨天他已经在酒吧露面了，乌鸦很可能会关注他的动向，今晚的行动一定要快，还要做好警戒。 总结了一番，敲定好思路，图灵拿了一个装了衣服用于变装的背包，带上五只妖械出门了。 他得去目标建筑踩点，正好更多练习一下分子破译线的使用，看看能否在侦查上有所建树。 …… 图灵走下网约车，给司机习惯性的打了四个五星，看了看不远处的楼房。 这条街道的发展看上去不算好，行人也不多，路边栽着涂白的树，看上去又瘦又干。四周杂七杂八地分布着一些五金店和面馆，路边插着一个前方学校标识的牌子。 “这附近居然有个学校？” 图灵扫视一周，打开手机看着资料，朝着不远处的目标建筑走去。 很普通的一座高楼，除了有点高之外没什么特别的。底部都是一些卷帘门店铺，一个金发老外坐在门口吞云吐雾，另一只手上玩着手机。 旁边还有一家奶茶店，和周围稍显冷清的店铺相比，生意倒还算好。一个棕色头发的年轻女人站在门口发着传单。 图灵反复确认着资料，抬头看着眼前的建筑。 虽然之前就已经大致浏览了资料，他还是有些不相信，卡尔科斯作为雇佣兵中间人，和走私运营者，私生女居然就只住这种地方？甚至连社区环境都没有，监控更是没看到一个，安保存在很大的问题。 “这样的房子，简直就是在降低难度。” “看来他跟这个私生女之间有些故事，不过那不是我需要关心的事情。”图灵翻了翻资料上关于对方私生女的照片，是个中西混血儿。 图灵先是绕着楼房走了一圈，只找到了一个入口。接着他站在目标楼层窗户下面仰望了一番。 “这栋楼高度是13层，和周围的楼栋相比高出一些。目标住在10楼，有阳台，窗户也比较大。如果晚上周围的行人比现在还少，那么在完全不考虑曝光和误伤的情况下，可以用幻肢爬上去，直捣黄龙。” “或者直接藏在目标私生女的家里，也可以藏在目标房间附近的地方，比如对门或者邻居，甚至是楼上……” “还不能排除对方会直接将女儿接走的可能性，直接让妖械盯梢就可以了。” 思考了一番策略，能动手的地方也比较多。图灵决定进楼房内部看看情况。 于是他找到这栋楼的入口，那个吞云吐雾的金发外国人看到图灵过来，抬起眉毛瞄了他一眼。 图灵没理会他，走进去发现，这栋楼居然还有电梯。不过只有一部，于是他按下电梯，准备上楼实地考察一下。 “电梯也是可以动手的一点，直接用分子破译线将电梯强制下降坠落，只要目标没死，带给罗旺就行。” 想着想着，他突然发现，电梯按了半天，怎么还没下来？ 看了看电梯，居然一直卡在11楼。 这时，旁边的安全通道传来“咚咚”的脚步声，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操着方言骂骂咧咧地走下来。 似乎是大陆本国那边的方言，图灵听得并不算明白，不过大致是有谁把故意把电梯卡在上面了。 眼角的余光目送着女人离开楼房，图灵伸出手，一根分子破译线从袖子里钻了出来，轻轻撬开控制面板上的锁板，直接插了进去。 在围脖后面藏着的外骨骼缝隙中隐隐流过红光，图灵控制着自己的思维，集中注意力盯着电梯的显示面板。 一直被卡死在11楼的电梯顿时动了，电梯缓缓到了10楼，9楼，然后速度逐渐加快，隐隐听到里面传来吊索和机械疯狂摩擦的声音，瞬间跨过数层的距离，直到2楼时才缓缓减速，最后停在了一楼。 袖子里的幻肢飞速关上锁板并暴力拧回原状。 而从图灵强行操控电梯开始，他就听到11楼传来一声非常刺耳的尖叫，一直持续到在他面前打开电梯门。 一个小孩儿浑身哆嗦地坐倒在墙角，满脸泪痕： “电梯好恐怖”“我再也不玩电梯了”“我死了” 果然是熊孩子搞事情。 “小朋友，你怎么了？” 图灵温柔地蹲在小孩儿面前，轻声询问。 “妈妈！！！！！” 小孩儿哇地一下就哭了起来，压根儿没理会图灵，慌慌张张地冲出电梯跑的没踪影了。 图灵起身摇了摇头：“真是哪里都有这种熊孩子。” 接着图灵走进电梯，按下了10楼。 电梯门正要关闭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挡住，一个金发男人钻了进来，按了11楼，靠在墙角玩着手机。 电梯门缓缓关闭，图灵瞥了对方一眼，没说什么，静静等待着电梯。 到达10楼后，图灵走了出去。而他身后的金发男子却是悄悄抬头看了他一眼。 “10-3。就是这里了。” 瞥了眼眼前的厚重防盗门，图灵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直接越过门口，快速走到了尽头的门牌号处，按了按门铃。 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图灵表现得很烦躁，又按了按门铃。 似乎是确认里面没人后，图灵才拿出手机，转过身来背对着门打电话。 这个位置转过身，正好可以看到走廊另一边的安全通道，也就是楼梯间。 刚刚的那个金发男子此刻已经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楼梯旁的栏杆上，背对着图灵似乎也在打电话。 “喂舅舅？你们不在家吗？啊那算了吧，那今天我去我朋友那边住吧，就不打扰了。” “好，拜拜啊。” 将手机揣回兜里，图灵神色古怪地看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金发男，似乎是在想这个人怎么会在这里，然后快步走进了电梯间。 电梯门缓缓关闭，图灵的神色恢复了正常。 这次，那个金发男人没跟上来。 他就猜到卡尔科斯不可能不在周围设防，哪怕他私生女住的是这种地方。 对方下楼梯甚至没有一点声音，应该是老手雇佣兵或者保镖。虽然只是随手就可以处理掉的家伙，不过没必要打草惊蛇，图灵的目标是卡尔科斯。 刚刚走那一遭，也顺便简单看过了楼层，图灵决定在下面动手。 “卡尔科斯是晚上来。罗旺没跟我说曝光问题，那么我直接在路面上掀车抓人是最简单粗暴的方法，不过……” 图灵低了低头。 “如果罗旺的情报不准确，对方出现了科技猎人，那就出大事儿了。” “妖械最好在周围警戒，我本人也要找一个好点的位置……” 离开楼层，图灵准备在周围再看看，然后找地方蹲守。 刚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一张硬纸卡横在自己眼前： “你好，奶茶店今天有活动优惠，想进来看看吗？” 图灵刚准备拒绝对方，转头一看，猛地停住了。 一个还算漂亮的混血儿年轻女人轻轻扶了扶耳边的棕色头发，对着他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 图灵眯了眯双眼，接过了对方的宣传单看了看： “可以。” 第五十章 奶茶和蜜蜂 年轻女人很热情地将图灵请进了奶茶店中，冲着他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随后便继续在外面揽着不太多的客人。 在年轻女人身上的工作服上停留片刻，图灵收回目光，扫视着这家客流量不太多的奶茶店。 米黄色的地板，暖色的墙纸，类似酒吧的吧台和小圆凳，里面还有一些四座的小桌。一对年轻的情侣正依偎在一起看着手机，不时发出阵阵笑声。一个中年人坐在一边喝着一杯飘着枣子的茉莉蜜茶，一个老人牵着小孩儿正从自己身边离开奶茶店…… 看上去很普通，客人也和当地的情况相符，只是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坐着保镖之类的角色。 图灵走到吧台前，仰头看了看上方的价目表，一只不知道哪来的蜜蜂从他眼前飞出店里。 “您好客人！上面的是以前的表单还没来得及拆，您看这个吧！” 一个穿着工作服的短发店员走上前来，示意图灵看他身前的价目表。 珍珠奶茶，蓝莓奶茶，百香果果茶，西瓜啵啵，金桔蜜茶…… 基本也都是一些寻常奶茶店和果茶店里有的东西，最贵的也只有14元一杯，最便宜的柠檬茶只要6元。 图灵选了一杯低糖的西瓜啵啵坐下了，他还挺好奇这种怪名字的果茶会是什么。 而在图灵点完后，店员却没有在他面前的点单机器上点选，而是拿出手机划了划，一旁的出票机便出了一张小票，店员将其撕给图灵。 接过小票，图灵看着点单机，有些若有所思的样子。 看到店员转身开始忙碌，图灵摸出加密手机，浏览了一番上面的资料，划到了卡尔科斯女儿的照片页面上。 “一个贩毒者的女儿，居然在奶茶店打工。” 这时，之前在外面揽客的女人也走了回来，似乎是准备休息一下，回到了吧台里面。 “你点了吗？点了什么？要不要尝试一下我们的新品~”混血儿看到图灵，冲着他笑了笑，然后双手撑在吧台后方热情地询问。 “西瓜啵啵。”图灵将手机息屏揣回兜里。 “那个啊，还挺不错的。要不要再来一杯别的？第二杯半价哦，我给你推荐我们的新款烧仙草……” “不用了，我就一个人哪能喝那么多。”图灵摇了摇头，目光却在打量对方的手机，“你们奶茶店现在不用点单机吗？” “哦，这个啊。”女人很爽朗地拍了拍点单机，“太麻烦了，我们人手也不够。所以我们都是直接连通到手机上的。” “这样吗……奶茶店现在也像咖啡店那样在胸口贴姓名牌了吗？”图灵看了看对方工作服胸口的牌子，“赫斯佳？不是艺名或者工号什么的？” “哈哈，当然不是。我就叫这个。”赫斯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都是总店要求的贴姓名牌的，这样显得很正式啊。你不是住这附近的吧？学生？还是上班族？”赫斯佳看了一眼图灵背着的包。 “我都是。” “都是？那是什么意思？” 也许是心情很好，又或许是和图灵聊得很开心，赫斯佳一边和图灵闲聊，一边转身帮那个店员一起制作图灵点的果茶。 图灵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话，再度打开手机资料，照片下面写的名字是“莫妮卡·巴伦”。 而卡尔科斯全名是“卡尔科斯·巴伦”。 再看了看女人胸牌上写的“赫斯佳”，图灵息屏关闭手机。 “是改名了么……不仅在奶茶店打工，还把名字改成了幕国人的名字，她的口音也很正。不过罗旺的资料中显示这个女人的生母是个幕国人。” 脑中已经出现一些都市混乱家庭戏码的图灵摊开手，分子破译线从袖子里钻了出来，然后他将手看似随意地搭在点单机旁边，拿出自己的另一个手机假装刷朋友圈。 “罗旺的资料中并没有卡尔科斯的具体到达时间，也许赫斯佳的手机里会有些信息。联通了手机的点单机……” 围脖后面闪过外骨骼缝隙的红光，那是分子破译线启动的征兆。图灵看着手机，双眼却逐渐变得无神起来。 “今天只有367元的收入，看来这块的生意的确一般……不过，在下午的放学时间段会有不少学生到这来买奶茶，那个时候是高峰期……他们最喜欢点的是烧仙草……” 就在图灵浏览数据，寻找进入赫斯佳手机的网络通道时，他突然听到点单机发出一声“叮”的轻响。 接着就是一连串叮叮叮的响声，把图灵给吓了一跳。 图灵猛地止住思维，发现点单机在自己刚刚的思维下莫名其妙点了367杯烧仙草。 他猛地低头专注思维，一脸汗颜地将其全部删除，暂时退出数据。 接着做出被吓了一跳的模样看着跑过来的赫斯佳。 赫斯佳冲着图灵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然后有些疑惑地在点单机上操作着，看了看似乎又没发现什么问题。 “这机器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突然响了吓了我一跳。是坏了吗？”图灵一脸疑惑的模样，探头看了看点单机的页面。 “不知道……可能太久没用了，有些问题。不好意思吓到您了。”赫斯佳冲着图灵微微鞠躬，这时后面的短发店员也将图灵的饮料端了上来： “您的三分糖西瓜啵啵好了~要打包还是直接喝？” “不用打包，我就在这儿坐会儿。” 图灵接过对方递过来的饮料，拆开塑料壳包裹的粗吸管，“噗”地一声插了进去。 入口一阵西瓜果肉的清香，还有细密的沙冰和类似椰果的东西在里面，口感很“圆润”。 “怎么样，我们家的果茶不错吧？”赫斯佳撑着吧台，骄傲地看着图灵。 “确实不错。就是在这种冬天喝起来有点太凉了。”图灵放下饮料，往旁边挪了挪位置。因为现在又进来了两名客人。 “一个调酒的，一个做奶茶的。”图灵突然想到了卡恩，在他喝下对方调制的酒后，也会表露出类似的骄傲和喜悦情绪，不过卡恩的情绪很内敛。 将脑海中的杂绪排出，图灵喝了口冰凉的果茶，深吸了一口气，再度将手搭在了点餐机旁边。 “不用看别的，直接找网络端口……” 思维掠过点单机内部的数据，很快找到了两处端口。 应该是赫斯佳和短发女店员的，图灵随便找了一个钻进去。 顿时，他便感觉思维像是被装进了一根小水管，将自己狠狠地挤进去，最后扎入了一片小河中。 “进去了……密码毫无破译难度。” 图灵双眼无神，思维在这处端口后面的手机中飞速浏览。 “短信……找到了。这是赫斯佳的手机。” “不知道有没有卡尔科斯和她交流的信息……” 最后，他在短信的回收站中，找到了疑似卡尔科斯的消息，对方是一串明显经过加密才会显示得非常混乱的乱码，并且内容全部是英文。但好在图灵大致能看懂： 【我18号晚上9点过来接你，你必须走，没得商量。】 【你的奶茶店就别开了，我这里有两百万，你回大陆去。】 18号就是今天的日子。 而在这两条间隔一天后，卡尔科斯又发了一些消息： 【你不回话，我也会来接你走，把东西收拾好，你可以让迈克帮你】 【别再耍脾气了莫妮卡，你妈妈的死我也没有办法。】 接着就是一些辩解式的语句，而赫斯佳只回复了一个字： 【滚】 图灵猛地睁开双眼，分子破译线缩回袖子，而他手上捏着的果茶不知何时已经空了一半。 “下意识喝掉这么多吗……” 图灵揉了揉太阳穴，哪怕只是这样的简易网络，他也感觉大脑有些负荷。 “还算有点收获，今晚9点。以防万一，让妖械直接动手吧。现在再去周围转转看有没有最优方案。” 打定计划，图灵准备站起来离开了。 “要走了吗？”赫斯佳从吧台后方扭过头来看着图灵。 “嗯。你的饮料不错。”图灵冲着对方晃了晃自己手中的果茶，“下次路过还会来光顾的，祝你生意兴隆。” 如果有下次的话。 “好的，慢走啊！” 赫斯佳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图灵在门口站定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看风景。而之前尾随自己进入电梯的那个金发男人此刻也站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盯着周围的路人，包括图灵。 “这个男人也许就是那个迈克了吧。” 图灵没再原地多做停留，而是走进了一处小巷中，准备招呼四周的妖械，在周围继续做探查。 他决定今晚早点动手，在路上就解决掉卡尔科斯。 就在这时，一只颜色很淡的蜜蜂在图灵的眼前飞舞了一会儿，然后在空气中晃动着飞不见了。 “蜜蜂？这里有蜂窝吗？” 图灵古怪地扫视了一眼四周，没有多做停留，快步离去。 …… 入夜，图灵站在一处天台上，俯瞰着下方的景色。 在自己逛遍了周围的地方，区分出好几条干道后，找来找去还是在高处最便于观察。 图灵爬上来的这处天台，往下能够俯瞰到小半个街区，包括卡尔科斯的车辆能够经过的地方，而此处的车辆并不算多，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稀少无比，如果卡尔科斯出现，很容易辨认。 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已经九点。图灵拿起望远镜，通过肉眼和望远镜交替比对，观察着下方行驶的车辆。 几分钟后，一辆通体漆黑，里面还拉着帘布的车辆驶入。在这辆车后方，还有三辆同样黑色的汽车，看上去排场极大。 “这就是罗旺说的守卫薄弱？” 从高倍望远镜中看到里面甚至还有全副武装的雇佣兵，图灵顿时一阵无言。 不过无论怎样，现在目标已经找到了，剩下的就是掀车了。 五道影子从图灵身边浮现。 “去，把那几辆车拆了。” 五只妖械瞬间窜出，朝着下方的车队迅速包围而去。 图灵起身，早已经更换好的着装身后钻出八条幻肢，头盔覆盖了头部，中心在黑夜中散发出一点红光。 “如非必要，尽量不要露面，如果对方有潜在支援，我也可以安静观察。” 看着五只妖械如离弦之箭般冲向街道，下方的车辆瞬间东倒西歪，枪声响成一片。 但图灵突然感觉到一阵不对劲。 他扭头一看，一只黄色的蜜蜂慢悠悠地飞到了自己眼前。 然后猛地炸开冲天的火光！ 图灵从爆炸中脱身而出，在爆炸发生的前一刻，幻肢已然弹起，将他瞬间脱离了爆炸范围。 “这些蜜蜂？！” 幻肢刚停住身形，将他的身体支撑在半空中，耳侧就已经传来一阵怪异的声响，图灵扭头一看。 不远处的天空中似乎闪烁着一些亮光小点，还伴随着一股令人烦躁的怪异声音。 图灵没去管那东西是什么，而是控制着幻肢迅速落下，朝着下方的街道冲去，准备直接抓走卡尔科斯。 现在已经出现了变数，其他问题暂不考虑，抓了人就走！ 刚落入地面，幻肢瞬间掀翻两辆防弹汽车，大杀四方，再抓过一个满脸鲜血的雇佣兵： “卡尔科斯在哪辆车？” 雇佣兵却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惊恐地看向图灵的身后。 图灵压根没回头，幻肢增殖出细小的机械触须，将身后的空气搅成一片凌厉的飓风！ 这时，一只蜜蜂悠悠地飞到了图灵身前。 仿佛某种涂装褪去，这只看上去宛如活物的蜜蜂瞬间褪色，露出了金属的机械关节和发光的复眼，里面传出一道电音混响的声音： “你就是灰狐？” 一只触爪瞬间将蜜蜂碾碎冲击在街道对面的墙壁上，爆开冲天的火光，图灵一个字也没说，幻肢抓着旁边的楼房就朝着高楼中荡去，几只妖械也放开四肢跟着他奔入了小巷中。 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图灵转头，瞥向身后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大片的蜂群，大脑里只有一个念头。 罗旺的情报有问题。 这蜜蜂绝对tm是正品科技猎人！ 第五十一章 养蜂人 【你发现了新的知识】 【你发现了新的知识】 【你发现了新的知识】 . . . 在那些蜜蜂褪去伪装的瞬间，无数的知识提示在他的脑海中跳跃。 脱碳科技，这是正牌科技猎人！ 他现在的唯一要做的就是躲，跑，观察！ 能够传达声音的机械蜜蜂，能够伪装成普通蜜蜂的涂装，还有直接自爆的能力。 这是他第一次正面对上和自己同样是科技手段的敌人，但和自己完全不是一个类型。这些蜜蜂除了速度略慢外，完全就是一个个精准制导的小炸弹。 而对于对方科技情报完全不知的状态下，目前最谨慎的做法就是边跑边打！ 幻肢弹射，带着图灵升入天空，身躯宛如飞行的箭矢般螺旋着，幻肢一根根迸射而出，打飞一片机械蜂群，那些蜜蜂纷纷撞击在身边的同伴上，掀起一片金黄爆炸的火光！ 嘭！ 八道幻肢接连落地的沉重声音，图灵撑在一处矮楼天台的半空中。 “爆炸对幻肢无法造成影响，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手段……” 刚稳住身形，一股强烈的噪音从图灵的身侧传来，三只蜜蜂在空气中一阵咔咔变形，化作三片汹涌轮转的锯齿，宛如喷气式动力飞机一般切向他的头部！ 反射着银光的粗大幻肢瞬间将三只锯轮蜜蜂碾碎，打飞，另一只幻肢则将没有爆炸的残骸迅速抓住，图灵的后脑涌现出大量细密的小触肢，边跑边开始拆解这项科技。 既然什么情报都没有，那就现场拆出来！ “你这是什么植入体？居然能抗住我的高频刀片？” 一群蜜蜂爆发出极快的速度跟在图灵身后，一边传出声音，一边和绕到图灵前方的机械蜂群进行前后夹击。 “你是谁？” 小幻肢还在拆解能变形成高频刀片的蜜蜂，图灵已经再度腾空，幻肢抓住周围的房屋荡到了一处高楼的拐角中。 “看到了我的泰克杀人蜂，还不知道我是谁？不知道你是有什么狗屎运，能拿到这种硬度的植入体……” “看来这趟保镖的活儿真是没白来，你的植入体我要定了。” 噪音扭曲的声音落下，图灵正攀在一处高楼的侧面，他身边的玻璃骤然破碎，钻出大片的泰克杀人蜂冲向他的面门！ “呲————” 无数变化成锯轮的杀人蜂狠狠切割在他的头盔上，爆发汹涌而细密的火花。 “硬度不错，不过我会把你一寸寸撕碎，然后把你的植入体拿出来。就算我自己用不了，相信在黑市上应该可以卖个好价钱……哈哈！” 没有理会对方的言语骚扰，图灵瞬间放开幻肢，自由落体直至接近地面，又猛地抓住身边的建筑缓住身形，空余出的触爪瞬间扫爆上方的机械杀人蜂。 【你成功拆解并研究了这项科技，获得了2点技术值】 身后的幻肢终于将一只高频刀片蜜蜂拆解完毕，图灵的眼前弹出了系统提示。 “原来是这种构造……” “爆炸和高频刀片，就只有这些了吗？” 图灵头盔中央红光一闪，幻肢带着他再度弹起飞上高楼：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现在应该是本体躲在什么地方，远程操纵这些机械蜜蜂？” 某处天台，一个满头发辫的黑肤色男子抬起了头，双眼中如同瀑布一般冲刷着无尽的数据。 “很聪明，不过你觉得我会让你找到我的本体吗？” 男子嘴里嚼着口香糖，身上披着的大衣随着动作而落下，露出一具完全机械化的胸腔。 机械胸腔咔咔打开无数的金属单元，一只只银色的蜜蜂从他的机械胸腔中如同齐射导弹般飞出，朝着图灵的方向包围而去。 这就是他的改造躯体：蜂巢。 “也就是说，你的主体，和这些蜜蜂是处于某种数据联通的状态。对吧？”图灵的声音依旧冷静，若有所思。 “是又如何？你以为你是骇客，还想攻破我的植入体端口？”机械蜜蜂传来冷笑的声音。 再次躲过一大群蜂群的攻击，灰狐面具红光一闪，图灵瞬间停住身形，一根模样怪异的接口从他的后脑中弹出。 无数蜜蜂爆炸的空隙中，一根蓄力已久的幻肢以极快的速度抓住了一只高频刀片蜜蜂，爪子和高速旋转的刀片爆发阵阵火花。分子破译线狠狠插入机械蜜蜂的身体。 一簇簇纷乱的数据流瞬间涌入图灵的脑海中，他的思维在这只蜜蜂身体中乱窜，进入无数个网络端口，最终朝着发信源头冲去！ 某天台，黑皮男子站在原地，咧着一口白牙笑着。 在他的视网膜中，此刻正呈现机械蜜蜂传达过来的视野，无数机械蜜蜂正在包围向灰狐，而灰狐就像是放弃抵抗一般站在原地。 “放弃了吗？哈哈。我听说乌鸦最近在找你，看来他的酬金是拿不到了。” “不过说实话，放弃了也好。我很好奇你的那几只小宠物是怎么来的，如果把你的技术交给我，我也许会考虑放你一命……？！” 正在自说自话的男子猛然一怔，感觉有些奇怪。 他猛地低头，看到自己胸腔里的机械蜜蜂宛如发疯一般飞速窜了出来，在他的身边骤然引爆！ “什么情况？！” 伴随着冲上云霄的烟尘，男子灰头土脸地从烟雾中跑了出来，惊恐地发现自己胸腔里的蜜蜂此刻居然大半失去了控制。 “这是……？你骇入了我的蜜蜂？！你是骇客？！破冰者？！”男子嘴里吐出一连串名词，刚刚还镇定自若的脸上一片慌乱。 在另一处天台，图灵猛然睁开眼睛，幻肢丢开手中的蜜蜂，后者飞出去的一瞬间，便朝着一个方向快速飞去。 “找到你了。” 而此刻，大量的机械蜂群已经完全紊乱，在原地胡乱飞翔，互相撞在一起。图灵幻肢齐动，飞速弹跃在高楼之间，隐隐约约之中，图灵已经看到一道手忙脚乱的黑影，四周满是密密麻麻的蜂群。 蜂群的主人此刻也已经看到了图灵，顿时不再理会周围的蜜蜂，从身边的拔出一把漆黑的狙击枪，对准图灵充盈着蓝色的光芒，一颗子弹暴射而出！ 嗙！！！ 图灵正在跳向对方的身影顿时中弹，庞大的冲击力让他打着转向后飞去，最后幻肢狠狠撑在一处墙壁上。 灰狐面具缓缓抬了起来，一颗长长的子弹堪堪嵌进头盔一点点，然后翻飞着坠下高空。 而头盔仅仅只是一阵细密的机械变化，便重新恢复如初。 对于幻肢的硬度早已有所测算的图灵压根就没躲他刚才那一枪。 看到这一幕，黑肤男子一脸惊恐： “这怎么可能！！！” “给我死！！！” 八条幻肢齐齐发力，图灵宛如炮弹般弹射而出，狠狠冲击在黑肤男子的身上，庞大的力量呈锐角切入打穿了天台，将其直接砸进了楼房中！ 轰！！！ 大片的石块砸落下来，伴随着飞扬的烟尘和白灰下，男子哇地呕出大口的鲜血，但常年高强度作战的他明显对于这种劣势也有所经验，神经瞬间断开了对所有蜂群的链接，连滚带爬地冲进了一处角落中，咔擦一声拉响了手中的枪。 “草，草，草！！！他居然是个骇客？！” 看着塌陷下去的胸膛，黑皮男满脸的建筑白灰，一脸苦楚。 他的改造，正好就是被能够数据入侵的骇客完克！ 一颗腥红的独眼在烟幕中闪烁，八条幻肢带着图灵的身躯巡视在这层建筑中。 “你刚刚不是还想要我的植入体吗？” 幻肢的移动声音较大，所以图灵没有遮掩自己的意思。 黑皮男猛地往后缩了缩，咬紧牙关。 “说实话，我很好奇你的这些小蜜蜂怎么来的，如果你把你的技术交给我，我倒是可以考虑放你一命。” 建筑中回荡着图灵充满电燥感的声音。而听着对方用自己的话来回敬，黑皮男顿时感觉到一阵耻辱。 但他立刻意识到图灵这是在激怒他，顿时两个深呼吸下去，略微平复了情绪。 他知道，自己现在重伤，失去机械蜂群的自己现在和普通人几乎没有任何区别，除了改造蜂巢胸口的伤势暂时可以不管。 “这次可是栽大了……必须想办法逃出去……” 黑皮男目光闪烁，逐渐无神，双眼闪烁着蓝色的光芒，似乎是在尝试进行某种通讯。 对，乌鸦，如果乌鸦知道灰狐在这儿，他肯定会…… 就在这时，他似乎听到了一阵密集的敲击声。 就像是某种生物，在地面上快速爬行。 他猛然抬头，看向一边的黑暗中。 五对猩红的眸子齐齐抬头看着他。 “啊啊啊！！！！” 五只妖械瞬间咬在他的身上，将其牢牢缠住！ 而他身后的墙壁“轰隆”一下被幻肢整个撕开，露出了一只鲜红的独眼： “找到你了。” 第五十二章 盘问 机械触肢婉转着，抓起黑皮男子的身躯，“嘭”地一声按在了墙壁上。 “等……等[书趣阁.shuquge.xyz]等！朋友！” 黑皮男子猛地抬起一只手，挡在身前。 “今天碰到你我认栽！咱们都是认钱的，而且大家都是科技猎人，没必要这么打生打死！” 面具下，图灵目光闪烁地打量着眼前的黑肤男子，视网膜中不断跳跃着知识提示。 眼前这位科技猎人，皮肤漆黑，脸上此刻全是建筑白灰，上半身虽赤裸，但全是银色反光的外壳和机械。 幻肢将对方带着的手套取了下来，下面却是一双肉手。 “上半身的改造，但是手臂却依然是血肉？” 脑子里思索着，又是一只幻肢大力掰开了对方胸口的机械口，露出里面带着一定卡合结构的空间。 “这个人的胸腔和腹部都改造成了机械蜂巢，然后由某种远程连接方式来控制蜂群……这就是科技猎人？或者说某一类型的科技猎人？” 看到图灵丝毫不理会自己的话，而是现场抓着自己的胸口就这么研究上了，黑皮男顿时一阵惊恐想要抽身而出。 但还没等幻肢有所反应，刚刚在他身上留下不少齿痕的五只妖械就已经将无数只爪子伸向了他的膝盖。 他顿时就又不敢动了。 “你在科技猎人的组织中，属于什么范畴？” 简单研究了一番对方的机械蜂巢，图灵抬起头来看着他。 “什……什么意思？”黑皮男没听懂图灵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和其他科技猎人相比，属于什么类型？能力水平在科技猎人中属于哪个档次？” 图灵抖了抖刚刚被爆炸弄得满是黑灰破破烂烂的衣服。 一开始察觉到对方是科技猎人的时候，图灵脑子里根本没多想，当即准备放弃任务离开。 在他的心目中，他认为自己还没到能直接正面对上科技猎人的程度。 但没想到，罪策局的骇客模块会这么好用，分子破译线当场就瘫痪了对方的所有攻击手段。 到底是正好克制，还是这家伙本来就不强？ 另一边的黑皮却是有些怪异，虽然这个灰狐是最近才从黑陵区那边出来的新人，不过这种常识上的问题他居然不知道？ 或者说，正如自己所想，这家伙根本就是走了狗屎运成为了改造人，从来没有接触过其他改造人群体…… 黑皮男仿佛抓住了一线生机，目光一阵闪烁。 “朋友，我有个提议，咱俩也没必要打打杀杀的，大家都是改造人。不如我吸收你加入我们的派系，我的技术我也可以分享给你，甚至还可以给你推荐一个义体医生，只要你放过我。你看……” 呲—— 他瞬间感觉到脖颈一痛，按在上面的钢爪传来一股极大的压力，一连串墙壁龟裂在他的身后扩散开来： “我问，你答。” 对于图灵来说，眼前这个男人根本就不可信，对方什么提议，什么承诺，他也不想听，就连当初被他救了一命的罗旺都差点被自己灭口，更何况眼前这个想要杀他的改造人？ 他想要的，只有能对科技猎人有所了解参考的信息和情报而已。 “好好好！你别激动！只要你别杀我，什么都好说！” 黑皮男顿时抬起双手，连连示弱。感受着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压力逐渐减弱，他才长出了一口气，暗道这家伙不好糊弄。 他这也算是常用的保命戏码了。 接着，在图灵的轮番逼问下，这个名叫“养蜂人”的改造人也挤牙膏般把一些信息吐了出来。 在养蜂人的述说中，改造人之间唯一能够划分强度的只有一个力场波动数值，但由于不同技术之间的强度和功能差异性，这个数值只具有参考价值。 比如他，就是专注于机械蜂群远程攻击手段的类型。 而力场波动，大多数人都带有干扰装置，谁也看不透谁。在这种情况下，除了判断自己的力场波动数值有多高外，就更没用了。 他反而更信服另一个标准：科技猎人之间谁的名声大谁就厉害，反正没出名的都死了。 而图灵所表示的疑问中，罪策局骑警的“d”级，他也不明白，因为不是同一个强化体系。但和条子接触不少，有一个大概的印象： 还算强大。 对于乌鸦的情报，算是有一点点进展：黑斗篷，强隐蔽性，转轮机关枪手臂，高频臂刃，速度极快，是较为出名的科技猎人。 最后则是科技猎人的组织结构。 在图灵从卡恩和罗旺等人得到的信息中，科技猎人是一个非常散漫的组织，更像是一堆改造人互相联络交流的俱乐部，甚至连佣兵团都算不上。 从养蜂人的嘴里得到的答案也差不多，不过养蜂人透露，科技猎人之中也存在不同的派系团体。 “你最后告诉我这些，就是想说你从属一个科技猎人派系，杀了你我就会上你们的通缉名单？这就是你保命的筹码？” “话不要说的那么难听……”养蜂人露出一个艰难的笑容，“我们之间只不过是活儿接的不一样，本质上来说不都是为了钱？杀了我对你没有好处，我身后的派系还会来找你麻烦。你也不想做什么事情都有一群改造人在你身后虎视眈眈吧？我承诺我会把我的科技交给你。” 图灵站定，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那么之前你口中的‘破冰者’又是什么东西？” “骇客，破冰者就是骇客。相信我，朋友。骇客在科技猎人中待遇那可是出奇的好。就像我刚刚的提议，你加入我们，我就……” “给我讲讲破冰者的事儿。”图灵似乎没对他的话有任何反应，自顾自地问着。 “这……我不是骇客，我也不懂……”黑皮犯难。 最后，图灵又问了一些问题，但对方回答也只是模棱两可，甚至答非所问。 看来是没有太多价值了。 图灵打定主意，抬起头来：“有一件事情你说错了。” 黑皮男顿时一愣：“什么？” 下一秒，他就感觉到脸部被一只巨大的冰冷爪子所覆盖，随之而来的一股大力瞬间碾碎了他的面骨。 “杀了你，我会很有好处。” 养蜂人的尸体从墙壁上缓缓滑落，图灵走上前去，准备直接回收零件。 技术值和新的科技，养蜂人的尸体对于图灵来说就是一座巨大的金山。 而就在这时，一道噪音从身后传来。 砰！ 一声枪响，图灵正在走向养蜂人的身躯猛地一顿。 红色的弧光从他的脑侧一冲而过，在他对面的墙上留下一个融化的小孔。 他转过身去，看到一具浑身闪烁着银光的机器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不好意思，灰狐先生。” “我们要回收这具身体。” 第五十三章 电子窃贼 图灵眯起了双眼。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一个纯粹的机械体。 更重要的是，对方银闪闪的身躯，和养蜂人的改造部位结构异常相似。 “你是谁？” 随着图灵的发问，五只妖械顺势踱步爬向了这具机器人，隐隐呈包围的势态。 “你可以叫我‘湖光’。养蜂人的躯体是我们组织的财产，你不能带走他，我需要将其回收。” “你要为他报仇？”图灵警惕地看着对方。 刚打趴下一个科技猎人，马上又钻出来一个机器人。 这就是所谓“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当然不。”机器人抬起一只手臂，整只手掌360度缓缓旋转着。 “事实上，从你们进入这栋建筑开始，我就一直在观察你们。同样，把养蜂人的尸体交给我们，我们也有颇具诚意的筹码，这会是一场交易” 闻言，图灵头盔下面色一沉。 居然一开始就在周围了么…… 他并没有能够直接感知周围环境那种变态的科技能力，一直以来都是依靠妖械来警戒。 而五只妖械由于对科技猎人的看重而全部召回，没有在周围进行警戒，所以他完全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出现。 “我的组织并不会因为养蜂人的死亡而给你造成麻烦，我们认为你和养蜂人相比，价值更高。养蜂人的死，更加体现了你的价值。一个战斗力强大的骇客，正是我们所需要的。” “你的意思是，你想让我加入你们？并且还愿意跟我交易这具尸体？” “没错。将养蜂人的尸体交给我们，我们就允许你加入我们的组织。这正是我提到的交易。” 图灵：“？？？” “相信我，我们的价码已经很高了。不是什么科技猎人都有资格加入我们的。并且，你还可以活命。” “呵呵。” 幻肢猛地撑在地面上，发出“嘭嘭”的沉重声响，并将图灵的身躯缓缓升到半空。 “你的意思是，你的交换条件就是，你允许我加入你们的组织，然后我再把打生打死得到的科技交给你们回收？” 面具下，图灵一脸冷意看着对方。 “你算个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蓄力已久的幻肢瞬间弹射而出，瞬间将机器人的头部碾到变形，狠狠地砸在地面上。 “我劝你不要动手……” 幻肢瞬间咔咔两下碾碎了机器人的四肢，并将它的发声模块破坏，一根分子破译线从图灵的后脑弹射而出，缠绕着前方的幻肢插进了它的头颅接口中： “你以为你远程派个机器人过来，我就找不到你的位置？” 思维颤抖，宛如高速行驶的列车般迅速穿过分子破译线，瞬间进入了机器人的数据之中。 面具下，图灵双眼无神而失去焦距。宛如进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混乱空间，思维在机器人的数据中一阵猛冲，狠狠撞进了一处网络端口，然后是下一处。 最后，他感觉自己像是冲进了一处瀑布，迎头撞上了一股庞大的数据流！ ……………… 某地。 一个叼着雪茄的男子抬起手中的机械臂，轻轻拿下了嘴里的雪茄。 在他眼前的巨大屏幕中，是无数个监控画面。其中一个，正是图灵面前的那个机器人。 “骇入我的机器人？呵呵，正好看看你的骇客水平如何。我的这只机器人可是通过无数个代理地址直接联通到我的基地防火墙上，就算你是破冰者，也……” 话音刚落，他只看到自己面前的高科技键盘猛地爆开一阵火花。 “什么？！” 整个机械房间顿时一阵电光火石般的爆裂，大量的电火花从这台巨大的电脑四周炸开，雪茄男顿时一阵手忙脚乱，双手飞快在机械键盘上敲打着。 “这才几秒钟？这么快就突破了欺骗性的代理地址，直接找到了我的基地？等等…防火墙被破开了？！” 他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液压磨动的声音，猛然回头，他只看到一具自己的机器人端起枪械，宛如中了病毒一般朝着四周疯狂横扫！ “卧槽，这混蛋还在输送病毒？！” 屏幕，键盘，四周各种昂贵的电子仪器在枪械的扫射下纷纷爆破。男子眼中一片凝重，能够攻破自己防火墙并且输送病毒的骇客可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他顿时转身，飞快地操作还未完全报废的高科技键盘，准备先关闭这些已经被病毒控制的机器人，却没想到一颗流弹瞬间送进了他面前的大型电脑中！ “卧槽！！” 他顿时扑倒在座椅下方，大型电脑瞬间爆炸！ “我的资料！！！！” 仰头看着只剩下一片废墟的电脑，一股怒火在他的眼中骤然膨胀。 男子瞬间从地上弹起，机械手臂对准发疯的机器人，一股强烈的冲击波从手心中爆开！ 机器人被瞬间震碎，连同周围的所有仪器纷纷瘫痪。 看到事态得到缓解，男子总算稍微松了口气，下意识将雪茄送往自己的嘴边。 “该死的灰狐……他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黑客技术？！……嗯？” 嘴唇上传来机械手的冰冷触感，他顿时一愣。 去往嘴边的右手空无一物，而那根昂贵的雪茄此刻已经在地上被自己不经意间踩得稀巴烂。 再看向右手机械臂，上面弹出的控制终端显示屏闪烁着一片雪花，左上角还有一个高热量弹孔。 明显是早就被机器人的流弹击中了。 “很好！灰狐是吗？！”男子狠狠拽下天花板上方一根爆炸着电弧的电线，狠狠拍在自己面前已经报废的高科技键盘上。 “我记住你了……” 他猛然攥紧拳头，脑中已经迸发出无数个动用整个组织的力量抓住灰狐的计划。 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猛地一颤，额角猛地冲下一阵冷汗： “糟了！他刚刚入侵了中央电脑，我的数据全部泄露了！” ……………… 一处楼顶破开的建筑中。 图灵猛地睁开双眼，伴随着强烈的头痛感，一下子撑倒在地。 灰狐面具咔咔拆解，一滴滴鲜血从鼻尖滑落到地面上。图灵伸手一抹，手上满是殷红。 “强行让思维穿透了太多的网络数据，大脑被信息冲击得有些超负荷了……” 图灵坐倒在养蜂人的尸体旁边，头靠着墙壁，大口喘着粗气。 刚刚在愤怒下直接用分子破译线插进机器人身体查询对方地址的做法的确有些鲁莽了。大脑负荷过于严重，让他现在眼前一片头昏眼花，目光模糊。 但图灵咧嘴笑了笑，抬起满是自己鼻血的手掌看了看。 他总算是明白，分子破译线的真正功能了。 在进入对方网络的那一刻，他有那么一丝感觉。 感觉自己像是真的分离出一道思维进入了网络中，穿过无数的网络端口，冲击在大量的数据中一片乱搅，只是最后莫名其妙地完全退了回来。 想到这，他的目光看向地面上早已没有动静的机器人。 看机器人的反应，自己应该也算是断掉了对方的连线。就是不知道算不算又惹上了一个组织。 他并不知道，自己刚刚那一波思维冲击，直接冲到了对方的大本营系统中一阵乱搞，防火墙都被他冲爆了，损失大增而导致机器人背后的主人认为图灵是一个技术高超的超级黑客，向他的电脑投放了某种病毒。 坐在原地缓了好一阵，图灵才堪堪站起身，准备将养蜂人的尸体拆解掉。 但当他刚刚站起来，大脑深处猛地涌现出一大波陌生的信息，让他又是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 “这是什么东西？！” 大量的文字和图片信息炸开，汹涌地冲击着他的大脑。图灵一阵头痛欲裂，强迫性被动地接受这些信息。 “科技猎人体系……湖光组织……养蜂人……成员名单……基地位置……赛克法机器人……” 冲击越来越强烈，但图灵的双眼却闪烁着强烈的眸光，无数的数据被他的大脑读取，并深深印入记忆中。 好一阵后，这些信息才逐渐减弱，强烈的压迫感从大脑中消失。 “我明白了……” 他猛的站起身，全然不顾鼻尖疯狂低落的鼻血，身子有些踉跄地随手一抹： “我刚刚进入的地方，是湖光这个组织的中央电脑……” “现在，他们的所有情报，都被我的意识带回了大脑之中！” 分子破译线从后脑弹出，图灵怔怔地看着这根形状怪异的幻肢，咧嘴发出一阵长笑： “原来这才是分子破译的真正用法？网络入侵，盗取数据？” 等到自己的大脑完全适应了这股穿梭数据的压迫感，这个网络普及度极高的科技世界对于自己来说，将再也没有秘密！ 第五十四章 抓 呲———— 夜空下，两辆飞速行驶的黑色轿车猛地刹停在路中央，由于强大的惯性而一左一右偏斜而出。 此时的街道空无一人，而两辆车上镶满了弹孔和野兽的爪痕，甚至有一辆连车顶都塌下去一小块，模样甚是凄惨。 “你放开我！！！” 一个挣扎的年轻女人被穿黑西装的雇佣兵带了下来，就要强行塞进右边的车里。 “我说了放开我！！！” 赫斯佳狠狠挣脱保镖的束缚，扑到了左边的车窗前。 “我说了我不去幕国！我就要留在这里！！” 此时的后座里，正坐着一个有些衣着略显狼狈的中年人。 这正是逃过一劫的卡尔科斯一行人。 在图灵被养蜂人缠住后，卡尔科斯便强行带走了赫斯佳，并快速逃离了现场，现在不仅一个个模样狼狈，还损失了一辆车。 “开车。” 卡尔科斯看也不看一边的女儿，带着皮手套的左手轻轻挥了挥。 前方的司机迟疑地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老板。 “我说了开车！！！” 卡尔科斯怒喝一声，司机猛地一个哆嗦，踩下油门。 车辆缓缓启动，但一边的赫斯佳却仍然抓着打开的车窗，奋力扒着车辆追去。 “你给我等等！你不就是害怕我会变成你的累赘吗？！你平时干的那些勾当，真当我不知道？！妈妈是怎么死的？！你说呀！妈妈是怎么死的？！” 卡尔科斯直接闭上了双眼，升起了一边的车窗，丝毫不去看自己的女儿。 似乎是看出自己的老板心意已决，司机便加快了速度，赫斯佳也因为升起的车窗而不得不脱手，追赶着逐渐提速的车辆不断拍打，呼叫着，直到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停车！” 卡尔科斯立刻喝停了司机，顿时打开门看向后方： “我让你们把她立刻送走！你们还在干什么？！” 守着另一辆车的两人顿时噤若寒蝉地走上来，想要扶起地上的赫斯佳。 “你甚至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 赫斯佳挣开两个大汉的搀扶，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愤愤地走到卡尔科斯面前：“刚刚那些爆炸是怎么回事？又是警察在追你？你以为你把我送到大陆去，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吗？你……” “够了！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 卡尔科斯终于憋不住了，猛地向前怒喝出声，一只手遥遥指着两人来的地方。 “我送你去大陆，是为了保护你！没错，我是干了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是害死了你妈，你以为我希望她死吗？但是我送你去大陆是为了你的安全！你也看到那些怪物了吧？你以为我每天都在和什么东西打交道？夜州就是座吃人不吐骨头的城市！” 说完，卡尔科斯双肩缓缓耸动，喘着粗气。赫斯佳似乎被吓到了，呆呆地站在原地。 中年人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时间。 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而养蜂人那边还没有消息。 想到这，他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自从之前针对罗旺的各种行动失利，去往对方藏身处的佣兵也没了消息。再得知罗旺得到了科技猎人的帮助，他即刻准备将自己身边所有的家属全部送出城，并且也靠着大价钱搭上湖光公司的线，找来了养蜂人给自己做保镖。 无论养蜂人那边如何，都必须尽快把莫妮卡送出城。如果不是她死倔着要留在城里不走，留在她身边的手下也拿她没办法，自己又何必亲自来找她，而步入这般险地？ 长出了一口气，卡尔科斯再度吩咐另一辆车的人将赫斯佳带走： “送小姐去机场。” 说完，便不再理会后方赫斯佳再度挣扎和呼叫的声音，钻进了车辆的后座中。 “开车。” 双手捏紧，皮质手套互相摩擦着发出声音，卡尔科斯暂时将私生女从脑子里甩开，复盘着今晚的情况。 原本他是担心罗旺用他的家人作威胁，却没想到对方居然直接请了科技猎人埋伏他本人。 还好有养蜂人在，但情报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泄露出去的？ 难道说……那个见钱眼开的贱人？！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神色骤然狰狞了起来。 这趟脱身之后，一定要给她双脚灌满水泥沉到江里去！ 呲…… 骤然而来的刹车让他猛地向前一耸，正想到气头上的他顿时抬头就朝着司机骂去： “你tm怎么开车的？！” 骂完后，他似乎感觉情况有些不对劲。 司机颤颤巍巍地看向他，满脸的汗珠： “老……老板……前面……” 卡尔科斯这才察觉，之前空无一人的道路上，多了一抹红光。 还有一个张牙舞爪的人影。 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在路中央，独眼放出深红的光芒，遥遥凝视着他。 司机猛踩油门，却只听到车轮在地面不断摩擦的声音，并发出一股焦糊的橡胶臭味。 一根爪子不知何时早已死死捏在了车前盖上，坚硬的防弹车头宛如纸团一般被幻肢捏死在前方。 “灰狐……” 车前挡风玻璃瞬间炸裂，一根幻肢破窗而入抓住了正在喃喃出声的卡尔科斯，将其拉出吊在了半空中。 图灵掏出加密手机，核对着资料上的图片，一跟幻肢弹射而出，解决掉了车内准备掏枪的司机。 卡尔科斯双腿不住在半空中踢踏着，只感觉被钢爪抓住的部位传来一阵阵剧痛。 “等……等等！养蜂人呢？！” 图灵看也没看他，一具被幻肢一直捏在爪子里的尸体被吊到了卡尔科斯身边。 成功解决掉养蜂人的图灵在原地缓了缓神经，由于还有委托在身，便没有当即拆解这具尸体，而是让幻肢一直拎着。 而且针对罗旺的情报错误，这具尸体得暂时留着敲他一笔。 看到养蜂人一片血肉模糊的脸，卡尔科斯只感觉浑身如坠冰窖。 “罗旺……罗旺给了你多少？我出……” “够了吧。”图灵看着手机，灰狐面具下传来电燥感极强的人声，“你们这帮人都喜欢来这套。我跟你之间也有一笔小账要算。不过那个死胖子想见你，你就多活一会儿吧。” 话音落下，图灵确认没抓错人，便操控着幻肢就要转身离去。 “住手！！！” 一道穿透夜空的女声从街道另一边传来。 图灵遥遥看去，赫斯佳满身狼狈地奔跑在马路上，抓着一把黑色的手枪对准自己。 图灵侧过身来，看着这个先前笑容灿烂的奶茶店员。 “漏网之鱼……” 话音落下，一根机械触肢飞射而出，抓向一脸惊愕的赫斯佳。 第五十五章 了结 “啪！” 飞射而出的触肢一把夺走了赫斯佳手中的手枪，再落入了图灵的手里。赫斯佳顿时发出一声尖叫便跌倒在地。 看着跌坐在地的赫斯佳，图灵叹了口气。 没错，哪怕父女之间感情再不好，那始终也是父女，这个女人依然会头脑一热拿着枪冲上来救她的生父。 “咔擦” 大拇指轻轻一弹，手中被幻肢捏得有些变形的手枪发出一声轻响。 “你连保险栓都没开，想要打谁？” 语罢，图灵将手枪随手一抛，两根幻肢一阵眼花缭乱地将枪械拆成一堆零件，伴随着散落的子弹叮叮当当弹跳在路面上。 “等等！她跟我和罗旺之间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你不是已经抓住我了吗？！放过她！！” 卡尔科斯挂在幻肢上疯狂挣扎起来，但随后便被图灵一把按在了旁边，有些无语地看向他： “听你的话……怎么有种我才是反派的错觉？” 随后他将目光放到了赫斯佳身上。 “我可是警察。” 听到图灵异常出乎意料的话，卡尔科斯愣住了，赫斯佳也愣在了原地。 看着图灵张牙舞爪的钢铁触手，还有被抓在爪子上的一具尸体和强行被按在一边的老爹。 这是警察？ “卡尔科斯涉嫌谋杀，贩毒，走私等一系列指控，我是来抓他的。如果你有疑问，一会儿会有后续的警员过来，你可以问他们。刚刚你意图袭警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 对于这种状况，全部都在罗旺的后勤安排和处理中。图灵只需要负责目标。 因为如果什么事情都交给雇佣兵处理，那按照外包雇佣兵的行事方案，需要灭口的人可能会从市中心排到郊区。 罗旺就算是处理私事，只要目标的确是需要处理的罪犯，再加上一些打点，那就是有九科那边报备配合的。 听到图灵的话，赫斯佳愣了一下，下意识将目光看向了一边突然沉默下来的卡尔科斯身上： “你是警察？你是好人？那他……” “他会得到应有的制裁。” 幻肢提起了卡尔科斯，图灵不准备交谈过多，随口说道。 这时，一道道警铃声从街道尽头传来。 三辆警车呼啸而至，停在了三人旁边。 几名警员从车上走下来，为首的警员看到图灵的造型，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压了压帽檐： “辛苦你了灰狐阁下。你先带他离开吧，这边的善后我们会处理好的。” 说完，便有一位警员关掉警铃，过来招呼着图灵上车，并将幻肢放下来后一脸黯然的卡尔科斯拷上了。 不过当他看到幻肢上的另一具尸体，却是表情一变，猛地低下头来，并从警车中摸出了一个东西： “这个烦请你您遮掩一下……” 图灵看了看对方拿出来的装尸袋，点了点头，让警员将尸体装好带上车。 最后看了一眼神色复杂还有呆愣的赫斯佳，图灵坐入了警车中，车辆缓缓启动。 接下来，这些警员会负责处理目击者和现场情况。不管是真警员还是罗旺找的托，这之后的事情都和他没有关系了。 “巴伦小姐是吗？请过来一下，我们要简单做一些情况调查，还有一份保密协议需要您签署一下……” 赫斯佳迟疑着，一份文件和笔已经被送入了手中。 她怔怔地看了看上面白纸黑字的条目，再抬起头来，目光复杂地看着图灵离开的车影。 “我爸爸……原来真的是罪犯……” 但是那具尸体……还有那个人身上的高科技装备，这真的是自己平时生活的普通城市吗？ …… 警车上。 “这样，也许对莫妮卡来说是一件好事……” 卡尔科斯坐在后座上，喃喃自语。 “灰狐，原本你是要把她灭口的吧？” 前座的图灵正在闭目养神，没有理会他。 待会儿，他还得跟罗旺算一算情报错误的账。至于赫斯佳，那只是一件小事。 警车停在了一处仓库前，把门口两个雇佣兵吓了一跳。 “草，条子怎么在……” “是灰狐，别tm瞎激动。” 一边的同伴将一个守卫就要抬起来的枪口压了下去。 拿枪指着科技猎人？命不要了？ 随后便堆起笑容迎向下车的图灵： “灰狐阁下，罗旺老板已经等您很久了。” 那名警员下车，将卡尔科斯交接给两名雇佣兵，并帮图灵取出养蜂人的尸体后，便驾车离开了仓库。 在车上的时候他全程无言，没有任何谈话的欲望，并不想跟雇佣兵扯上任何关系。 “带路。”幻肢抓起尸体，图灵看了眼离去的警车淡淡说道。 两个雇佣兵虽然对被爪子抓着的东西有些好奇，但也没有多问。 一个雇佣兵押着卡尔科斯，另一个雇佣兵则是敲了敲仓库大门。 生锈的铁门发出嘎吱的声响，沉重地从中间拉开。 图灵步入其中，看到里面摆着一套简单的茶几和座椅，地面上压着略显简陋的地毯。旺坐在一张小椅子上喝着小酒，周围是零零散散的一些佣兵坐在掉色的沙发上保养着自己的武器。仓库最后方还摆着一些简易的训练器材。 看样子是个罗旺手下的小据点。 “灰狐，等你好久了。” 看到图灵标志性的头盔和机械爪子，罗旺顿时一脸笑意地站了起来，尤其是看到一边的卡尔科斯，更是摇着个酒杯一脸得意地走上去。 “卡尔啊卡尔，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头一次看到你这副模样……啧啧……” “你赢了，罗旺。”卡尔科斯有气无力地看了一眼罗旺，随后便闭上了双眼，并不理会对方的得意。 毫无生气的卡尔科斯让罗旺顿时有些自讨没趣，顿时不再多说，吩咐手下将他押了下去，随后便转向图灵，正要说话。 一具包裹在装尸袋里的尸体打着旋扔到他面前，发出“嘭”地一声重响。 “这是什么？” 罗旺一脸疑惑，看了看略显沉默的灰狐，随后吩咐手下解开装尸袋。 当装尸袋拉开的刹那，罗旺一怔，随后猛地抬起头来看向图灵。 “这是……科技猎人？！！” “你做掉了一个科技猎人？！” “你的情报有误，你最好准备一些好的理由来跟我解释。” 周围本在聊天的雇佣兵早在图灵进来时就开始偷偷观察两人，此时听到罗旺的惊呼，呼啦一下子就就围了上来。 “科技猎人？！” “草，老子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尸体！” “这玩意儿在黑市能卖多少？” “两百万？” “他的胸口是什么……” “啪！” 一根幻肢弹射而出，打在养蜂人的尸体旁边，将一个准备用手摸的佣兵吓退。 “那是我的战利品，滚远点。”图灵深红的独眼看向那名佣兵，后者顿时一个寒颤，猛地退开。 一众佣兵也不敢再乱看，纷纷退开，窃窃私语地将目光瞟向养蜂人的尸体。 “这就是你的情报准确，防守薄弱？” 幻肢指了指地上的养蜂人，八根幻肢冲着罗旺缓缓婉转着。 “三辆防弹轿车，六个训练有素装备齐全的雇佣兵，还有一个科技猎人……” “我再补给你二十万！” 罗旺猛地张开五指。 “你打发要饭的吗？”图灵歪了歪脑袋。 “这……之前和卡尔科斯的事情我折了不知道多少人手和资产，而且……” “两百万，这件事就算了了。” “什么？！”罗旺差点跳起来。 这是狮子大开口啊。 “两百万，这是你的情报失误，害我差点遭殃，你得为此赔偿。”图灵丝毫不退让。 “这……” 罗旺迟疑了一会儿。 “好吧…”最终，他无奈地拍了拍脑袋，妥协了。 “…那栋房子，加上之前的十万，我多补两百万给你……不过下一个单子你得半个月内接。” “很好。”图灵点了点头，没再异议。幻肢微微放松后走到了罗旺对面的凳子坐下，看着对方一脸无奈地喝干了杯里的酒。 “既然这样，那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不过你准备怎么料理卡尔科斯的事情？”拒绝了罗旺递上来的一杯酒，图灵询问着，看了看一边被押到仓库里面的卡尔科斯。 “当然是吞并处理。卡尔科斯的资产虽然大部分是黑色生意链比较值钱，不过我不打算接手。他还有很多其他产业可以拿到手里……对了，他的私生女你……” 罗旺试探地说着，比了个“咔擦”的手势。 “没有。你安排的警察到了，我也省得灭口。” “嗯……这样也算好。”罗旺点了点头，“那个丫头只是个普通人，这样死掉，太不应该。”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罗旺叹了口气。 “至于卡尔科斯的话，过段时间我完成了资产交接，就把他送到黑城监狱那边去。” “监狱？” 图灵倒是没想到罗旺会这么好心留他一命。 “我是生意人，杀了他可没什么好处，交给九科，那是业绩……黑城监狱，夜州专门关押重刑犯的地方，据说里面还关了不少科技猎人，很壮观的一所监狱。很多外地人还专门组织过观光团。怎么样，想不想去玩玩？”罗旺笑了笑，向图灵开了个小玩笑。 “关进去捡肥皂？你很适合进去玩玩。这种玩笑少开。”图灵摇了摇头，没有理会罗旺的调侃。幻肢咔咔抓起养蜂人的尸体，起身准备离开了。 “房子和钱我什么时候能拿到？” “钱的话等等就打给你。房子的话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罗旺说着，从兜里摸出了一把钥匙，扔给图灵。 “这里，地址是夏津街178号。那房子我很久没用过了，欧洲街那边的建筑，还是独栋，带隔音地下室。绝对能满足你的要求。不过那周围小偷出没很多，而且因为是路边，可能会有点吵。” 图灵一把抓住，放在眼前看了看。 造型比较古朴，上面雕着些繁杂的纹路，但作为钥匙的样式很简单。 “我知道了。”图灵收好钥匙，幻肢抓着养蜂人的尸体就要离开。 “诶等等！” 罗旺突然叫住图灵。 “我觉得……我们还可以再来一笔交易。” “交易？” 图灵愣了愣，看向幻肢抓着的养蜂人尸体，顿时明白了。 “这不可能。”图灵摇了摇头。 “五百万怎么样？”罗旺张开三个手指。 “你不是损失惨重么？再翻十倍也许我会考虑考虑。”图灵随口说着，没真打算卖给罗旺。 没想到的是，这家伙居然神色一喜：“好！五千万成交！！！” 图灵：“……” 他沉默了一秒，面具下传来他的声音：“十倍，你要给我五亿。” “什么？”罗旺脸上一愣。 你怎么对我也来这套？ “总之，这事儿没得谈。” 罗旺：“……” 最终，看出图灵并没有出售的意思，罗旺只能叹了口气，也算作罢。 “这可是科技猎人的尸体。他们身上的植入体最差在黑市上也能卖到好几千万，哎……” “等我研究完这具尸体，说不定我会答应，现在不行。好了，这单子结了，我先走了。” “行，期待咱们的下一次合作啊。”罗旺挥了挥手，目送着图灵的身影离开了仓库。 “妈的，这次亏大了啊……” …… 另一边，图灵卸下伪装，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回到了家中。 “嘭” 一声重响下，一个巨大的箱子被幻肢扔在了面前。 里面是养蜂人的尸体，还有图灵之前没带在身上的那具机器人。 “两百万……还有一栋房子。” 他长出了一口气，看了看客厅笼子里探头探脑的狐狸，让从阳台钻进来的五只妖械回去厕所。 “明天就着手搬家，然后开始拆解养蜂人和机器人的科技。再之后……” 科技猎人湖光组织的各种资料在脑海中浮现。 “这些信息，将具有非常高的利用价值……” 第五十六章 后事 午夜。 郊外的小路上，分布着几辆漆黑的轿车，一辆大货车缓缓发动，向前驶去。 一个留着梯形胡须的大汉坐在一辆轿车的后座上，金属右手中捏着嘴边的雪茄，飘散着略显焦躁的烟雾。 引擎的轰鸣扬起飞溅的烟尘，看着最后一辆货车离开，湖光拿下嘴里的雪茄，朝着窗外喷出一口白雾。 “老大，这是最后一辆货车了。”副手走到车旁，冲着后座的湖光报告着。 “数据和人手都转移了吗？” “已经确认全部转移了。”副手抱着一块科技平板，右手抬起的眼镜中反射着布满文件的蓝色屏幕。 “很好。接下来给你安排两件事。”湖光抬起自己的金属手臂。 “首先，把新的据点安顿好，重新调整人员分布和配置，包括我们掌握的三个帮派。据点的布置也要全部翻新，不能和老据点的一样。” “我知道了。”副手点了点头，在平板上飞快记录着，“但是老大，三个帮派如果要重新调整，那么就需要将他们的高层全部更换，并且中层也要进行人事调整。这可能会触及某些人的利益……” “什么利益？老子现在可没空跟这些凡人扯皮。”湖光咧嘴冷笑，将雪茄重新放进了嘴里，“三个帮派，把他们老大全部换掉，让下面想出头的坐上去。再把他们的生意链互相交换，帮派名字最好也换掉。如果有人不愿意，杀掉就是。” “我明白了。”副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一只手飞快地在平板上点击着，心中顿觉不妙。 不仅要手底下几个普通人帮派高层全部更换人手，甚至还要交换生意链……加上今天晚上没有任何征兆地突然更换据点，还有之前老大控制的中央电脑失控…… “老大，莫非……” “不该问的不要问。”湖光的眼中迸射出一道寒光，狠狠瞪了一眼副手，后者顿时低下了头。 “那么第二件事。” 湖光的语气骤然一紧，副手明白这可能是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安排下来了，顿时弭耳受教。 “你立刻安排人手，抽调组织的人在大鸟酒吧进行盯梢和打探灰狐的消息。” “灰狐？那个最近新出现的构装者？”眼镜副手愣了愣，他没想到居然是找人这种事情。 “别问那么多，这件事情非常重要。总之你尽快安排下去。” “有几点要注意，一个是最好拿到灰狐的联络方式，拿到之后立刻通知我。” “还有如果和灰狐正面遭遇，也要立刻通知我，然后在我接上通讯之前尽量表达善意，并尝试拉拢他，不要引起对方的恶感。” “哦……”副手一头雾水，不知道为什么老大对这个刚出现的新人这么关心，但还是在平板上记录总结着。 “最后一点，在打探灰狐消息的时候，不要放松警惕。分成两拨，一拨负责打探消息和谈判，另一拨负责刺杀。如果打探到对方的身份信息，就让刺杀小组负责找出他的亲人或者朋友，如果找到，就立刻控制起来。听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马上就去办。” 眼镜点了点头，这次没有再多问。转身朝着等候多时的另一辆车走去。 看老大现在吩咐的两个任务，尤其是后面这一个。恐怕今晚的所有异动都跟这个灰狐有所关系，莫非…… 似乎是想到了某种可能，眼镜心中猛地一跳。 “另外。” 这时，湖光的声音突然从他的身后传来。 “灰狐是个骇客，准备一些应对骇客的屏蔽手段。而且这件事除了你抽调的人手外，尽量保密，不要透露出任何消息。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我明白了。” 副手猛地一颤，飞速钻进了轿车中。 看着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轿车，湖光抽了口雪茄，整个人陷进豪华轿车的作座位中。 “真是人心惶惶……开车。” 司机踩下了油门，轿车缓缓向前驶去。 湖光组织的核心即是科技猎人为首的十几人组成，组织首领就是【湖光】。 而占据组织内部大量人手的其实是吸收进来的前雇佣兵和罪犯，以及一些通过各种手段拉拢进来的文员，最后才是统治的一些街区帮派。 大部分科技猎人组织背后都没有公司掌控，而是靠着表面的街区帮派掩护进行非法活动，主要是以劫掠和偷窃高新科技以及技术，并且和其他科技猎人乃至官面组织抢夺科技为主。 营收方式则是向其他组织贩卖军火。 而在被灰狐劫走的那些中央电脑数据中，包括了所有人员分布，组织名单，待办事项和无数的情报…… 可以说，灰狐几乎拿走了湖光组织所有的东西。 不过在湖光的设想中，灰狐是通过病毒投放来破坏和入侵中央电脑的，这样一来，对方获取的情报不至于太多。 而如果这件事被组织内的人得知，整个由利益链组成的势力绝对会瞬间分崩离析。那些罪犯和帮派成员会迅速脱离湖光，以防情报泄露造成的行踪暴露。 而一些通过不正当手段被强迫性吸收进来工作的文员也会立刻反扑。 想到这，湖光捏在雪茄上的手逐渐用力，直到这根烟再也承受不住大力，“啪”地一声轻响段成两截，无数的烟丝从断裂的破口中穿插而出。 “该死的灰狐……现在只能祈祷这个混蛋没有拿到多少数据了……” ……………… 清晨，图灵坐在床边，回忆着脑子里所有湖光组织的情报。 “男厕所六个坑，女厕所八个坑……而且居然还有据点内食堂？现在搞犯罪活动待遇这么好了？” 图灵揉了揉太阳穴，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包裹在脖颈上的外骨骼随着他的动作而发出轻微的声响。 “湖光这个组织的信息全部被我拿走，对方应该也会有所行动……如果我是这个组织的头，我首先要做的就是转移据点……” 图灵走到穿衣镜前，整理着自己的服装，以防外骨骼露出破绽，这是他每天都要做的事情。 “然后再想办法找到这个捏了他们命根子的黑客。” “再结合灰狐会固定出没的地点，那就只有大鸟酒吧了。他们也许会找到罗旺头上。如果找罗旺这个中间人，那么肯定会以发任务的方式将我诱导出来。如果是大鸟酒吧，他们最好打探消息的人除了那些路人佣兵外，就只剩下卡恩了。” “我也可以主动跟他们打电话谋求利益，不过从对方那里得到的信息有点太多了，我需要先消化一段时间，仔细盘算一下。” 想到这，图灵来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摸出加密手机并按下变声器，拨打了卡恩的电话。 通话声响了很久，直到对面传来一道慵懒的女声： “灰狐？” “早，是我。最近可能有人向你打听我的消息，如果……” “那你一定要早上给我打电话吗……？” 话还没说完，卡恩那边打了个哈欠，慵懒到有些诱人的声线猛地一转，似乎颇为不悦地打断了图灵。 图灵顿了一秒。 “不好意思，我习惯早起。” “嗯，有事快说，我要睡觉。”女孩儿有些不耐烦，对面传来翻身的声音。 “最近可能会有科技猎人组织到大鸟酒吧向你打听我的消息，如果有……” “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会通知你一声，再见。”卡恩再度打断图灵，就要挂断电话。 “等一下。”图灵突然叫住对方，一根分子破译线从后脑钻了出来，就要接入手机。 但图灵突然停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放弃了。 “算了没事，拜……” “嘟——嘟——” 耳边传来对方率先挂断的声音，图灵放下手机，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家伙……似乎起床气不小。” 刚刚那一刹那，他想试试能否通过分子破译线接入卡恩那边的手机信号，试验一下能力，顺便满足一下好奇心。 不过他又很快打消了这个想法。 如果他使用分子破译线进入手机信号，那么根据电话通信的原理，他的思维将会进入多个信号基站，各种信号枢纽，里面的数据流估计大到无法想象，而且入侵移动业务信号基站这种事情，也过于危险了。 “怕是分分钟就得被反追信号然后查水表。” 轻轻拍了拍脑袋，图灵收好了手机，来到客厅里一个打开的纸箱前。 里面是一具带血的金属胸腔，连接着不少小型电子仪器，还有一具机器人。 这就是图灵昨晚从养蜂人和湖光手里得到的全部战利品，而养蜂人的尸体也被他处理掉，只留下了改造部位。 “养蜂人的科技……至少蕴含了六到八项不同的技术，而这具机器人暂且未知，它们还会为我提供大量的技术值。” “消化完这些东西，我就要着手准备应对乌鸦了……” 闭上双眼，图灵的脑中闪过湖光组织内部关于乌鸦的情报。 “而且科技猎人的信息，我也不需要去找什么退休的改造人保安了。” 简单整理了一下脑子里的东西，图灵将箱子放到卧室藏好，再度整理了一下衣服，背上一个挎包，准备出门。 “这些东西已经没办法在家里进行拆解和试验了，尽快搞定新房子的事情。” 第五十七章 新家 从家里出来，图灵到路边点了一辆网约车，直达夏津街。 下车，图灵拍了拍衣服，打量了一番周围的街道。 冷清，宽阔。 一个鸭舌帽男人正在奋力推着热狗摊，沿着路边前进。一边的巷子里一老一少正在抽着烟，目光却在偷偷扫视着街道，尤其在衣着光鲜的图灵身上逗留了好几次，不远处还传来阵阵犬吠声。 夏津街位于偏郊区的东燕区，这边遗留了很多翻新的老建筑，但是人流量比较稀少，街道摄像头也看不到几个。 大体外貌上，很像是高楼建筑和欧式独栋房的各种杂糅城区，图灵以前很少来过这边，因为听说治安环境不好。 不过和满地都能看到小帮小派的黑陵区相比，这边倒也还算得上民风淳朴。 走过略显冷清的街道，图灵来到了夏津街178号建筑。 一栋很传统的西式独栋房屋，门口还立着一个宛如上世纪产物的邮箱，上面全是斑驳的痕迹和锈蚀。 周围没什么别的建筑，除了这栋房子自带的一处车库。最靠近的一家独栋房屋也住在距离图灵几百米开外的位置。 走到门前，倒还算是干净，明显是有人打扫过的。 图灵拿出钥匙插入锁孔，推门而入。 一片宽敞的玄关映入眼帘，阳光洒落下来，照亮了门口的小块区域。 面积不小的客厅。电视机，墙纸，茶几，沙发。大量家具都蒙着白布，上面累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地板光洁亮丽，反射出地面上的各种家具和简约切割的吊灯。 图灵找到玄关处的开关按下，吊灯放射出舒适的自然光。 “和我想的有些不一样。” 图灵本以为会得到一所停电停水，荒废已久的屋子，再加上罗旺提醒图灵周围有小偷，怎么说也是个空荡荡的屋子。 没想到家具还挺齐全，图灵到一处跟他原本卧室差不多大的厨房餐厅，开了开水，居然自来水也有。下方还有直接饮用水处理机器，连接着水槽旁边一个较小的蛇颈水龙头。 整体的装修风格偏向于现代，没有那种欧式的繁杂装饰。 “这房子少说也是三百平米往上，作为独栋的小别墅来说，尤其是在夜州这地方，还算可以了。” 图灵蹲下身，在地上轻轻一抹，指尖一层薄薄的灰尘。 “灰尘不厚，罗旺应该平时也有人帮忙清理。” 接着图灵再逛了一下二楼。 除去一楼的大客厅，主卧，次卧，储物间，衣帽间，餐厅厨房一体，后面的小院子和阳台外，二楼则是两间卧室和两个空荡荡的房间。 二楼顶部还有一个通往阁楼的地方，图灵简单看了看，是个小的杂物间，里面堆了很多木头和金属零件之类的材料。 而图灵最看重的地下室，空间也完美适配他的改造想法。而且还附赠了一窝老鼠，免费的实验素材。 就是隔音性没法测试，有待后续观察。 “装修完整，除了没有日用品外，稍微打扫一下可以直接搬进来住，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一些别的东西……” 图灵翻箱倒柜，将所有白布扯下来，再将所有家具和角落的平面都翻了个里里外外。 确认罗旺没有在房子里做什么小手脚后，图灵思索了一番，还是决定之后将整个屋子的全套家具换掉。 没找到窃听器和针孔摄像头之类的东西，一定是自己水平不够，把整个房子翻新一遍就行了。幻肢亲自装修，翻个底朝天。 还有门窗，全部要换一遍锁。 再来到这栋房子的车库，里面自然是没车的。不过倒是留下了一些基本的修车工具，像是千斤顶之类的玩意儿。 花了三个小时，彻底将整个房子检查完毕，图灵靠在玄关处，给罗旺拨了个电话。 “胖子，房子我看过了。” “怎么样，还不错吧？”电话对面传来罗旺的笑声，“那房子之前我一直有派人打扫，周围我也是调查过的，没什么麻烦人物。还自带一个车库……啧啧。这房子，要是在夜州四环以内，你觉得会价值多少？” “知道你大气。之前打扫的人不用来了，我的信息也要保密，户头方面你准备怎么处理？备案成资产？” “嗯。那栋房子现在没户，是属于我的资产。我可以转给你……” “不了。帮我弄一个身份，然后转到这个身份名下。这次我给钱。” “也可以，二十万。” “一个身份这么贵？”图灵无语，大鸟酒吧的雇佣兵大部分做一票都没十几万。 “物有所值，你懂的。现在想在系统里做手脚越来越难了，上下都是要钱打点的。”罗旺解释。 “行，你从两百万里抽二十万出来。”图灵没再纠结这件事。 “对了，关于你的下一个活儿，一周之内我会排好发给你，这次是九科那边的事情。怎么样，是不是很期待？” “并不。”图灵平淡回答。 “是吗？不过我这里有个活儿你一定会非常感兴趣。”对面传来一阵罗旺的笑声。 “有话就说，别老卖关子。” “嘿嘿，是我从卡尔科斯那边吞并过来的东西，里面也有不少客户……里面有个单子，跟你之前让我查的迷光公司有点关系。” “这上面说的要求是，调查一个叫图山的人……” 图灵的眸子骤然紧缩。 “你说什么？” “咳咳……我老罗明人不说暗话，你之前是我挂名公司里的实习生，对于你的情况我也有所了解。如果我没猜错，图山……” “帮我查查这个单子是谁发的。”图灵打断了罗旺的话。 “我也是刚看到，正准备调查调查。不过……” 罗旺嘿嘿笑着，显然意有所指。 “我懂，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帮忙。” 再跟罗旺说了一阵，交流了一些信息，图灵挂断了电话，大拇指轻轻搓揉着屏幕上的指纹，若有所思。 “老爹那边果然有问题……我就知道，以迷光集团的这种体量，背后怎么可能不牵扯一点势力？” 将手机收好，图灵着手联络了搬家公司，敲定了搬家事宜，然后搭车回家，将一系列需要隐蔽性的物品都封装好，先行搬到了新屋子的地下室中，为之后打造实验室做准备。顺便把狐狸也弄到了新家的后院。 解决掉自己的午饭后，图灵给房子的大门换了新的锁，坐在新家客厅的沙发上，拿出自己的另一个手机查看了账户。 罗旺那边经过特殊渠道处理的两百万酬金此刻也已经打到了卡上，不过扣掉了做身份花费的二十万。 “老爹那边的麻烦，等罗旺有消息之后我可以亲自解决。” “而外公那边的手术费，直接给肯定不行，得想想办法，或者通过医院那边的捐赠渠道。” “还要想办法弄一辆车，每次都这么打车也不是事儿。” 图灵双眼无神，手机在手指间无意识搓揉翻转着。 “再加上来自乌鸦的威胁，事情可真多……” 止住思绪，图灵起身来到地下室，迎面冲过来一只屁股冒着火焰的大耗子。 幻肢“啪”地一下将其拍到一边，图灵定睛看去，五只妖械正在宽敞的地下室里撒欢打架。 图灵顿时有些无语，幻肢扩展而出，将五只妖械赶到楼梯下，这来到今天才搭建好的简易实验台旁。 掀开一边蒙着的黑布，一具带血的金属胸腔和机器人横列在一边。 “先看看这次，能带给我什么样的科技……” 第五十八章 实验 (一) 【你成功拆解并研究了这项科技，获得了5点技术值】 【你成功拆解并研究了这项科技，获得了4点技术值】 【你成功拆解并研究了这项科技，获得了……】 视网膜中不断跳跃着新科技的提示，幻肢飞速拆解着养蜂人的植入体。源源不断的技术知识涌入图灵的脑海中。 “蜂窝？” 图灵双眼无神，感知到那些被幻肢拆解的知识涌入脑海。 “原来如此，这玩意儿根本不是蜂窝，只是徒有其表而已。” 当那些信息终于停止涌入，图灵眨了眨眼，看向一片狼藉的桌面。 幻肢正在图灵无意识的状态中自我控制着，将养蜂人的机械胸腔重新拼了起来。 接着，图灵扯过来那一具湖光控制的机器人，但幻肢拆解下胸腔的外壳后，便停了下来。 “知识底蕴不够，而无法理解了吗……” 图灵观察了一番机器人胸腔内部大量的电路板，还有动力炉一类的东西，便没有过多纠结，暂时放弃了拆解。 “也有可能是因为内部构造过于精密，让幻肢难以下手。” 图灵思索了一番，将机器人放在旁边，操控幻肢给它摆了一个舞王的pose，暂时放弃。 然后图灵唤出了科技树，查看从养蜂人身上拿到的主要几项知识： 【便携式泰克工厂】 【泰克信号收发器】 【泰克过载装置】 【简易蜂型机器人】 【泰克速轮刀片】 技术值：20. 得到这些知识，加上之前有的，一共给图灵带来了20点技术值。 蜂型机器人和泰克速轮刀片是在和养蜂人的战斗中拆解获得的。 这速轮刀片也并不是什么科技含量很高的“高频刀片”，只是某种以脱碳粒子激发的特殊旋力刀片，和蜂型机器人互相结合后，就能让机器人变成刀片提供武力支援。 结合图灵在湖光公司中得到的信息，他之前所称呼的“脱碳粒子”，在科技猎人群体中被称为“泰克粒子”。 包括科技猎人对于改造人的称呼，全称是“泰克改造人”。 这些不一样的称呼，在图灵的猜测中，可能和不同的体系相关。 碳变者，称呼这种能量为“脱碳粒子”。 改造人，称呼这种能量为“泰克粒子”。 而盖勒·斯汀的世界，则起名为“妖神因子”。 三者一定存在于某种特性上的不同，只是图灵认为自己还没有发现。 在结合这些知识信息，那么亡者列车的世界，一定和自己的现实世界有着某种关联性。 消化结合了一番脑子里的信息，图灵看着视网膜上新出现的科技树图标，思索着应该要怎么使用。 养蜂人的“泰克蜂巢”，在图灵拆解分析后，实际上是一种便携式小型工厂，被养蜂人改造植入了胸腔位置。 这种小型工厂能够在一定程度和规模上，直接在胸腔内制造蜂型机器人，并为蜂型机器人提供充能。也就是养蜂人嘴里的“泰克杀人蜂”。 而蜂型机器人的自爆原理，其实是一个简易的能量过载装置，能够引爆蜂型机器人的泰克粒子能源。 而养蜂人是使用泰克信号收发器来控制这些蜂型机器人的。 至于机器人的声放器，和视野的传播，那不在泰克科技的范畴内，只是普通的机器，不过也为幻肢带来了科技攀升选项。 还有一个细节，则是那些蜂型机器人变化成普通蜜蜂模样的伪装科技，图灵没能在养蜂人身上拆解出来，这是一个疑点。他只能归根于那样的科技精密程度过高，幻肢和自己无法理解。 “那么问题来了，我要怎么用呢？” 图灵看着视网膜中的科技树界面，若有所思。 一小时后。 图灵上半身赤裸地背对着地下室的镜子，背后的幻肢主体已经覆盖到了脊柱和半个背部的位置，并在肋骨的部分形成外扩的机械片。 在脊椎最凸出的主体位置上，多了一个橙色的led灯，随着图灵的呼吸而一暗一亮。 这是图灵在为幻肢攀升了【便携式泰克工厂】和【泰克信号收发器】后幻肢的变化。 他背上那个呼吸灯，就是信号收发器。覆盖过多的幻肢主体，则是攀升了工厂之后的结果。 图灵心中一动，幻肢内部开始产生某种变化。 操控一根幻肢张开，从爪子中心猛地喷出了一只机械虫，在图灵的眼前飞舞着。 攀升了泰克工厂后，幻肢没有太大的改变，但是每根幻肢内部似乎都变成了一个通道工厂，能够批量增殖小型机械，不过图灵现在只知道蜂型机器人的结构，也就只能造出小蜜蜂。 这只蜜蜂大致只有拇指大小，屁股的尾针上亮着一个非常小的灯点。 而经过简单的实验，这种机械虫和养蜂人的效用类似，能够通过泰克信号收发器将捕捉到的画面和声音共享到自己的感知中。 并且图灵还可以沉入思维，进入机械蜜蜂的视角进行独立控制。 为了测试这种蜜蜂的控制范围有多远，图灵尝试单独控制了一只蜜蜂，然后操控着它飞出地下室，离开自己的房屋，来到了外面的街道上。 此刻的时间正值黄昏，图灵操控着蜜蜂，越过街道，飞过围墙，从一帮穿着皮夹克的机车男子身边越过，再飞入一幢大厦，看到里面正在敲打着键盘的上班族。 图灵就这么控制着蜜蜂不断地穿梭，直到某一刻，一股脱离控制的感觉传来，他才止住思绪命令蜜蜂返回，然后睁开了双眼。 几分钟后，机械虫回到了图灵的掌心中。 回忆着刚刚看到的城市风景和大厦，图灵摸出手机，打开了导航。 “刚刚应该是在这块区域……通信范围有两千米？” 两千米，也算不错了，就是不知道如果控制蜜蜂飞出范围会怎么样。 简单结束范围的实验，图灵让幻肢再吐出一只蜜蜂，控制着蜜蜂钻进了一只妖械的耳朵里。 他想要尝试，能否通过这些蜜蜂，打到间接远程控制妖械，并且对这些家伙下命令。 第五十九章 实验(二) 图灵选择的妖械是镭射眼。 此刻，其他四只妖械正在楼梯下打闹玩耍，只有镭射眼傻兮兮地蹲在一边，用眼睛瞪着地面，似乎在尝试自己的特殊能力，对于朝着它飞过去的机械虫毫无察觉。 而这只妖械是五鼠之中体型最小的一只，不会太过显眼。 看着机械蜜蜂钻入了毫无防备的镭射眼的耳朵中，图灵轻声下令： “过来。” 话一出声，镭射眼当场被吓了一跳，猛地跳了起来，然后摔倒在地上，一副警惕的模样四处乱看。 图灵顿觉无语，抬高了音量： “是我。” 半机械耗子一脸懵逼地看着图灵，似乎在疑惑为什么有两道声音。 “出去。”图灵再度压低声音。 耗子这才半信半疑地听从指令，跑出了地下室。 随后，图灵控制蜜蜂钻出一半的耳朵来获取视野。 眼前一片晃动，可以看到光洁的地板上反射出镭射眼的尖脑袋，抬着鼻子一嗅一嗅的。 确认可行后，图灵不断下令，测试着镭射眼能否正常执行命令。 “转个圈。” 视线绕着地面转了一圈。 “去院子里。” 视野一阵晃动，镭射眼弹跳着来到了院子中。 “把狐狸叫醒。” 耗子扬起手给了正一脸微笑打盹的狐狸一巴掌。 “嘤嘤嘤？？？？” 狐狸瞬间暴起，朝着镭射眼冲了过去，然后被脖子上绑的狗绳给扯了回去。 “回来。” 一连串的指令下达，镭射眼从一开始的略显懵逼，到后面的逐渐熟练，最后回到了图灵的脚下，仰头看了他一秒，然后低头抱了抱拳—— 准确的说，是在啃手。 作为曾经的花枝鼠，它仍然保留着一些习性。 图灵比较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控制机械虫飞出镭射眼的耳朵。 但随即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就出现了。 正在舔着自己肚皮的镭射眼猛地抬头，死死地盯住那只机械虫。 而另外四只妖械也因为镭射眼出去跑了一圈回来，而好奇地盯住他，此刻看到它耳朵里飞出一个虫子，一下子就怔住了。 下一刻，四只耗子猛地扑了上去！ 镭射眼顿时给扑倒在地，另外四只妖械抓着它一阵乱锤乱翻，然而那只机械虫很快便回到了图灵的手中。 再看五只耗子，已经由抓机械虫的行为转变为了互殴。 天火屁股喷火，一下子将阿尔法顶飞。 镭射眼被钢爪压在下面，于是打开护目镜，抱着钢爪一阵猛瞪，然后被一巴掌拍了回去。 阿尔法死死咬在大熊的前肢上，甩都甩不下来。 看到这一幕，图灵不由得捂了捂额头，顿觉无语： “都给我停下！” 五只妖械顿时停止打闹，只有大熊的尾巴还被咬在天火的嘴里。 后者似乎也发现气氛不对，眼珠一转盯上图灵，顿时松口。规规矩矩地站在地上，两只手耷拉在胸前看着图灵。 确认五只耗子都还算安分了下来，图灵再度控制妖械吐出四只机械虫，朝着几只大耗子飞去。 下一刻，五只耗子再度打成一片，天火甚至屁股一热就冲上了天花板，然后落在了图灵摊开的手掌心中，咧着牙齿扭头看他。 图灵随手将其扔了出去，后者打着旋飞进了一群耗子中。 “看来这个想法还有待更多的实践，至少要让这帮家伙熟悉机械虫……” 图灵坐在椅子上，脑子里又有了些新想法。 如果机械虫能够像幻肢一样，钻入妖械的神经系统，然后通过泰克信号收发器直接获取视觉信息和嗅觉信息，甚至达到传达信号和命令的功能呢？ 也许之后有更多的科技可以达到，但目前还不行。 “机械虫已经可以覆盖成半径两千米范围的庞大警戒网络，如果想要控制更加精确，这个范围需要缩减一半。”图灵将几只妖械赶走到楼梯下，思路迅速回到了机械虫上。 不过这个硬度…… 图灵捏起一只机械虫，手指对着它们弹了弹。 “完全由幻肢增殖的材料制成，硬度非常强。也不知道能不能进行过载引爆，之后有机会需要实战实验一下。” 查看了一下科技树，图灵现在还剩下8点技术值。 图灵按照惯例，往【机械增殖】的进化选项试了试。 “嗯？！” 他猛地一怔。 灰色的线条逐渐变得充盈起来，随后，直到8点技术值彻底归零，灰色的图标化作了一片金黄！ “成功了？！”图灵腾地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顷刻间，伴随着后脑传来的一阵奇痒，一根幻肢增殖而出！ 然后是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 幻肢鼓动，主体疯狂地朝着外部迸射增殖着新的幻肢，一条条宛如头发一般无限生长着。 如此强烈的反应把图灵吓了一跳，顿时集中注意力尝试操控幻肢，但此刻的幻肢却完全无视了他的神经命令，野草一般疯长着。 “等等，这是什么情况？！” 完全失去控制的幻肢宛如关不上的水龙头疯狂喷射，一边的五只妖械都给吓了一跳，纷纷朝着图灵这边冲了过来，结果被狂乱的幻肢嗖嗖拍飞。 图灵只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失控感觉从脊髓蔓延而上，最后，伴随着一股昏天黑地的晕眩，猛地栽倒在地。 触手狂舞，如同凌厉的风鞭刮起道道劲风，然后猛地一下扇在了地下室的墙壁上。 一小节幻肢脱离而出，在墙壁上宛如泡沫般鼓动，然后爆发出万千细密的铁触须，死死扎进墙里。 咔咔咔咔咔咔—— 一根新的钢铁触手从墙面上增殖而出！ 接着，是被幻肢拍打过的地面，墙壁，天花板…… 伴随着一连串的爆发，无数被拍打过的地方宛如种下了种子一般，幻肢生长而出，疯狂舞动！ 角落里，五只妖械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地看着不远处san值狂掉的一幕。 “嗡嗡——” “嗡嗡——” 突然传来的震动，五只耗子猛地一颤。 “嗡嗡——” “嗡嗡——” 阿尔法探出脑袋四处看了看，随后小心翼翼地将身子紧贴在地面上，几乎缩扁了一般绕过那些狂乱的触手，来到图灵的实验桌下。 “嗡嗡——” “嗡嗡——” 啪嗒！ 一部包裹着黑色外壳的加密手机伴随着来电震动掉下了实验台，落在了阿尔法面前。 耗子看了看旁边躺着的图灵，又看了看屏幕上的来电显示。 “啪”地一下踩了上去。 …… “嗯？” 一辆高铁带着呼啸的狂风，在高空轨道上穿行而过，朝着夜州中心城驶去。 头等舱内，萨克斯听着耳边的怪声，一脸怪异。 “吱吱吱吱呼呼呼呼” “吱吱吱呼呼呼呼。” “啪。” “嘟———嘟———嘟———” 看着手机，满头银发的萨克斯沉默了片刻，单手退出了通话界面。 “老师，怎么了？” 坐在对面的是一个梳着背头的亚洲人，正值中年。幕国语的口音中带着一股大喘气的味道。 “没什么，只是电话被挂断了。” “挂断？”背头男子有些惊奇。 “没错。” 萨克斯偏过头，似乎在看着窗外的夜景。 “是个新的碳变者。” 男子闻言，神情一变，但旋即被他快速遮掩了下去。 “我准备让卡恩去说服他加入公司。你怎么看？”萨克斯意有所指地问道。 “老师的决定，我当然没有意见。”背头男子恭敬低头。 “是吗？”萨克斯转过头来，看着背头男子，“一个新的碳变者，你会没有兴趣？” 男人顿时沉默了下来，垂下眼帘，看着地面。 “金载阮，你跟了我十年了吧。” 萨克斯出声。 “是的，老师。” “这几年，你把公司打理的仅仅有条，我很感激。”萨克斯拄着手杖，淡淡地说着。 “没有，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金载阮把头埋得更深了。 看到男子的反应，老人叹了口气，食指在手杖上轻轻敲打着： “我知道，你一直都想加入永生项目。” 听到萨克斯的话，金载阮身体猛地一颤。 “但是这个属于碳变者的课题，你却一直连门槛都没有踏过去啊……” 话音落下，金载阮站了起来，朝着萨克斯猛地鞠下一躬。 “对不起，是我让您失望了。” 萨克斯瞥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上一个加入公司的碳变者，死于实验事故。” “上上一个，死于泰克改造人的误杀。” 男子一动不动，维持着鞠躬的姿势。 “你觉得，我真会不知道其中的内情吗？” 轻轻拄了拄手掌，看着一动不动的学生，萨克斯叹了口气。 “十年了，你注射了多少次催化剂，燃烧了多少财产，却依然无法碳变？” “但你要知道，就算你无法碳变，你也仍然是威尔逊公司的精英，我的学生，即便不能进化，也能在其他层面上超越凡人。” 萨克斯站了起来，俯视着仍保持着鞠躬状态的男子，而此刻，伴随着列车的到站提示，高铁已经缓缓减速，即将靠站。 “所以，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萨克斯重重地拍了拍金载阮的肩膀，转身朝着过道走去。坐在其他座位上的两个西装保镖立刻紧随其后。 而仍保持着鞠躬姿势的金载阮，阴影下的面容呈现出一片狰狞。 当他重新站起身来时，脸上又恢复了沉着稳重的神情，轻轻理了理脖子上的领带，朝着萨克斯离去的方向走去。 第六十章 无机寄生 地下室。 图灵昏昏沉沉地坐了起来，微微张开的双眼中略显无神。 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他一把摸向后背并站了起来。 “咻咻！！” 一道异响从耳边传来，图灵猛地转过身躯，当场愣在了原地。 墙角，墙壁，地板，天花板，整个地下室内，遍布着乱七八糟的钢铁触肢，轻轻挥舞的同时还时不时地加快速度，像是鞭子一样抽在空气中。 “这是什么情况？” 想到昏倒前在科技树上点选的机械增殖，图灵顿时背过身看向镜子，查看幻肢的变化。 镜子中，幻肢覆盖面积和之前并无差别，信号收发器的呼吸灯随着自己粗重的呼吸一暗一亮地缓慢闪现。 但要说完全没有差别，又似乎不太对。 仔细查看了一番，图灵发现幻肢的结构变得更加紧凑了。 操控着背上的八条幻肢来到自己眼前，整个脊椎结构变得更加细密，卡合程度和灵活性相比之前更胜一筹。 而顶部的三指钢爪则是增加了一定体量，变得更加厚重的同时，在尖部还延伸出了许多复杂的关节，似乎能够适应更加精密的操控。 “有一些变化……但是这些玩意儿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它生的宝宝？” 图灵走向一处从墙壁中生长出来的幻肢，而随着他的靠近，本来略显焦躁的幻肢则逐渐平静了下来，安安静静地耷拉在墙壁上。 摸了摸墙壁上的幻肢，再检查了一番其他几处生长出来的幻肢，图灵尝试对它们下令。 这些子体顿时活动了起来。 “口头命令有效，而且信号收发器也对他们发生了反应……” 看着在自己的指令下一会儿绷直，一会儿婉转的幻肢，图灵抓住一处仔细端详了一番。 “从结构上来看，更像是幻肢攀升机械增殖之前的模样，而且顶部没有钢爪，是纯粹的触手。” 戳了戳子体幻肢的顶部，图灵打开了科技树： 【幻肢-成长期】——【机械增殖】——【二级机械增殖】 “成长期？” 幻肢的名称发生了改变，变成了【幻肢-成长期】。而在已经连接上金黄色线条的【机械增殖】后方，又多出来了一个新的灰色格子【二级机械增殖】。 “从名称上看，幻肢在攀升了机械增殖这项特殊科技后，进入了新的阶段……” 图灵迅速联想到盖勒·斯汀笔记中，对妖械描述的四个阶段。 如果参照笔记中的研究记录，幻肢现在应该是到达了属于妖械的第二个阶段。 想到这，图灵看向楼梯下，五只耗子此刻发现自己主人已经醒了过来，便小心翼翼地绕过那些幻肢子体，跑到了图灵的面前来。 “那么这些子体，就是机械增殖新增的能力了？” 看着那些耷拉下来的钢铁触手，图灵心有所感地伸出幻肢，在自己面前的地面上轻轻一戳。 一小块金属分裂出来，滚落到了地上。 随后，宛如种子一般爆开细密的金属条，狠狠刺进了地面中。 咔咔咔咔咔———— 身前传来一阵机械弹起卡合的声音，一根根长短不一的金属触手破“土”而出！ “分裂子体进行…………种植？” 图灵憋了一秒钟才从自己大脑的词库中提取出了这个动词。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这一簇新生的幻肢，脑海中想到了幻肢的前身：爬山虎。 或者说，植物。 大部分植物的种子都存在于植物本身，从现在的情况上看，爬山虎在进入了成长阶段后，似乎能够通过这种增殖分裂的方式进行栽种。 如果这能叫栽种的话。 “那么这种能力有什么用？充当哨兵？” 直觉告诉图灵，这玩意儿应该不止这么一种用处。 扫视了一番一片狼藉的地下室，到处都是机械触手的影子，再摸了摸自己后脑的血肉和幻肢共生的边缘处，他的脑中蹦出一个猜想： “既然能栽种到地板和墙壁这种地方，如果是血肉呢？” 刚想到这，图灵便看到一根子体幻肢猛地一伸，一阵“吱吱吱”的尖利叫声传入图灵的耳朵—— 一只瘦弱的小耗子被一根子体幻肢捕获，被狠狠地卷在其中疯狂挣扎着。 这是这栋房子里还没来得及清理的耗子，现在应该是买房附赠的实验素材了。 图灵操控着背上的幻肢轻轻抓住了那只小耗子，钢爪顶部细密的小关节精准地捏住其尾巴，吊在了自己眼前。 “既然我的八根主要幻肢能够分裂子体进行栽种，那么后脑增殖出的小触手应该也是可以的。” 心念一动，一根直径几毫米的机械触手从图灵的身后钻了出来。 “增殖能力得到了直接加强，增殖的幻肢体型更细了。” 在之前，幻肢最细只能达到图灵小指粗细，而现在看上去横截面半径大概只有几毫米。 观察了一番这根细细的触手，图灵操控其刺在了耗子的身体上。 “吱吱吱吱吱——！！！” 小耗子发出一阵尖锐的叫声，引来了五只妖械在下方仰头围观。 下一刻，一簇细小的机械触手从老鼠的身上爆散而出，五只妖械顿时吓了一跳，一下子就窜到了图灵的脚后跟去。 而图灵则是将长着子体触手的小老鼠拉近，发现老鼠虽然在惨叫，但活性很足。 甚至在图灵将其放在地上后，还尝试着朝原本的老鼠窝爬去，但一下子就被自己身上长出的幻肢捆得跟个粽子似的。 “老鼠没有死亡，甚至很精神……这是共生？还是说……” 图灵给老鼠身上的幻肢下达了“生长”的指令。 刹那间，老鼠疯狂地挣扎起来，血肉以一种飞快地速度在干瘪，萎缩，而幻肢却在不断疯长！ 最后，耗子化作了一具干瘪的尸体，连骨头都迅速变得枯黄，很快便在一阵脆响下变成了渣滓，。 而图灵也得以一观子体种植的全貌—— 死去的老鼠尸体上扎根着大量子体增殖的细密金属丝，但凑近看仍然能发现脊椎形状的结构。 “大量扎根到老鼠的身体中，瞬间将老鼠吸干了吗……” 但眼前这一幕，却让图灵联想到了别的东西，神情一变。 “如果说幻肢主体也是在我的身体中进行这样的扎根……” 那画面有点太恐怖，难以想象。 看了看眼前的八根幻肢，图灵心中盘算了一番。 “幻肢有能量吸取的能力，不至于在我身上扎根很深，但如果真的已经发展到了那一步……” “不管怎么说，以后得找机会给自己做一个全身测验，肯定不能去医院照ct。” 图灵在思索，但老鼠那边的变化还在继续。 失去了载体的幻肢目前仍然很有活力，但在一段时间后便开始逐渐萎缩，内部坍塌，最后变成了一堆锈蚀的金属。 图灵暂停思考，蹲下来碰了碰，没想到这一堆残骸一下子就散成了碎屑，并渐渐飘散在了空气中。 “失去了能量来源，就像植物一样迅速枯萎了。” 大概有所结论的图灵摸出手机，再看向墙壁上那些幻肢子体： “有一个未接来电……看时间上，我昏迷了四个小时，那这些家伙又是怎么存在了这么长时间的？” 让幻肢帮自己掀开墙壁，看到里面缠绕在电线上的幻肢，图灵顿时明白了。 “果然是从电路中获取能量。” 经过一系列的简单实验后，图灵已经大致摸清楚了成长期幻肢的新能力，并按照惯例，给这个新能力取了一个名字： 【无机寄生】 再简单实验了一番，图灵发现这些子体能够被控制着加速代谢，便让大部分子体都消散死去，只留下地下室门口的一部分。 “应该能充当不错的岗哨甚至是守卫使用。” 满意地看了看地下室门口，图灵将五只妖械安顿好，来到了空旷的客厅。 脚下踩着柔软的地毯，躺了几个小时的身体略显僵硬，图灵稍微活动了一番，肚子便传来“咕咕”的叫声。 “今天的实验做得有点久，得吃点东西。” 揉了揉肚子，他扫视了一周略显空旷的房屋，再看了看二楼的方向。 “二楼还有两个空房间，可以弄点健身器材，改造成健身房什么的。” 之后，图灵来到后院，探望了一下之前被镭射眼打了一巴掌的狐狸，并给它喂了点吃的，随后便出门找地方解决了一下晚饭问题。 接下来的三天里，图灵在新家中不断实验幻肢的新能力，并花了一些钱重新购置替换了家具，再让搬家公司将自己出租屋里的东西搬了一些回来。 除了一些琐事和实验外，图灵还在整个别墅中的所有出入口栽种了幻肢子体，并用家具进行遮掩。也通过机械虫将周围的环境摸了个透彻，建立了一个隐蔽的周边警戒网。 而关于那个陌生的未接来电，在这天下午卡恩的来电中，图灵也知道了那是萨克斯·威尔逊打来的。 “爷爷回来了，前几天还给你打了电话。你怎么没接？” 在厨房玩着新买的咖啡机，图灵让幻肢正帮他拿着电话： “那是萨克斯打来的？这两天比较忙，我也没空回复，替我说声抱歉。” “哦，新装备怎么样？” “还不错，正面扛了一发泰克狙击步枪。这会儿怎么没在睡觉？” “我是夜间工作者，不是猪。有谁会睡到下午四点钟的？” “你主动给我打电话，是威尔逊先生要见我？” “嗯。本来爷爷那天晚上就想要见见你，不过你没接电话。加上公司事务也多，就推到了今天。” “这几天我比较忙，而且我可不知道那是萨克斯的电话……” “今晚来一趟酒吧吧。提醒你一下，爷爷可能会邀请你加入公司。” 闻言，正在煮咖啡的图灵眉头一皱。 “加入威尔逊公司？之前听你说过，但是为什么？” “爷爷有一个比较特殊的项目，只有碳变者才能参加，而你是碳变者。这么说可能比较容易理解。” “是吗？什么项目？” 之前听卡恩说过威尔逊想要招募自己进入公司的事情，图灵有些不明所以，便没太放在心上，现在看来似乎有别的原因。 “你来就知道了，有些事情不方便在电话里讲。当然，你可以拒绝的。”卡恩淡淡地说道。 图灵沉默了一会儿。 目前通过入侵湖光组织，他得到的信息不少，但其中并没有关于碳变者的部分。而碳变者的体系，之前卡恩也只是告诉了他冰山一角。 无论是否加入威尔逊公司，这是个机会，而除了湖光组织的情报和自己这段时间摸索到的东西外，自己对于构装者整体的了解也不算多。 “如果只是谈谈的话，我会来的。”图灵表明自己的意思。 “嗯，收到了。”对于图灵的回答，卡恩没多说什么。 “这两天酒吧里来了些陌生面孔打探你的消息，可能和你前几天告诉我的事情有关，不过我没透露给他们。你是不是惹上某些组织了？” 图灵不用想也知道那是湖光组织的人。 不过那不能算是惹，应该是湖光惹到了他，然后被自己抓住了命根子…… “一些小麻烦而已，谢谢你帮我留意。那晚上见？”图灵说着，准备挂断电话了。 “等等，你真要谢我的话，帮我一个小忙吧。”卡恩突然叫住图灵。 “什么？” “我最近做了一批酒单，酒精含量不高。你应该还能喝吧？” “额……”图灵没想到是这种事情，“应该是没问题的。” “那就好。晚上见咯。” “嗯，拜。” 挂断电话，确认咖啡机已经开始正常运作后，图灵走到客厅坐在了新买的沙发上。 【列车还未到站，下一次到站时间：15天内】 看着科技树中对于记忆列车的提示，幻肢捏着一瓶液体悬在图灵眼前。 这是经过稀释后的脱碳原液，而原本的两瓶，一瓶已经用光，还有一瓶剩下四分之三的余量，以及眼前这一瓶稀释后的液体。 “要制造出强大的妖械，就需要高浓度脱碳原液的注射。但是目前来看，剩下的余量已经不多了，最多只能满足两到三次实验。” “不过笔记中有能够从妖械身体中提取脱碳原液的方法，过段时间再考虑。目前对于幻肢的新功能，还需要一些别的实验和测试……” 经过这几天的进程来看，子体的妖械同样拥有一定的意识。而图灵有了一个新的实验思路。 无机寄生也许可以通过体内栽种，达到控制生物的目的。 比如，人。 第六十一章 邻居 目前是下午四点多，距离大鸟酒吧开张还有不少时间，正好图灵可以在家周围再多做一些布置，然后去一趟医院把外公手术费的问题解决了，正好也探望一下外公的身体状况。 但不急。 图灵弹出分子破译线，接入自己的手机，进行每天惯例的大脑练习，这是这几天以来他每天的必修功课。 思维熟练地穿行在手机中，例行巡视里面的程序和数据，再尝试通过家用无线网络穿过几个端口，在庞大的数据流中搜索了一会儿，便浅尝辄止。 经过好几天的练习，图灵目前已经掌握了大脑承受信息量的阈值。 如果只是手机或者单个电器，他可以迅速将里面的所有数据都读取完毕。简单的局域网络，他可以毫不费力地穿过里面的数据并进行数据搜寻。 但一旦穿过无线网络，或者直接用分子破译线连接上家里的网线，那些蕴含着庞大信息量的海洋就会将他快速冲垮。 好在，虽然不能直接冲浪，但在海滩边上捡捡贝壳也是可以的。 或许以后有别的科技能够增强神经和大脑效率，但从目前来看，图灵还只能慢慢练习，逐渐适应。 想要达到上次那样冲破湖光组织的中央电脑防火墙，将里面数据全部读取的程度，在不顾及健康损伤的情况下随时都可以。 但后果也比较严重，从那次之后，图灵的早期症状是鼻血和严重头晕。而在之后的几天中，他的鼻子时不时会堵住，加大呼吸强冲出来，会流出一种半透明的胶状体，清澈且无色无味，图灵用纸巾保存了一些询问医生，才知道那玩意儿是脑脊液。 这让他在之后使用分子破译线的时候更加小心，不随意触碰一些数据量大的网络端口，并且尽量只在局域网中进行入侵练习。 坐在沙发上，图灵深吸了一口气，退出了对手机的连接。 看了看窗外的阴天和呼呼的大风，图灵换了一身较厚的衣服，并将作为灰狐时候的服装装进了一个手提箱中出门了。 漫步在人行道上，图灵扫视周围略显空旷的大街，寻找着能够种植子体作为哨兵的区域。一个推着热狗摊的小贩从他身边经过。 小贩一头褐色的卷发，高高的鼻梁上分布着少许雀斑，眼角略微低垂，穿着一身加盟店摊贩的橙黄色工作围腰，头上还带着方形的鸭舌帽。 即便天气很冷，小贩也因为推车的原因感觉到衣服内的燥热，从而扯了扯自己的领口。 “啪嗒！” 一声轻响，一罐红色的番茄酱从推车上掉了下来，图灵停住脚步，在对方带着口音的道谢声中捡起来递给了他。 这几天中，机械虫已经覆盖了周围一定的区域，图灵根据街区的大致状况，将其分布在了一千五百米的范围内。 而通过机械虫传递的视野和声讯，他也得知了附近几处“邻居”的大致状况。 从关注重点从低到高看，首先是这个小贩。 非幕国人，居住在图灵两个街区以外的一套出租房内，每天早上会在出租房门口摆摊，中午在一处书店附近，临近晚上的时候则会来到图灵家附近。每天为了生活奔波，推着一个热狗摊。 告别小贩，并在对方的推销中买下一份夹着本土狗式香肠的起司热狗。 由于附近的餐厅不算近，图灵又不爱吃快餐的油炸食品，最近一直是点外卖，有时候也会买小贩的热狗，跟他还算脸熟。 图灵走过小半个街区，停住脚步。 在双车道的街道对面，有一处看上去较古老的建筑，是一处比较传统的西式建筑，破了很多地方，被主人用铁质材料补充，再加上上方灰黄色的痕迹和枯死的植物，看起来比较破旧。 这是一家书店，里面有一个老年图书管理员，时不时会有八百里开外跑过来的幕国学生在这里兼职，而且面孔都是每天换一批。 前几天搬家的时候，图灵签收了一批网上订购的机械理论书籍，这几天也在这家书店逛了逛，买了一些老书。 图灵思索了一番，走进旁边的小巷子，在墙后面的隐蔽位置种下了一颗子体。 从另一侧走出巷子，巷子口有两个正在抽烟的纹身男子，黑皮衣，留着一块浓密一块反光的朋克发型，其中一个在下半脸上纹着骷髅的黑白纹身，用一种很嚣张的眼神瞄着越过他们的图灵。 在这一处区域有一所机车俱乐部，是一家名为【狂风】的公路帮派据点。 这两个黑皮衣男子，也是帮派成员。 但这帮人从不在夏津街收保护费，也没做太多抢劫和偷窃之类的事情，但这帮人有另一个特点，那就是会在夜间进行街头车赛。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来看，这帮人一共进行了38场车赛。有9场是在白天进行的，29场是在夜间进行的。不过不在夏津街，而是在东燕区（夏津街所处的城区）的边缘进行，那里有好几条属于狂风帮派的赛道，并且禁止在晚上11点后让任何车辆通过，如果要强行通过，对方则会强制性收取车主的“赛事干扰赔偿”。 但如果有警车在夜间路过，狂风帮则会迅速停止占道行为，但并不会为此终止比赛，甚至会和警车在郊区追逐。 图灵有一天晚上通过机械虫在对方的赛道起点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从警察手中逃走的车手会赢得狂风帮的奖励，这帮人以赛过警车为荣。 走到一家停满了各种机车的大店铺门口，图灵透过玻璃墙，看到里面各式各样的展览机车，占c位的是一辆高大的改装机车，涂着一身皮卡丘黄的构成色块，机械感十足。 在这辆车下方，还贴着一个醒目的标签，用歪歪扭扭的幕国语和英文结合写着： 【evil狗boy的爱车】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风潮，不过图灵还是在这家帮派周围种了八处幻肢子体，并安排了一部分机械虫重点关照。 “喂，小子。要买车吗？” 刚种完子体从一个巷子口里出来，机车店门口一个穿着漆皮马甲的壮汉就冲着他远远地喷出一口烟雾。 “不了，谢谢。” 图灵拒绝，准备离开前往下一处地区。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壮汉却快步走上来，喊住了图灵。 “你是新来的吧？我以前在附近没见过你。” 壮汉戴着一副墨镜，头上扎着个黑色的头巾，脸上的络腮胡缺了一块，看上去有点滑稽。 上半身除了一件泛着五彩斑斓黑的漆皮马甲外，啥也没穿，露出健硕的纹身臂膀和腹肌，黑色半指手套间夹着一电子烟，上面有一颗绿色的led灯。 “有什么事吗？”图灵以为对方要找麻烦，皱起眉头。 然后这个疑似店老板的人就张嘴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 这个壮汉说话的时候有一口很扭曲的口音，让图灵有些听不真切他到底在说什么。 听他一个人说了大概三分钟，图灵才明白这人的意思。 大致就是说，这家店是卖车的，如果对机车和改装车感兴趣，可以在他这里买。并且还神秘兮兮地告诉图灵他们每天晚上都有美女和车赛，今晚就有好几场，问他想不想去看看，还可以参与赌局，不过要买观众票。 图灵顿时汗颜，有些好笑地婉拒了对方的提议。 接着这个机车店老板就缠着图灵问他买不买电瓶车，他们这里也有卖的。 一番攀谈下来，图灵才知道由于夏津街道路空旷，处于东燕区靠郊区的位置，所以这家机车店除了卖改装车和搞帮派外，还是本地的一家代步车大亨…… 果然也有公司在背后支持…… 多次婉拒了这个黑帮老板的提议后，图灵才得以脱身。 “不过，是时候弄一辆车了，谁能想到作为一个雇佣兵，我连抓人都是打着滴滴去的……” 最后看了一眼机车店，图灵继续在周围散播幻肢子体，将整个夏津街纳入范围。 而除了以上这些较近的周边建筑外，还有出租屋，商场，各种小店和外国餐厅，快餐店和加油站等等地方…… 而将这块区域彻底完成幻肢子体的覆盖后，图灵打了一辆网约车准备去一趟医院，而看着对方在十二公里以外接的单，顿时有些无语。 “这地方交通果然不便。” 于是图灵坐在钢材搭建的候车站静静等待，并闭上眼睛准备查看一番机械虫的巡视。 而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将它唤回了眼前。 “图灵先生？” 睁开双眼，一个失去双腿的残疾人推着轮椅朝着图灵滑了过来。 第六十二章 假肢 对方的轮椅伴随着“咯吱”的声响停留在了图灵面前，人行道凸起的地砖轻轻嵌入轮胎的花纹中。 “你好。” 图灵向对方打了个招呼，不过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眼前这个中年男子，是他两天前刚认识的“邻居”，住在图灵旁边那一幢几百米开外的房子里。 他叫安德鲁，是米克顿联邦过来的移民。这是图灵第二次和他见面。 轮椅男人拎着酒瓶，拿着一个手机，乱糟糟的黄发披散在头上，用拿着东西的双手左右蹭着轮椅的操控杆溜到了图灵身边。 伴随着一股浓烈的烟酒混合味儿钻入图灵的呼吸中，安德鲁似乎很想和他攀谈一番，吹着酒气开口道： “上次的事情我都还没谢谢你……要不要等会儿我请你去喝一杯？” “不用了，我在等车，下次吧。” 图灵摇了摇头，朝着侧面走了一步。 一般来说，正常人都不会喜欢酒鬼的。 而认识这个醉鬼的契机，是前两天图灵出门拿外卖的时候，安德鲁路过家门口。似乎是由于喝了酒，一头撞到了外面的路灯上，然后摔了轮椅。最后是图灵和外卖员一起把他扶起来的。 “那怎么行？你好歹是我的新邻居！等会儿酒吧就要开门了，我一定要请你……”安德鲁似乎还在酒劲上，伸手就朝着图灵摸了过去。 “今天不行，安德鲁。我在等车，有别的事情。”图灵皱着眉头躲开了。 安德鲁愣了愣，然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哦！哦！等车啊，好吧，那有时间来我家吧！” 图灵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然而酒精会让人变得热情而浮夸，或者暴躁而易怒。安德鲁属于前面那一款。 在图灵婉拒之后，他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滔滔不绝地用各种浮夸的手势向图灵述说着一些小事。 类似于他家从来没有打理过的后院；图灵这个新来的邻居；每天晚上的赛车比赛，还有他拼酒的小故事和他接他儿子放学的事情…… 图灵瞥了他一眼，有些无语。 这个邻居的房子，是他重点关注过的一户，毕竟是住的距离自己最近的。 这个米克顿联邦人是个酒鬼，和无业游民，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通过机械虫在对方家中得到的各种信息，却表现出这其实是一个很有积蓄的男子。 在安德鲁的各种肢体语言中，他捏着的那瓶酒似乎没有盖紧，导致一些黄色的酒液洒落到了他的皮鞋上。 而这双表面脏兮兮，平凡无奇皮鞋就不是什么便宜的东西，如果它的金属标不是伪造的话。 这些信息，再结合他的断腿，安德鲁是个很有故事的酒鬼。 这时，安德鲁滔滔不绝的嘴巴暂停了一下，似乎是说的有些嘴干了。 但他依然没有离开的意思，哪怕图灵并没有过多地理会他。 这个男人把自己的手机屏幕打开，在上面划拉了几下，向图灵展示了一个东西。 被对方吸引了些许好奇心的图灵瞥了眼安德鲁的手机，看到上面一个标价几十万的商品。 那是一对金属小腿。 “这是……义肢？” 安德鲁得意地扬了扬手机：“最近好几个国家突然推出了这些东西，我看了好几天了，准备给自己整一副！” 最近对于科技产品越来越敏感的图灵凑了过去，安德鲁也很配合的抬起手机给他播放了一个概念性的短视频。 内容是关于金属手臂和金属腿的概念性介绍。严格来说，这更像是某种复合材料，而不是金属。 灰色的哑光外壳和细密的仿生肌肉纤维交接在一起，每个手指之间的关节缝隙中能看到细密的布线结构。 “你确定这不是画大饼么？”图灵询问着醉鬼，看了看对方空荡荡的小腿。 “肯定不是！”安德鲁嘿嘿笑着，叽里呱啦地说着关于义肢的未来，听上去像是从网络键盘侠或者产品公司发布的内容中摘抄的 “这是哪个国家的？”图灵直起身子，若有所思地问道。 “嘿嘿，米克顿联邦。那边有四家公司先后公布了假肢产品。手脚都有，不过现在还没有正式发售。” 安德鲁兴奋地说着，将酒瓶放在了轮椅的容器中，摸出两根烟呈扇形拿在手上，并示意图灵拿走靠外的那一支。 “我不抽烟……如果我没记错，你也是米克顿联邦人吧？”图灵摆手拒绝，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开始搜索相关讯息。 “哈，我早就迁到幕国国籍了。”安德鲁给自己点着烟，“只是一不小心就跑到夜州来了。” “为什么要迁移？”图灵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对方。 闻言，一直滔滔不绝的安德鲁却打了个哈哈，避开了这个话题。 有所遮掩，不愿意多谈么…… 意识到这一点的图灵也不多询问，而是将话题转移到了假肢上： “现在已经有这么多公司开始推出这种东西了？” “没错！幕国，米克顿，邦加，雷伊尔……这些玩意儿突然就冒出来了，简直就是惊喜！” 图灵在手机浏览器上轻轻一划，展示出来的就是七八家公司的发布会，并且推出时间都是在前段时间。其中不少已经直接放出了残疾人移植使用的视频。 他在想的是，这会不会是泰克改造人的科技。 从各方面的讯息来看，无论是改造人，碳变者，还是九科和罪策局的体系，都已经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了不少的时间。但在民用范围内，却从来没有看到过类似的玩意儿。 这会是蕴含脱碳粒子的科技开始进入缓慢普及化的征兆吗？ “定价范围很大，有的公司几十万，有的公司却能到八位数？” “是啊。”安德鲁点了点头，“我已经看上一款了，残疾了这么多年，我也想试试站起来的感觉啊……哈哈！” 图灵没有对对方的话表示怀疑，从安德鲁的身上可以看出，他的确有很多积蓄。 再简单查看了一番，图灵记下了一部分公司的名字，收好了手机。 信息量很杂，其中有的公司是经营汽车产业，有些公司是军工产业，甚至还有轻工业公司。 而其中，夜州本地推出机械假肢的公司就有两家。 他没有细究，这些发布假肢产品的公司说不定存在某些联系，而直觉告诉他，这背后应该是构装者组织在操控的。 今晚正好要去见萨克斯，这位本身就经营着威尔逊公司的老板应该会给自己一些解答。 和安德鲁聊了一些关于假肢的话题，而酒鬼也因为自己终于能够引起图灵的兴趣而感觉到高兴，不断地向图灵进行着自我陶醉的知识科普，类如神经连接，特殊轻型材料，仿生肌肉之类的玩意儿。 谈话间，图灵也等到了司机，于是便不再和安德鲁多聊，挥手再见后上车离开了。 坐在车上，看着醉鬼的身影在后视镜中渐行渐远，图灵摸出手机扫视着网页上的各类假肢，脑中却窜出了另一个想法。 幻肢能否使用子体的能力，种植在残疾人的身体中，让他们“生长”出可以操控的肢体？ 第六十三章 医院 汽车停在了医院大门口，图灵走下车，脑子里却塞了不少对于幻肢子体能力的各种人体应用猜想。 走到医院大门口时，图灵扫视了一周人流，脑子里萌生出了在这里栽种子体的想法，不过很快便被他打消了。 毕竟这里不是人流量小的东燕区，他这会儿甚至没有放出机械虫，很安稳地走进了大厅。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特属于医院的药水味道，图灵在一处用大屏幕显示的医师布告板下方停留了片刻。 随后他走向电梯，发现了旁边两个正在和一名医生交谈的警察。 警察手中拿着平板电脑，有一串类似外骨骼的设备连接着平板，覆盖在他的肩部，似乎是某种仪器，肩膀上有两颗led灯，一蓝一红。 对方的交谈也略微传入图灵的耳朵。 他们在询问医生一些关于停尸间的监控录像问题。 图灵没有过多在意，走入医院的大空间电梯，然后外面就推进来一个患者，他只能无奈地被逼到角落里，往下正好是患者的头对着他。 躺在床上的是个年轻的小女生，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脸上戴着一个金属呼吸面罩，构造很复杂，里面是蓝色的乳胶紧贴着皮肤。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睛不断地瞄向图灵。 等来到外公住院的楼层，图灵才挤着出了电梯，算是解脱了。 看着身后的电梯缓缓闭合，图灵看着护士站旁边贴着的门牌路标寻找着外公的病房。 由于上次来过的关系，图灵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病房处，不过这时候，走廊尽头却传来一声有些焦急的高呼。 循声望去，一个小孩儿抓着一个包着粉色外壳的手机朝着图灵这边急匆匆地跑过来，后面还跟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眯了眯双眼，图灵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那个从他身边跑过去的小男孩儿，后者顿时“哎呀”一声，抓着的手机就松手掉了下去，然后被早有预料的图灵接在手中。 “啊！谢谢！” 穿着羽绒服的波波头女生从走廊尽头快步跑了过来，从图灵手中接过手机的同时，脸上一愣： “灵灵哥？” “这是怎么回事？” 图灵看了眼在自己手上疯狂挣扎的小孩，嘴里正不断用方言在说着他听不太懂的话。 好像是在骂他。 “这是那边有个年轻妈妈拜托我照顾的……本来一开始好好地，结果他突然把我手机拿着就到处乱跑！太调皮了！” 女孩有些生气地看着图灵手上的小男孩儿。 不过她也听不太懂对方的方言。 波波头，白色软帽，这个女生正是花瑶冰。 似乎是走廊光线不太好的缘故，花瑶冰一开始并没有发现背着光的图灵，只是觉得轮廓略显眼熟，等跑到图灵面前了才认出来。 这时，挣扎的小孩儿似乎发现挣不开图灵的手，于是决定武力解决问题，拎起拳头就朝着图灵的手臂上锤了下去。 结果自然不用多说。 “哇！！！” 男孩儿只感觉到自己打在了一块满是尖锐的钢铁上，顿时痛得蹲在地上，使劲搓揉着想要缓解疼痛，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图灵眯了眯双眼，让衣袖里的幻肢缩回后背。 虽然不知道这个小屁孩儿说的具体是什么，不过什么“老子”m”之类的词汇还是听得很清楚，算是让他吃点小苦头。 而一边捏着手机的妹子在看到小孩儿动手的瞬间，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在小孩儿刚吃痛收回手的时候，“啪”地就是一耳光扇了上去。 接着不再理会被打断眼泪施法的小孩，扶着图灵的手臂关切地问道： “他没打痛你吧？” 图灵都给花瑶冰的反应愣了一下，顿时有些汗颜地抽出手： “没事。尽快送回去吧，下次不要理会这种小孩儿。” “啊……知道啦……也不知道那个妈妈回来没有。” 花瑶冰看向一边脸上一个红印子，直接给一巴掌扇懵了的小孩儿，又觉得自己刚刚的举动有些冲动，带着求助的目光看向图灵： “他妈妈不会怪我吧……” “有我在就不会。先送回去吧。” 图灵摇了摇头，带着花瑶冰将从懵逼中恢复，开始哭闹的小孩儿送了回去，找到了他的母亲。 年轻母亲看着自己小孩儿脸上一个红印子，又哭又闹地被图灵提着过来了，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急急忙忙地走上来把孩子拉在手里。 不过图灵在将小孩儿抢手机的行为告诉了年轻母亲后，年轻妈妈操着一副“我就知道”的口吻，反手给他另一张脸上补了一巴掌，眼泪都给打了回去，拉着小孩儿就开始训斥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花瑶冰感觉有些看不下去，便走上前去想要调解一下。 “不准哭！你看看你整天什么德行？还抢手机？还不快给阿姨道歉？” 刚走了两步的少女神色瞬间凝固。 小孩儿憋着眼泪，脸上两个红印子给图灵和花瑶冰道歉，接着在年轻妈妈的抱歉声中被拉着离开了。 “其实很多时候，这种教育方式，才容易养出这种比较野的孩子。” 图灵摇了摇头，拍了拍还在凝固中的花瑶冰。 后者愣愣地转过头来： “她……她说我是阿姨……” 闻言，图灵顿了一下。 其实叔叔阿姨这种称呼，基本是家长教育小孩儿时顺口说出来的。一般男性可能不会太在意，但女生可能就不一样了。 “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别在意。” 图灵摸了摸女孩儿的脑袋，后者一下子红了脸，将刚刚的那一声“阿姨”抛到了九霄云外去。 结果跟着图灵走了两步，刚掏出了手机又愣住了： “这……” “怎么了？” 将花瑶冰的神色看在眼里，图灵拿过对方的手机，看到屏幕上明晃晃的一串大字： 【当前设备已停用】 “那个熊孩子，他……他……” “故意给你密码输错好几次，冻结了吧……你不会一开始就把手机给他玩了吧？”图灵无奈地看向花瑶冰。 “我又不会带孩子……现在的小孩儿都喜欢玩手机，我觉得这样照顾起来比较方便嘛……”花瑶冰看着手机，有些欲哭无泪的感觉。 这种情况要去旗舰店才能解决了……好麻烦啊。 看着一脸纠结的女孩儿，图灵思索了一会儿，用手掌挡住机身，让其往袖子里推了一点，一根分子破译线连接了上去。 思维快速闪过，瞬间破开了封锁。停用的字符消失了。 “好了，给。” 看着图灵的眼神，小姑娘有些疑惑地拿过手机，人脸识别进入了主菜单，顿时眼前一亮： “解锁了？怎么做到的？” “其实有种办法可以进手机后台的，很简单。”图灵随口胡扯。 “真的？”花瑶冰有些半信半疑，但随即闪烁着双眼，带着一阵轻柔的触感轻轻抱住了图灵的手臂，“那教教我！” “在网上就能搜到，这东西没什么好教的。”图灵摇了摇头，并趁着迈动的步伐将手臂不动声色地抽了出来。 自己肩膀上有一小块幻肢主体，靠太近会被碰到就不太好解释了。 不过也许自己可以说那是背背佳…… “外公怎么样了？” “这两天还好……不过听医生说，外公的情况动手术风险太大了……准备以后用长期疗程。我也不太懂这些……”花瑶冰神色有些低落。 不动手术？那就是走内科的保守治疗了…… “那现在已经确定下来了吗？”图灵询问。 “好像是还没有。” 和花瑶冰一起走进了病房，图灵来到了外公的病床旁，看到老人闭着双眼，似乎正在睡觉。 身边花瑶冰也不自主压低了声音： “应该是刚睡着……” “嗯……” 坐在旁边，图灵感受了一番背后幻肢的触动，心中再度涌现出一个念头。 如果幻肢能够达到手术级别的细致程度，是否能够为他人进行手术？或者说，直接攀升某种医疗科技？ 如果在外公身体里种植一处子体呢…… 安静地坐在一边盘算了一会儿，图灵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老人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做身体检查，幻肢子体还没有经过人体实验，暂不做这方面的打算。 但在泰克科技中，说不定有能够帮外公续命的科技，无论是医疗技术，还是直接改造，这些都是可行的方案，不过最合适的，或许萨克斯的碳变体系会比较现实…… 在这之前，先做保守治疗也不错。 到此处终止思路，图灵感觉到一股注视，偏过头去，看到花瑶冰睁着大眼愣愣地看着自己。 “先走吧。” 图灵压低声音，帮外公盖了盖被子，带着花瑶冰离开了病房。 “我去找外公的主治医师谈谈。你呢？”图灵看向花瑶冰。 “我……”女孩儿迟疑了一阵，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灵灵哥，你晚饭吃了吗？” 闻言，图灵笑了笑，对方的意思表达的很明显，于是他很干脆地说道： “吃了。” 花瑶冰顿时蔫了下来。 图灵晚上还有事，不可能慢吞吞地陪妹子吃饭的。 “不过待会儿可以请你喝奶茶，我先去了。”冲着女孩儿挥了挥手，图灵转身离去。 花瑶冰瞬间复活，激动地拍了拍手，但想到这是医院，便只是指尖叠起来，轻轻碰了碰。 不过看着图灵略显轻车熟路的背影，却有些疑惑。 “怎么感觉灵灵哥对这家医院很熟的样子？” …… 几分钟后，图灵敲响了副院长办公室的门。 “请进。” 图灵推门而入，却看到两个警察正站在副院长的办公桌前询问着什么，其中一个还转过头来看了图灵一眼。 而注意到进来的图灵，副院长先是一脸疑惑，随后表情一怔，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这自然不是图灵外公的主治医师。 没有打扰副院长，图灵找了个椅子坐下，一副安静等待的模样。 “两位警官，刚刚就是我说的全部情况了，如果还有什么问题我也会全力配合。请问目前的调查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 “嗯……关于贵院停尸房的失窃情况我们目前仍在调查中，很快就有结果通知你们。谢谢您的配合，有什么新的情况请及时通知我们。” 停尸房失窃？偷尸体？ 图灵转了转眼珠。 这正是之前在电梯口见到的两名警察，不过从对话中可以听出对方的潜台词：没进展。 不知道医院发生了什么事儿，不过可以问问这位副院长。 目送着两名警察离开办公室并带上了门，图灵坐在了微胖的副院长的面前。 白大褂，有些秃顶，带着眼镜，圆脸微胖。办公桌上放着一杯普通的茶，看着图灵的眼神有些意外，还有些喜悦。 “李医生，如果不是看了大厅的表单，我都不知道你现在是副院长了。” “果然是你啊……图灵。”李医生感叹着，从旁边拿过一个杯子，给图灵倒了杯茶，“好多年没见了，转眼你都这么大了……那会儿你好像才十四？还是十五？” “十四。”图灵谢过对方的茶，但放在一边没有喝的意思。 “那身体怎么样？没出什么毛病吧？”李医生看起来有些激动。 “我一直有在按时吃他克莫司，也谢谢你当初的手术。” 第六十四章 意外之人 “那就好。”李医生颔首，长叹了一口气，“虽然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但你还是要注意饮食方面的问题。烟酒，辛辣，这些东西要少碰。包括含糖量高的食物……哎，都这么久了，你肯定也早就习惯了。” 说到这里，他拍了拍头。 “事实上，今晚我就有要事儿要去一趟酒吧……”图灵失笑。 “不是说不能喝，是少碰。毕竟你是年轻人，还过了这么多年了。很多器官移植者里年纪大的不占少数……说起来，当初给你提供器官的……” “其实我今天主要是为了我外公的事情。”图灵收起笑容，打断了李医生的话。 李医生眸光一变，顿时低下头来抿了口茶，手指轻轻敲击着茶杯沉默了一阵。 接着再抬起头，有些勉强地露出一个笑容：“不好意思，下意识就说的有点多了……” 图灵摇了摇头没有在意·： “我外公也在你们医院住院，病情比较严重，那边刚确定转为了保守治疗。我主要来交钱。” “交钱？”李医生一脸疑惑，“那怎么找到我这儿来了？” “我手上有一笔钱不方便让家里人知道。本来准备找医院的捐款渠道。医院里其他人我信不过，但我还记得你，希望你能帮我这个忙。” “嗯……容我看看。哪个床号？” 李医生沉吟了一会儿，打开了手边一部硬表面切割明显的电脑，在上面查阅着档案。 “741.” 李医生在医院的内部系统中查看着，点开画面顿时怔了一下，看向图灵的双眼中多了一抹同情。 “尿毒症……还有肿瘤。器官老化严重……” 他重重地放下茶杯。 “图灵，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你外公可能不止需要治疗，还需要肾脏移植……” “我知道了。一百万能撑多久？” “一百万？” 李医生愣了一下，惊讶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年轻人。 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我记得他父亲好像是某个大公司的高管……不对，这是他个人出钱。莫非是创业有成？但他现在二十多岁的年纪，不是应该在读大学吗……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李医生目光严肃地看向图灵： “图灵，你不会拖着这种身体去卖肾吧？” 看着李医生脸上一阵阴晴不定，最后问了这么一句话，图灵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放心李医生，我肾好着呢……这笔钱的来源绝对是合法的。” 只是方式可能有那么点擦边球。他在心中暗自补了一句。 看到图灵很轻松的神态，脸色看上去也很健康，虽然心中仍有疑惑，但李医生相信眼前这个自己曾经的病人，至少不是糟蹋了健康换来的金钱。 “好吧，那我不问了。不过违法乱纪的事情千万别做啊。”李医生叮嘱了一声，然后才回到了正题上： “内科治疗，需要时间和钱。手术外科，我们不确定你外公能否撑得住，而且你外公的情况对于主刀医生的要求也不低。别的不说，对于尿毒症……最好的办法是等待捐……等待志愿者器官库那边添加合适的。这一百万，我们只能全力帮助你外公延续生命……” “一个月左右吧……” 李医生的语气小心翼翼，尤其是在说到“器官捐献”的时候，更是放轻了声音，缓和说法，害怕刺激到图灵。 “其实我看了下报告，你外公的精神状态还算不错，这其实挺少见的。” “我知道了。” 图灵点了点头，表情并无太多的变化。 事实上，他并不认为医院真的能治愈外公，尤其是在他获得了幻肢之后。 超凡的能力总会给人带来一种无所不能的感觉，并尝试做到一切。图灵也不例外。对于医院，他更相信能够凭借着自己的能力，找到医疗科技来治愈外公。 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就算现实世界没有，那辆列车上也一定有。 而这些钱，一方面是帮外公，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家里减轻负担。 图灵按照李医生提供的手续，将一百万汇入了医院的慈善渠道中，这些钱会单独转入到外公的治疗上。 将这一切完成，图灵便准备起身告辞了，请小妹妹喝完奶茶，他晚上还要去找萨克斯。 不过这时候，办公室的门传来一阵急促的敲击声，然后被外面的人迅速打开—— “李副院长，停尸间又少了一具尸体。” 两个警察去而复返。 “什么？！” 听到两名警察的话，李医生腾地一下就站起来走到门口： “又丢了？！” “是，您先过来看看吧。还是说这边需要先处理……” 为首的警察说着，将目光投向了图灵。 “你喝茶先等我一会儿。” 李医生吩咐图灵，朝着他递了个抱歉的眼神，随后便和两名警察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看着被关上的办公室门，图灵刚准备起身，又坐下了。 靠在椅子上，图灵轻轻按着胸口，感受着里面跳动的心脏，些许回忆从脑海中涌现。 随后他放下手，目光扫视了一周办公室的布置。 桌上放着一些中老年人会喜欢的小玩意儿，大量的文件，一部厚厚的笔记本电脑。墙上挂着一幅字画，角落里堆着一些红色的锦旗…… 确认没有监控后，分子破译线从袖子里钻出，绕着桌面接入了李医生的电脑中。 “含有某种程度加密的电脑……不过要破开并不难……整个系统通道完善，排布严密，只要不是一瞬间全部读取的话，信息量冲击较小。” 思维迅速进入了医院的系统，图灵在其中翻找着数据。 他这样做并没有特别的目的，对于偷盗尸体的事情也没有太过关注。不过他很好奇的是，泰克科技假肢既然已经逐步出现了，在医疗用品方面会不会也有所蛛丝马迹？ 带着一点好奇和尝试，图灵深入了医院的内部系统，最后找到了一个名为【星联手术机器人】的档案。 从档案上看，这是一个医院即将引进的设备。 不过这并不具有十足的代表性。直到图灵在一堆医师论文中找到了不少对于医用义体的分析。 而且这里的用词不是“假肢”，而是“义体”。 从这几年里的医师论文题目来看，从去年开始突然冒出了大量对于“人体神经”和“小型人造器官”的学术报告。 图灵在其中甚至看到一位妇科和一位肛肠科医生提交的神经研究学术报告……这让他不禁想吐槽这两位大佬是准备研究哪个位置的义体。 “医学方面一年前就已经有迹象了，如果泰克科技真的逐渐普及进入民用范围，对整个社会的影响将会是巨大的……” 看过这些，图灵顺便翻了翻停尸间那边的资料和监控。 “这里有数据断流和异常数据，监控录像明显被掐掉过……虽然对这方面不是很了解，但是数据不会说谎。” 能够直接进入数据的图灵明显察觉到不少数据异常，还在一处端口找到了残留，他猜想那应该是入侵程序的痕迹。 “偷盗尸体，是想做解剖还是别的目的？但那未免有些多此一举，黑陵区流血冲突可不少。抓郊区的流浪汉都比这个靠谱……” 图灵扫过了几具丢失尸体的档案，互相之间看起来没什么关联，便准备退出系统，他没空趟这趟浑水。 不过就在他即将断开连接的时候，一处实时监控数据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个穿着松垮白大褂，带着口罩的金色卷发男子正推着一个移动病床走入电梯。 而哪怕有口罩在脸上，也难以遮掩这个男子的年轻面容。 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稚嫩。 而病床上的人面色发紫，戴着之前图灵在电梯里见过的那种特殊呼吸器，遮住了整个下半脸，双眼紧闭。 图灵进入电梯的监控，仔细观察着移动病床。而那男子抬头看了眼监控探头，探出手来。看似撑住病床，实则是挡住了病人的脸。 “这是具尸体。” 图灵给病床上的人下了个定论。 “不过这个盗尸者，为什么我感觉这么眼熟呢……” 图灵心有所感，看到电梯内的楼层逐渐降低，他中断了分子破译线的连接，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很久以前存在里面的电话，但并没有放在耳边等待接听，而是将手机放在了桌面上，接着再进入了分子破译线，看着电梯监控里的男子正下降到二楼。 当电梯下降到一楼的，男子身体猛地一颤，随后迅速伸进怀里，摸出了一部黑色的手机，迟疑了一下，放在耳边接听了。 “你好……？” 听到桌子上的手机里传来一道带着口音的稚嫩嗓音，再加上男子暴露在摄像头里的特征，直接挂断电话。 他知道这是谁了。 第一次去大鸟酒吧的时候，有个黑医的小助手，好像是叫希尔斯，告诉了他托加尔一行人的谋划，并给了他一个装了一点点科技猎人目击情报的u盘，告诉他想要成为科技猎人。 虽然他给了图灵自己的电话，但图灵从来没打过。 “在干黑活儿的时候还随便接电话……不过为什么你会在距离黑陵区这么远的地方偷尸体？而且，这才八点钟，根本不是合适的时间。” 这种偷盗行为，至少也应该在深夜进行，而不是现在，被发现的几率太大了。 这时，图灵思维突然一滞。 所有摄像头的实时数据短暂失去，随后又快速恢复。伴随而来的是大量的异常数据。 “原来如此……有人在帮他。” 断开连接，图灵在手机中记下刚刚在系统里得到的李医生电话，然后离开了副院长办公室。 一只不起眼的哑光黑色机械虫从他的衣服中飞出，朝着希尔斯的方向追了过去。 “无论如何，先监视一下。” 第六十五章 监视 听着耳边传来的忙音，希尔斯愣了一秒，随后立刻关闭了手机，豆大的冷汗从额角滑落。 眼前的电梯门打开，他垂下头，努力让自己显得平淡地推着移动病床离开。 假医生和病床穿过人流，环境中的行人逐渐稀疏，最后被推进了一间病房。 病房内空无一人，希尔斯长出了一口气，随后将手按在了耳边： “我的手机刚才响了！” “不要理会，立刻打包到约定地点！” “可是……” 耳机里传来被故意模糊的人声，希尔斯还想说些什么，但又被对方打断。 他沉默了一阵，扭头四顾。 虽然在空无一人的病房内，但他依然心虚地看了看窗户和身后，再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看到刚刚打进来的加密号码。 “不认识的号码……” 这种时候怎么会有不认识的人打电话进来？ 注意到屏幕右上角显示的时间，他不再乱想，按住手机侧面将其彻底关机，随后飞快褪去自己的伪装，从移动病床的底部掏出了一块奇怪的金属板。 轻轻一扯，金属板便扩展开来，变成了一个银色的大箱包，底部还有活动滚轮。希尔斯吃力地抱起尸体，憋着一副不适的模样让脑袋远离尸体，然后装进了银色大箱包中。 最后，他将移动病床推到了病房的一处，和其它病床相对排列整齐，再换上一副白色的口罩重新遮住脸，把贴着身份牌的白大褂和伪装用衣物塞进了另一个从病床下方拿出来的小包中，拉着大包便快速离开了。 而在这条病床走廊的对面，一枚摄像头下方的红点led灯闪了两下，才变成了绿色，缓慢地转动。 希尔斯低着脑袋，带着两个包从医院的后门离开，努力让自己显得非常平静。而随着他的移动路径，一个个摄像头纷纷变成红色，再重新恢复绿色。 外面天色已黑，希尔斯装作是在等人的样子站医院外的路边，但在五分钟后，他就变得有些焦躁起来，摸出了被自己关机的手机，踌躇着要不要打开。 “喂？接应的车辆呢？喂？” 他咬着牙齿冲着耳朵里的联络装置发问，但没有得到任何响应。 “草！” 他狠狠跺了跺脚，怒骂了一声，随后抬起头来迎上一对满是莫名其妙的双眼。 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带着白色软毛的波波头少女正奇怪地打量着他，而在她身边还站着一个黑色卷发的青年，脸上带着同样的表情。 冷汗顿时就下来了，希尔斯僵硬地露出一个笑容： “我……我在等我朋友……” 他看到那个青年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便带着那个女孩儿迅速远离了他，朝着商业街的方向走过去了。 “呼……冷静，冷静，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希尔斯你要沉住气……老师还在等你去拯救呢……” 就在这时，一辆深绿色的suv停在了他的面前，后门和后备箱同时打开。 希尔斯愣了一下，脸上一喜，快步将那个金属行李箱放进了后备箱中，然后坐进了后座。 在他关门的那一刻，一只黑色的金属虫从车门底飞了进去，躲在了角落中。 “做得不错，不愧是杰恩的学生……” 希尔斯身侧的男人随口赞扬着，一只反射着镭射质感的银色金属手臂在希尔斯的肩膀上拍了拍。 “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放了我的老师？” 希尔斯对男子怒目而视，看着对方镶嵌在眼窝里的黑色目镜反射出自己的表情。 “别担心，这是最后一个。我们会履行我们的承诺。” 前座的女人转过头来，声音成熟而妖媚。 一头红色长发全部垂在脑袋一侧，另一侧则被整齐地剃掉。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身材曼妙火辣。 她扯下嘴部的黑色口罩，露出金属植入体替代的合金下颚，咧开上唇的红色口红露出一个微笑。 希尔斯顿时撇过头去，不看这个女人。 女人轻哼一声，转过头去掏出一个长条形的金属盒子，轻轻一按。 盖子打开，里面躺着两片隐形眼镜。 接着，女子将两片隐形眼镜扣在了眼球上。 “按路线走，先去临时地点验货。” 当她再度转头看向希尔斯时，后者看到对方双眼中闪烁着绿色的条状图案，而且随着车速在缓慢变化。 那是一副智能地图！ 希尔斯心中一跳。 “放心，小伙子。你不是一直想要加入我们吗？等我们验完货，就带你去见我们的首领。” 女人伸出一只镭射质感的金属手臂，正当希尔斯疑惑之时，手臂的肘部猛地转到一个怪异的角度，手指轻轻托着他的下巴，让其转向女人的脸。 希尔斯顿时抽开脸，恐惧地躲开对方的手： “不需要，放了我的老师就行！” 车内一角，一只机械虫轻轻颤了颤脑袋，将这一切纳入眼中。 …… “灵灵哥，怎么了？” 感觉到衣角被轻轻扯动，图灵眨了眨眼，思维重新回到身体中，看着奶茶店的茶单： “你要喝什么？” “额……” 花瑶冰探着脑袋观察了一番图灵，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对着茶单走神，但并没有多想： “杨枝甘露！你呢？” “西瓜啵啵。” 图灵随便报了一个自己认识的，付款后便带着花瑶冰在旁边坐了下来。 “所以，后来那个老师真的让你上台唱歌了吗？”花瑶冰扑闪着双眼，好奇地看着图灵。 老师？ 唱歌？ 图灵顿了一下，这才想到将思维转换之前和花瑶冰的话题。 在放出机械虫对希尔斯的监视后，图灵便回到了外公的病房。而外公仍在沉睡，于是他就带着花瑶冰来到旁边的商业街履行自己的奶茶承诺，在这期间一边监控着希尔斯一边和女孩儿聊天，只是刚刚希尔斯那边的女人暴露出身上的植入体时，才沉入了思维仔细查看和倾听。 “是，我唱了，唱的很难听。” 这是关于刚刚才提到的大学生活的话题。 两杯奶茶很快被端了上来，上一个话题结束后，花瑶冰叽叽喳喳地像小鸟一样跟图灵说着她的高中生活。 像是学校里徘徊的猫狗团。 课间那些喜欢献殷勤的男生。 她的同桌。 还有上课时中年外语老师经常因为浓痰卡住的发音…… 图灵则是静静地听着少女时不时带着肢体动作的活泼话语，时不时回应一两句，注意力却一刻不停地集中在桌子下的手机上。 【图灵：最近酒吧里那个叫杰恩的黑医出什么事儿了？】 【卡恩：不关注。不过有段时间没看到他了。】 【卡恩：怎么了】 【图灵：没事，我凌晨过来，一两点的时候。】 【卡恩：预料之中。】 图灵放下手机，拿起桌上的饮料抿了一口。 他没向卡恩描述带走希尔斯的这帮人，因为湖光组织的情报中有。 镭射质感的金属手臂，只有一个名为“化纤”的组织有这样的特征。 在湖光的中央电脑资料中，对于这个组织的了解包括大致的组织名称，科技猎人数量和部分干部名称，首脑名称，以及一定的组织结构。 首脑名为【白头鹰】，而其中一个干部的名字则是一个图灵还未见过，但一直惦记着的家伙—— 【乌鸦】 这是一回事，但图灵更想要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胁迫一个黑医的学生，在这么不适合的时间潜入正规医院盗取尸体。 还是说，那个经常出没在大鸟酒吧的黑医杰恩，有什么方便的人脉或者身份，足以让他的学生来进行偷盗尸体的行动，并且这个时间对他们来说非常合适…… 轻轻敲了敲桌面，图灵站了起来，冲着对面的花瑶冰开口道： “我先送你回去吧，晚上我还有事情要处理。” 正说到兴头上的女孩儿一顿： “啊……不再坐会儿吗？” “不了。晚上有比较要紧的事情。” “哦……”花瑶冰念念不舍地站了起来，端起奶茶的杯子轻轻吸了一口，却发现杯子早已经空了，只剩下散发着甜味儿的白色泡沫。 “我都忘了，灵灵哥你现在都开始工作了……” “没事儿。你是回医院照顾外公，还是说？”图灵笑了笑。 “我回医院去吧。其实妈妈他们对护工不是很放心，我也想跟外公多呆一会儿……” “好。” 将花瑶冰送回了医院，图灵提着皮箱隐入黑暗的小巷，换上了作为灰狐时的服装。 “这帮人谋划的事情与我无关，不过作为科技猎人组织的成员，他们很适合满足幻肢寄生的实验需要，如果成功也可以直接发展成信息渠道。” 在图灵原本的打算中，他是想去黑陵区找几个帮派分子进行实验。 不过眼下，明显有更好的素材。 第六十六章 尝试 老旧的铁门发出嘎吱的声响，被用力拉开。 希尔斯感觉自己的肩膀遭到重重一推，便跌跌撞撞地倒了进去，好几个踉跄后才站稳。 伴随着靴子和皮鞋轻拍地面的敲击声，红发女子和几个西装男鱼贯而入，手上拉着那个银色的行李箱。 “东西你们拿到了，我的老师呢？！” “别着急小可爱。我们得先验货。” 红发女端起希尔斯的下巴，不过动作不怎么柔和，随后将其狠狠推到了一边生锈的座椅上，看向一边的黑西装： “看好他。” 两个双眼镶嵌着黑色镜片，像是集成墨镜一样的魁梧男人站在了希尔斯面前。这位少年摸着生疼的屁股还想说些什么，但只能含了口唾沫咽了下去。 这处空间像是一个简陋的手术室，中央摆放着一个生锈的金属台，刚好能容纳下一个成年男子。而一名身穿皮质围裙，像屠夫胜过医生的男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你们超时了三分钟。这和约定的不符。” “加钱而已，别忘了我们是谁。”红发女子将银色行李箱轻轻一推，“而且这已经不慢了。趁着九科那边还没发现，东西取出来我们会立刻付钱给你。” 红发女子打开箱子，凭着机械手将里面的尸体拎了出来，“嘭”地一声放在了金属桌上。 医生轻哼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从墙角拿起一个金属箱，打开后里面是琳琅满目的手术用具。 或者说，解剖工具。 解剖刀在他手里翻成一片银光，随后轻轻按压在尸体的胸口上，渗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趁着医生“验货”的时间，红发女子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张开金属下颌轻轻含了进去。 希尔斯的目光颤抖，在昏暗的灯光下扫视着眼前的几人，却不敢乱动。 “不要紧张，小伙子，我们说到做到。” 红发女吸了口烟，走到了希尔斯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头侧： “这还得多亏你老师的渠道，当然，你也做得不错。” “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我老师？”希尔斯咬着牙。 “很快，比如……” 就在红发女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后面传来一声血肉撕裂的轻响，一个沾满了凝固血肉的仪器被医生从心脏部位拽了出来。 “好了，处刑人动力炉。” 医生用手术刀轻轻拨弄着动力炉上面链接的肉丝，目光中充满了好奇。 红发女子眼前一亮，轻轻揉了揉希尔斯的头发，在后者恐惧的眼神中走向了解剖台： “很好，给我。” “这可是高级货……黑市上也很难买得到的东西，来自于统治者们的高科技……”医生“啧啧”地翻看着手上那个动力炉。 “行了，给我。我要查验完整度。” 红发女子不客气地将动力炉拽到自己手上，从金属手臂中扯出一根连接线，插进了动力炉中。 手臂中传来了轻微的处理器运转声音，一小块结构打开，露出一枚红色的led灯闪烁着，在片刻后变成了黄色。 “黄灯，有缺损，不过还能用。”女子扯下连接线，眼中露出了一抹兴奋之色。 “好了，你们该付钱了。” 医生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提着解剖工具箱站在一边。 “八十万。多出来的二十万是你们迟到的价格，一分也不能少……等等！” 言语间，他看到一个黑西装掏出了手枪，对准他的脑门。 “我是黑市的人！你们不能……” “嘭！！！” 黑西装神色淡然地将枪揣回腋下枪袋中，神色淡漠。 突如其来的枪响将希尔斯吓了一跳，他嘴巴微张，怔怔地看着那名解剖医生软倒在地上，脑门上多了个深红的血洞，惊愕的脸上沾满了自己的鲜血和脑浆。 “你……你们？”他惊恐地看着朝着他走过来的红发女，身子不住地颤抖起来。 “好了小伙子，你不会以为，这个义体医生是我们的人吧？” 那只泛着镭射材质的机械手抓着动力炉，像篮球一样在指尖打了个转。 “处刑人系统的核心，罪策局和九科的垄断科技……这消息传出去，你觉得我们会怎样？” 动力炉旋转着，最后重新落入了手中。 “处理掉他。” 另一个黑西装抬起枪口，对准了希尔斯的脑门，而红发女子头也不回地朝着出口走去。 “喂！？等等！你答应过放过我和我老师的！你不能……” 保险栓打开的声音让他猛地一颤，仰视着黑西装的眼中透露出一股绝望的情绪。 完了…… “等一下。” 女人的声音让希尔斯的眼中绽放出些许希望。 红发女停下脚步，去而复返，轻轻捏住希尔斯的下巴，左右打量： “不对啊，你好歹也是在黑陵区混的，怎么就怎么纯呢？或者说，纯真？” 啧啧赞叹着，红发女拿着那块核心，装进了另一名黑西装摊开的金属箱中。 希尔斯再度一颤，面如死灰。 “行了，处理掉他，趁九科那边没反应过来之前，我们得离开这儿。尸体就扔在这里。” “是。” 黑西装应下，就要扣动扳机。 这时，他看到一只漆黑的小虫停留在了他的鼻尖。 “什么玩意儿？” 他猛地一挥，想将虫子驱赶开，却看到虫子在他的眼前绕了一圈，停留在了枪口上。 刹那间，墙壁爆破，一根粗大的钢铁触手瞬间将他手中的枪械碾碎，变形，寸寸推入粉碎他的手臂！ “啊啊啊！！” 黑西装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倒在地上，死死捏着手腕，看着血肉模糊的前臂中插着扭曲的手枪。 “触手！？” 在爆开的石块和红发女的惊呼声中，更多的触手钻了进来，将那些黑西装手中的枪械和他们的掌骨一起捏成了浆糊，一时间惨叫声连成一片。 一根粗大的触手射向红发女，被其用两只手臂狠狠抱住，然而一股庞大的力量从她的手中传来，她脸色一变，瞬间偏过头去，那根疯长的触手狠狠越过她的头侧，击穿了身后的墙壁！ “这力道！？” 轰！！！ 钻出触手的墙壁整个撕裂爆开，在红发女惊惧的眼神中，一颗红色的独眼出现在一片烟尘中，偏头看向她的同时，四根触手上下左右螺旋封锁向她的位置！ “独眼？金属触手！？你是灰狐！！！” 红发女心中骇然，猛地矮身朝着一边的出口逃去，身边还有手的黑西装抓着一把把微冲便打向灰狐的头颅，但只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火花和子弹跳跃的声响。 幻肢齐动，四面八方地扩散出去，轻易地摧毁了他们的手臂和武装，最后齐齐抓向红发女，但在后者一个敏捷的翻滚下，轰然砸在地面上。 “菲斯！立刻撤离！重复一遍，立刻撤离！是灰狐！灰狐出现了！！！” 看着红发女朝着出口通道飞速跑去的身影，图灵收回了幻肢，静静地看着她。 看着一簇金属触手在走廊中心密密麻麻地炸开，红发女的呼叫化为了尖叫，被瞬间刺穿了手臂和小腿，死死捆绑着送回到了图灵的面前。 那是早就被种植在四周的子体中的一处。 在她惊恐的神色中，一根幻肢轻轻捏住她的那只金属手臂，在图灵面前翻看着。 【你发现了新的知识。】 看着眼前的镭射质感手臂，一段湖光组织中的信息出现在图灵的脑海中： 胡德二型模块义肢，产自邦加，黑市流通。基础力量最高可达800公斤。在化纤组织中存在特别的外壳改良。 看完对方的义肢，图灵又伸出手，抓住女人的金属下颌，脑海中冒出另一段信息： 胡德兼容型下颌，产自邦加，黑市流通。用于提高义体兼容性和终端控制模块。 看完了两个曾出现在湖光资料中的机械义体，红色的独眼对上了红发女的视线。 “等……等等！我们和你没有任何冲突！你想要处刑人动力炉？它是你的了！” 红发女扔出自己手中的金属箱，被一只幻肢抓住，另外两只幻肢凑了上去，用细致精密的顶端爪子轻轻打开。 【你发现了新的知识。】 刚刚已经通过机械虫将几人对话纳入耳中的图灵并无太多的惊讶，操控者幻肢将金属箱迅速封锁后，抓在触手上。 “我是化纤组织的八号外勤小队的队长！保住我的性命我可以保证你能换取白头鹰的报酬！”红发女看图灵沉默着没有任何反应，忙慌不迭地又加了一句。 听到红发女的话，又一段来自湖光的情报出现在图灵的脑海中： 化纤组织基层活跃武力由八个外勤小队构成，均是轻量改造者。其中二号和八号小队队长拥有珍稀的骇客能力，多次招揽无果。应对策略：捕杀。 这是湖光中央电脑中的原文。 因为能够成为骇客的改造者不多，所以这个女人才这么跟我说…… 图灵思考了一番，面具下传来电燥感极强的声音： “你们从哪里拿到的关于我的情报？” “佣兵之间传出来的……我们的情报网络也有收集您的信息。”红发女忍着剧痛说道。 不是湖光……嗯，湖光被我拿了命根子，现在不敢得罪我。 图灵思索着，再度开口： “把你知道的关于化纤组织的全部情报告诉我。” 红发女顿时松了口气。 她知道，她的命暂时保住了。 随后她眼珠一转，就要开口。 “如果你是想等到你外面的同伙救你，或者向白头鹰通风报信，那么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不可能。” 在红发女骇然的表情中，他这才发现对方的其中一只触手上捏着一个人，被不知从哪来的无数小触手缠得死死的，一对惊恐的双眼冲着她不住闪动。 “菲斯……” 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另外，如果你想拖延时间，等待九科上门以求在混乱中保命，我可以更加明确地告诉你，我就是九科的人。” 红发女张了张嘴，组织好的语言顿时吞了回去，一时间没能说出话来。 准确的说，图灵算半个九科的人，而且在了解到这间屋子里的谈话后，他是准备要独吞“处刑人动力炉”的。他真正的依仗，是散布在周围五个街区之内的大量监控机械虫。 看着红发女欲言又止，图灵便不再理会，用自己背上的幻肢抓住她吊在身后，其他触手飞速将房间内的火力武器全部收缴到一堆，再在一阵惨叫声中掰下了几个黑西装的金属手臂，丢到自己脚下。顺便把红毛的机械手也给折了。 “灰……灰狐先生？” 这时，一边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的希尔斯小心翼翼地出声。 图灵扭头看去，这个少年盯着自己的眼神中满是惊惧。 “杰恩在哪？”图灵向红发女发问。 他不介意帮人一把。 而听到灰狐的发问，希尔斯眼中的恐惧消退了少许，带着一丝期望看向了红发女。 “活……活着，我们把他关在了别的地方……” “在哪儿？！我老师在哪儿？！” 希尔斯顿时头脑一热，双眼赤红地冲了上来，然后被幻肢挡到一边。 活着？ 图灵敏锐地注意到对方的话语，像是在强调什么。但自己并没有询问杰恩的死活。 这个女人大概率是在撒谎。因为她拿不准自己和希尔斯的关系，害怕被杀死泄愤。所以现在这个情况，对方可能吐不出什么有效的信息，包括关于化纤组织和乌鸦的更多情报。 不如直接试试幻肢的寄生能力…… 图灵瞥了眼旁边神情激动的希尔斯，没再说什么。幻肢探出抓过来一个黑西装，背后窜出一根细小的幻肢瞬间插入了他的胸腔。 感应到子体的植入，图灵操控着对方体内的子体，缓慢延伸，缓慢，缓慢…… 噗嗤！！！！ 在周围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无数机械触手从男子的体内海胆般穿刺而出，四面八方炸开鲜红的血肉！ 第六十七章 活体 血肉和内脏碎片混杂着鲜血四面八方喷发着，在所有人的身上浇上一层浓稠的血浆。 希尔斯愣住了。 红发女愣住了。 黑西装们也愣住了。 图灵也愣了愣，看着自己一身的狼藉，伸手抹了抹头盔。 还好自己还有另一套衣服…… 短暂的思维停顿，他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幻肢上的人。虽然现在已经可以算是尸体了，特别惨的那种。 “啊———！！！” 突如其来的一声尖叫顿时让图灵脑子一咯噔，红色的独眼抬起来看向声源处。 被幻肢层层捆绑的红发女人惊恐地想要抬起手来往后缩，看向图灵的表情中充满了恐惧。 图灵扫视一周，那些黑西装此刻突然都顾不上手臂的粉碎的疼痛，不住朝着远离图灵的方向爬去。希尔斯更是直接软倒在地上，浑身颤抖。 “好像是有点血腥了……” 图灵自我反省了一下，幻肢种下数枚子体将分散开的黑西装全部捆住，并堵住红发女的嘴巴，然后将手中的尸体随手扔开。 经过第一次人体实验，被幻肢强化过的大脑和记忆力已经让他对人类身体结构多了不少了解。 他没有理会红发女和希尔斯，而是走向了下一个实验目标。 “别……别过来！别……” 幻肢瞬间将下一个黑西装缠紧，剧痛让他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只能看着一根拇指粗细的触手探向了他的胸口。、 然后突然停住，转向了他的口部。 图灵看着这个奋力挣扎的人，准确的说，是他刚刚发出惊恐叫声的嘴巴。 如果通过口腔进入人体种植，会不会更加有效果？ 不过这里还有七八个活人，如果直接进行活体尝试是不是有点太浪费了？ 图灵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番，放弃了黑西装，转向了一开始被爆头的医生。 小触手从医生的嘴里钻了进去，图灵尝试微操，最后在所有人惊惧到有些麻木的眼神中，医生的尸体在半分钟内迎来了又一次海胆式爆裂。 “嗯……应该是方法错了。不过这种突如其来的失控也许可以作为一种攻击手段来使用，前提是能够精准控制子体在人体内的爆破生长时间。” 图灵若有所思地站了起来，走向之前的那个黑西装，然后抽了抽鼻子，顿时皱起眉头。 隔着一层面具，他闻到了一股尿骚味儿，视线下移后，看到了对方裤裆上湿淋淋的一片。 “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别动手……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黑西装宛如被吓坏的小孩儿一样疯狂挣扎着，想要远离图灵，但缠紧的子体触手并不能如他所愿。 不过看着被一簇子体层层包裹的黑西装，图灵突然想到，如果直接让子体在他们身上扎根，也不失为一种可行的方式。而如果全面由自己引导，也许会因为控制问题导致再次出现爆炸的情况。 于是图灵不再自己动手，而是给黑西装身上的子体幻肢下达了一个非常简单的命令：扎根。 有多深钻多深。 那个正在挣扎的黑西装突然感觉到身上的触手一松，猛地分裂出大量细小的触手狠狠扎进了他的身体中！ 惊恐和皮肉被穿透的剧痛让他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周围的人不由得扭过头去，不忍心看眼前这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 十秒钟后，黑西装还在不住挣扎，但他突然发现自己身上的束缚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怪异的感觉。 他猛地坐了起来，抚摸着自己的全身，发现除了身上多出来的无数小洞外，那些密密麻麻的机械触手完全消失了。 但下一刻，他似乎摸到了什么硬硬的物质，隐藏在了他的皮下，强烈的冰冷感让他浑身翻起大片的鸡皮疙瘩，惊恐地嚎叫起来。 看来是可行的，幻肢子体全部分裂成了所能分裂的最小状态，并完全扎根在他身体里并覆盖了大约百分之七十的面积…… 图灵看着那个还在自摸的黑西装，伸出五指虚抓。 黑西装感觉身体骤然一紧，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宛如提线木偶一般做着各种诡异的姿势。 嗒……嗒……嗒…… 安静的房间内，满脸惊恐的黑西装做着各种僵硬的动作，周围的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 僵硬地走路，转圈，甚至是跳机械舞…… “不……&……你对我……做了……什么^&d……” 看着对方吐出来几乎不成整句的话语，图灵放下了手，黑西装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站着一个标准的军姿。 子体通过扎根肌肉和骨骼的方式控制了肢体，但是对于“说话”这一能力并没有太多的影响。如果能扎根于神经中枢直接连接神经，说不定就能完全控制人体……可惜自己并不具备太多的医用人体解剖知识，而且对于神经束来说，目前的幻肢即便分化到最小也暂时不足以扎根控制神经束……图灵思索着。 也算是一次有效实验进程，至少他没有再爆炸。不过自己当初是运气好，还是说在爬山虎在转化为妖械的进程中，选择了离他最近的自己进行共生呢…… 将这些结论和猜想压在心底，图灵挥了挥手，那个被寄生的黑西装感觉到身上骤然一紧，伴随着些许的疼痛站在原地再次跳起了机械舞。 不过图灵并不懂舞，这让黑西装的动作看起来无比的诡异，只有机械感，没有舞蹈。 另外，虽然自己不用任何手势也能控制对方身体里的子体，但合理运用肢体语言似乎能让控制更加专注……图灵捏了捏带着手套的右手。 而此刻，四周的“化纤”组织成员和希尔斯瞪大了双眼看着在原地做出各种机械动作的黑西装，已经惊恐到了麻木的地步。 不错的实验结果让图灵感觉到振奋，他又用同样的方式在另外两个黑西装身上实验成功，并逐渐熟练后，让他们身体中的子体绞死了宿主。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挤压和骨头碎掉的声音下，三个黑西装软成了烂泥，接着图灵将目光放到了红发女身上，随着他的视线逼近，后者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战栗了起来。 “求你……别那样对我……我什么都说……”红发女的嗓子由于长时间的紧迫而有些发哑。而目睹了三个队友惊悚的一幕，她只觉得自己的脑子被放进了抽水马桶里卷了一遍又一遍，再无任何别的心思。 只求自己不要死得如此凄惨。 嗯……因为目睹了过于凄惨的死状，所以现在服软了。就像刚刚那个黑西装一样……图灵看了眼希尔斯，感应了一番机械虫的监控范围。 扫过所有的重要监控点，还没有异常出现，可以先听听情报。 睁开眼，图灵走到了红发女面前： “自我介绍一下。” “梅甘……梅甘·哈尼……” “我需要你所知道的所有关于‘化纤’组织的信息，尤其是白头鹰和乌鸦。另外，将你们今天的行动一五一十的告诉我，还有关于杰恩和他学生的事。” “是……我是第八号外勤小队队长，组织一共有八个外勤小队，每个外勤小队一共有十二人正式成员。我的直属上级是四手猩。化纤以白头鹰为首的九个核心成员组成，我们有两个据点，四个黑帮……我的小队主要负责但不限于盗窃和抓捕等活动……” “是吗？那么你‘服役’多少年了？”图灵询问。 “六……六年……” 六年？那犯的事儿不少了，处理起来自己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心理负担。图灵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 “这次的任务是偷取四具曾具有官方身份的九科退休人员尸体，其中一具尸体上存在未被剥离的处刑人植入体。地点是夜州第六医院。” “杰恩·利安特曾具有夜州第六医院的医师身份和人脉关系网，我们需要他的渠道进入夜州第六医院。但是杰恩·利安特在组织的抓捕过程中已经意外死亡，我们只能找到他的学生……” 杰恩果然已经死了。 “老师他……死了？” 图灵转向一边坐倒在地的希尔斯，这位少年此刻微微张着嘴巴，双眼圆睁，一脸的不可置信，似乎刚刚的惊惧都被他暂时忘在了脑后。 “抓捕过程中他意图跳车逃亡，被我们的车辆碾死了。我们破解了他的手机，并通过情报网络中的信息找到了希尔斯·阿基拉。”梅甘·哈尼重重咽了口唾沫。 在梅甘·哈尼的述说下，希尔斯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喃喃地软在地上，双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悲痛。 “老师死了……杰恩老师死了……” “我真是个傻子……居然被你们骗了这么久……” 图灵暂时没理会他，对于一些细节进行了更多的询问，例如“化纤”的核心成员代号和首领白头鹰以及乌鸦的详细信息。还有对于他们今日行动存在的多处逻辑漏洞。 “四具尸体都曾在九科服役，在退休后有官方的身份掩盖，所以医院也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我们在九科内有线人……” “从时间上我们必须尽快……因为第四具尸体是最近死亡……并被当做正常死亡送到了最近的夜州第六医院，今天九科就很可能会接手。我们必须尽快剥离处刑人动力炉……” 梅甘·哈尼断断续续地将一些细节叙述给了图灵，他才渐渐了解了这起漏洞百出的行动，以及对于九科“处刑人”一定的了解。 九科研发的处刑人系统是在身体中植入动力炉，再联动外部装甲的战争科技。而九科的战斗成员在退休之时会被剥离身上的动力炉，恢复正常人。但化纤目标的四具尸体中，有一个并没有剥离动力炉。 至于希尔斯和他的老师杰恩，只是这场谋划中的牺牲品，或者说工具人。 因为是统治者的技术垄断，处刑人动力炉的外泄事件非常严重，化纤组织为了脱身其中，选择了和自己组织没有任何关系的人来进行主要任务，为求脱身后甩得一干二净。 在听完对方的所有叙述后，图灵却有了新的疑惑，看向了那具被他们解剖的尸体。 那是一个中年人的相貌。 “这具尸体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他能够在没剥离动力炉的情况下退役？” 梅甘·哈尼张了张嘴，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最后她说出了一个名字： “他叫巫明恩。” 第六十八章 寄生 巫？这个姓氏好像略耳熟…… 巫明恩……巫妙音？ 图灵想到了住在罗旺家旁边的那个富家女。 我记得，罗旺之前告诉我“巫”这个姓氏背后有一股不小的势力。 不过，既然“巫”姓是个庞大的势力，为何巫明恩死亡后没有被这个势力接手，而是送到了第六医院？“化纤”又是哪里的线人知道的这些消息？ 图灵隐约感觉到，这件事背后的牵扯不小。他转过头来，鲜红的独眼锁死在一边痛苦的希尔斯身上。 也就是说，这里的人一个也不能留。 再度闭上双眼，图灵沉入了一部分机械虫的信号中，将它们的活动范围拓宽。 目前依然没有九科或者警察活动的迹象，这可能代表梅甘·哈尼的时间卡的比较到位，或者说九科目前距离自己的区域很远…… 图灵重新睁开双眼，房间内除了梅甘·哈尼外的所有子体疯狂暴动起来，在一片惨叫声中寄生了剩下的黑西装，包括一开始就抓住的那个菲斯。 这些人无法带走，最后再尝试一次实验。 让它们从不同的角度，不同的方式，但依照幻肢的本能进行寄生，看看能不能达到我想要的效果，如果没有，那就寻找其他的人类活体，穷凶恶极的罪犯在黑陵区还有很多。至于梅甘·哈尼……看最后的进展结束后，她能不能用来做实验总结……图灵思索着。 结束控制，看着那些寄主正在逐渐发酵，图灵没再理会梅甘·哈尼，而是走到了希尔斯面前。 此刻这个金发少年的身上沾满了血液和房间的污渍，喃喃自语地坐倒在地上看着那些狂舞的金属触手。 图灵蹲在了他的面前，让这个少年看向自己，一根幻肢悬在他的侧脸。 希尔斯猛地回过神来打了个哆嗦：“你……你要杀了我？” “这间房子里我不会留任何活口。”图灵摇了摇头，没有正面回答，“你还有亲人和朋友吗？” “亲人？朋友？”希尔斯惨笑一声，“除了我的老师，我哪有什么别的亲人和朋友？杰恩老师……他就像是我的父亲，收留我，照顾我，教我知识，想让我成为正规的医师，但现在他死了……”希尔斯说着，两行眼泪从他的眸子中流淌而出，不断述说着他和杰恩的故事。 “他还想让我以后开医院……做院长……而我做医生，却只是想让自己有一天能够变成科技猎人，自己给自己动手术，装模块……” 就在希尔斯絮絮叨叨地说着时，图灵似乎感应到什么，站起身来看向房间里一处寄主。 那个叫菲斯的人。 菲斯浑身上下覆盖着一层幻肢拼合的金属外骨骼，在昏暗的灯光下反射着光泽。 “出现例外了……” 除了菲斯以外的其他所有寄主，不是内部穿刺爆炸，就是变成了提线木偶那样的寄生方式。 他恐惧的看着自己身上的幻肢，不住地挣扎，却突然在旁边的地板上打出了一个小坑，顿时愣住。 除了图灵外，房间里的另外两个正常人明显也看到了这一幕，尤其是希尔斯，暗淡的双眼猛然一闪。 菲斯停止了挣扎，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身上的幻肢外骨骼，起身后朝着身边的墙壁狠狠一拳。 嘭！！！ 一声闷响下，一个坑洞伴随着龟裂开的墙壁出现。 将拳头从飞溅的水泥和白灰中抽了出来，菲斯突然发出一阵神经质的大笑，疯狂地破坏着周围的环境。 水泥墙壁，解剖台，地面，锈蚀的椅子……在他的面前只需要轻轻一挥便瞬间摧毁！ “这是什么力量？！这是什么植入体？！我感觉我现在力大无穷！！！” 菲斯疯子一般乱砸了一阵，转过身来，踩着沉重的脚步双目赤红地冲向了图灵！ 图灵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身上的幻肢瞬间从内部将其穿刺，啪嗒一声摔在地上，顺着跑动的惯性朝着图灵的方向滑动了数米，正好停在他的脚边。 “算是另一种成功，而且完全在控制范围之内……” 看着地上划拉出来的血迹，图灵若有所思地转向梅甘·哈尼。 这是什么能力？这是什么植入体？！ 梅甘·哈尼惊诧的目光在灰狐和死去的黑西装身上来回晃动，终于知道了灰狐为什么之前要用如此残忍的方式杀死自己的队员。 他在做实验！ 人体实验！ “求求你，不要……” 话音未落，她身上的幻肢瞬间开启寄生，强烈的痛楚让她整个人倒在地上剧烈地痉挛着。 而图灵则是感受着之前成功例子传回来的反馈，让梅甘·哈尼再现了刚刚的一幕。 不过有所不同的是，幻肢寄生后，大规模的从梅甘·哈尼的腰部钻出，于双腿处形成了密集的外骨骼。 当痛楚结束，梅甘·哈尼回过神来，感觉到自己身上充满了古怪的触感。 还有一种非常兴奋的破坏欲。 她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一脚踢向图灵，然后被自己的幻肢从内部万千穿刺扎向一边的地面，让她瞬间死亡的尸体远离了图灵。 “哪怕成功了，寄主的大脑也会出现问题，还不知道是什么引起的，不过确实是成功了。” 图灵点了点头，感应了一番刚才子体传回来的讯息。 这种寄生状态能够让寄主一定程度上操控幻肢，但当这种能力被用来试图攻击图灵的时候，子体会瞬间杀死寄主，并强制拉着寄主远离图灵。 就在图灵进行实验总结的时候，感觉到一只手突然抓住了自己的小腿。 “求求您……我还不想死……” 希尔斯的双眼仿佛燃烧着火焰，将之前的死灰和绝望烧得一干二净。 “让我成为科技猎人！我要给老师报仇！让我成为科技猎人！求求你了！” 希尔斯狠狠将头磕在地上，脑门之下泛出一阵血迹。 看着金发少年的举动，图灵心中一顿。 下属……强制寄生，也许可以形成批量的战斗力…… 不过这依然有很多漏洞，寄主脱离了泰克信号收发器的范围后，会有背叛的可能性。哪怕子体的意识不允许寄主伤害图灵，但子体并不能控制寄主的思想。 这一次可以当做是进阶实验。自己也需要一个实验体的口述获取反馈，优化子体寄生。 “好。” 图灵没有多说，幻肢当即插入希尔斯的背部，注入子体种子。 希尔斯猛地跪倒在地，只感觉万千触须钻进了自己的身体，扎根于大量的肌肉和骨骼，并朝着全身蔓延！ 他紧咬牙关，发出低沉的痛呼，冷汗浸湿了全身的衣物，在地上剧烈地痉挛着，打翻了旁边的椅子。背部的触手狂乱地挥舞，全力钻进他的身体中。 直到三分钟后，他才缓过劲来，整个人匍匐在地上，大口呼吸着。 “告诉我你现在的感觉。” 灰狐的声音从头上传来，强烈的痛楚让希尔斯感觉他的声音飘忽，电燥感宛如强烈的噪音，震得他大脑发颤。 “我感觉……它们钻进了我的肌肉和骨骼……而且……现在痛觉被削弱了……” 希尔斯撑在地上，喘着粗气道。 “还有……还有一点……” 他抬起头来，看着图灵的脸上有些扭曲。 “我现在很兴奋……非常兴奋！！他们也许正在让我的多巴胺高速分泌！！” 多巴胺？ 图灵一怔，似乎找到了寄主神经质的原因。 希尔斯是学医的，哪怕是黑医，在人体医学上比我更有经验，他判断这是幻肢子体让寄主分泌了大量多巴胺，所以才导致了兴奋吗……图灵想了想。 不过看着浑身冷汗的金发少年，图灵发觉幻肢没有在他的身体表面进行任何的覆盖。 “它们没有给予你能力？” “不……我能感觉到……他们想出来……从某个地方……” 希尔斯的双眼满是血丝，他的右手猛然爆发一阵鼓胀，伴随着血肉和骨头的撕裂声，少年发出一声惨叫，整个左臂和肩膀被幻肢大量撕裂，喷发出源源不绝的机械触手！ 第六十九章 结束 看着完全替代掉自己整个左臂的大量触手，希尔斯满眼惊惧，但在多巴胺的刺激下又泛出一层狂热的神情。 他猛地站了起来，双目赤红地将触须左臂狠狠甩向梅甘·哈尼的尸体。 血肉横飞，骨头碎裂，触须宛如绞肉机一般将其搅成一片粉碎的血肉！接着是菲斯，然后是下一具黑西装…… 希尔斯疯狂地发泄着压抑而悲愤的情绪，直到好一阵后，才喘着粗气回过神来。 “现在，什么感觉？”图灵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开口询问。 “力量……强大！我很强大！”满是血丝的双眼对上灰狐的红色独眼，希尔斯神色张扬。 一根粗大的幻肢瞬间抓住了希尔斯的左臂，将其捏的死死的： “我问的是你对这些触手的感觉。” 被图灵抓住，希尔斯眼中的兴奋顿时消退少许，稍微冷静了下来： “我能控制他们……也能分化一些……不过不能精确到每一跟。” 在幻肢放开希尔斯的左臂后，希尔斯抬起触须手臂，让一股一股单独分离。但当他尝试每一根的操作时，却显得有些艰难。 “更多的练习，也许可以实现更精密的操作。另外……” 图灵对准希尔斯，轻轻返了返手掌。 希尔斯只感觉浑身剧痛，身上的触须操控着他，像是提线木偶一样朝着图灵走了过去。 “记住，这是有偿的。” “我……我明白……” 感觉到身体的控制权重新回到自己身上，希尔斯顿时无力地跪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化纤组织的首领叫做白头鹰。刚才的对话你也听到了，你和你的老师不过是被波及的人。” “白头鹰……白头鹰……”希尔斯愤怒地捏紧了拳头，狠狠锤在地面上，然后挣扎地站了起来。 “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 看着浑身颤抖，因为亲人的死亡而愤怒悲痛，但又因为得到了力量而激动的希尔斯，图灵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个人，可以成为他打探化纤的侦察兵。 “好了，冷静点。把这里剩下的尸体全部毁掉，让我看看你的能力。” “是……” 希尔斯仇恨的目光扫向地面剩下的尸体，猛地催动左臂。 万千金属触须分化为无数，将那些尸体一个个搅碎，包括那具从医院里带出来的。 看着希尔斯正逐一毁掉尸体，图灵沉下思维，转换到了监控的机械虫上。 远在四个街区以外，攀爬在一处电杆上的机械虫看着些下方行驶过的车辆，隐隐约约听到警铃的声音。 切换了数个监控点，图灵终于看到了呼啸而过的警车。睁开双眼，希尔斯正在将最后一处尸体毁灭。 “九科的人就快到了，走。” 说完，图灵抓起那些尸堆里属于死者的金属手臂和保存着处刑人核心的箱子，并让所有子体枯萎，泯灭。带着还有些错愕的希尔斯离开了现场，幻肢挥舞着将两人一路的痕迹抹去。 来到楼房后面的小巷中，幻肢此刻已经恢复了八根主体的模样，带着图灵攀越到了一处楼房顶端。 “能上来吗？” 希尔斯愣愣地看着已经来到一处屋顶的图灵，下意识甩出了自己的左臂。 无数触手飞射而出，化作一整股，又分化成细密的触手缠绕在楼顶，将希尔斯宛如滑索一般升了上去。 “很好，先去安全的地方，其他的之后再说。” 说完，图灵率先弹射而起，幻肢飞速攀越着房屋。 希尔斯则是回眸最后看了一眼之前的建筑，也甩出左臂跟随着图灵而去。 …… 五分钟后，一辆辆特殊武装的警车停在了街道上。 一种是蓝白两色的扁平车前盖，覆盖着一块块严丝合缝的装甲板，保险杠宛如金属撞角一般密集而复杂，两条悬浮在车门两侧的执法标语带着一枚九科标志的平面图形正缓缓流动。 而另一种则是浑身漆黑的中型车辆，最显眼的位置上投射出九科的平面标，车身布满哑光黑色的装甲和复杂的金属单元，后方是一个集装箱，里面涌下全副武装的武警，包裹着深蓝色的警用外骨骼，肩部一红一蓝闪烁着呼吸灯。 大批特殊警察破门而入，冲进了建筑中，只看到里面一片狼藉，就连走廊也被破坏得满目疮痍的景象。 “a组直接爆破！快！” 一阵阵爆炸的声响下，几条通道被炸开，最终来到了满是鲜血和碎肉的解剖室，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 “草……” 率先进入的一名队长被这鲜血涂满房间的一幕惊呆了。 “搜寻幸存……” “搜个屁的幸存者，马上找到巫明恩的尸体！” “是……” 一个个警员快速搜索，将整栋建筑翻了个底朝天，然而除了一堆碎肉和骨头外，没有哪怕一具完整的尸体。 几分钟，取证队伍开始勘察现场，一个手臂覆盖着红白外骨骼的白大褂带着法医队伍走进了现场。 “情况怎么样？”他挥了挥手，身后的其他法医走向了那些碎肉。 “……所有可能存在痕迹的地方都被暴力破坏，包括尸体也是，无法确认巫明恩的尸体，麻烦你们取证了。”等候的警官叹了口气说。 “罪策局呢？” “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白星’阿玛迪和‘热风’露西亚。” “嗯。” 外骨骼法医淡淡地应了一声，走到了那一堆尸体前。 他掏出一个机械目镜带在脸上，扫描过整个房间的碎肉。 最终，他走到一处，摸出了一块白森森的骨头，取样后放入了打开的手部外骨骼中。 外骨骼翻起一块屏幕，上面密密麻麻的闪过大量的数据分析，最后定格在一处人口档案上。 “二哥……” 法医沉默了足足五秒，站了起来： “找到巫明恩的尸体了。” 在场的所有人员顿时看向他手中的沾着碎肉的骨头。 “没有发现动力炉，继续尝试取证和对尸体采样调查，法医组尝试收集和恢复尸体。另外继续对除了这个房间外的整个建筑进行搜集。” 法医指挥着现场人员，仿佛他才是现场的最高指挥者。然后冲着一开始站在门口迎接他的警官挥了挥手，二人来到了外面。 “这是对嫌疑犯车辆的街道记录。不过侧面的玻璃有内膜，看不到里面。” 警官指了指一边的深绿色suv，向法医递过去一块平板电脑。 切换着上面的屏幕，法医似乎发现了什么，逐渐放大，看到了车前挡风玻璃里面一只镭射反光的金属手臂和一头红发的女人。 “是‘化纤’的人，特征很明显。目前已经拿到的其他线索呢？” “第六医院没有任何记录，监控系统存在数据异常，影像无法恢复。但是根据群众调查得知，是一个戴口罩的金发医生盗走了尸体。一共四具尸体，全部都是前九科成员。是‘化纤’干的？” “不一定。刚刚在尸堆扫描中发现了红色的头发，‘化纤’的人很可能是被另一拨人干掉了。毁尸灭迹的手法很粗糙，但却很有效。需要做进一步的调查。” 法医沉默了一阵，再度开口： “调查这几天医院里的进出人员。对这栋建筑周边的所有可疑情况进行所有途径的取样和分析。尝试复原尸体，查清死者的身份。同时通缉整个‘化纤’组织。从现场的血腥程度上看，很像是米克顿联邦‘地狱门’的手法。从夜州出入境那边下手，调查所有米克顿联邦入境者。” “同时，安排线人盯紧黑市的交易，任何跟处刑人动力炉相关的信息或者交易全部进行接触并查询卖家的身份。还有……” 一大串命令传达下去，警官在旁边飞快地记录着。 “就是以上这些。最后一点，把我二哥的尸体收拢，我要带回巫家。” “我知道了。但是这样会不会警力资源浪费太多……” “不会。”法医一口否决，“处刑人动力炉不可丢失，必须要找回来。而且据我所知，整个夜州没有任何一个组织有能力推演动力炉的科技，哪怕二哥使用的只是第三世代。他们要么是受雇于其他组织，要么就只能转手卖出去。九科内部也会有叛徒，立刻自查。” “如果警力不够，那就向本地的罪策局分布请求更多的支援。” “是，我马上就传达。”警官敬了个礼，转身走向了一辆警车。 “对了，让外围组那帮吃悬赏的也参与搜查工作。我记得有个叫罗旺的，最近很活跃。外围组的工作交给他负责，但是不要下方太多权利，让他用自己的雇佣兵。” “明白。” 法医长出了一口气，摸出一块较大的终端机，在上面翻了翻。 “奥尔芬粒子科技产物即将大规模涌入传统市场，果然会有人觊觎处刑人系统……” “科技流出其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得给巫山极一个说法。找到白头鹰，这件事就算结束。” 稍微说两句 昨天除了早上的一更补前天的外，等于没有更新。准确的说，昨天是前天晚上通宵码的那一更。昨天睡到了下午四点（我是猪）起来看了眼作家后台的评论，挺难受的，憋着憋着就没写，被催着早点睡了。 今天写三更之前逛了圈评论区，更难受了。然后在书友的建议下删了一些确实看着有点影响写作心态的句子。其实上推荐以来曝光率上去，喷的人也多了，也可能是我自己心态出了问题，更新一直挺缓慢的，三更算陪个罪吧，虽然只推进了一段剧情。 另外说一下别的问题……今天起床看到一个我最不能接受的评论，大概说“你不如别写了”之类的话，说实话看的挺难受的。 说写的不好我认了，笔力不行角色塑造不好我也认了，慢慢学习，慢慢改进。情节老套我也知道，前期为了服务节奏用了一些比价老的套路写法。之前还有一些没看太细，或者就是我写的不好吧，觉得主角智商下降，我也认了，我就是写的不好吧，慢慢写慢慢提升，慢慢设计剧情慢慢构思。摄像头之类的细节当时写的时候没注意到，是bug，认个错。 还有喷男主名字劝退的啊，不喜欢都市过家家的啊，还有喷冲突推进剧情的啊，之类的种种，我也都没说什么。 但是“你不如别写了”这种我看到是真的难受，这是鼓励我太监了，切了吗？？？？ 不过我又想了一下，书评区差评也好，好评也好，或许是有些读者火气上头，觉得我有些怒其不争，想了个还不错创意和设定，开头过去后的现实生活章节设计了这么几个剧情感觉到浪费吧。 千错万错不能是读者的错，只能是自己写的有问题，水平差了。 其实今天的三更写完后我也没什么脾气了，可能是写的比较血腥，发泄出去了吧？明天估计得小改一下。 比较都市异能方向的剧情这几天包括后面的更新我也比较少写，再往后就不剧透了。至于女角色……也仅仅只是女角色，没有后宫…… 列车的第二个世界也快了，嗯……脱碳原液太强了，可以挖掘的地方太多了…… 其实每天更少了，我觉得很难受，连看后台的勇气都没有，以前自嗨写老书的时候也有这种情况。 算是心态问题，会尽量调整过来。 谢谢支持，以后的话，太监没可能。切是不会切的，写的再烂都不会切的~ 这两天更新稳定下来之后，我也要准备简历画点东西了。 正好书这边有一套我自己设定好的现成的世界观，直接做成简历还可以满足满足读者。 老读者应该知道我是做2d角色方向游戏美术的，以前画的还挺烂的时候也给老书画过点东西。 说起来，这本书一万多字的世界观设定，之前随便拿去投了一下西山居的文案组，还给过了……因为不会日语的原因而没有面试。 所以你们后面将看到的，是能拿去做游戏的设定！！！！（震） 不过目前为止，设定其实只出现了一小部分。（嘘） 而且设定这种东西，在网文里还是得够爽的剧情才能支撑，这方面上我还有很多学习的东西。（教我写书的请务必不要……） 其实我也很不喜欢在章节里发这种东西，感觉很摧毁读者的体验，就这样吧~ 总之谢谢各位的打赏，推荐票和月票支持厚爱。 这本书会写到完结的。 如果有想看的角色，或者某段剧情的场景，可以在书评区留言，抽空会先画。 （这我都能打一千个字，害……） 第七十章 安排 案发现场外，一只亚光黑的金属小虫煽动着翅膀，隐藏在角落中。 大量的图像信息传入数个街区外图灵的脑海中，隐藏在灰狐头盔下的双眼猛地睁开。 通缉“化纤”…… “地狱门”…… 九科自查…… 外围组…… 奥尔芬粒子科技…… 巫山极…… 信息量真不小，还好自己有个心眼，留了几只机械虫在那里。 在离开案发现场时，图灵收回了几乎所有的机械虫，但留了几只在案发现场的建筑周围，尝试能否接收到关于九科调查的情报，这关乎自己后续的应对方案。 毕竟从梅甘·哈尼的态度中看，九科对于动力炉应该是很看重的，不过现在却有些出乎意料了。 图灵在天台的夜风中直起身子，身后传来一阵金属高速摩擦的细密噪音，一道身影从天台的另一端攀了上来，然后摔了个狗吃屎。 希尔斯顾不得天台上厚厚的灰尘，费劲全身力气翻了个身，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只觉得浑身的肌肉都在发颤。 嗯……由于没有多余的触手来协力，单凭一簇的话对体能的要求和协调都不低……图灵瞥了眼刚爬上来的希尔斯，注意力回到刚得到的信息中。 除去里面得到的部分势力名称外，他整理了一下比较重要的信息： 从那位看似身份不低的法医话语中可知，动力炉流出只是一件表面重要的事情，九科的行动侧重在于抓住白头鹰，因为他们对于那个叫“巫山极”的人的态度更加看重，应该是个背景深厚的角色。 而原因，图灵暂时只能归结于那具被毁掉的尸体姓“巫”。 对于第三方势力的怀疑也跑到了什么米克顿联邦的“地狱门”身上。图灵记下了这个势力名称。 让他比较好奇的，是法医口中提到的“奥尔芬粒子科技涌入传统市场”这句话。 “奥尔芬粒子科技”明显是对于“脱碳科技”的又一个称呼，通过之前对这些信息了解的经验，应该是处刑人系统使用的粒子科技，或许名称和特性同其他粒子科技又有所不同。 而“涌入传统市场”，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同图灵了解到的新型义肢市场和各种医学研究论文有着明显的对照关系。 无论如何，这次行动很赚。 完成了幻肢子体的实验，拿到了九科的技术，得到了不少信息。并且从九科的态度上来看明显有利于自己。 “化纤”将会面临铺天盖地的九科警员，包括那个接了委托的“乌鸦”，而自己几乎置身事外…… 想到这儿，图灵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注意力回到眼前，他操控一根幻肢将装有处刑人动力炉的金属箱悬在了面前，检查战利品。 咔擦…… 卡扣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一个球形和方形融合的机械体出现在了图灵眼前。 【你发现了新的知识】 机械体表面被大量凹进去的线条切割出凹凸不平但又有某种规律的突起，中空类似容器的里面以一个复杂零件堆成的支撑体连接着外壳，无数的线路延伸到外面，沾着血迹和肉丝，散发出一股浓烈的味道。 处刑人动力炉……这东西应该是处刑人系统的能量源，蕴含所谓的“奥尔芬粒子”。需要搭配特定的外骨骼装备来使用。图灵的脑海中闪过那天晚上露西亚的着装。 也就是说，九科和罪策局的战斗人员身体中都植入了这样一个动力炉来提供能源。 关上金属箱，让幻肢提好，图灵转身看向已经站起来的希尔斯，后者看起来还有些摇晃，似乎是因为肌肉酸痛。 “今晚的事情到此为止，在熟悉你的新手臂之前，不要想着去找‘化纤’组织。” “呼……呼……我明白……”希尔斯还有些大喘气，看了看自己左臂，神色复杂，“我要回诊所，带走老师的遗物，然后……” “回诊所？”图灵的声线略微拔高，“你是想撞上九科，然后在黑城监狱度过你的下半生？” 希尔斯脸上一怔，顿时揉了揉被冷风吹得有些发僵的脸庞：“没错……没错……不能回去了……” “……但是杰恩老师的遗物，还有诊所里的东西……”希尔斯咬了咬牙，有些不甘心。 从梅甘·哈尼的口述中他已经得知老师杰恩不仅死亡，而且早已被抛尸连遗体都不知所踪。 想到这，希尔斯的眼圈顿时泛红，狠狠揉掉本已被风吹干后又涌出来的泪水，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股溢满胸腔愤怒和仇恨。 “‘化纤’……白头鹰……我一定要杀了他……” 希尔斯捏紧了拳头，又想要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鼻头却越想越酸，眼前不知不觉再次模糊了。 看着希尔斯的反应，图灵隐藏在头盔下的双眼微微一眯。 希尔斯并不知道白头鹰很快就会在九科的追查下焦头烂额，也不知道九科的追查重点也不在他身上。但希尔斯目前愤怒的状态和对白头鹰“化纤”的仇视，加上一点官方的外部威胁，会让他更有动力。 如果最后的结果不错，希尔斯通过子体获得了不弱的战斗力，自己就能在这个背后势力混乱的城市中，以极低成本制造属于自己的士兵。这是寄生能力带给他的想法，但在对人的控制能力上还有待挖掘和提高。 面对夜洲错综复杂的势力，哪怕自己通过罗旺的关系逐渐进入九科的体制中，也难以独善其身。 目前暂时是一次尝试。 “后面我该怎么做……？” 闻言，图灵止住思维，看向满腔愤懑的希尔斯。 “改变你的外形，找个藏身处，等风头过去，然后做你想做的。记住，现在你已经是科技猎人了。”图灵意有所指地说。 对……我现在是科技猎人了，我可以做到很多我曾经做不到的事情…… 希尔斯擦干眼泪，抽了抽鼻子，左臂的机械触手猛然拧紧。 “杰恩老师有一个备用的藏身处，在靠近城郊的朴树街……我可以去那里。” “随你，但如果你暴露了，不需要被抓住，你的植入体也会率先杀死你。” 图灵故作凝重，灰狐面具闪过警告的红光，希尔斯脑海中顿时闪过那些被触手穿刺的尸体，身体不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不……不会的。那里联通旧城区的下水道系统，如果要逃走也很方便……” “那就这样吧。我的号码已经给你了，记得使用加密手机。每周向我报告一次你的新手臂状况，发信息。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不要跟我直接通话。风头过去之后，对于‘化纤’的处理等我的消息。” “是，谢谢您……” 希尔斯抽了抽鼻子，对着图灵鞠下一躬。 “其他琐事你自己处理。另外……” “不要泄露任何关于今晚和我的信息，这应该不需要我提醒。” “我明白，请您放心……” 身前传来钢铁和水泥碰撞的声响，当希尔斯再度抬头，天台的夜风中已经没有了灰狐的身影。 …… 换上了皮箱中的备衣物，图灵恢复路人状态坐上了前往黑陵区的汽车。 九科的后续反应比自己想象得要让人轻松许多，但不能放松警惕。 那个疑似“巫”姓的法医会让罗旺带领外围组也参与到对“化纤”的行动中去，可以找他了解情况。而且以罗旺的性子，应该很快会找上自己参与，那时候可以做的文章就多了… 不过得到的信息越多，疑问就越多。之后在和萨克斯的会面中，得问问他“奥尔芬粒子科技涌入传统市场”具体是怎么回事。 第七十一章 卡恩和鸡尾酒 黑陵区。 图灵找到了一处无人深巷，轻轻放下了手中的皮箱，并将动力炉从金属箱中取出，放入自己的大皮箱中。 在两个街区外，就是大鸟酒吧的位置，在见萨克斯·威尔逊之前，他还要做些布置。 背后的幻肢传来细微的嗡鸣声，一只只机械虫从衣服里钻出，隐秘扩散向大鸟酒吧周围。 四周没有注目……也没有监控设备。图灵确认了一番四周的状况。 咔咔咔…… 幻肢从后脑勺一根根包裹住头部，化作漆黑的灰狐头盔，中央亮起一颗深红的独眼。 “一共四十只监控单位，以大鸟酒吧为圆心，范围扩散到三个街区左右……” 闭眼一秒，迅速确认了一番二十只机械虫的状况，接着看向地面，伸出一只手。 一根幻肢从袖子里探出，戳下一枚子体种子在地面。一簇机械触手蓬勃生长，直到图灵半人高，然后又迅速坍缩进了地面中，只留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凹坑。 “黑陵区的混乱状况有利于我直接种植子体，可以防患于未然，之后说不定会用到。不过子体接入的是地下电缆……嗯，平时处于蛰伏状态，仅仅维持存在的话，偷取的电量不足以引起注意。” 经过今晚的实验，【无机寄生】的能力被他总结出了三种用法： 1.最普通的寄生播种，能够作为哨兵。拥有一定程度的意识和记忆能力。硬度和幻肢一样。力量强度有待测试，但对付“化纤”那种外勤小队完全没问题。 2.海胆簇。通过种植到生物体内，直接汲取生物能储存生长能量，然后增殖爆发大量机械簇，形成一块线状扩散的密集球形穿刺范围。这本是在人体寄生实验上的一次失误，杀伤性和使用上还需要更多的挖掘。 3.生物寄生。能够扎根到生物体内，对于一个正常成年人只能够达到百分之七十左右的肌肉和骨骼控制范围，能够通过泰克信号收发器进行远程操控。还能强化寄主，使寄主也能一定程度上掌握和使用子体，但图灵自己的“权限”是绝对的最高。 绕着大鸟酒吧周围的街区逛了逛，图灵依次在不同巷子中种下子体。途中遭遇了不少拿着武器在深巷里吹牛打屁的帮派分子，不过见到图灵标志性的头盔后，二话没说就躲得远远的。 他现在在黑陵区还算出名。 在巷子里种下最后一处子体，图灵收起幻肢，暂且作罢。 “一共是三十八处，如果是平面地图的显示方式，那么三十八处子体就等于将整个大鸟酒吧拱卫起来，或者说……包围起来。” 提好皮箱，图灵离开巷子，来到了大鸟酒吧大门口。 小型停车场内依然是各色豪车和造型炫酷的改装车，还有三三两两靠在车旁边抽烟的雇佣兵，一片热闹的气氛，而图灵标志性的头盔又引来不少佣兵的注目。 走进向酒吧正门，图灵的目光扫过周围那些车辆和雇佣兵。 之前没有特别关注停车场里的车辆，但目前有了买车心思的图灵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低座位的哈雷，叫不出名字的重型机车，扁平跑车，昂贵的商务车，还有大量明显经过爆改的特殊改装车。 听说幕国大陆境内的汽车管理非常严格，买车就要登记车主，并且禁止改装车辆……但是在夜州除了车牌号外，便没有那么多的限制。 是时候弄一辆自己的车了。 收回目光，图灵瞟了眼门口站得笔直的保镖，推门进入了酒吧。 嘈杂和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在眼花缭乱的彩灯下，气氛较为平稳的吧台显得比较惹眼，尤其是那一头偏冷的绿毛。 卡恩正一副无聊的模样靠在吧台旁边，身上还是那身贵族气息浓厚又符合现代审美的服装，沉甸甸的胸口放在木质吧台上，加上服装裁剪露出的大片白皙区域和那枚蓝宝石吊坠，异常惹眼。 萨克斯还没到么？图灵思索着走了过去。 “你好像有些无所事事。” 敲了敲桌面坐在了吧台旁的高凳上，图灵放下手里的皮箱。 “嗯？”卡恩卷着自己的绿发，瞥了眼图灵，这才支起身子，捂着小嘴慵懒地打了个哈欠，顺便还伸了个懒腰，“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要掐准两点钟的时间呢。” 之前图灵告诉卡恩的最晚到达时间是凌晨两点。 上下打量了一番灰狐，卡恩发现他今天换了件衣服： “原来你有别的衣服啊。” “你看起来没别的衣服。” “这是工作装！” “那帮找我的人呢？今天没来？”图灵询问正事儿。 他指的是卡恩下午打电话告诉他陌生面孔打探他消息的事情，对方疑似湖光组织。 “他们只来过那一次，三个人，来去匆匆。” “长什么样？” “一个穿风衣的胡子男，两个黑皮衣。还让我给你带话。说是‘我们很有诚意，希望能跟您谈谈’。所以你干了什么，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卡恩好奇。 “没什么，无足轻重的一帮小角色而已。” 图灵头盔下顿时一笑。 很有诚意？谈谈？这就是在极端被动下湖光组织释放的信号吗？ 从任何角度来看，湖光都不敢找人正面和自己谈，因为掌握了对方几乎所有信息的自己占据了绝对的主动权，首领湖光只要不是傻子，就绝对不会让他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们唯一的办法就只有安排人在大鸟酒吧盯梢，等自己出现后追踪。然后另一拨人追着自己出现过的各地痕迹跑，推算真实身份。带话等于是释放信号，这其实没有什么用，自己不鸟他们，湖光一点脾气都没有。 而唯一能联系上自己的办法，就是罗旺和卡恩，一个背景是九科，一个背景是威尔逊公司，他们都不敢动。 而就算他们联系上了自己，也仅仅只能选择谈判。 被动中的被动，足以形容这个组织目前的状况。 如果湖光足够硬气，也许可以选择放弃经营多年的组织，直接散伙。 “威尔逊先生什么时候来。” 将湖光的事情暂时抛在一边，图灵看向卡恩。 “两点。”卡恩竖起两根葱白的手指，“在那之前，你要负责为我的新酒单试酒，你答应过的。不过你真的确定那三个人没问题吗？我可以让爷爷帮你解决。” “不用了，我有自己的计划。”无机寄生对于人体的成功实验，已经让图灵心中有了想法。 “化纤”即将应接不暇，通过从梅甘·哈尼口中得到关于乌鸦的更多情报后，他也不再需要多担心乌鸦的威胁，灰狐的身份拥有更多的行动空间。 “那你自己要小心。”卡恩瞄了眼图灵，探出手在吧台下方收拾着什么东西。 接着，卡恩抓着一块长长的带凹槽托盘放在了吧台上，撞击在木质吧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托盘布满了方形的凹槽，上面镶嵌着一片琳琅满目的酒杯，此刻因为卡恩的动作略微有些摇晃。 “这是……”图灵伸手拿起来一个杯子，里面装着一半蓝色的酒液，“你的‘酒单’？” “酒单在这里。”卡恩轻轻将一个带背板的本子立在面前，图灵清晰地看到对方和头发同样颜色的冷绿色指甲。 还有单子上密密麻麻的名称。 再看了看眼前不下三十个杯子的酒，图灵顿时有些无言。 当时在电话里他只是随口答应了一下，没想到有这么多……毕竟他今天来大鸟酒吧的主要目的还是找萨克斯·威尔逊的。 第七十二章 萨克斯·威尔逊 “大部分都只是试验品而已，而且这种东西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卡恩将图灵的酒杯收了回来放入托盘，然后选出了托盘中的五个杯子，放在了图灵面前。 “这才是你的目标。” 那是五杯颜色各异的鸡尾酒，装在不同的杯子里，容量都很少，大概只有一小口的样子。 “行吧。”图灵说着，拿起了第一杯酒，面具的下颌部分打开，准备喝下。 “等等。” 卡恩示意图灵等一下，然后探出手掌，轻轻在图灵的杯子上方打了个响指。 啪。 一层火焰升腾在酒液表面，然后迅速燃烧殆尽，图灵感觉到捏着杯子的指尖传来一股温热的触感。 “魔术？” 对于鸡尾酒，他也见过类似的处理方式，不过卡恩的方法更带着一股表演的意味。 “是一种技巧。”卡恩眨了眨眼，细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图灵没再说什么，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怎么样？” “柠檬，温度，还有酸甜。”图灵回味了一下刚才的口感，“似乎还有别的果汁，但是我尝不出来。” “第二杯。”听完图灵的感觉，卡恩没再说什么，而是将第二杯递给了他。 “你这是爱好，还是在特意定制酒单？这些雇佣兵根本不喝鸡尾酒。” 图灵接过杯子，扭头扫视了一眼酒吧内部。 大鸟酒吧里的人，很少有坐在吧台旁边的。 这些雇佣兵有自己的团体，中间人也有自己的团体，黑帮成员同样如此。相比昂贵的鸡尾酒，他们更愿意人手一瓶邦加啤酒。 “在这里，每一杯酒都有自己的名字。” 对于图灵略显无所谓的态度，卡恩没有多表态，而是指了指他手中那杯冷绿色的酒液，再拿起托盘中的一杯“试验品”。 “这一杯，叫萨克斯·威尔逊。” 说完，卡恩轻轻抿了一口，眯起了双眼。 “它只是一杯特调过的龙舌兰，有蜂蜜，柠檬，还有清香，但也只是一杯龙舌兰。但是却是这里最贵的酒。” “因为它拥有你爷爷的名字？”图灵端详了一番卡恩手里的杯子，确认那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卡恩推给自己的那杯。 “不，这是一种待遇。” “那这杯？叫卡恩？” 图灵抬了抬自己手中的杯子，放在嘴边一饮而尽。 第二杯酒似乎远比第一杯要刺激和辛辣，图灵似乎感觉到了辣椒的味道，还有心脏扑腾的跳动。 “不。”卡恩伸出一只手指，点了点已经空掉的杯子，“这一杯，叫做‘外地人的心脏’。” 图灵顿时抬起头来，头盔中央深红的独眼凝视着卡恩绿色的瞳孔，沉默了三秒。 然后将其放回了原处：“下一杯。” 五杯酒很快结束，虽然有烈酒的成分，但因为量少，更像是酒精饮料，而没有“酒”的后劲感。 “我不明白这有什么意义，我并不是专业的品酒人。”图灵的手指无意识轻敲着桌面。 “不然你要让我去找那帮傻大个么？”卡恩绿色的眸子瞥了一眼不远处喧哗的佣兵们。 “你可以找你爷爷，或者别的朋友……” 突然，图灵的思维触动，一段画面和声音传入了他的脑海中。 大鸟酒吧外，三辆漆黑的商务车停在了停车场内，一个带着帽子的银发老人提着黑色的商务包从后座中走了出来，一个身穿银灰色西装的男子紧跟在他的身后。 图灵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过两点。 萨克斯来了。 “你爷爷应该快过来了。”图灵将最后一杯酒的杯子放回了卡恩面前的托盘中。 伴随着杯底接触到托盘，酒吧的大门开了。 萨克斯拿着手杖，身后跟着高大的保镖，目光扫过酒吧内部。 视线所过之处，一个个酒吧内常驻的中间人和商人纷纷站起来向他行礼，但萨克斯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便略过，最后定格在坐于吧台高凳转过身的图灵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自然认识灰狐状态下的图灵。 萨克斯缓步走到了图灵身边，将帽子放在了吧台上然后坐下。身后的银灰色西装男子寸步不离。 “久等了，灰狐先生。晚上好” 冲着图灵打了个招呼，萨克斯将手杖放在了吧台下方，然后将那个黑色的商务包放在了吧台上。 “晚上好，威尔逊先生。” 面具下，图灵眯了眯双眼。 作为威尔逊公司的掌权者，亲自提包？ “再稍等一下，我们的谈话不方便在人多的地方进行。” “那是要去第二层？” 听到图灵的话，萨克斯脸上一愣，瞥了眼卡恩。 后者顿时把头瞥到一边去。 “看来卡恩带你去过她的小基地了……不过不用那么麻烦。” 伴随着萨克斯最后一个字落下，酒吧内的音乐骤停，人群因此安静了几分，传来几道疑惑和抱怨的声音。 小部分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顿时站了起来，招呼着身边的人就快步离开了酒吧。而那些最先发现萨克斯进场的中间人和商人现在已经非常熟练跑到外面去了，明显是对这种情况早有经验。 “啪啪！！” 门口，一个黑西装用力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抱歉，暂停一下。各位先生女士。今晚我们打烊了。” 剩下的人群面面相觑，当注意到萨克斯身边的银灰西装男，乃至萨克斯本人时，脸色纷纷一变，拉着身边的同伴就朝着酒吧门口离去。 “喂喂什么情况……” “那是金载阮！萨克斯老爷子清场了！” “什么情况，好久没清场过了吧？” “灰狐还坐在那……” 类似的声音传播在酒吧内，人群快步离开，包括通往第二层的楼梯也涌出大部分佣兵，看到萨克斯后纷纷露出各种恭敬或是讨好的神色，然后离开酒吧。 而角落中，一个穿着卡其色风衣的男子目睹到图灵和萨克斯坐在一起的一幕，脸色大变。 他环顾着身边已经开始离开的人群，阴沉地站了起来，搂着一个艳丽的成熟女人离开了。 图灵看着眼前这一幕，思维沉入酒吧周围的监控范围简单探测了一番，发现那些离开的雇佣兵纷纷上车，发动引擎。没车的也跟同伴抱怨着快步离开。 咧了咧嘴角，他没想到萨克斯会直接清场。 看来老爷子对于这次见面的态度很重视，如果像卡恩所说，他可能会邀请我加入公司…… 这就是她说的“待遇”？ 图灵想到了那杯叫“萨克斯·威尔逊”的酒，瞥了眼卡恩。 目光掠过逐渐开始空旷的酒吧内部，看向萨克斯身后那名银灰色西装的男子。 这个叫金载阮的男人，是助手？还是说公司的核心成员？嗯，这家伙也在打量我，不过目光似乎不怎么友好。 和金载阮的目光对上，那视线除了审视外，图灵还感觉到一股明显的敌意。 “爷爷。” 卡恩神情不变，似乎早料到会如此，淡然地收起了托盘，将一杯早已调制好的龙舌兰放在了桌面上，推给了萨克斯。 “卡恩小姐。”金载阮从图灵身上收回目光，看向卡恩。一副恭敬的姿态，双手交叠在腹部下方躬了躬身。 但卡恩只是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意思。转身招来旁边吧台后方的一名酒保，小声地说了几句，后者点了点头，走向了其他的侍者。 一个个侍者奔走之间钻入了更衣室，以极快的速度换好衣服后提着包离开酒吧。 很快，整个酒吧内就只剩下了萨克斯和图灵等人，室内伴随着外面此起彼伏的车辆引擎声而逐渐安静了下来。 “金载阮，让他们离开。” 萨克斯吩咐身后的亚洲人，后者微微低头，然后将屋内的黑西装都挥手打发了出去。 “你也出去。”萨克斯拿着酒杯抿了一口。 金载阮的神色顿时一变：“什么？可是……” “离开。” 萨克斯的声音不容质疑，金载阮还想说些什么，但最后也闭上嘴巴，狠狠地瞪了图灵一眼，将手上的皮质公文包放在了吧台上后转身离去。 这下，偌大的酒吧内就只剩下了图灵三人。 把所有人手下都打发走了，不想让谈话被他们听到？或者说，这是在释放善意？图灵脑中思索。 “哼。” 耳边传来卡恩的轻笑声，发现这女人的目光也在看着那个离开的男人，似乎颇为得意，察觉到图灵的注视后转过头来，“我一点都不喜欢那家伙。” “好了，卡恩。”萨克斯抬了抬手，卡恩没再说什么，背过身去走到了吧台后方，拿出了酒壶似乎是开始调制鸡尾酒。 “现在人都走光了，我们可以谈谈了。”萨克斯看向图灵的头盔。 “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萨克斯·威尔逊，那边的是我的孙女：卡恩·威尔逊，想必你们已经非常熟悉了。 之前我有收到你的未接来电，不过我出差的时候一般不方便接夜州这边的电话，很抱歉。” “之前我也没能接你的电话，不好意思。”对于异常有礼貌的萨克斯图灵也是简单地寒暄两句，思维却在查看着外面监控点那些西装男的动向。 其中那个名为金载阮的男人站在外面，让旁边的黑西装为他点了根烟，似乎无所事事地看着那些离开的佣兵，但眉宇间有一股浓浓的阴沉。 萨克斯笑了笑：“既然如此，我就直白地说了。” 老爷子的话将图灵的注意力唤回眼前。 “我希望你能加入威尔逊公司。” 第七十三章 碳变体系 果然是邀请自己加入公司吗…… “为什么？”图灵询问，“就因为所谓的‘碳变’吗？” “没错。”威尔逊点了点头，目光落到回返来的卡恩身上，后者将一杯同样的龙舌兰推给了图灵。 “请。”威尔逊抬了抬手。 图灵没多说什么，拿着酒杯抿了一口。 “灰狐先生，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我就是为此而来的。” 说完，威尔逊示意卡恩打开皮质公文包，图灵看到里面放着几份纸质文件，并经由卡恩的手拿出一份手递到了自己手中。 “这是一份关于碳变者的资料。” 图灵翻开文件，两个大字呈现在眼前： 【永生】 “永生？”图灵讶异，抬头看了一眼萨克斯。 “没错。你目前对碳变了解多少？” 我可以说几乎不了解吗？ 图灵看了看卡恩，后者规规矩矩地站在吧台内，冲着他眨了眨眼。 “卡恩跟我说过一些。” “看来我的孙女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懒。”萨克斯冲着少女笑了笑，然后将目光重新放回到图灵身上，“不过她了解的不多，由我再跟你解释一遍吧。” “碳变，是一种进化。” “人类作为生命有限的碳基生物，寿命受到各种因素的限制。但是脱碳粒子可以逐渐改变人类的碳基状态，达成另一种程度上的升华，从而提高寿命，乃至改变生命层次。” “当然，这些目前为止还只是猜想。” 猜想？ 摆脱碳基状态这种话听起来就像是狂人和疯子科学家嘴里才会吐出的词吧。 图灵看了萨克斯一眼，翻开文件的第二页，从密密麻麻的子体中捕捉到了萨克斯这句话。 第二页的大致内容，也是围绕着这句话展开的各种理论，以及对植入体反哺人体的碳变效应进行了简单的介绍。 “我的确感觉到我的身体和过去不一样，但不太像是‘碳变’。”图灵说出了自己的理解。 动态视力增强，记忆力增强，神经反射更加敏感。这些似乎和“碳变”没什么关系。 “你应该看到碳变的基本实现理论了，也就是使用植入体。在第三页存在碳变的几个阶段，你可以看看。” 图灵翻开了第三页： 【碳变存在理论上的四个阶段：凡人，碳变，无机化，升华。在这四个阶段中，只有前面三个阶段已经被实践所证实】 这就是碳变体系的四个等级……我现在是碳变阶段？还是说正在碳变？图灵迅速思考。 “你的意思是，我目前还是‘凡人’阶段，所以并不能感觉到碳变带来的更多变化？”图灵明白了萨克斯的意思，“那么‘碳变’阶段，人体会产生什么变化？” 萨克斯笑了笑，却将视线投向卡恩。 “你不觉得，我孙女的发色有些古怪吗？” 图灵顿时看向卡恩。 有些明艳过头的冷绿色长发，根根笔直而柔韧。 不，不只是头发，还有眼睛。 卡恩的双眼和她的头发是同样的颜色。这种颜色不像是纯粹的绿色，而是偏向青色更多的彩度，就像反射着光泽的纯净宝石，但里面似乎隐隐跳动着某种其他的东西。 被图灵注视的卡恩撇了撇嘴，有股被当成功商品展示的感觉，颇为不适地扭了扭身子，并和图灵错开视线。 “在卡恩小的时候，她就成功进行了植入体手术，接着我就给她注射了催化剂，不过我一直没有教给她这方面的知识。在第四页，有关于催化剂的内容。” “诱变催化剂？” 图灵翻开资料的第四页，里面提到了在拥有植入体后，人体还需要进行诱变催化剂的注射辅助，诱导植入体中的脱碳粒子反哺人体来开启“碳变”过程。在这一过程中，人体会出现较为明显的外观改变。例如发色，瞳色，并且在成功碳变之后，人体会存在“特性导体”的现象。 “特性导体？” 图灵猛然一怔，脑海中闪过卡恩那个打在酒杯表面的响指，顿时抬头看向少女。 卡恩虽然有些不情愿被萨克斯哪来做展示，但还是很配合图灵的视线伸出了一只手。 一阵肉眼可见的电弧在卡恩的皮肤表面流淌而过。 导电…… 正常的人体自然能导电，但情况可不是卡恩现在这样。 “这种电流能够被储存或者控制么？”图灵询问。 “可以，但很遗憾的是，在达到无机化这个阶段之前，都只能微小地利用一点点。”萨克斯摇了摇头，然后脱下了自己的手套，在图灵眼前轻轻一擦。 滋滋！！ 一股明显可见的电流在萨克斯手指尖闪耀着。 “这是无机化了？” 萨克斯点了点头：“没错。达到无机化后，人体能够储存大量的电流，并掌控他们。但是也仅仅如此，因为碳变的最终目的是进化，特性导体，仅仅只是一种附加的能力。” 对于碳变者的能力，之前听卡恩说过是专项“进化”方面的，对于萨克斯的话，图灵没有太多意外。 也就是说，碳变者，很弱，但有机会长生甚至永生，进化到另一种生命层次？ 也不一定，应该还有更多的信息萨克斯没有透露给自己。 “那么升华呢？达到升华后会有什么样的变化？” “不知道。”萨克斯摇了摇头，“凡人阶段代表开始，碳变阶段代表入门，无机化则是进化的过程，升华……碳变者已经有十年的研究历史了，目前还没有人能够达到升华阶段。理论上，这一阶段的生物将足够长寿，以至永生，改变生命形态。” 十年？图灵心中略微一动，但也不算意外。 碳变者出现在十年前，那么科技猎人应该存在更久的历史。 而碳变其实是一个不完整的体系，因为升华根本没有成功过……但是这么多年以来，莫非没有一个人能够达到升华？图灵思索。 看出了图灵的沉默，萨克斯开口解释： “碳变者，是很稀少的。” “碳变者和泰克改造人都需要植入体，但是路线各有不同。泰克改造人用植入体增强身体，让人体变成武器。碳变者则是让植入体成为脱碳粒子的能源，以其反哺肉体进行进化。” “泰克改造人很多，但碳变者很少。因为诱变催化剂不是百分百成功。适应性越高，成功率越大。而失败者……幸运的则是器官衰竭，但还能以人造器官植入体活命，作为泰克改造人而存在。而那些不幸的……” 说到这里，萨克斯顿了顿。 “他们都变成了一堆钢铁和血肉的混合物。” 前面的话，图灵还在认真思索，但听到后面，他心中猛然一颤。 这不是脱碳原液吗？ 第七十四章 邀请(一) 脱碳粒子和妖神因子。 诱变催化剂……脱碳原液？！ 从萨克斯的描述中带给图灵一股强烈的相似感，但在最初的震惊后他立刻反应过来有些不对。 妖神因子是单独注射，而诱变催化剂则只是植入体的辅助用品。 “诱变催化剂的生效时间是多久？”图灵询问。 “很慢。”萨克斯摇了摇头，似乎说到了他烦恼的地方，“最短也需要一个月才能看到反应，最长的话甚至能达到以年的单位计算。在碳变理论刚刚出现的时代，最成功的诱变催化剂是需要持续注射的，现在的诱变催化剂是第二代产物。” 这么长的时间？ 脱碳原液几乎是立刻变异，并且会根据个体不同特化出一种特有能力。 妖神因子，脱碳粒子，泰克粒子，还有一个新出现的奥尔芬粒子，这四种能量应该具有某些同异性。 方向类似，但细节不同。也许自己应该针对它们做一些采样的实验，说不定会发现一些有趣的东西……图灵将这些思考埋在心里，翻了翻手里的文件。 萨克斯给他的这份文件虽然标题写着“永生”，但内容基本是对人体“碳变”进行大概的描述，其中缺少很多细节。 萨克斯也不着急，安静地抿着龙舌兰，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图灵的头盔。 啪。 图灵关上文件，递给了萨克斯： “对于‘碳变’大致我已经明白了，但是为什么你会想让我加入公司？这里面缺少很多细节上的描述。” “碳变者是一个很稀少的群体。”萨克斯将文件放回公文包中，“在十年前，这个理论最初被证实可行性的时候，大量的公司投入商务间谍进入最早公布理论的那家研发公司，而‘碳变理论’则因此被那家应接不暇的公司直接公开透明化。” “进行了学术和技术公开后，很多公司投入人力和资金在碳变研究上，都为了快速得到成果抢占市场。那个时候还没有诱变催化剂，是纯粹的植入体器官进行反哺的思路。” 的确，能够长生的东西，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算是一种高科技保健技术。 真要投放市场，不比脑白金厉害多了？ “那么根据现在的情况，那些公司应该基本都失败了。” “没错。”萨克斯点了点头，似乎讲的颇为尽兴，喝了一大口龙舌兰，然后让旁边不知何时已经听得有些昏昏欲睡的卡恩帮自己又调了一杯。 “这场由大量公司站在背后的科研战争只持续了两年，甚至都没有演化到市场斗争就结束了，除了第一年出现了诱变催化剂这样的重大进展。大部分的公司在一年后就放弃了，还有一小部分公司和科研者不满足于动物，私下进行人体实验而被罪策局直接封禁。” 罪策局还管这些的吗？权利范围似乎比自己想的要宽泛许多……图灵思索。 “后面的几年里，尝试脱碳研究的公司逐渐转移重心，或者直接放弃。到了现在，就只剩一家公司还在进行这方面的研究，并且成功开发出了第二代诱变催化剂。” “也就是你的公司？” “没错。” 说到这里，萨克斯的嘴角扬起一丝骄傲的微笑，又迅速收敛下去。 “不过在这途中，我们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最大的进展，便是总结出了四个阶段的碳变体系理论。而由于已经无人研究碳变，曾经在黑市上大量流通的诱变催化剂也已经几乎不可见，这项技术已经被我的公司所垄断。” “所以，所有出现在威尔逊公司之外的碳变者，都是在没有催化剂的状态下，和植入体相性极高迈入自行进化的碳变者！” 说到这里，萨克斯目光灼灼地看着图灵。 “现在，你明白碳变者有多么稀少了吗？而像你这样的没有经过催化剂注射的碳变者，在目前的构装者群体中，几乎不存在！” 原来是这样？ 萨克斯通过最早观测到我的力场波动认为我是碳变者，然后再通过这一点认为我是没有注射过诱变催化剂直接开始碳变的个体……但是图灵心中很清楚，这很有可能是幻肢的作用。 所以这就是萨克斯如此看重我，不断地释放善意，要亲自跟我谈的原因了？ 那么被植入了子体的希尔斯，是否也会逐渐进入碳变的过程中？ 图灵顿了顿止住思绪，然后开口道： “如果从你的表面意思来看，我可能会以为你是想找更多的小白鼠，而我是比较珍贵的那一种？” “小白鼠这个词……某种意义上来说，没有错。”萨克斯的神色突然平静了下来，坦诚说道： “在第二代催化剂成功后，我们的研究重心就从催化剂转移到了碳变者本身，为了挖掘出进入到升华阶段的方法。而目前，整个公司的大部分高层都已经进入了碳变阶段。” “换句话说……在威尔逊公司，大部分高层都是小白鼠！” “在公司内部，所有的碳变者都要接受定期的测验作业和采样提取。也就是体能测试，和一系列的体检，以及电能训练和压力测试，包括我在内。为此，我建立了一个项目。” 说到这，萨克斯抬了抬手，本想示意卡恩从公文包里拿文件，却发现自家孙女此刻已经趴在吧台后面睡着了，无奈只能自己拿出来递给图灵。 “这是‘永生计划’。” “这里面有详细的解释，也是算是一份合作协议。”看着开始翻看“永生计划”的图灵，萨克斯解释道。 “签署了这份协议，你就等于加入了永生计划，和我们共同迈出进化的步伐。当然，这是我代表整个威尔逊公司，和‘灰狐’达成的协议，并不具备法律效益。做成文件只是方便你更好地了解我们之间的合作。” 图灵自然明白这一点。使用灰狐的身份加入威尔逊公司，更多的是他和萨克斯达成的协议。 永生计划是威尔逊公司的未来五十年内的项目，目的是挖掘出人类进入碳变体系四大阶段中“升华”阶段的方法。 要求加入永生计划的公司成员定期进行包括体能测试，提供身体组织样本，全方位体检以及多种实验。针对其中的每种测试进行详细的查验后，图灵发现其中大部分和医院的全身体检比较类似，除了一些特殊的测试外。 提供的薪资以每年四十万幕元为底薪，推进科研进程则可以在永生项目中提高底薪，并提拔更高的项目内职级，乃至拥有单独的科研实验室。 在这些实验中，碳变者既是科研人员，也是被测验人员。同时拥有根据科研水平高低确定的职级。 萨克斯提供给图灵的协议中，虽是合作，但也安排了一个科研人员的职位。 整体并不复杂，并且萨克斯特地点出，这是一份“合作”协议，用于他和灰狐之间的合作。在义务履行方面，他只需要不定期参与科研。针对他雇佣兵的身份，如果需要武力解决的问题，则会单独出资雇佣，并且灰狐享有一部分属于永生计划内员工的权益。 事实上，加入威尔逊公司只要能获取足够的利益，图灵自然愿意，只是对于细节方面还需要考量。 利益方面，一个是对于碳变的问题，另一个对于威尔逊公司提出的条件中，他很看好能够拥有实验室的环境。 而在需要考量的方面，对于全身体检的事情，幻肢过于特殊，如果要加入威尔逊公司，在这方面上的问题他必须整理清楚再和萨克斯详谈。 思维结束，图灵收起文件，瞟了一眼一边趴在吧台上已经睡着的卡恩。 “考虑好了？”萨克斯抿了口酒，露出微笑。 第七十五章 邀请(二) “我还有一些别的疑问。你知道九科和罪策局的处刑人体系么？”图灵暂时没有答复对方。 “处刑人系统……” 萨克斯的表情突然变得微妙起来。 “处刑人系统诞生于进化研究所，是联众国的一个科研部门。” “进化研究所？” “全名是奥尔芬进化研究所。对于处刑人系统，我了解的不多，但大致知道，这一套体系需要一个叫做‘处刑人动力炉’的东西作为植入体来提供能源，并且处刑人体系能源名为奥尔芬粒子。”萨克斯抿了口酒。 “如果能得到处刑人动力炉的技术，恐怕公司对于脱碳研究又能更近一步了……统治者们的垄断科技我一直很好奇，但这类产物几乎不会流落到黑市上，就算流出，也会很快被官方的人高价买回，并且将参与交易的势力全部抓捕。” 你面前就有一坨装在我箱子里……图灵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脚边的皮箱。 “奥尔芬粒子又是什么？”虽然已经听过这个名词，但图灵依然表达出了适当的好奇。 “是奥尔芬进化研究所弄出来的能量体系名称，以研究所的名字命名。”萨克斯似乎对这种名词的不同不甚在乎。 “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既然构装者已经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有一定的历史了，为什么民用科技产物，甚至是智能手机都还没有出现较大的变革？” 图灵原本想直接询问“奥尔芬粒子科技产物涌入传统市场”是怎么一回事儿，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这不像是自己能知道的事情，转而选用了另一个角度发问。 这个问题让萨克斯沉默了一秒： “这个问题……将会涉及到很多事情，包括十年前关于碳变理论出现时展开的科研战争。如果你加入公司，或者说成为罪策局和九科的中层人员，就有资格逐渐了解到这些事情了。” 萨克斯没打算告诉自己，这背后是否会涉及到构装者的历史？或者说，是因为联众国的某些政策和打压，才导致这些先进的科技没有用于整个社会生产力的发展，而是被各种势力捏在手中？ 那么从那位法医口中了解到的信息，是否代表这一状态即将被打破，展开变革？ 简单在脑内储存了一番猜想，图灵抬起头来看向萨克斯： “感谢您的解答，我没有更多问题了。” “对于加入您的公司，我想我需要考虑一段时间，而且其中的一些条款可能需要更多的商议，会尽快给你答复。” 从目前的来看，加入威尔逊公司能得到的好处不少。 其一，大树底下好乘凉，萨克斯的公司是一股不小的势力，且应该不会影响到自己在罗旺那边的业务。进入九科的进展缓慢，先去科研公司呆一呆也不错，也能拓宽自己在构装者层面上的了解和人脉网络。 其二，能了解到更多构装者的信息。并且能拥有自己的科研实验室，这是大头，图灵目前缺少的就是这样的东西。 其三，工资不错。 听到图灵的答复，萨克斯点了点头： “没问题，这不是一件小事，的确需要考虑很多。既然如此……” 萨克斯抬起酒杯，图灵也顺势拿起来和他碰了碰，一饮而尽。 “就等待你的答复了。卡恩！” “嗯？” 趴在吧台上的卡恩睡眼惺忪地抬起头来： “谈完了？嗯……” 女孩儿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活动了一番有些疲软的身子，撑在吧台上扭了扭头缓了缓。 “送送客人。人老了，太晚的时间就熬不动，就先走了。那份协议你看看吧，如果还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打电话给我。” 萨克斯叫醒卡恩后，冲着图灵笑了笑，然后拿起自己的手杖和包缓步离去。 “老师。” 金载阮迎向出门的萨克斯，后者淡淡点了点头，走向黑色的商务轿车，一行黑西装紧跟其后。 而金载阮则是将目光看向酒吧内的图灵，深深地凝视着他手中那份文件，随后也钻进了轿车中。 门口传来引擎发动的声音，图灵心中一动，机械虫传达了萨克斯离开的视野，顿时操控着一只虫子悄悄钻入了最后一个上车的金载阮的西装下摆中，然后才将目光转移到眼前。 看了看手中的文件，图灵给皮箱打开一道缝塞了进去，接着看到酒吧内的灯光逐渐熄灭，卡恩从里面走了出来，拿着一根白色的发带将自己青绿色的长发绑成了马尾。 “所以，你要加入公司咯？”卡恩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个哈欠越过图灵身边，走到了墙边关闭剩余的灯光。 “目前还没有。”图灵也拿着东西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此刻卡恩已经关闭了整个酒吧内的灯光，一片漆黑的环境中只能通过门口的光芒视物。 拉着大门关上酒吧，卡恩瞄了一眼站在旁边丝毫没有帮忙欲望的图灵，然后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居然才三点……走吧，我的车在那里。” 顺着卡恩的手指，图灵看到了一辆宝石色的低地盘跑车，位于停车场中央。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图灵瞥了眼对方青绿色的手机，看到屏幕上的时间，提着皮箱准备离开。 “等等。” 卡恩突然叫住了他，从衣服里摸出了一瓶唰唰作响的药片递给图灵： “这种药应该比他克莫司和糖皮质激素之类的东西更管用。” 图灵顿了顿，从对方的手中接过药片。 “谢谢。” “爷爷说，当碳变达到理论上的升华层次，人的生命形态就会发生改变。” “到时候，你就不需要担心这些了。” 卡恩露出一个微笑，然后走进了自己的车里： “真不要我送？” “不了，拜。” 图灵没再多说，看了看手中的药片，越过卡恩的车尾，身形逐渐隐入了小巷中。 听着耳边跑车引擎发动的声音，图灵猛然展开幻肢，攀上了高楼，思维瞬间沉入周边的监控中。 一只机械虫在他的操控下，钻进了还未提速的宝蓝色跑车内部。 感觉到两只机械虫在飞速远离自己当前的位置，图灵将思维转进了金载阮的监控位置。 视野一片漆黑，但是能听到金载阮和萨克斯交谈的声音。 “老师，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亲自和这个灰狐谈……” 第七十六章 灰狐的藏身处 “您完全可以让我来接手这件事情，没有必要您亲自跑一趟……” “你来接手？”萨克斯瞥了金载阮一眼，语气中带着淡淡的讽刺。 “我的学生，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情，灰狐比你想象的要重要得多，你也无法明白，一个没有经过催化剂注射的碳变者又多么可贵和稀有。对于他的信息，我不会让除了我之外的人接手。” 看着低着脑袋，神色看似一片平静却嘴角隐隐抽搐的金载阮，萨克斯沉默了几秒后，叹了口气： “过两天，你再进行一次诱变催化剂的注射吧。” 闻言，金载阮顿时抬起头来，脸上满是惊喜： “老师，您……” “如果成功，那我也不再多说什么。但如果还是失败，你也不要忘记我之前告诉你的话。” “我不会让您失望的！”金载阮神色激动，身躯隐隐颤抖。 “嗯。”萨克斯点了点头，靠在了柔软的后座上，微微闭上双眼。 车内又是一阵沉默，然后传来了萨克斯绵长的声调： “如果灰狐的测试结果不错，他将成为我新的学生……” 刚处于惊喜状态的金载阮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萨克斯。 “老师，你……” “这是一种保护，也是我必须向其他人释放出的态度。” 金载阮愣了愣：“那如果他不愿意加入公司呢？” 萨克斯笑了笑：“从任何角度上看，他都不会拒绝，因为那没必要。” “可是……” “不用再多说了，这两天你好好准备，你的催化剂注射很快就会安排下来。” 金载阮目光闪烁着，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是张了张嘴，沉默了下来。 听着耳边的声音逐渐消退，只剩下高级轿车淡淡的引擎嗡鸣声，图灵睁开了双眼。 萨克斯见过自己的脸，再加上卡恩的各种言辞和行为，在知道自己真实身份信息这一点上毋庸置疑。 再从萨克斯和卡恩一系列释放善意的行为上，结合监听到的信息，可以得出萨克斯基本不会对自己不利的结论，甚至想收自己成为学生这一点，足以看出对方的态度。 而其他的不利情况，可能就是那个叫金载阮的男人，萨克斯的学生。按照图灵曾经在公司实习的经验，多半程度上代表着一种内部斗争。 这个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和表情都透露着一股隐藏不住的恶意，按理来说金载阮这个年纪的人应该很善于隐藏自己的心理活动，有些古怪。如果自己对两人的谈话判断没有失误，萨克斯让他注射诱变催化剂很可能是为了稳住他，不让其针对自己。 想了这么多，但图灵仍然感觉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化不开的不安全感。 “无论萨克斯对我态度多好，有多看重我，这都是一种被动的状态，在这一点上，我需要尽快占据一些主动性。从湖光被我捏的死死的状态来看，就是一个例子。” “而且贸然进入这么一家公司，很可能会被吸入内部斗争漩涡，我需要更多的条件和助力。” “不过，我还有无机寄生……” 图灵再度闭上双眼，沉入了卡恩那边的视角。 耳边传来了一阵呼呼的风声夹杂着悦耳的哼唱声，图灵的思维转入机械虫，看到了前座开着窗户，绿发在大风下到处飞散的卡恩。 这女的表面上彬彬有礼，私底下这么放飞自我…… 结束对那只机械虫的接管，幻肢张开，图灵朝着卡恩的方向迸射而出，在高楼之间快速攀越着。 “直接寄生卡恩很可能会急速恶化我们三人之间的关系，寄生目前也无法完全掌控一个人，没必要做得这么绝，但是我可以给她家打包个不错的后花园，还有她的车……” 在呼呼的风声中腾跃着，图灵感觉到萨克斯那边的机械虫即将脱离自己的信号范围，顿时让其离开金载阮的西装下摆，钻入了真皮座椅的缝隙中，层层挖掘隐藏起来。 但就在图灵追逐着卡恩的信号飞速跟踪的时候，他的思维再度被触动了。 之前布置在大鸟酒吧周围的金属蜂群此刻勉强跟随在自己身后八百米左右的位置，而此刻，它们传入了一段古怪的画面。 图灵顿时攀住身边的高楼，身形在强烈的惯性下向前一耸，幻肢抓住墙壁快速滑行降落至地面。 有人在跟踪。 …… 黑陵区，某旅馆内。 “boss，灰狐今天出现在了大鸟酒吧，并且和萨克斯进行了接触，我怀疑它很可能和威尔逊公司达成了协议，将组织的情报卖出去了！”穿着卡其色风衣的男子按着耳朵下方的黑色金属，神色凝重地报告着。 “你说什么？！” 通讯对面的湖光只感觉到天都塌下来了，身上冷汗狂冒。 “不……等等，你详细跟我说一下大致的情况。” 风衣男快速将今晚在大鸟酒吧内潜伏的情况告诉了湖光。 “在他进入大鸟酒吧之前呢？有发现他吗？” “外面藏在旅馆中的二号小组没有任何发现，只探测到他是从大鸟酒吧旁边出现的。现在他们在跟着灰狐。” “嗯……萨克斯直接将所有顾客赶走，就只为了见灰狐？” “没错，我们需要立刻行动吗？” “不，你等一下。” 通讯对面的湖光放下按在耳边的手，心中闪过万千思绪。 “通过之前调查的情报显示，和灰狐有过明显接触的人只有萨克斯的小孙女和九科的中间人罗旺……” “既然灰狐和萨克斯的孙女交往密切，要卖早就卖出去了……从萨克斯赶人的情况来看，这也太给灰狐面子了，不像是交易情报。” “而且威尔逊公司近几年并无扩张的态势，对泰克改造人群体态度友好，作为那帮老弱病残碳变人的首领，他要组织的情报是没有太大意义的……” 迅速理清了思路，湖光再度接上： “灰狐现在在做什么？离开酒吧了吗？” “已经和萨克斯分开了，不过他现在在大楼上荡来荡去的不知道要去哪儿……”风衣男看了眼追踪小队传过来的模糊影像。 “那就跟上他，你亲自带队。看看他要做什么，怎么做不用我多说了。” “我明白。” 湖光挂断了电话，风衣男将手机揣回兜里，招呼着身后两个穿着黑色皮衣的队友迅速离开了旅馆，坐上一辆绿色的皮卡车。 之前对于灰狐身份的调查毫无进展，现在这个家伙终于又出现了，这个机会必须要牢牢把握住。 “‘水螅虫’，报告你那边的情况。” “灰狐正在前往一处仓库，那边是小园区，几乎没有行人。我们怀疑是对方的藏身处。” “收到，跟住他，我们现在过来了。” 皮卡车陡然加速，柴油发动机隆隆作响，朝着二号小队的发信方向驶去。 十分钟后。 风衣男示意司机队友驶入一条小巷，看了看距离“水螅虫”还有半公里的距离，顿时将手再度按在了耳下的繁杂植入体上： “‘水螅虫’，情况如何？对方的位置呢？” 耳部植入体内骤然传来一阵强烈的噪音，差点将他的耳膜震破。 风衣男下意识捂住耳朵，直到那股耳鸣逐渐消退。 “‘水螅虫？’喂？什么情况？喂？” 这时，他又听到一阵古怪的声效。有一种蛇类生物在粘稠的血肉上爬行的感觉。 这是什么声音？！ 风衣男狠狠咽了口唾沫，看了看两边的同伴，尝试继续呼叫： “‘水螅虫’？报告你的情况！水……” “我……我没事。” 对面传来水螅虫喘着粗气的声音。 “刚刚发生什么情况了？” “没什么，我们对仓库内地形不熟悉，出了点小意外……现在已经解决了。” 西装男本能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什么意外？其他人呢？” “我们都在这里。” 通讯中传来另外两人的声音，西装男顿时长出了一口气。 另外两个人听起来很正常，应该还好。 “现在报告你们的情况。” “我们在仓库里，已经初步确认这里是灰狐的据点，他刚离开。不过我们进去的时候遭遇了一点小意外，我……我受了点小伤。” “是据点内的防御设施吗？确认没有惊动灰狐？” 风衣男闻言向两名队员招了招手下车，一边前往二号小队的位置，一边保持通话状态。 “没有，在灰狐离开之后我们才进去的，他……额，脱下了一部分伪装然后离开了。而且在这里……找到了……找到了灰狐的其他衣物，还有……养蜂人的胸腔，咳咳……” “什么？”风衣男闻言一怔，随后一股强烈的喜悦冲击着他的神经，“你们看到灰狐脱下头盔了？那你们看到他的脸了吗？” “对……对，我们看到他的脸了。不过义眼没能记录下来。” “好，我们马上过来！你坚持住！” 风衣男挂断通讯，语气欣喜地向两个队员述说了一番情况，急匆匆地赶往“水螅虫”的位置。 仓库内。 三处钢铁触须植物般伫立在地面上，万千触手在三人的体表张牙舞爪地摇晃着。 图灵将一枚带血的通讯植入体从其中一人的嘴边拿下，在对方惊惧的眼神中将其扔到了他的脚下。 “故事编的不错。” 第七十七章 如何与人建立起良好的信任关系? 目光收回，图灵掂量着手中从“水螅虫”身上拆下来的金属义肢，眼前出现了熟悉的科技树提示。 【你发现了新的知识】 这只义肢通体漆黑，并且从肩膀包含到整个手掌，是一整条手臂。 从湖光组织中窃取的大量信息中可以得知，这只手臂也是和之前被自己杀掉的红发女梅甘·哈尼同类型的手臂，胡德二型模块义肢，又称为胡德二世代义肢，不过水螅虫这是一根全臂，在他的另一边肩膀上，还扣着条一模一样的手臂，改造面积不小。 不过被这帮家伙干扰了一番，卡恩那边的信号已经有些远了。 图灵闭上双眼，感知了一番留在卡恩跑车上的机械虫。虽然已经无法直接操控，但还能感觉到信号来源。 睁开双眼，图灵抬起深红的独眼对上“水螅虫”惊惧的面孔，后者此刻正不断偏着自己的脑袋，让那些密密麻麻的金属触手不碰到他的下巴。 湖光这边派人打探自己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但这帮家伙如果直接杀了未免就有些可惜了。 想到这，图灵脑中跃出了之前的一个想法，朝着对方开口道： “克雷格·罗威。” 此话一出，“水螅虫”面色狂变。 “绰号‘水螅虫’，34岁。曾在邦加境内作为知名雇佣兵活动。在遭到联众国通缉后逃离邦加，距目前加入‘湖光’已经有四年零三个月。负责率领湖光的战斗小组。身上最尖端的植入体达到第三世代，其他的包括过滤型半脸改造，擅长潜伏和水下作战。最喜欢的食物是邦加马草馅饼……” “你……你为什么？！” 听着自己的个人资料被灰狐一字一句地念出，“水螅虫”神色惊恐，身躯下意识在机械触肢的束缚下奋力挣扎起来。 “我还知道，你有一个三岁的儿子在邦加的一处孤儿院中，每年八月份是你儿子的生日，你都会给他寄一份礼物……但是你儿子可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用别人的血换来的……”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你到底是谁？！” “水螅虫”的挣扎更加猛烈，但却依然被触手死死束缚在原地，动弹不得。 看着情绪愈发激动的“水螅虫”，图灵没有理会，继续说道： “……你的妻子死于一场邦加的贫民窟警方缉毒行动，死因是警方和毒贩进行巷战时，一枚流弹击中了当天出来摆摊的你的妻子……” 看着图灵越说越多，“水螅虫”猛然怔住，面如死灰地看着图灵： “这些……这些是你从组织里偷走的情报……不可能……为什么连我的经历都……” 图灵在面具下瞄了他一眼，然后将目光看向了他的另外两个一脸难以置信的同伴，一一点出了他们的身份和履历。 “如果我将这些信息告诉九科和罪策局，很快整个湖光组织很快就会分崩离析……甚至不需要九科和罪策局，卖给其他的科技猎人势力，我还能得到一笔不错的收益，但结局都是没有太大差别的，湖光注定会乱成一盘散沙……” 湖光的中央电脑中塞满了各种成员信息，但有一点很可惜，就是湖光作为首领，并没有把自己的信息也录入进去，除了一些记录可以得知湖光本人的各种能力外，并不知晓湖光背后的履历如何。 听着耳边传来的声音，“水螅虫”狠狠咽下一口唾沫。 在最初的恐惧渐渐消退一些后，多年作为雇佣兵和改造人锻炼的强大心理让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去看那些恐怖的机械触手。 “你……你把这些信息告诉我，是想要我帮你做事？” 灰狐掌控了自己所有的情报，甚至连自己唯一的儿子都知道……但是灰狐现在没杀自己，这说明事情还有的谈，总之先想办法活下来才对。 无论这些触手是什么植入体，也不过是一种科技而已……嗯，一种科技，无需害怕…… “聪明。” 灰狐充满电燥感的话回荡在耳边，“水螅虫”顿时松了口气。 没错……这个家伙没有杀人的意思，看来是想用组织的情报做些文章，不过仅凭一次见面就想让我帮他做事？看来不过只是知道的多了一点，植入体比较特殊的普通角色而已…… 虽然这些触手带来的心理压力极大，但“水螅虫”的思索顿时让他有了些底气。 雇佣兵都是逐利者，只要针对这一点展开交涉拖一拖时间，再想办法给正在赶来的队友发出警示，在这种夜深人静的时间，只需要大叫一声对方就能听到……但是很有可能被恼羞成怒的灰狐干掉，这事儿得让那边两个人来干…… 想到这，他准备先稳住灰狐，转了转眼珠开口道： “那么你能许诺什么利益呢？真如你所说，组织崩溃后我的确需要下家。我可以把你的话视作一种招揽和雇佣，那么你能提供什么利益呢？你就不怕我背叛吗？” “背叛？” 灰狐面具红光一闪。 “不，你不会。” 图灵说着，轻轻打了个响指。 刹那间，“水螅虫”只感觉到包裹着自己的金属触手飞速颤抖，纷纷暴动着涌入了他的身体中！ 在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爆发之前，图灵便操控幻肢将他连通着半张脸和喉部的植入体卸了下来，使其临时失去了发声器官。 万千机械触须钻进了“水螅虫”的身体中，另外两人浑身颤抖地看着眼前这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不自觉感到裆部一阵微热。 十秒钟后，所有的触手都钻进了“水螅虫”的身体中，后者浑身颤抖着趴在地上，只感觉身体中有万千虫子在游走，然后死死插进自己的肌肉，缠住自己的骨头。 啪！ 图灵再打了个响指，“水螅虫”面色一变，体内的触须将他的身体大部分接管，直直地站立在地上。 另外两人的眼中就出现了这样诡异的一幕： 一个下半张脸和喉部都挖空粘连着机械组织的男子，挺胸抬头地站立在微弱月光的仓库中，剩下的上半张脸却双目圆整，流露出无法抑制的恐惧。 “跳个舞。” “水螅虫”刚要出声，意识到自己的嘴巴已经被卸了下来是一回事，还有浑身的肌肉被身体中那些触手强制扯动着，宛如木偶一般走起了僵硬的舞蹈。 看着自己的队长在安静的仓库中跳起了诡异而又机械的舞蹈，一旁的两个改造人只觉得面部僵硬，牙关打颤。 “捡起来。” 图灵将对方的植入体扔了回去，“水螅虫”僵硬地把植入体捡了起来，然后看着一些金属触须从身体里涌出，帮自己组合回原本的位置…… “这……这到底是什么植入体？！你到底是什么人！？” “水螅虫”终于能说话了，惊恐地打量着自己的身体。 但控制头部的脖颈周围肌群都被触须锁死，只能动了动眼珠。 “你只需要知道，现在你不能违抗我的指令。” 话音落下，“水螅虫”只感觉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但肌肉传来一阵让他说不出话的剧烈绞痛，闷哼一声就扑倒在地，浑身疯狂地抽搐起来。 “至于你们两个……” 图灵将目光转向了一边疯狂颤抖的另外两人，在其发出求饶的声音之前，触须便已经钻入两人的身体中，并封住他们的口鼻，迎来了和“水螅虫”相同的命运。 “现在，我们可以建立初步的信任了……” 水螅虫痛苦地抬起头，略显模糊的视线中只看到一只光亮如血的独眼。 …… 仓库外，绿色的皮卡车发出一声轻响，停在了路边。 夜间的道路只有路灯发出暗淡的黄光，空旷的小园区内是好几处小型仓库，顶上贴着生锈的铁皮，上面写满了所属集团的声明和信息。 “灰狐居然会藏在这种地方……” 风衣男和两名同伴快速下车，朝着仓库大门走去。 当走到门口的时候，风衣男心中一跳，顿觉古怪： “等等！” 他喝止了两名队友，将手放在了耳下： “二组，报告你们的情况。” 沉默。 风衣男向两名同伴使了个眼色，二人单手一甩，一阵密集的机械分离见，手臂变形为圆筒式小型机枪。 “二组？‘水螅虫’？报告你们的情况，水……” 风衣男声音一顿。 仓库大门打开，水螅虫迈着步子走了出来，朝着三人单手招了招。 两个风衣男带领的队友对视一眼，金属手臂重新恢复正常，看向风衣男。 风衣男松了口气，然后露出一丝微笑，脚步轻快地朝水螅虫走去，顺带着还拍了拍一个同伴的肩膀。 “走吧，你准备一下医疗设备。” 接着，他快步跟随在“水螅虫”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什么重要线索？” “你……自己过来看吧。” “水螅虫”表情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带着三人穿过一处处货架。 一路走着，风衣男却感觉愈发古怪起来。 这家伙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喂，到底怎么了？另外两个人呢？” “水螅虫”此刻也是发现了自己的不妥，顿时开口： “我们……恩，我们发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非常…重要。” “非常重要？”风衣男的神色顿时凝重了下来。 看“水螅虫”这表情，似乎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儿。 “首先……灰狐他似乎知道我们每一个人的身份和履历，甚至整个组织上下的几乎所有信息……” “什么？！”风衣男表情一怔，“boss不是说他通过病毒只能盗走部分信息吗？！” “其次……” “水螅虫”狠狠咬了咬牙，猛地停住身形。 “灰狐的植入体能够控制一个人的身体……” 此时三人刚走入一片空旷的区域，风衣男听到这句话第一反应是你在开什么玩笑，随后发现“水螅虫”满脸青筋的模样，顿时心中一咯噔，将目光转向仓库内空旷一角。 一点红色如血的光芒伴随着张牙舞爪的黑影，正盈盈闪烁着。“水螅虫”咬着牙转过身来，看着风衣男： “对不起，我是被逼的。” 风衣男二话没说，单手瞬间展开圆筒式机枪： “准备战斗！！！” 噗！！ 噗！！ 噗！！ 三处子体破土而出，瞬间将几人捆了个结结实实！ 第七十八章 我明白了 “哒哒哒哒哒哒哒——” 转轮枪飞速弹射着弹壳，在侧面的墙壁上留下一片凌乱的弹痕，一片钢铁触须缠绕而上将其锁死。 “‘水螅虫’，你们这是？！” 风衣男怒目圆睁，被子体层层缠绕锁死。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几天一直一起调查灰狐的第二组成员居然会全体背叛。 早就已经是卧底了！？还是说…… 啪！ 空旷的仓库内传来一道清脆的响指，图灵捏着手指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幻肢撞击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别看他，你就是下一个。” 风衣男瞪向灰狐，眼中有疑惑，有惊诧，还有对身上这些触手的恐惧。 但下一刻，他便感到身体四面八方传来强烈的痛楚，冰冷的触手狠狠钻入他的身体中，咧开的嗓子忍不住要发出痛呼，随即又被冰冷包裹堵了回去。 强烈的不适合痛楚让他浑身颤抖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些感觉才逐渐消失。 他宛如获救的溺水之人般大口呼吸着空气，冷汗将他的内衬尽数打湿。 “这……这是什么东西？！” 风衣男怔怔地看着手背上拱起的一片片条状，在自己的皮肤下蛇形般扭动。 “它们……他们在我的身体里？！” “行了，别在那惊讶了。”图灵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风衣男的声音，“‘水螅虫’，你跟他们解释。” 水螅虫咧了咧嘴角，颇为不适，但感知到身体中那一簇簇冰冷的触手，顿时打了个寒颤走上前去。 在这位大汉沉声向风衣男简要解释，并重点告诉他“湖光药丸，反正咱也都被寄生了没必要死磕”这一处重点信息后，风衣男和他身后的两个同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图灵。 图灵没说什么，轻轻打了个响指。 三人顿时感到肌肉从内而外地绞紧，浑身上下传来一种比绕着夜州城跑了十圈后还要痛苦的肌肉绞痛感。 而一边的“水螅虫”小队则是将头别过去，不忍心看。直到三十秒后，图灵才让子体结束绞紧状态。 “你……你这么做……湖光不会放过你的……” 风衣男身后一名成员大口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看着图灵。 图灵没说什么，只是让其身体中的幻肢再度进入绞死状态，此人发出一阵痛呼，再次摔倒在地，脸部和额角青筋暴起，全身宛如癫痫一般剧烈颤抖。 另外五人看着此人痛苦的模样，皆是暗暗咽了口唾沫，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凉意。 嗙…… 嗙…… 风衣男的耳边传来灰狐的触手撞击地面的声音，他将满是冷汗的脸转向灰狐，发现对方于半空中凑近自己，刺目的红光下传来电燥感极强的声音： “贝宁·纳斯尔，绰号‘游鱼’。” 风衣男浑身一颤，一股凉意直冲头皮。 “31岁，曾是知名金融公司雇员，经历过十八次跳槽和多种未经查证的非法行为，被列为行业黑名单，最后被湖光吸收进入组织。目前为止加入湖光后的活动时间共有三年零五个月。负责经营情报网络和人力资源。你的植入体是三模块的自定义手臂和小腿动力改造。你原本带领的小队名为‘扁舟’，一共由四位战斗人员和八位情报人员组成。你身上一共有六部手机，两个终端。作为一个米克顿联邦人，你最喜欢米克顿原产的黑咖啡，但你最爱的食物却是邦加沙拉饭……” “游鱼”下意识将手伸进衣兜里，摸到了自己的六部手机，似乎这样才能给他带来安全感。 通过情报上的优越性击穿对手的安全感，让其感觉到一切都暴露在敌人眼中……这也是作为情报头子在进行套话和审讯时的惯用伎俩，他没想到有一天会被敌人用在自己的身上…… 但问题是……这个灰狐可能是真的什么都知道！“游鱼”心中顿时一片苦涩，然而对方接下来的话宛如一道惊雷般打在他的心口。 “对了……我还知道你的三栋房产，和包养的两个情妇，还有你和你的……” “别说了！” “游鱼”猛地颤抖一声，止住图灵说出他最大的秘密，双目圆睁看着对方。 这件事在组织里明明只有湖光知道……为什么灰狐会偷到这样的资料？莫非湖光把他们全部人员的所有档案加上履历和弱点都弄进了中央电脑不成？！ “够了……你想让我们做什么？杀了湖光？” “游鱼”沉着脸看着灰狐，心中不断闪过对灰狐身份和目的的猜测。 这么爽快？ 图灵歪了歪脑袋，觉得对方答应的似乎有点太直接了。 或者说，这就是捏住一个人软肋的好处，情报带来的便利性？ 图灵点了点面具下方，觉得自己有机会一定要把全球的网络信息都跑一遍。 在脑子不会烧掉的前提下。 “不需要，感受一下你们身体里的东西……你为什么会觉得我需要杀了湖光呢？” 图灵阴恻恻地笑了笑，然而“游鱼”在听到这句话后沉默了一阵，接着便幡然醒悟过来—— 他想控制整个湖光组织！ 这种手段匪夷所思，简直就像是外星生物一样将这种诡异的电子科技强制寄生在别人的身体里…… “游鱼”略显惊恐地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臂，上面有一些肉眼可见的孔洞。然后将目光转移到一边那个终于结束了折磨，浑身瘫软在地上的小队成员。 随便挥挥手，打个响指就能让人痛不欲生……这种技术，自己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脑控？声控？还是别的我没有发现的东西？ 他大脑中的思维不自觉延展开来。 养蜂人……最早是养蜂人和灰狐遭遇的，然后养蜂人死了，但距离养蜂人当时加入组织却没多久……接着湖光召集整个组织上下进行据点迁移，再告知自己等人中央电脑信息失窃，需要追踪灰狐…… 凝视着灰狐头盔中央鲜红的独眼，一个让他自己都无比震惊的想法跃然而出。 莫非，这是一个早已针对湖光组织已久的阴谋？！ 灰狐这个名字才出现多久？一周？半个月？然后养蜂人死了……不不不，养蜂人可能就是一个第三方诱饵，用来诱出组织的行踪，然后灰狐好动手通过跟着养蜂人的赛克法机器人窃取情报…… 不不不，也不对，这些触须科技，湖光这样的组织在怎么可能入得了拥有这种尖端科技的组织的眼？ 最终，他得出了一个自认为最合理的结论： 莫非……灰狐背后是一个非常庞大的组织，准备针对夜州下一盘大棋？！ 面具下，图灵一脸古怪。 他看着对面这个绰号叫“游鱼”的科技猎人神色阴晴不定，疯狂变化，最后一阵恍然大悟，看着他的目光宛如像是看到了稀世珍宝。 这家伙怎么回事？抖m爱好者？ 图灵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想着是不是应该给他再来一次肌肉绞死。 “游鱼”长出了一口气，看向图灵的目光非常坚定。 这绝对是一个比化纤，甚至那些集团公司都要强大的组织！虽然自己目前被那种古怪的科技强迫入侵了身体，但这说明自己是有用的。资本逐利，雇佣兵和科技猎人自然也是如此！ “水螅虫”这种邦加跑过来的乡巴佬通缉犯看不出来，自己还看不出来吗？ 这是一个机会！ “我明白了，灰狐阁下，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水螅虫：？？？ 喽啰：？！！ 图灵：？ 你明白什么了？ 第七十九章 胡萝卜和大棒 图灵感觉愈发古怪。 他不就是用委婉的说法表示，需要他们给湖光也种一颗种子上去么，这货是自己脑补了什么吗？ 虽然“游鱼”是自己在一阵心理活动，但在图灵和周围的几人的目光中看来，这个家伙上一刻还一副沉着脸“我必阳奉阴违的模样”，下一刻就像是想通了一般，语气都舔起来了。 面具下，图灵张了张嘴，但还是将疑问吞了回去，脑中再度回忆了一番有关“游鱼”的情报。 这个人曾在各个金融公司上班，并且有“十六次”行业内反复横跳的辉煌纪录。从这一点上看来，是个墙头草的可能性不低。 不过菜已经种到他身体里了，也不怕这货有什么歪心思。 “把你的终端机给我，还有关于你们据点当前的信息。” 图灵没再多想，漆黑的幻肢探出。 “是。” “游鱼”非常麻溜地就将自己的终端机拱手塞到幻肢的爪子里，然后将湖光组织当前的据点位置一字不漏地全部告诉了图灵。 将对方的话听在耳中，图灵一边对于这货的诚意感到惊讶的同时，又有点怀疑这家伙情报的真实性。 图灵将终端机悬在侧脸，身后增殖而出的小触手咔咔将这东西挂了起来，一根分子破译线藏在其中接了上去。 他没有让分子破译线直接出现在几人面前，不过正在述说着的“游鱼”看到图灵后脑密密麻麻钻出的金属触手，顿时眼中又是一亮。 这种技术？是后背的改造存放了更多的触手？还是说……高分子技术？！纳米技术？！ 还是说……这个灰狐根本就不是人类？ 人的身体里怎么可能藏这么多东西？这家伙莫非是个机器人，头盔才是本体？ 盯着灰狐的脑袋，“游鱼”心理活动异常频繁，但嘴却没停下，说的更有细节了。 周边的其他四人均是一脸惊疑不定地看着“游鱼”，满心都是疑问情报头子怎么这么快就变心了。还有一个趴在地上的，也就是一开始被持续进行肌肉绞死的那位，似乎是湖光死忠，此刻正一脸愤恨地看着前任的队长，现任的叛徒。 终端机这种机器，图灵之前见罗旺用过，有点类似于更大的手机，但相比起来更加沉重，在技术性和实用性上都偏向于微型电脑。 如果真要拿出一个可类比的物品，那就是图灵在第一次死亡回忆中遭遇到的那些红头盔雇佣兵手里的终端机。 微微闭上双眼沉入思维，对于思维浏览已经愈发纯熟的图灵很快便将终端机里的内容一扫而空。 “可以了，停下吧。” 睁开双眼，图灵将终端机扔了回去，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讯息，而“游鱼”双手捧着接住，还张了张嘴，似乎是没说完。 这么快？ 我也没看到他做数据转移啊？ 存储数据的u盘呢？ “具体情况我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针对湖光的事情，我需要你们的配合。”图灵示意“游鱼”伸出机械臂，一根幻肢弹射而出，在上面蜻蜓点水般一戳即回。 “这是……？” “游鱼”反复看着自己的机械臂，感觉似乎没什么不一样。 “我已经将一枚种子种入了你的手臂中。” 看着眼前几人还有些懵逼的模样，图灵再解释了一句： “就是你们身体里的那种东西。” 顿时，几人皆是一震，不由自主地远离了“游鱼”几步。而“游鱼”则是目光灼灼地看向自己的麒麟臂。 “剩下的事情很简单，过几天我会通知你们怎么做。目的就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几人连连摇头，除了那个湖光死忠粉还在狠狠盯着图灵外。 “您确定……这东西不会失控吗？”“游鱼”小心翼翼地发问。 图灵扫了他一眼。 表面上规规矩矩地发问，其实是想知道这东西能不能自己弄下来做研究吧。 “当然会失控，只要你不随便碰他。”图灵呵呵一笑，抬手打了个响指。 大片金属触须从“游鱼”的手臂中生长而出，丝滑无比地扭动着。“游鱼”瞬间变色，不由自主地往后仰了仰。 “另外，如果你们做出某些过激举动，或者一些言辞，它也会失控。” “如果失控……会怎么样？像我们之前那样吗？” 一边沉默着划水已久的“水螅虫”发问，并小心翼翼地看向灰狐的头盔。 这是他下意识查看对方脸色的行为，不过灰狐冰冷的头盔中央只有一个鲜红的灯点，除此之外他啥都看不出来。 “你想看？” 扫了一眼几人的目光，图灵轻轻打了个响指。 噗噗噗噗！！！！ 大片金属触手在几人之间扩散开来，呈烟花状从他们之间穿梭而过，随之而来的还有喷薄而出大片鲜血！ 五人怔怔地转过被血淋了个通透的身体，看向中间那具已经不成人形的残破尸体。 无数钢铁触须宛如海胆一般从他的体内爆射而出，肉块和衣装粘连在一起，发黑的鲜血从一根根绷直的触肢上滴答而下。 死掉的正是那名湖光死忠粉。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屈服，在他身体里的子体向图灵传达了一段信息：对方的右臂肱三头肌和三角肌等肌群一直处于绷紧状态，而他的武装义肢正处于右臂。 这代表这个人的攻击欲望一刻都没有停下，图灵果断在这个巧妙的时刻将其处理掉。 五人面色僵硬，牙齿发颤地将脑袋扭了回来。 “就像这样。” 图灵耸了耸肩，然后看着那具尸体上绷直的触手收缩回去，将尸体转瞬间汲取成一具干瘪的尸体。 “我……我明白了……” “游鱼”余光扫了一眼那具瞬间形成的干尸，耳边只传来自己心脏“恸恸”跳动的声响。 这些年为湖光组织拉情报网，也干过不少杀人审讯绑架之类的事情。 但即便如此，这也是他所亲眼见过的最惨的死法…… 其他几人也纷纷表示了解，知道，都听您的，湖光死定了之类的漂亮话。 看着眼前这一幕，藏在头盔下的图灵会心一笑。 不算高级，但却很有效的“管理学”知识。古人真是厉害啊。信息威吓，杀鸡儆猴……敲打过了，接下来就该喂一颗甜枣。不求忠诚，但是要起到“利诱”的效果…… 思索完，图灵轻轻打了个响指。 “游鱼”只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肌肉一紧，被另一股力量扭紧，抬起，然后在他惊愕的目光中，机械触肢从他的麒麟臂中包裹而出，咔咔咔拼合成了一副完全包裹手臂的外骨骼。 随后，那股力量控制着他的手臂朝着墙壁狠狠砸下！ 轰！！！ 一个坑洞伴随着密集的龟裂扩散开来，整个墙壁似乎都在颤抖，大片白灰和硬化的墙漆掉落下来，洒了“游鱼”一脑袋。 这些触手……还能被我们使用？ “这绝对具有第四世代的力量强度……比仿生肌肉的爆发力还要强……” 五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深深见到钢筋的裂缝，暗暗吞了口唾沫。 一丝炽热从紧张的眸子中隐隐浮现。 不用花钱就能拿到的强力改造，谁不想要呢？ “它们至少可以抵挡第三世代泰克动能加速手枪的射击。而且……” 说到这，图灵挥了挥手。 “游鱼”看到自己的手臂瞬间散开化作一片金属触手，朝着墙壁狠狠一抽，大块水泥和猛烈的震荡从墙壁扩散到他的脚下。 “具有可塑性……”“游鱼”喃喃说着。 不再需要图灵说更多，几人顿时都明白了。 这不仅是一份具有强迫性的毒药，还是一种强力的武器，并且具有高强度的防御能力。而可塑性意味着这些触手拥有各种形式人体防护，并且具有不弱的近距离作战能力！ “当然，你们现在还没有权利使用他们。” 图灵挥了挥手，“游鱼”便看到手臂中的幻肢又缩了回去，心中不由得一阵怅然若失。 威逼利诱，胡萝卜和大棒都已经展示过了，这帮人也暂时没了别的想法，在图灵的又一番询问下，没有掩饰地将湖光组织最近的一些动向全盘托出，以供图灵比对终端机情报细节。 “这个给你。” 幻肢吐出一只机械虫，飞到了“游鱼”的手上。 他瞬间就认出来，这和养蜂人的泰克杀人蜂很像。 这才过去多久……他这么快就解析了养蜂人的科技，并且融入了那些触手的科技中？ 灰狐的背后……一定具有非常庞大的科研团队！ 顿时，“游鱼”对灰狐背后的组织又是一阵敬畏和猜测，再联想到穷酸的湖光，武器义体全是从邦加那边买的二世代旧货，还只有那么一两个义体医生，完全没有科研能力，于是对自己心中的猜想更加肯定了。 “以后你带领他们，负责和我联络，除了我的号码外，这只虫子是第二重联络手段。另外，你手臂上的种子是留给湖光的。” “明白！灰狐老大！”游鱼郑重回答，随后便感觉到周围投来一堆诡异的视线，顿时冲着几人一瞪。 其他几人一下子明白过来，纷纷吼了句灰狐老大。 面具下的图灵抽了抽嘴角，对这个称呼感到强烈的不适。 “总之，针对湖光的行动过段时间我会联系你们，至于向他汇报搜索的事情，你们自己想办法。” 无论是机械虫，还是幻肢子体，目前的感应范围都还有所局限性，子体无法在图灵没有指令的情况下进行寄生，所以图灵没让游鱼回去直接动手。 给他多一颗种子留给湖光本人，虽不一定会用上，但也是为了之后做打算。 “那么最后一件事……” 五人顿时站直，准备听灰狐的吩咐。 接着便看到对方红光一亮，八只幻肢咔咔竖起。 “你们的植入体我要拆一份打包。” 第八十章 巨人 目送着灰狐离去的背影，再看了看一边残破不堪的尸体，游鱼为首的五人一阵相顾无言。 “所以……咱们以后要跟着他干了？”沉默一阵后，一个队员率先发声。 “那不然呢？”游鱼瞥了他一眼。 一边的水螅虫则是用手按了按自己的下半身，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 刚刚灰狐的触手在短短半分钟内将他们每个人身上的植入体都拆了一遍。不是温言细语的义体医生，也没有舒适的改造人病床，只有那种身体一寸寸离开自己的感觉。 而这其中，水螅虫是最为惊悚的—— 他的整个下半身和下半脸都是金属替换的，被灰狐逐一拆掉，短短的几秒钟之内变成了一次下半脸缺失的半身人…… “现在我们的生命和利益都绑在一起了，如果有谁泄密，不仅落得那边那个家伙一个下场，其他人也会受牵连，明白吗？” 游鱼沉声说着，目光瞟了一眼角落的干尸。 其余几人微微一颤，连连点头。 原本在湖光中，游鱼的地位就是几人中最高的，而现在灰狐也明确指明了要游鱼带头，再加上某前队员如此凄惨的死状，自然没有异议。 至于他对灰狐的猜测，自然也不会分享给其他人。这是一个跻身庞大势力的机会，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竞争。他还想在灰狐面前好好表现一下，以获取青睐。 而且在这段时间他经营的情报网下，除了他本人率领的两支特别小队在调查灰狐外，整个科技猎人群体也传来不少势力有所波动的信息，尤其是大量公司发布泰克粒子科技产品入市，这是明显要出现动荡的节奏。 “处理掉尸体，抹除痕迹，然后我来跟湖光做汇报……” …… …… …… 一处大楼楼顶，夜风呼啸。 图灵睁开双眼，将思维从游鱼那边转了回来。 “这个游鱼真是有点搞不懂。” 遭遇了幻肢的强行寄生，小命捏在自己手里，居然没有表现出什么反抗的心思，还主动发言稳固这支被自己控制的小队，提醒他们不要想着造反…… 这人不是隐藏得太深，就是有别的目的。 结合游鱼的墙头草履历，估计是想从自己身上捞好处，但如果真是这样，对自己来说反而不错。图灵深知利益驱使的本质。 当然，依靠这种手段得到的下属，是不能完全信任的。 看了看被自己拿在手中带血的机械臂，图灵在打开手边的皮箱放了进去。 这是从那个爆体而亡的改造人身上拿下来的。至于其他人，图灵在拆解拿到科技和技术值后就给他们装了回去，不然这帮家伙失去了植入体，尤其是那个叫水螅虫的，当场就变成高位瘫截，估计爬都爬不回去。 “林林总总的各种机械臂技术有不少重合的地方，但也带来了18点技术值。” 扫视了一眼皮箱中的东西，图灵简单清点了一番。 各种机械臂，相当一部分是从“化纤”那帮人身上拿到的。还有一些其他的植入体，和最大的收获“处刑人动力炉”。 “和动力炉相比，其他的收获不算什么。处理完卡恩那边的状况，就回去着手进行研……” 滋滋…… 脑海中骤然传来的怪音将图灵的思路打断。 刚刚一直存在于信号收发器模糊感知中的机械虫信号突然短暂消失了一瞬，正是卡恩那边的监控点。 提好皮箱，幻肢带着他的身躯迸射而出，朝着信号的方向腾跃而出。 十分钟后，伴随着呼呼的风声，图灵落在了一处屋顶。 位于他不远处的，是一处高级公寓区。 现在机械虫和他之间的距离已经足够接近，可以进行操控了。 思维沉入，眼前出现了黑漆漆的车内环境，透过车窗向外看，这是一处单独的前院。 略显昏暗的室外空间，低矮的灌木丛，高大的树木，昏黄的路灯，还有一些古朴装饰的围栏。 车前挡风玻璃外是一处低矮的灌木丛，左边窗户能看到院子的左侧大块区域和一点点后面的小别墅，以及一个处于阴影打开的车库门。右边窗户能看到紧贴院子的右侧灌木。 当图灵想要透过跑车后方的窗户向外看时，却发现卡恩的这辆跑车，没有后窗…… 于是图灵控制幻肢再吐出一只金属虫，隐蔽地朝着卡恩的方向飞去，同时也没有停下对跑车内监测点的关注。 但就在这时，跑车内的金属虫传回了一段脚步声。 铮…… 铮…… 铮…… 图灵心中骤然一紧，顿时让金属虫飞入跑车底部隐藏起来，并让另一只飞向别墅区域的金属虫躲藏起来。 这种声音他很熟悉。 那是一种沉重的钢铁撞击地面的声音，而他的八根幻肢在接触硬表面进行移动时，发出的也是这样的声音。 几秒后，一对湛蓝色的双眼出现在车窗外，落入了金属虫的监测视线中。 那是一对放出蓝色光芒的电子眼，由于视角的问题，监测点第一时间就遭到了光线笼罩，而导致看不清外面的东西。 等到那道目光略微移动后，图灵才看清外面的人影，顿时心中一震。 那是一个巨人。 从车内的视线看，此人弯着腰，实际身高估计能有两个多扁平跑车的高度，估计有两米五以上。 透过外面暗淡的路灯夜光，能看到一身反光微弱的哑光皮大衣，整个脖子都是密密麻麻的金属，透过略显拉低的衬衣领口，还能看到四根粗壮的金属液压管。 两根是替代了原本胸锁乳突肌的位置，还有两根替代了锁骨。此时正随着此人手臂的动作而进行着拉伸和活塞运动。 这是个泰克改造人……而且是一个全身改造程度极高的泰克改造人。图灵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被机械覆盖的脖颈。 泰克改造人的体系，图灵在得到湖光情报后也了解了大部分。 “改的越多越厉害，科技越高越厉害”这句话存在一个详细的现象： 全身改造程度和科技尖端性。 而眼前这个“巨人”，从对方全身上下都传来的密集液压声可以判断，这绝对是个全身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改造人。 这庞大的身躯，再以机械虫渺小的视角仰望，显得更具压迫力。 应该是卡恩的保镖。图灵思索。 一直以来和威尔逊方面的相处都是顺风顺水，忘了作为威尔逊家的小公主，萨克斯不可能不给她配备强力的保镖。图灵控制机械虫小心翼翼地查看车窗外的身影。 如果说卡恩周围有这样强力的保镖，那么萨克斯周围应该也有……不过他没发现机械虫，可能只是有所觉察。 刚想到这，图灵看到巨人摘下了皮手套，将袖子挽到了手臂上方。 伴随着一阵机械卡合变形的声音，“巨人”的整个金属手臂和手掌猛地一节节拉伸扩散开来，像是解体一般的义肢闪烁着一股蓝色的电光！ 滋滋—— 一股肉眼可见的半透明球形电弧以“巨人”的手臂为圆心扩散开来，占据了整个跑车！ 这一次，图灵眼前一黑，彻底感觉到机械虫的信号断开了。 面具下，他重新睁开双眼。 “是emp？不，虽然没有实验过，但普通的emp不至于让我的科技瘫痪……” 要知道，那枚机械虫可是幻肢的材料分化的，由纯粹的妖神因子金属构成。 而且保镖应该做不出把自家大小姐的车弄坏这种事儿来。 “有可能是一种强力的干扰装置，就像萨克斯给我的那种，不过偏向于强力干扰的瘫痪性质。对方没有发现金属虫，但是感觉到了微弱的信号，于是给整个跑车来了一次清洗……？” 图灵猜测着，让另一只机械虫飞到高空通过拉近视野的方法进行监测。 视线下方，卡恩的小别墅门庭的灯亮了，穿着高领深灰色竖纹毛衣的绿发少女踩着拖鞋走了出来。 身材不错…… 视线略过胸前被高高撑起的贴身毛衣，图灵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个“巨人”身上。 “怎么了，库特？” “卡恩小姐，我的植入体有古怪的反馈，我察觉到刚刚的第一次清理似乎没有效果，又做了一次。”巨人整理好自己的袖子，并带上手套，毕恭毕敬地说道。 “动静太大了，注意一下不要引来其他住户。”卡恩看了看自己的车，若有所思地说道。 “是。不过威尔逊先生提醒我最近和萨塔尔公司那边闹的有些不愉快，需要加大防范措施。” “嗯……麻烦你了。先去休息吧。” “巨人”躬了躬身没再说什么，朝着一边的小路走去，没入了阴影中。 图灵隐隐约约看到“巨人”走进了一边的打开的车库门中，里面呈放着不少跑车，还有一辆底盘极高的大型越野车。 卡恩扫视了一周，拉开车门趴了进去，单腿撑在座椅上。 图灵操控机械虫来到了卡恩屁股后面。 从这个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到她皮裤被臀部撑起的饱满弧线。 丝毫没有察觉到正在发放福利的卡恩撅着屁股在车前座摸索了一番，从里面拿出一瓶罐装饮品。 而趁着这短短的间隙，机械虫在车内找到了信号瘫痪的另一只，抱着另一只飞速离开。 图灵退出思维沉浸，半分钟后，看着黑色的小点摇曳着回到了自己的手心。 “卡恩的周围暂时没法做文章，谨慎一点暂且作罢。” “不过也算是收集到了其他的信息，除了卡恩的居住位置这一点外，那个叫库特的巨人应该是威尔逊公司内比较厉害的角色。” 由于碳变者较低的武力，威尔逊公司看来还是以泰克改造人作为主要战斗成员。 “这只虫子……” 图灵捏起那只瘫痪的机械虫放在自己眼前。 “之后可以进行一番研究，说不定能找到对策这种瘫痪电弧的办法。而那个巨人，不知道如果我正面对上他，能不能干掉……” 如果自己加入了威尔逊公司，这种级别的敌人迟早也会对上。 还需要更多的科技……不过先看看解析处刑人动力炉后，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技术…… 结束脑内思索，图灵移动换了个位置，将皮箱中的第二套备用服装给自己换上，来到距离卡恩家一公里外的位置搭车回家。 第八十一章 收获 翌日下午四点，地下室。 图灵站在实验台前，五只妖械在身后不远处安安静静地缩成五个团盯着他。 轻轻扭了扭脖子，传来一阵骨节作响的声音。 昨晚直到接近五点钟的时候才回到家中。在外面爬高高吹冷风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一到家就是一阵强烈的疲惫感，这一觉足足睡到了第二天下午两点。 “再这么下去，迟早也得变成卡恩那种猫头鹰作息……” 图灵从衣兜里摸出了一瓶药，正是卡恩昨天交给他的药瓶。 瓶盖和瓶身上宽下窄，半透明的瓶身上贴着正三角形的威尔逊公司标志，后面有个方形的资料标签，用英文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小字，但没有看到类似药检之类的标识。 “威尔逊公司除了在碳变研究之外，表面上是一家医药公司，这可能是内部流通的某种药物。” 图灵暂时不打算碰这药，随手放在了一边。 幻肢展开，将一边放着的皮箱拎了出来，除却轻拿轻放出处刑人动力炉外，其他的杂七杂八各种植入体“铛铛”地全部被抖落在实验台上。 五只带血的机械臂异常惹眼。 图灵一边检查这些植入体的状况，一边将上面的血迹清理干净。 机械臂有五只，但只有三种，一种是梅甘·哈尼的那只具有破译和读写模块的机械臂。 一种是“化纤”组织的标配手臂，共有三只。 最后一只则是游鱼六人中被图灵爆掉的那位机械猎人掉落的。 “先进行拆分和解析，看有没有别的技术在里面。” 幻肢抓住一只机械臂，上上下下飞快将其解构成一堆零件，再重组。然后是下一只…… 这些机械臂都属于同一种类型：【胡德二世代义肢】。只是“湖光”和“化纤”组织二者都对植入体做了一些细节上的改造。 这种轻装机械臂是泰克改造人之间流通量极大的一种植入体，说白了就是大路货，简单，易于改造。 这种义肢一般都会存在或多或少的自定义改造和加装模块。对于义肢本身的科技图灵已经从游鱼小队那边拿到了，现在继续拆解这些机械臂，主要是为了其中可能存在的功能模块。 像是梅甘·哈尼手臂的数据读取和检测能力，游鱼小队的圆筒式机关枪，都是改装模块后的能力。 【你获得了2点技术值】 唤出科技树，图灵看到其中多出来的新格子： 【泰克数据储存器】 “只有梅甘·哈尼的机械臂没有重合的科技。” 看着这些手臂，图灵思索了一番，将其一一摆在了旁边的黑色木质架上。 并用幻肢微调了一番，一个摆了个“ok”，一个张开五指，一个竖起中指…… 稍微娱乐了一番当做调剂心情后，图灵再将目光投向了桌面上的其他科技产品。 什么金属下巴，墨镜义眼，终端机，通讯贴片……等等。 图灵将他们一一拆解，幻肢分化到最小的触须，又是一波技术值和新技术进账。唤出科技树，此刻的技术值已经达到了27点。 “果然……干什么都比不过直接抢来的快。” 图灵吐槽了一番，略微扫过科技树上的各种新技术。 【泰克光学传感器】 【泰克排异反应抑制模块】 【泰克数据储存器】 【泰克速射膛线】 【泰克两栖呼吸道转换模块】 【泰克驱动轮】 …… 其中大部分还是源自于游鱼和水螅虫。这两个组织干部身上有很多普通泰克改造人所没有的技术。 虽然各种技术杂七杂八有些难以抉择如何进行攀升，但最终的大头还是要落在【处刑人动力炉】上。 抓过来一边的处刑人动力炉，上面的血迹和尸体残留物早已被图灵清理干净。 “处刑人动力炉，进化研究所的东西，统治者的科技……从法医嘴里得到的信息表示，这块动力炉仅仅只是处于第三世代科技水平。” “世代”这个词，取自于科技的迭代性。 衡量一个泰克改造人的强弱，除却植入体所占肉体的百分比数值外，就是科技尖端性，也就是“世代”。 就像是功能机到初期的智能手机，再到图灵这个社会如今的智能手机乃至类似微型电脑的终端机，迭代之间存在技术差异。 目前湖光所知的信息中，最低可以追溯到初代原型机，最高则是第五世代。湖光本人的手臂就是一只第五世代的机械臂，其中搭载了六个功能性模块。 那么根据这一点，图灵可以得出罪策局和九科目前拥有的动力炉应该是处于第五世代乃至更高的水平。 “因为是退休的九科成员，所以型号更老旧一些……希望能有所惊喜。” 幻肢齐动，开始拆解这项科技。 这一次，幻肢的动作很慢，没有零件飞速解体的夸张速度。 【处刑人动力炉】存在三层大致结构，分别是球形架构，然后是方形架构，最中央的是类柱体架构。 每一层架构又细分了三层，最中心的类柱体甚至是以密密麻麻的各种机械单元组成的，非常复杂。 幻肢就像剥洋葱一般，将动力炉层层拆解，一个又一个细小的零件堆放在了图灵眼前的实验台上，伴随着大量的知识涌入图灵的脑海中，时间逐渐流逝。 【你获得了新的知识】 【你获得了新的知识】 【你获得了新的知识】 …… 两小时后，类柱体的中央被幻肢顶端的细小关节轻轻捏住，抽了出来。 最后一处零件结构完成，眼前的提示也逐渐停止。 呼…… 图灵长出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幻肢之前得到了升级，能够分化的触手更加细小了，这枚动力炉可能也得像之前那个赛克法机器人一样充当收藏品来用，无法拆解。 密密麻麻的各种零件已经堆满了图灵眼前的实验桌，让他不由得回想到小时候喜欢的一种乐高积木。 “那么看看这份动力炉给我带来了什么样的技术……” 【你获得了18点技术值】 这么多？！ 图灵猛地一愣，随后飞速唤出了科技树。 一次性这个数量的技术值，这份动力炉一定存在某种不一样的地方。 熟悉的界面投射在视网膜上。 “这是？！” 目前图灵的科技树界面中，除了幻肢是一根小树苗外，其他的都只能是个种子，只有单独的一个图标。 但是此刻，在幻肢科技树的旁边，以灰色的【处刑人动力炉】为原点，延伸出了足足三个灰色的新图标！ 第八十二章 新技术(一)【1/3更】 1.【凡性过滤器】 2.【奥尔芬粒子反应堆】 3.【神经驱动器】 “凡性过滤器……这个名字有些不明不白，但是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有点像碳变者体系的说法。” “反应堆，动力炉的核心，储存和生产能量的地方。” “神经驱动器，用于延展控制神经的技术……” 图灵简单针对名称进行了分析，随后看向实验台，动力炉的零件正堆在上面。 “首先，动力炉的核心，这块组成的那块类柱体提供能量的储存和生产。凡性过滤器有着某种未知的提纯功效。鉴于是移植在人体中的，很有可能是针对体液或者细胞进行提纯。如果真是这样，那就碳变体系很像了。” “最后一个神经驱动器，应该是连接移植者神经，用于操控处刑人动力炉和与动力炉联通的外骨骼装甲。” 图灵根据刚刚的拆解分析，简单总结和猜想了一番三种科技的用处。 “但是就目前的状况，这些技术明显需要实验才能验证实用性，技术值目前来说依然珍贵，我应该先放在强化自身上。” 图灵理了理思路，看了眼余额为38的技术值，将新的科技树暂时放在了一边。 “首先是外骨骼，幻肢经过进化后，应该足以完成全身覆盖。之前的防护需求已经满足，导致我忘了这一点。至于外力的震荡问题，凭借当前幻肢的精度，已经足以拆解缓冲内甲然后由我自己制造。” 图灵打开地下室的暖气，随后脱掉外衣，只剩下一身贴身的保暖内衣和缓冲内衬。 幻肢从身后增殖而出，一根根细小的金属触手蛇形缠绕，在手臂上游走而过，于手指处密集卡合。密密麻麻的金属宛如墨汁浸染一般从图灵的身后扩散，逐渐包裹全身。 手臂，胸膛，腿部，足弓……在思维的控制下，图灵按照之前了解的人体工学资料调整幻肢的包裹状态。 半小时后，图灵看着镜中的自己，灰狐头盔在头部镶嵌卡合，亮起深红独眼。 此刻，图灵全身上下都包裹了一层漆黑的金属外骨骼，细密的幻肢已经足以完成高精度的卡合，比之前那套更加严丝合缝。 整体由于幻肢的脊椎结构看起来有种怪异美感，而关节处也进行了特殊的结构调整而不会影响到活动太多。 八根塌陷了体型的主要幻肢也微调了一番位置，分别从身后的两边斜方肌下侧，和脊椎上半部两侧延展垂下，一根根像是某种造型迥异的条状披风。 “之后采购一趟材料把内衬的问题解决了。凭借我现在吸收的知识和幻肢的精密程度，已经可以解析一些机床类的普通科技来让幻肢具备打造材料的能力。 可以先练练手，造点枪械之类的东西，然后有了某些高级材料的途径后，可以逐步上升到直接制造泰克科技产物，甚至以后直接进行复杂的芯片冲压作业也不是不可能。 说不定还能拉起一条军火产业线，植入体供应商……” 可以是个赚钱的路子。 至于在解构泰克科技后让幻肢直接增殖出那项科技……图灵也想过这个可能性，就像幻肢最初表现出自我学习状态的时候。 延展个电熨斗的加热功能，弄个水枪的压力结构没什么问题，但涉及到较高的技术时，就会遭遇材料单一性这个问题的限制，后面还是要靠科技树的攀升。 简单看了看镜子里的装甲，图灵将注意力拉回了科技树上，进行了一番简单筛选后，拉出了几个看上去比较有用的技术嫁接到幻肢的科技树上： 【泰克光学传感器】：来自于“化纤”黑西装的墨镜镶嵌式义眼。将头盔上的红点变成真正的电子眼加强一下侦测能力，同时种植的子体也能通过增殖延展出视觉，这一点算是锦上添花。 【泰克数据储存器】：来自于梅甘·哈尼的义肢。可以尝试同分子破译线相配合，看看能否减缓大脑接受信息的冲击。以此在之后和威尔逊公司的接触中，能够完全发挥骇客能力偷取信息，占据主动性。 【泰克速射膛线】：来自滚筒式机枪模块，可以让幻肢拥有远程攻击手段，再尝试搭配电子眼的思路用以辅助瞄准。图灵对于自己的肉眼和枪法并不看好。 首先是点选【泰克光学传感器】。 灰狐头盔上的独眼猛地熄灭，机械单元在中央密集地增殖，最后重新出现了一枚红点。 和之前幻肢的加热器官形成的独眼不同，这一只的光芒很内敛。 图灵将思维接入那只独眼，看着镜中的自己。 红色的光学电子眼在面部中央随着图灵的操控上下左右移动，随着操控，还能够将视线拉近缩远，并且比肉眼视觉更加清晰，经常使用机械虫监控视角的图灵倒没感觉到什么不适。 和蜂型机器人的普通监控器不同的是，除了清晰的视觉和缩远拉近的能力，这只光学传感器还具备一定的索敌和扫描能力。 图灵转身看向一边的五坨耗子，目光拉近锁定在阿尔法的身上，整个鼠身在电子眼的视野中顿时蒙上了一层显眼的红影，接着还跟随着图灵的思维，自动打开了一处小窗查看耗子身上的黄牙细节…… 暂时没什么特别的，聊胜于无的感觉。 “再试试在子体上的功用。” 幻肢在脚下种下一颗子体，钻出的触手顶端延展出一只极小的电子眼。图灵将思维转换到上面体验了一番，没什么问题。红色的灯光则可以关闭，不影响隐蔽性。 “勉强还行……不过只消耗了2点技术值，还能接受吧，本身也是为了加强侦测能力。” 结束了电子眼的实验，接下来是【泰克数据储存器】。 伴随着技能树图标变得金黄，位于图灵后脑的幻肢主体多出了一个小小的矩形凸起。 尝试接入使用分子破译线，小心翼翼地进入网络端口后，实验结果让图灵有些失望。 似乎是受到了储存容量的限制，在读取了大量的无用信息后，这枚储存器便不再记录内容，大量的网络信息就开始冲击图灵的大脑，让他不得不退了出去。 将储存器里的玩意儿删掉后，图灵顿感技术值用的有些浪费。 浪费之余，总觉得有点小小的不甘心。 这项科技明显很迎合自己的想法，但是太弱了。 如果使用科技树进行升级一下会不会更好？ 幻肢的【加热器官】是在最初自行学习了电熨斗的结构，这项技术才出现在了科技树中得以攀升。 而【机械增殖】也具备灰色的科技升级格子。 那么照理来说，其他科技应该也存在升级选项。 他唤出科技树，略过上面的各种图标，停留到了【泰克数据储存器】上。 凝视了半秒，一个新的灰色格子出现在了【泰克数据储存器】上方。 【未知科技】 “可行……但是名字是‘未知科技’，这和幻肢明明白白写出来的‘二级机械增殖’有着明显的区别。” 暂时想不明白原因，但图灵记得自己对【机械增殖】进行攀升的时候，花了整整10点技术值。 他现在的余额一共也才38点。 也就是说，升级这种事情，很费钱……很费技术值。 不过略微思索了一下，图灵决定升级试试。 他还没有对幻肢本体【机械增殖】以外的科技进行过升级，可以算作是一次对科技树的实验行为。 目光集中在【未知科技】的灰色格子上，缓缓充盈，然后化作一片金黄。 图灵只感觉到大脑一痛，无数的信息凭空出现在脑海中，接着便看到下方的技术值如同燃烧一般疯狂跳动，猛地跌落了足足12点！ 第八十三章 新技术(二)【2/3更】 图灵顿时愣住了。 12点？ 虽然有这个心理准备，不过这技术值燃烧的速度还是把他吓了一跳。 拆个动力炉才给18点啊。 顿觉心痛的图灵将视线放回到攀升后的科技树。 如果升级后的科技提升太小，那他就有点尴尬了。 【泰克数据储存器】——【泰克芯核处理器】。 “从数据储存器变成了处理器……这跨度稍微有点大。” “虽然名字上看还不错，但是升级成本投入确实太高了，等于大半个动力炉的技术值了。” 背身看向镜子，那块矩形的突起略有变化，呈现高低起伏的方形凸起，略显复杂的电子纹路出现在上面，还有几根金色的细小管线从两侧接入幻肢主体。 当然，也有可能是接入自己的脑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玩意儿会不会已经变成电子副脑之类的东西了？ 图灵若有所思地摸了摸后脑勺上的处理器，走到地下室的墙角拉出网线。 分子破译线钻了出来，一阵形态变换后对接了上去。 和数据流接触的一刹那，图灵双眼猛地一颤。 快。 好快。 太快了。 他只感觉到那些汹涌的数据流在撞上自己的思维后瞬间便被浏览一空，网络信息宛如潮水一般疯狂地涌入大脑，却没有一丝负担。 一种强烈的自由感涌上他的心头。 【震惊！大学生组织游行，长达三天聚集在科福区警察局】 【信鸽国际快递配送！下载app秒接单！】 【稳住！你能赢！休闲不费脑，没wifi也能玩！】 【震惊！注资3亿，萨塔尔公司医药市场大溃败！】 【这游戏我只活了1集，老妈活了50集，你牛你来活500集！】 【新型虚拟现实沉浸式游戏机现已上市……】 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图灵刚想找个端口看能不能跑到某些区域终端里，迎头就撞上一大堆新闻和广告。 眼看着在网络信息里越跑越远，脑子依然没有过载的反应，图灵迅速终止了这次尝试。 “效果出乎意料的不错，12点技术值，换取没有负担地使用分子破译线，还算可以接受。”图灵睁开双眼，摸了摸后脑的处理器，手指触碰的位置传来一阵微热。 有点像是“副脑”这种概念的用途，帮助主大脑处理信息，就是不知道这东西会不会过热，要不要抹点导热硅脂涂一涂什么的。 “既然网络信息我已经能够进行正常浏览，就证明大脑对分子破译线的限制性已经大幅度降低。” 在和湖光组织的各种接触中，图灵已经深刻感觉到了掌握情报和信息的强大性。 如果加入威尔逊公司在第一时间就能够拿到所有的情报乃至关于科研的信息，自己将会处于一个很有利的状态。 “不过处于后脑勺这个位置，这枚处理器看上去挺脆弱的样子，需要做一些防护手段。” 一拍密密麻麻的金属触手覆盖在了处理器上，将其完整遮盖。 而视线回到科技树面板，升级成功的处理器让图灵脑中骤然闪过一道灵光。 有没有可能，这才是科技树的正确用法？ 搜罗科技，拆解研究，积攒技术值，然后对潜力强大或某个领域的专用科技进行攀升。 自己通过脱碳原液感染了爬山虎，得到了幻肢，前期阶段的一些科技都被幻肢帮自己研究了。 如果一个正常人得到了科技树，他获取技术值的方法，不就只有勤勤恳恳搞科研了吗？ 看了眼科技树下方，列车的到站提示已经减少了一天。 “列车也快要到站了，对于记忆列车似乎也没有太多的准备空间。” 进入亡者的记忆，代入亡者本人，也就代表幻肢等一系列科技都不能用。 对于列车，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暂时将这些信息抛在脑后，图灵着手准备继续实验。 前面选取的两项科技都已经实验完毕，剩下的则是【泰克速射膛线】。 简单思索了一番，他将已经嫁接到幻肢科技树中的【泰克速射膛线】图标扔回了原本的位置，放弃攀升。 这种机枪类武器和幻肢的相性不算好，如果之后能找到激光类武器或许可以考虑。目前的远程手段有泰克蜂群的过载自爆也足以应付，暂不做打算。 接着，图灵的目光扫过类似于【泰克驱动轮】【泰克两栖呼吸道转换模块】【泰克排异反应抑制模块】等杂七杂八的科技，没有再发现比较契合当前自己状态的。 至于这个排异抑制，是一种泰克改造人的必备内置植入体，用于抑制植入体和肉体的冲突反应，幻肢在他脑子后面插的好好的，自然不需要这种东西。 看着一片狼藉的实验台，图灵操控着幻肢飞速将整个处刑人动力炉重新拼合完毕，放在了一边的黑色木架上。 几只机械手臂，再加上一个动力炉和旁边摆着舞王姿势的赛克法机器人，这个架子看起来暂时有那么点收藏品展示柜的味道了。 瞟了眼自己目前剩余的17点技术值，图灵看向了【处刑人动力炉】的科技树。 “奥尔芬粒子反应堆，能源科技。以目前幻肢的能量消耗来说，不太用得上。” 幻肢在经过一次充电后，哪怕使用能量耗费最高的无机寄生，都能种出一片铁打的热带雨林来。 “‘凡性过滤器’，‘凡性’二字略有对应碳变体系中第一阶段‘凡人’的味道，也有可能只是我的错觉。而‘神经驱动器’说不定能够让幻肢子体同寄主达成神经接驳，这二者都具有尝试的必要。” 没有过多的迟疑，图灵先将【凡性过滤器】的图标嫁接到了幻肢的科技树上，注入技术值点亮。 余额飞速跳动，瞬间从17点降至11. “6点技术值……” 图灵解体外骨骼，背身看向镜中的后背， 在金黄的图标点亮的一瞬间，八根幻肢宛如遭遇了什么刺激一般，猛地绷直，狠狠抓在地下室的四面八方。 图灵脸上一懵。 他想过有可能会再度出现主体变形甚至是覆盖面积扩张的状况，也想过幻肢会向攀升机械增殖一样突然发疯。 但他没想过现在这种状况。 下一刻，他的心脏猛然一突，身后和幻肢的交界处仿佛破开了某种限制。 一抹病态的苍白从幻肢主体的位置宛如裂缝一般延伸而出。 原本图灵的肤色就略显苍白，但这一抹白色比他原本的肤色还要亮上几分，并且那裂缝形状的白肤还在不断扩散。 图灵抬起双手，看到那些白色将整个手臂占据，然后逐渐变得红润，比较像白皙一些的人类皮肤了。 “所以，这是过滤了什么？粉刺还是黑头？肤色暗沉？” 第八十四章 索然无味 【3/3更】 地下室。 图灵赤着上半身站在地下室的穿衣镜前，八根幻肢耷拉在他的身后。 镜中他的皮肤依旧呈现出一股较为苍白的模样。 而一节小小的电池此刻正被他握在手中，并伴随着苍白的指节轻轻一握，一抹肉眼可见的电流在图灵的手指上方一闪而过。 “普通七号电池，微弱。” 将电池交给幻肢轻轻抓住，安稳地放立在了桌面上。 实验桌上已经被彻底收拾干净，现在只有几枚型号各异的电池和电器整齐地放在上面。 距离图灵攀升【凡性过滤器】后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在这半个小时内，通过对电流的敏感和各种电接触实验，再结合萨克斯·威尔逊告诉自己的关于碳变者体系的信息，他基本可以确定，自己目前已经完全进入了碳变状态。 看了看自己的一只手腕，手腕下有一块紧贴着的白色纱布。 为了尽可能查看所有的异常状况，图灵还将手腕割了一道小小的伤口，采集了一点血样。 不过他没有任何针对细胞和血样的观测手段，只是简单地查看一番血液是否存在异常状况。不过结果没什么用，流出来的血和之前表面看上去并无二致。 图灵操控着幻肢分化触手钻入一边的插座中，将电流传导在幻肢上，再以碳变的肉体尝试操控家用电。 一抹手指般粗细的电弧在图灵的中指和拇指之间拉长，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然后在图灵的控制撤销下很快消失不见。 这电流很弱。 大致感受一下，图灵目前这副已经碳变的身体，存满电流再释放，也就能像刚刚那么来一下，而且大概两秒钟就会消耗殆尽。 太弱了。 不过早已知道这一点的图灵倒是没怎么失望，他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简单测试一下碳变后的身体有什么不一样。 目前来说还没有感觉到太大变化，除了身体感觉要健康一些，力气大一点，但是这些对于拥有幻肢的图灵来说都不算什么。 有一种淡淡的索然无味感，更多的变化，可能就如萨克斯·威尔逊所说的，需要时间进行缓慢的改变。 再度打量了一番镜子中自己苍白的模样，此刻已经恢复了大部分的血肉感，不再像一开始那么毫无血色了。 “对于自身的碳变到此为止，更多的可以进入威尔逊公司之后发掘。碳变的变化，卡恩之前说过需要对细胞进行检测才能看到准确的数值。” 但图灵现在有一个最大的疑惑。 那就是这个【凡性过滤器】，到底为什么让自己突然就完成了蜕变？ 是作为“过滤器”来说，加速了自身的碳变过程？ 而且这玩意儿还是九科和罪策局体系里的技术。 记得萨克斯对于动力炉的技术很是向往，有可能就是针对于这个【凡性过滤器】的技术。 总之这6点技术值花的图灵有一些莫名其妙，只能暂且作罢，对于碳变者和处刑人系统，他终归是了解的太少了。 看了看技术值余额和剩下一项没有攀升和测试的【神经驱动器】，此刻的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图灵决定稍作休息，吃个晚饭。 操控幻肢将地下室简单整理整洁，图灵先是重新穿好衣服，点了个外卖后，给五只妖械丢了些硬菜。 接着再来到后院，给正在打盹的狐狸解开了绳子。 终于不用被狗剩束缚的狐狸兴高采烈地在屋子里晃了起来，慌着大尾巴在图灵身边灵动地绕着圈。 等到点的披萨外卖到了之后，图灵坐在客厅打开电视机，简单解决着自己的晚餐，狐狸则在旁边眼巴巴地望着他手中的披萨，不断舔着嘴巴。 瞟了眼旁边的狐狸，图灵从披萨上撬了一小片香肠丢给它。 后者高兴地叼着香肠跑回了图灵给它搭的狗窝，把东西埋在后院后又回到了图灵面前，勾着嘴巴谄媚地微笑着。 没有再理会一边的大狐狸，图灵一只手拿着披萨，另一只手握着电视机的遥控器换着台。 如果说从法医嘴里偷听到的消息没问题，那么现在他应该能看到关于那天晚上关于“化纤”组织尸体偷窃尸体的新闻了。 “近日，普扇街道于夜间发生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凶杀案。夜州警局出动全城警力追捕在逃案犯……” “据悉，嫌犯与前一周开始夜洲第六医院持续存在的尸体盗窃案相关。案发现场一片鲜血淋漓，死者死状凄惨……” 高清4k的电视机中，出现了图灵有些眼熟的场景。 那是自己从梅甘·哈尼手中抢走处刑人动力炉的地方，也是梅甘·哈尼等人准备处理掉希尔斯的地方。 此刻播报的新闻中，那栋房屋整个都被拉起了黄色的封锁线，不少警车停留在门口，一些穿着白大褂的法医从里面抬出盖着白布的尸体。 “这还能有尸体？” 图灵直呼高手。 这么碎都能拼起来？ 不过仔细看，其实那些所谓的担架和尸体都裹得严严实实，亲自干这事儿的图灵自然知道里面不可能有这么完整的尸体，必定是九科那边为了官面上的布告做出的伪装。 并且所谓的在逃案犯，应该也是对于调动警力追捕“化纤”组织的官面宣告。 根据那位疑似“巫”姓法医和警官的对话来看，很快他们就会通知罗旺所属的外围组参与到对“化纤”的行动中去。 罗旺甚至还有可能把自己拉过去赚一赚悬赏。 想到这，图灵不由得笑了笑。 将最后一块披萨塞入口中，图灵简单拍了拍手，看了眼旁边双眼亮晶晶的大狐狸。 将披萨盒子拿了起来，里面还剩了块掉出来的香肠。 将狐狸牵到后院重新缠好狗绳，图灵将那片香肠放进堆满了狗粮的食盆里，在狐狸充满幽怨的眼神中转身离去。 回到地下室，正准备继续进行实验的图灵却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 湖光据点。 “依然没有灰狐的进展？”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游鱼，湖光面色无比阴沉。 游鱼也是一脸低沉地摇了摇头:“没有，那天我们完全跟丢了。抱歉，boss。辜负了您的期望……” “算了……” 湖光有些筋疲力尽地抓着额头揉了揉，神情逐渐松垮下来，没有注意到游鱼突然间眼中闪过的微妙神色。 “已经过去好几天了，除了你们昨天见着一点影子外，毫无进展，我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湖光摆了摆手。 “boss，难道这就要放弃了吗？”游鱼猛地抬起头来，“组织的所有资料都握在灰狐手里，如果不尽早……” “但是灰狐完全没有联络我们的意思。”湖光冷哼了一声，“人都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我们能找谁？卡恩·威尔逊？还是九科的罗旺？” 这两个他一个都惹不起。 威尔逊公司的小公主身边的保镖“康锤”一个人就能端掉自己半个据点。 至于那个胖子，这种在九科和雇佣兵之间双吃香的人是最搞的，更别提还有明面上的公职身份。 “这件事情……我决定找‘化纤’的人帮忙。” 沉默了一会儿，湖光开口道。 “让出我们在邦加的所有利益给‘化纤’的白头鹰，包括我们控制的那些黑帮地盘，全部让给他！让他亲自出马帮助我找到灰狐！” 湖光眼中眸光闪烁，拳头已经不自觉地捏紧。 游鱼面色一变，刚要开口，湖光猛地抬起一只手来： “你不用劝我，只有这样做，才能保下在夜州的大本营。” “游鱼，我知道你这几年帮忙搭建情报网络，尽心尽力。” “你也一直是我身边最信任的人之一！” 湖光说着，狠狠拍了拍游鱼的肩膀。 后者的神色顿时古怪了起来。 湖光在试探我？ “这件事情就先到此为止，你也去休息吧。” 游鱼装模作样地迟疑了一阵，观察了一番湖光的表情，随后才快步离开。 目送着游鱼离开的身影，湖光坐在中央机房内长出了一口气。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九科的警察都跟打了鸡血似的，突然搞什么全城搜捕，也不知道是在追哪个倒霉蛋。” …… “你是说……湖光说他要找‘化纤’的人对付我？” 地下室中，图灵接着电话，表情有些微妙。 “没错，灰狐老大。”另一边，游鱼神色慎重，“化纤的组织首领白头鹰，是肉体改造程度达到67%的科技猎人，同时拥有第五世代的主要植入体。他的手下有一个非常厉害的黑客，叫……” “你先等等。”图灵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你确定是‘湖光’要找‘化纤’的人对付我？” “是啊。”游鱼有些懵，不知道为什么灰狐一直在强调这一点。 图灵沉默了片刻，开口道： “湖光平时不看电视吗？” “啊？”游鱼更懵了。 “夜州新闻9号台，你看今晚7点钟左右的新闻重播，看了你就明白了。” 说完，图灵挂断电话，感觉有些好笑。 湖光似乎不知道九科在全程搜捕“化纤”的人。 摇了摇头，图灵将注意力放回到眼前的科技树上，攀升了【神经驱动器】。 与此同时，刚刚挂断电话的游鱼一脸震惊地看着夜州新闻9号台7点档新闻，猛地一拍大腿。 “我明白了！” 第八十五章 碳变之后【1/2】 要知道像这种新闻，一看就是九科用来掩饰真实情况的，背后估计又是在追捕什么别的科技猎人。 再结合自己刚刚提到的“化纤”的问题，和九科今天突然开始的全城搜捕，灰狐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这就是他干的啊！ 灰狐早就知道了“湖光”会寻求“白头鹰”的帮助，早早地就让九科那边带人解决“化纤”的问题，然后再随便找个什么凶杀案的帽子往“白头鹰”脑门上一扣…… 不过有点奇怪啊，“湖光”和“化纤”相比起来都要差了不止一筹，灰狐为什么一定要想办法控制“湖光”呢？ 这是游鱼最为不理解的地方。 坐在铁质椅子上，耳边是絮絮叨叨的女新闻主持人的声音，游鱼躬着身子，双手撑在膝盖上，十指交叉挡住嘴唇，一副沉思的模样。 等等，他会不会是进化研究所的人？ 游鱼突然瞪大了双眼，脑内急转。 好像有可能啊？ 拿着从来没见过的科技，还能指挥九科的人，查不到来历，威尔逊公司对他还毕恭毕敬的…… 他很有可能是进化研究所的人啊！ 似乎是想到了某些可怕的传言，游鱼深吸了一口气。 湖光这家伙被进化研究所盯上，无论如何都死定了。 但如果灰狐真的是进化研究所的人，自己也必须要表现出更多的价值，否则……最后迟早会被切片的啊！ 想到这，游鱼摸出了手机，给一个组织内关系铁的朋友拨了出去。 不能完全等待灰狐的命令，要发挥自己强大的主观能动性。 赶紧多拉几个下水！ …… …… …… 地下室。 经过数个小时的研究，【神经驱动器】已经大致被他熟悉。 跟他预料的没有太大差距，【神经驱动器】的存在就是为了将外骨骼接驳人体神经，方便操控。 在攀升了这项科技之后，幻肢出现了一些新的变化。 一根细小的幻肢，带着一串半透明的鞭足从阿尔法的身体中抽了出来。 这是一种全新的触手，图灵给它取的名字是【神经接驳簇】。 并且这种能力和幻肢的其他部分能力一样，能够被子体所继承使用。 通过对寄主植入新的幻肢子体，接驳寄主体内的神经，再通过信号传输进入寄主体内，理论上图灵认为这能够彻底操控另一个生物并共享对方的身体。 经过实验的证明，他是对的。 但是和他想象的有所不同。 图灵想要的效果，是直接通过子体接管寄主的视觉神经听觉神经，从而直接达成某种意义上的共享视觉，这样一来，以此配合的无机寄生将会变得非常恐怖。 但现在的【神经接驳簇】，仅仅只能够控制生物体内的部分身体神经系统，走走做做动作，跳个舞什么的，还达不到图灵想要的效果。 为此，图灵探索出了科技树的另一个升级用法。 在之前的使用中，图灵通过拆解了【数据入侵模块】而得到了【分子破译线】这种强大的骇入手段。 分子破译线能够让他的思维读取任何网络和数据中的信息，直接从信息层面上进行读取和观测。 于是他尝试将【数据入侵模块】和【神经驱动器】的科技图标合并，共同延展出了一个新的灰色图标。 【未知科技】。 图灵的想法非常简单直接。既然【分子破译线】能够读取信息，和【神经接驳簇】结合一下，靠着科技树说不定能得到一些有趣的结果。 不过问题来了。 “技术值不够了……” 攀升【神经驱动器】花掉了他5点技术值，经过各种各样的科技树攀升，此刻他的技术值余额仅仅只剩下了6点。 这让他愈发认为，自己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这才是科技树的正确用法。 拆解分析，结合攀升。 放开了一直被幻肢轻轻按住的阿尔法，让其和另外四只妖械自己待在一起，图灵离开地下室来到书房，将萨克斯当时给自己的那份协议文件拿了出来。 今天的实验，除去碳变的身体和【凡性过滤器】这两点需要在威尔逊公司寻找线索搜罗更多的知识外，其他的都可以在之后找机会用实战来检验效果。 毕竟在夜州这个城市不缺实验对象。 看了看自己还有些苍白的手掌，图灵翻开了那份文件，将里面自己认为不合适的条目全部进行一定的更改。 改完后，图灵拨打了萨克斯·威尔逊的电话。 漫长的忙音后，对方没接。 又出差去了？ 图灵先是有些纳闷，然后想到了那天晚上用机械虫偷听到的内容，若有所思地拨通了卡恩的电话。 “hi，灰狐。” 拨号音略微响了一段时间才被接通，图灵听到那边略显遥远的舞池音乐，看来是卡恩特地找了个地方接电话。 “卡恩，威尔逊先生没接电话，我想谈一下合作的事情。” 图灵捏着水笔敲了敲桌面。 “嗯……可能爷爷在处理金载阮的事情。” “那个人在准备碳变，整个实验室都在帮他提高成功几率和计算失败损失，爷爷估计也在吧。”卡恩轻柔的声音中有股淡淡的不屑，从上次的接触图灵足以看出，她很不喜欢金载阮。 “金载阮不是碳变者？”虽然已经知道了，但图灵还是表达出适当的惊讶。 “不是，他失败了很多次。”卡恩解释，“他是爷爷收的学生，曾经是我父亲的同事。碳变的失败是一件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一旦失败就只能选择将身体大面积改造成泰克改造人，或者变成一堆血肉混合的现代工艺品。但是……” “但是威尔逊公司有办法不让这些事情发生？” “是的。金载阮他每一次进行诱变催化剂的注射，爷爷都会煞费苦心地准备很多程序来提高成功率，降低失败率，这次应该也不例外吧。估计又是几百万的资金烧进去，然后什么结果也没有，白白老化了内脏。” 几百万？ 图灵看了看自己碳变之后苍白的手掌，顺势提问：“碳变失败会器官老化或者死亡，但是碳变之后，人的外观会出现什么显著的变化吗？” “会。” 大鸟酒吧中，卡恩靠在一处安静的墙边，卷了卷青绿色的长发，脸上带着一抹很明显的饮酒后红晕。 “我的头发和眼睛就是碳变之后才变成这样的。” “那你以前是什么颜色？” 卡恩抿了抿嘴。 “不告诉你。” “何必，我只是随便问问。除了发色和瞳色外，其他可能会出现的变化呢？” 图灵起身走到洗手间，看着镜子里自己很正常的黑色卷发和黑色双眼。 “我不是特别清楚。大概会出现肤色改变，肌肉膨胀，生殖功能增强之类的？”卡恩的语气带着些许不确定。 图灵上下左右观察着镜子里的自己，发现自己碳变之后除了肤色变白了一点好像真的没什么其他变化。 “噢……我刚刚忘了，有一点很重要。” 卡恩有些拔高的声调突然传来： “倒不是外观变化吧，就是在成功碳变之后，碳变者可能会出现某些……怪癖。” 怪癖？ 图灵愣了愣，目光无意识地在打量镜子上的细小划痕。 “什么东西？” “听公司里的研究员说，这是一种进化缺陷，理论上在达到升华阶段后，这种缺陷就会逐渐消除……我不是很明白这些。” 言下之意就是还是得问萨克斯。 这解释不是很科学的样子……而且我好像也没出现什么怪癖吧。图灵奇怪。 “还有这种说法？你有什么奇怪癖好吗？” 图灵刚问完便感觉到有些不妥。 因为这不像是能直接拿来问人的问题。 但卡恩那边沉默了五秒，还是传来她淡淡的声音： “嗜酒。” 第八十六章 盘算【2/2】 嗜酒？ 一直以来和卡恩的各种接触中，这个女人对于酒的确有一种特别的爱好，没想到会是碳变进化出来的“缺陷”？ “嗜酒吗，但我感觉你本来就挺喜欢酒的？” “酒没什么不好的。”卡恩撇了撇嘴，“你怎么会突然问起来碳变的事情？你身上的碳变反应加速了吗？” “是有一点不同，肤色变了一点点。”图灵半真半假地说，看了眼自己发白的指节。 威尔逊说碳变的推进过程是非常缓慢的，哪怕自己有“自行碳变”这个理由做掩饰，也稍微有点太快了。 先瞒着点好。 “不用担心，这是好事儿。我送你的药吃了吗？” “这药有什么用？你上次没说清楚。” “是公司里研发针对于排异反应的特效药。本来是供给特殊人群的。所以，你吃了吗？” “吃了。” 图灵脸不红心不跳地从厕所的垃圾桶里把药瓶拿出来洗干净。 他之前看了看感觉用不上，就随手扔掉了。 卡恩听着耳边的水声，沉默了几秒。 “我就知道你没吃……” “不，我吃了。” “你没有！” “我真的吃了。”图灵摇了摇药瓶。 酒吧内，卡恩靠着墙壁捂了捂额头。 “灰狐，你是不是白痴……心脏手术移植者最多能活几年你应该很清楚吧？哪怕你的排异反应一直都很低，但是……” “我说了我吃了，只是你不信啊。” 将药瓶揣到兜里，图灵回到了卧室。 “明明是你不信任我！” 卡恩狠狠揉了揉青绿色的头发，有些无奈。 “算了……你自己想怎么样无所谓，反正药给你了，爱吃不吃。爷爷过段时间应该就有空接电话，不说了，我要回吧台了。” 说着就要挂断。 “别慌，跟我说说金载阮这个人。”发现了卡恩的意图，图灵连忙叫住对方。 卡恩正要拿下手机的动作顿了顿，又重新放回了耳边。 “哼……另一个白痴而已……” 卡恩吐了口气，把一些金载阮的基本信息告诉了图灵。 金载阮是格里半岛人，56岁，是萨克斯·威尔逊的学生，从十年前开始接手威尔逊公司的事务，在公司内部很有发言权，公司的事务大部分是由金载阮处理。 同时，金载阮也是为数不多在公司高层中没有完成碳变的人。 “我如果加入公司，和这个人的直接利益冲突是什么？”听完了卡恩的叙述，图灵询问。 想到这个人之前看自己的眼神，像金载阮这种公司高管乃至ceo的角色，不会莫名其妙对自己抱有敌意。 “可能会存在资源配额上的冲突。” “为了降低碳变失败，提高碳变成功率，每一次注射诱变催化剂都需要耗费大量的资金进行各类仪器和辅助药物的注射，总之是个很复杂的环节。 如果你加入公司，这可能会影响到其他人的资源配额，由于金载阮一直没有放弃碳变，这是可能存在的直接利益冲突。”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萨克斯才让金载阮进行了一次诱变催化剂的注射，来转移跟我的矛盾……？ 图灵思索着。如果真是这样，那萨克斯的确可谓是对他煞费苦心了。 “我明白了……”图灵看着洗手台上镜面上一道小小的划痕，思索间无意识地用手碰了碰，“金载阮有家人吗？” 卡恩：“你想干什么……” “随便问问而已。”图灵说着，还在观察镜面上那道细小的划痕。 “虽然我也不喜欢他，但他毕竟是爷爷的学生，你不要太过分了啊。”卡恩提醒道，“他有两个儿子，都是公司成员。等你加入了公司也会见到他们的。” 也是公司的员工啊？ 图灵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洗手台。 “我知道了。关于加入公司的事情，过几天我会再和威尔逊先生谈的。” “好，你记得要吃药。” 二人都不是什么喜欢说废话的，果断挂了电话，图灵看了看药瓶，放在了洗手台上方。 然后他又留意到了镜面玻璃上那道小小的划痕，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留上去的。 “奇怪，我怎么老去看这东西？” 图灵感觉到明显的怪异，再次用手蹭了蹭那道划痕。 总不会是碳变把我变成强迫症了吧？ 简单洗了个手，图灵没有过多地在意，来到了地下室。 从卡恩给的信息上看，碳变会造成一点肉体上的变化，这一点图灵已经感觉到了。 他比较关注的是这个所谓的“进化缺陷”，怪癖怪癖，说白了就是脑子会出一些小问题咯？ 坐到了实验台前，图灵轻轻拍了拍手，五只妖械蹦蹦跳跳地跑到了他面前。 今天的实验内容过多，自己需要进行一些实战的测试，以及一定程度上的人体实验。 可以从希尔斯或者游鱼那边尝试，或者找几个新的幸运改造人。 目前摆在面前的有两件需要一定时间来进行的事情。 第一个是对于湖光的掌控，图灵一直没有想好具体应该怎么做。 目前他打好腹稿的两个计划，一个是直接寄生首领“湖光”，一个是赐予游鱼更多的子体，以其为原点在湖光组织中蛛网式扩散寄主。 前者的好处是快，等于直接斩首加空降高管。 但是寄生目前依然不敢保证百分百的控制，直接对上湖光免不了是一场恶战，即便自己已经掌握了对手的所有资料，这件事情一个人干起来风险也太大了。 那是要去直接冲了对方的组织，除非湖光主动在外面现身。 但是九科针对于“化纤”的行动，夜州最近必定是鹤唳风声，湖光怎么说也是组织头目，很快就会察觉到“化纤”捅了九科马蜂窝的事实，这样对方就更不可能现身了。 而对于“游鱼”那个小队的整体忠诚性，也需要长时间的考量。 最终，图灵一番分析后，做出目前自认为最好的选择： 折中处理。 先考量一番游鱼几人的忠诚性，让他们在湖光组织内扩散更多的子体寄主。这两件事情可以同时进行。 等到湖光的高层控制到一定数量后，再发动一场来自内部的叛乱，自己还可以独善其身。 划了划手机通讯里上的电话号码，目光略过游鱼的名字。 “抽时间见一面游鱼，也给他身上的子体做个更新。” 第二个是对于加入威尔逊公司的事情，条款方面他已经单方面确认的差不多了，就等着和萨克斯进行一次商议，加入威尔逊公司了。 拉开科技树，记忆列车的提示已经来到了倒数四天。 “马上要进入第二次列车，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亡灵，我需要好好休养生息，除了罗旺那边的单子外赚赚外快和实战测试外，尽量不要节外生枝，先平和地渡过这一段，其他的事情等从列车里出来再说。” 将脑子里的事情大部分都理清楚，图灵驱走了五只妖械，回到了卧室睡过了后半夜。 第二天一大早，图灵就被罗旺的电话吵醒了: “大单子！灰狐！大单子啊！！！” 第八十七章 情况【1/3更】 “你小点儿声，什么大单子？”图灵揉了揉眼睛，操控幻肢接过手机并稍微远离自己的耳朵。 “九科最近有大行动，追捕一个不小的科技猎人组织，叫什么‘化纤’。还是上面指名道姓要我带着整个外围组行动。怎么样，有没有很期待？”罗旺语气激动。 果然是这件事情。 图灵理了理睡了一晚上有些杂乱的头发，看到一根岔着吊在了眼睛前方，颇为不适地将其拿了下来。 居然掉了根头发。 不知为何，图灵看着这根头发有些出神。 “钱多吗？” “那肯定多啊！随便清理点小帮小派就是七位数起步！我分到的也多。当然钱这种东西对我来说不是最重要的。” 罗旺嘿嘿笑着，图灵听到他那边传来打火机清脆的撞击音，还有烟叶燃烧的滋滋声。 吞云吐雾。 “这可是我晋升的机会。现在所有的任务简报都捏在我手里，一个都没发出去。怎么样，你要不要多接几个？” 多接几个？是帮你多拿点绩效吧。 图灵翻了个白眼，将头发弹到了一边去：“你先把基本情况跟我说一下。” 全城搜捕“化纤”，这事儿虽然从法医嘴里知道了官方的真正目的是找到“白头鹰”背锅，不过图灵作为最后截胡了处刑人动力炉的“黑手”，多了解一点信息是没错的。 “昨天的夜州新闻9号台你看了吧？” 听到这话，图灵脑子一堵。 总觉得这话我好像对谁也说过来着？ “看过了，你有话直说。” “好吧好吧。这边放给群众的消息，是‘化纤’组织的一场杀人案以及尸体盗窃。不过我接到的直接描述是‘化纤’拿了不该拿的东西。但是根据我在局里的关系网得到的消息，似乎还是和‘巫’家有直接关系。” “因为听说前段时间有‘巫’家人去世了，尸体正好送往夜州第九医院，结果尸体被‘化纤’的人偷走了，到现在都还没找到。” 说到这里的时候，罗旺的语气不自觉放缓。 “不过我对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关心，任务交到我手上，这就是给了我老罗机会，这可是脱离外围组真正进入九科内部的好机会！” 罗旺语气一扬，又颇为得意起来。 怪不得罗胖子这么兴奋，自己倒是忘了，在体制内，这种情况对他来说就是晋升的机会啊。图灵思索。 “你对巫家有什么了解吗？” 趁此机会，图灵也可以打听一番巫家的消息。 之前那个疑似巫家人的法医，图灵没忘记现场警官对他的态度。 那叫一个马首是瞻。 “害，你只需要知道这玩意儿势力大的吓人。你知道我当初怎么进九科的吗？” 憋了半天，发现图灵没回话，罗旺只能自问自答： “当初运气好，帮了一个姓巫的一次，拿了个人情。不然我现在哪能这么潇洒？” “总之啊，这个家族权利很大，详细的我也只是道听途说，官方这边的很多技术，都是他们在支持。” 技术？进化研究所？ 图灵脑子里顿时出现了这个名词。 不过看罗旺的态度，他似乎对巫家人的态度并不算好。 “行，那我不多问了，你把任务简报发给我吧。” 图灵没再多说，再寒暄两句后便挂断了电话。 九科背后是进化研究所，进化研究所背后是“巫”姓的家族掌控？ 将这个猜测暂且保存在脑子里，几分钟后，图灵洗漱完毕，加密手机上的消息直接突破99+ “这么多？” 罗旺直接把所有任务都给发过来了。 咧了咧嘴角，分子破译线钻出接入了自己的手机，思维扫过所有的任务。 片刻后，图灵拔除破译线。 “所以说仅仅一天的时间，‘化纤’得到消息就开始化整为零逃往整个夜州境外了……” 白头鹰这是被吓破胆了啊。 结合所有任务简报提到的消息来看，“化纤”组织的白头鹰在当初截获处刑人动力炉失败后，就让整个“化纤”开始分散逃亡，不少科技猎人都朝着夜州境外的邦加方向逃跑。 没有关于“化纤”高层的任务，基本都是清理化纤麾下可能存在的据点，黑帮，还有小型灰色机构。 “按照正常的律法，这些人应该是被抓起来送进监狱，但是简报上的命令无一都是用的‘扑杀’这个词，果然是脏活儿……如果不是听过那个法医的原话，我可能还会给这个阵仗慌一下。” 想到还在自己地下室藏品柜上待着的处刑人动力炉，图灵不由自主地笑了笑。 关于“化纤”，图灵这边其实还有一个从未谋面的家伙需要料理，也就是乌鸦。 如果这次任务简报里有关于乌鸦的单子，图灵不介意顺手干掉，但既然没有，他也没必要节外生枝，就当是赚点钱，然后看九科撵着“化纤”跑，当吃瓜群众就可以了。 乌鸦和自己其实表面上没有过节，只是因为对方接了托加尔的追杀单而在一开始让自己有了不少紧迫感。 而托加尔一行人，之前图灵委托罗旺搜寻消息也暂且无果，他也不着急，现在普通人对于自己来说几乎没有威胁，这些小恩怨之后再花时间来料理。 除了一些主要针对‘化纤’的任务外，图灵还看到了针对其他组织的。 “湖光”组织麾下的几个黑帮也是榜上有名。除了“湖光”外，图灵也是第二次见到了其他科技猎人组织的名字： “地狱门”、“高岭”、“饿虎道”。 除了第一个“地狱门”从法医嘴里听到过外，后面两个图灵在湖光的中央电脑情报库也略微浏览过。 前者是一个高地人种组成的改造人组织。后者是一个改造人组成的幕国武术崇拜组织。 任务方面也各有不同。 针对“地狱门”的任务是在港口，机场等重要交通位置进行待命，报酬极低。 针对“高岭”和“饿虎道”则是拔除一定量接近夜州主城的据点和黑帮。 可以看出，除了围剿“化纤”外，九科似乎还准备对其他的科技猎人组织下手，顺便清理局势。 不过这些跟图灵都没有关系。最后，他只选了一个任务： 剿灭“化纤”组织下的一处黑帮据点和潜藏的“化纤”干部，报酬二百三十万。要求全部消灭，但是除了杀人外不能拿走里面的任何物品和尸体，会有警察负责接手。 这个任务，正好可以用来测试一下新装备，顺带着赚点外快。 他本想到了现在还躲藏在某个地方没有任何消息的希尔斯，多拿两个单子说不定还能让小伙子给自己打打工。不过九科那边对希尔斯的态度不明，贸然把他丢过去跟“化纤”怼起来，如果遇到了九科的人可能会直接把他逮住。 关于希尔斯的事儿也没法问罗旺，那样会显得有点突兀，就先让希尔斯继续呆着吧。 将手机里其他的任务简报删掉，图灵给罗旺发回了接取任务的信息。 罗旺那边似乎对于图灵只接取一个任务的行为颇有微词。在他看来这可是自己上位的好机会，灰狐未免有些太不道义了。 不过最近已经打算好了要苟发育的图灵没鸟他，随便用“一个一个来”的理由就把罗旺打发回去了。 而现在，图灵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比如，买辆车。 第八十八章 买车(已修)【2/3更】 收拾好衣着，图灵准备去家附近的“狂风帮”驻地机车专卖店看看，他还记得那里有个口音独特的黑皮衣老板。 来到客厅，图灵脚下一软。 不是腿软，而是感觉踩到了什么很软的东西，并且拖鞋下方传来的触感有些奇妙。 图灵的脑海中不自觉出现了松软的泥土，和某种能够散发出异味的秘制小汉堡。 再抬头一看，大狐狸不知何时挣脱了拴在狗舍上的绳索，趴在落地窗门口一脸微笑地看着图灵。 他这才把脚从地上拿了起来。 一坨在他眼里自带马赛克的深色物体安静地躺在地面上。 不知为何，图灵愣愣地看着地上那一坨，脑海中闪过无数思绪。 直到思考了一秒钟，图灵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踩到了什么东西，神情顿时就黑了下去。 张开的幻肢拿了工具将其铲走，然后将狐狸重新锁回了后院中。 将拖鞋直接扔掉，图灵快步出门。 他开始感觉到，从自己醒来开始，状态似乎就有些不对劲。 由于行动是在今晚，图灵并没有带上自己的皮箱，也没有准备什么东西，两手空空就朝着狂风帮驻地走了过去。 刚走出了院子，图灵就听到了安德鲁的声音。 一个穿着校服的卷发瘦高男生站在安德鲁面前，低着头一语不发。安德鲁坐在轮椅上，大声用着米克顿联邦的通用英语训斥着男生。 这是什么套路？在我家门口搞家教？ 那是一身带着条纹，胸前有着徽章的男式校服，下半身是一种条纹格子裤。男生背着一个背包，背包上挂着一个那种学生之间很流行的新潮挂饰，一个粉红色的扁平橡胶娃娃，圆圆的，穿着红色的鞋子。 图灵依稀记得，高中那会儿的生活就很流行这种书包吊饰。 这个男生是安德鲁的儿子，图灵之前在监视中看到过安德鲁划着轮椅接他回家。 不过此刻，这个男生浑身上下沾满了各种污渍，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看上去像是被人揍了一顿。 安德鲁似乎骂的正狠，此刻发现图灵走了出来，顿时闭上了嘴巴，不再训斥儿子。 挂起了一脸笑容冲着图灵打着招呼。 “早上好，我的邻居。” 听着安德鲁略显生硬的口语，图灵礼貌地打了个招呼，然后提醒道： “安德鲁先生，虽然无意掺和你的家事，不过……” 话还没说完，安德鲁扯着嗓子就开始道歉了：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这就把他带回去……臭小子看什么看？整天就知道打架？啊？走！” 当然，他后面半句是用英文说的。 面对这个残疾的老爹，他的儿子也没什么脾气，瞄了图灵干净整洁的穿着和白皙的脸庞，再透过房子的窗户看到里面不菲的装修，眼中顿时闪过一丝艳羡的目光。 看着自己的老爹划着轮椅朝着前方走去，卷发小子狠狠咬了咬牙，猛地扭头，自顾自朝着图灵宅邸旁边的小巷奔去。 “嘿！？你个臭小子？！” 察觉到脚步声的安德鲁半转过身，看到自家小子背影气得哇哇大叫，狠狠锤了锤自己的双腿，恨不得站起来把他抓住，顿时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了一边的图灵。 不过早在安德鲁道歉时，图灵就已经摇摇头表示无碍后，转身走远了。 对于别人的家事，他并不想掺和太多。 跑进了巷子里后，卷发小子看到自己的老爹并没有追上来，长出了一口气，然后看向四周，最后将目光锁定到图灵家的后院，目光一怔。 那里有一只硕大的狐狸，脖子上拴着四根狗绳，一脸委屈地趴在地上眯着双眼。 卷发小子的眼神顿时亮了起来。 街道上，图灵没有在意刚才的一幕，快步走到了狂风帮的机车店，再度见到了那个抽着电子烟的皮马甲老板。 带着头巾，穿着一身皮马甲，露出纹身的膀子靠在店门口，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扫视着街道上的路人。 “唷，小伙汁，蚝就不见啊！” 看到图灵走过来，带着头巾的老板热情地跟他打着招呼，明显是还记得他。 而且他发现图灵是直冲着他的店门来的。 不过口音还是一样的怪异。 “我要买辆车，价格不用太高，足够代步就行。” “嚯？那你来对了。” 皮马甲老板长吸了一口嘴里的电子烟，图灵看到上面那一枚led灯飞速发亮，然后缓缓暗淡下去。 “跟我来。” 冲着图灵招了招手，皮马甲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跟着皮马甲走进店里，图灵才得以一观这家店的全貌。 这是两个门市联通在一起的内部空间。一个用铁皮拼起来的柜台就放在大门口旁边，上面用各种灯条拼出来一串字母，大白天闪着灯光。 空间内部顶部挂满了各种装饰蜡烛，连着长长的电线，里面都是发电的，有种教会仪式的感觉。 柜台后面是一个酒柜，上面放着林林总总的酒瓶。不过都是喝光后用于装饰的旧瓶子，甚至有的瓶子上还用皮质装饰环打着铆钉，除此之外上面还摆放着一些朋克骷髅头。 一个留着马背头的男青年正在打着电话，言语嚣张，不过图灵听不太懂对方的语言。 之前图灵看到的那些很炫酷的改装摩托车就停放在窗户墙壁后面，一辆辆散发出粗犷和野性的味道。 重金属和男人的浪漫？ 图灵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那辆皮卡丘黄的摩托车此刻已经撤下了，换成了另一辆蓝色的哈雷，上面的金属装饰全部采用了恶魔崇拜的造型，山羊角，骷髅头，电镀的花纹。 店主为了展示这辆哈雷，还在地下给他搭了个魔法阵，周围供着电热的火焰，看上去很是拉风。 “看上这辆了？” 皮马甲吐着烟雾，伴随着一股电子烟怪异的甜味越过图灵身边，然后轻轻拍了拍那辆哈雷的屁股。 “随便看看而已。给我介绍一下代步车吧。” 图灵并不懂车，虽然外形很赞，但他知道这种车一般价格高昂，他的目的只是代步车。 至于炫酷，万能的幻肢就长在自己背上，什么造型弄不出来？ 只是不知道为何，在观察那辆摩托车的时候，图灵有一种本能的挪不开眼，这和他今早醒来和罗旺打电话时，莫名很关注自己脑袋上掉下来的那根头发的感觉有点像。 “这个简单，来来来，给你介绍一下我们店里的新款。” 皮马甲冲着图灵又是一招手，图灵这才将视线从那辆摩托车上挪开，跟着皮马甲钻进一个一人半高的门。 “爱马仕小型电动车，片区内卖的最好的代步车！” 看着头巾老板让过视野，露出里面一大堆花花绿绿的小绵羊，图灵抽了抽嘴角。 夜黑风高，灰狐骑着心爱的小绵羊，背上延展出八根幻肢，杀进了化纤手底下的黑帮驻地中…… 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么一个画面的图灵轻轻甩了甩脑袋。 “稍微不要那么……卡通一点的？” 图灵斟酌用词。 “当然，也不必要太贵的。” “不喜欢？”马甲老板上下打量了一番图灵。 黑发微卷，面容漂亮，东方人。 这不是最适合小绵羊吗？ 接着，老板带着图灵绕了一圈，看了各种机车，摩托车，改装车，甚至还有后面的小跑车。 “三十万。”机车。 “六十万。”改装车。 “一百八十万。”跑车 “8600.”小绵羊。 图灵再度摇了摇头。 对于图灵的挑剔，老板也有些不耐烦了。 “行，不想要太贵的，又不想要太‘卡通’的是吧？刺头！！” 老板最后一句是在嚎柜台的马背头小哥。 小哥拽着步子走到两人面前： “咋了？” 皮马甲挥了挥手： “带他去看看后面的货。” 第八十九章 强迫症和小绵羊【3/3更】 马背头上下打量了一番图灵，冲着图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尤其是在图灵白的发光的脸颊上，然后对上了图灵同样在打量他的视线。 马背头青年有些干瘦，皮肤略暗，双眼上涂着浓重的眼影，左耳上打了四个耳钉，右耳挂着一个枯黄色的骷髅头。马背头也是染得花花绿绿的，穿着身打满了铆钉的皮夹克。 最终，图灵的目光落到了马背头的脖颈上。 那里有两枚很酷的金属吊坠，不过有一枚歪歪扭扭地插在前面一枚和皮肤之间。 “你的吊坠。” 图灵突然抬起一只手，指了指对方的脖子。 “啊？”马背头正被图灵看的浑身不自在，听到对方突然出声，愣了一下。 “你的吊坠歪了。” 图灵越看越不舒服，走上前去帮他把吊坠理了理。 马背头和老板顿时愣住了，看着图灵帮他把吊坠弄整齐，还帮忙理了理衣领。 愣了三秒，马背头顿时露出一个很勉强很难看的笑容。 “跟……跟我来……” 他说话变得有些扭捏。 全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问题的图灵跟在马背头后方，三个人来到了两处门市后面的库房。 老板奇怪地看了眼图灵，抬手在门边按了一下。 卷帘门哗啦啦地打开，露出里面蒙着灰色布料的各类车辆。 似乎是卷帘门的噪音有些刺耳，站在门口的图灵突然瞪大双眼，怔了怔。 我刚刚在做什么？ 有些疑惑地搓了搓手指。 这时，马背头举着双手走上前去，躲过图灵的目光和身侧，贴着门框把自己的身子挪了进去，小心翼翼地抓住一角掀开那层灰色布料…… “等等！” 图灵突然叫住对方，然后在两人诡异的眼神中走上前去，把马背头挤开，双手分别捏住了布料的两角，缓缓地挪了下来，然后非常工整地将那层满是灰尘的布料叠在一起，像叠豆腐一般放在一边。 最后还十分满意地长出了一口气。 一边的马甲老板和马背头对视一眼，前者耸了耸肩，后者则是捂着胸膛也长出了一口气，似乎心里的一颗石头落地了。 原来是只是强迫症。 “就是这些了，哥们。” 舒缓下来的马背头靠在门边，说着流畅的幕国语抬了抬手。 图灵迟缓地点了点头，目光扫过里面的各类车辆。 库房的空间并不大，里面放着的也都是摩托车之类的车辆，看上去都有些老旧，部分车辆上还有不少生锈的地方。 除此之外，还有些摩托车经过了明显的爆改，连外壳都没了，一副开着开着就会炸的模样。 “黑车？” 图灵的心中涌出一股强烈的不适，扭头看向门口的皮马甲老板。 “嘿，话不要说的这么难听。”皮马甲耸了耸肩，“毕竟你对外面的货不满意，只能带你来这儿了。” 说着，皮马甲走上前来，拍了拍图灵身侧的一辆。 “这个是非法改装，被交警弄走了，后面流到我们手里了。” “这个是黑陵区那边流过来的车辆，如果要开出去，你可以走我们的路子帮你搞定管制问题。” “还有这辆……” 图灵没有去问这些车是怎么来的，就看这模样，明显不是什么正当途径啊。 “算了。” 图灵摇了摇头。 只是买个代步车而已，没有必要弄成这样，又是来路不明，又是管制中的车辆，可能还有假牌照什么的。 而且这些车辆都带给他一股很强烈的不适感。 尤其是其中有一辆只装了半边外壳，另一边零部件暴露大量的摩托车，看得他很是不爽，想做点什么。 最后越看越不舒服，用一股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郁闷语气摆了摆手： “算了！！！” 说着就准备扭头离开。 既然没什么特别便宜的代步车辆，干脆就在外面随便买一辆摩托车吧。 反正上次的两百万还剩一些。 转身的同时，图灵的目光扫过这些林林总总的黑车，眼前猛地一跳。 【你发现了新的知识】 他顿时转迈出步子，大步流星地跨过几辆车，扶起了一辆歪斜的小绵羊。 这是一辆灰黄色的电瓶车，右边的后视镜还碎了一块，上面沾着不少灰尘。 不过有所不同的是，这辆车的尾部，装着一堆电线纷繁的古怪装置。 “这车是怎么回事儿？” 图灵指着小绵羊说。 “这个？”皮马甲奇怪地看了一眼这辆有些破的车。 “好像是改装过的电瓶车……刺头，你记得这车是哪儿来的吗？”皮马甲说着，回头看了一眼马背头。 “忘了。这车都放在这好久了吧？” 看着两个人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图灵拍了拍这辆有些破旧的电瓶车，震了不少灰尘下来： “就这辆了，嗯……” 图灵观察了一番这辆小绵羊，然后朝着皮马甲伸了伸手： “有螺丝刀扳手什么的吗？” “有的。” 皮马甲从旁边拿过来一把扳手递给了图灵，疑惑他要干嘛。 图灵看了看右边碎掉的镜子，拿着扳手对着左边的后视镜比划了几下。 马背头和皮马甲看他的路数，心中咯噔了一下，心说不会吧。 图灵比划得差不多了，拿着扳手轻轻一敲。 “pinnnnnnn——” 左边的后视镜被他精准无比地敲出了和右边后视镜同样的碎裂点。 图灵输了口气，支起了身子。 “啪！” 在三人的目光中，似乎是敲的时候过于用力，左边的后视镜有一小块碎裂后掉了下来，露出一个三角形的黑洞。 图灵顿时怔住了，转头看向皮马甲： “有撬棍吗？” 皮马甲心说不是吧，但还是给图灵找了根撬棍。 图灵又比划了一番，将左边和右边的后视镜镜面都撬下来了。 刚放下撬棍，似乎是撬的时候太用力了，右边的整个后视镜“啪”地一下从螺丝上折下来了。 图灵又愣住了。 “有螺丝刀吗？” 当图灵将两个后视镜都卸了下来，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旁边站着的两人也长出了一口气。 心说今天真是长见识了。 不过他俩发现图灵没动，而是摸着下巴看着没了后视镜的小绵羊，在思考着什么，然后又抬起头来看着两人： “有多的后视镜吗？” 啊这…… 两个人哑然张了张嘴巴，一时间无话可说。 看着两人目瞪口呆的神色，图灵先是皱着眉头，表情疑惑，然后猛地一拍脑袋。 我在干什么？ 顿时他晃了晃头，把有些不正常的状态晃了出去： “算了，回去再弄，就这辆了。” 皮马甲松了口气，擦了擦冷汗。 这顾客……不知道说啥。 随后他看了看小绵羊，先不说顾客有点子怪，这破车还能不能开都是个问题。 “我先帮您验一下有没有问题吧……” 图灵点了点头，没再整什么幺蛾子，把撬棍抓在手里，三人把电瓶车朝着外面推了出去。 推到一半的时候，马背头似乎没注意脚下的门槛，猛地一个趔趄摔了一跤。 “哎哟！” 他一个懒驴打挺爬起来，挽起双脚的裤腿。 发现左边破了些皮，一个模糊的血色小擦伤正往外渗着血。 “草，真倒霉。” 马背头紧了紧裤子，疼的龇牙咧嘴。 皮马甲见状，挥了挥手：“柜台后面有医药箱，赶紧包扎一下。” 马背头扯着裤腿半支着身子，站起来就准备去柜台处找医药箱。 刚走了两步，他猛地一寒，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道尖锐的目光。 颤颤巍巍地转过身来，他发现图灵正捏着撬棍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另一只小腿。 ！！！ 马背头当场吓了一跳，把裤腿放下来就躲到了大厅的前台后面去了。 皮马甲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不由自主地远离了图灵，别着身子帮忙推着摩托，脚却离摩托有个半米远。 图灵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你腰不舒服？” “没有没有！” 皮马甲颤了颤，赶紧帮忙把小绵羊推了出去。 来到外面的大厅，马背头此刻也包扎完毕，裤腿扎的紧紧的深怕图灵看到。和皮马甲一起将小绵羊简单擦了擦，拿着工具拆了一下，然后连上了电线，测试结果功能都是正常的。 “还能用，不过里面的零部件可能需要更换一下，还有这个东西……” 皮马甲说着，拍了拍电动车后面的那一坨古怪装置，小心翼翼地瞄了眼图灵： “我建议还是拆掉比较好……” “不用了。” 图灵挥了挥手表示拒绝。 这车唯一的精华就在屁股这坨东西上了，你们看不懂我还看不懂？ 看着这辆电瓶车，脑海中思索了半分。 可以用幻肢可以直接进行子体种植改装一下，这样作为灰狐的时候让里面的子体张开包裹就能变个样子。 正好也拉回去看看屁股后面那坨东西到底是什么技术，居然会在这里吃灰。 “报个数，多少钱？” 眼见着图灵总算不搞事儿了，背头男松懈下来，靠在大厅的柜台旁边，打了个难以置信的哈欠。 他没想到这强迫症真要这破烂。 不过皮马甲扫了图灵两眼，却是灵机一动，走上前去。 “……您怎么称呼？” “我叫图灵。” “turing？ok，mr.turing，你可以叫我托米。要不这样吧。” 自称托米的马甲老板明显会错意了，不过他那烂的出奇的口音让图灵愣是没有听出什么毛病，看着他从柜台后面摸出了一个皮质封装的本子。 大概有八开那么大，漆黑的皮封面，中央还有一个骷髅头。 “不如您花599幕币我们这里注册一个飓风会员如何？” 马甲老板说着，摊开本子，里面是一个个档案。 全是一些穿着皮夹克，皮风衣，马背头，海胆头等等各种稀奇古怪的非主流档案。 图灵顿时汗颜： “不用了吧？我只是买辆代步车而已。” “您注册一个599的飓风会员，我们可以免费把这辆车送给您。” 听到这里，后面的马背头青年神色一亮，没想到老板还有这种手段，顿时悄悄对着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业务达人！ 正当图灵目光怪异之时，托米悄悄把头凑过去，小声说道： “帮忙凑个业绩吧，我也是给狂风帮打工的，每个月要算业绩的啊，这黑车啊，卖着没有业绩的啊。” 图灵：？ 感情你不是混帮派的？ 怪不得态度这么好，又是帮忙检查车子，又是拉会员的。 原来也是打工人啊。 接着，马甲老板便滔滔不绝地跟图灵介绍起飓风会员的好处，什么地下车赛打折，免费推荐参赛，狂风俱乐部粉丝车展免费之类的…… 图灵对这些东西自然是不感兴趣。得知档案是用假名的，并且只有车主和车辆名称需要登记，图灵也无所谓花了599等于买车让他登记了，托米写了个mr.t上去。 最后，图灵推着小绵羊，询问老板有没有能改装一下小绵羊的套件。 “你还会要改装？” 一辆无比对称的小绵羊凭空出现在托米脑海中。 看了看卖相不咋滴的小绵羊，托米严重怀疑图灵是想把它改的再对称点…… 图灵点了点头：“会员送零件吗？” “这得看您怎么改了……不过后面那些黑车的零件可以便宜卖给您……” 嘴上规规矩矩地说着，不过托米的眼神越发古怪了。 就这么个破小绵羊，最起码也得先翻修一下吧？ 半小时后，托米帮图灵拉了一小车零件，步行送到了他的独栋小别墅。 在向服务态度良好的朋克老板道过谢后，图灵打开门，把零件和小绵羊都小心翼翼地推了进去。 路过客厅的时候，图灵的目光扫过院子里的狐狸，察觉到狐狸皮毛一侧有一些没长好的坏掉的毛发，脚步一顿。 睡梦中的狐狸顿时打了个激灵。 第九十章 有车一族【1/2更】 图灵晃了晃脑袋，心说自己这是怎么了，把小车和电瓶车都推进了地下室中。 地下室空间比较大，装下一辆小摩托和零件小车是没有问题的。 图灵安顿好后，并没有立刻着手查看这辆小绵羊屁股后面的装置是怎么一回事儿，而是坐在实验台旁边，静静地思考了一番。 自从今天睡醒后，他脑子就好像有些不正常。 准确的说，是从昨天碳变完成后开始，他的脑子就有点不正常了。 从厕所那面有划痕的镜子开始…… 图灵抬起头来，看了看地下室的全身镜。 在这面镜子上，也有一些细密的划痕，看到那些划痕的时候，图灵本能感觉到不舒服，很想把它们抹平。 而今天早上踩到狐狸排泄物，他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居然不是赶紧把鞋底清理干净，而是用另一只脚再踩一下，两只脚都沾上才觉得舒适…… 并且最恐怖的是，刚才在摩托店里，这种情况似乎变得非常严重，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在狂风帮驻地里做的事情，图灵一阵汗颜地瞟向了一边的小绵羊。 尤其是小绵羊两个被他拆掉的后视镜。 “我麻了……” 图灵抹了抹脸。 他基本已经可以确定这就是碳变带来的“怪癖”了。 “卡恩说要到升华才能解决……算了，也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事情。” 揉了揉卷发，图灵做了几个深呼吸，让自己暂且平静下来。 先看看这辆小绵羊的屁股有什么幺蛾子。 图灵张开幻肢，先是检查了一番整个电瓶车，包括电瓶车屁股后面的装置，接着飞速将那个装置拆了下来。 这是个接近于矩形方体的装置，外观看上去有些简陋，零件和电线都暴露在空气中。 也因为没有外壳的原因，整个零件沾满了各种灰尘和污渍。 图灵操控幻肢，简单地清理了一下表面的灰尘，随后飞速将其拆解。 一片飞扬的尘埃中，图灵拆了一半，停下了。 【未知科技34%】 “原来早就已经坏掉了。” 看来“破烂里就我捡漏”这种套路暂且不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将这块“未知科技”扔到了展示柜旁边的墙角，图灵开始翻修这辆小绵羊。 首先是全部拆装一遍，将内部结构完全了解。 在幻肢眼花缭乱的帮助下，这一步只花了五分钟。 接着是置换零件。 由于只是代步工具，图灵暂时没准备把这辆车改成什么性能直追川崎小马达之类的跑车摩托，改一下内部老化的零件，做一做很纯粹的机修工。 这一步完成，只花了三分钟。 之前屎黄色的小绵羊此刻已经焕然一新，变成了外壳更光洁更干净的 屎黄色小绵羊。 看着焕然一新的电动摩托，尤其在是否对称这个问题上，图灵用幻肢正了正左边的新后视镜，表示很满意。 接着，图灵用刚刚看托米教给他的方法，测试了一下能否正常运转，自然是没问题。 几乎都能当万能机床的幻肢给小绵羊做个翻新还是挺简单的。 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 图灵将一枚子体种子种植到了小绵羊的机身内部。 在翻修的时候，图灵特地做了一些开口的改造，让幻肢子体能够从小绵羊内部钻出来。 重新扣上小绵羊的外壳，严丝合缝后，图灵控制子体从外壳的开口中涌出，缓慢地缠绕向整个电动摩托。 这一步，是要保证这辆代步车能够以幻肢包裹形成伪装，让图灵以灰狐的身份活动时，也能够使用。 咔咔咔…… 当这件事情进行到一半时，卡住了。 小绵羊没电了，幻肢子体失去了能量来源，很快便直接枯萎。 “能源是个大问题……如果图灵的座驾不能成为灰狐的座驾，这辆车的存在未免就有些鸡肋了。” 图灵摇了摇头，得想个办法。 大名鼎鼎的灰狐难道要骑着小绵羊停在刺杀目标两公里外，冲过去杀完人再回来找到自己的小绵羊骑着回家吗？ 扫视着房间内的各种机械体，机械臂，赛克法机器人，还有处刑人动力炉…… 图灵眯了眯双眼。 十分钟后，赛克法机器人为图灵贡献了6点技术值，和除了能源核心外几个无大用或是已有的技术。 这具机器人之前刚到手的时候，幻肢拆不了，后面就渐渐忘掉了，现在正好把技术值和科技补回来。 于是图灵把赛克法机器人的能源核心拆解研究之后，塞进了小绵羊里。 其实他是想直接把处刑人动力炉塞进去。不过想到万一被什么手段侦测出来，那就有些搞笑了。 重新拆装，适配连接，图灵测试了一番，小绵羊的小马达直接因为强劲的动力当场坏掉。 “咳咳……” 挥了挥手，图灵拍走那些黑烟，二话不说直接种植多处子体进行辅助和修补，以及一些相应的改造。 最终，看着在测试中全速运行赛克法能源核心的小绵羊，图灵满意地点了点头。 花了三个小时，在小绵羊体内进行了多处子体种植，总算是没问题了。 会不会有点多此一举？ 看着眼前的“杰作”，图灵摸了摸下巴，将脑海中的这个想法否定了。 无论买什么车以后总归是要做这些事情，小绵羊就先凑合用着。除非以后给狐狸打一针脱碳原液让狐狸变个摩托给我骑…… 在后院打盹的狐狸不由得又是一个激灵，警惕地抬起头来扫了眼周围。 能源没有问题了，接下来就是伪装了。 思维瞬动，图灵操控小绵羊内部的幻肢子体蔓延而出，开始缓缓包裹整个车身。 其实整体的外壳没必要那么紧，可以切分开，用子体再搭建一个新的大型龙骨，将里面的所有零件和动力串联起来，以外骨骼膨体型，毕竟灰狐不可能骑着这么小的车。 然后是轮胎，子体直接分离到最小，构筑大型网格。 接着是幻肢的装甲覆盖。 模拟龙头。 再卡合住内部的小绵羊本体。 机械触手狂舞，包裹，构筑。 最终，一辆三分之二个图灵高度的大型机车出现在图灵眼前。 坐上去扭了扭龙头，图灵满意地走了下来。 “嗯……这里不是很对称。” 看到机车的龙头不太对，图灵想到了狂风帮旗舰店里的c位摩托车，让幻肢在龙头处咔咔拱起一对山羊角，并凸出隐隐的羊骨造型。 “现在，总算不用老打滴滴了。” 拍了拍幻肢武装而成的重型机车，一阵宛如变形金刚般的机械分解重组，属于小绵羊的外壳被坍缩完成的内部金属触手合拢，重新变成了一辆普普通通的屎黄色电瓶车。 将电瓶车推到了街道上，图灵垮了上去，一种满足感油然而生。 现在，我也是有车一族了。 虽然屎黄色模式的卖相不怎么样，不过从小只骑过自行车的图灵初次驾车，在一开始的小小颠簸后满怀着新鲜感上路了。 吹着小风，听着小绵羊嘶嘶的运转声，图灵放慢了速度，享受初次驾车的舒适感。 两边的房屋缓缓后退，大路无限蔓延，图灵扭头看到站在门口抽着电子眼的狂风帮机车老板，笑着向他招了招手。 后者顿时愣神，这才认出在路中央傻笑的那个强迫症患者，还有他屁股底下坐着的居然是那辆小破车？ 这才多长时间？你这就翻修完了上路了？ 在托米瞪着双眼的惊讶目光中，图灵消失在道路尽头。 看了看现在的时间，刚过中午十二点，心情不错的图灵准备先去兜一圈，然后去市中心吃个午饭，再悠悠哉哉地亲自买点零件，把全身的抗冲击内衬打造一下。 最后在今晚的行动中对这段时间的各种新技术进行相应的测试。 脑中思索着，图灵看着马路上的双行道白色虚线，再看了看自己的车辆偏右的驾驶位置，顿时眉头一皱，拐了拐龙头压上了中央的虚线，心中一片舒适。（请勿模仿） 拐了几个弯，兜风的图灵逐渐行驶向郊外。 正吹着风准备掉头办正事儿了，耳边传来了炫耀般的隆隆巨响。 两辆重型机车从图灵的身侧一闪而过，前方的两名朋克皮夹克男子转过头来，放缓车速到堪堪领先的位置，左边的男子冲着图灵伸出一只手，比出一个大拇指。 然后缓缓向下。 图灵顿时眯起了双眼。 赛克法能源核心疯狂运转，在二人惊诧的目光中，看着那辆屎黄色的小绵羊屁股后面瞬间炸开一道气浪，宛如喷气式飞机一般从眼前划过，汹涌的气浪一时间吹得两人有些睁不开双眼，只能踩下脚刹停在路边。 等到再度睁开双眼时，那辆小绵羊已经在郊外的视野中化作了一个小点，逐渐消失不见。 两人瞪大双眼，互相对视一眼，皆是难以置信。 我们这改装车改到狗身上去了？ 居然还跑不过一辆电瓶车！？ 吹着狂风，图灵周围的人烟愈发稀少，高速奔驰的小绵羊冲上了一处高地，冲进了郊外的无人的树林中，狂涌而出的幻肢将电瓶车包裹，化作一道漆黑的影子，龙头一拐停在了密林高处的尽头。 这里是一处矮山的悬崖，再往那边走一段就要到夜州的其他城市了。 图灵跨下车，轻轻拍了拍身边高大的幻肢机车，起名瘾又犯了。 “屎黄色小绵羊……不好听。” “以后你就叫——黑山羊！” 拍了拍外骨骼机车的羊角，重新恢复到正常状态，图灵骑着小绵羊朝着市区的方向驶去。 …… …… …… 夜州九科。 巨大的广场，小楼般的两根门柱构筑了庞大的科技大门。内部是矩形构成斜切顶的高大建筑群。 罗旺的豪华轿车停在了九科大门外，胖子西装革履地从后座中走了出来，吩咐保镖呆在车内，挺胸凸肚地走进了九科广场。 走进一处大楼，七拐八拐来到了一处打开办公室，罗旺轻轻敲了敲一旁的墙壁。 “来了？” 一个两鬓斑白的中年人看向门口，示意罗旺进来。 半透明的自动单开门在罗旺身后封锁，他毕恭毕敬地走到了中年人面前坐下。 寒暄两句后，递出了一枚u盘。 “凉执行长，这是参与今晚围剿行动的外围组佣兵名单。” 凉执行长接过u盘，插入了电脑中，目光浏览过里面的内容。 “我知道了。如果今晚一切顺利，最多下周，你就是外围组的副执行长了。” “好好把握这次机会。真正进入了九科内部，你以前的事情，自然就不算什么了。” “明白！” 罗旺鞠躬，告退后快步离开了办公室，神情激动。 本来数据这种东西，走内部的加密通道传输就可以了。不过他罗旺亲自来送报告，也是表现出对上司的敬重。 说白了，就是得舔一下。 目送着心情优美的罗旺离开了办公室，嘴角含笑的执行长逐渐隐去笑容，轻轻在机械桌侧面按下一串无键密码，整个办公室瞬间封锁。 摸出一块漆黑的终端机，从其背后拆下一块组件别入了耳中，他开口道： “我的下属已经把最后的雇佣兵名单送过来了，加上之前九科的简报和名单，马上就发给你。” “呵，我的情报没有问题，是你的人自己不争气。” “这不可能，九科内部已经自查了，罪策局的监察官就在我头上的房间里，我不可能再给你做任何掩护。” “无论如何，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合作了，白头鹰。” 通话结束。 漆黑的车厢内，白头鹰松开放在耳后位置的手指。 这是一具机械化程度极高的泰克改造人，白色的繁琐头盔于斜下方凸出一管金属部件，如同鹰嘴。通体漆黑的身躯和头部构成鲜明的对比。 他伸手将一副终端机插在手臂上，等待传输完毕后拔了出来，扔给身前不远处的黑影。 “这是名单，还有整个九科的任务简报，发给其他人。” “处刑人动力炉怎么办？”黑影的声音不似处理后的人声，反倒像是冰冷难听的合成音。 “已经无所谓了，但是想要我化纤来背这个锅，是不可能的。” “有了这些情报，就能将计就计拖垮九科。” “在那之后，我要找出到底是谁拿走了我的东西！” 第九十一章 雨幕【2/2补更】 “巫寰宇，你这是什么意思？” 办公室内，枯发微卷的西方老人将一份文件重重拍在男子的面前。 巫寰宇吹了吹手里的清茶，抬起眼帘瞄了老人一眼，随后将那份文件拿了过来，看了看。 “很简单，这件事情起因是九科内部的问题，罪策局无权干涉。我给你们从旁辅助的位置，已经算是很给你面子了。” 将文件规规矩矩地放在了桌子上，法医轻轻敲了敲桌子。 “九科内部？你觉得这是九科内部的问题？！” 老人脸颊有些涨红，手指狠狠点在桌面的报告单上： “你们姓巫的，偷偷从九科内部带走了多少动力炉？上次的黑市泄露事件，这次是巫明恩，都是你们巫家的人干出来的！” “菲利乌斯先生，请您冷静一点。” 和略显浮躁的老者相比，年轻一些的巫寰宇显得很是平淡深沉。 “首先，我们并不知情有家族成员在退役后偷偷留下动力炉的事情。而且，处刑人系统是由我的长辈一手开创和参与研发的产物，换句话来说，这本就是我们家族的东西。” “其次，我的伯父对这件事情很看重，希望你们罪策局那边不要过多地捣乱。毕竟，这里是夜州，不是法尔斯。” 似乎是因为某个字眼，菲利乌斯的脸瞬间阴沉了下去。 “捣乱？你说这是捣乱？你是在用巫山极的名义压我？而且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不，菲利乌斯先生，我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希望您能够理解我们的难处。”巫寰宇表情未变，十指交叉。 “很好。”菲利乌斯狠狠地瞪了一眼巫寰宇，“你兄弟的尸体泄露了处刑人动力炉，关于这件事情，我会向法尔斯总部如实汇报。” “到时候众国议会上见！” 说完，老人气冲冲地就要离去。 “等等。” 巫寰宇轻轻敲了敲桌子，指了指桌面上的文件： “垃圾带走。” 嗙！ 门外，菲利乌斯狠狠一脚踢在一边的垃圾桶上。 “该死的九科！” 垃圾桶摇晃碰撞之间，两道一直等候在门口的人影走了上去： “督查，情况如何？” 菲利乌斯转过身，一个身材健硕的白西装男子和金色短发的女孩儿笔直地站在他面前。 “出去再说。” 菲利乌斯抬着胳膊挥了挥，三人漫步到九科外面的广场上，阴沉的天气和九科巨大的建筑群深沉地压在他们头上。 “似乎要下雨了……” 金发女说着，下意识抬着手往上伸，被身边的白西装男人狠狠一瞪，顿时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手。 “对于这次事件，我们一点插手的余地都没有吗？”阿玛迪沉声询问。 “巫寰宇让我们旁从辅助，分配给我们的是观测位置，屁用都没有的东西！而且居然还拿巫山极来压我，f‘u’ck！” 菲利乌斯骂骂咧咧地说着，伴随着脚步，鞋底传来重重的踏声。 身后的两人则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态度，直到老人骂的差不多了，长出了一口气： “总之，这件事情我们不能放任不管。” “那些大公司已经忍不住开始抢占市场了，这是民间即将迎来技术革新的一步，甚至会影响到整个国际和社会。” “但是这不代表，处刑人动力炉技术的外泄就可以听之任之！这是属于联众国的资产和知识。巫寰宇那个混蛋小子，为了解决巫明恩碎尸的事情，一定会把白头鹰直接转交给巫山极，而巫家的人根本不在乎技术外流，巫山极现在最想做的就是直接干掉白头鹰泄愤！” “阿玛迪，露西亚，你们必须率先找到白头鹰，把他带回罪策局。” 说到这，菲利乌斯转过身，略显焦躁的目光看向两人。 “是。那么其他成员呢？” “不用。你们带上山猫小队，密集监控今晚的几个主要地点，务必要在九科之前先一步找到白头鹰。” “遵命，我的长官。”阿玛迪将手放在了胸膛上，郑重示礼，随后看向身边还在走神的露西亚。 “遵命，我的长官！”慢半拍的露西亚这才反应过来，也迟钝地握拳放在平坦的飞机场上。 菲利乌斯点了点头，没有对露西亚的走神多说什么： “我还要盯着九科这边，后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们处理了，如果有意外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 …… …… 郊外城市，某街区。 下午四点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加上衣着略显破旧的稀疏人群和各种打着混合材料补丁的店面，和繁华的夜州中心城相比，这里简直就是另一个拆迁区。 路面缺失的道路上，一辆辆中型卡车驶入了街道侧面，一个个衣着不羁的强壮男子正将一些箱子从房屋内抱进卡车中。 “基本的事情就是这样，在首领有任何新的情况汇报之前，看住这些‘物资’卡车。” 一只银色的金属手臂按住一个箱子，轻轻掀开，露出里面一包包透明袋子封装好的白色粉末。 重新盖上，他挥了挥手，一边的帮派成员这才抱起箱子放进卡车中。 这是一个穿着怪异风衣的泰克改造人。 风衣呈灰黑色的质地，一块块拼接的外骨骼和风衣表面结合在一起，护住一边的肩膀，尖尖的兜帽挂在男子身后，整体极为不对称。一短一长的宽袖子里露出两只反射着寒光的金属手臂。 他的脸上带着一块金属质地的防毒面具，脸颊一侧装载着一枚滤毒罐，声音没有经过特殊处理，但透过防毒面具的音调显得非常沉闷空洞。 “明白，乌鸦先生。”留着脏辫的强壮男子恭恭敬敬地站在他旁边。 “嗯，后面你就继续驻守在这里，等待首领的消息……” 话还没说完，他兜里的终端机发出一阵震动的声音。 乌鸦摸出终端机，看着上面的消息。 “首领有消息了吗？”脏辫男子打量着乌鸦的神色，不过由于厚厚的面具挡住，他什么都看不到。 “嗯……”乌鸦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缓，有些迟疑，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五辆卡车都已经就绪了，我已经将人员筛选完毕，等到最后这一辆的货物装载完毕，即刻就能出发。”壮汉说着，有些催促的意味。 “我知道。”乌鸦看着终端机，神情若有所思，“首领已经得到了九科的大部分人员名单和基本部署，这里再过一段时间就会遭到攻击。” 壮汉闻言，神色变了变，但随即就松懈下来： “那我们现在就撤离，规避风险……” 乌鸦抬起一只手，止住了他的言语： “不要紧张，你这里不是主要据点，跑过来的也只有外围组的佣兵而已。” “是吗？”脏辫男皱着眉头，想要看看乌鸦手中的终端机上的消息，不过因为身份问题又不敢太过分。 “我有些别的想法。”乌鸦抬起终端机，将上面的内容呈现给脏辫男。 “名单上，来这里的不是佣兵团，但也不是普通佣兵。只有一个人，他叫灰狐。” 一副红色独眼的头盔人出现在健硕男子眼中。 “我之前接过黑陵区那边一个小活儿，就是干掉这个家伙，为此前段时间我收集了不少关于灰狐的情报，虽然直接目击的情报和数据方面的信息都几乎没有，但是我知道，这家伙有套很特别的植入体。” 抓着终端机的大拇指轻轻点了点屏幕，那是一只裹着皮手套的手臂。 “植入体？这是……科技猎人？”壮汉有些愣神。 原来九科外围组也有科技猎人？ “和我们一样的泰克改造人。”乌鸦摇了摇头，纠正了他的说法。“我之前盯了很久，但没什么进展。组织内有变故我才赶回来，没想到还是遇上了。一个来路不明的泰克改造人而已，想要干掉的费不了多长时间。” 乌鸦收回终端机。 “我记得你之前在组织内部申请了躯体改造和体表管道肌肉？” “是的。” “所以，我们迟点再走。” “什么？！”脏辫男大惊。 “你的帮派掌握的是部分资金渠道，没有任何重要数据，这里不会引起九科的重视。所以不用担心灰狐有援军。” “你的改造刚完成没多久，不想找人试试手？” “这……”健硕男子迟疑。 老实说，他现在只想要早点跑路。 昨天和今天，整个城里风声鹤唳，很多在夜州主城区范围内的下属黑帮和灰色资金链已经被九科全部拔除完毕，今晚就是总围剿了。 他一个黑帮头头，并不愿意把命就这么卖给化纤，更何况白头鹰下达的还是撤离命令，自然是越早走越好。 但没想到，这个乌鸦居然还要留在这里？ “安排一下火力部署和自动机炮，然后用这个灰狐试试你的新装备吧。放心，我会帮你。” 感受着乌鸦透过面具的冰冷凝视，健硕男子只能无奈地答应了下来。 …… …… …… 略显嘈杂的大雨透过墙壁传入图灵的耳中，隐隐还能听到翻滚的小雷声。眼前一片火花带闪电的他正在将最后一块缓冲内甲焊接完毕。 “打雷了？” 下意识望了望地下室上方后，图灵将视线收回到眼前。 电焊管从幻肢爪心收了回去，图灵将全套的缓冲内甲拼装到自己的身上。 在主城区周围位置采购了材料后，图灵顺便也弄了不少常规的加工工具，让幻肢具备了基本的加工能力，比如眼前这个电焊。 感受到密集的包裹和贴合，外骨骼增殖而出，完成全身的包裹，图灵略微活动了一番身体。 “基本没什么问题。” 看了看穿衣镜中一身漆黑的外骨骼，灰狐面具中央的红色电子眼随着他接入的视线上下动了动，再调试了一番外骨骼包裹状况，显得再对称一些，图灵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将带着划痕的全身镜扔到了一边的大号垃圾桶里。 “越看越烦……” 小声嘀咕了一句，图灵拿起一边震动的加密手机，罗旺发来了几条消息提醒他注意动手时间。 轻轻扭了扭脖子，图灵的脑海中浮现出那99+的九科任务简报内容。 现在有了处理器后，对于一些信息的处理非常方便，就像直接从信息容器中调取资料查阅一样。 “简报上的信息都是给外围组佣兵做的，其中几乎没有任何关于‘化纤’干部和重要据点的任务 所以那些行动应该是九科本部在干。任务也明确给出了动手的时间点，这应该是一次大规模的围剿行动。” 听着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图灵换上一身胶质雨衣，将拉链拉倒锁骨中央的位置，再将衣领小心翼翼地摊平成两个一模一样的三角形。 “所以这次赚外快表面上我是处于边缘位置，但实际上整体涉及到的麻烦不少。不想节外生枝的话，我还是尽早解决掉就走。” 打定了主意，图灵简单收拾了一番，暂时解体外骨骼恢复正常状态，提着装有备用衣物的皮箱来到了客厅。 落地窗外，大雨反射着屋内的光泽大面积地落下，后院的狐狸整个身体都缩进狗舍里，露出一对眼睛瞄着屋内的图灵。 “雨真不小……” 扭了扭脖子，图灵扯了扯雨衣的领口，稍微规整地收紧了一些，跨上了门外的小绵羊。 第九十二章 暴雨下 夜风呼啸，大雨倾盆。 这场从下午开始的雨直到夜间，已经由绵绵细雨变成了阴沉的雷雨，伴随着刮起的大风，整个夜州主城区连带周围都像是被淋了盆水灌了个通透。 在这种天气下，街道上肯定是交通拥堵，马路上充斥着各种嘈杂而烦躁的喇叭声，行人步履匆匆，街道旁边挤满了躲雨的拥挤人群。 位于城际交通的分叉口上，扁平的警车停在侧面，旁边是临时搭建的特殊车辆入口。而另一边的车道上，车流拥挤，各色私家车和出租车随着排查缓慢前进，夹杂着司机的埋怨和咒骂声堵成一片。 哐！！！ 一声悬挂撞击的闷响，一辆披挂着复合防弹装甲的越野车停留在特殊车辆入口处，在雨夜中隐隐喷着火焰的后置外挂引擎吸引了不少堵车车主的注意力。 外骨骼压扣着后厚重雨衣的九科警员走到了车旁，抬手到拿手电筒，照亮了雨水纷飞的车窗。 “身份？” “科隆·布尔。”坐在前方的光头男子侧头看了看警员，言语平缓，谄媚一笑，和他略显凶悍的外形有些不符。 警员关掉手电筒夹在腋下，掏出了被透明塑料包裹的终端机，并将雨衣兜帽下方有些挡光的警帽挪到脑袋一侧。 接着在终端机上点了点，收起了东西冲着身后挥了挥手： “从408号匝道走。放行！” 前一段话是对佣兵说的。 表情略显严肃，但轻轻斜跨着枪械的守卫打开了封锁。 沉重的越野车行驶向前，缓缓加速消失在了雨幕中。 另一条道路上堵得受不了的车主一片嘈杂，却都是被刚刚造型爆改的越野车吸引了注意力，一阵隔空对话议论纷纷起来。 突然间，一顿轰鸣的爆响从远方缓缓传来，一辆漆黑的高大机车带着红色的刺目流光，刺耳地斜刹到了特殊通道口封锁前，一只漆黑的金属靴溅开雨水踩踏在路面上。 伴随着周边各种司机突然高涨起伏的声音，一众警员面色一变，旁边的持枪警卫猛地捏紧了手中的步枪。 之前问话的警员神色肃穆，下意识捏了捏手枪，踩着雨水走到了图灵侧面。 外围组怎么连改造人都招来了？ “身份？” 图灵抓住胶质雨衣的兜帽掀开，雨水顺着头盔的硬表面缓缓流淌下，电子眼移动到面部斜下方看着警员，纷飞的雨幕中散发出朦胧的红光。 “灰狐。” 警员再度掀开白色塑料包裹的终端机，调了调上面的档案，一阵反复确认。 【代号：灰狐】 【出没地点：大鸟酒吧】 【特征：植入体和武器为脊椎状触须。】 【任务地点：东郊809号街道。路面状况良好，已进行人群疏散。】 这资料是不是太少了点？警员咧了咧嘴，没在上面看到任何有关的图像，但该做的身份确认还是要做的。 “您好灰狐，请问你的武器呢？” 警员抬头看向图灵。 图灵歪了歪脑袋。 这都要查？这么严？ 八根幻肢略微掀开身上的雨衣，咔咔咔延展到警员面前，丝滑地扭动着，后者顿时面色一变。 另一边的持枪警卫更是瞬间抬起了手中的枪械。 “身份确认。经过这条道路后，请您走506号匝道。东郊目前已经疏通，您可以全速前往。” 警员略微后退一步躲开那些触手，然后擦了擦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的东西。严谨地抬手扬起一片雨水朝着封锁口摊了摊。 机械拉闸，封锁闪着一枚红光缓缓打开，灰狐头盔面部的红点转了转，重新回到了警员的脸上。 面对泰克改造人，警员感觉自己的背后有些微热。 他只是九科普通成员，不是处刑人，这还是他第一次亲自跟改造人打交道。 主要是，他不知道对方在看什么……自己脸上有花儿么？ “那个……还有事情吗？” 突然间，一根幻肢闪电般窜向他的面门，在他愕然的目光中，感觉到遮蔽视线的钢铁捏住了他雨衣兜帽下的警帽。 然后缓缓帮他挪正。 “你帽子歪了。” 说完，图灵将目光转向封锁口正面，等到封锁完全打开，红光彻底熄灭后，才猛踩油门，引爆一阵强烈的声浪，朝着暴雨中冲刺而去。 一众警员呆呆地站在原地，目送着漆黑的身影刺入了雨幕中。而那名帽子带歪的警员更是傻在了原地，然后缓缓吞了口唾沫。 这么有个性的吗……我谢谢你啊…… …… …… …… 十分钟后，郊外街区。 黑山羊的轰鸣声逐渐减弱，图灵缓下车速，停留在了两个街区外的位置。 将雨衣脱下扔在了黑山羊上，任由大雨从外骨骼和头盔的缝隙中流淌而过，展开的粗大幻肢抓住房屋的墙壁，几个腾跃间便翻跃了上去。 找到合适的鸟瞰点后，电子眼锁定了不远处的一处厂房，随后宛如高倍相机般在图灵的视野中迅速放大。 几枚摇摇欲坠的蓝色广告标在雨水下闪烁着光芒，底部还隐隐炸开一道电光，看得图灵甚是不爽。 “这房子……可真够破的，还没短路起火啊。” 坏掉的广告标让图灵的强迫症有种隐隐突破天灵盖的错觉。 简单侦测了一番，幻肢伴随着雨水吐出成群的机械蜂群散开，将整个厂房纳入了监控中。 “全城搜捕这么大的事情，这黑帮是没充话费还是没充网费，一点也不像有接到消息的样子？” 图灵有些疑惑，操控着机械虫绕了厂房一圈，找到了一些停放的卡车，里面装满了木箱，只是机械虫没法打开看看是什么。 “不管了，化纤目前到底什么状况跟我没什么关系，被官方盯上最后的结果不会太好。先看看里面情况如何，再决定是先来个大停电直接杀进去，还是慢慢摸进去。可能有不知情报的‘化纤’的干部潜藏在里面，还是谨慎点好。” 刚在脑子里理好了计划，图灵就察觉到天边传来一阵昏黄的光芒。 现在是暴雨天气，阴冷的色调充斥着整个天空，突然来了这么一个暖调子怪突兀的。 图灵扭头看去，郊区的远方，一串串连接的信号塔下炸开了一片火光，不知道是在做什么。 “我这边侧面也有其他人在行动？还是说九科内部有这边的针对行动？” 图灵垂下头颅，淅淅沥沥的雨水顺着头盔的形状滴落下去，没再过多关注其他地方的情况，思维沉入了机械虫中。 尽量不要节外生枝，是他今晚行动的主要宗旨，杀完人就走。 一部分机械虫进入厂房，摇曳在昏黄的灯光下。 借着传回来的图像，一片非常正常的工厂流水线呈现在图灵眼前。 履带，机床，工人，看起来很是普通。 “作为一个黑帮据点来说，人未免太少了一些。” 机械虫飞散在厂房内部，很快便找到了一处通往地下的铁门，并在一个黑帮成员出门的时机下控制机械虫钻了进去。 一处地下空间呈现在图灵眼前，一张张堆满了烧瓶的长桌，还有大量黑帮成员坐在桌子上吞云吐雾，而一个身材健硕的脏辫男子正站在最醒目的位置，身上着装管道一样的植入体。 “没见过的科技。” 机械虫放大视野，图灵看到那些管道像是肌肉一般，随着脏辫男子的动作隆起收缩，让从来没见过类似设计的图灵顿觉新鲜。 “这玩意儿我要了。” 确认厂房周围乃至周围的建筑都没有任何敌人后，图灵跃下鸟瞰点，幻肢在落地之前齐刷刷地先后接触墙壁减缓下落的力道，全副武装的身躯轻轻地落在了地面上，一声轻响被淹没在雷声中。 “听好了，各位！” 脏辫头目，隆起身上的管道肌肉，高抬起拳头吸引了所有黑帮成员的注意力。 “今晚是决定命运的时刻，有一个非常强大的改造人会突袭我的据点，都打起精神，做好准备！” “今晚是最后一票，只要解决掉最后的敌人，将货物送到白头鹰那里去，每个人都能分到不下于三百万幕币的资金和一个新的身份！” “你们是想去邦加，去雷伊尔，还是去幕国大陆，或者米克顿联邦都可以！” 这是在做战前动员吗？ 站在大雨冲刷的厂房外面，图灵略感不解。 这帮人好像早知道我要来的样子，在蹲我？ 灰狐头盔中央的电子眼转了转，图灵想到了之前偷取处刑人动力炉那件事，后面牵扯了很多巧合性的事件，再结合机械虫传回来的声音，这让他不得不推测九科内部泄露了消息。 总觉得里面有大坑…… 继续监听着里面的声音，图灵绕着厂房走了一圈，来到了厂房的外部电闸处，锁在墙壁电闸箱里的控制终端。 “喂，你没必要弄得这么大张旗鼓。” 乌鸦的声音传入了脏辫哥的耳中。 “灰狐只是一个普通的改造人而已，距离组织上一次收集他的情报是七天前，那会儿他连个远程攻击手段都没有，你这几门70mm机炮都能把他打成筛子。而且我就在旁边，不要搞得这么无聊。” 乌鸦对脏辫哥的战前动员嗤之以鼻。 脏辫男嘿嘿笑了笑：“这不是要给手下信心吗……他们可没跟改造人动过手……” 脏辫哥的战前动员还在继续，随着他伸手一指，位于厂房死角中探出了几个漆黑森冷的重型机炮，然后大肆吹嘘着这几门机炮的强大，下面的黑帮成员听得群情激昂，感觉已经能跟改造人杀得满天飞了然后享受荣华富贵了。 正在开电闸的图灵神情一愣。 嗯？你在你们老家里藏这种大杀器？ 图灵思索着，拉开了电闸封锁，一根分子破译线从脑后钻了出来。 那你最好祈祷一下你的大炮是独立供电操作的…… 第九十三章 人传人渗透【新年快乐】 分子破译线骇入，图灵将思维挤入电路，飞速穿行在大量的数据中。 片刻后，图灵睁开了双眼。 电闸似乎联通整个工厂的电路和设备，但可惜的是，除了一些监控摄像头外，他并没有找到什么有效的数据。 地下二层应该属于一块单独的供电系统。 刚拔出了分子破译线，图灵听到耳边传来一阵响动，扭头看到旁边的铁门内走出来一个打着哈欠的黑帮成员，斜挎着步枪伸了个懒腰。 然后扭头对上了灰狐面具上的电子眼，顿时愣住。 “我艹……” 在他刚做出口型的瞬间，弹射而出的幻肢瞬间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不需要多言直接植入子体。 “不想死的话，把你们的守卫情况，人员配置，还有一个藏在你们这儿的泰克改造人的信息，全部告诉我。” 黑帮小弟一阵强烈的抽搐后，惊惧地摸着自己被幻肢寄生的地方，甚至没有注意图灵的提问。 眼前这一幕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直到图灵操控子体绞死他的肌肉，他才痛得反应过来，想要大声求饶又被拧死了脖颈不让其发出声音。 “回答我刚才的提问，当然，音量放小。” 图灵竖起一根被外骨骼包裹的手指，放在嘴部的位置，轻声提醒。 对上灰狐的红色电子眼，加上身体里明显存在的异物，这位黑帮小弟没被吓尿就已经是很英勇的表现了，连连点头，直接将整个厂房里的情况全部抖了个遍。 例如一共五十八人，加上名叫“拉蒙德”的黑帮头目在内。厂房的运作是依靠贩卖成瘾品，整个厂房属于“化纤”的产业，并且拥有“化纤”贩卖的从邦加走私的军火。 他的职责是看守厂房这里的侧门和一边的电闸，只不过下暴雨偷懒而去了里面嗑药。 看着小弟略显涣散的目光，图灵点了点头。 而对于图灵后面询问的“泰克改造人”他却表示一概不知，只知道有个黑斗篷的科技猎人，他们老大称呼对方为乌鸦。 “乌鸦？” 怎么是这个家伙？头盔下，图灵有些讶异。 对于大部分普通人来说，他们不知道什么改造人，只知道用“科技猎人”来进行统称。 再详细询问了一番对方乌鸦的外貌特征，比对自己从梅甘·哈尼和“湖光”处得到的情报后，图灵确认了那就是乌鸦本人。 “你们老大和乌鸦似乎知道我要来？” 小弟咽了口唾沫： “您……您是灰狐？” “回答我的问题。” “是乌鸦……是乌鸦要求我们留下来的，本来今天下午的时候我们已经将所有的货都打包，准备送往白头鹰指定的位置，但是乌鸦却突然让老大留下来进行布防，并且那几门本来应该拆走的大口径机炮也被留下来继续用上了……” 通过小弟的话，图灵逐渐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化纤”的确通过某种渠道得知了九科的行动。 比如之前盗取尸体的事情，又比如眼前这厂房里早早就知道自己要来的消息正在蹲着的黑帮众人和乌鸦。 “果然是个大坑……” 面甲上的红色电子眼转了转，今晚上的围剿已经明显透露出阴谋的味道了。 只不过不是针对自己的。 让子体缠紧了小弟的身体，令其僵硬地站立在原地动弹不得，图灵就自己的猜测和目前的情况给罗旺发送了一条消息。 不过他没有太过紧张看待这件事情。自己都能发现明显的不对，官方也不是吃干饭的，给罗旺发条信息简单说明一下情况，也是为了保险。 收好了手机，瞥了眼旁边像木偶一样僵硬站着的黑帮成员，图灵没有放过眼前这个良好的实验素材和工具，尝试控制对方体内的子体进行神经接驳。 在得到了【神经接驳簇】后，他还没有对人实验过这项科技对于寄生能力的改变。 思维转入，一边的小弟浑身一震，感觉到身体内那些冰凉的诡异机械陡然间细化了无数份涌入自己的身体各处，随后宛如癫痫一般疯狂地抽搐起来，两眼翻白，头部晃动。 一分钟后，图灵完成了子体对黑帮小弟体内一部分神经的接管，注意力回到眼前。 此刻这个小弟已经躺在了地上，双眼翻白口吐白沫，两腿还隐隐抽搐。 “失败了？”图灵歪了歪脑袋。 不应该啊。 尝试触动对方体内的神经，小弟的一条腿猛地一抖。 触碰另一条，小弟的一只拐子猛地一颤。 将接驳上的所有神经试了个遍，图灵才发现原来这家伙只是昏过去了，并且实验非常成功。 让子体将对方刺激强制醒来，小弟晕头转向地擦着嘴边的白沫撑着上半身，看向图灵的目光先是涣散了一秒，然后透露出急剧的惊恐。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没什么，能让你更听话一点的东西。” 图灵动了动手指，小弟只感觉身体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在原地做着各种古怪的动作。 简单尝试了一番，图灵满意地点了点头。 经过神经接驳后操纵对方的身体明显更加圆润丝滑了许多，不再像之前强制使用幻肢包裹操控骨骼和肌肉那样僵硬了。 “很好，我现在有最后两个问题。你们地下的独立供电系统总闸在什么地方？乌鸦藏在哪里？” “我……我不知道……乌鸦平时根本就不会跟我们交谈，地下总闸的位置只有波兰特知道……” 从对方抖出来的情报中得知，波兰特是这个黑帮中的一个小头目。 “那你现在去把波兰特叫过来。” “什么！？”小弟大惊，“可是……” “无论用什么理由，把他叫过来。” 没等小弟有更多的反应，他只觉得身体里陡然传来一股难以言喻的绞痛感，不由得再度扑倒在地，想要痛呼却又被拧紧发声器官，痛不欲生地抽搐了起来。 “我……我去……我去……” 痛苦持续了十秒结束，小弟大口喘着气，答应了下来。 “我的目的只有你们老大和乌鸦，只要你帮我把他叫过来，我就放了你。”图灵诱导道。 “好……你可要说话算话！” 小弟眼中绽放出一丝光芒，重重咬了咬牙站起来，拉开了铁门。 畏惧地望了图灵一眼后钻了进去。 嗯…虽然是骗你的，不过反正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图灵将思维接入了小弟体内的子体。 顺着子体的流向钻入神经接驳簇中，图灵的眼前出现了略显模糊的视觉和听力。 除了控制肢体神经外，图灵需求神经接驳簇的很大一个原因，则是为了接入五感神经，达到更高程度上的操控寄主，共享情报。 这一点在之前已经通过在妖械阿尔法身上简单地试验过了。 从目前的第一次人体实验情况上来看，接驳的五感神经只实现了听觉和视觉。 不过也足够用。 而这个小弟的视觉和听觉有些奇怪，一个是视线略微模糊，另一个是听觉有点空洞。 如果这不是神经接驳的问题，那么图灵就只能将问题归结于这家伙出门之前吸食的成瘾品了。 小弟漫步在厂房中，朝着自己印象中小头目的位置走去。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的脑子越来越乱，心跳愈发加速。直到走到小头目面前的，他鼓了鼓咽喉，半张开嘴。 我要不要现在求救……？ 那个灰狐并不能靠看到里面的情况吧？也许我现在向大哥求救，让他们悄悄干掉外面那个乌鸦，我不仅就此没事儿了，还能拿到一笔不菲的奖励…… 万一那个灰狐说话不算话呢？我是不是就完蛋了…… 像他们这种黑帮份子，说话不算话简直是信手拈来。 但他又想到刚刚灰狐询问他关于地下的问题，莫非灰狐在这里面有内应？他能监视我？ 这一秒钟，他想了很多，内心进行了一番汹涌的心理博弈。 最终，侥幸心理占了上风，他张了张嘴，求救的话就要说出。 猛然间，他面色一白，只察觉到刚刚在外面遭受的那种痛苦前兆从肉体深处逐渐涌现，吓得他双眼涣散，脚下一软，顿时跌进了小头目怀里。 小头目：？？？ 看着一副嗑嗨了的手下走上前来，小头目正准备笑骂几声，却看到这家伙突然一软就躺自己怀里了。 啥情况？ 他眉头一拧，正准备发怒，却发现眼前这家伙一个打挺就站正了，然后一脸挤出来的古怪笑容，颤颤巍巍地从兜里掏出了一包烟： “大哥，来根华子？” 小头目愣了半分，啪地一下扇了扇小弟的头顶，然后笑骂着从对方的手里抽出一根烟。 “你小子，偷偷嗑了多少？” “没……没多少……” 看着小头目脸上的笑容，小弟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心说大哥对不起，为了保命咱只能这样了。 “那什么……咱俩出来抽呗？说点事儿？” 正准备点上的小头目动作一顿，看着这货神神秘秘的模样，心中顿时有些好奇。 这是弄到什么好东西了？ 扫视了一周厂房内安静的环境和外面的雨声，小头目略微思索了一下老大的叮嘱，但还是站起来跟在了小弟身后。 走出小门，略过小弟僵硬得快要哭出来的笑容，小头目还没出声，就感觉自己被一堆冰冷的东西捆了个结结实实倒在地上，扭头便看到一只鲜红的电子眼在上方盯着他。 再扭头看到小弟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顿时咬牙切齿。 “你tm……” 还没说出些什么，他就感觉身体陡然一痛，有什么冰凉的东西钻了进去。 第九十四章 科幻灾难片(新年快乐~) 图灵如法炮制将小头目寄生，一番搅动之后这货很快也老实了，而且比黑帮小弟更老实。 毕竟是能当上小头目的人，要么人狠，要么会舔。 看着自家大哥现在也中招了，小弟小心翼翼地看着图灵，意思是他啥时候能走。 图灵鸟都没鸟他，让小头目把更多的情报吐了出来，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1.地下区域独立供电的覆盖区域。 2.乌鸦就藏匿在独立区域中。 虽然已经提前拿到了不少关于乌鸦的情报，但那都不算太完整，以防被杀个措手不及，现有的环境能利用还是尽量利用。 图灵略微思索了一番，冲着二者说道： “你们现在进去，把一层的人全部赶到下面去。” “什……什么？”小头目愣了愣，“但是用什么理由……” “随便你，说发现可疑动向也好，或者别的什么事情，总之把厂房里的人都赶到地下二层去。” 小头目讪笑着还想说些什么，但在灰狐头盔刺目的电子眼凝视下还是把话吞进了肚子里，带着一脸憋屈欲言又止的小弟进去了。 通过连接上二人的视觉和听觉神经，在几分钟后确认整个一层已经没有人了，图灵控制分子破译线钻入外部电箱，先将一层整个断电，瘫痪了监控系统。 厂房瞬间陷入一片漆黑之中，幻肢带着图灵的身躯钻了进去，凭借着刚才小头目的口头描述，加上已经将整个厂房内部结构了解清楚的机械虫视野，图灵很快便在一楼找到了地下网络的覆盖位置。 就算在一楼没有明面上的设备，但只要通了电路，图灵就能使用分子破译线进行骇入，和这条电路联通的所有电器都将被纳入他的思维浏览中。 幻肢掀开地面的铁皮，再撕开下面包裹着繁杂线路的白色塑料管道，一根分子破译线机械变形为钳夹的模样，扣在了上面。 思维进入，图灵瞬间将整个地下电子设备浏览一空—— 监控探头，电阻箱，卤素灯，后勤设备，四门大口径机炮。 图灵甚至还从信息中分辨出了一台植入体改造用小型机械。 不过可惜的是，没有从任何影像角度发现疑似乌鸦的身影。 通过机械虫和骇入的监控探头视野判断了下方所有人的位置后，图灵松开分子破译线，在十数个利害位置种植了子体，然后重新使用分子破译线骇入地下线路。 …… 当装备着管道肌肉的拉蒙德听到上面一阵嘈杂，接着看到自己麾下的小头目带着一堆伪装成工人的小弟走下来时，他是懵逼的。 随后他便汗毛乍起，如临大敌！ 这帮家伙跑下来了？灰狐来了？！ 不过看着自家小弟们的模样，看着不像是在逃难，该吹牛的吹牛，该抽烟的抽烟，一副有说有笑的模样。 “老大……那个什么，我刚刚听到外面有异动，好像是灰狐来了……”小头目走上来，强制让脸上的肌肉绷紧，看起来颇为严肃。 “是吗？”拉蒙德一脸古怪地瞄了一眼他身后的小弟。 好像就只有这家伙一个人慌啊？ 他不会是害怕了自己先跑下来吧？ 拉蒙德还想说些什么，耳边传来了乌鸦的传讯： “一层的电路被关闭了，给我小心点。” 拉蒙德顿时汗毛乍起，冲着四周的小头目一连串的命令传达下去，现场顿时一片喧哗，严阵以待。 “都给老子安静！扣个弹夹还这么多废话？” 拉蒙德听得耳朵难受，一声厉喝下去，地下区域逐渐安静了下来。 怪了，上面怎么这么安静？ 拉蒙德总觉得古怪，目光无意识地扫过眼前一个个黑帮成员，随后猛地停留在一个靠着墙的小头目身上。 这家伙一手冲锋枪，一手钢刀，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问题是，不知道拉蒙德是不是有些眼花，他总觉得自己这个小弟旁边的电阻箱，咋在冒火花呢…… 刹那间，他仿佛意识到什么，高呼一声小弟的名字道： “草，快躲开！” 那小弟拿着刀愣了一秒。 随后，他身边的电阻箱轰然爆炸，温瞬间烧毁了小弟的半个身体，连带喷薄而出的炸裂碎片和烟灰将四周的数人击伤，一片惨叫。 “什么情况？！意外？” 拉蒙德一脸震惊，但就在电阻箱爆炸的下一刻，另外两处电阻箱接连爆炸，炸伤数人，在轰隆隆和电光激荡的杂音中，他看到一个个靠着人的电器纷纷爆炸，升腾的火光和黑灰将整个地下空间包裹，小部分人当场失去了战斗力。 “草！草！到底什么情况？！乌鸦！你在哪儿？！” 眼见这么多电器爆炸，再蠢都能发现有问题。已经当场死亡数个小弟的拉蒙德也顾不得什么悄悄通话了，扯着嗓子就冲着耳中的通讯大吼。 “我失算了，灰狐tmd是个黑客！”乌鸦震惊的声音从拉蒙德耳中传来，“快出去，现在留在这里你们迟早要被闷死！” 拉蒙德并没有给这片地下区域修建任何的应急设施，什么起火之类的意外光靠普通的通风管道根本没办法处理，他只能带着一帮小弟朝着铁楼梯上的出口奔去。 而此刻，爆炸的电器已经造成了不小的火势，加上布满了各种有害物质的烟灰和空气，一帮小弟争先恐后地朝着出口跑去。 当拉蒙德满心欢喜地拉开了出口的大门，准备夺路而逃时，一大片增殖而出的幻肢瞬间封死了整个门框！ “我草这是什么东西？！” 拉蒙德惊叫之间，一个小弟怒骂一声就冲了上去，当场被机械触手卷了进去，伴随着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小弟被翻涌的钢铁吞没了进去。 看到这一幕的黑帮成员顿时哑然，长大了嘴巴惊恐地看着门框一幕。 而躲在暗处的乌鸦更是心惊肉跳。 这tm是什么技术？拍科幻灾难片吗？！ 心中隐生退意的乌鸦纠结着自己要不要赶紧溜号，看着几乎已经全部涌入了狭窄楼梯空间的黑帮成员，尤其是那块满是钢铁触手的门框，这一幕已经严重超出了他的心理预期。 就在这时，一道刺耳的声音从顶上传来。 就像是金属在暴力作用下被狠狠拉扯变形，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冷气从乌鸦的脚底升到头顶。 轰！！ 伴随着一道外面炸响的雷声，一道黑影在一阵电光四射的火花中破开天顶砰然落地！ 看到那几根水桶般粗细的巨大触爪，乌鸦只感觉自己头皮都麻得翻了个转。 这tm直接撕开地板跳进来！？ 你知道那钢板多厚吗？！ 灰狐入场的瞬间，整个地下空间都猛地安静了八度。 随后便是一阵汹涌的火光和枪声，几乎所有人无一例外都扣动了手中的扳机，伴随着一片叮叮当当的声音，图灵浑身上下疯狂跳跃着火花和子弹头。 灰狐终于出现了！ 拉蒙德躲在人群中，看着对方在枪林弹雨中毫发无伤的模样，心惊肉跳地掏出了一枚便携式控制终端。 果然是这个混蛋搞出来的事情，还好老子早有准备…… 嗡嗡—— 被安排在各处的大型机炮缓缓探了出来，移动着炮管搜索敌人。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拉蒙德刚松了口气，准备看着灰狐在大口径机炮下被撕碎的模样，却惊讶地发现炮管居然是对着自己手下的！ “什么情况？！”他大惊失色，耳边传来了乌鸦的声音： “这家伙是黑客！炮塔现在是他的了！想办法跑！” 在他目瞪口呆的神情中，机炮以适中的频率一下下喷吐着火舌，一个个黑帮成员纷纷碎裂，更扯淡的是，由于刚刚的电器爆炸的烟尘小火灾，现在几乎所有的成员都挤在阶梯上，机炮一枪下去干掉两个个都算少的！ 看着眼前这一幕，拉蒙德脑海中一阵思绪涌动，似乎想通了什么，顿时面色一白。 制造爆炸，引发火灾，人群扎堆，封锁出口，机炮瞄准…… 这是被算得死死的啊……而且…… 他看了眼灰狐那套刀枪不入的外骨骼装甲。 就凭您这防御力，何必呢？！ 而图灵，灰狐面甲中央的红点四处移动着，搜寻乌鸦的身影。 “凭借从梅甘·哈尼处得到的信息，乌鸦擅长潜行和长时间的蹲伏，喜欢一击必杀从不拖泥带水，从不放弃任务且耐心极好……” 隐藏的乌鸦：灰狐的科技居然如此可怕，看来我必须要放弃拉蒙德和这批货了，和用于囤积的财务相比，还是性命更加重要…… “如果现在他还没有出现，就说明这家伙在憋着准备对我最后一击……嗯，我得尽快把这里的普通人料理干净……” 想到这，图灵不再迟疑，思维引爆了不远处的两个寄主。 站在拉蒙德身边的小头目神色陡然一变，青筋暴起，双眼布满血丝，最后发出一声惨叫—— 噗！ 噗！ 两声血肉粉碎的异响，两人的身体被大量金属触须海胆一般穿刺而出，在拉蒙德惊骇的目光中，将周围的黑帮成员一个个练成了串儿。 刚刚从阴影处走出来准备开溜的乌鸦脚下一软，差点没吓趴在地上。 第九十五章 处理 拉蒙德就瘫倒在一堆钢铁触须之间，瞪大了双眼，两股战战，目光惊骇欲绝地扫过那些惨绝人寰的尸体。 这就是泰克改造人吗？！ 这是不是太血腥了点？他只是个普通的黑帮头子啊！ 图灵安静地站在原地，电子眼和机械虫扫视一周厂房，依然没有发现乌鸦的踪迹，索性不再多等，操控着幻肢攀上了铁架楼梯，于一堆尸骸中来到了浑身打颤的拉蒙德面前。 “乌鸦在哪儿？” 幻肢拎起拉蒙德的身躯，悬在同样被幻肢支撑着悬空的图灵面前。 “别……别杀我！我什么都说！他就在……” 拉蒙德的话还没说完，密集监控着整个厂房的机械虫就将一道黑影扑向天顶的画面传输进了他的脑海中。 幻肢瞬间扭断拉蒙德的脖颈，随后齐齐一动，强大的反作用力将铁架楼梯碾出强烈的形变，带着图灵的身躯一跃而起，狠狠撞击在那道夺路而逃的黑影上！ 嘭！！！ 金属破裂，零件爆碎，乌鸦的身躯打着旋被撞飞向墙壁，幻肢攀住天顶，四面八方地朝着乌鸦抓了过去。 哒哒哒哒哒哒哒—— 出乎意料的是，乌鸦反应极快，一只手臂咔咔变形化作轮转的机枪在图灵的外骨骼表面掀起一片跳跃的子弹风暴，同时也攀附在了天顶的另一侧，甩开另一只手臂就想要扩展出刀刃切开天顶。 滋滋…… 右臂传来一阵电火花四溅的故障反应，乌鸦心中一震，低头一看。 他的右臂在刚才的撞击之下已经彻底故障，整个五指和手臂结构都严重变形，刀刃卡在了故障的零件中。 没等他再度抬头，余光便捕捉到几只铺天盖地的爪子。 “草！！！” 乌鸦怒骂一声，眼见这一幕是逃不掉了，只能拼命。顿时不退反进掠过幻肢的攻击，双腿踩在一根粗大的幻肢上狂奔起来，左臂由机枪化作闪烁着古怪电光的刀刃，狠狠劈向灰狐头盔的材质夹缝！ 嗙！！！！ 乌鸦只感觉自己早已失去了知觉的改造手臂传来了一阵强烈的酸软，在刺耳的金属嗡鸣声下，整只刀刃应声而断。 这tm是什么金属？！ 然而当前的状况不允许他有过多的惊讶，乌鸦左臂一退一出就扩展出一根全新的刀刃，全身上下的植入体爆发出强烈的电光，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朝着灰狐全身上下的薄弱点切了过去。 嗙！嗙！嗙！嗙！ 临时过载的乌鸦有些踉跄地踩在幻肢上扭了几步。 感觉自己半边身体都给震麻了。 图灵歪了歪脑袋，没再让这个家伙踩着自己的幻肢表演杂技，瞬间将其捆了个结结实实，落在地面上。 “你……你赢了。” 乌鸦大口喘着粗气，艰难地瘫倒在幻肢的束缚中。 这种乌龟壳，还有什么好打的？防都破不了。 “你杀了我吧，我不会泄露关于白头鹰的任何情报……额？！” 图灵没理会乌鸦，直接植入子体进行寄生，然后随手将其扔到一边等待寄生完毕。 趁着乌鸦在不远处疯狂痉挛的时候，图灵将拉蒙德的管道肌肉拆解研究了一番，进账了一波技术值，科技强度感觉倒是一般，暂且算是聊胜于无。 “你对我做了什么？！” 乌鸦惊叫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恐慌地检查自己的全身上下。 图灵应声来到乌鸦面前，刚准备开口，落到乌鸦被瘫痪撞坏的右臂上，神情一顿。 “让你不会反抗我的东西。” 图灵说着，幻肢下意识捏住了乌鸦的另一只机械臂，并将其捏碎故障，头盔下的神色舒缓了一些。 “什么？” 电光火石之间自己的另一只手臂就给捏碎了，乌鸦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捏碎自己另一只手臂是什么意思……？ 没等他过多疑惑，便感觉到那些体内的触须正在缓缓搅动着自己的内脏，他顿时明白了图灵的意思。 “好了，现在我们达成了基本的信任了。你们是怎么知道，今晚我会来这里的？”图灵在他面前蹲下。 乌鸦面具下的神色动了动，正要开口。 “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图灵抬手指了指另一边血肉模糊的楼梯架，乌鸦刚张开的嘴巴又闭上了，沉默地咽了口唾沫。 “既然你已经在我体内弄了这些……这些东西，这是否代表我可以活下来？” 乌鸦双手被废，沉声询问。 “当然。”图灵点了点头。 “好。” 乌鸦深吸了一口气。 在他看来，对方既然能用这种手段控制自己，这也就说明自己是有用的。情报获取是一回事，自己怎么说也是个出名的泰克改造人，对方不会不想要这种免费手下的。 “我们组织的首领，白头鹰，他在九科内部有线人。” “线人将今晚九科的所有动向，包括行动部署和人员名单全部都发给了我们。” 闻言，图灵歪了歪脑袋。 对于城市和九科来说，这种泰克改造人组织就像是恐怖分子，居然有人和他们合作？ 不过夜州会出现这种事情倒是不算奇怪，无非就是利益驱使下做出的抉择。 不得不说，这个答案未免有点重磅，但也不算过于出乎意料，图很快理清楚了其中一些利害关系。 如果说白头鹰在九科内部真有内应，那么之前“化纤”盗取处刑人动力炉的行动，也应该是那位内应放出去的信息。如果乌鸦没有说谎，那个所谓的线人能接触到整个九科的作战部署和人员名单，这就有点可怕了。 这代表对方的职级不低啊。 “基本上就是这些了……我们组织的首领决定将计就计在郊外解决掉九科的追兵。白头鹰如果能够趁机干掉巫寰宇，他就能够得到更多‘化纤’背后股东的支持……” 在图灵的一番询问下，乌鸦陆陆续续吐出了一些细节上的情况。 其中，图灵也得知了一个九科内的关键名字：巫寰宇。通过对乌鸦情报细节上的比对，可以得知那就是自己之前偷听的法医。 而白头鹰背后，似乎还有一个投资他的其他组织，在得到九科的部署情报没有立刻逃离的原因，其中有想要干掉巫寰宇向背后组织邀功的成分。 而对于白头鹰在九科内部合作对象的身份，乌鸦也表示一概不知。 这水也太深了。 图灵敲了敲头盔表面，觉得今晚的事情有必要立刻抽身离开，一不小心就得被卷进去。 九科家大业大肯定不会被白头鹰拖垮，至于谁要死那就不是他图灵能够关心的事情了，自己不过是来赚个钱而已。 “相关情报我已经都告诉您了。接下来您准备怎么做？” 乌鸦把自己知道的信息都抖完了，舒了口气看着图灵问。 他现在很自觉地把自己代入图灵的下属身份中。 “嗯……这你就不必多问了。” 话音落下，乌鸦还有些迷糊，只感觉到脑后一紧，伴随着骨头清脆的脱臼声，整个视线顿时天旋地转。 看着被扭断了脖子的尸体，图灵将乌鸦身上的植入体迅速拆分解析，再将现场的尸体进行了一些特殊处理，并枯萎掉整个厂房内的子体，确认没有其他可拿的收获后，图灵离开了现场。 乌鸦自然是不能留的，白头鹰都能跟九科的二五仔合作了，“化纤”迟早要被清算干净，这家伙留在自己身边当手下不是惹一身骚吗？ 不过图灵还是有些唏嘘，这个乌鸦当初给了自己不小压力，没想到到头来不过这这点水平。 离开了厂房，图灵摸出加密手机，接入了一个警方的特殊频道。 这是罗旺提供给他，在任务结束后通知警方入场收拾残局的今晚临时频道。 刚打通，图灵就感觉到视野中染上了一抹昏黄。 扭头一看，一股巨大的声浪轰隆地姗姗来迟，一颗巨大的蘑菇云在远方升起，将整个暴雨天染出一片橙黄的火光。 这什么阵仗？ 图灵还有些愣神，而已经接通的临时频道中，陡然传来了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所有罪策局，九科人员请注意，白头鹰正逃窜向郊外511号公路方向，抓住白头鹰，可供一到三等职级调令。” “所有九科编外人员抓住白头鹰，可供赏金最低八千万不等，外围组转正调令。” “我是巫寰宇，这两道命令即刻生效！！！” 第九十六章 态度 白头鹰逃了？也就是说围剿进行得很顺利？ 听着耳边的命令重复传来了三遍，加上刚才那一朵升腾的蘑菇云，图灵大致能够推算，白头鹰想坑一把九科的计划不出意外是失败了。 不过到底是什么样的武器，能够制造这样的爆炸？ 看着天边那一朵在雷雨中缓缓消散的蘑菇云，图灵止住了心中的好奇心。 今晚的主旨是低调。 等到命令结束，图灵才接上了在附近待命的九科收尾小组，将这边的情况大致报告过去后，挂断了电话。 思维感知了一番两个街区外的黑山羊机车，图灵下意识准备使用幻肢攀上楼层，又停住了。 黑山羊的外骨骼表面和内部大部分的构造都已经被子体替代，如果尝试用泰克信号收发器让这辆车直接自己找过来会不会更好？ 图灵立刻对这个新的想法进行实验，思维沉入了构筑黑山羊的幻肢子体，尝试对其进行引导来到自己面前。 一阵引擎的轰鸣声从不远处传来，半分钟后，图灵看到漆黑的机车撞破了一道街区的围墙，“呲”地一声停在了自己面前。 透过黑山羊撞破的围墙，他能看到围墙后方的房屋被连续撞开的大洞。 黑山羊是直接一条线撞过来的。 下意识捂了捂头盔的额头位置，图灵略感无语。 自动导航这种东西，单纯利用对子体和信号收发器的引导看来是远远不够的。如果之后有机会拿到传感器和导航之类的科技，可以考虑装上，但不是当前所必要的。 图灵跨上机车，正要离去，一道柴油引擎的轰鸣声从不远处的街道尽头逐渐靠近。 一辆披挂着复合装甲的高悬挂越野车拐过弯来，擦着地面大龄的雨水嘎吱一声停在了自己眼前。 其他的雇佣兵？ 幻肢在身后轻轻摆动，头盔中央的电子眼锁定了前排摇下来的窗户后，那是一张略显凶悍的光头脸。 在看清图灵的外形后，光头脸先是脸上一愣，随后车内便传来了一阵窃窃私语的声音。 这是一个佣兵小队，出现在这里，自然也是和图灵一样的编外人员。 而且图灵如果没有记错，这辆车应该是之前在通过出城关卡的时候，在他前面的那辆越野车。 “这位……科技猎人老大？” 光头男子谄媚一笑，目光掠过灰狐外骨骼和黑山羊座驾时，闪过一丝明显的艳羡和惊讶。 图灵歪了歪脑袋，电子眼的视觉在不断锁定对方车内的各种细节，和数个乘客被灰色阴影遮盖不少的脸。同时周围的机械虫也悄悄将整个越野车从各个角度包围获取信息。 “嘿嘿……您也是九科的编外人员吧？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科隆·布尔。这些是我的队员。” 见图灵没说话，科隆·布尔感觉有些尴尬，抬手指了指后面窃窃私语的队员。 “有什么事么？” 听到图灵经过处理后的电子杂音，车内的骚动似乎大了一些，随后被科隆·布尔喝止。 “是这样的……您准备去追捕白头鹰吗？”科隆·布尔的眼中闪过一丝热切，“我们刚结束了一次围剿，队员受了点伤，但正好听到了刚刚的九科命令，准备找其他的雇佣兵搭个伴一起狩猎白头鹰。” 科隆·布尔说着，目光上下打量着图灵。 搭个伴？ “我对白头鹰没什么兴趣，奉劝你们一句，别想着那八千万，尽早离开吧。” 目前的图灵只想尽快脱身今晚的事情领到赏金就算结束，并不打算节外生枝。 本着对这次围剿事件的各种猜测随意提醒了一句，再有心记录了一些眼前这支佣兵小队的特征后，图灵拧了拧不存在的油门，没等科隆·布尔再说些什么，扬起一片激昂的雨水便冲刺消失在了街道上。 科隆·布尔张了张嘴，他没想到这个科技猎人完全没给他几句商量的机会，那快的出奇的怪异机车便已经消失在了雨夜中。。 已经逐渐变小的暴雨中，越野车内陷入了几秒短暂的沉默。 “老大，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听着耳边队友的声音，光头男子的神色逐渐低沉下来。 捏了捏怀里的枪，科隆·布尔暂时没回答，有些不甘心。 从接到频道内的新命令开始，那高达八千万的赏金和洗白进入九科的机会当即就迷晕了他的眼。 但在方才的围剿行动中有一名队友重伤，两名轻伤，便琢磨着能不能找其他人合作一番，共谋白头鹰的追捕。就算不能拿到大头，但退而求次参与追缉，也是能分一杯羹的。 如果这是普通雇主的行动任务，他的小队目前这个情况也只能望洋兴叹，选择退走。但这是九科的任务，基本不会出现佣兵互相自相残杀的情况，这就存在和其他佣兵进行合作的余地。 没想的是，到刚跑了没几步就遇到了一个，而且还是外围组里很少见的科技猎人，这个大腿他怎么说都想要抱上去，可惜人家并不愿意。 图灵的没兴趣是真的不打算掺和进去，但在科隆·布尔的眼中看来，这是高傲的科技猎人根本不屑于和普通佣兵一路，那几句看似好心的“奉劝”更像是一种高傲的表现。 沉着脸思考了半天，听着耳边淅淅沥沥的雨声，在一道轻雷下，科隆·布尔猛地一拍车窗： “我们跟上去！” “什么？！” 司机位置的队友怔了怔。 “老大，那可是科技猎人，你确定……” “这是九科的围剿行动，我不信他还能冲着队友出手不成？他肯定是冲着白头鹰去的，跟在他屁股后面怎么说都能分到不少好处！别告诉我你们不想这么干，八千万和进入九科的机会！” 科隆·布尔说着，转头看向后座的几人，司机也转过头来，看到目光已经炽热起来的队友，本来有些迟疑的他也有些意动了。 “草tmd，干了！” “干了！” “干了！” 伴随着队伍几人齐刷刷的高叫，司机怒骂一声，挂上档就要踩下油门。 “等等！” 越野车朝着前方猛地一耸，科隆·布尔喝住了司机。 “好像又有人来了？” 雨夜中，三道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越野车正对着的大道上。 那是几个浑身着装全覆盖外骨骼的高大人影，以橙黄色为主，蓝黑色为辅的色调。雨水在外骨骼装甲上顺流而下，胸前密闭的装甲上印着发光的罪策局标志。 “罪策局的人？” 科隆·布尔先是心中一阵疑惑，心中转念一喜。 那个叫巫寰宇的在频道里说了，要求罪策局和九科以及编外人员共同参与，也就是说跟在罪策局的背后行动也是可以的。 而且比来路不明喜怒无常的科技猎人更加保险。 想到这，他顿时打开车门下车，露出熟练的谄媚笑容冲着不远处的三具外骨骼人形走去： “嘿！长官！我们是九科编外的成员！我们已经发现了白头鹰的一些踪迹了！” 三具本就在朝着越野车走去的外骨骼人形顿时停住，看向奔跑过来的科隆·布尔。 左：“是九科的编外成员。” 右：“确认信息，科隆·布尔。47岁，曾是在雷伊尔活跃的城市佣兵，目前拥有一支佣兵小队，半年前被夜州九科收编。他似乎有关于目标的情报。” 中：“不，他在套近乎。全部杀掉。” 左：“毕竟是九科的编外成员，确定要这么做么？” 中：“也仅仅只是编外而已，他们的档案依然归属到犯罪档案。我们只是在履行我们作为罪策局行动组成员的职责……另外，检查一下他们今晚的任务完成状况。” 右：“九科的共享系统中显示他们已经提交了收尾申请。” 中：“那就没什么好说的，清理掉这些罪犯。” 左（右）：“是。” 三人的语音交流完全没有掩饰，但却在雨声中被扭曲了少许。刚刚跑到的科隆·布尔只听过一阵沉闷加工后的电子嗓音，便看到中央的外骨骼人形双眼位置猛然闪过一道明亮蓝光。 液压关节嘶磨脉动，在他有所反应之前，一柄黑灰色的合金直刀从中间人影的肘部弹出捏在手甲中，瞬间切入了他的咽喉！ 他的神色顿时愣住。 身后车内的队友也愣住了。 唰！！ 刀锋掠过血肉的嘶磨，伴随着喷洒的鲜血，一颗人头冲天而起，处刑人随手滋下一片殷红的鲜血，三对蓝色的光眼看向越野车内的人员。 “你们……你们在做什么？！” 司机神色狂变，队长被秒杀的震惊和难以置信瞬间化作了熊熊怒火，拉开车门便抄起步枪突突突地打向三人。 车内其他人也是一片愤怒的惊叫，纷纷下车拎起枪械疯狂地朝着三人开枪，橙黄的子弹伴随着暴起的火花叮叮当当在三具外骨骼表面跳跃着。 三道身影无动于衷，而是轻轻甩了甩手臂。 【身份验证完成。确认执法单位：山猫。正在检测您的临时行动申请……审核已通过。处刑人动力炉运转良好，重火力授权已完成，请小心使用。】 肩部装甲从三道人影的肩膀处掀开，露出漆黑的肩炮，喷吐而出的小型飞弹伴随着浓浓的烟尘刺破雨幕，瞬间将眼前的装甲车和佣兵小队全数掀翻！ 轰！！！ 【确认已执行临时死刑。您的处刑人动力炉温度为：48c，无需注入冷却液，临时行动已结束。】 升腾而起的硝烟和火焰下传来处刑人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外骨骼装甲咔咔复原，中心的处刑人轻轻拍下一枚卡在外骨骼缝隙中的子弹，带着另外两人头也不回地离去。 街角的小巷中，图灵睁开面具下的双眼，接住飞回来的监听机械虫。山猫小队成员的声音仿佛还回荡在耳边。 “依然归属到犯罪档案，完全不顾九科的后台，直接全部杀掉……” “看来这半官方的身份，在罪策局那边并不管用，完全就是卸磨杀驴。” 图灵喃喃自语着，面甲中央的电子眼骤然闪过一道红光。 第九十七章 激流勇退 从刚才的一幕中图灵完全可以看出，罪策局和九科对于佣兵的态度大不相同。 在之前，由于罪策局和九科的紧密联系，图灵并没有把这两个部门分的过开，但现在看来明显不是那么一回事。 刚才的佣兵小队一行人，身份毋庸置疑，那几个被处刑人系统称为“山猫”的罪策局成员居然直接下了杀手，与其说是没有顾忌“半个九科成员”这样的背景，倒不如说是一种对“罪犯”定性的冷酷，从而丝毫不顾虑对方是否有什么九科提供庇护的身份。 并且“山猫”嘴里提到的“归属到犯罪档案”也让图灵颇为在意。 无论是对于九科还是罪策局来说，编外人员，除了罗旺那样的确有正规档案的成员外，外围组佣兵终究也只是“罪犯”而已。 颇有一种随便用用就能扔掉，甚至还可以亲自处理掉的味道。 嗡嗡—— 掏出震动的手机放在打开一些的头盔旁，里面传来了罗旺的声音： “灰狐，我收到你之前发的消息了。” 罗旺说的是图灵怀疑九科内部有内鬼泄露情报的消息。 “嗯，情况如何？” “围剿行动有些波折，但是很顺利，白头鹰还在逃窜之中。对于内鬼的事情，今晚的最高指挥官也有所察觉，马上猎治科就要介入，无论是谁泄露了情报，很快就能查出来。”似乎是因为行动顺利的原因，罗旺的声音很是激动。 猎治科，图灵在最早接触九科情报的时候看到过关于这个九科内部门的介绍，是专属负责内部整治的部门，权利很大。 “你觉得会是谁走漏了情报？你知道泄露不可能只泄露我一个人的，成员名单，行动部署这些东西一般可都是打包送出去的。”图灵眯着双眼发问，将一丝怀疑埋在心底。 窥见了方才处刑人毫不留情干掉佣兵小队的一幕，图灵不自觉对罗旺提起了一丝戒心。 或者说，对于罪策局和九科都提起了一丝戒心，并且这一丝戒心在飞速膨胀，放大。罗旺激动的声调甚至让他隐隐感觉刺耳。 “老实说，范围很大。”罗旺依然激动不减，语速飞快，“很多人都能够接触到成员名单。比如说我，还有我的上司，我上司的上司，行动的总指挥官。包括今晚处于观测监督位置的罪策局部分人员也有资格查阅名单……等等，你小子不会是怀疑我把？” “我就随口一问。”图灵不动声色，“找这么看来，等到今晚过去，你就要当大官咯？” 听到图灵的说法，罗旺嘿嘿一笑：“不至于，不至于。也就转进九科内部工作而已，其实还是负责编外成员的外围组。你要是今晚多做几单，我之后想办法把你转进我现在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啊。” “那还真是多谢你的好意了。”图灵呵呵一笑，“那么我向你报告泄漏的猜测，有赏金么？” “那当然有。”罗旺意气风发地说道，“这点小钱我还是能给你安排一下，少说也是个小几万……对了，白头鹰现在正在逃，你要不要去帮忙堵一堵？那可是八千万啊……” “不好意思，暂时没兴趣。”图灵说着，准备挂断电话，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们怎么干掉‘化纤’的？” 虽然图灵知道九科作为官面的组织，处理化纤这种组织不是什么问题，但他依然有所好奇，九科是如何轻松干掉了知晓他们所有部署的白头鹰一众部队的？ “咳咳，这个……” 罗旺的声音不自觉压低。 “我旁边大佬不少，我小声点跟你说……你刚刚说的情报泄露，真的是很有可能，因为我们一路上的各种行动不是被绕开，就是被反戈一击，就连编外佣兵那边都出现了不少意外。” “这次大头，主要还是行动最高指挥官亲自动手了。几分钟前炸了朵蘑菇云看到没？跟他有关。” “你别告诉我是他干的。” “这……我就不能细说了，毕竟涉及到九科内一些构装者的高科技，不过肯定不是一个人造成的，没那么变态。”罗旺嘿嘿一笑，又不说完，吊足了胃口。 处刑人系统么…… 图灵抬头一瞄，那朵蘑菇云到现在都还在雨夜中缓缓升腾，保持着快要消散的形状。 你说如果把动力炉给炸了，少说也得炸个十来个，出来这么大一朵蘑菇云还比较可信，但要是说单兵直接引发这种程度的爆炸…… 那就有点过于可怕了。 信息了解的差不多了，简单说过两句后，图灵便挂断了电话。 他仔细思索后，没有将刚刚看到的一幕告诉罗旺。 如果说山猫对九科编外人员的态度，就代表了官方对于编外人员佣兵群体的态度，可能山猫属于更加恶劣的一种。但既然如此，告诉罗旺与否都不关紧要，反倒是徒增猜忌。 捏了捏这个当初罗旺赠送的加密手机，图灵将其交给幻肢封装在外骨骼内。 “九科……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安全，也不像罗旺一开始保证的那么好。” “对于在九科的编外中做事……直接抽身离开不可能，最为保险的还是个人的强大，或者背后势力的强大。” 从眼下的形势来看，图灵倒愈发觉得加入威尔逊公司会是一个不错的新起点了。 今晚的行动已经不适合他再继续参与下去，哪怕白头鹰悬赏巨大，但此刻再大的诱惑摆在面前，激流勇退才是上策。 图灵踩下黑山羊驶出了小道，在雷雨中轰鸣着远去。 …… …… …… 空中。 嘭！！！ 一道粗壮的蓝色电弧破开雨幕，轰击在白头鹰的身后，全速运转的引擎骤然炸开一道火焰。 “山猫小队……” 白头鹰艰难控制着自己飞行的身影，飞行引擎冒出滚滚黑烟，已然是接近报废边缘。 嘭—— 又是一道夹杂着密集电流声的蓝色电弧，白头鹰躲闪不及，当场撞上，整个改造身躯表面瞬间炸开一道火光，摇摇欲坠地朝着地面落去。 “二次命中。” 蹲伏在房顶的山猫小队成员抬起了手中的电磁狙击枪，按了按耳边。 “我已击落目标，目标正在向36号郊外居民区坠落，请确认群众疏散情况。” “收到。确认群众已经提前疏散完毕，可进行大范围收缩围剿。” 郊外城区的街道上，一辆辆改装车满载着雇佣兵朝着白头鹰坠落的身影追逐而去，黄色和蓝黑相间的山猫机车穿梭其中，九科的装甲警车和无人机更是铺天盖地涌向白头鹰坠落的城区。 “真的是栽大了……谁想到巫寰宇那家伙，居然会亲自上阵动手，在我的身体完成满改之前，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白头鹰沉重地降落到一处楼顶，改造身躯在天台翻滚撞击，落入了另一处天台上，努力稳住身形并卸掉背上已经坏掉的喷气式飞行引擎。 回头一看，大量九科的车辆正在包围不远处的数个地方，那里是属于他“化纤”干部的位置，此刻已经是插翅难飞。 “我已经掌握了九科的所有情报……我明明已经算好了全盘！” 白头鹰愤怒地砸出手中的飞行引擎，一道惊雷劈下，汹涌的暴雨浇灌在他的白色面甲上。 “原本就一惊万无一失的计划……到底是谁截胡了我的处刑人动力炉？！如果不是有人劫走了尸体里的东西，我根本不可能落得现在这个地步！” 人在情绪激动，尤其是愤怒的时候，总会想到过去的失误并埋怨自己或者他人，白头鹰现在就陷入了这样一种状态。 然而一道呼啸而过的警用无人机探照灯瞬间将他惊醒，不得不把身体隐藏在此处的天台一侧。 “无论如何……得先活下去才行。我需要一辆交通工具来逃脱追捕……一辆足够迅速的交通工具…” 作为一个组织的头领，白头鹰很快便将愤怒和痛苦压在了心底，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并拆下了自己的一只手臂，在背部快速打造了一只一次性喷射动力装备。 等到这件装备完成，他所处的整个城区已经被警车所包围，红蓝灯光闪耀下，四处都是搜寻他的探照灯。 “凭借这东西，应该能直接冲出包围圈，甚至是更远的位置……” 目光扫视着下方的各种车辆，白头鹰在寻找能够作为他逃生车辆的目标。 九科的警车首先排除。 那些傻缺编外雇佣兵的垃圾车更不用说，根本跑不过罪策局山猫小队的机车。 果然还是得和山猫小队正面对上…… 不行，山猫小队的人夹杂在九科的警车之中，一次性的引擎只能用来突围，根据距离，可以飞到的位置是…… 白头鹰的视野中，远方的街道和风景大陆迅速拉近，拉近，再拉近…… 一辆疾驰迅猛的漆黑机车突破雨幕，出现在他放大了无数倍的电子眼中。 这个速度……比罪策局的骑警还要快！！！ 白头鹰的电子眼中，骤然燃起名为希望的火花。 如果是这个速度，绝对能逃出去！ 当下，他不再迟疑，瞬间释放背部临时打造的喷射装置，整个人朝着电子眼中的目标一冲而去！ 刹那间，包围了整个街区的九科一阵愣神，只看到一道人影伴随着白色的气流如同火箭般一冲而过，朝着远方飞驰过去。 “白头鹰！？” “罪策局的人不是已经打掉他的背部引擎了吗？！” 大部队齐动，纷纷掉头朝着白头鹰突围的方向追去。 而此刻，正在空中的白头鹰死死盯着那道越来越近的黑色机车，感受着身后动力的愈发衰减，他的心也愈发焦急，猛地一巴掌拍飞拦在自己飞行轨迹上的九科无人机，那辆速度极快的黑色机车终于被自己所追上！ 他猛地抬起双腿，爆发出强烈的推进火焰，狠狠撞击在黑色机车的驾驶员身上，二者相接之处爆发出一股白色的气浪，将周围的雨滴尽数震开！ 下一刻，白头鹰已然坐在了黑色机车上，爆发出劫后余生的得意尖笑着朝着远方疾驰而去。 后方。 驾驶员在空中打着转，爆发而出的幻肢狠狠扎进地面稳住身形，再重新支撑起他的身躯稳固在半空中。 图灵拍了拍身侧的幻肢外骨骼被白头鹰撞出的白灰，撞击点下的肉体传来一阵震痛，红色的电子眼锁定到不远处骑着黑山羊开溜的白头鹰身上。 nmd…… 第九十八章 顽强 骑上重机车，风驰电掣中的白头鹰只感觉心中一片激昂。 这辆抢到的摩托车比他预测中的速度更快！ 但他还没高兴个几秒，就感觉有些不对劲。 他身下的机车，速度正在逐渐减缓，并且整体隐隐有一股散架的趋势。 “什么情况？” 他低下头去，只看到整个机车表面瞬间解体，化作千千万万的钢铁触须汹涌地缠向自己的面部！ 爆破的刹那，白头鹰作为改造人多年的作战经验瞬间爆发，腿部的推进器猛地喷射升天，躲过了触须的纠缠，但依然被升腾而起的钢铁触手死死缠住了腿部。 白头鹰反应极快，另一只完全被义体置换的腿部咔咔化作鹰型钢爪，边缘浮现出高温的热熔利刃狠狠抓下缠住自己的触手。 呲呲———— 金铁交鸣的刺耳声响下爆开大量火花，想象中的应声而断并没有出现，只堪堪切开了一道几公分的高温痕迹。 “这是什么材质！？” 心中警兆大起，白头鹰双腿爆发强劲的推动力，疯狂地在半空中挣扎起来，另一只独臂也挥出热熔刀刃，飞速斩开更多包裹上来的触须，一片片迸射的火花之间，居然勉强挣脱了出来，摇摇晃晃地飞上半空，然后砸落在一边的地面上。 “呼……” 面甲下传来粗重的呼吸声，白头鹰看着不远处触手狂舞的机车，神色一片惊疑不定。 “这是什么技术？” 但还没等他有更多的惊讶，面甲下方的平视显示器瞬间变红，身体侧面的传感器飞速闪烁起来提示着危险信号，一道浑身漆黑的影子已经狠狠撞击在了他的身侧！ 嗙！！！ 只见一道浑身包裹在外骨骼中的身影，拖拽着红色的光点和八根幻肢如同炮弹一般将白头鹰撞飞，强劲的冲击力将他的侧面装甲瞬间塌陷！ 白头鹰应声高高飞起，打着旋还没飘出半米，蓄势待发的幻肢弹射而出一把捏住其下肢，再狠狠的砸在地上！ 路面龟裂，碎石飞溅，白头鹰一口鲜血喷在了面甲下的平视显示器中，视野所见只看到一枚鲜红的独眼。 “你是？！” “抢了我的车，还不知道我是谁？” 幻肢发力，就要将白头鹰从塌陷的地面上拽过来，然而图灵却感觉到幻肢一松，对方已然断开被抓住的腿部，伴随着爆开的零件，另一只腿在地上猛踩助推器，就朝着远方奔去。 还想跑？ 幻肢一把将捏着的机械腿扔了出去，沉重的义体当场就把没跑出多远的白头鹰砸了个趔趄，另一只腿上的推进器闪了闪，整个人摔倒在地上滚成了轱辘，飞散的零件撒了一路。 妈了个[哔]的，倒大霉了！ 白头鹰内心怒骂着，五体投地结束了车轮滚滚的姿态，勉强用一只独臂和一只腿撑在地上想要再度起身，但身侧已经“砰砰砰”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一根根粗大的触肢将它四周的沥青路砸烂，封锁了他的所有方向，图灵从天而降猛然一脚踏在他的腰际上，“啪咔”一声连带植入体和钢骨全数踩碎。 看到白头鹰还在挣扎的身躯，幻肢从上至下彻底将其钉死在了路面上，再也动弹不得。 你还真能跑啊？ 图灵喘了口气，一直高耸的双肩略微放松。 不愧是头目级别的敌人，强度上能几乎割断子体是一回事，至少逃命是一流的。 电子眼扫视过对方全身上下，尤其是对方的肘部装甲下藏着的热熔刀刃。图灵略显惊讶地发现，这家伙身上的肉体已经不剩几处，除去一些直接看不到的部位，改造程度至少是80%以上。 “咳咳咳……你是……灰狐？” 白头鹰剧烈咳嗽着，过了好几招，他此刻也已经通过图灵身上的特征判断出了身份。 图灵没理会他，通过散布出去的机械虫密切关注着周围逐渐靠拢官方队伍。 还有一千米。 真是无语，本来已经打算好任务完成就走，已经尽量避开白头鹰的逃脱路线了，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还是一头撞上来？ 图灵心中有一口说不出来的闷气，看了眼又要出声的白头鹰，捏在其头盔上的幻肢猛地把他按进了沥青路中。 自己和这个家伙在公路上杀得零件满天飞，九科和罪策局的再瞎都能看到，再藏拙避开视线是不可能了。 看着躺在地上的八千万，图灵长出了一口气，幻肢将其拎了过来。 呲呲！！！ 一声引擎爆发的剧烈响动，只看到眼中一片火光喷射，腰部断裂的白头鹰居然还有余力操控腿部助推器，一脚朝着图灵的颈部踢来。 嗙—— 图灵躲都懒得躲，看着对方剩下的最后一只腿踢在颈部，然后直接因为反作用力直接崩断，打着旋飞了出去。 轻轻扭了扭幻肢主体所在的脖颈，图灵招来一边已经恢复正常的黑山羊，拖着白头鹰准备上车。 “等等，你要把我交给九科？” 最后的招数已经用完了，目前只剩下一只手的白头鹰几乎变成了鹰棍儿，在幻肢上疯狂挣扎起来。 “停下！你不怕我过载自爆吗？！” “就你？” 图灵瞥了他一眼。 “为了活下去，把自己快断成了人棍的人，真的会甘心自爆么？” 图灵还没见过泰克改造人自爆是什么样子，不过结合他自己也拥有的泰克能量过载科技，大致也明白对方什么意思。 “我们可以做一桩交易。” 白头鹰用仅剩的一只手臂抓住图灵的一根幻肢。 “你有比八千万更好的筹码？” 图灵瞥了他一眼，幻肢一震晃开他的手。 “八千万？呵，你就甘愿当九科的走狗？你是泰克改造人，那些处刑人才不会把你当成一家人！” 图灵不做理会，骑上黑山羊。 “听着，朋友。我有个更好的办法，对你来说更好的选择！你听说过虫巢吗？” 图灵捏在龙头上的手顿了顿，用机械虫监视了一番官方队伍的靠拢情况后，回过头来看着俘虏。 “你放了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如何？还有虫巢，还有整个夜州和世界即将发生的巨大变革！” 第九十九章 变故 面甲中央的独眼上下打量了一番白头鹰，幻肢猛地抓住对方的独臂，嘎嘣一下就拆了下来。 现在是彻底的人棍了。 手脚就像是壁虎断尾一般，该扔就扔，这是图灵第一次见到这样任性的战斗方式。 “说说看。” 最后的武装被拆掉，白头鹰也不多泄气，目前已经被死死捏在对方手中，想要活命那两把刷子也不够用。 “先去安全的地方，九科的人就在附近！” 哪怕是现在已经成了人棍，白头鹰的声音也没有过多的颤抖，这让图灵不得不好奇高比例改造者的生存能力。 “不，就在这里说。” 红色电子眼冷冷地瞥了一眼白头鹰，雨水顺着下颌的位置滴落而下。 “不，在我说完之后你也不会放过我！时间紧迫必须去安全的地方！” 白头鹰抓住了筹码不依不饶。 啪！ 一根幻肢猛地戳在他的胸口。 “你说的没错，我们没那么多时间浪费了。” 无机寄生瞬间启动，全数钻进了白头鹰的身体中。 凭借子体寄生的能力，如果对象是机械，将会比肉体更加容易掌控。 “这是什么东西？！” 感觉到自己的身躯在被高速接管，白头鹰发出惊诧的声音。 操控白头鹰身体中的子体，图灵短暂过载了对方胸腔的动力核心，又恢复正常。 “你夺取了我的运行权限？！” 白头鹰感知到植入体的异常，顿时骇然，再度挣扎起来。 但目前只剩下人棍模样的他自然啥都做不了，只能挂在幻肢上一边惊恐尖叫，一边眼睁睁地看着图灵操控子体不断触发并接管自己身体中仅剩的植入体，宛如实验一般不断开启关闭内部的阀门。 一分钟后，将这具身体摸透的图灵停下，电子眼重新对上白头鹰的面甲，后者瞬间仰头，整个脖颈绷直—— 图灵已经操控子体钻入对方的脖颈和大脑的交接点。 由于只剩下头部和脖颈还存有肉体的部位，这是图灵想到能触发对方痛苦和恐惧心理的拷问方式。 “我很好奇你刚刚的提议，说下去。” 面甲下，白头鹰青筋暴起，双眼中布满血丝，怒视着眼前的人影： “不！不！你在控制我？休想我再吐出一个字！！！” “是吗？” 灰狐面具红光一闪，汹涌的子体让白头鹰痛苦地嚎叫出声，但对方的顽强超出图灵的想象，在见过图灵的幻肢寄生后，完全不再愿意吐露任何信息。 而官方的部队逐渐靠拢，图灵已经隐隐能看到远方道路上红蓝色闪烁的灯光，如果白头鹰宁死不屈，就只有干掉他了。 想到这，图灵不再迟疑，就要操控子体从内部瘫痪对方的生机。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一道怪异的枪响，宛如电流从枪膛中缓慢充盈最后爆发出来的声音，蓝色的高能光束从远方呼啸而过，瞬间刺向他的身躯！ 蓝光爆发的瞬间，图灵浑身上下汗毛乍起，幻肢带着他的身躯猛然跳开。 高温的光线堪堪擦过了图灵的肩膀，在暴雨中一闪而逝，于不远处的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散发着青烟的孔洞。 图灵将视线转向肩膀处，目睹幻肢外骨骼呈现一片焦黑和小面积融化的迹象，心中骤然一寒。 能够击破幻肢防御的武器？！ 没有一丝迟疑，电子眼通过方才的痕迹确认对方的方向，图灵瞬间扑上黑山羊发动引擎，隆隆的引擎声下朝着官方部队的方向一头扎了过去。 能够威胁到幻肢外骨骼的武器，想要凭借周围建筑的掩体进行躲避明显不现实，不如尝试以黑山羊的高速和展开幻肢的灵活性前往九科的队伍寻求庇护。 但跑出去了数百米，那道枪声也没有再出现，图灵骤然感觉到不对，扭头看向幻肢上的白头鹰。 后者的面甲呈现出一个焦糊穿透的大洞，在对方开枪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击中了。 图灵踩停机车，心中一震。 奔着白头鹰去的…… 收回白头鹰体内的子体，图灵的目光扫过雨点密集的远方，那里的狙击手已经在雨幕的掩盖下消失了踪迹。 但是刚刚的角度，明显也能够击中自己……是想一箭双雕？还是说预判了自己的行动轨迹，一开始就是奔着白头鹰去的？ 图灵后脑一热，处理器高速计算着可能性。 是害怕白头鹰泄露虫巢组织？还是说泄露所谓的秘密？监听？亦或是……九科的内鬼干的？ 图灵直觉偏向于最后一个。 如果白头鹰活着落入九科的手中，内鬼暴露的可能性就会大大增加……在九科内鬼职级不低的前提下，对方不可能跑路，要想不暴露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今晚的行动中截杀白头鹰了。 思索之间，加上图灵已经骑着黑山羊朝九科的队伍移动了不少距离，一个小队机车此时呲然一声停在了图灵不远处。 出乎意料的是，最先靠拢图灵的，是一队身着橙色和蓝黑相间外骨骼的队伍，为首的是一具白色的装甲人形。 罪策局的山猫小队。 最不想打交道的家伙们先来了…… 图灵跨下机车，看着几人朝着自己走来。 红色的电子眼锁定在为首的白色装甲人身上，对方大步流星地走到图灵身前，看到他手中已经死亡的白头鹰，打开的面甲下露出一张惊愕的脸庞。 “白头鹰死了？” 话音刚落，他的面容瞬间变得无比低沉，冲着图灵猛一挥手： “抓起来！” 几具沉默的山猫装甲瞬间掏出武器，枪械和刀刃迸射的声音在暴雨下响成一片，液压关节磨动之间将图灵包围在中央。 “？” 图灵面甲下目光一寒，身体下沉八条幻肢咔咔张开隆起。 “我是罪策局四号行动组组长，阿玛迪。改造人，我们现在怀疑你涉嫌杀害了一位重大刑事案件嫌疑人兼相关证人，你必须跟我们走一趟！” 抓我？ “巫寰宇给这个人头悬赏八千万，你们的行动经过今晚最高指挥官的批准了吗？”图灵沉声说道。 阿玛迪皱眉，他没想到眼前这个编外改造人对于行动上下级还算有所了解，但这并不妨碍他在巫寰宇到来之前先把人强制带走。 白头鹰死了，目前在上级那边已经算是任务失败，那么就只能将这个最后和白头鹰接触的人带给菲利乌斯，也算是弥补自己的行动过失。 “罪策局执行任务不需要任何行动的临时指挥官进行批准，如果你想要反抗，我们会采取必要的措施！” 阿玛迪猛然挥手，四道山猫装甲已然冲向图灵！ 图灵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灰狐面甲红光一闪，双方一触即发，幻肢瞬间荡开两片围攻上来的刀刃，更多的幻肢抓住不远处抬起枪口的山猫成员，狠狠砸向阿玛迪。 阿玛迪面色一沉，面甲瞬间包裹头部沉身抬手挡住两位队员，脚下猛踩欺身而上，扩展开来的腿部装甲单元朝着图灵踢出一道强烈的冲击波！ 图灵此刻正将一位山猫丢出爪中，察觉到对方来势汹汹的攻击，瞬时抬起另一只被拎在幻肢爪中的山猫成员挡在阿玛迪的攻击前方。 “卑鄙！！” 面甲下阿玛迪一片怒容，顿时改变转向就要将攻击踢向另一侧卸力。 咔！ 一声关节卡死包含着齿轮轮转的声响，阿玛迪行动一滞，发现自己的腿部装甲突然完全锁定。 “检测到您的授权出现错误，正在重新审核您当前的处刑人系统授权……审核不通过，您的行动上级驳回了授权请求。您的处刑人系统已暂时关闭作战功能，处刑人动力炉运行效率将强制恒定在10%。” “这是？！” 听到身上装甲传来的淡漠系统音，阿玛迪神色又沉了下去。 处刑人系统作为官方标配的单兵作战系统，功能强大的同时具有十足的限制性，每一种功能和动力炉运转的功率都需要实时网络的授权。 而阿玛迪现在的状况，就是刚刚动手那一刻审核完成的临时作战许可，被驳回了！ 这并非是系统问题，而是被行动上级手动驳回的状况，而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一个人。 “巫寰宇……” 他猛然抬头，看到一阵狂放的白色气浪下，一道红白相间的外骨骼人形砰然落在自己身前。 来人的面甲打开，随手将阿玛迪卡死的腿部强行按了回去，随后从腰间猛然拔出一把细密机械单元混乱的武器，层层叠叠地塌陷成一把高频唐刀横在阿玛迪的脖颈旁，电弧闪烁震颤着高密度分子结构。 “谁允许你们这么做的？” 第一百章 结束 巫寰宇横着高频刀悬在自己脖颈旁，面甲下阿玛迪嘴角微微拉扯，牙冠绷紧。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为了这个改造犯跟我动手？” 话音刚落，刀刃猛然一挤，图灵清晰地看到切入了一点阿玛迪脖颈处的外骨骼，并且震颤的分子还在不断挤出密集迸射的火花。 “我需要纠正你三个错误。首先，不是我什么意思，是你们罪策局什么意思。” “其次，这是九科编外组的雇佣兵，不是罪犯。而且他已经完成了我的悬赏，马上就要成为正式雇员，你最好想清楚你的所作所为。” “最后，你还没资格跟我动手，至少在今天晚上过去之前，你的动力炉都会把你锁成王八。” 巫寰宇面无表情，娓娓道来，每说一句阿玛迪隐藏在面甲下的神情便难看一分，听到最后更是感觉到彻底的侮辱。 王八？ 对方的处刑人系统提示图灵之前自然是听在耳朵里，加上以前获取的部分信息，大致也能推算出处刑人装甲的使用需要各种程度上的授权。 行动上级把你使用权限锁死了，那不就是只成了个铁壳王八么？ 阿玛迪胸口不断隆起又缩下去，装甲胸口的活动单元不断拉开伸缩，显然是气的不轻。 “今天的事情我会如实报告给菲利乌斯督察。” “那你们需要让我向巫山极汇报一下么？” 巫寰宇持刀轻轻拍了拍阿玛迪的面甲，虽然遮住看不到脸，不过想必已经是快黑成锅底了。 “最后的最后提醒一句，这里是夜州，你们罪策局最好给我收敛一下在米克顿那边的作风。” 听着头盔和刀背接触的轻响，阿玛迪神色一变再变，胸口剧烈起伏着，最后仍是被他狠狠咽了下去。 想要快一步抓人结果被人抓了个现行，自然是无话可说，职级比自己高的巫寰宇就算言语再刺激，阿玛迪也只能忍下去，干瘪地冷哼一声后便带着山猫小队退后一步站到了一旁。 这算作战上级，但巫寰宇不是他的体制上级，他不会，也没必要给巫寰宇什么好脸色。不过他很快就将怒火转移到了一边的灰狐身上，头盔上的光学传感器牢牢锁着图灵，对于他使用山猫小队成员挡刀的行为耿耿于怀。 这场小小的对峙看来是以巫寰宇的胜利告终，从等级上来看也理应如此。 这时，闪着红蓝警灯的九科部队才在雨中姗姗来迟，走下来的警员看到这有些剑拔弩张的一幕，不由自主放缓了脚步，看着巫寰宇的脸色。 一小队穿着深蓝色警用外骨骼的人员踩着雨水走到巫寰宇旁边报告情况，看到图灵幻肢上提着的白头鹰尸体，皆是一愣。 “这是……白头鹰？” “死了？” 几人看着灰狐，视线有些惊疑不定。 白头鹰作为经营“化纤”多年的首领，死在一个九科的雇佣兵手里，未免有些骇人听闻。 也就是这两声，把周围的其他警员也吸引了注意力，纷纷注意到提在图灵幻肢手底下的残骸就是灰狐的尸体。 “不是要活捉吗？怎么死了？” “死状真凄惨……是那边的雇佣兵做的？” “他好像是改造人……” “行了。” 巫寰宇抬了抬手，将周围那些不算精锐的警员声音压了下去。 “白头鹰宣告死亡，由九科击毙。本次围剿行动进入收尾阶段。扩大范围，把白头鹰的零部件全部捡回来，那些东西目前来说还算是遗体和证物。” 巫寰宇快速部署吩咐下去，高频刀噌然收回了自己的腰间，走到了图灵身前。 “灰狐？” “你好。长官。”电子眼打量着眼前的中年男人，图灵回答，又顺势在后面补了个长官。 这种被九科的警员围在中间的感觉让他十分不适，毫无安全感和主动性可言。 第一次用机械虫见到对方，这个人还是用法医的身份出现在自己灭杀“化纤”成员的现场。 罪策局的装甲外体流线型较多，而九科的装甲，尤其是巫寰宇身上这一套处刑人系统，则是机械硬表面切割的纹路和凸起更多，整体偏硬朗，九科的标志位于左胸上，在雨水下轻微呼吸着蓝色光芒。 图灵着重观察了对方的腿部引擎的单兵飞行科技，白头鹰也有类似的东西，可惜自己没机会拆解其中的技术。 “你完成了悬赏，对我们来说结果还算不错。但是对于白头鹰的悬赏是活捉，现在他死了，其中遭遇损失的情报信息需要从你的赏金要扣掉相应的价值。” 扣钱？ 图灵眉头一皱。 自己都一头扎进来了，自然不可能让九科就这么把自己钱给扣了。 事情进行到现在这一步，思前想后没什么意义，接下来应该尝试更多的攥取利益和探查信息，补足自己曝光在九科高层视线中的风险。 白头鹰透露出的虫巢组织，还有所谓的变革，以及最近某些不同寻常的事情，九科一定有答案，只是看自己能得到多少了。同样，罪策局污点在前，对于九科需要提起一定的戒心。 “白头鹰不是我杀死的。”简单思索后，图灵看着巫寰宇迅速回答 “嗯？”巫寰宇眉头一挑。 之前大部队和图灵的位置不近不远，周围的其他地区围剿“化纤”现在也没少打，加上雷暴天气，少有人能察觉到那道攻击图灵和白头鹰的光束。 “在我抓住他之后，有其他人干掉了他。” 图灵指了指白头鹰头部的焦糊窟窿。 四周活动的一些警员也听到了两人的交谈，颇有些惊讶的目光注视着图灵，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捡漏的。 毕竟图灵的实话实说，听上去更像是捡了尸体后编出来的。 巫寰宇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招来旁边两个外骨骼警员，并示意图灵跟在自己身后。 “你跟采样组交接一下现场的情报，然后跟我说一下详细的情况。” …… 十分钟后。 这是九科行动指挥车的内部空间，巫寰宇和图灵坐在中央的金属座椅上，另外两个跟上来的外骨骼警员站在门口，图灵总觉得有种审讯的味道。 图灵将和白头鹰接触后遭遇的情况基本都告诉了巫寰宇，只是纯粹的描述，不加任何猜测。 “基本就是这样，我跟他争斗不下的时候，白头鹰被一发爆头，而且我从来没见过那样的能量光束武器。” 对于战斗中的细节，除了子体寄生需要隐瞒外，图灵便没有太多藏拙。尸体就在那里，自己背后八根幻肢也不是摆设，九科和巫寰宇不会看不出来，没有偷着隐瞒实力的必要。 不过图灵着重点出“白头鹰身负重伤”这一点，强调自己只是运气好。 而巫寰宇着重询问了图灵关于光束的形象后，并摸着下巴沉思了一番。 “有很多武器都能实现这一点，具体的情况要等到白头鹰的尸检报告出来或许能够做出进一步的推测。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么？” “我听到白头鹰说了一个叫‘虫巢’的词，像是一个组织名。” 图灵斟酌着说道，话音刚落，便看到巫寰宇眼中精光一闪： “虫巢？他具体是怎么说的？” “他说让我带他逃跑，并告诉我关于虫巢和社会变革的秘密。当然，我拒绝了。” 门口顿时传来液压关节嘶磨的声音，两个站岗的外骨骼警员明显有所反应，但很快抑制下去。 巫寰宇沉默了两秒，点了点头： “虫巢，是一个大型的构装者组织……你是改造人，应该知道构装者这个统称的词吧？” 图灵点了点头。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恐怖组织，属于罪策局常年针对的犯罪团体，不过他们的成员也从未在夜州活动过。这不算什么机密，等到今晚过去，你也有资格在九科中查阅一些基本信息。” 说到这里，巫寰宇便点到为止，不再多说，至于“变革”更是只字未提，明显是暗示他别再多问。接着巫寰宇拿出了终端机，在上面点了点，轻轻一划。 “你的档案现在已经正式进入了九科内登记，目前你已经是九科的雇员了。对于雇员的疑问，罗旺会跟你讲解清楚的。总之作为雇员在九科做事，我们不会过问你的过去，也不用知晓你的真实身份，只需要你按照‘雇员’的规章做事就可以 白头鹰毕竟是你抓住的，加上你带来的情报，他的死亡仍然要扣掉四分之一的赏金。事情到此为止，你要注意谨言慎行。” 说完，巫寰宇便不再多言，起身雷厉风行地走出了门外，一名警员跟在他的身后，另一位则是负责引导图灵离开了指挥车。 这就算结束了？ 图灵本以为还要像加入威尔逊公司那样，九科会给出一些简单的协议和章程，没想到巫寰宇在自己终端机上划拉两下就算完。 看来这“雇员”的职位，也不过如此。也有可能是巫寰宇权利较大，可以一切从简。 交谈过程中，图灵并没有告诉巫寰宇山猫小队干掉了一队雇佣兵的事情，那样会让九科内矛盾激化而不会让矛盾转移，吸引更多不必要的视线。 而因为各种因素，巫寰宇也不会跟图灵询问或是猜测凶手的身份和动机等，这让整个谈话简化了不少。 外骨骼警员全程无言，将图灵带出指挥车后便转身离开，淅淅沥沥的雨中，一个肥胖的身影迎了上来，猛地给图灵一个拥抱： “灰狐，我就知道你是最nb的！嘶……” 被外骨骼咯得生疼的罗旺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后退几步揉了揉两肋。 “我干掉白头鹰，你好处不少吧？” “嘿嘿……”罗旺搓了搓手，一切尽在不言中，“说起来你这身新行头挺气派的……怕是整了不少钱进去？” 顺着罗旺有艳羡的眼神，图灵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行了，这个雇员是怎么说法？” “咱们车上说，这个先给你。” 罗旺说着，将一个特殊封装的金属小盒子放在了图灵的手中。 第一百零一章 压迫 “警徽？” 幻肢打开盒子，让图灵有些讶异的是，里面居然是一枚银色的警徽。 “那是自然，来车上慢慢说。”走在前面的罗旺嘿嘿一笑。 关上盒子，图灵转身看了一眼身后高大的指挥车，按捺下心中放出机械虫和使用分子破译线的想法，和罗旺一起上了车。 这次出行罗旺似乎换了辆车，除了外面披挂着复合装甲外，内饰也豪华了不少。 “刚买的新车。” 注意到图灵面甲上四处晃动的电子眼，罗旺露出得意的神色，然后从一边的车内小柜子里摸出一个更大的盒子交给图灵，里面是一副银色的便携式终端机。 “这是和警徽配套的东西，基本的手册都在这东西上了。内置连接了一个警方的网络，其中还有可开启的警方联络频道，非常方便。之后如果是九科的单子，你也不需要从我这儿接了，直接在上面看就行。” 图灵打开终端机，这种拥有新型系统的新兴电子产品他是没用过的，顿觉新奇。 简单操作了一番，翻过终端机来，背面镀着九科的标识，还有一个整体为箭头上升模样的标志和破碎的基因链拼合在一起，同九科标志并排。 “这个是什么？” “这个是生产商的标志，九科背后的科技供应商，当然，是公家的。”罗旺从他的小酒柜里熟练地摸出了一瓶红酒，再一次被图灵拒绝后只能给自己倒上。 进化研究所？ 结合整体符号的模样，图灵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个部门。 再拿出了那枚警徽，整体银色，背面的一体式按钮按下后，正面的小孔中投射出一个小小的光屏，上面是一片投影的档案，正是关于自己的简单资料。 “这个是档案投影，在很多地方都有用处，可以用来在任务期间进入一些你平时进不去的地方。当然，只有在任务期间或者某些九科的场所有用。”罗旺抿着酒解释，然后砸了咂嘴。 效率出奇的惊人，巫寰宇刚刚才拍了档案，这边就印好了？ 打量着泛着蓝光的投影档案，图灵有些好奇这警徽内部的投影科技。 接着在罗旺和终端机手册的双重解释下，图灵也明白了这个“雇员”身份的用处。 主要为几点： 1.在九科内部拥有正式的档案，分属为“雇员”档案。 2.每个月有正常薪资一万，在单独的雇员系统中拥有晋升机制，想要晋升就需要完成委托，通过雇员的事务系统中给予的评价进行晋升。 3.每个月必须进行四次以上的委托。 4.罗旺依旧是图灵的联络人，不过相比之前的性质有所不同。之前图灵只是罗旺寻找的雇佣兵，现在是罗旺代表九科和图灵进行联络。 而最重要的一点，终端机和警徽就是雇员的身份证明，它们属于在雇员事务系统中全新的一套身份，雇员的酬金全部会打到终端机上已经做好的账户中，并且可以随时挪用，实时付款。 不过也就有这个功能，但凡有脑子的人，都不会真的这样干，干黑活儿的都有自己的渠道进行资金处理。 “总之，基本上就是这样了。” “所以这个身份和之前的编外雇佣兵相比，也就是内包和外包的区别？”图灵抛了抛手中的警徽。 “可以这样说吧，不过严格来说这玩意儿也算是公务员了，并且事实上没有太大的绑定效益，你甚至平时找个公司上班，每个月完成自己的份额委托就可以了。”罗旺摊了摊手。 “嗯……” 搓了搓警徽，图灵比对着终端机里的手册和规章信息，确认罗旺所言无误。 “这样的‘雇员’在九科内有多少？”图灵询问。 “算多不多，算少不少吧。”罗旺耸了耸肩，“比外围佣兵要少一些。事实上，很多佣兵选择为九科做事，就是为了进入雇员事务系统，大部分年纪稍大，都是想求得一个安稳的机会。也是我最早跟你说过的进入九科的机会。” “大致了解了。我的六千万呢？什么时候到账？” “等到这次行动结束，财报统计完毕后就能到账，估计是两三天后。巫寰宇做事不喜欢拖，你很快就能拿到钱了……啧啧，六千万啊，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准备用来干什么？” 在夜州，五块钱能买瓶矿泉水，十块钱吃不了一顿饭，几百上千才是正常消费水准。上万的消费就比较奢侈，百万千万级别通常人能够想到的自然也就是投资和买车买房。 但实际上，大部分人对于几千万能够具体做什么，是没有一个确切概念的。 不过图灵已经想好了这些钱的用处。 “想不想弄点增值资产，最近我得到消息，市里准备在三环位置建造巨型摩天大楼城市网格，那房子以后保准是往上走。或者做投资？我可以给你介绍介绍。” “投个屁，我自有打算。”图灵没这方面打算，只当是玩笑话，手上翻了翻雇员终端机。 这里面有一些已经内置好的应用，集成了雇员事务的交易平台，警方频道，雇员事务的任务平台等。图灵在其中看到了不少求购武器和情报的长贴。 任务平台中也发现了关于今晚事件的委托，内容和罗旺发给自己的99+任务完全不一样。 和编外佣兵相比，雇员和九科本部的警察似乎要更加亲密一些，不过图灵今晚没有看到任何疑似“雇员”身份的人，也许是错过了。 想到那个未知的虫巢组织，图灵再打开了终端机里内置的九科网络资料库，从里面得到了虫巢的资料。 其中包含虫巢组织的大致活跃范围，曾经刺杀米克顿联邦重要议员的事件痕迹，以及机械昆虫外形的基本特征，但并不算完整。 联想到巫寰宇和那两个外骨骼警员听到虫巢后的反应，图灵认为资料绝不可能这么简单，而翻到后面，终端机也出现了“权限不足”的字样。 “对了。”罗旺突然抬起酒杯，“你今晚干掉了白头鹰，虽然九科不会为你造势，但那些佣兵可不是什么安分的主，这件事情估计很快就会在城里传开了……啧啧，敬你一杯，未来大名鼎鼎的灰狐。” 红色电子眼冷眼看着罗旺饮下红酒，图灵对此无动于衷。 这样的出名，总会带来各种不必要的注视，虚名而已，他也不想要。 除非能够在人类的历史和世界上刻下重重的痕迹，那样才叫真正的“大名鼎鼎”。 死亡后依然永生，就是这个道理。 “行了，基本情况我已经知道了，就此别过吧，同样大名鼎鼎的罗先生。” 基本疑问已经解答，图灵没准备过多停留，拉开车门下车。 “期待我们之后的合作啊！” 罗旺抬了抬酒杯，笑着和图灵告别。 下车的空档，幻肢拖拽在后座的位置上耷拉而出，在车门和座椅交界之间偷偷吐出一只机械虫，飞速钻入了座椅后方。 一阵尾气喷出，目送着罗旺的车辆离去，灰狐面甲中央的红光微微一闪。 虽然他没办法在九科内安插一些暗子，但是罗旺这边倒是可以做一些手脚。对于不算太平的九科，图灵自然要多留一些心眼。 瞥了眼自己肩膀处被高温射线略微融化的幻肢，雨水滴落的外骨骼微微鼓动，以微小的幅度将坏掉的位置迅速替换复原。 无往不利的幻肢第一次真正受损，未知的势力，暗流涌动的九科……这些事情无一不在催促着他，需要更强的科技，更多的手段。 还有所谓的社会变革，这些伴随着环境而来的淡淡压迫感正在逐渐增强，现有的东西愈发有些局限和不够用了。 在心中略微感叹，图灵从九科停留在原地的车队中取回了黑山羊，引擎轰鸣中迅速回到城里。 来到了藏匿皮箱和备用衣物的地方，将新得到的终端机和警徽整个拆开一遍，把里面的前置摄像头和后置摄像头都拆卸扔掉，并从内部得到了一枚集成的用户网卡。而警徽倒是很干净。 得出“这玩意儿不能随便在家里开机”的结论后，图灵将终端机恢复原状并关机，再将藏匿点的痕迹清理干净并换上衣物恢复路人状态，骑上已经变回小绵羊的摩托车返回了家中。 来到地下室，图灵将银色终端机和警徽规整放置在桌面上，调出了科技树。 今晚零零散散地拿到了一些科技，但都不算什么好东西，技术值方面，结合之前剩下的一共也只达到了17点。 而最大的收获，还是九科雇员的身份和六千万的赏金，虽然这不是自己今晚行动的本意。 前者能够带来一些官方身份的便利性，以及查阅九科内某些资料信息的权限，后者对目前的自己来说是一笔巨款，能够作为一笔本金，钱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不嫌多的。 而收获之外伴随的风险，则是有可能存在的上层人物的注视，白头鹰怎么说也是“化纤”的老大，死在自己这个新人手里，各种不必要的注视就来了。 其中必定会影响到白头鹰背后的虫巢组织盯上他。 “背景，势力，手段，科技实力，这些我都需要，目前来说远远不够。” 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几天后就要准备加入威尔逊公司，那时就可以攥取更多的资源。但现在…… 图灵的目光停留在科技树的底端。 【列车即将靠站，倒计时：45小时9分38秒】 —————————— 本书将于明天上架，谢谢各位一直以来的支持。 今晚十点还有一更，明日上架保底五更，敬请期待~ 第一百零二章 探索(一) 郊外。 狙击手站在破败的楼房内，一道人影顺着楼梯缓慢踏步上前，摘下了雨衣的兜帽。 “成功了吗？” 凉执行长向前一步，神色平和，但眼底隐隐浮现一丝忧虑。 “正中靶心，白头鹰死透了。” 人影抬了抬手中的重型狙击步枪，枪身上随着他的动作弹起一些细密的金属块，又伴随着电光重新集成在一起。 “很好。”凉执行长眼中的忧虑迅速消失，嘴角不由自主勾起一丝微笑。 “白头鹰死之前在和一个雇佣兵交谈，看样子是九科的编外成员，你的存在有可能会泄露。” 闻言，凉执行长神色一窒，随即便皱起眉头：“你没有干掉他？” “时间上不允许，九科和罪策局的人那会儿已经靠过来了。” “那又怎么样？凭你的本事，不还是一枪的事情？你怎么能放跑他？！” “住嘴，凉印。” 人影猛地向前一步，露出昆虫口器一般的外骨骼头部。 “你没有指责我的资格。” 凉印太阳穴猛然鼓起，颧骨略微发红，怒目而视： “如果那个雇佣兵把我的事情泄露出去，无论是我，还是你们潜藏在夜州的据点，全部都会暴露！你觉得母皇会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人影静静地看着他，良久后才出声： “围剿事件还没彻底结束，过段时间我会想办法，至于你，自己稳住。” 说完，人影抱着狙击枪朝着窗口一跃而下，凉印赶忙追了上去，却已经不见对方的踪影。 “[妈]的……这帮完全不管事儿的混账东西……” 重重地吐了口气，凉印摸出手机，快速地拨通了一个电话。 他必须立刻找局里的关系询问围剿相关的情报，如果他和那个组织的合作关系暴露，一切就都完了！ …… …… …… 两天后，某地铁道。 伴随着稀稀拉拉的人声随着呼啸的末班车远去，幽深的隧道顶部露出了图灵的身影。 “事情就是这样，27号我会来一趟公司，替我向老爷子问好。” 图灵挂掉卡恩的电话，调出了银行账户，设定了一个12小时后的自动打款，目标账户是他老妈的账户。 六千多万元已经经过罗旺的周转进入了他自己的账户，设置这个自动打款，是考虑到如果他进入记忆列车后，就此消失在里面而采取的措施。 自从上次的围剿事件结束后，图灵这两天便在家中，重新研读并复习盖勒·斯汀的兽皮笔记，尝试梳理其中存在的细节信息，针对列车的存在做了些准备，带了点别的东西在身上。 摸了摸兜里的定位器，确认还在正常运作后，图灵唤出了科技树： 【列车即将靠站，倒计时：3分26秒】 从之前的提示可知，他的权限从“旅者”升级到了“乘客”，并且可以在任意地铁站进行列车乘坐，图灵选择了一处0点后没有增发末班车的正常轨道交通。 确认下方地铁站内的灯光全数熄灭，并且已经无一路人后，图灵挎好背包，从幻肢紧紧挂靠的隧道上方落入了轨道中，再攀上了月台。 这处站台的末班车刚离去，整个地铁站也陷入了一片漆黑当中，图灵捏着手机等待到了倒计时最后一刻。 叮—— 一种强烈的恍惚感蹿上他的心头，缓缓上升到头皮，略显熟悉的窒息渐渐传来。 咔咔…… 他发现五指模糊了一瞬，整个月台的地板伴随着破解开始逐渐抽离，一块块地砖飞起，涂上一层杂点而消失在空气中。 随后是墙壁，隧道，电灯，涂上鲜艳而具有活力外漆的自动贩卖机逐渐剥落，变成锈蚀的骨架和铁皮杂糅的模样。已经彻底关闭的电灯突然开始疯狂闪烁，炸开一片垂落的电火花。 转眼之间，整个地铁站就变了个模样，宛如进入了里世界一般。 当轻微的震动从图灵的脚底传来的，他心中一颤。 来了。 轰！！！ 风声咆哮的巨响，一辆充斥着蓝光的破旧列车呼啸而过，伴随着强烈的风声发出刺耳的尖啸。 图灵只感觉心脏在不由自主地加速，扑通扑通地勾动耳鼓神经，直到列车缓缓停滞，在他眼前打开了车门。 蓝色的灯光从内部投射而出，照亮了他大半个身躯。 图灵透过门框和窗玻璃短暂观察了一番内部，抬步走了进去。 和上次完全不一样。 第一次进入记忆列车的时候，至少表面上看仍是正常的车辆。而脱离列车后，自己就已经坐在了真正的末班车中。 而这一次的站台并没有增发的末班车，图灵完全是走入了一辆不存在的列车中。 只有骨架的生锈座椅，单孔投射的绿色虚拟屏幕，虬结的在地上，墙壁还有天花板上的杂乱电线，摇摇欲坠的轨道列车，还有在蓝色灯光下略显诡异的乘客们…… “是绑定了那副眼镜的原因，所以整个列车直接呈现了真实的模样？” 车门在身后关闭，图灵扫视了一周车内的景象后，走到一处座椅坐下，视网膜中陡然出现了一串字符： 【您好，乘客。欢迎乘坐由卡戎公司建造运营的轨道交通。我们提供通往其他记忆的便捷交通。您当前未选择目的地。】 “和上次一样的提示，不过称呼由‘旅者’换成了‘乘客’。” 字符缓缓从眼中消失后，图灵先是目光简单扫过车内的乘客，随后掏出了兜里的定位器。 小小的机械闪烁着绿色的灯点，说明还在正常运作。 接着，图灵摸出了自己的手机，并从背包内拿出了两个小型摄影机，将三者都打开了录像模式，安放在自己胸口早已准备好的骨骼支架上。 手机和其中一枚摄影机对准视野前方，另一枚摄影机对准自己的面部。 “图像很清晰，电子设备可以清晰呈现内部的景象，就是不知道出去以后里面的录像会变成什么样子……” 试着催动身后的幻肢，确认也没有任何问题后，图灵控制幻肢轻轻抓住旁边的座椅，一阵发力下，座椅猛然闪烁出花屏一般的彩块和杂线，随后纹丝未动。 “某种不可抗力的因素……” 再控制幻肢凸出尖锐的突起，像是尖刺一样狠狠在墙壁上一划。 一番同样的视觉体验后，墙壁完好如初，该锈的锈，该灰的灰，一点划痕没留下 断绝了破坏列车内部的心思，图灵这才开始正式打量车内的乘客。 距离图灵左侧不远处，有一名头发杂乱的老人，生锈的护目镜压在额顶，穿着一身脏乱的黄灰色服装，脚下放着一个半开的工具箱。 车厢最前方，是一个全副武装的士兵，但身上穿的并不是外骨骼，而是各种常见的战术装备，脸上带着头盔，由于是背对的原因，只能看到一个灰白色的后脑勺。 窗边是一个熟悉的身影，图灵第一次进入车厢时见过的那个破烂羽毛长袍的断手男人。这次图灵看到了他的另一只手搭在膝盖上，那是一只非常破败，只有骨架和电线的机器手。 除了这些人外，还有一个穿着古怪装备，看上去就像一个个小圆柱排列在身上的莫西干发型男子，和一个全身上下裹着绷带，活像木乃伊的身影。 和上次似乎不是同一个车厢了，车内的乘客也处于一个变动状态？ 而除了那个士兵，机械师和木乃伊外，其他人影处于一个模糊的状态，看不真切。 车辆在飞速行驶，图灵简单思索后，站了起来走向那道破烂袍子的身影，坐在了他的身边： “你好？” 一声问候下，对方仿佛闻所未闻，自顾自地坐在那儿，场面有些诡异。 重复问候好几次，对方依然没有任何反应，直到图灵控制幻肢探向对方的肩膀。 没有任何空气实感的接触下，对方的身影剧烈闪烁起来，如同显示错误的电脑屏幕，伴随着杂线和彩色的色块。 而在自己目视对方的正中央，还出现了一个被斜杠划掉的红色圆圈，带着一股“禁止”的味道。 收回幻肢后，又恢复了正常。 无法接触的意思吗？权限不足？ 经过实践和上一次乘坐列车的经历，图灵大致可以判断出这是某种机制。 第一次进入列车的时候，自己能够看清的人只有盖勒·斯汀一个，其他人都是处于模糊状态。 而这一次，清晰成像的数量达到了三个。 再到莫西干那里尝试了一番，出现了同样的反应，图灵更加肯定了这个猜测。 最后图灵扫视一圈，走到车厢前方那个士兵模样的男子面前，当看清楚对方的面部时，图灵目光一滞。 对方的脸上带着红色的光滑外骨骼面罩，和头盔集成在一起。 和盖勒·斯汀死亡回忆中的雇佣兵模样如出一辙。 第一百零三章 探索(二)战术大师和核子传教士 “你好？” 图灵的神色迅速恢复正常，试探性打了个招呼。 既然这辆车上的人都是亡者，那么会出现第一次死亡回忆中遭遇过的佣兵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 对方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图灵，头盔下发出了沉闷而略显明快的声音： “有话快说。” 嗯？ 对方简明扼要的反应顿时将列车内沉闷的气氛冲淡了不少。 对比之前沉默而简略的盖勒·斯汀，眼前这个红头罩的反应明显带有更加明显而凸出的个人特色。 图灵在他的身边坐下，对方略微后仰，随后迅速恢复常态，双手耷拉在自己的膝盖上，扭头看着图灵。 “新来的啊，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 虽然言语略有个性，但依然会主动谈话么？ 图灵正要做些反应，对方却自顾自地往下说了起来： “不想听也无所谓。我叫佐兰·马蒂尼兹，是一名佣兵。我来自一个庞大的雇佣兵集团，在普尼斯卡进行各种有趣的活动。” “暗杀，抢劫，勒索，背后敲闷棍。巷战，高科技步战，尖端科技……只要是和干架相关的事情，我样样精通。” “如果你愿意帮我杀个人，我可以考虑教你两招。” 对方非常主动地自述起来，并向图灵表达了需求。 话音刚落，图灵的视网膜中升起了一串字符： 【佐兰·马蒂尼兹委托你进行一项暗杀，作为交换，他愿意将毕生磨练出的作战技术知识传授给你。】 【是否接受？】 【提示：接受委托后，列车会负责将你载往佐兰·马蒂尼兹的世界。如果你在委托中死亡，列车将负责引渡你的灵魂程序。】 图灵瞳孔猛然一缩。 果然，列车不仅是进入死人的死前回忆，还能将我载往其他世界…… 在对方的真实世界死亡，我就会像他们一样出现在列车中？ 如果说这些亡者都来自于不同的世界，那么为什么眼前这个红头罩的造型和盖勒·斯汀回忆中的雇佣兵一模一样？ 在向列车发出这些疑问后，图灵没有得到任何解答。 图灵正要拒绝这个委托，思维一顿。 对方的反应和盖勒·斯汀拥有明显的差别，那么通过交流来获取信息说不定是个可行的方案。 “普尼斯卡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图灵挑出对方话语中的名词询问对方。 “呵呵，怎么，你没去过？” 红头罩轻笑了两声，言语轻佻。 “一处巨大的享乐之城，在那里，只要你有钱就能享受一切，豪车，女人，成瘾品，血与火的刺激和超限斗兽场！你见过八米高的大怪兽在里面互相厮杀的模样么？” “悄悄告诉你，我，战术大师佐兰·马蒂尼兹！曾经干掉过一个九米高的超级怪兽！” 对方情绪激昂地说了起来，挺胸抬头，手舞足蹈。 最后一个字节落下的瞬间，猛地哑火沉默了下去，在幽蓝色的列车氛围内，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觉。 莫非这家伙…… 图灵眯了眯眼，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试探性地询问了一模一样的问题： “普尼斯卡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呵呵。” 对方笑出两声耳熟的音调。 “怎么，你没去过？” “一处巨大的娱乐之城，在那里，只要你有钱就能享受一切……” 我就知道…… 看着对方以完全一模一样的语气和肢体语言将刚才的话复读了一遍，图灵不由自主抽了抽嘴角。 依然还是和盖勒·斯汀一样的模式。 “你认识盖勒·斯汀么？” 图灵尝试询问对方盖勒·斯汀相关的事情，以印证对方和盖勒·斯汀处于同一个世界的推断，但红头罩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你认识渡鸦么？” 渡鸦是盖勒·斯汀死亡回忆中出现的佣兵头子，但对方也没有任何反应。 图灵思索了片刻，选择从对方的话语中再度挑出一个名词： “超限斗兽场是什么地方？” “呵呵。” 这次，红头罩呵呵一笑。 “普尼斯卡城里最火热的娱乐项目，通过意识传输技术进入基因培育的怪物体内，在斗兽场中进行搏杀，鲜血和暴力的浪漫……” 意识传输技术？ 图灵眉头一挑，心中猛地想到一个可能性。 也许亡者背后的世界，才蕴藏着真正的科技宝藏，亡者的馈赠也许只是冰山一角。 “能跟我说说你背后的佣兵团么？” 这一次，红头罩的反应比较强烈，身体微微动了动，冲着图灵扭了扭脖子。 “如果你愿意帮我杀个人，我很愿意带你了解亡面佣兵团的故事。” 亡面佣兵团…… 图灵将这个可能存在的异世界势力名称记在心里。 “你是怎么死的？” “你为什么被称为战术大师？” “你有科技知识作为报酬么？” 一连串的问题下去，对方不是毫无反应，就是像个设定好的程序一般做出回答，要不就要求图灵接受自己的委托才会透露更多的消息。 一番接触下来，一问一答的模式根本不像是两个人在聊天，图灵感觉对方比盖勒·斯汀更像一个npc。 因为盖勒·斯汀那种略显平淡沉闷的反应，和机械式重复反而有一种莫名的契合，但眼前这个生前似乎性格跳脱的雇佣兵，明快的话语和机械式问答结合在一起，有一种非常强烈的违和感。 从这个雇佣兵处得不到任何信息后，图灵转身离开，找到了另外两个可交流对象： 护目镜老人和木乃伊。 前者比红头罩的表现更为不堪，少言寡语，遗愿和盖勒·斯汀一样，想要找到自己的死亡原因，给出的报酬也用了“毕生所学”这个词，也就是未知。 而另一个木乃伊，则引起了图灵的兴趣。 在坐近木乃伊后，图灵发现这是一个机器人。 浑身上下被包裹在枯黄色的绷带中，靠近了还能听到机械隆隆运转的声音，并且看到他伴随运转而一颤一颤的身躯。 通过零散包裹的绷带，还能看到里面杂乱的机械元件。 机器人死后也能进入列车？ 在向对方小心翼翼地打过招呼后，木乃伊双眼中闪过一道明晃的绿色幽光，冲着图灵做了一个古怪的姿势—— 双手合十却呈现抓握状，并拢在胸口，五指相印然后缓缓升到头顶，双手缓缓扩展开绕了个大圈再回到了膝盖上。 似乎是一种礼仪，但有点像在打太极。 “你好，平民，想要聆听主吗？” 神棍？ 图灵嘴角一抽。 “如你所见，我是一名传教士，你可以叫我苏。” 对方的声音宛如某种金属研磨机，双眼的绿光伴随着每一个吐出的字节都会闪烁一分。 “你好。”图灵规矩地回应。 “我的灵魂被束缚在了未知的空间，无法侍奉我主。你能替我回到核子沙漠，侍奉伟大的平核之神吗？作为交换，你将沐浴在我主的辐射之下，感受核子科技的独特魅力。” 【苏委托你代替他侍奉他的神，作为交换，他愿意将毕生所蒙受过的神恩赐福与你。】 【是否接受？】 【提示：接受委托后，列车会负责将你载往苏的世界。如果你在委托中死亡，列车将负责引渡你的灵魂程序。】 “什么鬼东西？！” 图灵被列车的提示雷得不轻。 目光落在对方绷带包裹零散的手背上，图灵愕然发现，那是一个灰扑的核武器标识。 辐射赐福？核爆之神？ 这家伙又是什么世界观？ “……请问核子沙漠是什么地方？”图灵不动声色地揉了揉额角。 “我主的神国。”木乃伊说道，手里再度做了个古怪的仪式。 第一百零四章 柳田濑忠 “神国……” 图灵嘴角抽搐，顿时有些不知作何反应。 反正他目前是不可能贸然接取这样的委托，更何况是这种性质听起来就很邪的东西。 他甚至怀疑，这车里是不是还藏着什么万机之神，灵能教派之类的诡异东西。 在同核子传教士一番充满神棍味道下的复读机攀谈后，图灵几乎没有得到任何信息，对方透露情报的前提是要自己信教，图灵就此作罢。 至此，整个车厢都已经被图灵探索完毕，图灵还回到了护目镜老人的位置，尝试用手触碰对方，没有出现之前禁止触碰的情况，并且这些“亡灵”乘客，都无法离开自己的座位。 目光扫过整个车厢，图灵来到了车厢最后方。 透过最后面的窗户，能够看到漆黑的甬道和下方生锈的铁轨，每经过一段距离，就会出现两枚沾染在铁轨两侧的绿色灯点，随着高速运作而划拉出流光。 接着，图灵走到了车厢最前方，握住了门把手轻轻一扭。 伴随着一种生锈齿轮互相摩擦的声响，车厢门“刺啦”一声崩开了一道缝，在刺耳的嘶磨声中，被图灵缓缓推开。 前方是一个新的车厢，坐着又是各色不一的乘客： 身前摆着各种装备箱子的黑色长发女人，眼熟，身形模糊。 一个穿着宗教气息浓厚机械重甲的高壮男子，一个人占了两个座位，身形模糊。 一个捂着血肉模糊手臂的西装男子，整个身体在微微颤抖，身形清晰。 一个金色长发的贵气女人，双眸鲜红，脚边放着一个金属行李箱，身形模糊。 当图灵走进这节新的车厢后，他还在门口发现了一条身长两米的机械狗，安静地趴在地上，同样模糊。 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小心翼翼地走进了这节新的车厢，图灵继续朝着前面的车厢前进，却发现已经无法打开下一节车厢的门了。 “目前的权限，应该只允许我踏足两辆车厢，也不知道我能在这辆车上探索多久。” 图灵再度检查了一番自己进入列车之前准备的定位器和摄影机，确认一切运转正常后，他来到了这列车厢中唯一一个身形清晰的西装男身边坐下。 此人没有头盔，梳着油光发亮的大背头，亚裔面孔，紧张的神色加上略微颤抖的身躯，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极不稳定的同时，还有些狰狞。 凑近了看对方那只血肉模糊的手臂，图灵目光微微一颤。 那是一只血肉和钢铁混合的前臂，比寻常人的前臂要略长一些。 钢铁的骨骼加上血红的肌肉，以及零碎的外骨骼和尖锐的铁爪，这造型非常眼熟。 和妖械异常相似。 图灵静静地观察了一番男子后，开口道： “需要帮助吗？” 男子颤抖着身子扭过头来看着图灵，四目相对，图灵清晰地看到他因为某种痛苦紧咬牙关，甚至脸颊都在痉挛。 “我……我不想变成怪物！帮帮我！帮帮我！” 似乎是因为图灵的攀谈让他更加激动了，整个身体都忍不住疯狂痉挛，这让图灵下意识展开幻肢，并后退了半个屁股。 看着男子渴求的眼神，图灵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人的反应，比其他人都要强烈很多。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我……” 男子双眼充斥着血丝，猛地弯下腰去，极力发出声音： “把这东西从我身上拿下来……我……我不想变成怪物！我可以给你报酬……很高的报酬！我可以给你风间公司的核心机密！！！” 图灵双眼瞬间精光爆闪。 风间公司？ 再度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名词，图灵重新上下审视了一番这个男子。 黑灰色的西装，深蓝色的领带，锃亮的皮鞋，油光大背头，颇有一股瀛洲社畜上班族的味道。 风间公司，第一次进入死亡回忆时，盖勒·斯汀回忆中出现的势力。 这个瀛洲风格异常明显的名字，让图灵有些猜测会不会和自己所在世界的瀛洲有些关系，没想到第二次上列车就遇到了一个和风间公司有关的人。 【柳田濑忠委托你帮助他（尸体）归复常人，作为交换，他愿意将风间公司的机密科技交换于你。】 【是否接受委托？】 【提示：接受委托后，你将进入柳田濑忠的死亡回忆。这段回忆将从他死前某一刻开始，直到他进入死亡状态】 【提示：在柳田濑忠的死亡回忆中，你将直接进入柳田濑忠的视角。对你来说，这不过是一场死亡之梦，但你在回忆中的死亡次数过多，难免会对神经造成不可估量的损伤。】 熟悉的提示出现，但却有些古怪。 柳田濑忠已经死了，那么帮他的尸体归复这一点是否有些过于冲突了？ 就算自己在死亡回忆中找到了帮助他的办法，但那也只是列车构筑的虚假世界，还是说其中另有门道？ 不管怎么说，先探探情况。 “你的手怎么了？”图灵询问。 “帮我……我就……告诉你……” 图灵：“……” 看来由于列车的机制问题，无论对方表现得再怎么急切，都必须按照列车的规则来运行。 从和几个亡者的交谈中，通过谈话获取情报，对方会给出三种反应： 1.毫不理睬。 2.以既定的语言辅助肢体进行回答，但绝不多说。 3.要求接下委托才会透露的信息。 图灵向柳田濑忠询问的这个问题，明显属于第三类。 暂时没有理会一脸痛苦的柳田濑忠，图灵自顾自在旁边盘算了一番。 目前的两个车厢，能够进行交谈的人不多，有两个是需要真身进入对方世界的，另外一个护目镜老人给出的报酬自己不需要，剩下的就只有柳田濑忠了。 风间公司和脱碳原液之间的关系，也许有助于自己更深层次地挖掘妖神因子相关的技术，正好还有盖勒·斯汀的技术作为底子，柳田濑忠的那只手臂明显具有妖神因子的特性，无论是他给自己打了一针还是如何，都很有探究的必要性。 而且安全性上来说，只要自己足够谨慎，步步为营，也不必害怕陷入回忆世界的死亡循环中。 结束思索，图灵不再迟疑，选择了接受。 【您接受了一位乘客的委托。】 【是否现在启程？】 图灵果断否定。 【您暂缓了本次行程。目的地已自动设定完成，列车将于五分钟后前往该目的地。】 “我接受了你的委托，现在告诉我，你的手怎么了？” 再度进入和柳田濑忠的谈话，对方抬起一张青筋暴起的脸，艰难地说道： “这是我的科技笼手……它……它失控了……呃——” 一个新的名词出现在图灵的耳中。 “我是风间公司的一名员工……作为绩效嘉奖，我成功获得了资格植入了笼手……” “但是……它失控了。” “我在天守研究阁进行失控治疗，可是它已经无法挽救了……” “你一定要帮助我，帮我把它剥离下来，天守研究阁里就有办法！我有关于风间科技的核心资料，只要你帮我，那些都是你的！” 在男子一番话结束后，图灵再度追问，想要获取更多的情报，但对方无论如何也没有吐出更多信息，随后便是各种机械式的重复，结合男子的各种痛苦肢体语言，看上去颇为怪异和滑稽。 从对方透露的信息来看，似乎是一次盗窃任务。 天守研究阁是什么地方？武力部署如何？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状态？ 这些对方只透露了只言片语，几乎没有收获。 由于不知道对方死亡前后所处的地方属于一个什么环境，暂时也无法进行更多的推断。 缠着对方不断进行追问，的确没有任何更多的情报后，图灵也索性放弃了。 五分钟后，列车的提示出现在图灵眼前。 【候车时间结束。】 【前方目的地：柳田濑忠。】 车内的灯光瞬间变得鲜红，强烈的车速和压迫力将图灵死死固定在座椅上。 在一阵剧烈的声浪汹涌后，列车缓缓停下，打开的车门后方露出一片白炽的光芒。 图灵深吸了一口气，扶了扶胸口的摄影机，朝着满是白光的车门走了进去。 …… …… …… 怪异，血腥气。 感觉到自己猛地坠入了一具身躯中，图灵豁然睁开双眼。 自己身着鲜血淋漓的西装，将血肉和金属混杂的手臂放置在一处桌面上，右手高高扬起，保持着一个即将砍下的姿势。 图灵猛地松手，看了看自己的左臂，另一只手上捏着的武器“哐当”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是把武士刀。 捡起沾染着些许鲜血的武士刀，图灵再度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左臂，确认自己当前已经是柳田濑忠的身体。 感觉不到幻肢的存在，一股强烈的不安全感充斥着图灵心头。 不过大脑思维依旧活跃，处理器和妖械带给自己的脑部强化似乎还存在。 “根据情报信息，柳田濑忠的死亡应该是因为手臂的异变彻底爆发。” 进去过一次死亡回忆的图灵也算有些经验了，环顾四周，尽快确定自己目前的环境状况。 这是一个灰色的杂物间。 大约卧室大小，墙角摆放着灰色的金属仪器，不知作何作用。四周堆满了各种杂物，天花板上亮着白炽的灯光。 看上去很普通的，符合高科技世界背景的杂物间。 如果没有沾满整个房间的浓稠鲜血的话。 墙壁上有一处非常醒目的投屏海报，如果那是海报的话。 画面上是一个高马尾女子，平齐眉的刘海带着一股和风味道。手中拿着一柄血肉和机械混杂的薙刀，拎着薙刀的手也是一副同样的模样。 上方还写着一则标语: 风间科技，吞神妖兵。 “似乎妖神因子被风间公司用在了一些奇怪的地方…” 图灵转身，墙边一道鲜血淋漓的痕迹一直到门口，他愕然发现，房间的金属门居然是半开着的。 看上去是一种自动金属门，通体灰色，拉着凹陷的硬表面切割。 而之所以是半开，则是因为在金属门和门框之间，躺着一只鲜血淋漓的怪物。 钢铁和血肉混杂在一起，鲜红的肌肉虬结，吻齿咧开，表面布满零散的外骨骼。 这是只妖械。 图灵下意识想要催动幻肢，但此刻却已经不是自己的身体了，只能紧了紧手中的武士刀。 这天守研究阁的环境…似乎正处于失控状态。 第一百零五章 走廊 半开的门外凝固着鲜血，上方闪烁着灯光。 一股强烈的空洞感和威胁感涌上心头，图灵立刻走上前去抓住妖械的尸体，奋力朝着屋内拖去。 机械门的感应灯猛地由黄转红，不断尝试着关闭，一下下撞击在妖械的尸体上，发出“砰砰”的声音。 妖械的尸体出乎意料的沉重，图灵废了好大力气才将尸体拖进了屋内，大口喘着粗气，电子门“嘭”地一下，终于成功关上了。 “这具身体强度一般……没有幻肢真是不方便。”图灵抬起钢铁和血肉混杂的左臂看了一眼，一股强烈的不适感涌上心头。 “碳变的强迫症依然在这里也有影响……” 略微捏了捏拳头，感受了一番现在的力气和刚刚拖动妖械时候的力量，这只被“笼手”的替换的左臂相对右臂力量要大很多，但是却远不及自己在扮演盖勒·斯汀时那只机械臂的力量大。 “力量增幅不强，目前感觉不到有什么用。妖械的尸体，准备自己切掉手臂的柳田濑忠，还有看似失控的天守研究阁……又是谜团重重的开局啊。” 休息了一阵，图灵喘气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他磨砂着怪异的手指，抬头看了眼那块海报。 “吞神妖兵……盖勒·斯汀的记载中，将三洲岛出现的机械怪物称之为妖神，妖神体内的是妖神因子，看来风间公司的研究方向也是如此。但是目前房间里这具尸体明显只是半妖……” 图灵清晰地记得，在盖勒·斯汀的笔记中，妖神这种生物是一种全身机械的怪物，而血肉和机械相结合的“妖械”其实是盖勒·斯汀提取脱碳原液后，对普通动物进行注射后才出现的产物。 半血肉半机械的生物——半妖（妖械）。 完全机械化的怪物——妖神。 又略微喘了一阵，图灵才从地上站了起来，甚至身体依然有些摇晃。 “这具身体……弱过头了。” 图灵本能地皱起眉头，目光扫过鲜血淋漓的地面，在自己刚降临到这具身体的地方，发现了几枚掉落在地上的枪型针筒。 捡了一个起来，将上面的血迹擦干，图灵看到银色的标签上印着警示标志。 “这是某种注射器……” 图灵想到了什么，快速挽起右臂，看到手臂上方静脉的位置一片黑色的感染状扩散，还有密密麻麻的没有痊愈的针孔。 “瘾君子……” 捏着那枚针筒看了一眼，图灵猛地皱眉，将其扔到了一边。 “糟蹋身体的白痴……” 怪不得这身体比曾经做过心脏移植手术的自己感觉还弱，居然是个瘾君子。 看着那枚被自己扔开的针筒，图灵思索了片刻，瞅了眼“笼手”，又将其捡了回来，看到里面还残留的一点点液体，便收好到西装的兜里。 “首先梳理一遍信息和目标……” “最终目的是找到能把手上这东西剥离下来的技术，通过柳田濑忠的叙述可知，天守研究阁内存在相关记录，这里很明显是个实验室。” “但目前的情况，既然出现了妖械，那么很有必要先找到能用的武器。之后如果有可能，可以尝试更多地搜索在天守研究阁内的科技知识……” 图灵抓起武士刀看了看，这玩意儿就是很普通的武士刀，虽然出现在科技背景下有些突兀，但若风间公司真是瀛洲人的公司，以他们的传统，出现这样的平凡武器还算合理。 但自身拥有五只妖械的他很清楚，这东西对妖械完全不构成威胁。 检查了一番地上的妖械尸体，这只怪物外观看起来偏犬科，身上有多道凌乱的伤口，完全是被柳田濑忠靠着卡门杀用这把普通太刀乱刀戳死的。 最后再检查了一番这个房间，图灵没有发现任何能用的东西后，打开了机械门来到了一处闪烁着电灯的走廊上。 在门外还躺着三具尸体，一具白大褂的，两具灰西装的，都是亚裔面孔。墙壁和地上到处都是巨大的爪痕和血迹，天花板上未知灯芯的电灯也被一道爪痕硬生生挤了出来，朝着下方时不时炸开一片电火花。 在白大褂的尸体上，图灵找到了一个名字： 泷川长康，妖神因子萃取房主管。 “和盖勒·斯汀相比，风间公司明显已经拥有了更为先进的妖神因子萃取方式。” 在对方的身上摸索了一番，口袋和内包都是空无一物，除了在灰西装的身上找到一把握柄无锁的科技手枪外，没有任何收获。 “这里的情况和当初的船上有些不同，科技手枪没有锁定，灰西装也没有那种能用于武器身份识别的外骨骼手套，拥有主管职级的研究员也没有任何门卡之类的玩意儿。” 看了看研究员的尸体，图灵转身进入杂物间，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带金属盖的条形玻璃瓶和一个口袋，手起刀落将研究员尸体的手掌砍了下来装进袋子里，再将双眼也比较粗糙地挖了出来，放进玻璃瓶里。 这是考虑到可能存在的身份识别问题，省得到时候还要往回跑一趟。 由于没能在杂物间找到背包，图灵只能勉强将这些东西装进西装口袋里。 扫视了一番走廊的地面，一串明显不是人类的血脚印从图灵出门的右侧一路蔓延到左边尽头，他没有迟疑，果断选择往右走。 一边小心翼翼地摸索向前，图灵一边注意自己左臂的变化。 “不知道这只麒麟臂什么时候就会突变，我还需要计时工具……一命通关在不用自己身体的情况下太难了。” 一路来到一处空旷的大厅，通体白色的地板上，除了几具白大褂和灰西装的尸体外，图灵还发现了一座电梯和楼层示意图。 电梯一共有四部，没有上下按钮，只有一个扫描设备，看上去是需要用磁卡来启动。其中一部电梯内胆被撕裂压扁，隐隐能看到下方血肉模糊的尸体，另外三部看上去倒是完好。 而从结构图上来看，整体的实验室有效建筑只有地下两层，往上则是长长的结构，通往地上一楼，对于图灵来说，如果有楼梯，电梯的作用便可忽略不计。 “只有楼层结构图却没有楼层的详细房间分布图，得搜索更多的情报才行……” 于是图灵将整个大厅内的尸体都摸了个遍，将科技手枪换成了微型冲锋枪，并摸出了好几张磁卡，几乎人手一张。 除此之外，便没有更多有用的东西，也没有发现在轮船上那样的内部短讯记录仪。 正当图灵准备将这一层楼层探索完毕时，余光一晃，敏锐的动态视觉捕捉到了有什么东西正在移动，顿时扭头看去。 电梯上方是一个个条块组成的电梯通路示意，此刻图灵正看到有一部电梯从最顶层飞速下降，直到自己当前的楼层停止。 他猛地一扑冲向来时的走廊，小心翼翼地躲藏在了墙角后方。 叮………… 漫长的电梯提示音后，一道人影拖拽着一只血红修长的左臂从电梯内走了出来。 第一百零六章 吞天实验室 那是一道浑身包裹在外骨骼下的身影，整体造型宛如瀛国古代的甲胄结合高科技糅合在一起的古怪外骨骼，上上下下还能看到明显的液压关节，整个面部类似于哭鬼面，两条细缝组成的眼部位置正发散出蓝色的光芒。 而在人影的左臂部位，位于肘部的外骨骼破裂少许，整个左臂都被一条条鲜红的鞭状物所包裹，密密麻麻的触须膨胀着狂乱缠绕在上方，一颤一颤脉动着，钢骨混杂着血肉拖拽在地上。 这具高科技武士在走出电梯后，身体略微倾斜摇晃，走动之间像个喝高了的醉汉，一步步朝着大厅通往地另一层走廊漫步而去。 那动作，让图灵不自觉想到某种名为“丧尸”的东西。 结合对方诡异的步伐和那只膨胀过头的古怪手臂，图灵不难推断出，这具高科技武士的左臂已经变异，“笼手”似乎让他失去了意识。 因为“笼手”而发生了变异，但是依然会使用电梯？ 图灵还注意到一个细节，那就是对方在走向另一条走廊时露出的背上，有一把巨大的刀鞘，古朴造型的金属纹路同某种科技造物结合在一起杂糅而出的钢铁刀鞘，但里面却没有任何刀剑。 待到高科技武士走远后，图灵才从墙角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确认其身影彻底消失后，静步走到了对方乘坐的电梯中。 原因无他，在电梯中，躺着一个腹部和颈部血肉模糊的男子，是被某种粗糙的武器强行撕裂出了致命伤，身上穿着白大褂。 角能幸，热检部研究员。 手指离开对方的胸牌，摸索了片刻，从对方的身上拿到了一块终端机。 通体银色，整个外壳还包裹着一层自己diy过的保护壳，屏幕表面是一张塑料质地的屏保膜，两角泛黄翻起。 短暂打开终端机，并成功用尸体的指纹解锁进入后，图灵将对方的手指切了一根下来。 他也不必担心血腥味儿是否会引来怪物什么的，这幢建筑里的血腥味儿已经足够浓郁了，就像是在公厕无论拉了多少，也只能闻到公厕的味道一样。 不过图灵并不确定如果有新鲜血液暴露在空气中，是否会引来未知的怪物。 这时，图灵像是想到了什么，伸手分别扳开对方两侧的耳朵和颈部位置，没有看到曾经在轮船上看到过的脑部植入体。 之前在盖勒·斯汀的死亡回忆中，那些红头罩雇佣兵大概在耳后的位置存在某种能够读取芯片信息的植入体，看来风间公司并不拥有这样的技术，至少这些研究员和灰西装员工不具备。 图灵揣好从对方身上搜出来的终端机，在自己来时的走廊上找到了一处房间，在发现用自己的手掌能够将单侧机械门打开后，图灵小心地摸了进去。 这里像是一处比较普通的办公室，里面物品杂乱，桌上还有一台疑似电脑的但已经被破坏的科技造物，没有任何值得搜索的线索，但还算安全。 打开终端机后，图灵在里面翻找了一阵，发现这是一台私人终端机，里面几乎没有工作信息。 在对方的备忘录中，图灵有了些许发现。 【松井那家伙，居然偷偷往我咖啡里面放冷却液！我一定饶不了他！】 【新来的横山君帮我们解决了一些妖神因子研究进度上的难题，他真是个天才，但我并不是很高兴，他缺乏对老前辈的尊重。】 【横山君的奖励下发了，大家都很羡慕他能够得到一只凶御笼手，也许要不了多久，相匹配的吞妖匣就会发放给他了。】 【横山君被调到新的实验小组了，他们都认为他是个天才，可怜我在这个地方呆了十多年，籍籍无名。】 …… 【今天是我儿子的十二岁生日，可惜他在八年前就被妖神吃掉了。】 …… 【今天上面来了一位红色眼睛的大小姐，身边带着神社的鬼巫女。据说她是风间旁支的独生女，是叫…风间骷髅宫？非常奇怪的名字。但真是漂亮啊，如果我的儿子还活着，或许也像她这般大吧？】 …… 【风间大小姐今天又来了，实验室里的年轻人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年轻真好…不过相比大小姐，感觉她更像是精明的领导者，给人一种很尖锐的感觉…不愧是风间家族的人啊！】 …… 【横山君又出名了，据说他将凶御笼手做出了跨时代的改进……风间小姐单独见了他一面，真让人嫉妒啊。】 …… 【今天有很多人都要在萃取室观摩横山君的新实验，不知道他又弄出了什么新东西，但是我们实验室不在邀请名单上，呵，忘本的杂碎。】 …… 【横山君的实验出现了意外，据说有人因为凶御笼手的感染暴动变成了怪物！哈哈，天才也有失误的时候啊！不过，希望天守阁一切平安。】 …… 【自从那次实验结束之后，横山君的消息就很少出现了。后来据说他是被调到别的地方去了，不过只是昙花一现罢了。】 …… 【今天的实验很重要，我必须在主管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 至此，备忘录结束，似乎是最近发生的事情。 “凶御笼手，吞妖匣，这就是天守研究阁正在研究的东西？” 图灵看了看自己的左臂，准确的说，是柳田濑忠的左臂。 从这个叫角能幸的研究员备忘录中可以看出，凶御笼手和吞妖匣这两种东西，存在某种联系，他使用了“相匹配”这个词。 而记录中多次出现的那个“横山君”，图灵严重怀疑这家伙很有可能是异变成了怪物，然后被研究阁悄悄处理掉了。 至于其中出现的“大小姐”“鬼巫女”等字眼，大概就是这个世界的某些“特色”了，巫女都出现了，果然是瀛洲。 而位于对方的短讯中，图灵发现了此人和一个名为平本由梨的女人的相互短讯。 忽略掉其中大量家长里短的信息后，此人向平本由梨透露出自己“今天”有一场重要的实验，需要晚些回家的消息。 “也就是这个‘今天’，是他的最后一条消息，看来是实验发生了一些意外事故。” 目前的环境已经很明了了，这是一所出现失控怪物的大型实验室，但是图灵又有了更多的好奇和疑问。 比如凶御笼手和吞妖匣到底是什么东西？有何作用？ 将东西收好，图灵静静地监听了半分钟门外的动静，确认一片安静后，动作轻巧地开门离开房间，并将这条走廊上的大部分房间都搜索了一番，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而再深入的话，就是地上那排怪物的血脚印蔓延的方向，图灵没有再向前探索。 回到电梯大厅，一路上静谧无声，电梯大厅除了自己出来这条走廊外，还通往另外两个方向，而在其中一条宽大通道的上方，图灵发现了一张简易路线图。 【吞天实验室】 这是整张地图的冠名，从路线上来看并不大，不太符合图灵对天守研究阁整体面积的猜想，他猜测这是当前这一小块区域的地图，所属“吞天实验室”。 像这种大型研究院，其中必定存在各种不同的项目，也就分属出了不同的实验室。 而在“吞天实验室”的路线图上，图灵找到了一个名为“试做型装备间”的位置，除此之外值得注意的还有“阁主部屋”，“妖神器官存放处”，通往这张地图外的则是“妖神研究所”和“妖神因子萃取房”两条道路。 而在“试做型装备间”和“阁主部屋”的两条通路上，还用摄像头的图标标注了几个地点，不知是监控还是什么。 将这张地图印在脑海中，图灵快步而小心地朝着“试做型装备间”走去。 这条走廊宽而高大，已经不能算是走廊，更像是一种大型甬道。四周依然是充满了厮杀的各种痕迹。而如此宽大的场景，没有发现之前那名行动缓慢的变异武士，看来是走了另一条路。 一路走向目标地点，图灵终于第二次在地面发现了妖械的尸体。 战斗场面十分惨烈，各种拿着枪的灰西装躺在地上，开膛破肚，尸体残破。白大褂的尸体也有不少。墙壁和地面四处都是鲜血和利爪撕裂的痕迹，妖械的尸体就靠在墙壁，靠着的位置处有一个凹下去的巨大龟裂坑洞。 那是一只直立大约有半人高的啮齿类妖械，身上有一些白色的碎布片，在他的身下压着一个神情诡异的光头男子尸体，面白无须，目光愁苦，并且没有穿着任何衣物。 图灵尝试摸尸，但这只妖械实在过于沉重，再加上下方的光头男子的确是浑身赤***灵也就打消了摸尸的想法。 在妖械尸体的侧面，躺着又一名瀛洲甲胄风格外骨骼的士兵，胸口印着一道巨大的抓痕，装甲破裂，手上捏着一柄重机械刀鞘，但是无刀，同样是被捡走了。 图灵一路摸尸，最后在摸向那名外骨骼士兵的时候，动作一顿。 将外骨骼士兵的身体吃力地掀开，图灵发现对方身体下方有着一大片蜂巢般密集的弹孔，一路延伸到妖械尸体下方。 仔细检查后，图灵发现四周同样存在大量巨大弹孔，只是被尸体和血迹掩盖得太多，导致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顺着这些弹孔打来的方向，图灵抬头，瞳孔微缩。 一台巨大的自动机炮隐藏在上方的阴影中，斜斜地耷拉着，已经停运多时了。 那幅“吞天实验室”的路线图出现在脑海中，图灵瞬间判断出，这里就是监控探头标识标注的地方。 “原来是自动机炮……如果还有剩余的自动机炮，可以好好利用一番。” 图灵继续在外骨骼武士身上摸索了起来，一番摸索后，成功将一个储存物品的匣子从对方的裙甲下面卸了下来，从里面弹出了一副终端机。 图灵看着对方的外骨骼思考了片刻，尝试卸下对方身上的装甲，但是失败了。 “这是某种需要机械辅助着装的一体式装备，没办法手动操作。” 也算是广拆各路科技的图灵迅速做出了判断，放弃了借用对方装甲的想法。 带着新一副可能蕴藏着情报的终端机，图灵迅速寻找着能够临时躲藏的安全屋。 但刚前行了没几米，他的耳边骤然传来一连串轮转的噪音，在静谧的环境下尤为刺耳。 那声音刚响起来半秒，图灵的脸色一变，看着毫无任何遮挡的空荡荡的甬道，脚下急切地朝着来时的安全方向跑去。 那是枪管轮转的声音！ 果不其然，刚跑出两三步，震耳欲聋的轰击声从耳边传来，不知何处的机炮在疯狂倾泻着火力，声浪不断回响在整个甬道中！ 图灵忍不住加快速度，朝着自己一开始的走廊跑去。 枪械的声音绝对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和怪物，而目前只有自己最熟悉的那片区域是比较安全的。 但当他冲到电梯大厅的门口时，面色一沉，猛地刹住车。 哒哒… 哒哒… … … 一个浑身包裹在外骨骼甲胄下的武士迈着趔趄的步伐从侧面的墙角中走了出来，拖拽着自己长长的血红左臂。 避无可避。 在转过身来看到图灵的一瞬间，那武士陡然停住了身形。 咔…… 咔咔…… 咔咔咔…… 盔甲上下颤动的声音缓缓传来，由小及大，由疏至密，最后如同万千细叶风吹的沙沙声。 那武士浑身颤抖了起来，幅度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转为一种频率极高的强烈痉挛，高科技鬼面中渗出死黑色的鲜血，最后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鬼哭声，朝着图灵张牙舞爪地冲了过来！ 第一百零七章 一血 打还是跑？ 逃跑的话，根据地图，从刚才的甬道过去就是妖神器官存放处，机炮声不出意外就是从那边传来的。 机炮有可能是智能识别目标，也有可能是人力控制，但无论如何，机炮开火就代表着那边出现怪物的可能性极高，如果图灵朝着那边跑，也许能在机炮的掩盖下得出一线生机。 但前提是，要跑得过眼前这家伙。 大脑一片清明，图灵高速思索对策，捏紧了手中唯一的武器，决定迎战。 反正避无可避，如果死掉，就权当是用一条命换取情报和经验好了。 对方冲过来的短短一瞬，图灵便做出抉择，身躯猛地朝着侧面一偏，双手紧捏着太刀冲着对方的腿部狠狠一抽。 嗤！ 伴随着一刀钢铁交接的叮鸣，武士怪物张牙舞爪地“噗通”一声，伴随着装甲零碎的撞击声在光滑的地面上滑出去好几米远。 但强烈的反震从虎口处传来，图灵只感觉到双手都有些发颤，飞速甩手快速捏紧了刀柄。 趁着对方倒地，捏着武士刀猛冲而上，对准了装甲武士脖颈处的缝隙狠狠刺了下去！ 嗤嗤！！ 伴随着一道利器在坚硬钢铁上划过的声响，武士刀直接擦到了一边杵在地上，尚未卸掉的力量差点让图灵一个趔趄摔倒在对方的背上。 太硬了！ 没等他有下一步动作，武士疯狂地挣扎起来，猛地起身将他从背后掀翻，左臂中的血红触手冲着摔倒在地上的图灵爆射而出！ 图灵猛地一个打滚躲过触手，但那团触手突然撕裂开来，化作一个蛇吻般咧开的大嘴狠狠咬在他的肩头，撕拉一声便撕下一块肉来，咀嚼着直接吞了下去！ 强烈的痛楚让图灵倒吸了一口凉气，感到全身的神经都有些颤栗。 无论是之前第一次进入列车，还是在现实世界，他要么是被一击秒杀，要么就是点皮肉伤都算不上的程度，这还是他第一次直接遭受重伤的痛楚。 他“哐当”一声扔掉手中的武士刀，左臂的笼手一把抓住对方正在狼吞虎咽肉块的触手，随后手部发力狠狠一拽，制住触手的同时，借力从地上爬了起来扑到对方的身上，掏出之前摸尸得到的微型冲锋枪就是一阵乱抖的零距离开火。 当当当当！！！ 枪口的反震让图灵虎口一阵发麻，但也将子弹成功射入了装甲武士的身体中。 对方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胸口的装甲突然从内部被掀开，随后一股裂痕扩展到全身，当场爆破！ 在图灵惊愕的目光中，一只血肉和钢铁扭曲的人形怪物撑开装甲炸裂而出，瞬间将他的身体撕裂。 … 一阵天旋地转后，图灵在强烈的神经压迫下抱住发疼的脑袋。 在这个世界的一血就这么送出去了。 待到第一次略显轻微的神经压迫结束后，图灵放下双手，感受到捏在手中的武士刀，此刻已经回到了杂物间中。 “仅凭这具身体根本没办法抗衡那样的怪物，这武士刀和笼手简直就是笑话。” 叹了口气，图灵短暂在脑海中复盘了刚才的一幕。 外骨骼装甲坚硬，凭借微型冲锋枪零距离开火还算可以造成伤害。 速度比现在这具身体快上不少，如果正面遇上只能打，跑不掉。 信息方面，也没有太多直接的进展，除了对方是人形怪物，和动物型的妖械有所不同外，就是那家伙的胸口装甲似乎遭受过一次破坏，刚刚发狂的时候是没有任何阻碍就从内部直接掀开了，而在最初短兵相接的一瞬间，图灵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果然还是绕开进行行动更加保险，先避开这些东西，找到能自保的装备和武器再说。我的目的是为了科技知识和完成这具身体主人的委托，没必要一定和怪物死磕，那没有意义。” 这片“吞天实验室”的区域路线图就在自己脑子里，能够行动的路线很多，大概率不会存在第一次船上那样拦路虎的情况。 疑似笼手变异的人类，攻击欲望强烈，拥有低级智能。特征是触手，力量无法阻挡，速度极快，贴身范围内使用微型冲锋枪能够造成有效伤害，胸口的装甲略微破损，如果再度遇上，可以从对方的胸口做文章。 将刚刚对怪物的分析记在脑海中，图灵轻车熟路地重走一遍，由于已经熟悉一遍的缘故，这一次他很快便拿走了应该拿的东西，进入甬道的时候中央大厅的电梯甚至都没有动弹的迹象。 当然，这次他在拿到终端机后，还记下了终端机上显示的时间，来比对自己左臂可能发生异变的时间。 “对于我来说，最大的优势便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进行死亡回溯反复收集信息，在探索上可以更加大胆一些，不必过于束手束脚。” 再度回到之前发生过惨烈战斗的宽大甬道中，图灵从那具死亡的装甲武士身上摸出了那副自己之前没来得及打开看的终端机。 这一次他没有选择前进或是折返，按照预估的速度，前进有未知的危险，折返可能会撞上触手武士乘坐电梯出现的时间，他直接选择将身体隐藏在尸堆后方，打开了终端机。 这一部终端机和那名“热检部研究员”的私人用品有些不同，除了外表明显是工作用终端机，背部印着风间公司的标志外，甚至都没有任何加密，图灵就直接进去了。 忽略掉大量杂乱信息后，图灵得到了两份还算有价值的信息： 【本月意外防卫部人力清点状况和上月死亡人数统计： 吞妖匣使用者1人。附甲者67人，普通守卫员工289人。外勤执行特工（保镖）12人。上月损失人数清点：附甲者5人（意外死亡），普通守卫员工18人（意外死亡）。】 而另一份则是一段文字对话记录： 【保坂克也：这些实验者才刚刚呈现出妖化特征，确认要全部清理掉吗？】 【三原博士：依照你的职责行事。】 【保坂克也：但是他们有一部分人还拥有正常意识，除了笼手外的外表和常人无异。】 【三原博士：它们身体中的妖神因子浓度已经严重超标，且已经出现了排异反应，移植的凶御笼手很快就会将他们化作半妖，克也，这一点不需要我来提醒你。】 【保坂克也：不能再多观察几天吗？】 【三原博士：他们不过是外城区的病民而已，死掉了没有人会在意。这是为人类的未来，为了公司的未来，克也，你要明白孰轻孰重。如果你觉得负罪感太重，我可以换其他人来做这件事情。】 【保坂克也：我知道了……】 接着是一段长时间的跨度，前缀为“保坂克也”的人又发送了信息： 【保坂克也：下个月，我想申请移植凶御笼手。】 【三原博士：嗯，你的绩效已经足够，也是时候了。到时候我会亲自为你挑选一份人造妖神的血肉进行移植手术。至于吞妖匣，等到你移植成功后，我会给你安排匹配的。】 【保坂克也：是。】 对话到此结束。 除却第一份名单可以大致看出这处实验室的武装情况外，后面的对话透露出的消息就不少了。 “天守研究阁在进行人体实验，并且这东西的移植手术似乎是通过人造妖神的血肉……” 图灵捏了捏自己的左爪，眉头一皱。 妖神可是没有血肉的，但人造妖神，莫非是使用盖勒·斯汀体系制造的妖械？这所实验室在尝试通过移植“凶御笼手”的方式将妖神和人体相结合？ 但古怪的是，这玩意儿简直弱得离谱。 动了动徒有其表的左爪，图灵深刻怀疑，想要知道答案，就只能从“吞妖匣”这个东西身上寻找了。 信息严重不足，他认为还是得在一些存放实验数据的地方才能得到更多的信息，比如一间进行实验场所的真正实验室，目前“吞天实验室”的那份地图上可能存在的实验室房间就只有一个“妖神研究所”比较像。 到目前为止，他进入过的都只是一些大厅，通道，杂物间和小办公室之类的场所。 确认没有更多有效的信息后，图灵丢弃了失去价值的终端机。 快速通过甬道，图灵来到了一条宽大的走廊中，走廊尽头是一片略显开阔的“y”型地段，只不过自己当前所处的位置是岔道中的一条，还有一条就在隔墙的右侧。 走廊顶端是集成在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光，墙壁旁躺着一具灰西装的尸体。左侧和右侧分别有两扇半透明玻璃的电子门，均是布满裂痕的状态。有一扇已经被完全破坏，可以看到拖拽而入的血迹。路口中央还有一枚监控探头，亮着绿灯，处于正常运作状态。 而在尽头，是一扇高大的双开电子门，侧面有一块疑似身份识别的集成终端口，在大门的顶部，有两门一左一右的机炮，顶端亮着绿灯。地面和墙壁上都有不少弹孔。 通过地图可以得知，前面就是“试做型装备间”。 前面有监控，说不定会有幸存的人类躲在后方观察情况？ 图灵眯了眯双眼，自己此刻已经暴露在了监控中，如果背后真的有幸存下来的人员，很有可能就是能够控制机炮的人。 能够进行通话接触的话，可以尝试获取更多的信息，或者让对方为自己提供帮助，这具身体可是正牌的风间公司员工。 只是也不能排除对方怀有恶意这样的坏情况。 图灵迅速确认了四扇侧门内的安全状况，开始朝着装备室前方缓步前行。正在思索对策时，耳边突然传来了淡淡的脚步声。 那是一种黏糊糊的粘连感，并且从频率和声音上来听，明显不是人类的声音。位置正是从自己侧面的走廊中传来的。 图灵飞速打开一边已经确认安全的电子门钻了进去。 他屏息凝视着路口，时间逐渐流逝，脚步声也由远及近，一道身形巨大的怪物出现在了图灵的眼前。 那是一只拖着两条钢铁尾巴的犬形妖械，血红肌肉和钢铁外骨骼虬结在一起，从一侧的走廊中缓步走出，甩着脑袋朝装备间的方向漫步而去。 而在这只妖械完全走出走廊后，图灵眼皮一跳，看到又一只身形略小的妖械跟在它的身后，身体下方似乎还粘连着一具光头尸体，被粘稠的血液和对方的肌肉夹在妖械的肚子下方。 图灵注视着眼前这一幕，总觉得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 当他注视到第二只妖械肚子下方的尸体面容时，眉头一皱。 那是一张沾满了鲜血，但面白无须的脸，诡异的神情下圆睁着双眼，脑袋后仰，随着妖械的移动而在跨下一甩一甩的。 图灵搜索着自己的记忆，这种类似的面容，他似乎在甬道内那只死亡妖械的身体下方也见到过。 是某种巧合吗？还是说…… 正当图灵思索之时，第二只妖械刚好走到走廊正中央，那跨下的光头面容呈现45°角擦过图灵的视线。 猛然间，图灵似乎看到那对眼珠转了一下。 下一刻，那脑袋突然一扭，圆睁的双眼瞬间锁定在躲在半透明玻璃门后方的图灵上！ 图灵只感觉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瞬间蹿上头皮，那只妖械陡然停住身躯，巨大身体瞬间扭过来扑向图灵躲藏的电子门！ 那东西不是尸体？！ 图灵骇然，飞速后撤，但就在这时，他的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轰击声。 大量黄色的流光瞬间充斥着整条走廊，两门机炮不知何时已经转了过来，伴随着隆隆作响的开火声朝着两只妖械疯狂倾泻着弹药！ 那只朝着图灵扑来的妖械刚迈出了半个步子，就被洗礼过整个走廊的子弹风暴撕碎，伴随着前冲的趋势滑行到了图灵面前的玻璃门上，狰狞的口器直直地对着他。 而另一只妖械，也在机炮开火的瞬间被撕碎了。 呼…… 图灵长出了一口气，抬头看向机炮的方向。 不过由于这处房间的视角问题，除了遍布走廊的新弹孔外，他并不能看到机炮的位置。 “自动机炮，还是说的确有人在背后操控？是在帮我？但是目前暂时还不能出去，声音可能会引来其他的妖械。” 至此，图灵基本可以确认，这里就是自己上一次死亡前听到轰鸣声的声源处。 而就在图灵扶着墙壁，安静聆听可能出现的脚步声观察状况时，他的身侧陡然传来一道声音。 “喂？喂？你现在安全吗？听得到我说话吗？” 图灵扭过头去，看到一枚墙壁上的集成通讯机正闪烁着绿光。 第一百零八章 古怪的博士 这是……还有活人存在？ 图灵迅速想到了刚刚开火帮助自己脱离危险的机炮，双眼精光一闪： “我能听到，外面可能还有怪物，你能帮我解决掉吗？” “喂？喂？你还活着吗？八嘎……这家伙不会死了吧？” 对方似乎完全没有听到自己的回话，而图灵的耳边已经传来“啪嗒”的脚步声，并且以极快的频率和速度朝着自己的位置靠近。 应该是被枪炮声引来的其他妖械……这个通讯器是怎么回事？对面听不到我说话？ 图灵凑近了通讯器，看到上方一个圆形按钮，探手按了下去： “我能听到，外面还有危险，你能帮我解决掉吗？” “噢！！我能听到！我能听到！！你刚刚为什么不说话！！！” 在听到图灵的回话后，对面的人发出雀跃欣喜的声音。 从声线上来听有些苍老，很有可能是实验室的研究人员。 这时，外面的走廊上传来一声“哐当”的噪音。 图灵扭过头去，一只妖械的吻部近在咫尺。 砰砰砰砰！！！！ 一连串机炮的轰鸣声传来，那只妖械瞬间被撕裂摧毁，伴随着一声哀鸣噗通一下倒在地上。 图灵长出了一口气，还好这老头没光顾着兴奋，一直在盯着这边。 “你……我太激动了，我已经有八个小时没有跟人说过话了！你先等等，还有半妖过来了……” 话音落下，伴随着一阵阵炮火轰鸣声和妖械刺耳的嘶鸣，一只只妖械从实验室各处涌来，然后倒在了强大的炮火下，堵满了图灵的门口。 好几分钟后，枪管才逐渐停火，老人的声音才再度从墙面通讯器中传来： “好了……我这边的几个监控器都没有再看到更多的半妖……暂时是安全了。”对方的声音一阵大喘气，明显也是出于高度紧张中。 通讯器在安静的环境里略显刺耳，图灵按住墙上的按钮，开口道： “这通讯器的声音太大了，可能还会引来怪物。你能接上我的终端机进行通话吗？”图灵摸出了角能幸的终端机。 “可以！当然可以！你的名字和内部线路编号是？” 图灵打开终端机，查找了一番，没有找到内部线路编号这样的东西。 “这不是我的终端机，我只找到了终端机型号，名字是角能幸。” “角能君？你还活着？！” 对面的声音又兴奋了一分，图灵顿时将其打断： “不，我是图……柳田濑忠，我的终端机遗失了，我现在手上这部是角能幸的。” “柳田君？哦……哦，是这样啊……”老人的声音低沉了几分，似乎是认识终端机的主人角能幸。 不过很快，对方便振作起来： “柳田君，在你前面的房间，也就是……嗯，装备间，里面应该有内部的终端机，我会尝试在里面进行呼叫。请等一下，我给你开门……” 一阵敲打按键的声音传来，听到外面砰然一响，传来气阀迸射和大门缓缓打开的声音。 “里面的摄像头被破坏掉了，我看不到。不过不用担心，应该是没有半妖存在的……” 但图灵并没有立刻动身，而是等待了几秒没有听到任何异常后，才将电子门打开，再奋力推动门口的尸堆，勉强从一条缝中挤了出去。 前往装备间门口，此刻大门已经敞开，缩进了两边的机械门框中，眼见没有危险，图灵快步走了进去，而大门在他的身后缓缓关闭。 厚重的大门带给图灵强烈的安全感，他暂缓休息了一阵，顺便观察了一番装备间内的情况。 整个装备间空间巨大，内部陈列着一排排武器架和一些立式机械柜，还有一些不只有何用处的大型机械放置在墙壁周围。 不过，武器架大部分都是空的。 一具残破的尸体，穿着武士外骨骼正躺在一处金属桌旁的地面上。 装甲已经大片破裂，露出下方已经染红的紧身衣。碎块和血色的痕迹从大门口一只洒落拖拽到尸体现在的位置。头盔也只有一小块还耷拉在脑袋上，暴露在空气中的面孔满是血迹，头发被鲜血黏在额头上。 并且失去了半条腿，左前臂也是空空如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将其断裂处包裹的圆盘型机械。 “看来是拖着重伤的身体跑进了装备间，但是这左臂……似乎有些门道。” 在对于对方左右手臂长短不一感觉到极度不适的同时，已经接触了一些笼手相关情报的图灵让他对手臂异常在意，走到了尸体旁边。 在此人完好的那只手中，还捏着一柄宽大且被机械层层包覆刀柄位置的科技武士刀，此刻正被尸体压在身下，图灵走进了才发现这东西，将其一把抽了出来。 沉重的手感，这把刀长约1.3米，刀身略显宽大，刀柄和刀身底部包覆着一些明显有别于刀身的机械体，看起来有些奇特。 就在图灵观察这把武器的时候，对方的身下传来震动的声音，图灵从尸体下方摸出了一块终端机，轻轻一点： “喂？柳田君？你能听到吗？” 是刚才的老人。 图灵略微降低了一些音量，开口道：“没问题。” “呼……” 对面传来老人舒缓气息的声音。 “还好，我找到了三木君的通讯编号，可惜他也……” 三木君应该是说的尸体的身份。 图灵弯腰，捏起对方那只前臂断裂的位置，磨砂了一下断臂处的机械。 “我一直想要对整个基地内所有位置进行呼叫，但是又怕引来那些半妖……哎，监控视野里除了那些妖化的员工外，我就没有看到任何一个正常人……” “看到柳田君你出现的那一刻，我差点兴奋得跳起来，还好你走了装备间那边的道路，我能用机炮支援你一番，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老人喋喋不休地向图灵述说着他的苦闷，似乎的确是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够交流的对象，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下，一时间滔滔不绝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图灵也乐得听对方主动告知情报。 从老人的述说中，图灵得知了对方的名字：小关拓自。在八小时前的实验室异变爆发后，他就一直躲藏在他的工作地点，正是图灵记录的地图上的“妖神因子萃取房”。并尝试向外部呼救和联系其他的幸存者。 但在几小时后，整个天守研究阁彻底被怪物占据，他也就渐渐绝了心思，对于图灵的出现则表现的十分激动。 “小关博士，我这边需要一些帮助。”等到对方不再说出有价值的情报后，图灵主动打断了他，“我需要一些武器来对付外面的……半妖。” 说到这里，图灵顿了一下。 他现在严重缺乏情报，对于装备间的武器也不甚了解，也许通过对方来了解能对妖械造成较大伤害的武器比较方便明快。 另外，他还在组织语言，思索要怎么让对方透露出能够完成自己目的的情报。 但下一刻，这位博士反应大得有些出乎自己的预料。 “武器？等等，你要杀掉那些半妖？太好了！太好了！我现在正好缺少一些实验材料！我需要一只……不，很多！我需要很多半妖的尸体！你正好可以帮我搬来一些！” 听着对方语气激动的述说，图灵愣了一秒，微微垂下眼帘。 有些不对。 似乎是注意到自己的言辞过于激动，对面的声音很快便反应过来： “噢，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有些专注于实验，太过于激动了……我知道现在状况很危急，但是只要我在现在的项目完成，我们绝对能够逃出去！柳田君，你能帮助我吗？” 图灵沉默了一秒，开口道： “没问题，小关博士……除了武器外，我还想要知道一些别的情报，请问关于凶御笼手和吞妖匣的相关实验室在什么地方？我的笼手有些失控。” “什么？你的笼手失控了？！”小关拓自声音异常惊讶，“等等……柳田君？你……” 对面传来了快速敲打键盘的声音，几秒后小关拓自的声音再度出现： “柳田君，你的笼手……在好几个小时前的报告显示是失控反应……如果没有妖神因子抑制剂，最多再有一刻钟到半小时，你就会失去理智了！！！” 一刻钟到半小时？ 图灵看了看自己的左臂，相比刚刚回溯时候的模样，此刻的笼手已经略显膨胀，并且隐隐有朝着自己手臂上方更多蔓延的趋势。 不过从对方的话语中，这种情况是可以抑制的。 “不行……你不能失去理智……我还需要你帮我找些尸体……你必须立刻找到一些抑制剂，在存放妖神器官的地方可以找到……对了，你说吞妖匣？我不太清楚，我只负责萃取房这边，也许你能够在中央实验室找到，但是那边全是妖神……” “半妖……对，妖神！柳田君，你一定要帮我找来些尸体，我的实验需要很多半妖的尸体！” 看着不断传来小关博士兴奋到有些癫狂语气的终端机，图灵轻轻敲了敲手指。 这家伙……太不对劲了。 第一百零九章 武器和情报 “小关博士，你冷静一些。”图灵出声提醒，“而且你还没告诉我，装备间中哪些武器是针对那些半妖的。” “哦！对！对！你等等……我稍微看看资料库……” 听着对面传来敲打键盘的声音，图灵心中又忍不住闪过一分怀疑。 根据对方一开始的说法，他目前的位置是处于“妖神因子萃取房”，并且自己在询问吞妖匣的时候，小关拓自说他“只”负责萃取房。 由这句话可见，整个天守研究阁内，每个实验室之间略有来通，但互不相管。这应该和图灵曾经在公司实习的时候，了解到一些机构内部的工作运作模式很相似。 部门之间不太往来，但略有了解。项目组和项目组之间也是如此。但小关拓自却明显能够在萃取房进行一些资料的查阅，并且能够操控监控和炮台…… 这家伙是牵了网线，还是说他其实根本就不在萃取房，而是别的什么重要位置？ 图灵思索之间，小关拓自那边敲打键盘的声音也逐渐停下了。 “找到了，柳田君。武器库那边的识别一片混乱……不过还是有能够使用的武器，你往里面走看看。” 闻言，图灵抬步朝着深处走去，途径大量的武器架，每一个格子顶部都有一个小小的灯点。 还留存有枪械的亮着绿灯，而杂乱放置和空格子的，则是红灯。很明显，整个天守研究阁的内部系统对于这些武器具有严格的统计，而这些放乱和空掉的架子，明显是因为这场实验室失控的骚乱导致的。 绕过一个巨大的哑光金属柱体，图灵扶着那根流窜着切割线的大柱来到了装备间后方，看到了几个金属打造，造型略显复古的人形装备架。 从外形上来看，应该是存放那些武士外骨骼的，不过此刻上面一套都没有。 而在这些装备架之间，放置着一排略大的武器架，一些造型偏大的繁杂武士刀带着刀鞘倒插在里面。 “你看到那些刀了吗？你要小心一点，那些武器只有凶御笼手能够握持使用。”小关拓自听到图灵的脚步声停下，出声提醒。 “嗯。”图灵走上前去，拿起一把，重量比外面的尸体武士手上的刀，还有自己开局拿到的武士刀都要沉重不少。 造型复杂而迥异，各种金属包裹着刀柄和刀鞘，刀鞘上还有一处明显的橡胶握柄，弯曲的弧度适配人的手型，捏上去后，位于食指端的位置还有一个古怪的扳机。 当图灵将凶御笼手放上刀柄时，护手处爆发一阵密集的金属卡弹，将锁死在刀鞘上的刀身解锁。 噌—— 图灵一把拔了出来，一抹鲜红的血肉映入眼帘。 整个刀身有一些血红的肌肉纤维和不像刀刃一般的机械金属结合在一起，拔出的一瞬间便传来一阵弹起，合拢的声音，整个刀身都宽了三倍。 当看清这把刀的刀身状况，图灵双眼一凝，脑海中顿时浮现出那幅在杂物间中的海报。 海报中的女人手提的薙刀，就如这把太刀一般充斥着血肉和浮夸的金属造型。在接触了一些情报后，他本以为那东西很可能就是所谓的“吞妖匣”，没想到却是眼前这种武器。 而更让图灵瞳孔微缩的是，一条熟悉的提示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你发现了新的知识】 在列车世界触发了科技树的提示？！ 图灵心中一惊，下意识唤出科技树，下一刻，视网膜中呈现出了熟悉的方框。 在进入天守研究阁的世界后，环境的压迫加上潜意识的作用，他一直都没有尝试唤出科技树，没想到这东西能够在这里使用。 那是否意味着，技术值可以将这里面的科技造物进行攀升进化？ 不过缺少可以攀升的主体，比如幻肢，或者别的已经被自己彻底解析的造物。 图灵有一种现在就想将眼前的怪异武士刀拆开进行研究的冲动，不过这把刀上微微脉动的血肉也在提醒着他，这玩意儿是活的，自己目前没幻肢，没那条件。 想要获取这把刀的科技，只能寻找在天守研究阁内现成存在的研究资料了。 确认刀捏在笼手上没问题后，图灵尝试换到右手中。 异变陡生，整个刀身上的血红肌肉顿时暴动了起来，机械咔咔颤动，一股要突破封印的感觉，图灵立刻换回了笼手，刀身又安静了下去。 应该是由半妖制成的武器……也就是说，笼手是用来控制这种武器的媒介，而吞妖匣，应该也是需要笼手才能使用的东西。 通过这把刀，图灵大致推断出了之前一些情报中的迷点，翻看了一会儿手中的刀刃，插回了刀鞘中。 这时，他突然察觉到小关拓自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说话了。 “小关博士？” 图灵低声呼唤了好几声，对方的声音才再度传来： “额……我在……我在……不好意思，我这边可能有点事情要忙……我似乎又发现了一个幸存者。” 还有别的幸存者？ 如果还有别的幸存者，那就意味着更多的变数，也是可能存在的方便情报来源。 “对方在什么地方？什么职位？” “我还在确认……是居住区的一名女性……我可能需要和她单独进行一番通话……不好意思柳田君，那些武器在周围的台式终端上应该有不少相关的使用方式，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过一会儿我会再联系你的！” 小关拓自说着，就急匆匆地挂断了通讯。 通讯结束，对方一惊一乍的表现让图灵总感觉这个博士有些古怪，还有时不时突然激动的表现，都让他感觉对方精神不稳定。 还是要继续进行更多信息的收集，也许是长时间的孤独让他神经敏感，又或许是这家伙也是个笼手的突变反应者也说不定。 提着那把特殊的刀，图灵在装备间走了一圈，还找到了一些第一次回忆世界中在船上捡到的那种高科技微冲和步枪，这一次的情况和船上相同，在图灵手指接触握柄的时候，上方又弹出了鲜红的解锁失败，是一个悬浮投射出的锁样图案。 对于这种情况，图灵只能归结于这种武器在系统管控中等级较高，而自己摸尸得到的武器管控等级较低了。 在一处墙边找到了所谓的台式终端机，一种类似电脑的机器放置在一张机械桌面上，图灵没有着急打开，而是先查看了自己手中的移动终端，也就是从那个“三木君”尸体身上摸出来的，用于和小关博士联系的终端机，他在拿到后还没有检查里面的情报信息。 一番快速的信息过滤后，图灵从这个守卫的终端机上得到了一段比较有价值的交流记录： 【保坂克也：前辈，截取手术还算顺利吧？】 【三木重哉：哈哈，当然顺利了。就是暂时少了只手，感觉怪怪的。】 【保坂克也：没关系，等到前辈的手回来时，就能使用吞妖匣了！以前辈的绩效，现在就可以申请一具匹配的吞妖匣了吧？】 【三木重哉：那还得看会不会出现恶化浸润反应啊。】 【保坂克也：前辈是强大的附甲者，一定不会出现意外的。】 【三木重哉：哈，借你吉言了。最近的清理工作还好吧？没有压力吧？】 【保坂克也：嗯，但我还是感觉心里不舒服。】 【三木重哉：克服一下吧，这都是为了将神明逐出荒野。】 【保坂克也：嗯，为了将神明逐出荒野……】 交流到此结束。 保坂克也，是图灵在从电梯大厅通往装备间的甬道中发现的那具装甲武士尸体的名字，在这里再一次出现了。 而自己装备间内这具尸体，全名是三木重哉。从交流和小关博士的态度可以略微看出，这是个比较有威望的人。 不提其中“神明”之外奇怪的言论，从中提取出的信息，也让图灵对凶御笼手有了更多猜测，加上之前获取的情报中提到了植入妖械血肉的信息，图灵大致推断，这凶御笼手，或许是将原主的手截断下来，植入妖械血肉后再接回去。 而“恶化浸润反应”，则很有可能就是将宿主突变的情况。进行这种麻烦的移植步骤，可能是降低恶化的几率。 联想到三木重哉那只用特殊机械截住的断臂，图灵还比较认可自己的猜想，当然，也仅仅只是猜想，至于真相如何，他很快就能在这座实验室里找到答案。 毫无疑问，这就是这个世界背后的科技树，已经越来越明了了。 关闭终端机，图灵打开了眼前的台式终端，顺利访问进入。 【魑魅丸：凶御笼手问世后匹配使用的第一代武器。具有活性缺陷，在纯粹的妖神武器“吞妖匣”问世后处于半淘汰状态。 由于其活性没有母体进行维持的缘故，需要长时间盛放在特殊刀鞘中进行温养。为此特地设计了扳机式弹射居合使用方式。 需要以笼手触碰解锁，刀身长时间暴露在空气中，会导致活性丧失。每次使用不得超过三分钟，每次温养不得少于使用的三倍时间。】 还带冷却时间的近战武器，而且使用时间极短。 在一段简单的介绍后，则是关于“魑魅丸”的详细介绍，其中，魑魅丸是由人造妖神，也就是半妖身上提取的部位同常规科技武士刀所结合制造，由于没有母体给提取的血肉部位供给营养，只能通过特殊设计的刀鞘进行温养和供给，具有非常大的缺陷。 由于处于半淘汰状态，且对于妖神来说强度不足，天守研究阁安全系数也有所保障，这种武器逐渐呆在装备间吃灰。 外面的装甲武士使用的武士刀，就是魑魅丸的正常版本。 “装备间不是武器研究所，所以没有这把武器的构造，研究记录，制造方法……” 除了“魑魅丸”外，图灵还发现了其他造型的类似武器，例如那把海报中的薙刀，和一些瀛洲风格的兵器，只是和武士刀相比，温养方式略有不同，缺点都如一。 检查了一番台式终端机，将里面的其他武器，诸如火力武器和武士装甲等了解过后，图灵关闭了台式终端机。 “特地点出是对妖神专用武器，但又说对妖神强度不足。那么对于妖械半妖，这武器应该够用了，只是可惜没能找到一副能够增强动力和防御力的装甲。” 拿好武器，图灵心中也算有所底气了。发现左臂的爪子隐隐又膨胀了一分，图灵不再停留，准备前往小关拓自所说拥有“妖神因子抑制剂”的存放妖神器官的地方。 也就是位于他记录在脑海中地图的“妖神器官存放处”，这只手臂是定时炸弹，他需要对此做出保险措施，延长自己的可探索时间。 在墙上找到了打开大门的开关，图灵提着魑魅丸走了出来朝右拐去。 当他看到前方一道缓慢挪移的身影，脚步一顿。 那身影左臂耷拉着一条异变的凶御笼手，呈现触手状耷拉在地面上，一身武士装甲，被声音吸引而转过身来的鬼哭面渗出黑色的鲜血，遥遥看着刚走出装备间的图灵。 正是之前杀死过自己一次的电梯武士。 看着对方发现自己后陡然颤抖起来的暴动身躯，图灵双眼一眯，笼手放在了魑魅丸的刀柄上。 嗬，溜达到这儿来了？ 第一百一十章 临时装备 在对方全身疯狂震颤起来的一瞬间，图灵猛然冲向对方拔刀而出！ 咔咔咔—— 一连串血肉和机械互相卡合的声音传来，魑魅丸瞬间膨胀了一圈，狠狠捅进了变异武士的胸腔中！ “嗷！！！” 盔甲破碎，存在于图灵记忆中的胸口薄弱点应声而碎，一串鲜血“呲”地一声喷发而出。 变异武士反应极快，变得极为狂暴，直接怼着魑魅丸的刀刃扑向了图灵，刀身当场捅穿了变异武士的脊背，但其左臂的触手狠狠甩向图灵，并化作一个撕裂开的大嘴。 虽然对方不退反进的行为有些出乎意料，但之前已经在触手挨上过一次的图灵自然早有准备，猛地抬手抓住那只大嘴的触手中段，手上青筋暴起，狠狠将触手拉紧，随后左臂的笼手紧捏着魑魅丸，朝着右边奋力一割。 嗤嗤！！！ 伴随着装甲和血肉被同时撕裂破碎的声音，变异武士的胸腔当场被撕裂开一道大口子，发出“嗷嗷”的痛呼。 论体力和力气，图灵目前这具身体都是不及眼前怪物的，此刻全力爆发的状态下，双臂都传来一阵酸软，但图灵面目冷静，毫不理会已经抓着触手开始肌肉发颤的右臂，左手沉重地挥刀，狠狠砸了过去，有些脱力的动作下，魑魅丸“嗙”地一声砸落在地上，也勉强将那根触手撕裂切断。 触手宛如水管一般迸射出大片鲜血，在旁边的墙壁浇上一片四溅开来的血迹，怪物哀嚎着，砰砰后退。而完成这一套攻击的图灵力气几乎全部耗尽，双手低垂着喘了两口粗气，最后迈着沉重的步伐，双手高举魑魅丸砸碎了怪物的头颅。 战斗彻底结束。 图灵噗通一声坐倒在地上，喘着阵阵粗气，当然也没忘了将魑魅丸收入刀鞘中。 刚才的战斗，完全是凭借着强大的动态视力，和一股子全部爆发出来的力气干掉了对方。 由于图灵实际上几乎没有过太多肉搏经验，加上这具弱的出奇的身体，他只能一鼓作气一套爆发打下去才能干掉对方。 而这怪物发现人之后那股全身“颤栗”和缓慢转身的前摇动作，也算是给了图灵机会。 刚刚的选择其实有很多，比如立刻跑进装备间，联系小关拓自使用机炮帮自己干掉，但他不可能一直靠着这个疯疯癫癫的博士，也不可能一直选择周旋的方法来完成目的，武器拿在手中，迟早是要用的。 喘了一阵，感觉体力恢复不少的图灵走上前去查看了一番怪物的状况。 此刻怪物的装甲破碎不少，也让图灵看到了对方的面部。 出乎意料的是，这张脸并没有太多异化的征兆，只是没有一点毛发，面色惨白，双眼无神，但整张脸看起来却有些诡异。 这让图灵想到了那些被“粘”在妖械身下的人头。 拨开胸口和笼手手臂碎掉的装甲，图灵看到下面的身体已经被笼手大面积感染，或者说用这个世界体系中的那个词—— “恶化浸润。笼手从根部大面积入侵身体，并且同时出现血肉异化和金属增生反应……肩膀和胸膛的位置已经出现了从内部凸出来的金属角，可能是内部骨骼开始金属化然后增生出皮肉。再加上皮肤脱落，肌肉鲜红……这是妖械的特征。” 图灵的变异花枝鼠中，大熊是最符合这种外形的。图灵转身看了看装备间走廊中堆满的妖械尸体，心中不免有了些猜想。 这些妖械，说不定是人变成的。 分析了半天，气也喘了半天，图灵仍旧感觉到身体体力不行，干脆又返回了装备间休息，顺带整理一下思路。 “这具身体的状况不容乐观，想要完成目标和拿到研究阁的科技，会非常困难。” 这次没有盖勒·斯汀鬣狗那样的助力，也没有自己无往不利的幻肢，想要顺利走到最后，光靠武器可能不太行。 不过好在，图灵脑子里还有不少知识。 图灵将装备间门口的一具机械化程度较高的妖械拉了进来，再将自己刚刚干掉的变异武士也拉进了装备间，关好装备间的门后，在里面搜索了不少工具枪械保养和拆卸工具。 虽然没有幻肢，但是知识都在脑子里，只要有工具，对于现在的图灵来说现场打造一些能用的装备并不难。而且既然遇上了变异武士，对方身上的外骨骼也能用装备间里的东西拆掉。 图灵先是找到了装备间里拆卸武士装甲的机器，将对方身上残破的装甲拆下了不少，再将妖械尸体上的各种内部衍生出的机械零部件暴力强拆。 而让他有些惊讶而又在情理之中的是，这套武士装甲的能源驱动，是藏在背后装甲结构里的液体罐，里面漂浮着一小半泛蓝的透明液体。 正是脱碳原液，在这罐子上还颇为瀛洲风格地写上了几个大字： 【萃取物】。 并在一边贴上了警示和禁止徒手触碰的标志。 结合第一次死亡回忆的经历，船上的能源似乎也是由这东西来驱动，可见脱碳原液这种东西，很可能已经取代了石油和电力作为基本能源资源的存在。 螺丝，螺帽，铁片，液压管，缺少的零件就现场简单加工，在一番粗略的敲敲打打和组装后，图灵打造了一副歪歪扭扭的外骨骼。 主体还是那套装甲武士的残骸，加上了不少骨头形状的妖械外骨骼，再拆了几把装备间里的枪，最后呈现出的就是一套无胸甲无头盔外骨骼，就像是颇有瀛洲风格的残破科技盔甲，再辅以各种骨头状金属和不规则的零件修补连接，野性和东方风格的缝合感极强。 由于条件有限，其中大部分结构非常粗糙，有些零件也是硬凑进去修补外骨骼的，再加上图灵使用现实世界科技结构的一些魔改，临时用一下应该是没问题的。 最终，图灵手动穿上了这套自己亲手打造的外骨骼，略微活动了一番身体，抓着魑魅丸带着刀鞘轻轻挥舞了一番。 有了简单动力的臂铠和下半身装甲，进行大幅度攻击动作和行动所消耗的体力减少了至少一半，进行长时间遭遇妖械的作战也算有了保障。 活动了一番，图灵确定没有问题后，提着魑魅丸准备前往妖神器官存放处。 就在这时，他突然一顿。 “等一下，这套我亲手魔改打造的装备……” 图灵唤出科技树，快速浏览，目光锁定到了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高亮格子上。 【未知科技（可命名）】 “凭借我目前的知识储备和临时的一些材料打造的外骨骼，被科技树承认了……” 技术值应该也能在这个世界使用进行攀升，自己东拼西凑弄出来的这套外骨骼攀升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如果投入技术值，自己之后死亡的话，是不是就打水漂了？ 看了看自己的17点技术值，图灵简单思索了一番，随后目光一凝。 【未知科技】的格子上蔓延出一个新的灰色格子，在他的意识集中下迅速变得金黄。 技术值飞速跳动，减少到寥寥2点。 他身上的外骨骼飞速变化，发生密密麻麻的金属卡合，传来一阵咔咔的密集脉动。 而在这阵飞速的变化中，图灵的视网膜陡然跳出一行字符： 【检测到回忆世界存在的变动因素，您当前的回溯位置已经重新设立】 第一百一十一章 提升 不够严谨的结构被强制性扭正，未经打磨的粗制零件逐渐变得精密，整个外骨骼的结构飞速弹起又下落，从内而外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图灵原本感觉略有松垮的包覆感也逐渐变得贴身紧致了起来。 整个残破的外骨骼焕然一新，相比之前武士甲胄风格装甲和杂乱金属结合在一起的不伦不类感，现在要更加整体一些。 不过依然只有双手臂和整个下半身的覆盖面积，以及一些互相传动的结构。 轻微动了动手上的力气，简单挥舞魑魅丸，而此刻的沉重感几乎消失，足以轻松挥舞。 “看来是在我原本的拼装程度上进行了不少的强化，力量至少是之前的两倍有余。并且让整个结构严谨性更上一层楼。而且……” 图灵抬了抬腿，看到腿部多出来的一些机械单元。 下一刻，里面宛如喷气式引擎一般爆闪了一瞬火焰，由于是抬腿的动作，在这突如其来的动力下，整个人提着刀在原地转了一圈，然后趔趄着站稳，腿部装甲接触地面传来沉声闷响。 “还有一些意外之喜。就是不知道这种未知的强化方向，是科技树自己决定的，还是根据我想要的方向，再自动结合我已有的一些知识做出来的选择结果呢……” 而在肘部位置也有类似的喷射动力辅助，能够让图灵的攻击动作力度更大，只是需要一些适应。 当外骨骼的攀升彻底结束，图灵的视网膜中再度出现了一行字符： 【请注意，您的回溯位置已经重新设立完毕。】 “重新设立的回溯位置，在我使用技术值强制攀升回忆世界科技产物的话，就会设立一个新的‘存档点’。” 也就是说，在这之后图灵的死亡回溯，都会回到他完成装甲攀升后的这一刻。 但是目前来看，图灵有个坏消息。 他清楚地感知到，凶御笼手存在的左臂略微膨胀了一些，积压在刚升级后的外骨骼臂铠内部。 事实上，这种感觉一直以一种温水煮青蛙的模式存在于图灵的感觉中，凭借他强化后的大脑可以感知到，但由于存在死亡回溯和抑制剂的缘故，他一直没有太过在意这一点。 因为就算他死于变异，他的每次尝试都还有足够的机会，总有一次能让他拿到抑制剂走的更远。 但现在在他花费不少时间增强战斗力，打造和晋升外骨骼后，回溯地点设定到了现在，也就是说在找到抑制剂之前，每次进行探索的时间都被压缩了不少。 “看来得快点找到抑制剂，解决最直接的生存需求后才能完成科技掠夺和亡者遗愿的目标。而且这具身体也是需要食物的。” 大门打开，图灵提着魑魅丸大步离开装备间，比对着记忆中的地图前往【妖神器官存放处】。 有了外骨骼，他的行动速度得以加快，也可以再稍微放开一些手脚。在穿过一条满是死尸的长廊，且没有摸到任何有效线索后，图灵在一处闪烁着电灯的拐角再度遭遇了一只妖械。 一只犬科外形的妖械正趴在地上啃食着尸体，镶嵌在它身下的人头率先发现了图灵，一只长吻的野兽头颅转了过来，钢骨凸出在它没有一点皮毛的血红头颅上，眼眶和吻部的尖锐外骨骼带着零碎的血肉和鲜血。 “吼！！！！” 高度数米的走廊让它足以弹跳到半空中，高高扑向地面上的图灵。 绝佳的动态视力瞬间捕捉了妖械因发力而瞬间绷紧的血红肌肉，在对方跳起的时刻，图灵就已经噔噔跑了起来，腿部装甲以极快的频率不断撞击在地面上，随后喷发出一股带着火焰的强劲动力。 呲呲—— 图灵一冲而出，滑铲的身躯带着外骨骼同地面摩擦出细小的火花冲向妖械身下。 上下错身的一瞬间，时间宛若放慢，出鞘的魑魅丸咔咔增长变大，狠狠捅进了妖械的喉部下方，再一通到底拉出一条深刻的血痕！ “嗷——” 妖械哀鸣一声，密密麻麻的内脏宛如战机投弹仓一般从剖开的腹部落了下来。巨大的爪子呲溜一下从图灵的肩部擦过，最后噗通一声狗啃泥摔倒在地，拖拉着一地的内脏和鲜血一直滑行到了走廊的另一头。 一切在瞬间结束，图灵快速翻身而起，肩部隐隐渗出几道浅浅的血痕。 目光所至的妖械只是微微抬起头低沉地吼叫了一声，便沉沉躺倒在地。 简单瞥了一眼，图灵略显笨拙地收刀入鞘，但手一直捏在刀柄上，做出可以随时拔刀的态势，走上前去确认死亡状况。 刹那间，妖械猛地扭转过头部，电光火石般朝着图灵咬来！ 虽然有所预料，但野兽暴起的势态还是让图灵下意识捏紧了左手，不自觉间按到了刀鞘那个他从未用过的扳机上。 咔吧…… 嘭——！！！ 魑魅丸以一股难以想象的速度爆破出鞘，刀身和刀鞘内部摩擦着剧烈的火花。图灵在刀身出鞘接近一半后才勉强握住刀柄，强烈的力道让他甚至有些握不住，只能顺着那股爆裂弹射而出的力道由下往上狠狠一划。 嗤嗤——！！ 一道宛若撕裂空气的刀光一闪而过，妖械从中间直接被斩成两段，喷薄而出的鲜血伴随着刀刃的力道方向在墙壁上浇出一片殷红的热血！ 与此同时，两段身体在强大的斩击力道下一左一右从图灵的身边冲了过去，在他的身后“啪嗒”两声瘫倒。 而此刻他的右臂外骨骼因负荷了过大的力道，正闪烁着密集的电光，在拉出一个侧面的圆弧后才卸掉了那股力道。 “呼……” 转身看了看妖械已经被斩成两段，死的不能再死的身躯，图灵的眼中有些惊愕，又看了看手中的魑魅丸，缓缓将其收回了刀鞘。 因为需要进入刀鞘温养，所以使用时间极短，从而开发出了这枚刀鞘上的扳机用于强化居合类的攻击方式。 这是装备间里的资料概述，现在图灵算是知道这种方式的强度如何了。 刚刚弹射出鞘爆发的力道，让他都没有感觉到切开妖械身躯的阻力，全力在控制出鞘后的刀刃走向了。 “跟切豆腐一样的感觉。除去我外骨骼的作用，这种武器也足够强大了。如果这样都不足以完全应对‘妖神’，那么不是魑魅丸这种武器的缺陷过于明显，就是‘妖神’这东西估计跟‘妖械’完全就不是一个量级的东西。” 而在这天守研究阁里，妖神的存在是必然的，随着逐渐深入一定会遭遇，现在图灵也算心理比对一番后又打了一剂预防针。 简单查看了一番妖械的尸体，拨了拨那个妖械下身让图灵非常在意的头颅，但没有任何发现后，图灵继续前进。 这妖械还是有些智商，知道装死。 在之后的走廊中，图灵遭遇了更多的妖械，基本都是单独遭遇，就算是遇到复数敌人，图灵也会选择引出一只快速击杀，避免自己在同一时间面对复数的敌人。 目前为止，他遭遇的妖械大多都是犬科外形。 类似于之前变异武士的敌人也遭遇了一些，有装甲武士，也有研究人员和灰西装，都是笼手恶化浸润者。左臂变异状态不一，有触手，也有爪子，但都能够裂开变成充满锯齿的大嘴。 在增强脑力的辅助下，图灵面对怪物的攻击也逐渐熟练了起来，而对于妖械这种大型野兽体型的怪物还算有了经验，后面的斩杀难度直线下降，对魑魅丸和外骨骼的使用也愈发纯熟。 图灵逐渐靠近目的地。 光亮的走廊中，图灵浑身浴血面对一只高高扬起手臂的妖械，爆射而出的刀鞘被图灵抓在手中瞬间切下了怪物的一只前爪，随后腿部爆发一阵火光欺身而上，一刀捅入妖械的腹部，魑魅丸洞穿而出。 “嗷！！！” 妖械痛呼着，用另一只爪子想要抓向靠在自己半支起的腹部的图灵，但图灵此刻已经背身扛着刀背，以肩部和双手同时用力，手肘喷射了一瞬的动力，从下至上将妖械的整个腹部一直切过脖颈。 噗通。 怪物的身躯重重倒在地上，图灵甩了甩刀上的鲜血，已经有些熟练地收回了刀鞘中。 通往目标地点的路上，漫游的妖械数量明显变多，图灵的外骨骼也略有破损，是在某些不得不以伤换伤的情况下主动凑上去的。 通过了这条走廊，一处开阔地段呈现在图灵眼前。 天守研究阁内的建筑大多是一成不变，走廊和各种通道的相似程度也较高。但图灵在这个地方，居然发现了一些别的东西。 位于他前方的地段是一处比装备间更大的大门，除却厚重而高大的电子门外，还有各种集成在墙壁上的设备排布在门框两边，而就在电子门的左边，有一处散发出红光的神舆。 那是一处非常瀛式风格的小建筑，精致的顶状结构，破风板，虹梁，木鼻，金色雕纹，还挂着红色的灯笼。 图灵凑近了看，里面的灯并不是蜡烛，而是真正的灯。布满鲜血和死尸的门口摆放着这么一处红光神舆，有种说不出的氛围诡异感。 他也清楚地记得，在前面找到的信息中，两个装甲武士的交谈明确提到“将神明逐出荒野”这样的字样。那么在实验室里摆了这么一个传统的神舆又是什么意思？ 当他仔细查看了上方的雕文，图灵才感觉到有些不对。 这雕文是有图案的，他花了半分钟才辨认出来，那上面画了很多“鬼”，在现实世界中，图灵曾在网络上看到瀛洲不少妖怪和鬼一类的文化产物。 他自然对这种东西没什么敬畏感，打开了神舆上的小窗，里面立着一个小小的神像，粗糙的金属质感，穿着和式服装，脸上戴着一枚长角的鬼面具。 “鬼神崇拜吗……和‘妖神’有些冲突啊。” 关上了那扇小窗，图灵观察了一番妖神器官存放处的大门和旁边的身份验证终端。 图灵第一时间想到了小关拓自，让他帮自己开门。但是这个有些神经质的博士在之前挂断通讯后就没再传来任何消息，此刻的呼叫也没有人接听，便作罢。 图灵索性在周围的尸体身上翻找了一番，最后找到了一个胸牌上写着“妖神器官存放处项目主管”的白大褂尸体，除却对方身上的终端机外，图灵切下了此人的手掌，贴在了身份识别的机器上。 红色的扫描光效出现在掌纹面板上，随后变成了绿色。 “身份已识别。欢迎您，尾上景政主管。” 将手掌放进自己西装的衣兜里，图灵静待着大门缓缓打开，跨步走了进去。 一片漂浮在培养仓中的人类手臂呈现在图灵的眼中。 第一百一十二章 妖化反应 入目是一片白色的实验室空间，地面撒满了凌乱的纸张。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个一米高的圆柱形罐子，内部充满了泛黄的液体，每个罐子中都漂浮着一只人类手臂。 除却这些以底部的支撑点和各种管线相连接的罐子外，实验室内还陈列着大量金属支架搭建的玻璃柜，其中大部分都已经被打碎，零零散散的玻璃碎片洒落在地面上。 除此之外，便是各种大小的机械造物，手术台一样布满了各种复杂小仪器的躺椅，以及比较寻常的试验台等。 倒是没有看到尸体和血迹，就是整个实验室内非常混乱，有一股撤离匆忙的味道，门外的尸体倒是不少。 确认没有危险后，图灵率先抬腿走到了那些罐子旁，厚重的大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 【泽村昭久，三等研究员】 【谷和义行，二等研究员】 【多田高武，一番队首席】 【柳田和雄，九番队第二席】 【山根昂辉，二番队首席】 …… 每个玻璃培养仓底部都用黑色的油性笔较为随意地写着每只手臂的主人。 图灵一个个看过去，走到一处玻璃罐前顿住了脚步。 【三木重哉，四番队首席】 “是之前装备间那具尸体的名字，这应该就是他截下来的手臂了。” 妖神器官存放处，这些手臂居然也被存放在这里。 看着漂浮在里面，皮肤脱落，肌肉血红，骨骼已经金属化并延伸到血肉外部的手臂，图灵想到了装备间那具左臂断掉的尸体。 在这一处培养仓的旁边，图灵还发现了一份报告。 【申请书。四番队首席：三木重哉。目前已满足绩效要求，特此申请进行凶御笼手移植手术。】 这是开头的第一句话，在后面还有大量对三木重哉满足绩效的论点证明。最后写上了一个担保人的名字。在报告正中央，还歪斜着印着一个方形的大红章。 简单看过后，图灵便将这份报告放到了一边。 左臂鼓胀的感觉在时刻提醒着他，抑制剂才是当前最要紧的东西。 整个实验室房间不小，图灵花了五分钟在里面搜索了一番，没有找到任何类似抑制剂的东西。 最后，图灵只能尝试在实验台上的电脑，或者说台式终端上查找线索。 掠过数台终端机，图灵停留在了一处屏幕最大的终端机旁边。 周围的终端机拱卫着这一台，从视觉c位上来看，这应该是这个房间的主控终端。 摸索了一番打开终端后，出现了需要输入密码的访问页面。 “这一次有密码了，毕竟是实验室一类的地方……我刚刚摸的那具尸体，似乎被电子门的语音称呼为‘主管’。” 图灵摸出了进门时从尸体身上拿到的便携式终端机，在一个需要指纹才能访问的邮箱系统中找到了一条“实验室密码更替报告”，并得到了其中的密码。 而时间戳是四天前。 其中还有一条图灵有些在意的信息： 【通知各项目主管，近日研究阁内存在异常情况，为确保项目信息的保密性，阁主决定更改各所有系统访问端口的数字密钥。请确保这条信息的保密性。】 “需要更改密码的异常情况，大概率是出现内鬼或是间谍了吧。” 图灵输入密钥后进入了台式终端，快速浏览着里面大量的信息报告，先暂时忽略掉次要的信息，图灵找到了一篇名为“凶御笼手移植反馈报告#4”的文章。 在终端机的系统内，图灵一共发现了12篇这样的报告，这一篇是处于对于凶御笼手的研究偏前期的报告，里面的内容提到了关于“恶化浸润反应”的事项。 【经过前面的失败和多个实验体的长期观察，我们总结了“恶化浸润反应”的四个状态。 一阶：浸润者手臂的妖化特征开始暴动，妖神因子蕴含量增长速度变高。具体表现特征为，笼手缓慢变长或是横向扩大。】 看到这里，图灵解开左臂的外骨骼，并脱下半边的西装和里面的衬衣查看了一番自己的笼手。 整个左臂联通肩膀都已经完全皮肤脱落，甚至已经开始朝着胸口蔓延，皮肤脱落的部位只有鲜红的血肉和零碎钻出来的钢骨镶嵌在一起。 “这算第几阶？” 图灵接着看了下去。 【二阶：妖化特征出现了对主体的明显浸润反应，并开始汲取移植者身体细胞进行妖神因子的恶性转化。具体表现特征为，手肘以上的皮肤脱落，笼手膨胀。】 【三阶：妖化特征朝着身体扩散。在这一阶段，移植者会逐渐丧失思考能力。具体表现特征为，妖化特征蔓延面积扩大。】 【四阶：妖化特征扩散到全身，移植者彻底丧失思考能力，身体被另一股意识所占据。实践和推论得出猜想：妖神因子生成的某种生物本能。在这种状态下，移植者具有对人类具有极强的攻击性，身体强度大幅度增强，具体表现可以参考妖神针对其他生物的毁灭态度。】 而其中，浸润反应的转化时间以几小时到数天不等。 在最后，报告显示，研发的妖神因子抑制剂可以有效延长浸润反应的转化时间，但无法抑制。并且具有非常严重的降低身体活性的副作用。这个过程持续存在，目前还没有解决办法。 “在我刚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身体的主人柳田濑忠拿着武士刀准备切下自己的手臂，周围堆满了枪型注射器……” 想到这，图灵摸出了还存有残余液体的枪型注射器，拿在眼前晃了晃。 “那时候我还以为这东西是毒品，没想到这就是抑制剂，而且副作用也解释了身体为什么如此弱的原因。但为什么柳田濑忠不直接在笼手上注射，而要在自己完好的手臂上进行静脉注射呢？” 根据系统内部找到的报告，图灵成功在实验室的一角发现了一个全封闭式的冷库，有点像是横放在地面上的小冰箱。 打开后，里面存放着满满的枪型注射器。 快速从里面摸出来一管，图灵对着笼手的部位打了下去。 滋—— 一声锐响，液体从注射器顶端溅射而出，流满了整个笼手。 现在图灵知道原因了。 笼手的力量很弱，很有可能是抑制剂的副作用。 但是笼手的肌肉坚韧程度，根本不是注射器能够打进去的。 图灵只能将右臂的外骨骼也拆了下来，撩起袖子将注射器按在上面，也不管别的，扣动枪型扳机先打进去再说。 右臂一痛，注射器内部的抑制剂飞速减少，图灵感觉到液体从手臂飞速涌入身体中。 几分钟后，左臂的鼓胀感觉略微减少，图灵吐了口气。 “状态好了一些，但是肌肉有股疲软的感觉……从目前的看来，生存危机算是解决了。” 放开注射器，图灵将手伸向冷库中剩余的注射器。 就在这时，图灵听到大门猛地一响。 大门缓缓朝着两边打开，一道鲜血淋漓的人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图灵看清人影的模样，神色一怔。 忍者？ 第一百一十三章 忍者 来人一身带网兜的破裂劲装，背上一柄造型畸形而略显巨大的长刀。步履趔趄，整个人宛如从血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关节和身体薄弱处都覆盖着黑色的外骨骼，背后有两条紫黑色的长飘带，从脖颈蔓延到身后，脸上戴着一副黑色的科技头盔，但造型颇为复古。 一股忍者的味道。 此人进入实验室后便猛地一拍旁边的大门关闭按钮，在大门轰然关上后，他跌跌撞撞地走进内部，与此同时，手臂似乎是连着通讯，里面不断传出一道呼叫的声音： “柴山？你还好吧？逃掉了吗？” 忍者一把扶住一边的墙壁，小口喘着粗气。 “那家伙……还没走远……你们先走，我一会儿就跟上来。” 忍者说着，抬起头来，发现图灵站在冷藏柜旁边一脸微妙地看着他，头部出现了明显的向后倾斜。 随后飞速按下自己的右臂中断通话，拔腿而起伸手朝大门口的开门按钮上拍去，刚刚触及表面又停了下来。 嘭。 嘭。 嘭。 嘭。 沉重的步伐声从门外传来，似乎有某种吨位异常巨量的生物在门口走动。 那忍者模样的人放开了贴在开门按钮上的手，缓步后退，又侧过半边身体来忌惮地看着图灵。 图灵也被外面的声音所震慑，安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一幕，手上却一刻不停地在穿戴被自己褪下的外骨骼，脑中飞速思考。 外面这种吨位的声音……莫非是妖神？ 门外的声音逐渐远去，那忍者一直紧绷耸起的双肩也缓缓沉了下去。 似乎是忌惮发出声音会引来门外的威胁，他没有阻止图灵行为的意思。 而此刻，图灵正将外骨骼最后一块连接完毕，凝视着忍者，将手放在了自己的刀柄上。 那忍者也缓缓将手伸向了自己的肩膀背后。 就在这时，一股异响传来。 嗡嗡—— 嗡嗡—— 嗡嗡—— 双方的身上同时发出通讯提示的震动音，两人皆是一顿，飞速将终端机的通话请求挂掉。 剑拔弩张的氛围也顿时散去。 “阁下……是这研究阁的员工吧？” 忍者呼吸粗重率先发问，冰冷的头盔看不出他的神色。 “你是谁？” 图灵缓步靠近对方，双眼注目判断着双方的距离。 忍者猛地后退一步，握住了背后的刀柄，身体一沉表示戒备，图灵也适当停下步伐。 对方沉默了片刻，面罩下传来沉闷的嗓音： “在下……是有要事在身的无足轻重之人。” 在下？ 这种略显违和的自称让图灵一阵古怪和不适应。 “研究阁妖神失控，阁下是衣着狗皮者，想必……也不会不想在这乱局中拿到一些好处吧？” 狗皮？ 图灵用余光瞄了眼自己身上的西装。 这家伙看来不是研究阁内的人。 但这种文绉绉和白话夹在一起的说话方式就让图灵感觉到非常违和。 “在下有一项提议，不如阁下是否愿意一听？”身负重伤的忍者警惕地动了动头盔，似乎是在观察图灵的武器。 “提议？”图灵反问一句，将手缓缓握在刀鞘的扳机上，顺势又靠近了对方半步。 “这是一项交易。阁下可知……贵公司旁系少主，风间骷髅宫，目前正位于何处？” 风间骷髅宫？ 图灵微微一怔。 而正是图灵这个微小的动作被对方捕捉，忍者背后猛然弹出一个小小的装置，在极短的瞬间内喷发出茫茫白烟，将整个实验室浸在了浓雾中！ 气雾中，一道身影鬼魅般出现在图灵的身后，伴随着血肉扭动和钢铁拼装的声音，瞬间朝着他的背心斩了下去。 啪！！！ 一声强烈的撞针爆发下，魑魅丸炸裂出鞘，在白茫茫的浓雾中划出一道斜劈的弧月，瞬间错开对方的刀刃将其斩成两段！ 呼—— 茫茫白雾和热血在这一斩后才迟迟被爆发的劲风吹飞，两段身躯喷洒着大量的鲜血倒在了地上。 雾气渐渐消散，那一刀扬上半空的血珠哗啦啦洒落在地，图灵收回魑魅丸，凝视向半身趴在地面的忍者。 一秒。 两秒。 图灵保持戒备，缓步走上前去时，发现对方已经了无生息。 “就算是一瞬间的腰斩，也应该会短暂存活，这家伙连神经抽搐都没有就死沉了……” 用魑魅丸试探一番，发现对方的确是死透了后，图灵收刀入鞘，蹲下身摸了摸，发现其头盔并不是和轻便外骨骼集成在一起的，便用力掀开，露出一张错愕的亚洲人面孔。 随后，图灵用笼手抓住了对方手中的畸形忍刀。 那是一柄和魑魅丸类似的武器，所以图灵选择用笼手抓住这把武器。 放在眼前粗略打量了一番，和魑魅丸相比，长度略短，整体的结构偏方。在刀柄尾部，还吊着一枚尾缀的金属小牌，上面写着两个字： 脏（zàng）切。 “这也是把和魑魅丸类似的武器。”图灵将忍刀“脏切”插回了对方的刀鞘中，又在其身上摸索了一番。 除了一些飞镖类的投掷武器外，图灵拆下对方手臂的轻便装甲，上面有一块较大的结构，正是之前发出通话的终端机。 从外观上来看，这副终端机和研究阁内偏流线型的白色终端机相比有很大的不同。 整体黑色，集成在臂铠上，还有翻转的结构，但相比研究阁的制式终端机，这东西看上去要粗糙一些。 图灵将终端机打开，提示需要输入密码。 对于这种情况愈发纯熟的图灵很快便在对方的手套指头上找到了解锁的识别装置，直接访问进入，在其中搜索一番后，发现了一份特别的消息： 【密令：和影舞者汇合，于大雷暴之日潜入风间集团的天守研究阁，刺杀风间骷髅宫。务必听从影舞者的一切命令，详情在汇合处了解。】 “密令？还挺复古的。所以这一次死亡回忆的故事背景，就是怪物实验室发生失控事件，同时还有一小队人潜入其中刺杀关键人物。如果将这两点联系起来，说不定暴动还是这一个忍者队伍引发的。” 图灵将这块终端机暂时收起，对当前所处的环境多了一分了解。 将对方的尸体收拢并进行检查后，图灵发现对方的身上遍布大大小小的伤口。其中最大的几处，分别是胸口和背部的超大爪痕，深刻见骨，还有血肉模糊的右肩。 “在这种重伤下，还意图朝我发起攻击。这个忍者的素质和意志都很强大，如果不是他重伤的情况，缺乏刀剑作战经验的我很可能没法干掉这家伙。从这家伙临死的表情上看，他也没想到魑魅丸拔刀的速度会如此之快……嗯，如果之后遭遇这样的角色，一定要先下手为强。” 而且这个人还尝试用刺杀目标的名字来诈图灵，意图发起偷袭，但图灵并不是真正的风间公司员工，他的惊讶仅限于“风间骷髅宫”这个名字之前在别的研究人员终端机上见到过，并不知道这个名字背后代表的具体意义，忍者的套路自然失败。 再检查了一番对方身上的装备，图灵将那副制造烟幕的装置拆了下来，没有触发知识提示，但之后或许有用到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后，图灵打开了自己的终端机，联络上了小关拓自。 刚才的通讯正是他发来的。 “柳田君？你还好吧？你刚刚挂断我还以为你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我这边确实有些古怪的事情。博士，你有在监控中发现什么异常的人吗？”图灵看了眼地上的忍者尸体。 “异常？不……不，没有。” “你确定吗？”图灵皱眉。 在图灵的质疑下，小关拓自支吾了几声： “其实……我不太清楚。因为我只有前几个小时在不停盯着监控尝试寻找幸存者……但是最近的几个小时我一直在忙着实验，可能没有注意到。” 听过小关拓自的叙述，图灵将自己刚刚的遭遇告诉了小关拓自，并详细描述了忍者身上的装束。 “你这么一说……我似乎有些印象。我刚刚也是想提醒你，在你门外有一只神性半妖，是中央试验室那边跑过来的，但是我没有看到你说的忍者。而且我这里的监控……只能看到吞天实验室范围内的情况，并不能连接到中央实验室那边。” “‘神性半妖’是什么东西？”图灵捕捉到了这组字眼。 “那是已经进化出妖神器官的半妖，是一种正在朝着妖神接近，非常恐怖的生物！柳田君你千万要小心避开那些生物！” 进化出妖神器官？ 对方的话语让图灵突然想到了家里的镭射眼和天火，那是五只实验体花枝鼠中进化出了特殊能力的妖械，“神性半妖”会不会就是这样的生物？ 不过从门外那只怪物走路的声音来看，吨位恐怕不是自家的耗子能比的。 神性半妖尚且如此，那么妖神呢？ 图灵向小关拓自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对方用非常凝重的语气告诫图灵： “柳田君，如果你遭遇妖神……不，如果你看到实验室的环境发生了非常巨大的变化，就像是……大面积的地板破裂，或者像是炸弹炸开的洞口一样的地方，不要犹豫，立刻转身逃跑！” “妖神……那不是人类能够对抗的生物！！！” 说到这里，图灵听到小关拓自的声音隐隐颤抖。 “那如果我拥有吞妖匣呢？” “不可能的……目前实验室唯一的吞妖匣存放在中央实验室那边，那里全是妖神！而且……不是谁都能成为逐神者的。” 中央实验室存在大量的妖神…… 那里是图灵必须要走一遭的地方，无论是研究阁内的科技，还是完成柳田濑忠的遗愿，都可能存放在最核心的地方。 “我知道了小关博士，我会注意的。” “……先不说这些了，柳田君，你应该拿到抑制剂了吧？” “嗯，我拿到了。” “太好了！你现在可以帮我运送一些半妖的尸体吗？我的实验非常需要！非常需要很多的尸体！”小关拓自的声音突然又兴奋了起来。 这家伙的位置，似乎是妖神因子萃取室吧。 这家伙需要尸体，是在从妖械的身体中提取妖神因子？或者说，制造脱碳原液？ 从一开始，这个古怪异常的博士就一直在做着什么实验，并且对很多研究阁内发生事件的细节毫不在意，对于自己这个风间员工提出的问题也是几乎有问必答，毫不怀疑。 干脆试探一下好了。 “冒昧地问一句。博士，请问你在做什么实验？” 在图灵的询问下，小关拓自的声音暂时沉默了几秒。 “不……柳田君，我不能泄露项目机密。总之……我需要大量的半妖尸体。” 非常明显的借口。 “没问题。博士，正好我现在有些累，需要休息和食物，我马上动身来你那里一趟……” 这话刚说了一半，终端机内的声音陡然变大： “什么？！不，你不能在我这里休息！”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小关拓自的声线猛地降了下来： “不……我的意思是……不好意思柳田君，你现在正处于浸润反应中，我不敢让你进来……食物的话，在居住区那边还有不少，你可以尝试去那边看看。” 又找了一个理由拒绝，他不想让我知道他在做什么吗？ 图灵眯了眯双眼。 察觉到图灵的沉默，小关拓自又连连地补充着： “不过……不过柳田君你现在一定非常疲惫吧？我可以通过门口的食物运送口给你传递一点食物和水，你可以过来拿。” 对方又略微妥协了一些，似乎是不想恶化和自己之间的关系。 不，他更像是需要我为他搬运尸体，所以不能惹火我，但又不愿意让我去他的实验室看到他在做什么，所以才出此下策吧。图灵迅速思索。 “我知道了，博士，我理解你的顾虑。在我过来的路上，我需要你提供一些机炮支援。” “好的……好的。我会留意你的情况，你可要千万小心啊！”图灵终于出声，对方松了口气，又十分关切地叮嘱了一番后，挂断了通讯。 对话结束，图灵看着终端机，若有所思。 外来的暗杀者小队，各种终端机和文件报告内存在的细节上的异常，还有在做着奇怪实验的博士。 “这个天守研究阁内发生的事情或许比我想象的更加复杂，不过……我的目的只有科技和知识，还有柳田濑忠的遗愿而已，无论这些人想做什么，只要别挡我的路就行。为了应对后面可能遭遇的忍者，神性半妖，还有听上去非常恐怖妖神，我现在的科技和武器还差得多。” 将终端机揣进兜里，图灵走到了那些存放妖神器官的蜂巢玻璃柜前，目光掠过上面贴着的白字黑底的小牌子。 既然是【妖神器官存放处】，也理当存在妖神的科技，或者说“器官”。 【蜘蛛鬼的鸣角】 【飞头蛮之颅】 【八岐之牙】 【嚎叫灯笼】 …… …… …… 走过一个个蜂巢玻璃柜，但几乎都是空无一物，且玻璃破碎，里面的东西早就被拿走了。 “蜘蛛鬼，飞头蛮，八岐……是八岐大蛇么？这些是妖神的名字？” 这些既视感很强的名称让图灵不得不产生一些联想。 一步步走完大半个蜂巢玻璃柜，图灵在一排摆放整齐的柜子前停住。 【你发现了新的知识】 这一排玻璃柜里呈放着型号一样的金属手套。 和手套相比，这些东西更像是集合了各种大小工具的指套，联通较为零散的结构。硬要用一个既视感很强的比喻就是： 精密工具的剪刀手爱德华。 而在其上贴着的黑牌写着： 【器官剥离套组】 第一百一十四章 器官剥离套组 【第三代器官剥离套组：目前已经优化到第三代的妖神器官剥离用手术用具，由妖神的排泄物制造而成，具有一部分妖神器官的妖神因子增殖特性，可以达成一定程度上各种精密作业的剥取和解构工作。】 “屎做的？！” 图灵将凑拢台式终端机的脑袋收了回来，抬起已经装上了剥离套组的右手。 妖神是大概率是硅基生物，硅基生物拉的屎…… 图灵顿时怎么看怎么别扭。 从这个世界的各种迷信角度和名称上来看，这东西的原材料，也许能被称为“神之粪”吧…… 被内容所冲击到，图灵不自觉神游了一番，又快速回到正题上。 “从介绍和外观上看，有点像是幻肢的机械增殖。” 在几分钟前，图灵将这副剥离套组拿出来后，便在实验室内的台式终端上进行了一番资料的查阅，并将这其装备到了自己的笼手上，简单操作了一番。 经过实践和理论的比对，图灵发现，在这套“工具手套”可以像机械增殖一般进行某种诡异程度的工具变化，用途上偏向后勤的作业工具，有点像手术刀，但变化出的工具看上去又足以满足机械作业。 而这种类机械增殖的工具变化，是被设置在其中的，通过指套内部的小机关进行控制，操作难度还不小，如果图灵要使用这套工具对机械进行拆解作业，或者剥去妖械身上的器官，还需要一定的练习。 套在爪子上试验了以番，并大致熟悉后，图灵继续在台式终端机上查阅有关【器官剥离套组】的更多资料。 当他详细阅读并思索过这套工具的所有研究报告和流程文件后，视网膜中跳出了熟悉的提示： 【你成功研读了这项技术，获得了新的知识。】 【你获得了8点技术值。】 “直接对科技知识进行间接的获取，也能反馈技术值和增加科技树图标？” 图灵顿了顿，随即释然。 “拆解研究属于直接获取，直接阅读科技产物的研究报告属于间接获取，无论如何，它们都是知识，无关于获取的方式。” 就像是经过先人的重重实验，反复验证还有时代推移，才发现并总结了地心引力和磁场的知识，而在现代，这些知识就明明白白地放在初高中物理课本上。 甚至是蓝猫动画片。 唤出科技树，图灵看到已经在现实世界增添了不少科技树种子的画面上又多出了一个新的方框。 这也正好印证了图灵的想法：列车的价值或许不在于亡者的礼物，更在于亡者背后的世界。 “这样一来，如果我将整个实验室的科技一扫而空，此行的收获将会超乎想象的巨大。只需要找到存放各种科技的核心资料库就行了……不过，恐怕没这么简单。” 在将整个【妖神器官存放处】的资料非常多，图灵只能有限度地选取一些进行查看。但在这个过程中，他并没有找到天守研究阁最核心的东西： 凶御笼手和吞妖匣的制造资料。 整个资料库中，除却【器官剥离套组】外，其他的所有资料都只有使用报告和一些浅层研究。例如妖神器官的材质和坚固程度，妖神器官的用途，凶御笼手的恶化浸润反应等等…… “也对，如果能够直接就找到核心的知识，这处实验室的名字不应该叫‘妖神器官存放处’，而是‘妖神器官研究所’了。之所以存在【器官剥离套组】的详细知识，也许是因为玩意儿是这处实验室的常规作业工具。更多的知识，应该都存放在中央实验室。” 不过，除了【器官剥离套组】的知识外，图灵也不是别无所获。 他还得到了一份地图，上面清楚地标示出了比吞天实验室更大范围的区域划分，而中央实验室就位于这份新地图的区域外，用一个箭头指向了道路，同样图灵也得到了前往小关拓自所在的【妖神因子萃取室】的具体路线。 “恐怕这天守研究阁，比我想象中要大得多。” 咕~ 腹中传来的异响让图灵瞥了眼自己的肚子，长出了一口气。 “经历了好几次战斗，这具身体开始饥饿了，还是得去一趟怪博士那边，还有一只神性半妖在门口徘徊，需要小心点。” 临走前，图灵拿上了那名忍者的脏切，如果陷入长时间的战斗，就用这把武器临时代替每次只能使用三分钟的魑魅丸。接着他再拿了好几支枪型注射器。 想到之前外面经由巨大吨位震动的地面，图灵将头贴在地面上聆听了一番，确认那只神性妖械大概率不在附近活动后打开了厚重的电子门，朝着小关拓自所在的【妖神器官萃取室】前进。 依然是零零散散排布着尸体的白色走廊，图灵目前依然处于“吞天实验室”的区域范围内，不过比对着记忆中的地图，他即将路过那个名为“阁主部屋”的地方，然后再往前走一段距离才能到达【妖神器官萃取室】。 一路上斩杀了一些半妖，图灵愈发感觉体力有些跟不上消耗，其中除了之前注射的抑制剂副作用外，其中还有一直没能得到食物补充的缘故。 几分钟后，图灵穿过一条走廊，到达了又一处比较空旷的扇形地段，建筑风格发生了迥异的变化。 一些传统日式建筑的元素遍布周围地段，一处充满了华丽雕文的和风建筑同机械相结合，镶嵌开阔地带的边缘，门口是看似红木的大门，从大门外五米的位置，光滑的地面被木地板所替代。 同样，在这处和式建筑旁，图灵发现了又一个神舆。 这一个神舆比之前实验室门口见到的更加华丽，体型上也要大不少，图灵走上前去打开小窗，在里面发现了同样的鬼神像。 “这很像是一种‘辟邪’的方式。就像是把神像供奉在门口祈求平安的意思。” 图灵越过神舆，在这处大门口旁，还有一只半妖的尸体。 佩戴着器官剥离套组的凶御笼手张开，上面咔咔变化出各种工具，图灵略显生涩地解剖着这具妖械的尸体。 一路上杀过来，只要位置还算安全，他就会对杀死的妖械使用剥离套组进行一番尝试性解剖。 一个是熟悉剥离套组的使用，另一个也是为了更加了解妖械，顺带也可以看看能不能把妖械身上已经长出来的零散外骨骼进行剥取再利用。 剥离套组作为工具来说非常实用，无论是隔开皮肉的手术刀，切断钢铁的钳夹，螺丝钻……等等小型工具都存在增殖变形的可能。 而妖械身上的零散外骨骼，也存在一些利用的价值。 比如已经形成钢爪的爪子，一些块状生成的小装甲，通过剥离套组，图灵能够不断收集这些素材，来对自己身上的装甲进行简单的修补和一定程度的小加强。 不过在这些普通妖械的身上，图灵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器官。 等到获取的这个世界的知识和技术值被他堆积成现有的战斗力，尝试从神性半妖上拿到妖神器官会是不错的研究方向。 至于妖神，现在还有点遥远。 简单解剖了一番，图灵没有在脚下这只妖械身上找到什么有价值的部位，便将其舍弃到一边，尝试进入眼前这处建筑。 根据地图，这里正是“阁主部屋”。 “阁主，也就是天守研究阁中的管理者所在了。” 表面上华丽的红木门，实质也是机械门。脚下的木地板，也只是钢皮包裹的样子货。 “如果是管理者的话，如果没有足够的权限，想要进入或许没有那么简单……” 刚想到这，图灵摸到红木机械门上的手陡然一滞。 双开机械门的中央露出了一只小指头宽的缝隙，这玩意儿压根就没有关上。 或者说，被人为破坏掉了。 图灵拔出了那把脏切，忍刀在一阵展开后，被图灵探进了门缝中，轻轻打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处完全古色和风的室内。 榻榻米，盔甲架，刀架，看似木头的桌子，方形的灯笼。作为阁主的地盘，自然也不小，而且不止有一个房间。 图灵走入其中，发现了三具附甲者的尸体，图灵发现，这三人都是死于刀伤。在跨过一道门框后，他来到了深处的房间。 墙壁上贴着字画，旁边是一副古式的兜鍪盔甲，还有几把普通的武士刀放在桌子的刀架上，有一把只有刀鞘。 在墙壁前方有一张木桌，上面满是血迹，一个穿着西装的老人正仰躺在后面的椅子上，胸口插着一把武士刀。从样式上看，正对应了刀架上孤零零的一处刀鞘。 “都是人为的，应该是那些忍者干的。” 在对方的脚边，图灵发现了一副还亮着的终端机，上面是一条没有发送出去的信息： 【风间小姐，请立即从紧急通道撤离！宗家的人派】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一个幸存者 “消息没有发出去，内容也只打了一个开头。人死了终端机却还在，看来那些忍者动手的时候很匆忙，很可能是神性半妖在周围徘徊的缘故。” 图灵余光扫过老人的尸体，拿起了那副终端机，关闭页面后，发现了一条未读消息，时间是几个小时前。 【小村幸：阁主，吾已掩护小姐安全撤离，无需挂念。小心影舞者，他们的人混进了实验室的员工里。】 “可惜，人已经死了。从阁主准备发出去的消息上看，针对风间骷髅宫的刺杀像是风间家族内斗。宗家这个词……” 接着，图灵从里面找到了一些会议报告和偏向于管理层的交流内容。 在一个名为【访客名单】的栏目中，图灵发现了“风间骷髅宫”这个名字。 —————— 访客姓名：风间骷髅宫 生体年龄：19（催生） 诞生年龄：12 职位：作战执行官 职级：上级管理者 访问概述：风间第三旁系第一财产继承人进行必要的公司财产审核。确认访客持有吞妖匣，允许携带武装进入，并赋予系统最高级临时访问权限。】 访客肖像：（不予显示） —————— “信息量不少，来头似乎也不小，不过跟我没什么关系。倒是年龄这一块儿的特别显示……这个世界的人都是催生长大的？” 图灵简单浏览了终端机内的大部分内容，发现其中大部分都是行政报告后，便对其失去了兴趣，将这副终端机揣进了自己兜里。 那些忍者的刺杀目标已经离开了，那么对于那些忍者来说，目前最要紧的事情自然是安全撤离这处设施，和图灵要深入研究阁的目的相反，阻碍自然会减少。 继续探索，图灵发现这【阁主部屋】里面的空间还不小。 除了一个不算小的浴室，小型会客室，办公室，两个卧室，甚至还有一个单独的小型实验室，不过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继续前进，图灵一路上没有见到太多尸体，但发现了一些利爪切割地面和墙壁的痕迹，似乎也有妖械来过。 来到了阁主部屋的最深处，呈现在图灵眼前的是一处红漆的螺旋状楼梯。在这处楼梯的上方，巨大的金属天顶从死角将上方封死，上面标识着巨大的“警告”字样。而楼梯内部也被层层的钢板填充封锁。走上前去的图灵没有找到任何可以打开的门。 “这里是一条通往研究阁上层的道路，应该是阁主的身份为其提供的便利。” 用凶御笼手的爪子在钢铁上尝试性地刮了刮，图灵确认这地方封死后，便转身准备离开这处建筑。 就在图灵转身踏出第一步的瞬间，一道微小的响声传入了他的耳中。 嘭。 像是敲击空心木板的声响。 “莫名的恐怖片情节啊……” 轻轻挥了挥手中的脏切，图灵快步走向传来声音的房间。 对他来说，只要不是那种走一步整个实验室都能感觉到震动的声音，都暂时没法让他紧张起来。 拉开一处滑门，一处凌乱的卧室呈现在图灵眼前。 倒下的木桌，台灯，箱子，墙角还有一处打开的衣柜，里面是一些凌乱放置的枪械和装备。而在这处衣柜不远处，还有一个紧紧关闭的衣柜。 在这处衣柜的门前，有一个小小的鬼神像正在轻轻摆动。 图灵看了看鬼神像，又看了看衣柜上方。 从这里掉下来的？ 下一刻，凶御笼手瞬间捏紧了脏切，狠狠朝着柜门砍去！ 嗤！ 一道沉闷的切割声，柜门化作四块不规则的四边形应声而倒。 一个戴着眼镜，双目惊恐的西服女人缩在里面，看到图灵的面容猛地一愣。 “不……不是怪物？” 对方耸起的双肩缓缓沉了下去，看着图灵的目光有些错愕。 “你是谁？” 脏切朝着女人的脖颈近了一步，对方顿时抬起双手： “我……我是阁主先生的秘书！你……你是救援吗？” 这里的环境还有秘书这种职位？ 图灵歪了歪头，那女人的双眼却隐隐浮现出一股眸光： “你是公司的救援部队？！是救援到了吗？快帮帮我们！现在中央系统已经将研究阁全面封锁，还有一帮外来的忍者！阁主他已经……” 说着说着，女人的目光落到了图灵胸口没被外骨骼覆盖的染血西装上，声调逐渐降低，双眼的眸光又晦暗了下去。 “不是救援啊……” 而图灵在确认对方没有威胁后收回了刀。 居然发现了一个幸存者。 “这里发生了什么？” 听到图灵的询问，女人又有些愣神： “你……你不是意外防卫部的人？” “别问那么多，回答我的问题就是。” “你是研究员？不对……看你的西装，应该是员工……你的武士甲是哪里来的？你应该没有权限穿戴……” 嗤！ 脏切瞬间从女人的眼前划过，在柜口上再添两道巨大的缺口。 女人愣愣地张着还没说完话的嘴巴，吓得打了个哆嗦。 “你……” “我说了，回答我的问题就是。” 图灵可没工夫多费口舌，他需要的是有用的情报。 “好……好……这里是……阁主部屋。几个小时前第三层的妖神收容所失控……中央电脑自动将整个研究阁封锁了起来……我和阁主一直躲在这里等待救援，但是……” 女人断断续续地将她的遭遇说了出来，后面的内容，基本跟图灵推断的差不多，忍者冲了进来，杀掉了阁主，这个女人一直躲在里面直到现在。 其中对于图灵唯一有用的两条信息就是： 中央电脑对研究阁的封锁现象。 在图灵现在所位于的地下二层下方，还有一层专门关押妖神的地点。 整个研究阁是位于地下的，这和图灵通过电梯判断的情报一致，而研究阁的中央电脑存在一个自动程序，当关押在研究阁的实验用妖神脱离牢门，整个研究阁就会进入封锁状态。 封锁状态会将一层，二层，三层完全隔开，采用了对妖神有效抵御的材料，目的是不让实验体外逃，和保护第一层的人员——管理层。 整个研究阁的运行分布大致是： 地面层：那处电梯所能到达的最上方，研究阁的直接进入通道。 地下一层：管理层。 地下二层：研究阁本体，几乎所有的实验室和各种项目的实验都在此进行。 地下三层：主要关押妖神的地方，和二层的流通经由一个特殊通道，就位于中央实验室。 “也就是说，大部分的妖神都被封锁在了地下第三层，中央实验室那边的状况可能不会太糟糕？” “是这样……” 女人说完后，看到图灵已经将刀收起，心中的恐慌也略微消退了一些。 “那个……我能出来吗？” 图灵瞥了她一眼，后退了一步。 秘书小心翼翼地从柜子里钻了出来，观察了一番图灵身上的穿着，当发现他手中拿的脏切时，神色一愣。 “这……这是那些忍者的半妖匣……你遇到了那些忍者？” 半妖匣？ 图灵瞥了眼手里的脏切和腰间的魑魅丸。 在装备间他没有找到这类武器的统称，只知道研究阁内的这类武器都带有“魑魅”的前缀。 不过这样看来，吞妖匣虽然名字带了个“匣”，应该也是类似的武器，不过强度可能完全不同。 图灵点了点头，没多说话。而将图灵的反应看在眼里，女人又长出了一口气。 无论眼前的这位普通员工为什么能穿着需要授权的武士甲，但现在的状况也没工夫管这些了，既然他遇到忍者还拿了忍者的武器，那应该是自己研究阁这边的人。 “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是……最近阁主先生一直在排查混进来的外部人员……可惜最后还是……哎……” 说到这里，女人长叹了一口气，眼中浮现出一抹水雾。 “对了，你刚刚说到中央试验室……你要去妖神研究所那边？” 女人想到图灵刚才的反应，发出疑问。 “嗯，你还知道些什么？” “你去那里做什么？哦对了……中央实验室的系统应该还在正常运作，能够直接与外界通话……但是那里至少跑出来了好几只妖神，而且外面还有很多浸润者和半妖在徘徊……对了！” 女人低着头念叨了一番，又猛地抬起来看着图灵： “旁边卧室里的那只浸润者也是你杀掉的吧？” 图灵顿了一瞬，一下子捏紧了手中的脏切。 “我进来的时候，里面没有什么浸润者。” 与此同时，房间门口传来一阵猛烈的呼啸声，一道血红的身影瞬间扑向图灵的后背！ 嗙！！！ 脏切和突袭而来的爪子狠狠撞击在一起，转过身的图灵倒退了半步，那道血红的影子一个后空翻匍匐在了墙壁上，而秘书也适时地发出了一声尖叫： “啊———！！！” “闭嘴！” 一路上从满是半妖的走廊上杀过来的图灵自然不怕什么浸润者，不过眼前这一只的模样，倒让他有些侧目。 犬型的妖械，血红的肌肉和生长出来一小部分的零散外骨骼。 半个人的身体挂在这具“浸润者”的另一半上。但妖械部分的四肢都是健全状态，只是身体后部分略显萎缩。 那模样，就像是整个妖械是从这个人的半边身体里钻出来的。 虽然心有疑问，但图灵手上一刻不停，脚下猛踩，腿部装甲喷发出一段充满的动力火花，脏切狠狠插入朝着他再度扑来的妖械，狠狠刺入其身体，再钉到了后方的墙壁上。 图灵松手落地，空出来的笼手抓住魑魅丸，另一只手扣动刀鞘扳机，炸裂出鞘，狠狠一挥。 嗤！！！ 弧月的刀光一闪，在魑魅丸咔咔展开的声音下，妖械迟迟发出一道嘶鸣，身体被斜斜地切成了两半，撕拉一下倒在了地面上。 秘书呆呆地看着图灵收刀入鞘，再将钉在墙上的脏切拔了出来，插入背后的忍刀刀鞘中，蹲下身翻弄着两半妖械的尸体。 “好……好厉害……” 这种身手……恐怕意外对策防卫部的人都做不到这么快的反应吧？ 图灵翻看着地上的尸体，看着人类和妖械的连接处，脑海中浮现出之前遭遇的那些半妖，身下那个晃荡的光头脑袋。 此刻这具尸体的头上也是掉发状态，只是还没掉完。 “这恶化浸润反应到后面，居然是变成妖械吗……慢慢的一股生化危机的味道。” 蹲着看了会儿尸体，图灵也是喘口气，肚子里又传来一道“咕咕”的声音。 越来越饿了啊…… “你在这里呆了这么久，有吃的么？” 图灵扭头看向一脸沉思的秘书，后者惊觉了一下，随后有些慌张地从身后的柜子里摸出了一板银色锡箔纸封装的东西，递给了图灵。 图灵拆开看了一眼，是一种褐色的凝固膏状物质。 “这是什么？” “这是食堂发的蛋白块。你没吃过吗？”秘书疑惑。 “嗯。” 图灵接了过来，没多说什么，掰了半块扔回秘书手里。 “额……谢谢。” 看着秘书愣愣地咬了一口后，图灵快速地将蛋白块咬完咽了下去。 “你这么厉害，怎么没有申请加入意外防卫部？” 面对秘书的提问，图灵自然懒得回答，继续吃着口感很诡异的蛋白块。 有点像果冻，但更像是凝固得更硬的牙膏，或者说山楂膏。 “那个……我能不能跟你一起走？我已经一个人呆在这里好久了……” 图灵吃完了蛋白块，看了眼秘书。 “那么你继续一个人呆在这里就是最好的选择。” 说完，图灵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第一百一十六章 恐慌的人 “等……等等！” 看着图灵转身离开，秘书急急忙忙地从柜子里拿出一个背包追上他。 “我……我有食物！你对研究阁明显不熟悉吧？我可以帮你！而且……而且……” 图灵转过身，看着女人手上捏着的一个方形塑料包装，里面全是那种锡箔纸包裹的蛋白块。 “我的目的是中央实验室，路上有浸润者，有半妖，有神性半妖，还有你说的好几只妖神。你觉得我像是有功夫分出精力来照顾你的样子么？” “这……”秘书闻言一滞。 没错，就算中央实验室能够接通外界寻求支援，但那里是最危险的地方。她突然遭遇到其他幸存者，而且是个有足够战斗力对抗浸润者的人。在最初的惊恐消退后，一时间被强烈的惊喜和兴奋冲昏了头脑，完全忘记了这一点。 “那……我们可以换一个地方躲起来等待救援，不一定要去中央实验室……” “这样的食物你还有多少？水呢？” 图灵根本不想跟她多谈这些，而是指了指对方手中的蛋白块。 “我还有很多，这些都是阁主房间里的应急食物，我中途饿的受不了了偷偷跑来一次装走了不少……里面还有。” 秘书愣了一下，快速回答，一边还打开了自己刚刚背出来的背包，里面满满的都是蛋白块和一些柱状的玻璃瓶装水。 图灵站在门口扫视了一周这处房间内，快步走到那个杂乱散着装备和武器的柜子前，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便携包，将自己身上携带的东西都装了进去。 秘书的表情还有些迷惑，但当她看到图灵把一整只人手，沾血的手指头，还有装着眼珠的玻璃瓶等东西都放进便携包的时候，只感觉两腿一软，面露惊恐地坐倒在地。 “你……” 将几块终端机也放进去后，图灵挎上包，走到秘书面前，从她的包里摸出了一包蛋白块和两瓶水放入了自己的包里。 “我的确需要食物，作为交换，我会帮你把这栋建筑的大门加固。” 即便这个秘书知道很多研究阁内的信息，但图灵不可能在这里听她慢慢说完，了解目前需要的就可以了。也不可能带着这么一个累赘上路，本着交换原则和良性，他会帮这个女人加固大门，能否活下去看她自己了。 而且本质上，这也只是一段记忆而已。 没有理会被自己的各种收集品吓到的秘书，图灵快步来到了大门处，确认自己两人的声音和刚才的战斗没有吸引到任何怪物后，从门口的妖械尸体以及建筑内收集了一些金属材料，并活用器官剥离套组为大门做了一个比较坚固的多结构插栓。 做完这一切，图灵看着已经颤颤巍巍走出来的女人，告知对方门锁的使用后，便快步离开了阁主部屋。 看着图灵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女人这才快步走上前去，将大门猛地关上，飞速拉上那些图灵临时打造的插栓，随后无力地坐倒在地。 她的脑中简直是一片浆糊。 先是以为对方是救援队伍，接着又以为这个人是研究阁内最近出现的那些渗透人员，心情从看见曙光的激动一落千丈。 再然后发现这个陌生男人强大的战斗力，强烈的安全感让她感觉到心情再度回升，没怎么多想就想要跟着对方。 最后发现这个人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居然将人的手掌和眼珠都带在身上…… 强烈的复杂心情和不安全感重新充斥在她的心中时，当图灵离开，她没想太多便冲上去拉了插栓。 但当她回到了一个人死一般的寂静环境，一股更加浓郁的不安又重新涌上她的心头。 “果然……还是回到柜子里……” 提着装着食物的包颤颤巍巍地朝着自己躲藏的卧室前进，秘书甚至不敢看一边阁主房间里的尸体，侧着脑袋回到了卧室。 然而之前的柜门已经被图灵切断，这间卧室的门也被浸润者破坏，她只能抱着包来到了另一处有柜子的卧室。 正当她拉开了柜门，想要躲入其中的时候，感知到地面传来了沉闷的震动声。 秘书瞬间屏住呼吸，整个身躯宛如冻僵在冰块中一般，一动不动。 接着惊恐地，以一种及其缓慢的速度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嘭。 嘭。 嘭。 那声音逐渐远去，她依然保持着僵硬的姿势站在原地，宛如木偶。 嘭！！！ 一声就在耳边的撞击传来，秘书猛然扭头看向大门的方向，双腿瞬间软倒在地，连滚带爬地钻到了房间的角落中，双手抱头紧紧埋住。 嘭……嘭……嘭…… 那声音连续传来了好几下，但力道逐渐弱了下去，似乎是没能破开插栓，逐渐也消失了。 就这样在角落中颤抖了不知道多久，秘书才僵直着身子，朝着大门缓缓走了过去，手朝着大门的窥窗探出又收回，反复数次。 最后仿佛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将手放在了窥窗上，缓缓拉开，将脸凑了上去。 门外的场景一片宁静，但让她心肺瞬间纠紧的是，一道血红色的身影缓缓消失在了右边的走廊中。 她猛地拉上窥窗，宛如溺水后获救般大口呼吸着空气。 不行……呆在这里一定会死……一定会死…… 我要跟上那个男人！无论如何都要跟上去！ …… …… …… 嘭…… 嘭…… 嘭…… 沉重的脚步声逐渐减弱。 一处白色的办公室中，图灵坐在染上一道爪痕的破裂椅子上，稍作休息。 一只于几分钟前击杀的妖械的尸体躺倒在半透明的自动门外，图灵摸了摸还有些痛感的腹部，另一只手摸出一块蛋白块，咬了一小块在口中。 在刚刚杀死一只妖械后，图灵便感觉到地面震动的声响，感知到那只神性半妖出现在附近后，他便快速躲入了就近的办公室中。 似乎是刚吃完东西后快速作战的缘故，胃部有一种饭后激烈运动的绞痛感。 虽然不知道这个名为“蛋白块”的食物究竟是纯粹的蛋白质，还是有各种营养复合的食物，总之这东西消化并不算很容易，不是什么很好的东西。 “现在已经有了食物和水，怪博士那边我就不用去多做理会，在我离开吞天实验室的范围，进入前往中央实验室必须要经过的生活区后，那家伙就没法用机炮支援，利用价值也就到此为止了。只是不知道他所在的【妖神因子萃取室】又有什么样的科技能够获取。” “但是目前来看作战能力还是太弱，可以之后再回来看看，萃取室有的科技，中央实验室也一定有。只是提高作战能力是个循序渐进的问题，如果妖神器官能够被拆解研究和使用的话……” 嘭…… 嘭…… 嘭…… 神性半妖徘徊的声音又减弱了许多，但仍在附近不远的位置。 在脑海中回想了一番吞天实验室范围内的地图，尤其是有机炮存在的那些地段，图灵的脑中逐渐升起了一个计划。 这家伙是个不稳定因素。 在离开吞天实验室的范围前，可以利用小关拓自的机炮帮助自己干掉那只徘徊在附近的神性半妖，获取那只妖械身上未知的妖神器官。 等到离开了吞天实验室的范围，再遇到这家伙，或者是更强的生物，一是错过了可能增强作战能力和获取科技的妖神器官，二是没有了助力，会更加艰难，说不定会死上好几次。 嗡嗡—— 嗡嗡—— 也正在这时，包里的终端机传来通话请求的嗡鸣声，正是小关拓自。 第一百一十七章 追逃 “柳田君，你过来了吗？” “那只神性半妖离我不算太远，等他离开后我会过来的。” 耳边仍有那只神性半妖在周围徘徊的沉重步伐，图灵看了眼办公室门口，小声回答。 “什么？”小关拓自的声线猛地拔高。 “我现在躲起来了，那只半妖的脚步声不小，虽然我没办法判断它的方位，但大概是在我右边比较远的地方徘徊。”图灵说着，听到对面的博士吐了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儿啊，我还指望着你给我搬实验尸体呢……” “小关博士，我想问一下，自动机炮对神性半妖的杀伤性有多大？” “这个……神性半妖的血肉部分和普通的半妖相比没有太多增强，但是这只神性半妖的背部已经覆盖了相当程度的装甲器官，凭借机炮的话，一个装甲的击穿有些困难，无法迅速击杀导致对方逃跑，另一个是机炮有可能遭到破坏……这也是我一直没有随意动用机炮的原因……等等，柳田君你不会是想要……” “你不是需要我帮忙搬一些尸体吗？这只神性半妖一直在吞天实验室区域内徘徊的话，行动起来会非常困难，不如找机会干掉它。神性半妖的尸体想必也比普通半妖的尸体要来的好吧？”图灵说服道。 “是这样没错……可你确定要这么做吗？我在监控中看到你之前斩杀那些半妖的影像了，但是神性半妖可不是一般的浸润者和半妖能比的。”小关拓自忧心忡忡地说道。 “所以我需要你的机炮援助，你能控制的火力覆盖最密集的位置是什么地方？”图灵一边询问，一边在脑海里回忆吞天实验室的地图。 “嗯……就在萃取室门口的大厅通路，这里是前往生活区和妖神研究所的主干结构，有5门自动机炮，本来有8门，但是被那些妖械打坏了三处。” “那就等到它来到萃取室门口的时候，你的机炮先开火，我再行动。那只神性半妖现在在什么位置？” 图灵聆听了一番耳边的沉重脚步声，又压低了一丝声线。 “本来我就是想通知你这件事，那只半妖在萃取室旁边不远的一处档案办公区域活动，我怕你过来的时候撞上对方……” “你等等……” 图灵下意识抬起一只手，哪怕二人只是在隔空对话。 办公区域？ 图灵抬头看向此处房间的墙上的结构示意图，直接挂断了小关拓自的通讯。 他现在就在特喵的办公区域。 示意图标注出了这一处不大不小的地段区域，似乎是包含了一个小型值班室和负责实验室文件工作的非主要功能房间。 而就在这时，图灵耳边的脚步声骤然接近。 他迅速从椅子上踏了下来，并以尽量无声的动作扑倒在机械桌下方，通过桌底的缝隙以有限的视角窥视门口。 现在没有战斗的条件和必要性，先避过再说。 嘭。 嘭。 嘭。 沉闷的脚步声逐渐接近，整张脸贴在地面上的图灵不仅听得愈发响亮，且感觉到脸部一阵微微的麻痒。 那是地面在震动。 步伐还在继续，很快，在图灵的窥视中，一只硕大的爪子率先出现在了门口。 闪烁着寒光的外骨骼钢爪，并朝着腿部正前方向上包裹，后面露出鲜红的肌肉。 这体型……至少有四米的高度，而且装甲覆盖率比那些半妖高出不知道多少。图灵思量着，所在房间的门框只能看到对方的冰山一角，和对方即将路过的大爪子。 嘭。 嘭。 突然间，门口的怪物停了下来。 图灵下意识抽了抽鼻子。 通过嗅觉在找我吗？不，不可能。 一路杀过来的图灵不知道妖械是否能够通过嗅觉查找猎物，但是他现在一身凝固的妖械血液，还有凶御笼手的妖械特性，从味道上来说，他绝对和妖械不分彼此。 就在图灵思考之间，一只占满大半个门框的吻部出现在了图灵的眼前。 零碎尖锐钢铁包裹的吻部，咧开的硕大钢牙，整个血红头颅的下颌被金属完全包裹，吻部两边还能看到阵阵蒸汽一般喷出的白气。 这让他想到了一个老朋友—— 盖勒·斯汀的鬣狗。 单从头部来说，眼前这只神性半妖和鬣狗高度相似，但有一个特点，它的左眼呈现一个非常机械化的结构，像是某种枪械配件，又像是监控探头，却显得过于复杂和暴露。 而在那只眼睛出现的那一刻，图灵感知到凶御笼手传来一股强烈的脉动。 妖神器官？ 此刻，那只硕大的脑袋在缓缓调整环视办公室的环境，左眼的妖神器官咔咔扩展了一番，复杂拱卫的一个小小的孔位正发出五颜六色快速转换的光点。 那视线从门口的妖械尸体，再缓缓移动到图灵藏身的办公桌，似乎在追踪着有迹可循的痕迹。 突然间，图灵看到那只眼睛切换成了黄光，猛地一闪。 “吼！！！” 怒吼的咆哮将整个半透明的自动门瞬间震碎，一只巨大的爪子瞬间碾碎了办公室的钢铁墙壁，朝着办公桌狠狠拍了过来！ 图灵侧滚而出，脚下爆发的短促火焰喷涌直接蹿到了妖械宽大的身下，朝着右边猛冲而去。 “博士，那只妖械已经发现我了！我现在马上……” 轰！！！ 狂奔的而来的爪袭伴随着震颤的大地和刺耳的呼啸声，将图灵侧面的墙壁直接撕烂。 外骨骼朝着侧面一冲，爪尖擦着图灵的外骨骼迸射出橙色的火花，险险避开。 “我现在马上到萃取室门口！” 将刚刚被打断的话传达给小关拓自，图灵的余光向后一瞥，便看到一具庞大的身躯腾空而起，强硬地挤开这处有些狭窄的走廊，攀着墙壁朝着他扑了过来！ 根根凸起的外骨骼骨刺，硕大的钢爪，庞大的身躯，狼吻的头部。 俨然是一具豺狼版本的翻版“鬣狗”！ 图灵豁然刹车，外骨骼朝着前方短短喷射一瞬停住身躯，拔腿就朝着豺狼扑来的方向冲去。 后者“轰隆”一声扑倒在地错过图灵，将地面撞出形变扭曲的钢板和线路。 站在坑中扭了扭脑袋，豺狼咧开被金属包裹的下颌，脸部的肌肉拱起，已然被激怒。 “嗷呜———” 豺狼高昂仰头，发出凌厉的狼嚎声，巨大的身躯快顶满高大的走廊。 听着身后的狼嚎，图灵本能感觉到一丝不妙。 在外骨骼动力辅助下急速脱离战斗的图灵感觉到四面八方都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然后渐渐化作妖械奔跑拍击金属地面的脆响。 “柳田君？柳田君？你还在吗？” 终端机中迟迟地传来了小关拓自的声音。 “你现在可能过不来了……你前面的道路上出现了三只妖械！还有两只在你前面路口右边！这只妖械拥有能够呼唤同类的妖神器官！” 在小关拓自的声音下，图灵看到妖械血红的身影已经出现在眼前。 “我现在有个办法……我这边能够控制吞天实验室部分地区进行单独封锁，只要你能跑到你左边的区域，再通过两条走廊的路口，我就能将你后面暂时封锁。” “我知道了。” 语罢，图灵立刻左转。 从秘书处得到的情报中，研究阁的内部封锁是妖神都无法打破的坚固结构。目前的情况他对上复数妖械风险会很大，先撤。 身形狂奔，短短三秒钟内，图灵就已经冲过了第一个路口，一只妖械从侧面猛扑而出！ 蹭！！ 魑魅丸出鞘，将其头颅一分为二，图灵顾不得收刀，继续狂奔。 “柳田君，还有大概三百米的距离，你就快到了！” 终端机中传来小关拓自的声音，奔跑中的图灵余光瞥到侧面再度窜上来的妖械，魑魅丸一刀切开其脖颈，鲜血洋洋洒洒喷洒在地板上，被图灵一脚踩的四散飞溅。 “吼！！” 两只妖械嘶吼着，尖锐的利爪刺入钢板，一左一右在墙壁上横跳奔行，交错着扑向图灵的后背。 图灵猛地滑铲而下，喷射单元单侧一喷，身体旋转开来砍飞一只，再踹倒一只。 重新恢复行动力，图灵爬了起来，前方不远处，他已经看到了一道道黑色的钢铁沟壑出现在路段上，几乎将整个视野中能看到的位置都穿插了过去。 这就是未开启状态的封锁了。 一只妖械缓缓从前方的封锁内踱步而出，图灵捏紧了魑魅丸，脚下狠狠一踏砍向那只妖械。 嘭…… 嘭…… 嘭…… 沉重到震颤的脚步声下，图灵的瞳孔骤然一缩。 轰轰轰！！！！ 侧面的墙壁直接被撕裂开来，伴随着金黄迸射的火花，一只巨大的头颅爆裂而出，一口咬住了图灵手中的魑魅丸。 正是那只追上来的神性半妖。 在图灵有些惊愕的目光中，铁齿咬合下，细密的裂纹和殷红的鲜血出现在魑魅丸的刀身上。 咔咔咔…… 啪！！！ 一声脆响，图灵似乎听到了魑魅丸充满活性的哀鸣，整个刀身迸射着鲜血瞬间破碎！ 看着只剩下刀柄的武器，图灵短暂地愣了一瞬，飞速将刀扔开，拔出了脏切狠狠插入豺狼的一只肉眼，松开脏切的笼手正戴着妖神器官剥离套组，一把按在了豺狼的那只妖神器官电子眼上，电光火石之间将其扯了下来！ 粘连的血丝和神经，喷溅的鲜血中，豺狼爆发狂怒的嚎叫，疯狂地甩着脑袋，将图灵狠狠甩飞到了前面的走廊中，后者在这股强大的力道下砸在地板上，感觉浑身一阵散架般的震颤。 嘶…… 那只封锁内走出来的妖械出现在了图灵的视野中。 然后被一只巨大的爪子瞬间拍飞，尸体沉沉地落入了封锁内部。 瞎了两只眼睛的豺狼疯狂地攻击者周围的一切东西，图灵刚撑起身子，迎面就看到一只巨大的钢爪朝着自己袭来，下意识抬起了左臂的凶御笼手并侧头规避，同时让外骨骼爆发动力反向一冲。 嗤！ 尖锐的爪尖划过了凶御笼手，而图灵的身体也已经反向滑行，彻底推进了封锁内，靠在了那只妖械尸体上。 吼吼吼吼！！！ 狂暴的豺狼将地板和墙壁撕裂出一道道金黄切割的抓痕，伴随着浪花般迸射的火花将一只爪子伸进了封锁中，追寻着图灵而去。 嗡—— 一声异响，骤然间，整个环境内的灯光猛地变红，一扇扇沉重的大门在闪烁的红光中隆隆砸下，率先将豺狼的一只爪子碾碎，并将其彻底和图灵隔绝开来。 看着眼前最后一道砸下来的封锁，图灵长出了一口气。 “呼……” 随后，他看向自己的左臂。 凶御笼手被豺狼的爪子切到，纵向裂成了两半，松松垮垮地耷拉着，但仍有知觉。 在近乎瘫痪的凶御笼手上，捏着豺狼的那只疑似妖神器官的电子眼。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临场实验(一) 【你发现了新的知识】 “果然是有提示的。” 整个妖神器官上染着鲜血，大部分都是被凶御笼手染上的。 纵向切开的左臂此刻汩汩留着鲜血，出血量极大。 嘭！！ 一层层封锁门传来沉闷的撞击声，豺狼依然逗留在门外。 几秒种后，外面隐隐传来了机炮轰鸣的声音，撞击声逐渐停止，伴随着豺狼沉闷的脚步声渐渐消失。 似乎是小关拓自在远处开启了机炮，引走了豺狼的注意力。 此刻图灵用来联络小关拓自的终端机在豺狼的攻击下已经遗失在了外面。用来装各种收集品的便携包倒是还在身上，但是被割开了一个大口子，里面剩下的东西只有两份孤零零的蛋白块，还有一个终端机侥幸保留。 是那个忍者臂铠上的终端机，由于是从臂铠上拆下来的，很多地方缺少外壳，里面的金属挂到了便携包被割开的口子上，乱线缠在上面，一直吊到了现在。 图灵打开看了看，没坏。 “魑魅丸被咬碎了，脏切的话……” 闪烁的红光中，图灵看到不远处一抹亮色：忍刀正卡在封锁墙和地面的缝隙中，看了看自己裂开成两半的凶御笼手，图灵没有上去捡。 “刚刚情急之中插进了豺狼的另一只眼睛里，看来是被那家伙弄出来甩到了这里面来，但是凭借封锁的墙壁压力，忍刀估计也断了一小截，要有报废的心理准备。” 失去了所有武器的图灵再检查了一番伤势。 后肩和背部隐隐作痛，按压会有非常剧烈的痛感，很可能是骨裂了。 凶御笼手完全裂成两半，有知觉，但没有痛觉。器官剥离套组还戴在上面，由于结构本就比较松散，损伤不算严重可以修复。 外骨骼除了大量磨损外，笼手那边的位置也坏掉了一大块，但只要有材料图灵就能修复。 脏切的刀鞘还背在背上，魑魅丸碎了，但刀鞘也还在腰上。 此刻红光闪烁的封锁空间内一片寂静，图灵看了眼身后幽深漆黑的走廊，挪着身体将背部靠在了封锁上，掏出了一份蛋白块小口吃了起来。 秘书的情报中没有向图灵透露单独的一层楼还可以进行封锁。如果楼层内的封锁和一、二、三层的分割封锁逻辑是一样的，那么整个这一层楼的封锁就应该是以吞天实验室-生活区-妖神研究所这三块进行封锁。 也就是说，图灵一阵狂奔，在小关拓自的指引下，很可能已经跑到了实验室的中段位置：生活区。 “我拿到了一份妖神器官，那只神性半妖也被重创，还深入到了生活区，这是收获。” “但是我目前失去了武器和之前的收集物，无法联络上小关拓自，要命的是凶御笼手完全废掉了，还很可能因此失血过多而亡。如果自杀回溯一次，配合机炮干掉那只神性半妖，我能以更小的代价得到神性半妖身上的妖神器官，并以更稳妥的方式推进探索。” 图灵衡量得失，考虑要不要自杀回溯。 “别的都还好，主要是在这个世界中不可替代的凶御笼手……” 图灵抬起左臂，目光一怔，嚼着蛋白块的嘴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这就要不得不仔细说一下凶御笼手的损坏状况了。 面临豺狼那一道爪击时，图灵虽然控制外骨骼将身体推远，但那爪子过于巨大，切进了凶御笼手中指和无名指之间，一直划拉到了手肘的位置。 所以图灵的左臂，目前就是从中间剖开，却依然有知觉能动的模样。 但现在，图灵发现凶御笼手不知何时已经没有流出任何鲜血了，并且在笼手被切开的部位，鲜红的血肉隐隐蠕动，内部的钢骨缓慢增生，正在将裂开的部分重新连接起来。 更诡异的是，图灵发现一直套在凶御笼手上的器官剥离套组，此刻正在隐隐和笼手交接在一起，一些鲜红的肌肉纤维像是扎根一般连接上了器官剥离套组。 “似乎发生了某些意想不到的变化……” 图灵打消了自杀回溯的想法，又咬了一口蛋白块。 “这玩意儿目前来看是能够自我修复，希望这些蛋白块能够提供足够的营养。” 三下五除二将一块蛋白块整个吃下，图灵发现凶御笼手修复的速度逐渐加快，并且朝着机械化，或者妖神化更近一步——内部的钢骨开始增生到表面形成外骨骼，肌肉的位置显著减少。 “是因为和器官剥离套组结合了的缘故吗？那会不会能和妖神器官也结合一下……” 图灵思索着，将妖神器官放到了还未合拢的巨大伤口中央，静静等待着。 反正凶御笼手是没有痛觉的。 五分钟过去了，图灵吃掉了最后一块蛋白块，凶御笼手愈合完毕，将妖神器官“挤”出了伤口。 “看来是不行。” 活动了一番自愈完毕的凶御笼手，图灵对这东西的兴趣大增。 “器官剥离套组和凶御笼手结合在了一起，如果我现在对器官剥离套组进行攀升的话……” 图灵唤出了科技树，看了眼自己余额10点的技术值，全部注入到器官剥离套组的升级图标中。 灰线缓缓充盈，然后退了回去。 “技术值不够吗……” 动了动手中的器官剥离套组，图灵莫名有种在结合了凶御笼手后，这玩意儿愈发得心应手的感觉。 随后，图灵的目光落到了一边还卡在封锁墙缝隙里的脏切上。 “既然这样，靠着器官剥离套组，应该能拆解研究一番这玩意儿，获取技术值，或者尝试修复……” 图灵起身将凶御笼手握了上去，发现拔不动。 接着他将一只脚踩在封锁墙上，腿脚使劲，腿部单元狠狠一喷。 tang!!! 一声金属的锐响，图灵整个人仰躺在地滑出去好几米，脏切已经拔了出来，放在眼前一看，果然短了五分之一的样子，明显是被封锁墙压断了。 重新靠在封锁墙上，图灵将背后的刀鞘和魑魅丸的刀鞘都取下来放在一边，蹲下身将脏切平放，剥离套组一阵指动，化作精密的工具尝试拆解这把活性武器。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临场实验(二) “钢骨的位置和血红肌肉呈现一种溶性相连，有种血肉电焊接上去的味道……展开的变形部分是由肌肉来控制，戳刺居然还会发生神经反射……完全机械化的吞妖匣应该不会存在这种情况吧？” “内部居然有一把母胚，在收入刀鞘的时候，这把武器会完全贴合母胚缩小体型。拔出的时候会因为肌肉纤维紧绷，并以某种‘记忆特性’进行扩展，从而导致武器变大……但是核心部分……” 前半部分的拆解还算顺利，但到了这把忍刀核心的位置，图灵就有些犯难了。 图灵目光游离着，落到了不远处那只妖械的尸体上。 “刚死没多久，应该还有一定的活性。” 将那具尸体拖了过来，图灵笼手一张，开始解剖。 通过这具尸体内钢铁化并进行增生的骨头同血红肌肉相连的各种状况，在脑内进行案例总结，再辅以之前用剥离套组解剖了不少妖械的经验，很快，图灵将这把刀拆开了。 “内部的母胚是死的，但是外面的肌肉是活的，能量供应由接触刀柄的凶御笼手进行……也就是刀柄处拥有贴合的设计，拆开看看……” “对比猜想一番，魑魅丸的温养模式应该是以刀鞘为主。” 研究总结完毕，图灵的眼前跳出了熟悉的提示： 【你拆解并研究了这项科技，获得了新的知识】 【你获得了7点技术值】 “新图标，技术值，还有剥离套组对这种半机械半血肉的造物出乎意料的研究相性……不愧是专门研究妖神器官的工具。” 图灵活动了一番笼手，准确的说是器官剥离套组，对这玩意儿在研究工具上的表现十分满意。 接着，图灵用刚刚拆解学到的内容和知识，再将魑魅丸的刀鞘也解剖了。 “刀鞘内部有循环可再生的消化结构……嗯？刀鞘也是活的？这就是能量来源……通过吞吃魑魅丸每次收刀带进去的活性鲜血，消化产生一种液泡……这时生物液泡囊？这种液泡囊里的物质是妖神因子……那么推断这东西大概率是脱碳原液了……或者说杂质更多的脱碳原液？” “外骨骼里作为能源的脱碳原液还剩下不少，倒一点进去看看会有什么反应……完全没有排斥性，猜想验证。” 脑内飞速思考，图灵接着用剥离套组从妖械尸体上撕下一小块红色血肉放进了已经被他拆开一大半的活体刀鞘内部。 液泡囊猛地裂开，里面探出一个个铁牙，将那块血肉撕咬得丝毫不剩下。 “还肯吃肉……那么钢铁又会如何呢？妖神因子构成的钢铁。” 再将钢铁放了进去，这刀鞘里的液泡囊直接将钢铁包裹，刚开始还是钢铁的形状，很快便恢复了液泡囊的形状。 “虽然不知道完全体的妖神科技到底是什么样子，但现在这种活性和机械相结合的模式看来，也非常有潜力……不知道和幻肢的植物特性结合后，会迸发什么样的科技结晶……” 这是图灵在没有幻肢的情况下完全沉浸到拆解和分析实验中，各种猜想在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 很快，图灵将刀鞘拆解完毕。 “这把刀鞘的科技程度比脏切要厉害一些，脏切比较半死不活，但这把刀鞘居然拥有消化系统，还能够通过温养的方式赋予武器临时性的活性增强……如果我将这里面的液泡移植一个到脏切上，甚至凶御笼手上，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效果。” 图灵思索之间，眼前已经出现了科技树的提示。 【你拆解并研究了这项科技，你获得了新的知识】 【你获得了9点技术值】 “余额26点，虽然很想试试将脏切和活性刀鞘都改造一番，不过我想先用科技树攀升一下剥离套组，看看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说不定能让研究和改造效率更高，或者和凶御笼手一起发生蜕变……” 唤出科技树，图灵将技术值投入了剥离套组的升级中。 疯狂的跳动的数字下，26迅速下降到了1. 这消耗把图灵吓了一跳。 抬起左臂，图灵看到剥离套组层层蔓延，迅速扩展并逐渐刺入到凶御笼手中。 咔咔咔…… 凶御笼手和剥离套组结合到一起，五指根部被一圈金属包裹，随后每只手指同时推出了一根新的关节。 手背随着内部的肌肉分布延展出包裹的钢骨，手背关节略微顶起。 手掌中心冒出了一个圆圆的金属片，然后咔咔扩大，分离，再扩大，变成了一个引擎推进器模样的环形装置呈现在掌心，闪过一道鲜红的光芒。 前臂正面顺着肌肉结构走出银色的金属走势，肘部弹出三根金属骨头，然后化作工业化的矩形贴合在一起。 至此，剥离套组攀升完毕，整个变化非常顺畅自然，看的图灵赏心悦目，并由衷地感叹还好物理学家火化的多。 翻看了一番新的笼手，那股隐隐失控的膨胀感居然消失了。并且每根手指扩展的工具变化更加精密了一些。 “这是将整个笼手都结合在一起了，但是，这个东西是什么？” 图灵看着掌心的圆环。 虽然攀升了科技后得到了强制灌输，但他依然不太明白现在这个状态的笼手。 思索了一番，图灵随手抓起了一边的妖神器官。 掌心的圆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出红光，与此同时，每根手指内侧都弹出了一根细小的机械体搭在了妖神器官上。 咔咔…… 咔咔咔…… 妖神器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坍缩，变形，增殖…… 在图灵惊愕的目光中，一枚可佩带的机械传感器出现在了他的掌心。 “这就有些……难以理解了。” 图灵将传感器戴在了自己的左眼上。 透过传感器看到的环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地面上充满了各种肉眼无法捕捉的痕迹，似乎是自己的移动痕迹，还有拖动那只妖械尸体痕迹。 暗淡红光的幽深走廊变得一片明亮，像是某种清晰的夜视效果。 身边被自己拆掉还未还愿的刀鞘和脏切上，刀鞘的囊泡和脏切的把手正发出显著的标识光。 新的凶御笼手中心也呈现明显亮色的标注。 联想到之前豺狼发现自己的行径，图灵略微明了了。 这只妖神器官变成的传感器拥有非常强大的侦测能力，具体的功能目前还不太清楚，有待研究。 图灵取下这只传感器，活动了一番凶御笼手。 他现在的惊讶重点在于……攀升后的凶御笼手，居然直接把妖神器官变成了装备。 这是什么原理？ 第一百二十章 测试 图灵张开五指，增生的工具从妖械尸体上剥离下了一块已经透出体外的钢铁脊椎骨，抓在掌心中央。 “没有任何变化，看来必须是妖神器官才能这样做。” 将钢骨脊椎放在了拆掉的刀鞘和脏切旁边，图灵看着一地的东西，思索了一番。 “一个一个来，目前新的笼手功能大致已经确认，没有素材可以进行更多的实验和尝试。” “传感器本身是妖神器官，先看看能不能在这种状态下进行拆解……” 刚开始对着传感器找了找角度，图灵看到这东西一阵金属翻滚，快速逆向变化成了最初妖神器官的模样。 “具有临时性？” 用掌心的“引擎”再度将妖神器官变成了传感器，图灵将其拿在手中，用忍者的终端机计算了一番时间。 “一直拿在笼手上的话，会保持这个模样，佩戴的时候也不会出现任何异常，但在脱离了‘我’之后，就会在三分钟内变回原本的模样……这个功能很奇怪，临时制作装备？能够将某些妖神器官转化成临时武器？” 看着重新变成了妖神器官的传感器，图灵终止脑海中的猜想，用笼手将这枚妖神器官尝试拆解。 “具有眼球的结构特征，但是内部出现了现实世界中我那只电子眼的类似阵列元件，任谁都不会想到，这东西居然是从生物身上‘进化’出来的……也许回到现实世界中后，我可以尝试对‘天火’和‘镭射眼’的特殊器官进行一番拆分解析，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思考到这里，图灵顿住了。 原因无他，他拆不动了。 “核心位置的机械体结构不合乎常理，不能以现实世界的科技知识来衡量，就像是机械增殖的未知一样……完全无法理解，只有猜想，不足以继续拆解了。” 将这玩意儿重新装了回去，看来想要从妖神身上薅羊毛，需要得到这个世界最核心的科技。 “这倒是让我有些好奇柳田濑忠会给我什么样的奖励了……话说笼手已经被我弄成这样了，还能剥离下来吗？” 活动了一下左臂的手指，图灵不再多想，将注意力专注到了地上的活性刀鞘和脏切上。 “对于这个体系的基本知识也算是积累了一些了，靠攀升的话技术值不够，而且尝试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改造说不定会更满意。” 图灵决定自己动手。 “首先要补足长度，这把忍刀本身也比魑魅丸要短一些，用妖械尸体上的材料进行一些附加……结构有所冲突，干脆多加一些进去，把整体的结构换换血。” “液泡囊拥有‘吃’的特性，移植一枚到武器上试试……” “刀鞘的温养模式可以改造一番……把‘保留活性’的限度加强到‘增强活性’的级别……让他吃点尸体看看能不能长出更多的液泡囊……可行。” “调整刀鞘结构，适应脏切的形状……弹射拔刀爆发性强，但目前的结构来说有些累赘了，如果能够将活性增强转化为对刀刃的加强……” 血肉切割，移植，金属拼装，拆解……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各类声音结合到一起，半小时后，图灵完成了自己想要的改造。 此刻的刀鞘相比之前外部完全机械化的构造，变得更像展开后的活性武器，存在血红的肌肉和外骨骼相结合的势态，这是图灵从妖械尸体取材植入过去，体型也大了不少。 伴随着一阵囊液挤压喷涌的声音，图灵拔出了新的脏切，一些囊液随着动作洒了出来。 “算是一些小缺陷，不知道怎么遏制囊液的浪费……洒出来的可都是浊化脱碳原液，不过有外骨骼倒不怕和血肉的直接接触。” 此刻的脏切拔出展开后也大了一圈，展开后的刀刃侧面隐隐看到里面紧绷的血红肌肉。 朝着封锁墙上狠狠一切，几乎没有任何反弹力道，上面留下了一丝小小的白痕。 “专注于防御妖神的材料不适合作为测试目标，这玩意儿不会那么强。” 图灵换了个测试目标，旁边的普通墙壁。 嗤！ 一种切豆腐的感觉从手上传来，依然没有任何的反震。 “这把刀存在一定的意识，会自动配合攻击。攻击的时候内部的肌肉会紧绷到极致并辅助用力，在接触攻击目标后，肌肉还帮忙卸掉了反震。强烈的活性似乎让妖神因子构成的这些金属也达成了某种强化强化。” “这种活性强化同样需要一定时间的温养，或者说放在刀鞘里进行强化，拔出来后的持续时间应该达到了十分钟，强度随时间递减，这比魑魅丸好上太多了。” “不过现在的刀鞘对‘食物’的需求大大增加，所以……” 图灵扭了扭脏切的刀柄。 内部的肌肉猛然顶出，很快便将整个脏切的刀身替代，并在活动的零件配合下，化作了一只森寒钢牙的大嘴，将图灵身边那只已经在他的实验下残破无比的妖械尸体整个吞吃了下去，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 “这把刀在移植了一些囊泡后，拥有了‘捕食’的能力，通过内置的囊泡快速消化，在回到刀鞘后反哺给刀鞘，算是个就地取材后不错的实验结果。” 再轻轻一挥，脏切变回了正常状态，被图灵收入刀鞘中，发出一阵“叽咕”的消化声音。 “现在，给它再找点吃的，就当是试刀好了。” 图灵用金属把破掉的便携包补上，并将地上的剩余材料和终端机都装了进去，拿好刚做好的新武器，朝着幽深的走廊里摸去。 除却封锁的红色灯光外，走廊一片漆黑，似乎正处于断电状态。图灵戴上了妖神器官变成的侦测目镜，在他的单眼视觉中，整个环境亮如白昼。 “正好在这种环境下用上……好臭……尸体真不少。” 朝着左边拐弯后，横七竖八的尸体在整个走廊内躺了一地。 这些尸体衣着大多不同，有白大褂的研究人员，身着西装的公司员工，带着围腰的厨师，还有一些脖子上戴着访客证明的年轻面孔。 “因为是人流密集的居住区，所以成了失控发生后死亡数目最大的地方。” 图灵在一名厨师身边蹲了下来。 死者面色发青，身体冰冷，扳开血淋淋的脑侧，是一道位于脖颈大动脉的切割伤口。 “这是人为的致命伤。” 通过对在场的8具尸体进行采样，图灵发现其中有7具是死于一击毙命的刀伤，1具死于啃咬和爪子的割裂伤。 死于人为的死亡时间较早，死于爪子和啃咬的死亡时间相对较短。 “在妖械袭击这里之前，那些忍者就已经大开杀戒了。对比吞天实验室的区域状况，这里会遭遇忍者的概率会直线上升。” 图灵抬头搜索着走廊的监控，于角落里找到了一副已经被硬生生切断的监控探头。 “咔咔……咯咯咯……” 这时，一道道异响从前面的路口传来。 似乎是啃食尸体的声音。 图灵看向路口。在他的侦测视觉中，有一些明亮的红色足迹被标识出来，在走廊和各种尸体上乱成一团后，朝着前方路口的右侧拐去。 “能够侦测足迹，或者说是血迹……” 跟着足迹拐过路口，三道充盈着淡淡红光的活物出现在图灵眼前。 半人高的妖械围拢趴在地上，撕拉一下正将一大口血肉从尸体的脖子上扯下来，然后同时转头看向图灵。 “三只？！等等…” 侦测视觉中，妖械的双眼发出白光，并且笼罩在全身的红光中，有一处部位正呈现一种高亮显示。 左边的妖械是头部，中间的妖械是胸部，右边的妖械是一根不同于普通四肢的巨大前肢。 “是弱点？还是说……某种妖械核心的意思？” 此时，左边的妖械怒吼一声，朝着图灵飞奔而来。 “噌！！” 改造后的脏切绷紧肌肉瞬间出鞘。囊液洒出，一只兽颅冲天而起狠狠撞击到旁边的墙壁，再摔在地上。 展开后的脏切宛如心脏一般缓缓搏动着，扩大的刀身在内部肌肉的控制下略微移动，将表面的血液吮吸干净。 这力道，感觉就是切豆腐，连切断脊椎的反震都没有。 “笼手也增强了很多…凭借新的脏切和这只眼睛，对上三只应该没问题。” 在图灵的侦测视觉中，那只头颅渐渐失去了光芒，化作死物。 “吼吼！！！” 中间的妖械弹射而起扑向他，右边的大爪子妖械扑上墙壁从以一种刀片超车的姿态和更快的速度也冲向图灵。 “这是……” 在侦测视觉中，妖械肌肉运动的细节无比清晰地呈现在图灵的眼中，并且整个身躯以一种运动留影的方式拖拽在身后。 “能看出对方的运动轨迹？” 图灵旋身避开巨爪妖械的攻击，凭借着运动轨迹的判断，将脏切对准了半空中，并略微侧身。 噗嗤！！！ 刀刃精准无比地插入了另一只妖械胸口的发光处，就像是对方主动撞上去的一样。 “通过运动轨迹，就能很轻松判断对方的攻击落点。” 偏头躲过濒死的挣扎攻击，图灵“噗嗤”抽出脏切。 这只妖械在侦测视觉中也渐渐失去了光芒。 最后一只巨爪妖械此刻才刚刚从地上爬起来，落空的攻击让他撞了个七荤八素，甩着脑袋的时候，被脏切一刀砍断了头颅。 “还在动？” 喷洒的血液下，地上的无头尸体无声地抽搐着，并努力支起身体爬向一边，狂躁地对着空气挥舞爪子。 在图灵将那只发出耀眼光芒的爪子从身体割开后，这只妖械才彻底倒在了地上。 “致命处居然是这只爪子，结合这间实验室的妖械大多都是笼手的恶化浸润者转变而来的情况看，也不是不可能。看来居住区这边的半妖和吞天实验室的相比又有所不同了。” 取下妖神器官变成的侦测器，眼前重回黑暗。 “这只眼睛目前的能力有三项。” “第一，能够侦测痕迹，目前来看还只有血液痕迹。” “第二，能够以淡红色标注活体目标，目前还只遭遇了妖械，不知道如果是人会呈现什么样的颜色。” “第三，以留影的方式呈现标注目标的运动轨迹。” “从第一点上来看，也许正是这只眼睛的存在，才让我被豺狼发现了。” “就叫你……【感官目镜】好了。” 第一次同时面对三只妖械还显得游刃有余，除了新武器足够强大的原因外，感官目镜起了很大的作用。 将感官目镜重新戴在左眼上，图灵对准地上的妖械尸体，脏切肌肉翻起，化作一张流淌着囊液的大嘴咬在了上面。 “快点吃。” 瞥了眼脏切，图灵扫视了一周环境，目光落在了那只被妖械啃咬的尸体上。 忍者？ 那具尸体趴在地上，被啃掉了多处血肉，但那头盔和背后的飘带披风，还有空荡荡的刀鞘让图灵判断出了对方的身份。 而此刻，忍者手臂上的终端机正亮起白光，发出嗡鸣的震动。 【通讯请求:狸】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一个尝试 嗡嗡震动的终端机在静谧的走廊中异常刺耳，图灵停止了脏切的进食，收刀后走到了尸体旁边蹲下，将那只集成终端机的臂铠捞了起来。 “来自于其他忍者的联络？” 震动响了几秒钟，很快便被挂断了。 图灵点进终端机，里面的内容很少，除了一开始在忍者“柴山”身上找到的密令之外，就只有几份信息交流。 最近的一份是几分钟前的，这名忍者的名字“今川”，其中提到这个由忍者组成的刺杀小队目前正准备撤离实验室，而他作为先锋，负责探查从宿舍区域到吞天实验室之前可能存在的危险。 而图灵通过此处凌乱的足迹，和靠近封锁那边的足迹大致判断，这个忍者在遭遇三只妖械后开始仓皇逃窜，却被突然降下的封锁挡住了去路，只能回头一搏，但最终还是死在了妖械口下。 “这帮忍者是来刺杀风间骷髅宫的，而之前在阁主部屋得到的情报中，风间骷髅宫本人是拥有吞妖匣的。如果这忍者连三只妖械都打不过，何谈干掉拥有吞妖匣的风间骷髅宫呢？” 图灵有所疑惑。 三只妖械和忍者的尸体可以侧面反映出这些忍者的真实战斗力。而之前图灵遭遇的忍者“柴山”处于重伤状态，实力不好判断。 如果说普通忍者连目前图灵可以轻松摧毁的三只妖械都干不过，那么忍者的威胁对他来说也不足为虑。 但总觉得事有蹊跷的图灵仔细检查了地上这具忍者的尸体，在对方的左臂上发现了奇怪的伤势痕迹。 整个在妖神器官存放处，图灵看到的培育中的凶御笼手大多都是左手，之前的忍者“柴山”使用忍刀的手也是左手，所以这只手也是这位忍者使用武器的手。 而此刻，这只手臂呈现一片焦糊的碳化状态，滋滋地挑开表皮，图灵看到里面近乎被烧熟的血肉。 “从痕迹上看，不像是火烧，更像是……电击？” 割开忍者的衣服，拆下轻便式的外骨骼，图灵看到此人身上存在大量的电击痕迹，焦糊程度不一，最轻的伤也是皮肉被高温溶在一起的模样。 “这个叫今川的忍者，在遭遇三只妖械之前就因为这些电击，处于重伤状态，所以才死在了妖械的嘴下。” 也就是说，这些忍者的实力绝对不弱，只是图灵遇到的两个忍者都只能看出重伤状态的实力水平。 并且，在居住区还存在某种能够放出超高电流的怪物，需要小心应对。 “这地方的情况，比吞天实验室要复杂许多，不知道现在的武器和装备能否有效应对。” 最后，图灵将这位忍者的金属腰包取了下来，找到了按钮轻轻一按，内部一槽一槽半弹出一些特殊的飞镖。 或者说，手里剑？ 从“暗器”的角度上来说，这种手里剑有点大，差不多占据一整个巴掌。 轻轻按下手里剑靠中心的位置，亮起一个发出紫色光芒的圆环，整个手里剑内部轻微地震动了起来。图灵随手一甩，着飞镖划过一道弧线，深深刻入金属墙壁中。 “有点意思。” 图灵将对方的“忍具包”别在了自己的后腰，准备之后找个地方拆开看看技术原理。 确认这具尸体身上没有更多能够获取的信息后，起身小心翼翼地朝着走廊深处走去。 “目前的情况，在逃脱豺狼的过程中食物和水都没了，正好可以在居住区补充。然后我需要一份能够指引我前往中央实验室的地图。那些忍者也在准备撤离实验室，我没必要跟他们正面冲突，避开就可以。” “当然，在保险的情况下，最好确认一番忍者的真实战斗力如何。” 图灵正好来到一处三岔路口，实验室上方有一种指向三个方向的牌子，图灵现在的角度可以看到前面两个方向的目的地： 左：【高级研究员宿舍区】。 右：【餐厅/吞天实验室】。 “从右边道路的状态上看，餐厅同时也能够通往吞天实验室，应该是小关拓自所说的中央路段，也就是大路，目前那边应该也被封锁了。” 图灵走到牌子的另一边，看到自己出来的那条走廊名称为： 【研究员宿舍区】 走到一处正职研究员的宿舍房门口，也是那种半透明的模糊玻璃自动门，因为断电的缘故而无法打开。 拔出脏切，图灵将玻璃门强行撬开一半钻了进去。 内部是不算大的居住空间，只有简单的桌椅，储物柜，靠墙的位置是一处看似可以打开的长方形。 图灵先是搜索了储物柜，除了一些衣物外一无所获，随后他用刀撬开了墙壁上的方形长格子。 嗙—— 一声轻响，一股腐臭的味道从长格子内散发而出。 打开后，里面是一处镶嵌进入墙壁的床位，一具研究员的尸体蜷缩在其中，已经腐烂多时了。 这种恶臭图灵在进入天守研究阁后便一直闻到，此时虽然浓郁了不少，但也算习惯了。 将对方似乎握着什么东西的手搬开，图灵发现了被啃掉半块的蛋白块，毫无腐烂迹象，并于对方的腹部前端，也就是床铺上发现了半瓶水。 “聊胜于无吧。” 将蛋白块存在咬痕的位置全部弄掉，图灵囫囵塞进嘴里，再就着对方的半瓶水喝了下去。 在凶御笼手变成现在这个新模样后，图灵感觉到身体能量消耗变得更加明显，有食物此刻也容不得挑剔了。 将笼手放在眼前活动了一番，看着掌心的圆环，图灵随手开启红光，将尸体笼罩在其中晃了一遍。 这当然不会出现什么反应，只是图灵心血来潮之下的做法。 不过在闪过的红光后，却让他脑海中突然蹦出了一个猜想。 这圆环放出的红光能将妖神器官直接变成可供使用的武器，从科学的角度上来说，是否可能是在放出能够被妖神因子识别的光谱信号？ 这个猜想一出现在脑海中，图灵就有些坐不住了。 不过他不敢随便对着自己目前唯一的武器这么做，于是他回到之前的走廊，将那具胸口被他洞穿的最完整的妖械尸体拖进了那间宿舍中。 新的笼手给予了他很庞大的力气，没费什么功夫就将体型略大于门框的妖械弄了进来。 随后他将笼手放在妖械的身上，开启了环状结构。 在一阵红光笼罩下，妖械的身躯宛如癫痫病人一般飞速颤动起来，在一阵和地板互相撞击的声响下，感官目镜清晰地呈现出这只妖械的胸口位置，一抹亮光正在逐渐涌现。而妖械的胸口也在飞速痊愈。 在图灵惊诧的目光中，这只妖械整个挺起身子趴在了地上，随后睁开了双眼。 第一百二十二章 食物 这只犬型妖械咧开嘴巴，冲着图灵呼哧呼哧地喘了几声，随后绕着他走了一圈，在他的身边坐下，显得毫无攻击性的模样。 就是它裤裆下的人头看的图灵感觉有些渗人。 将放在脏切刀柄上的手松开，图灵用凶御笼手摸了摸妖械的脑袋，后者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 “竟然直接将妖械复活了……我该说，不愧是吞掉了我25点技术值的科技吗？”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被吞掉整整25点技术值，也足以证明凶御笼手其中蕴含的科技不一般。 “必须要找到凶御笼手的核心技术资料，不然这一趟带不回去，可就亏大了。” 松开对妖械的抚摸，图灵再度尝试用笼手将妖械笼罩在红光之下。 “呜呜——” 妖械发出喜悦的呜鸣，浑身上下都在红光中疯狂颤栗起来，整个身躯陡然强壮了一大圈。 “变得强壮了……是因为妖神因子的活性增强了？” 图灵大致猜测了一番，确认妖械没有再发生任何变化后收回了手，蹲下身翻开了妖械的一只眼睛。 “如果我没记错，这个世界中遇到的妖械的眼睛，应该类似于翻着白眼的全白状态，而现在变成了红色。” 不过图灵的感官目镜对于妖械的扫描状态依然是淡红色的笼罩，看来感官目镜的这一项能力并不是“标记敌人”，而仅仅只是“标记目标”。 “试试对武器的作用如何。” 图灵噌然拔出了脏切，笼手开启，在上面顺着刀身一抹。 展开的脏切宛如心脏一般汹汹搏动起来，愈发迅速和激烈，在图灵没有控制的情况下，豁然翻转隆起，化作一张巨大的牙口，颤动的同时滴答流淌着口水。 “居然直接变成了捕食状态……” 图灵将脏切彻底展开吃食的状态称之为捕食态，在凶御笼手的红光笼罩下，脏切没有在他的控制下自动完全展开，并且整体体型也因为肌肉隆起而扩大了一圈。 略微伸手，巨口猛然探出，将一边的储物柜咬下来一大口，咀嚼了一番后又裹着粘液吐了出去，吐出去的杂乱金属居然在金属地板上留下了一道凹坑。 “似乎发现了奇怪的用法。” 图灵扭了扭刀柄，脏切丝毫不为所动，再反复扭了扭，这把武器才重新恢复了刀刃形态，被他插回了刀鞘中。 “目前这个世界的核心科技体系，是以妖神因子为中心延展开的一系列包含一定程度的生物技术在内的体系。” “妖神器官，妖械，半妖匣（脏切），这些东西其中都蕴含着妖神因子，并以此为核心。” “进化后的凶御笼手的红光对以上几种被实验物的反应情况来看，这种红光能够让妖神因子产生某种反应，猜测是增强了妖神因子的活性，甚至将妖械‘起死回生’。” “缺乏实验条件，对于目前的状况只能进行无确凿依据的大脑猜想。” 不过等等…… 凶御笼手，凶御笼手，这个名字又是从何而来？ 捏了捏自己的左边爪子，图灵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想。 “越来越让人感兴趣了，一切的答案都在中央实验室了。” 尝试着命令了一番趴在自己脚下的妖械，非常听话，图灵便准备带着这只妖械离开了这间宿舍。 刚迈出一步，图灵只感觉眼前一黑，脑袋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猛地扶住墙壁，扶着额头轻轻摇了摇脑袋。 “贫血？” 刚刚的感觉，就有些像贫血症状。 作为现实世界中有科学依据统计的“当代年轻人大部分处于亚健康状态”中的一员，图灵对这种感觉并不算陌生。 “也有可能是饿昏了，或者说身体能量被抽走了太多吗？” 图灵捂了捂肚子，感觉刚刚吃下去的蛋白块仿佛不复存在一般。 “必须找到更多的食物和水……目前的状态不适合前往未知的餐厅，先就近在宿舍里找找看。” 图灵带着那只听话的妖械快速搜索了一番，将整个走廊内的宿舍门一一打开搜刮食物，并也只找到了两块蛋白块，被图灵飞速吃了下去，也仅仅是感觉刚刚的状况有所好转而已。 图灵再回到之前遭遇三只妖械的地方，不过没有再随便使用凶御笼手，将这边的宿舍区域也都搜刮一番后，又找到了三块蛋白块和一些饮用水，吃下后那种消耗严重的晕厥感才渐渐消退下去。 将这片区域都搜刮干净后，图灵重新回到了三岔路口，并前往了餐厅。 穿过前往餐厅的长长走廊后，图灵周围的路段逐渐开阔起来，天花板也在经过第二处走廊后恢复了外面吞天实验室的高度，路面上尸体的数量也逐渐变少，最终，图灵来到了“餐厅”。 这是目前图灵在天守研究阁内所见过的最开阔的空间，但却没有任何的桌椅座位，只有一些妖械和人类的尸体，以及几台孤零零的巨大机械。 图灵所在的位置是餐厅的侧面小门，从他的位置向右看，就是餐厅的入口，此刻笼罩在一片红光中，一扇巨大的封锁墙正立在此处。 在他的对面还有好几处小门，餐厅左侧还有一处大门，都是洞门大开，通过感官目镜的视野，门口皆具有一种特殊足迹。 比对印象中忍者的腿部装甲，可以判断出这就是忍者的足迹。 而这些足迹逗留最多的地方，就是位于图灵左侧的一台巨大机械。 这台机械外表上看有点像超大型的方形蓄电盒，下方存在可以打开的龙头和各种拿取食物的指示，但整个机器由于断电的情况，此刻正处于当机状态。 而这机械的后方似乎遭到人为的破坏，图灵绕到了餐厅中的另一个角度，看到后面的破坏口处，蛋白块涌出撒了一地。 再度确认了一番空旷的食堂内暂时没有危险后，图灵快步走到了机器后方确认里面的食物，并在旁边找到了包装蛋白块的锡箔纸，粗略地包了一大包装进了自己的便携包中。 随后再拿着从宿舍里搜出来的瓶子，于另一边的大型机器处接满水，好在，这里面的结构并不需要电力。 轻轻晃了晃水瓶，图灵将其装入包中。 就在这时，一边的通道处传来轻巧的脚步声。 一只妖械出现在图灵的视线中。 左边的通道也传来声音，图灵扭头一看，又是一只。 爪子拍打地面的声音不断从四周传来，一只又一只的妖械从餐厅外涌入，咧着牙齿宛如狼群一般靠近图灵。 “这么多……” 图灵粗略地估计了一番数量，在己方妖械发出阵阵威胁的低吼下，缓缓朝着自己来时的走廊退去，放在刀柄上的凶御笼手隐隐发出红光。 第一百二十三章 驯兽师图灵 在感官目镜的视野中，整个漆黑的餐厅亮如白昼，图灵清晰地看到那些妖械努起的吻部，在夜视状态下反光的双眼。 “一二三四五……十七只，并且外面还在涌入更多的妖械，怎么会这么多？” 看着眼前这一幕，图灵有种纪录片中群狼发现猎物缓缓靠近包围的感觉。 而此刻，那只被他控制的妖械也在身边缓缓后退，发出阵阵威胁的低吼声。 突然间，图灵站定。 腿部外骨骼豁然炸裂一道火光，猛踩地面，带着他的身躯朝着来时的走廊一冲而去。 整个兽群瞬间沸腾，朝着图灵逃去的走廊疯狂涌入，那只转化的妖械眨眼间便被淹没在了数量庞大的妖械群中。 餐厅二楼。 一道黑影从阴影中缓缓走出。 漆黑的头盔，围巾一般的披风，忍刀。 正是一名忍者。 餐厅的二楼靠近墙边，宛如一个大型阳台一般被一楼的柱子支撑在上方，还有一条天桥通道通往另一边，且用楼梯联通一楼。 忍者靠在栏杆上，看着最后一只妖械冲入那条走廊，一阵兽吼和指爪狂奔的声音逐渐远去。 “费洛蒙居然引来了这么多半妖……可惜不是影舞者，反倒是一个意外防卫部的武士……” 这时，一道魁梧的黑影无声的降落在他的身边，摊开的手里捏着一个空掉的机械容器，被其随手扔到一边，弹跳着发出轻响。 “只是测试一下这东西的用处而已。如果不是走了一趟那些高级学士的住所，还没办法发现这些人私底下瞒着风间公司在研究奇奇怪怪的东西。” “说起来，高级住所那边的‘人形放电使’有收集资料吗？带回给雇主，说不定能拿到额外的好处……” “那个小关拓自的房间吧？已经记录了。对着人用脱碳原液，可真有他的。不过目前的首要任务还是先布下陷阱，影舞者和其他成员去后勤通道那边查看出路了，现在是我们的机会。” “说起来，为什么你会接到这样的任务？我还以为我们每个人的任务都是一样的。” “雇主的要求而已，无非就是杀人灭口。你应该庆幸我选择了你合作。” 魁梧忍者说着，头盔瞥向兽群消失的走廊入口，突然发现有些安静。 “刚刚那个意外防卫部的武士似乎是往今川进行侦查的方向过去了？” “啊，你之前不是还传呼过去试探他的死活吗？”栏杆边的忍者较为随意的背过身来靠在上面。 “他的侦查行动被封锁阻拦，我的通讯他也没接。这家伙之前是从高级学士门的宿舍搜过来的，如果遭遇过了‘人形放电使’，那他应该是死了。不过刚刚那个防卫部的武士有些奇怪，他进来的时候，身边好像跟着一只半妖。” “怎么可能？”栏杆边的忍者哑然。 “你在这里的密道待机，我去看看情况。” 魁梧忍者说完，猛地一跃，无声地钻进了黑暗中。 “喂喂，那么多半妖冲进去怎么说都不可能活下来吧？还有那边的忍者密道我们还没有探索过……” 魁梧忍者没有再传来声音，餐厅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行吧，小心点啊，狸，能让我们逃出去的东西可就在你身上……” …… …… …… 图灵迅速回到了之前宿舍区域的走廊中，身后满是妖械狂奔的声响。 “虽然很想要一两只活体来测试凶御笼手的能力，但是这个数量未免有些太多了……” 刚停下脚步，一只妖械便从墙壁上飞奔而来，图灵豁然转身，感官目镜瞬间判断出对方的落脚位置，略微侧身抬起凶御笼手。 啪！ 妖械主动送进了图灵的爪子里。 死死捏住妖械的脖颈，进化后的凶御笼手力量极大，这只妖械覆盖着金属的脖子发出阵阵不堪重负的声响，两只生满尖锐钢爪的前肢挣扎着朝图灵舞去。 刹那间，凶御笼手的掌心爆发出一阵强烈的红光，正攻向图灵的妖械猛然一颤，浑身癫痫般胡乱抖动起来，一抹鲜红逐渐充斥它的整个眼白。 啪。 图灵松手，妖械在脱离了红光的照耀后软软地摔在地上，一边晃着脑袋一边站了起来，对图灵全然失去了攻击性。 “果然，新的笼手能够直接将活着的妖械也转化为友好状态……” 图灵拔出了脏切，冲着不断传来阵阵嘶吼的走廊伸手一指。 “拦住它们。” 身边刚刚转化完成的妖械顿时飞扑了出去，和一只冲出拐角的妖械狠狠撞击在一起。 二者翻到在地，三只妖械越过他们冲向了图灵。 图灵不退反进，感官目镜瞬间确定三只妖械的攻击落点，腿部外骨骼火焰喷涌之间便险险避开一次啃食和两次扑击，脏切反手送进一只妖械发光的头颅，再飞速侧过身去，笼手“啪”地一声抓在了另一只妖械的头上。 红光闪耀，落地后的妖械晃了晃脑袋后，后退一弹便将攻击落空的第三只妖械扑倒在地。 图灵从死亡妖械的胸口处拔出了脏切，将凶御笼手覆盖在了尸体上。 红光一闪，友军+1。 而反戈的妖械此刻在活性增强的加持下已经将曾经的同伴咬得奄奄一息，在图灵的爪子下再度转化。 通道口的嘶吼再度靠近，图灵从包里摸出了一块蛋白块，按进了嘴里嚼碎。 狭窄的居住区走廊，其实不适合同妖械正面作战。 但是当妖械的数量达到了一定的量级，狭窄的地形必定会对其数量进行过滤，而在确定凶御笼手能够直接友军+1的作用下，图灵的帮手只会越打越多。 四只妖械从走廊处冲了进来，被图灵这边身强体壮的反骨仔扑倒，图灵快步上前，一一转化，并将进入通道后第一只妖械扑倒的那一只也进行了红光沐浴。 至此，图灵已经不需要亲自动手了。 三分钟后，密密麻麻的妖械拥挤在通道中，互相撕打着挤开同伴，图灵则靠在墙边，飞速吃下蛋白块恢复着使用凶御笼手后消耗的体力。 “一共二十三只妖械，全部被凶御笼手控制，不知道这种能力的上限在何处，是否和妖神器官转化的装备一样具有时间限制。后续可以慢慢观察，现在可以先利用起来。” 在转化中，图灵也对其过程进行了一定的观察，发现被红光照耀转化的妖械除了肌肉隆起，存在可能的妖神因子活性增强外，唯一的变化就是白眼变成了红眼，感官目镜上也没有发现太多的变化。 目前图灵掌握的知识，还不足以解释这种现象。 感觉到体力在渐渐恢复后，图灵尝试对身边的妖械进行下令，发现指挥起来异常的顺手。但每一次命令，凶御笼手中心的圆环就会微微闪过红光。 “看来本质上是通过笼手在发出命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现实世界里的几只老鼠指挥起来更加方便，不用担心它们无法理解。” 简单实验了一番后，图灵让周围的妖械朝着整个生活区散开，寻找更多完好的妖械尸体，同时也是代替图灵先行探索生活区内可能存在的威胁。 至于跟随他的妖械，图灵只留下了三只左右。 “这些普通妖械的强度，用五只老鼠中战斗力最强的大熊比起来，一只大概能打三只大熊。” “而在红光强化后的妖械，单对单能吊打强化之前的妖械。” “和现实世界的科技猎人进行强度对比的话……还真不太好说，如果是像游鱼那样的货色，估计一个照面就咬死了。但如果是罪策局的山猫小队，凭借上次看到冰山一角的火力，随随便便炸死一群妖械是没问题的。” “毕竟这些只是普通妖械，但如果是神性半妖，就像之前身披装甲拥有特殊器官的豺狼就又不一样了。” “这些怪物似乎都是因为凶御笼手从人变异速成的，其中一定有比盖勒·斯汀的四个培育阶段更加快速的妖械制造方法。” “先转化更多的妖械形成助力，然后找到前往中央实验室的路。” 图灵带着三只妖械重回餐厅并拿上更多的蛋白块和水，在有了充足食物可以补充的情况下，图灵将笼手的效用发挥到最大，将地面上能够修复的妖械尸体全部转化，并朝着居住区持续释放妖械。 一路将不同的妖械转化为乖乖小狗，或者直接重生，图灵朝着居住区深处探索而去。 …… 宿舍区的走廊中。 顶部的铁板被掀开，一道魁梧的忍者身影跳了下来，环视了一周空荡荡的走廊。 人呢？ 半妖呢？ 感觉不对的他拔出了忍刀，朝着宿舍内部深入。 而就在这时，终端机亮出白光，点开后里面传来同伴的声音： “狸，这边有些情况，你最好过来看看……” “怎么了？” “那个武士没死，他从餐厅这边朝中央实验室走过去了……你绝对不会相信我看到了什么……” 第一百二十四章 密道和忍者 “你是说他的凶御笼手能够将半妖的尸体复活，并且操控半妖？” 狸的呼吸骤然急促了起来。 “没错……现在我要怎么做？那个家伙的妖械在整个居住区到处乱窜，我根本没办法针对影舞者布下陷阱……” “把你的位置报告给我，持续跟踪那个防卫部武士，我马上过来。” “他朝着妖神研究所大门那边去了，我就在后面的密道里。” 挂断通讯，狸若有所思地捏了捏左手的五指。 “能够操控半妖的凶御笼手……这项技术居然真的存在……” “如果要将整个忍者队伍肃清干净的话，这应该比费洛蒙更好用，不过这也只是其中一个方案。得先看看他的目的是什么。” 狸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装，无声无息地钻进了上方的密道中。 …… …… …… 【妖神研究所】 图灵将目光从指示牌上收回，看着前方宽约十米的厚重电子门，轻轻敲了敲。 从餐厅主路出来，经过一段宽敞的通道后，图灵便直达了这里，比预想中的路程要短了不少。 “从这里过去就是妖神研究所了，但是目前处于断电状态……” 脏切拔出，狠狠劈在电子门表面上。 一串火星爆闪而出，只在门上留下了一道黑色的痕迹。 “应该是类似于封锁墙的材料制成的，暴力破坏有些困难了，看来想要继续前进，就得恢复生活区的电力才行。” 图灵收起了刀，朝着两边的通道环顾了一番。 恰好，一只半人高的强壮妖械咬着一只同类“啪叽”一下扔在了图灵的脚边。 一阵红光闪过，图灵的兽群再添一员。 “没有地图就像无头苍蝇一样，也不知道这里的断电是否跟小关拓自降下来的封锁有关……不管怎么说，先找到能够恢复电力的办法，这么大的实验室一定会有‘能源室’或者‘电力房’之类的地方，如果能找到一些活人就更好了。” 将妖械打发进入生活区探索，身边只余三只妖械的图灵持续开启感官目镜查看了一番地面痕迹，尝试找到一些忍者的足迹。 “嗯？这里有很多属于人类的足迹。” 地面上鲜血不少，各种各样的足迹混杂在一起，而其中存在大量的人类足迹通往图灵右边的道路，并且大小不一，图灵甚至还在其中看到了皮鞋的脚印。 “不知道这些人是否还活着，现在我的妖械全面侵占生活区，暂时还没传来警戒的叫声声，先顺着找找看。” 图灵给妖械下达的指令是，“搜索人形生物并发出警戒”。 循着感官目镜标注出的脚印前进，图灵又在墙壁上发现了一些足迹。 “这是在蹬墙跳吗？但这通道也没别的东西，躲避妖械？还是说……” 顺着那疑似蹬墙跳的足迹将视线转移到天花板上，图灵发现了上方有一处醒目的密密麻麻的手印。 如果是上面有手印，图灵最多觉得奇怪而已，毕竟忍者这种东西，看上去就是很能蹦蹦跳跳的那种。 但在这堆密密麻麻的手印中，还有一个顺着钢板的缝隙被截断半只手掌痕迹，这就有些门道了。 此处还属于主道路的范围内，天花板较高，图灵跃向墙壁，一个蹬墙跳加腿部喷射就冲上了天花板，笼手的爪子抠进了半个手印的位置，重力带着他的身体往下一沉。 哐。 一声轻响，顶部一整块铁板被他直接拉了出来，带着图灵的身体吊在了半空中。 “通风管道？” 这是图灵下意识的想法。 松手跳了下来，图灵观察了一番那块铁板，看到内部构造精细的活动栓塞和各种拉伸结构，在铁板内部中央还印着一个非常规整的白色小人。 “似乎是特意修建的某种通道，并且空间不小。” 图灵笼手中心红光一闪，跟在身边的一只妖械在墙面迅捷的一个弹跳，便钻进了上方的通道中，朝着通道左边，也就是图灵过来的方向“砰砰砰”地爬了过去。 图灵静静地在原地等待了一会儿后，上面的妖械没有传来警戒的声音，他才再度弹墙而起，腿部装甲一冲便抓住了密道的边缘，用力翻了进去。 里面的空间高度大约两米，宽约一米，完全能够容纳人在其中行走。 漆黑的甬道对拥有感官目镜的图灵来说没有任何视觉上的阻碍，目力一通到底，看到了位于通道前方有多个拐角。 而在图灵的后方，也就是他原本前进的方向，也发现了一些拐角通往未知的地方。 从通道内退了出来，图灵让另外两只妖械也钻进了通道，朝着之前那只相反的方向探索而去。 …… 一分钟前，通道中。 一位忍者小心翼翼地躲在其中，拿着终端机向名为狸的忍者报告着情况。 “我看清楚他的外形了。他不像是意外防卫部的人，更像是穿了武士甲的普通员工，这家伙里面居然还穿着西装。这武士甲的造型也有些古怪。” 忍者看着头盔内的夜视仪器传输的画面，发现这个疑似意外防卫部武士的人居然毫无常识地想要暴力打开通往妖神研究所的大门。 “他似乎试图前往妖神研究所，和我们的撤离方向一致……他放弃了，朝后勤通道那边走过去了。” 通过特殊的窥视点，他看到那人突然在自己身下的地方停住，扫视一周后将视线直直地对上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忍者不再说话了，而是小心翼翼地站起来，朝着后面退去。 这家伙……莫非是发现了密道？还是说巧合？ 就在他刚退了几步，就听到哐地一声震响。 自己刚刚窥视的位置被打开了。 忍者心中一惊，顿时快步朝着后面退去，足具外骨骼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他可不想被这个妖械簇拥的家伙发现。 朝着后面退了好一段距离，他眼皮一跳，看到一只妖械居然跳了上来，但并没有发现他，朝着他现在相反的道路奔跑而去。 忍者不再迟疑，果断放弃观察，快步离开了当前所在的通道，拐过密道内一处拐角后跳了下去，下落无声。 随后，他凭借着记忆中的路段，准备脱离当前区域，先和狸汇合再说。 砰砰。 密道内的两声异响从他的身后传来。 忍者知道是那人指挥更多的妖械进来探路了，顿时再度加快了前行的脚步。 当密集的爪子拍击声回响在密道中，忍者猛地一顿，将手摸向了后腰的忍具包。 猛然回身，一枚中心发出紫色环状光芒的手里剑扔出，准确地插入刚出现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妖械头中， 后者呜咽一声便倒在了通道里，发出一声哐当的重响。 行迹暴露，忍者不再掩饰行踪，掏出终端机飞速向狸报告自己的状态，并在密道中飞奔了起来： “狸，我被对方发现了，位置是中央路段上方，我正在朝你的方向赶来……” 刚跑出去两步，一只妖械从他前面的拐角处突然冲了出来，忍刀施展不开的他只能伸手捏出三枚手里剑，咻咻掷进了眼前这只妖械的头部和身体中，却未能一击必杀，被妖械一口咬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此时，一股强烈的吼叫声从他的身后传来。 在这吼叫后，通道中顿时回响出密密麻麻的拍打声，忍者只来得及将咬住自己手臂的妖械一把砸在一边，回首便看到了两张大嘴朝着自己咬来。 图灵站在原地，看着一只只妖械朝着上方的通道涌去，捏了捏凶御笼手。 这通道里果然藏着人。 “嗙！！！” 只听一声重响，图灵诧异地发现前方侧面墙壁突然被打开，三只妖械咬着一位奋力挣扎的忍者拖了出来。 “果然是四通八达的密道啊……” 图灵笼手红光一闪，咬着忍者的三只妖械便松开了嘴巴，那忍者翻身而起，飞速拔出了背上的忍刀。 然后发现他的周围已经被密密麻麻的妖械所包围。 第一百二十五章 有利可图 完蛋了…… 忍者捏紧手中的忍刀，头盔下的双眼不断在图灵和周围的妖械身上来回扫视，身上的伤口传来阵阵灼痛感。 然而就在他拔出武器后，他却突然看到那个操控妖械的人双眼一亮。 【你发现了新的知识】 视网膜中跳出提示的瞬间，图灵打消了自己心中准备和对方好好说两句的念头，凶御笼手中心红光一闪。 妖械前仆后继地冲了上去，忍者只来得及砍伤一只妖械，便被数量庞大的兽群扑倒在地。 图灵走进妖械为他自动让出的道路，笼手将忍者手中的武器拿了起来。 这是一把和改造前的脏切有些类似的武器，但区别在于，这把武器有两条刀身并排在护手上方，每一条刀身展开的外形和之前的脏切略微相似，但略短一些。这种造型让图灵异常好奇。 将这把刀倒提在手中，图灵让妖械略微放开了一些对忍者的钳制： “你跟了我多久？” 忍者沉默着。 “这条密道能否通往妖神研究所？” 忍者依旧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知道狸就在附近，相信他很快就会赶过来，只是这些兽群恐怕有些棘手。 头盔下张了张嘴，他又闭上了。 “你的武器和其他人的不太一样。”图灵翻手将对方的武器正拿在手中，继续尝试询问，“拥有这种武器的人，还有多少？” 忍者依然没有说话，眼角的余光瞥了眼处于通话状态的终端机，只盼着狸快点来。 “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想到之前遭遇的那名重伤忍者的秉性，图灵也不期待能在这个忍者身上问出些什么来，将对方的刀送进了一只妖械的嘴里横着含住，让妖械将其按得死死的防止反扑，五指一张迅速将对方的终端机剥离了下来。 “通话状态……？” 看到终端机的页面，图灵瞄了眼忍者，双眼一眯。 就在这时，终端机内传来了一道嘶哑的嗓音。 “你好，武士先生。” 图灵顿时看向终端机上的通话页面。 “你是谁？” “我是你的俘虏的上级，你可以叫我‘狸’。” 某处角落中，身材魁梧的忍者狸手持终端机，上面正以夜视视角显示着图灵被妖械簇拥的画面。 柳田濑忠……居然是你。 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个时间你的笼手应该已经彻底浸润了才对……为什么还活着？而且笼手还变成了这副模样…… “武士先生，你的目的，应该是前往妖神研究所吧？我想我能给你提供一些帮助。” 图灵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在宿舍区域，那个疑似被电击过，浑身焦黑的死亡忍者“今川”，他的终端机就传来过名为“狸”的人的通话呼叫。 凶御笼手红光一闪，图灵周围的妖械一部分跳入了密道中，一部分则朝着周围扩散开来，尝试搜寻这个“狸”的踪迹。 “比如说呢？” 挥了挥手，图灵让妖械拽着地上的俘虏，回到了餐厅旁的一处房间中。一边和狸保持通话，一边翻看起手上这块终端机。 这是图灵第二次遇到活着的忍者，对方的说话方式和之前遇到的那个文绉绉“柴山”有很大的不同，显得很正常。 “在岛津，也就是我的部下的终端机里有一份非常详细的，关于整个天守研究阁的地图，你可以看看。” “我已经看到了。” 图灵正好翻到。 这幅地图非常巨大，且出乎意料的详尽。 上到地表的哨站，下到整个研究阁主体三层的各种细致分布，还包括密道的存在。每个区域和每条道路都用不同的编号进行了划分。 在这份地图中，图灵也看到了密道仅仅只在整个生活区分布，并不通往吞天实验室和妖神研究所。 “想要通过妖神研究所，你需要打开整个生活区的电力系统，就在能源室。而在能源室g-3号走廊左右的位置，有一种能够放出电流的怪物，如果你想要开启电源，就需要干掉那只怪物。” “你想要什么？” 不会有人在这种环境下平白给出好处，更何况是完全没有信任基础的人。图灵猜测对方恐怕是看到了自己操控妖械，想要利用这种便利性来达成某种目的。 从密道中拽出来的那个忍者就可以推断出，这两个家伙可能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通过密道吊在自己屁股后面了。 “想必你之前应该在宿舍那边看到过我的同僚尸体了，但是他们和我的目的有所不同。我对于您控制半妖的能力非常感兴趣，希望能够和你达成合作关系，并帮我完成一件事。作为交换，我这边会为你提供各种情报，和后续进入妖神研究所必需的物品。” “你可以自行确认情报的真实性，还请留我的手下一命。” 后续进入妖神研究所必需的物品…… 图灵看了看妖械嘴里咬着的那把刀，话题一转： “你刚刚说，你和别的忍者目的不同，我是否可以当做你和他们并不是一伙儿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可以这样理解。” “既然如此，在你的同僚中，拥有半妖匣的人有多少？” 图灵开始动起了歪心思。 目前来说他还没有怎么探索生活区，但从知识上的收获来讲，必定不会有多少，毕竟从建筑功能性的角度上来看，这里可没有实验室一类的地方。 而图灵还需要面对妖神研究所里未知的妖神生物，他需要持续加强自己身上的装备和凶御笼手。现在看来，这些忍者身上的半妖匣是有油水可捞的。 半妖匣？ 另一边，躲在某个小房间里的狸顿觉疑惑。 这家伙怎么会对半妖匣感兴趣？ “你想要半妖匣？” “脏切，这应该是你们的制式武器吧？除了脏切之外其他不同的半妖匣，你们还有多少？”图灵询问。 狸沉默了片刻。 他不知道为什么柳田濑忠会对半妖匣感兴趣，或许是因为他那变异的笼手，不过，如果能让他就此帮助自己清除一些目标的话正合心意。 甚至还直接跳过了逐渐建立信任这一步…… “脏切，那是普通忍者手上的东西……你想要的，应该是岛津手上那样的半妖匣吧。” “没错。” “既然如此……我可以提供更多的情报给你。”狸说道。 “目前符合你要求的人，有三个。” “他们分别在t-4，n-8，lb-13的位置附近游离，通过检查那幅地图，你应该能知道大致的位置分布。” “对于他们每个人更加详细的情报，我一会儿会发送到岛津的这块终端机上。当然，情报的真实性，你可以自行验证……”说完，狸挂断了通讯。 很快，通讯结束的终端机嗡嗡一响，狸已经将情报发送到了终端机上，图灵浏览而过，其中包含了三个忍者每人的武器信息。同时，狸还留言了一条信息： “密道的存在仅有我们知道。” “也就是说，其他的忍者都不知道生活区有这样一条串联的密道存在……” 图灵扫了眼地上的忍者俘虏。 既然这里的忍者有油水可捞，图灵也就不急着往妖神研究所跑了，那边还存在未知的妖神生物。就目前来讲，无论这个叫狸的忍者目的是什么，有回溯在的他迟早都能发现问题。 可以好好利用妖械群从忍者身上割韭菜，有利可图，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忍者们 瞥了一眼被妖械压在下面的岛津，图灵轻轻挥了挥手，妖械们放开了对他的钳制。 “可恶……” 旁观着图灵和狸达成了交易的岛津握着受伤的右臂，拳头略微转了转。 “武士先生，可以把我的终端机还给我了吧？你可以用今川的终端机和狸保持联络。” 岛津站起身，冲着图灵伸出手。 图灵没理会他，翻了翻终端机，确认上面没有更多有价值的信息后扔回给了忍者岛津。 有些手忙脚乱地接住终端机后，岛津很光棍地坐在地上，也不管周围的妖械了，拆掉右臂破裂的轻便臂甲，撕开里面的紧身衣便开始给自己包扎了起来。 “你的上级似乎很乐意看到我干掉你们的‘同僚’？” 图灵把玩着岛津的刀，余光瞟着忍者给自己包扎的动作。 “本来就不是一路人，杀掉就杀掉。” 忍者正将绷带一圈圈缠在自己的手臂上，一个鬼面形状的纹身被压在了白色的绷带下，迅速染红。 “既然这样，那就跟我说说目前的状况如何？在天守研究阁内活动的忍者，目前有多少？大致分布在哪些区域？”图灵在岛津的面前蹲下。 岛津顿了顿：“你这家伙……” 从他被发现到最后图灵和狸达成合作，就他挨了好几口咬，还被妖械的牙口扣着直接拖在地上走，要说没怨气那是不可能的，不过想到狸的安排，他吐了口气，还是开口道： “现在在活动的忍者不多，除了狸告诉你的几个位置外，大部分都和影舞者，还有几个研究阁内的幸存者聚集在后勤通道那边。” 图灵的脑中快速呈现出之前记忆下的地图，找到了后勤通道的位置。 “你们原本的目标应该是刺杀风间骷髅宫吧？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既然要猎杀忍者，图灵自然要多了解一些信息。 “问题真多……在后勤通道那边，我们发现了一些天守研究阁内原本的幸存者，一两个研究员老头，还有一些意外防卫部的忍者。” “影舞者带着其他忍者将那里控制了起来，并暂时作为了大本营，派出忍者在居住区内搜集情报和出路。” “那你们呢？又是在做什么？” 头盔下，岛津张了张嘴，不知道是否要告诉图灵，略微思索了一番后表示： “狸没有告诉你，那我也不能告诉你。” 图灵眉头一挑。 这家伙说的话，听上去年纪不是很大的样子。 笼手红光一闪，岛津周围的妖械瞬间暴动，咧开牙齿冲着他发出“呜呜”的低吼声，一片群魔乱舞的前兆。 岛津顿时给吓了一跳：“喂喂！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你……” “没关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已经拿到我想要的东西了，我问你答，不然你就去喂狗吧。” “好吧好吧！狸和其他忍者的任务不一样……我们是清扫者，负责在任务结束或者失败后干掉执行任务的其他同僚！” 岛津下意识抬起双手，提高了声线。 清扫者？雇主安插在雇佣兵之间的人么…… 图灵之前听罗旺给他介绍雇佣兵的时候大致提到过这种恶性情况，并不难理解其中的意思。 “所以狸才对我干掉其他忍者的行为表示更多的情报支持么，清扫者的人数应该不多，我想也就只有你和狸两个人吧？” 岛津无声地点了点头。 原来是想要利用自己帮忙干掉其他忍者么……就如狸所说，就是看上了自己能够控制妖械的能力进行利益交换，一开始主动透露情报，想必也是为了建立信任关系。 “你的上级希望我之后帮他做一件事，你知道指的什么吗？” “这个……本次行动的领队‘影舞者’是一个很强大的忍者，也是我们清扫的最大阻力。”在妖械层层包围下，岛津没怎么迟疑很快就说了出来。 “哦，他手上有半妖匣吗？” 半妖匣？ 岛津愣了一秒。 “有……他有两把。” 还有两把？ 图灵点了点头，轻轻挥了挥手，让妖械安分下来。一边的岛津也松了口气，放下了双臂继续给自己包扎，一副神经大条的模样。 “那么那些被忍者抓住的人呢？里面有研究人员是吧？” “没错，有一个叫‘三原’的高级研究员，还有一个不知道名字。” “三原……” 这个名字图灵有所印象，在之前一个附甲者的终端机中看到过他和名为三原的博士之间的对话。 还有研究员活着，这对图灵来说是个好事，之后可以从这个研究员身上挖掘一些关于妖神和凶御笼手的知识。 接着再询问了一些细节后，图灵没再理会这个忍者，带着妖械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看着图灵终于离开，岛津长出了一口气，拿着自己已经被从臂甲上拆下来的终端机，放在手臂上比了比，发现装不回去了。 岛津无奈地摘下脸上的头盔，露出有些青涩的脸庞，脸上满是汗渍。 他点开终端机，向狸发起了通话。 “不好意思，我把一些情报告诉他了……不过他看上去很信任我们，是我的错觉吗？” “不是信任，是他压根不在乎情报真实与否，他有自己的验证方法。” “是这样吗？” “现在你不用回来跟我汇合，我把一把半妖匣留在了我们之前见面的位置，拿好然后回到后勤通道那边，看看影舞者他们的情况。 另外，去找三原博士询问一下凶御笼手掌控妖械的相关的资料，你给他出示我之前给你的那个东西，他会愿意跟你交流的。” “好，我马上去办。” “另外，那东西不要被其他人看到。” 结束了和狸的通话，岛津将身上的伤口都处理了一番，并略做修整后重新戴上头盔，勉强将终端机镶回了自己的手臂上，通过密道返回之前的位置拿到了武器，再从正路回到了后勤通道。 在路上他还遇到了好几只妖械，但都对他熟视无睹，明显都是被那个武士控制了。 走到厚重大门处，岛津打开终端机呼叫： “这里是岛津，我回来了。” “好，你稍等一会儿。” 等候片刻，大门上下打开，露出了里面被便携式照明照亮的昏暗空间。 两个脱下头盔的忍者正站在中央大声吵闹着。 “封锁是人为控制的，只要对方很有可能会重新打开封锁，从吞天实验室的电梯大厅离开是最稳妥的方式。” “封锁不可能再打开，等到狸恢复了电力，我们直接从妖神研究所内的秘密缆车离开，说不定还能继续完成任务，找到风间骷髅宫！” 居然还在吵…… 岛津心中腹诽了一句，看到一个身穿厚重紫黑色装甲的忍者冲着他挥了挥手，便绕开吵架的两人走了过去。 “领队，我们遇到些麻烦，外面还需要些人手。”岛津主动说道。 “能源室的问题吗？”影舞者声音低沉，头盔下宛如有某种扩音器将他的声音回荡到岛津的耳中。 “能源室的问题狸正在解决，不过外面有一处地方聚集了大量的妖械，需要帮助清剿……另外，今川死了。” “我知道了，武器回收的问题交给你，一会儿你再带上三个同僚继续行动。” 影舞者的反应很淡然。 “是，我需要一些情报，要和三原博士接触。” 影舞者点了点头，岛津冲着他行礼后，走向了角落中那群被捆绑束缚的俘虏。 第一百二十七章 诱因 一个头发银白的秃顶博士，一个头发花白的黑框眼镜，还有几个被剥掉了武士甲的意外防卫部成员。 此刻这喜人正被特殊的锁具牢牢捆住，就连口舌也被封锁面罩堵着无法发出声音，看到靠近的忍者岛津，皆露出愤恨的神情。 “三原博士……是你吧？” 岛津走到了秃顶博士面前蹲下，解开了他口部的面罩。 老人狠狠地吸了两口气，带着些许血丝的双眼看着眼前的忍者：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岛津四顾了一番，解掉了老人腿部的束缚，将其从地上拉了起来，朝着后勤通道后面的岔口走去。 其他被抓住的人看到岛津将三原博士押走，顿时有些激动地想要冲上去，却因为身上的束缚锁具摔倒在地。那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子更是露出了愤恨的神色。 这里是用于运送各种后勤物资的大型通道，同样也有一些为卸货人员提供的岔路通道，岛津押着三原博士来到了一处岔道中。 “我说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岛津也不理会他，从忍具包中摸出了一枚银色的方形元件。 就像是一块方形的金属匣，但上面密布着整齐的机械切割高低起伏，每一处棱角都被一层圆角金属所包裹，中央的位置还印有一个方形构成的标志。 “我想知道关于凶御笼手的事情。” 在看到岛津手中物品的一瞬间，三原博士神情一怔，眼底的一抹震惊被他压了下去，随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忍者岛津。 “我明白了……” 真的很配合……？ 岛津惊奇地看着脸上的淡漠略微散去几分的三原博士，快速将手里的东西收好。 “凶御笼手方面的常识，应该不需要我多说吧？你具体想要知道什么？” “我看到……我听说凶御笼手能够控制妖械？”岛津组织了一下语言。 “居然是问这个吗……”三原博士吸了口气。 “关于这个……我知道的不多。这要涉及到凶御笼手最早的设想。” 感觉自己要听到什么秘密的岛津顿时认真了许多，仔细聆听。 “现在的凶御笼手，除了能让移植者拥有更强大的单臂肉体力量外，也就是一把赋予移植者掌控和使用吞妖匣的钥匙。这其实只是最初设想的残次品。” “最早的凶御笼手，其实是设想用于控制妖神的。” 掌控妖神……那个武士已经能做到这种地步了！？岛津在心中暗自震惊。 “原理似乎是源自于妖神因子本身具有的某种特殊代码，在理论上，能够让妖神服从命令，为人类而战。” “中间经历了什么我不清楚，总之后面的实验一次次失败，最终退而求次，变成了现在的凶御笼手。目的也从控制妖神，逐渐转化为驯服妖神，最后变成了斩杀和驱逐妖神。这就是我所知道的所有信息了。” 就只有这么一点信息吗？ 岛津沉默了片刻，开口道： “如果说……现在就有人的凶御笼手能够控制半妖呢？” 话音落下，三原竟哑然失笑，缓缓摇了摇头： “那绝对不可能。” “要说到底什么能够真正地控制半妖这种混合生物……” “想必就只有妖神本身了吧。” 将博士重新扣上束缚，并送回了原来的位置，岛津沉思了一阵，对三原博士最后的话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还是原话转述给狸吧。” 这样想着，岛津已经回到了众忍者之间，影舞者冲着他挥了挥手，并向他指派了三名忍者： “带上他们，如果妖械数量过多可以稍微减缓节奏，尽量不要制造不必要的骚动，以免引来妖神研究所内那家伙的注意。” 岛津点了点头：“我明白。” …… …… …… 漆黑的甬道中，一道身影正在夺命狂奔。 无数道影子飓风般追逐着他的影子，拉扯的身姿之间拍打着矫健而狂放的步伐。 “这些半妖……是疯了吗？怎么会数量这么多！？” 看着前方拐角突然出现的半妖，忍者捏紧了手中的武器将其狠狠斩飞，朝着左侧空荡荡的通道中逃去，并按下了手中的终端机： “这里是长泽，我这边有异常情况，这里的半妖突然……” 话音未落，他头顶的天花板突然打开，一道血红和钢铁混杂的身影猛然落下，一直钢爪瞬间洞穿了他的肩膀，伴随着血肉穿刺和金属刮擦的刺耳声音，将其死死摁在了地上！ “可恶……” 忍者忍住剧痛，狠狠一记膝撞将身上的妖械顶开，伴随着锋利钢爪的抽离，被洞穿的肩膀汩汩冒出鲜血。 忍者甚至来不及捂住伤口，刚从地上爬起来便发现前方的通道中又钻出了三只半妖， 而在他的身后，还有四只。 突然打开的墙壁，侧方的走廊，前方，后面，全是蜂拥而至的半妖，他只感觉到大脑一阵恍惚，便已经被密密麻麻的混合体野兽包围在了中央，并朝着他缓缓靠近。 一边被他撞倒的妖械从地上爬了起来，晃了晃脑袋，脚下狠狠一蹬，瞬间将防备不及的他扑倒在地！ 这一下宛如炸开了马蜂窝一般，一只只妖械冲了上去，锋利的钢爪和牙齿深深咬入忍者的要害中，只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武器敲落在地面上发出叮当的撞击。 “嗯……第一个，不用自己动手真是轻松。” 图灵从妖械自动为他分开的道路中走了出来，掌心圆环流转着红光，握住了忍者带血的半妖匣。 【你发现了新的知识】 “有手下可用真是方便，回去之后得着手准备这方面的事务。等到有了威尔逊公司那边的研究室支持，也要着手处理脱碳原液和妖械的批量生产和研究事项……” “当然，还是要先着眼于眼前。” 将半妖匣插入尸体的刀鞘中并抽离到自己的背上，图灵剥下对方的终端机，在上面查看了一番情报。 “半小时前的指令……在临时据点拟定撤离方案和观测妖神进度结束之前，保持对生活区区域内的侦查和探索。观测妖神进度是什么东西？” 了解到了一些新的忍者动向，图灵将疑问通过讯息发送给了狸，略微等待一会儿后对方并没有回信，便锁定好下一个目标的位置，带着妖械们前往。 在一边探索一边搜向三个目标忍者的过程中，图灵不断通过凶御笼手的能力复活和控制更多的妖械，一旦动起手来浩浩荡荡的动静可谓是不小。 带着兽群离开，走廊上只剩下了一具被啃得不剩几块肉的忍者尸体。 爪子拍打地面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余声回荡在走廊中，缓缓传递。 嗡—— 一道轻微的震动从妖神研究所的方向传来。 就像是缓慢的流水，密集地嘶磨，又像是远在千里之外的轻轻触碰，由远及近，缓缓流过尸体所在的走廊上。而在这股未知的力道下，一枚镶嵌在墙壁金属切割线中的螺钉缓缓形变，破土而出般一寸寸向外推进…… 崩—— 伴随着一声轻响，在未知的怪力下，这枚复合螺钉猛地弹了出来，轻巧地撞击在地面上，弹珠般弹跳着，最后兜兜转转倒在了地上，滚落到了另一堵墙角下。 嘭！！！ 一道强烈的震动下，螺钉被震得猛然跳起，方才的墙壁豁然凸出一块明显的突起。 而后，一阵密集的摩擦声从隔墙传来，就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滑行。 第一百二十八章 猎杀和密室 嗯？什么声音？ 带着妖械在通道中快速行军的图灵感觉到明显的颤动，这让他想到了在吞天实验室的时候，那只豺狼迈动步伐的沉重声响。 “按照生活区的地形，唯一能容纳那种体型怪物的就只有主要道路的餐厅区域，所以应该是其他地方传来的……有可能是妖神研究所里的妖神有所动静。” 速度略微减缓，图灵思考之间，发现后方的妖械有所异动。 穿透黑暗的感官目镜敏锐地捕捉到通道后方一闪而过的忍者身影，凶御笼手红光一闪，十几只妖械瞬间扑了上去，在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惨叫和血肉啃咬的声音下被淹没在了兽群中。 图灵走上前去，通过对方拿在手中的脏切，发现这只是一个普通忍者。 “根据岛津透露的信息，虽然大部分忍者都在后勤通道处，但是除了狸告诉我的三个位置有三个忍者外，还有少部分忍者也在游离性活动。” 将对方的终端机剥离简单查看后，图灵拿走了对方的脏切背在身后，在凶御笼手的控制下，身边密密麻麻的妖械散开不少，朝着周围的区域涌去，而图灵则是继续前往目标区域。 不多时，又是一阵沉闷的低叫声从左侧的走廊中传来，图灵快速接近，发现了一个被妖械啃咬着左腿的忍者，此刻正在将一把脏切刺入妖械的身体中。 当他看到被兽群簇拥着飞奔而来的图灵，身姿猛然一愣，拔腿就跑。 几秒种后，地上又添了一具尸体，图灵的背上再多一把脏切。 在不断靠近目标区域的过程中，图灵遭遇了五次单独行动的忍者，缴获了5把脏切，加上之前从岛津身上拿到的武器，此刻他的背上已经背了一身的忍刀。 哪怕不能再获取技术值，半妖匣也是不错的实验素材。 不过这也让图灵有所诧异。 目标的三个忍者，这里遇到的五个忍者，加上之前遭遇的忍者和忍者尸体，狸，岛津，影舞者…… 这加起来的数量就已经达到十几个了，大部分还窝在后勤通道那边，按照这个估计，忍者的总量少说也是五十个往上了。 这哪里是刺杀小队，简直就是军事化行动。 “应该询问一下岛津具体的忍者人数……之前先入为主地认为他们人数不会太多，思维还是不够严谨。” 反思了一下自己的业余，图灵靠近了情报中的区域，一番搜索后，在这块区域并没有发现太多忍者的踪迹。 依靠着感官目镜的能力，图灵检视着四周的线索，跟着一处痕迹逐渐回到了宿舍区域。 这里的位置从妖神研究所大门左边过来，一路穿插了各种直线和拐角走廊，通过不高的阶梯往上，就是宿舍区域，不过是二层，且距离之前的封锁位置还有不短的距离。 从那份地图上图灵可以了解到宿舍区的设计，由于生活区整体分布都比较紧凑，除了餐厅的主道路和后勤通道外都比较狭窄，宿舍区更是又窄又低矮，故此二楼和一楼并不相通。一楼出去是餐厅的西侧小门，二楼下去再穿过几段走廊，则是直达餐厅的南侧大门位置。 相比一层的宿舍区来说，二层更加狭窄，也更加复杂，地形问题图灵只留了两只妖械跟在身边，通过感官目镜从沾染着血迹的地面上分辨出了一串忍者的足迹，朝着前方摸了过去。 “这里的宿舍门大部分都被暴力打开过了，鉴于二层和餐厅主道直通的关系，看来这个忍者应该是脱离了狸给我的情报中的地区，到这里进行了搜索。” 看着那串足迹进入了一扇门打开的宿舍门中，图灵让两只妖械先钻了进去，似乎并无异常发生。 走到门口处，图灵看到内部的小空间宿舍，和一层的宿舍布置类似，而感官目镜分辨的痕迹中，这串忍者的足迹一直蔓延到了宿舍内的机械桌上，位于桌子的最前方，靠近墙壁的位置，有密密麻麻的触摸痕迹。 这个忍者的痕迹一直到桌子旁便消失了，图灵眯了眯双眼，走到了那张桌子前，略微下倾身体观察着存在大量触摸痕迹的位置。 看模样，似乎后面别有门道。 不过图灵很快便直起了身子，看着地上的痕迹顿了半秒。 “撑在上面，你不难受吗？” 话语间抬头，一柄半妖匣闪烁着寒光从天而降！ 凶御笼手红光一闪，两只妖械弹跳而起撞上了一直躲藏在天花板上的忍者，忍者反应极快，抽刀便割开了一只妖械的脖颈，一记膝撞顶开另一只妖械迅速起身，抽身就要劈向图灵之际，扭头便发现一柄巨大的刀刃已经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只要再前进一寸，他的脖子就会被瞬间切开。 “这处房间是怎么回事？” 凶御笼手捏着脏切，图灵扭头点了点桌子的方向。 忍者闭口不言。 都是这种风格吗…… 图灵突然将脏器回鞘，在忍者都有些莫名其妙的歪头中，轻轻打了个响指。 一阵钢爪拍打地面的声音下，一只只妖械出现在门框外，将整个宿舍围得水泄不通。 忍者只感觉到一阵头皮发麻，刚捏紧刀柄的手顿时松开了。 “这里是一处机关，我还没有破解。阁下，我们的部队就在不远处集结，我们可以合作一起离开研究阁，并且你的同伴也和我们一起。” 面对这一幕，忍者还算冷静，很直率地甩出活命的条件和自己的后台，并猜测图灵是意外防卫部的武士抛出诱饵。 然而图灵没有怎么理他，张开五指，在对方头盔下惊愕的神色中熟练地将它的终端机从手臂上扒了下来。 将终端机简单翻了翻，图灵放进了包里，随后操着凶御笼手将整个桌面推开，露出了一块光洁的金属墙壁。 但是在图灵眼中，这一小块墙壁上简直就是堆满了密密麻麻的触摸痕迹。 图灵伸手在上面轻轻一按，发现是一处可活动的方形块，但却没有任何反应。 “因为断电的缘故，所以机关也无效了。你确实也没什么发现。” 确认了情况，图灵瞬间拔出脏切刺进了忍者的胸膛中，狠狠割开碾碎其胸骨和内脏，拉出一道巨大的豁口。 尸体噗通倒地，图灵抓起对方的武器，确认眼前出现了知识提示后，背在了身后。 此刻已经拿到了两把陌生的半妖匣，他都还没有着手进行研究，准备在弄到第三把之后一起拆解，然后利用一路上收集到的素材对外骨骼也进行进一步的强化。 至于这处房间里的机关…… 刺啦！ 一阵刺耳的金铁交鸣，图灵手中的魔改脏切直接插进了墙壁中，将一大块钢板和后面的机械零件硬生生撬开。 板下被自己暴力打开的位置，图灵看到了里面的机械构造，凶御笼手衍生出各种精密工具，迅速将里面的结构拆掉。 “整个墙壁都是活动结构，被里面的线路联通起来。封锁结构一层包一层，但是全部通往一个触发点。” 没有接触过类似机器的图灵废了几分钟时间，随着一块块墙壁联通后面的装置被他拆了下来，一个处于中心位置的关键元件被他拿了出来。 整体外形是一块巴掌大的装置，中心是略小于整体的方形凹槽，四个角为圆角，底部是一种识别装置。 “这应该是门锁。在电力正常的情况下，按下按钮，这个东西就会从层层包裹的结构中翻转出来，放入‘钥匙’就能打开暗门。从钥匙的形状上看，是个方形圆角的东西。” 将“门锁”放进了自己的便携包中，图灵继续拆解工作，不多时便将整个暗门拆了下来，并在暗门的最后面，发现了一种能够发出报警的识别装置，但也因为电力问题而停止运作。 最终，一个小小的密室呈现在他的眼前。 干净整洁，看不到什么灰尘，似乎不久之前还在使用。 在左边的墙角，堆着一个巨大的金属箱，里面堆满了各种坏掉的便携式终端机和金属杂物，图灵还看到了一把坏掉的魑魅丸，呈展开状态，刀身的肌肉完全萎缩，活性已经枯萎很久了。 除了金属箱外，还有三个并排的立式铁柜，很像那种小型储物仓。 密室顶部，是一处专门修建的通风口。 密室的右侧，则是一块可活动的大型盖板，盖板前面还有小小的支架，上面放着几只白色的笔。 这是图灵在这个科技世界第一次见到笔这样的东西，好奇地走上去拿在手上写了写，很像中性笔的感觉。 最后图灵打开盖板，露出了下面大大小小的纸张。 “这是……纸？” 图灵诧异地看着这些传统的纸张，目光一张张掠过上面的标题。 【编号a2-937621号吞妖匣检修记录】 【报导：风间公司前任首席建筑设计师意外身亡】 【第19批次后代催生报告】 【“死寂”欢迎您的加入。】 …… …… …… 后勤通道内。 “领队，妖神观测进度已经完成，几分钟前对方有所异动，但应该只是普通的生态活动。” “嗯，狸那边的进度如何了？” “他说遇到些问题，生活区内妖械很多，尤其是能源室那边存在一些异常情况。而且就在刚刚，我们有七个同僚联系不上了，其中有两个是‘部’级的。” “你说什么？” 影舞者头盔下的语气传来明显的不悦。 “折损有些严重了，狸那边的进度也太慢了，你再带上十个人出去，和进行自由侦查的同僚交接情报，对整个生活区进行活物清剿。之后，你们再联系狸，恢复电力系统，再耗下去，风间公司的救援队伍都快来了。” “我知道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背后的故事 ———————— 【编号a2-937621号吞妖匣检修记录】 此吞妖匣以妖神【猫又】的器官为主要材料打造，没有进行过其他种属的妖神器官进行同化，选取【猫又】的妖神体液作为主要温养材料，保证同步率的稳定性。 入鞘状态下，笼手识别程序正常，妖神因子整体活性稳定，妖神器官无较大波动。 解放第一状态下，体型扩大，妖神因子活性波动增大，妖神器官散发中等波动，切割力良好，能够对妖神躯壳造成斩断伤害，无特殊能力。 解放第二状态下，妖神因子活性波动极大增强，妖神器官散发高等波动，并自动发出嚎叫波频，切割力优秀，能够对妖神的捕食器官造成直接斩断伤害，在这一状态下，吞妖匣的体型在第一状态的基础下再度扩大，实验体妖神【八岐】对其表现出明显的关注态度。 经检修后，无需拆卸工作，送往8号装置进行例行温养。 注：此吞妖匣由行政上级执行官-风间骷髅宫所有，禁止出现一切失误和不当操作。 妖神研究所-吞妖匣制备中心 三原幸也（潦草的手写体） ———————— 第一张是白色的检修报告单，有些折痕，图灵摸了摸，手感有点像现实世界中的a4纸。 “吞妖匣的检修报告，总算是看到点好东西的兆头了。” 吞妖匣这个东西，已经在前面搜索到的各种情报中看到了无数次，但直接针对吞妖匣的信息，图灵还是第一次发现。 从这张检修单中可以推测出不少信息，其中出现的妖神名字【八岐】，图灵记得自己在妖神器官存放处看到的【八岐之牙】，说不定指的就是这个家伙，这个【八岐】，也很有可能是自己进入妖神研究所之后要面对的怪物。 至于其他的第一解放状态和第二解放状态，听上去跟半妖匣有些相似。 “这把吞妖匣是那些忍者的刺杀对象所拥有的，也不知道那人逃出去的时候是不是把东西带走了。” “通过后面的部门落款和检修单内容可以得知这把武器的存放地点，之后进入妖神研究所后可以尝试获取。” 将这白纸从面板上拆了下来，检查后面没有其他内容后，重新钉了上去。 这些纸张被不规则排列在面板上，并且有的还进行了不少标记，图灵认为放在一起看或许能找出所有联系的其他信息。 第二张，是一张粗糙的报纸，从边缘可判断出是被人为撕下来的一部分。 ————————— 报导：风间公司前任首席建筑设计师意外身亡 月曜日，新京都最高政权-风间集团的科研大厦爆发大量人口恶化浸润事件，67名武士于研究所内发生恶化浸润事件。 （撕毁的拼贴部分） 经调查，（被涂抹的名字）当日正于科研大厦中商议新的妖神研究和对策基地相关事项，由风间公司特殊执行部第三执行官负责接送工作。 （被涂抹的名字）曾为风间集团建造新京都中心建筑，也为神社设计和搭建过多处重要分社，其最大成就是参与设计了风间集团重要建筑-天守研究阁的搭建。 风间集团内部曾谣传（被涂抹的名字）为政权设计了遍布整个新京都的忍者密道…… ———————— “一篇来自于外界的新闻，从中可以看出一部分这个世界的现象，公司作为政权而存在吗？不过这个忍者密道……” 图灵想到了忍者狸手中的那份地图。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三张，是一张材质特殊的黑色卡纸，上面画着一个白色的正面面具人标志，一根手掌握拳，竖起的食指为刀立在前方。整体风格简约且潦草，有些怪异。 ———————— 【死寂】欢迎您的加入。 首先非常感谢您成为我们的新客户，公司中也有不少像您这样的大人物选择了我们的服务。 根据您在加入时提出的雇佣要求，您目前最高所能雇佣的行动等级为【凶】，在此我已经像您推荐了非常合适的人选。同时以您的地位，我方愿意多提供两个【部】级的雇佣名额。 注意您部下们的特殊标志，以便确认身份。 您忠诚的部下们（落款） ———————— 第四张，则是一张被打印下来的对话内容，大致是两个风间公司的员工在讨论某些成员的职位分配，这种把对话内容打印下来的行为本身就非常怪异。 “死寂忍者，就是外面那帮忍者了吧。从内容上看，似乎是这个密室的主人雇佣了他们，结合第一张检修单的内容，似乎都将矛头指向了风间骷髅宫这个人。” 讲这些内容整体串起来，这处密室大概就是想要杀风间骷髅宫的人所布置的，不过图灵觉得事情好像没这么简单。 除了这几张纸外，面板上还有明显的孔洞，这些面板上原本应该有更多的纸张被钉在上面。 图灵尝试性将可疑的第四张纸扯了下来，翻到了背面。 “果然有其他内容。” 在这张纸的背面上，用手写体写着一串文字： —————— 妖神研究所是天守研究阁中最为重要的实验室区域，所有的出入皆采用了由妖神器官制作而成的特殊识别器作为验证手段，除了妖神研究所的项目主管外，中央系统最高权限的上级成员也持有此物。 —————— “故意写在背面送给这间房子的主人吗。” 图灵想到了狸在跟他的通话中所说的“进入妖神研究所必需的物品”。 “我可不喜欢猜谜游戏。” 将纸随手扔掉，图灵走到了那处放了很多杂物的箱子旁，翻了翻里面的东西，都是坏掉的各种电子器械。 随后，他走到了最后一处没有搜查过的地点，也就是那一排立式金属柜中。 图灵拉开第一个，里面什么都没有。 拉开第二个，其中放着一些杂物。 而第三个柜子，却被牢牢卡住了。 凶御笼手抓住柜子的把手，图灵狠狠一拉。 “哐！！！” 一声重响，整个柜门被扯开扔到一边。 一具蜷缩在柜子里的高大尸体倒了出来。 在这具尸体的手臂上，有一处非常明显的黑色纹身，和死寂忍者的标志如出一辙。 第一百三十章 加快 图灵抓起尸体的手臂，端详着上面那个标志。 “这个位置……” 思绪翻涌，图灵脑海中浮现出之前搜索各个忍者尸体的回忆。 一开始“柴山”，后面遭遇的忍者尸体，焦糊的尸体……在各种摸尸的过程中，他都没有注意到这些忍者手臂皮肤上的东西。 图灵起身来到密室门口，将那具意图偷袭他的忍者尸体手臂剥开，看到了下面的黑色纹身标志。 “这应该就是‘死寂’忍者的标志了。那么这个死在了密室里的尸体，又是谁呢？” 回到尸体面前，图灵端详了一番，却不由自主地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还真是想入神了……虽然了解这里的情况有助于我的后续行动，不过我的目的终归只是追逐知识而已，无论这里有什么阴谋，本质上与我无关。” 背着一身的武器，图灵离开了这处密室，前往猎杀第三个目标忍者。 …… …… …… 狸魁梧的身材蹲在餐厅的二楼处，手上翻转着一台精密的机器，爆发出蓝色的火光，细致地切割着上方的建筑。 “这是第六处陷阱了。” 手臂上的终端机一亮，狸停下手中的事情，接通了通讯。 “狸，能源室的状况怎么样了？” 对面传来影舞者的声音。 “我正在处理，怎么了领队？” 狸说着，转了转手里的小机器。 “你的进度太慢了，这边对妖神的勘察已经结束了，如果封锁一直持续下去，我们就从妖神研究所的方向乘坐秘密缆车离开。 另外，除了刚刚出来没多久的岛津外，我还派了十个人帮助你们围剿这里的残余生物，消除威胁。至于能源室的问题，如果你还没有解决，就把情报交接给他们。” 终于准备撤离行动了吗……也对，死寂忍者已经被困在这里很久了，陷阱还没有全部布置完毕……最好再争取一些时间，从柳田濑忠的情况来看，研究阁内的变故不少，也不能拖太久。 “我知道了，会去办的。” “嗯，就这样。” 挂掉通讯后，狸看着眼前做了一半的坍塌结构，再度点开了终端机。 “让柳田濑忠来帮我争取时间吧，他的妖械要被大范围清除了，也应该提醒他一下。” …… …… …… 密密麻麻的妖械腾跃在走廊中，将前方奔逃的忍者扑倒在地。 奋力抵抗的人影挥动着手中一把电锯般的刀刃，狠狠将身前一只半妖从头到腹部劈成两半，但最终仍被兽群所吞没。 在令人头皮发麻的血肉咀嚼和撕裂声中，图灵将的半妖匣捏在了手中。 “第三个猎杀目标完成，三把半妖匣全部到手。” 从死寂忍者的黑色卡纸上，图灵得知了这些死寂忍者之间的等级。 通过持有的武器判断，普通的忍者手持的武器是“脏切”。 高一级的忍者，也就是“部”级。手里拿的则是各种奇形怪状的半妖匣，例如图灵刚到手的这把半妖匣，看刀鞘外观是一把忍刀，但拔出后，内部的血肉和组成刀身的铁齿一阵合拢拱起，眨眼间就变成了一把电锯般的武器。 而更高一级的忍者“凶”，图灵猜测也就是那个领队的影舞者了。 “这把武器很独特，也许能提供不少的技术值。” 图灵感应着这把半妖匣的刀柄部分，轻轻扭了扭。上面和血肉并拢在一起的钢牙飞速地扭转起来，随手一挥，地上那具伤势无法拯救的妖械尸体便在一阵血肉飞溅中化作了两段。 把玩了一番新到手的半妖匣，图灵将其收到了忍者的刀鞘中，也背在身后，再熟练地剥下了对方的终端机。 刚刚图灵赶来的路上也遭遇了两个忍者，随手干掉扒终端机都快变成肌肉记忆了。 这些忍者身上携带的资料都是大同小异的“密令”，要不就是一些两三个小时之前的行动部署，并没有太多的有用信息。 但出乎图灵意料的是，他在这块终端机上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这个“部”级忍者向领队影舞者发送了一条特别报告，述说了一番关于狸交接给他们的情报漏洞眼中，导致两个忍者死在了高级研究员宿舍区，并描述了杀死忍者的怪物外形。 “一种能够放出强烈电流的人形妖械，这跟狸所说的能源室的怪物，还有那具焦糊的忍者尸体相对应。” “这条消息是一个小时前的，也就是那个时候，这个叫狸的忍者就开始执行他的清扫任务，干掉其他的死寂忍者了。” 将失去了价值的终端机扔掉，图灵摸出一块蛋白块咬了一口补充能量。 “现在三把吞妖匣都拿到手了，后续的能源室存在未知的怪物，保险起见，我应该对身上的装备进行持续改造，来应对后面可能发生的……” 刚想到这，后面一道强烈的嘶吼声打断了图灵的思绪。他扭头看向妖械群的后方，眉头一皱。 一只妖械高高飞起，砸进了兽群中，前方的妖械缓缓朝着他这边退来。 目力强大的感官目镜看向后方，长长的走廊最后面已经躺了一些妖械的尸体，皆是一击致命，喉管和胸膛被切开。那种弱点不同的妖械也是被乱刀切碎。 一阵无声的脚步下，一队忍者出现在了图灵的眼前，少说也有十人数，看到图灵正在嚼着蛋白块的图灵皆是顿住了脚步。 这个人……意外防卫部的武士？站在一队半妖中间吃东西？ 图灵这边则是皱着眉头，这么一大群忍者，心道这帮家伙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了，人数也变多了。 是后勤通道那边有所反应了么？ 这时，图灵身上的终端机也传来嗡嗡的声音，打开一看，正式狸的通讯请求。 看来是有所变故了。 那些忍者看着站在半妖中央看着终端机的图灵，场面有些僵持。 而图灵则是将最后半块蛋白块塞进了嘴里，凶御笼手闪过一道红光，一边缓步朝着后面退去，一边将终端机切换成耳边模式放在了脸庞上。 “杀光他们。” 话语落下，十位忍者顿时捏紧了手中的半妖匣，而整个通道中传来妖械奔涌的声音，密密麻麻的妖械豁然暴起，汹涌地跳上墙壁和天花板，锋利的爪牙交叉腾跃着杀向忍者小队！ 第一百三十一章 惊动 “那个武士能控制妖械？！” “先干掉他。” “注意后面，留一个人记录情报通知领队！” 忍者小队迅速反应，但成群的妖械将他们瞬间冲得一片人仰马翻，丝毫没有更多动作的机会！ 野兽咆哮和金属碰撞的声音不断回荡在走廊中，一只只妖械和忍者厮杀在一起，图灵站在最后方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不断有妖械从他的身后冲向战团。 “我这边出现了一个忍者小队。”放在刀柄上的笼手掌心流转着红光，图灵向耳边的终端机说道。 “我正准备通知你这件事情。影舞者有些坐不住了，想要加快进度。你那边来了多少个？” 图灵瞥了眼战团中奋力厮杀的忍者们，源源不断的妖械正在从走廊的各路岔道中涌出。 “十个，现在还剩五个了。” 操控妖械真是方便的能力……听着图灵的话，狸在心中腹诽。 “忍者的总数一共是七十八人，中间有一些失去联络的人数没能统计，保守估计留在临时据点内的忍者有五十人上下，十个忍者已经不是小数目了，影舞者接下来很可能往能源室派往更多的忍者来开启电力。” “所以你的意思是？” “在影舞者后续派出的忍者中，拥有你所需要的那种半妖匣，所以我希望你能用妖械尽可能地帮助我干掉足够数量的忍者，帮我争取时间，我需要留下更多的陷阱来针对影舞者。” 图灵瞥了眼战团，还剩下三个忍者正在苦苦支撑。 “这次可是你的主动需求，那么你能给我的报酬，就是你手里那个能在妖神研究所内自由通行的身份识别器了吧？” 听到这，对面的狸顿了顿。 看来柳田濑忠知道一些实验室核心位置的运作规则，不过这也正是要跟他说清楚的事情，要保证自己身上存在足够的利益吸引他。 “没错，而且身份识别器这个东西，我手上不止一块。我的条件除了帮我削除忍者的数量外，还有在关键时刻力所能及地帮我干掉影舞者。他们的半妖匣都是你的，这对你也有好处。” “好，可以。” 出乎狸的预料，柳田濑忠居然很干脆地答应了他的要求。 没有对双方的信任关系表示质疑？也没有想要从我这里攥取更多的利益？甚至都没有确认我身份识别器情报的真假……他就这么信任我？还是说他看穿了什么？ 狸有些迷惑，柳田濑忠太干脆了。 不过他旋即释然。 就像他之前对岛津说的那句话一样，柳田濑忠对于很多细节上的问题，压根就没有太过在意。 也对，这家伙能命令整个设施里的半妖为他而战，这样的武力，对付忍者是完全够用了，阴谋诡计都得被前赴后继的妖械啃光。 “不管怎么样，要考虑到柳田濑忠在我最后对付影舞者的时候进行旁观不出力的情况……也许需要向影舞者透露一些他的情报，让柳田濑忠不得不为此行动。”狸在心中对自己这样说。 而图灵确实也没有太过在意。 因为在他看来，无论这个忍者到底想要做什么，最后他要对付那个什么影舞者的话，总会现身的。就算不现身，自己窝在生活区里不出来，狸的计划面临流产，他也总会做出行动。 只要狸出现了，图灵抓住这个看上去知道很多东西的家伙，无论是情报还是识别器，就到那时候再说。 至于现在，影舞者那边当前的目的和自己一致也是恢复电力，考虑到能源室存在的未知怪物，就让他们给自己探路好了。 再不济还有死亡回溯，凭借他现在的大脑承受能力，再死几次承受会儿神经压迫已经不是什么大事儿了。 想到这图灵准备结束这段对话了，耳边密集的噪音逐渐结束，而妖械也已经干掉了最后一个站立在走廊上的忍者。 不过就在这时，一道从旁边传来的重响豁然爆发，清晰地传入了图灵和终端机对面狸的耳中。 又是这个声音…… 图灵看先墙面，并在脑中迅速确定了自己目前在研究阁内的位置，猛地后退了一步。 他现在所处的通道，和妖神研究所只有一墙之隔，而那声音正是那边传来的。 嗙！ 一道明显的巨响从墙壁的另一边传来，所有的妖械皆是忍不住匍下身子，朝着传来声响的反方向逐渐后退。 “你那边是什么声音？” 狸有些凝重的声音从终端机内传来。 “我现在的位置贴近妖神研究所。”图灵回答，并又退了一步，“从你给我的那份地图上有所标注，生活区靠近妖神研究所的区域都是特殊材料，妖神无法打破是吧？” “整个妖神研究所区域的建筑材料都拥有封锁墙的特质。影舞者一直在对妖神进行观测，并且得到的结果显示妖神研究所内的那只妖神处于普通的生态活动，不过你最好还是赶紧离……” 嗙——！！！ 整个生活区传来剧烈的震动，图灵脚下一个趔趄站稳，发现对面的墙壁在未知的力道下已经全部拱起，一块块钢板翻起，露出隐藏在下面剧烈形变的特殊墙壁，而整个形状几乎是把整个走廊拦腰截断，甚至扩散到了天花板和地面。 图灵不说话了，顺着走廊的方向朝别的地方快速离开。 伴随着妖械跟随，图灵窜出去好几米，接着又是一声巨响，一道相似大小的痕迹出现在图灵刚刚跑过的位置。 再然后又是一连串的巨响，不断在图灵经过的地方停留。 盯上我了？ 或者说…… 凶御笼手闪过红光，一只只妖械不再跟随图灵飞速散开，只留下两只在他身边。 图灵注视着墙壁，缓步退进了一处拐角。 而在妖械散开后，墙壁对面也没了动静。 “是被成群的妖械吸引了么……还是说刚刚围杀三个忍者的时候，动静太大了……” 就在图灵已经退到这处走廊中央的时候，在他身边的两只妖械身体猛然一沉，发出悲鸣的叫声，居然扭头就跑。 “什么？” 凶御笼手掌心的环形装置疯狂闪烁着红光，但两只妖械头也不回，很快便消失在了图灵的视野中。 轰！！！！ 一声惊雷般的巨响下，整个建筑爆发地震般的震动，图灵扶住墙壁，看到拐角处的墙壁豁然炸裂，一块块钢板爆破飞起，墙壁残破地朝着他的位置顶出了好几米，内部的特殊钢材就像是橡胶一般顶出了一块巨大的弧形形状。 “你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了？！” 终端机还未挂断，狸全神贯注地听着图灵那边的声响，在那道惊雷般的震响下，他整个人差点没给震倒在地。 等待良久，他都没有听到柳田濑忠再传来声音。 “喂，你还在吗？” 极小的步伐声从终端机对面传来，又过了一会儿，狸才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墙壁破了。” 那块强烈形变的墙壁破开了一个巴掌大的小洞。 此刻小洞后面正爆发着强烈的紫色光芒。 那道光芒在对面缓缓后退，缓缓后退，向后退了不少距离，图灵才逐渐看清了那东西的全身。 那是一只竖着的电子眼瞳孔，宛如一道紫色的雷光一般扭曲闪烁着。 接着，一道强烈的嘶鸣传遍了整个研究阁！ 第一百三十二章 再度改造 “领队，出现了异常情况，八岐被惊动了！” “你说什么？” 影舞者看向臂铠凸出一副仪器的下属。 “就在刚刚，八岐在妖神研究所内的活动突然频繁起来，并且还……” 嗙！！ 一声巨响传遍了整个研究阁，就连后勤通道的地板都在隐隐震动。 “这是……” 还没等后勤通道内的众人有所反应，又是一道强烈的嘶鸣爆发开来！ “你之前的观测结果不是说还处于正常的生态活动吗？” “本来是这样，但是现在检测到活动频率增强，之前的生态活动很可能是一种前奏反应……我不是专业的妖神观测员，这方面可能存在错误判……”下属飞快点击着手上的仪器，一副焦头烂额的势态。 “我们都在生活区的范围内，而且一直在抑制不必要的声音产生，怎么会惊动到那边的八岐？”影舞者语气一如往常，但逐渐拔高的声线足以看出他的不平静。 “领队，有些情况。” 这时，负责联络工作的忍者转过身来。 “刚刚派出去的十个人全都联络不上了。” “他们的位置呢？” “他们报告说在边缘通道清理半妖，和妖神研究所只有一墙之隔……我们还要继续向外派人围剿吗？” 面对属下的询问，影舞者沉默了一会儿。 和妖神研究所一墙之隔，十人队的忍者行动……这种动静的确可能引来八岐的关注，但还有一个对标条件，那就是十人要和数量更加庞大的妖械活动对上才行。 “终止行动，让外面的人全部找地方待机不要行动。” 影舞者迅速做出决断： “计划不能终止，你和另外5个‘部’级的同僚亲自去一趟他们最后传来信息的地方，然后向我汇报状况，无论发生了什么，后面你们都要往能源室走一遭，先打开电力再说。” “是。” “注意一切小心。” 将后续的命令吩咐下去，影舞者摸出终端机，向狸发送了通讯请求。 …… …… …… “这怎么可能？”狸的声音异常惊讶，并且呼吸有些紊乱。 此刻，图灵已经从那处走廊退去，来到了一处距离能源室不远的安全房间。 “紫色的电子眼，估计比门还要大两倍，不过只有巴掌那么大的洞。” “照理说，这不可能……但是如果出现了比较频繁的异响，并且八岐的生态活动下正好经过的话，也存在一定的可能性。” “那东西就是八岐？” “没错，你是天守研究阁内的员工，就算你没有亲自接触的权限，相比也听说过这只妖神。不过这也是好事儿，这下影舞者那边应该会放缓一些行动，让我有更多的时间来布置陷阱……” 耳边传来狸的话，图灵心中却在想另一个问题。 刚刚自己以为是妖械吸引了那只妖神，便遣散了其他的妖械，只留了两只在自己身边。 但是最后的情况，小洞被妖神打开前，自己身边的两只妖械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率先跑开，凶御笼手的控制也没有任何作用。 “八岐只要没有破开墙壁进入生活区……那么局势还算在控制之中。影舞者应该很快就会向我发起询问，你那边小心，我先挂了。” “我需要八岐的情报。”图灵说道。 “嗯……为了防备异常情况，我会发给你的。”狸的回答很干脆，似乎是八岐被惊动的情况让他有了其他的想法。 挂断通讯，图灵将终端机收回，等待狸将八岐的情报发给自己。 他抬起左臂的笼手，掌心的圆环一阵红光涌动，几只妖械感受到呼唤，出现在了这间安全室的门口，并逐渐汇聚更多的妖械。 “目前来说，笼手控制妖械的原理还尚且不清楚，而刚刚的情况，明显是妖械们被那只八岐所惊动了……脱离了影响范围，妖械又重新归我控制了。” 这是图灵的大致推断。 “这样一来，凶御笼手对于这些妖械的绝对控制力逐渐有些无法信任了，在可能存在的妖神干预下，这东西不够稳定。” 图灵将背上的武器全部解开，放到了地上一一排列起来。 足足有十把上下的脏切，还有三把更高级的半妖匣。 “再加上后面存在的更多危险，现在是时候拆解这些科技，攥取技术值的时候了。” 图灵张开五指，凶御笼手飞快衍生变化出各种工具，猛然刺入拔出来的一把吞妖匣中。 十分钟后。 【你拆解并研究了这项技术，你获得了新的知识】 【你获得了12点技术值】 “呼……” 图灵长出了一口气。 此刻在他的面前，已经摆放了密密麻麻的各种零件，还有保持着活性在缓缓颤动的半妖匣血肉。 岛津，加上后面猎杀的三个忍者，一共四把提供了技术值的吞妖匣，图灵进账了49点技术值。 通过对现实世界和列车世界的对比，就目前的状况来说，这个世界能够提供的技术值非常丰厚，他从未得到过这个数目的技术值。 转头看了看自己左臂的凶御笼手，图灵唤出科技树，凶御笼手此刻已经和器官剥离套组形成了一个新的图标。 目光在上面停留了片刻，图灵关掉了科技树。 就目前来说，凶御笼手虽然还有很多潜力，不过后续能否增强战斗力还是个未知数。 而眼前的这些大量材料，虽然拿去做成一把武器会过于臃肿和多余，但是图灵身上此刻还有一身装甲。 他脱下了身上的外骨骼，并飞速比对着一些部位和地上的半妖匣零件可组合改装的可能性。 “这个位置，可以直接添加增强防护性能……” “这些位置可以提供活性……” “脱碳原液作为能源，依然可以作为核心来使用。” “而后面的东西……直接在手臂上添加作为武器。” 图灵飞速拆解着这身外骨骼，并将大量的半妖匣植入或分解拼合在其中。 “现在先自己尝试改造，后面的话，可以使用科技树进行攀升。” 第一百三十三章节 各方动向和第一阶段 餐厅。 “终于完成了。” 检视着餐厅二楼被他破坏掉的多处精密结构，狸发出了满意的声音。 这里是最重要的杀伤陷阱，按照影舞者的行事风格，死寂忍者们无论是选择从吞天实验室逃离研究阁，还是从打开电力后的妖神演技所方向逃离，都会选择在这处空间最大的餐厅聚集。 而这处他精心布置的坍塌陷阱，只需要一点小小的触发手段，就能瞬间坍塌二楼建筑，这股庞大的下坠力量会直接将下方的所有生物砸成肉泥，除了妖神。 岛津那边还带着几个忍者，可以让他先把那几个家伙引到其他布置好的陷阱上削除一些人数，接下来，还要在其他可能的必经路段设置其他的陷阱，再然后…… 刚想到这，狸手臂上的终端机一亮。 “是我。”狸点下终端机表面。 “狸，八岐被惊动了，你那边有什么情况吗？”影舞者有些空洞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我察觉到了，动静不小。我这边正在对能源室的情况进行一些勘察，这里的情况有些棘手。”狸应付道。 “已经两个小时了，你没有任何进展，并且由于你的情报失误，我们之前损失了六名忍者，对此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后勤通道中，影舞者一边保持通话，一边翻看着自己的终端机，头盔的双眼位置亮着深邃的紫光。 在这上面，有三封对于狸的异常报告。 “但是的确我也拿到了妖神研究所的身份识别器，并且找到了足够安全的后勤通道和天守研究阁内那几个有价值的幸存者不是么？”狸表面轻松地说着，心中略升警兆。 似乎小动作太多，影舞者那边已经有所怀疑了，这下必须要拿出一些干货才行了…… “我这边出现了新的情况，能源室这里有一种能够操控半妖的怪物在周围徘徊，我正在对其进行追踪和观测。可能需要投入大量的部队进行围剿。” 操控半妖？什么鬼东西？ 头盔下，影舞者眉头一皱。 “你确定？” “我非常确定，我已经追踪它很久了。”狸对此表以肯定的语气，“而且，那只怪物本身并不弱，想要对付他的话，最好派出足够数量的同僚。” “怪物”当然是胡说的，不过操控妖械确实是真的。 由于柳田濑忠毫不在意的态度让狸感觉有所不对，如果能引导影舞者派出大量的忍者前往柳田濑忠即将前往的位置，让两方相遇。 这种环境下，态度有些散漫的柳田濑忠就不得不帮他干掉那些忍者了。 而且凭借柳田濑忠的能力，驱使妖械在密闭环境下杀死一些忍者，简直不要太轻松。而获取忍者身上的半妖匣，对柳田濑忠自己也有利。狸思索着。 “我已经让古川他们六个人过去了” 古川？六个“部”级的死寂忍者都过去了？ 狸心中一怔。 “部”级忍者的战斗力，和岛津持平，但相对年轻的岛津来说，古川六人才是战术经验老道的死寂忍者，拥有非常丰富的对人作战经验，当然，斩杀妖械也不差。 不过，几十只塞在狭窄的走廊里，还被人为微操控制的妖械，也只能是给柳田濑忠送菜了。 真不错……如果柳田濑忠将他们全都干掉，对于自己的帮助会很大。但影舞者如果能再派一些人过去，自然更好。 “可能不够，再带上20人更保险。” 还不够？ 头盔下，影舞者的嘴角不经意一抽。 六个干部都派过去了，你跟我说还不够？难道是想让我亲自去一趟？ “现在妖神被惊动，不再适合大范围活动。其他在外面进行搜索工作的同僚我也让他们原地待机了。你的话，继续在能源室搜索情报，能恢复电力自然不错，如果不行，古川他们会接上你的后续工作。” 影舞者没有听他的。 在妖神被惊动的情况下，还要我多派点人出去？开什么玩笑。 他想不通狸为什么要这样建议，不是对方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就是狸所说的那只怪物真的需要足够的战斗力才能搞定。 “就这样吧，把你观测目标的影像和情报发给我。” “我没有机会得到对方本体的影像，不过我拿到了妖械集群活动的影像，马上就发给你。” “嗯。” 通话结束。 狸将之前岛津被柳田濑忠抓住时的一部分影像发给了影舞者，镜头中只出现了大量的妖械，至于情报，自然是没什么情报。 “事情已经进行到这个地步，影舞者是否还足够信任我已经不太重要了，让柳田濑忠干掉六个仅次于影舞者的死寂忍者，后面的能扫除更多死寂忍者自然更好，再后面就要靠我的陷阱了……” “天守研究阁，在这次事件中，我不会让任何一个我方之外的人活下去……” …… …… …… 能源室附近。 大量妖械在周围徘徊，杜绝任何可能干扰到图灵的情况发生。 大量的零件和活性血肉堆满了图灵的周围，一具相较之前增添了不少狰狞感的外骨骼呈放在地面上。 这具外骨骼的肉体覆盖面积相较之前没有太大的变化，依然只有下半身和双手手臂的位置，但是被图灵全面增强战斗力。 通过半妖匣展开和捕食形态的启发，他将一部分脏切拆开，并使用凶御笼手将脏切内部的活性血肉联同一些金属结构一起植入进而来外骨骼的外壳下方。 现在外骨骼的双臂和腿部，也可以像半妖匣一样绷紧内部的深红肌肉凸出金属扩展，并增强力量。整体的外观被他增加了很多从妖械身上直接剥下来的金属化骨骼结构，布满了各种工业凸起和倒刺。 手甲部分被他重新改变，并将手做成了尖锐的爪形，为了适配左臂的凶御笼手，让其的功能能够正常运作，将左臂的手甲掌心部分做出了环状结构的可契合外形。 但这些都不是重头戏，一路上图灵其实对于刀这种武器其实用的很不顺手，他并没有足够的使用刀类武器的经验，只是靠着增强过的大脑的辅助和武器本身的强大在战斗。 于是他将外骨骼臂甲的肘部进行了半妖匣形式的活动扩展，将之前那把电锯半妖匣复刻了两柄，装到了手肘部分，可以通过内部深红肌肉的挤压，以半妖匣展开的方式顶出。 这种直接用双臂劈斩的方式，更契合图灵的思路。而且还能扩展成为捕食形态直接攻击，控制集成在手甲中，更加方便。 两边的手肘容纳电锯半妖匣的地方，也用魑魅丸刀鞘的技术进行了改造，以温养电锯，保留之前增强武器活性的能力。 图灵穿上外骨骼，唤来一只妖械，血肉和钢铁结合的肌肉电锯高速扭动，爆开的火花和血肉间，瞬时连铁带肉将妖械撕裂成两半。 “相比之前切豆腐的感觉有些不一样，这种攻击方式更加暴力，虽然有所触感，但无论是力量，杀伤性还是切割力都要强大了不少，而且……” 深红肌肉翻转，收缩，双臂的电锯收了回去，图灵反身一拳砸在一边的墙壁上。 轰！！！ 整个墙壁深深凹陷，汹涌震动，臂铠直接打穿！ “很好，力量强度应该快赶上幻肢了，就是不知道和豺狼相比如何。” 将手从墙壁里拔了出来，图灵审视了一番身上的造型，手臂的电锯在一阵头皮发麻的怪异声音中扩展而出，接着又变成一具长满森寒钢齿的巨口，将那具妖械尸体瞬间吞吃消化了下去。 然后还打了个饱嗝。 “捕食状态正常。” 恢复常态，图灵将外骨骼脱了下来，重新坐下。 “这种强度的力量下，之前使用技术值攀升后得到的喷射单元也冲不动这具外骨骼了，但由于结构问题没法拆掉……” 接着他扫了一眼地上堆满的各种零件。 “多出来的零件和活性血肉太多了，就此浪费，过于可惜。” “而且，现在的攻击能力还可以，防护却完全不行。” “现在我最应该关注的敌人，不是那些忍者，而是那只妖神，八岐。” “改造的重点应该放在对付八岐上。” 图灵理了理思路。 “这样的话，攻击性能还需要再提升，整体的话干脆改造成全身甲好了，有凶御笼手在，应该花不了太长时间……嗯，全身甲的话，材料稍微会吃紧一些，回之前妖神出现的走廊那看看，把那里的武士半妖匣回收了，然后继续改造。” 由于妖械没办法执行精确命令，且那条走廊存在未知情况的原因，图灵亲自去了一趟，将那里死掉的十名忍者身上的半妖匣和装甲都扒了一些下来，回到自己的临时改造间，继续割肉打铁。 而此刻，六名经验丰富组成的忍者小队正在前往妖神走廊的路上。 第一百三十四章 六人行 “轰！！！” 一声来自于远方幽深走廊中的声响传入了六名忍者的耳中，古川抬起手，扼制了后方五人的前进。 “似乎是从能源室方向传来的。”古川说道。 “也就是我们后面要过去的地方吧？” “提高警惕，先完成首要任务，去上一个队伍失踪的地方查看。” 古川率先拔出了半妖匣。 他的武器是一长一短两把长刀，拔出后一阵血肉和钢铁的扩展之间，刀身扩大，带起锋利的倒刺。 身后的五人也纷纷拔出武器紧随其后。 啪嗒……啪嗒…… 清脆的声音从左侧走廊中传来，一只爪掌带着鲜血的妖械从黑暗中一跃而出，扑向为首的古川。 后者瞬间侧身，短刀飞速插入了妖械的脖颈，顺势转开的身体一划一拉便恢复姿态，妖械沉沉的身躯甩在了一边，已然失去了生命。 “啧……又是一个可怜的高度浸润者，完全妖化了。” 后方的一名死寂忍者提着一把长达一米八的细长半妖匣走了上去，刀剑轻轻挑了挑妖械身下生长在一起的人头。 “之前还没看够吗？走了。” 古川冷哼一声，继续前进。 那名忍者也有些百无聊赖地归队，扫视着周围地面的尸体。 “说起来，我们的笼手最后也会把我们变成这副模样吧……” “这里的调养环境真不错，可惜了……” “闭嘴吧，西本。” 另一名忍者冷冷地撇过头盔看了他一眼。 “这里不用你来活跃气氛，专注任务。如果你不想离开这地方，大可留在这里跟这些半妖作伴。” “啧……” “都少说两句，探测仪检测到妖神力场，我们快到了。” 古川制止了即将发生的斗嘴，所有人都看向紧跟在古川身后的一名忍者。 此刻，这人正抬起手臂，原本应该存放终端机的臂铠翻转，露出了一副特殊的仪器。 这东西外形复杂，但运作模式只有十个简陋的灯点。此刻，第二个灯点正在快速闪烁着光芒，并发出“滴滴”的低音警报。 “侦测到二级反应，力场强度不高，八岐应该已经离开了。” 看到他报出结果，古川点了点头，带着六名忍者快速前进，来到了满地横尸的走廊上。 此刻的走廊一片狼藉，除却仰躺在地面上十具残破的忍者躯体和更多的妖械尸体外，墙壁上充斥着各种钢板翻起，被暴力顶出的巨大凸起。 而在前方不远处的拐角位置，还有一处完全变形的墙壁，整块墙壁宛如被陨石从外部撞击过一般，联通地面和天花板呈现巨大的弧形，几乎堵满整个走廊。 翻起爆开的钢板内露出了特殊的封锁材料，已经严重形变。 “松野跟我过来，其他人检查尸体。” 领队的古川下达命令，和那名拥有妖神探测器的忍者快步走到了妖神造成的巨大破坏前，一路看过墙壁上那些被暴力撞击而出的突起。 “这里的力场仍然是二级，八岐确定已经离开了。”负责探测的忍者报告道。 “从痕迹上看，它似乎在追着什么人。” 古川侧着身子走到了最大地形破坏的位置，头盔内部带有夜视的平视显示器看到墙面上的小洞和后面的空间时，面色一愣，只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寒意从头到脚浇了下来，瞬间狂退： “墙面被破开了！！” 这话一出，周围的忍者顿时打了个激灵，检查尸体的五人瞬间捏紧了武器靠在一起，就连散漫的西本都后退了好几米。 古川只感觉到自己强烈跳动的心脏声在胸腔中回荡，足足过了三秒，那股强烈的恐惧感才渐渐消退。 因为他发现那只是一个小洞。 “呼……” 他长出了一口气：“只是巴掌大的小洞……” “啊？” 名为西本的忍者愣了一下。 “不是吧古川，这你都能被吓到……” “闭嘴！如果八岐真的钻进来了，我们全得死在这儿！” 古川打断西本，也为自己的失态有些懊恼。 “这里的反应有四级。”同样恢复过来的探测忍者走了上去。 因为被什么东西吸引，一直追着那东西，最后甚至爆发了强烈的碰撞，差点就破开了内部的封锁层…… 古川思索着，转身看向后面的四人： “报告你们的尸检状况。” “撕裂伤，啃咬和利爪的痕迹。” “这边这个脑袋都被啃下来一半，后背和腿上都有很深的伤痕，唔，屁股上也是……” “已确认尸体的身份和异常点，半妖匣都被带走，除此之外，泽口雅一的头盔也消失不见。” 几人分别报告情况，古川皱着眉头缓步上前亲自检查了一番。 “的确是半妖的攻击，他们应该是遭到了大量半妖的围攻，但是为什么武器被拿走了，还少了一副头盔……你们怎么看？” 由于几人实际等级一样，古川没有自己定夺，而是询问队员们。 “也许半妖们觉得裸着脑袋太危险了，也想戴个头盔玩儿玩儿？”西本耸了耸肩。 “这笑话不怎么样。可能是有其他幸存者捡走了。” “可能，但不现实。” “那为什么不能是有个神奇的驯兽师，带着一帮半妖干掉了我们的人，再把武器和头盔拿走了呢？”西本继续说道。 “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看着三言两语交流起来的队员，古川抬手表示停止，并打开了自己的终端机： “行了，向领队汇报吧。” “情况如何？” 短暂的延迟后，影舞者的声音从终端机里传出。 古川简练地将情况报告给了影舞者，对面陷入了一阵沉默中。 半妖集群围攻队伍……妖神被吸引攻击墙壁，甚至打坏了内部的封锁层……有东西惊动了妖神，但绝对不是半妖过多这么简单…… 莫非，真的像狸所说的那样，这里有很强大的怪物，能够控制其他半妖……进化后的半妖么？ 影舞者短暂思考后，回复了古川： “之前狸给出了情报，告诉我能源室那边存在一种能够控制其他妖械的怪物，你们立刻前往能源室附近搜索，不要错过一切可能存在的线索和痕迹，确认情报的真实性，可以的话直接灭杀。小心行事，之后直接前往能源室开启电力，也要注意那边的‘人形放电使’。有情况再向我汇报。” “狸正在能源室附近，需要和他汇合吗？” “不用，这件事你们不要跟他有任何接触。” “我明白了。” 通讯结束，古川看向队员，态度散漫的西本在通讯结束的一瞬间便嗤之以鼻： “操控半妖的怪物？可真会扯。之前狸的情报失误，导致我们这边损失了六个人，领队居然还相信他？” “是确认情报的真实性。”古川瞥了他一眼，纠正说法。 “刚刚的那声巨响，就是能源室那边传过来的吧？” “走吧，去看看那边发生了什么事。虽然是寻找线索，但我们尽量不要分头行动。” 古川下达命令，一行六人朝着能源室前进。 渐渐地，六名忍者开始遭遇一些复数的妖械。 五分钟后，几人提着浸满鲜血的吞妖匣在一处拐角停留，古川挥了挥手，一名少言寡语的死寂忍者走上前去，向前方的走廊内一瞥，触电般地缩了回来。 “情况如何？” 一份被头盔记录的几秒钟的影像传输到了几人的终端机上。 看到上面的画面，其他五人皆是浑身一震。 绿色的夜视视角中，密密麻麻的妖械挤满了整条走廊。 “放轻步伐，先撤到后面……” 六忍步伐无声，缓慢地向后退去。 作为死寂忍者来说，保持移动中无声是最基本的要求。 就在六人退到当前走廊的中段位置时，一道刺耳的声响突然传来。 哐—— 几人瞬间转向声源处。 只见那位名叫西本的忍者踩在了一处掉落在地的通风网上，并有些无辜地看向他们。 啪嗒啪嗒…… 啪嗒啪嗒…… 指抓飞速接触地面的声音，一片血红和金属交杂的妖械群出现在了前方的黑暗中，宛如群狼一般缓慢接近着猎物，一对对双眸在黑暗中散发着刺眼的光芒…… “准备战斗！” …… …… …… “好吵啊。” 图灵转头看了眼门外，大概好几条走廊外的位置，似乎妖械们被什么东西惊动了，不过专心致志于改造中的图灵暂时没有过多在意。 距离还很远，而在他房间外的妖械，是外围妖械圈的两倍数量，多的都快站不住脚了，只能趴在外面的墙壁上。 在图灵身前的地面上，正站立着一具完整的狰狞外骨骼。 一枚变换着多种颜色的独眼正放置在外骨骼面甲中央。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万鬼缠身 整个头盔图灵以顺手摸来的忍者头盔加上各种妖械技术的改造，此刻的模样和他现实世界中惯用的头盔形状类似，不过增添了些许忍者头盔原本的样式痕迹。 而头盔中央的电子眼，自然就是感官目镜了。 身上的部位也被图灵通过二十多把半妖匣和八只解剖的妖械作为材料而补足，由于结构问题，还将其他部位也做了增加和扩大，整体外形高达二米五。外壳以妖械肌肉和人体肌肉作为排布蓝本，除却复杂的机械化外形外，表面贴合了大大小小的工业骨刺，活动缝隙中还能看到隐约搏动的活性肌肉。 一块块材料和妖械身上的机械化部件虽然杂乱，但在图灵的强迫症发作下愣是用凶御笼手仔细切割对齐了。 在研究过程中，图灵也走了些弯路。 死寂忍者的头盔内部具有平视显示器，图灵如果要制作外骨骼头盔并传达视觉的话，就不得不用到这东西。 而在一番尝试将感官目镜和平视显示器集成无果后，他认为妖械机械和血肉共生的现象存在某种特性媒介，其中应该有能够传导能量和信号的东西。 在仔细解剖了一具妖械后，图灵从妖械的身体中发现了一种特殊的筋腱。 这种筋腱呈现一种独特的淡红色材质，看上去偏向无机物，能够将血肉和金属化的部位联动，并且只有机械化程度较高的妖械身上才能发现。 图灵尝试将这种筋腱作为电路后，将平视显示器和感官目镜成功连接。 而后，通过之前的技术积累，图灵将各种技术杂糅到了这具新的外骨骼上，同样以这种筋腱作为联通： 活性温养和强化技术，捕食液泡囊，半妖匣展开技术，各种收集的机械结构技术，卡恩的缓冲内甲技术等等…… 就是这些技术积累，和凶御笼手强大的精密化作业性能，让图灵在短时间内打造出了这样一套外骨骼。 或者说，这已经不能称之为外骨骼了，应该是以活性血肉和高科技结构结合而成的人形装甲。 能源方面也完全不需要脱碳原液来提供了，这套装甲，会自己“吃”东西，并且活性血肉具有妖械活体的特性，能够储存巨量的生物能。 “妖械的活性血肉具有很强的开发潜力，得益于其特质，我甚至不需要为这套装甲加装任何液压和缓冲功能的部位，这些肌肉就能够起到相同的作用。” “而内甲的设计也是如此，可以通过活性血肉的搏动来卸掉力量……这一整套在天守研究阁中收集到的技术，应该冠以一个独有的名称，并调整为一整条科技树。” “就叫【活性科技】好了。” “这套装甲的话……由于主要是以半妖匣和妖械的部件制造的。加上内部以活性血肉居多，再结合这个世界神神叨叨和瀛洲风格明显的古怪文化……” “就叫你【万鬼缠身】吧。” 看着眼前的高大装甲，大脑高速分泌着多巴胺，向图灵传达着愉悦的信号。对于他来说，这不仅是在这一次的列车世界中必要的武器和工具，也是他除开改造脏切外的第一件成功作品。 “正面作战能力应该能够超越我在现实中的武装，对上之前的豺狼绝不是问题，只是要和未知的妖神作战的话，可能还差了点。具体的情况需要通过实战来评估。” 不过，除了以上数据外，在图灵的设计中，现在的万鬼缠身只是普通状态。 在万鬼缠身上，拥有半妖匣的展开技术，也就是说，这套装甲目前还只是“入鞘”的状态。 在穿上后，还可以像半妖匣一样全身展开，进一步提高战斗力。 “技术值现在刚好50点，全部投入未免有点亏，目前万鬼缠身看起来还不错。先测试一下性能如何。” 图灵有想过攀升这具装甲，不过这等于是他要向这个列车世界不断投入技术值来得到战斗力，如果这趟回去，收集到的技术值还不能回本，未免就有些太亏了。 在意识到天守研究阁中存在的各种好处后，图灵对于完成柳田濑忠的愿望后能得到的奖励其实已经不甚期待了。 至于万鬼缠身是否能带走并不重要，知识都已经刻在脑海里了，不过是再造的问题。 总结完毕，图灵向前两步准备试穿。 也就是这时，终端机突然亮了。 现在的终端机被图灵参照忍者们的模式，将其集成到了万鬼缠身的一只手臂上，通过包覆着装甲的活动血肉露出或者遮盖，目前是打开的状态。 图灵走上前去，点了点终端机。 “怎么了？” “我这边有两条新的情报需要通知你。”狸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一个是我的计划即将收尾，在你打开电力后，所有的忍者都会到餐厅区域准备逃离。那里会是我下手的地方。影舞者手上有两把你想要的半妖匣。” “嗯，还有一个呢？” 图灵自然明白，不就是希望到时候自己过去帮忙，还有好处可拿的意思。 “还有一个就是，如果你现在正在能源室附近，那么你的附近有一批忍者的六人精英小队，他们的手上同样拥有半妖匣。” 精英小队？是之前嘈杂声的根源么…… 图灵瞥了眼房间的门口，注意到之前的嘈杂声似乎已经消失了。 “基本就是这些，小心行事，有情况再联络。” 通话结束。 “精英小队？希望他们没有被妖械们吞掉，也不知道强度能否用来测试万鬼缠身，如果都是岛津那种货色就免了。至于后面的事情，半妖匣我要，这个叫狸的忍者我也要第一时间抓住。” 图灵丢开终端机，绕到了装甲背后，对准万鬼缠身抬起了凶御笼手。 红光乍现下，万鬼缠身内部的血肉涌动起来，整个装甲在活性血肉的驱动下跪在了地上，并将整个背部打开。 目前的万鬼缠身，依然需要凶御笼手作为开启的钥匙，但由于某些图灵暂且未知的原因，他特地制造的开启槽，使用凶御笼手触摸后并没有作用，而是需要他使用红光辐射进行开启。 图灵面对幽深的装甲背后钻了进去，伴随着一片血肉扭动的包裹，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下一刻，内部的血肉猛然一紧，将图灵的身躯严丝贴合，他的眼前亮起了平视显示器。 “视野清晰。” 图灵捏了捏左手的爪子，从半跪的姿态站直，整个视线顿时高出一截。 “活性血肉能够良好地传达我的控制命令。” 简单走了两步，新装甲吨位不小，地面在步伐下传来沉闷的重响。 就像之前听到豺狼的步伐声一样。 在室内徘徊着，图灵感受了一番操控装甲的感觉，右臂微微一颤，顿时展开一把血肉嘶磨的电锯长刀。 “武器展开没有问题。” 在室内将身上杂糅进去的各种半妖匣都尝试了一遍，图灵满意地将它们全部收回装甲中，转身一把捏住了房间的大门，钢铁发出刺耳的难听的扭曲声，被他直接撕裂开一个大洞，踏步钻了出去。 入目间一片空荡荡的走廊。 我的兽群呢？ 第一百三十六章 十级 一处走廊中。 六名忍者浑身浴血，大口喘着粗气，队长古川正将自己的半妖匣从一只浑身妖械身体中拔出来。 “还好有能源室这边作为牵制，不然免不了要减员……” 在之前西本不小心引来大量妖械后，几人便在大量妖械的侵袭下一路且战且退，狼狈不堪。 但古川发现他们的路线并没有出错，在和妖械群的作战中，六人居然一路退到了能源室附近。 于此，古川依然决定将妖械引到接近能源室的位置，让人形放电使和妖械互磕。 从结果上来看，他赌对了。 但过程同样充满艰辛，能够释放超强电流的人形怪物，和成群结队的妖械，让计划执行的过程充满了各种险象环生的情景。 在此刻六人休息的这处走廊中，堆满了大量焦黑的妖械尸体，同时地面还有一层不算太深的水位，一处破裂的管道从天花板上方垂落下来，断断续续地流着水。 而在六人所站立位置的中央，有一具宛如各种钢铁废料杂糅的人形机械体，胸口破开一个大洞，已然没有了声息。 “要不是西本这混蛋引来了那么多妖械……” “不，这次西本干的不错。”古川看了一眼颇有微词的队员，再将目光转移到了西本的身上。 “刚才的妖械群，那数量你们也看到了，已经完全堵死了能源室的路，电力无论如何都需要打开，我们只是提前了一步将道路清理了出来。” “况且，如果不是西本最后找到了排水管道并将其破坏，结合人形放电使的超高电流干掉了这些妖械，还不知道现在的结果会怎么样。” 西本的头盔上满是血污，左臂也被自己的鲜血浸满，对着那名对他不爽的忍者抬了抬头，颇为得意。 “现在各自报告一下你们的状况。” “右臂，小腿轻伤。凶御笼手状况良好。” “我肩膀被咬了两口，不影响行动。” “右手重伤，凶御笼手没事。” “我屁股被咬了一口，其他的都还好……” 众人顿时将目光看向西本。 后者无奈地转过身来，露出了刚包扎好的屁股。 其他五人顿时无言。 一番统计下来，六人虽然模样狼狈，但好在经验丰富加上反应迅速，几个忍者的作战能力和行动能力都没有得到过大的损失。 “诱导作战成功了，但是还有很多妖械被电流吓退到了其他区域，我们略作修整，然后重新转入潜伏状态。西本，你把放电使的尸体扔到流水区域外面。” 古川下令后，和妖神观测员忍者走到了一边小声交谈了起来。 西本来到了那具“人形放电使”的尸体面前，摸索端详了一番。 “以心脏为核心，拥有超强的电流攻击，但防御力异常的薄弱。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一名忍者在他的身边蹲下。 “我倒是想在这玩意儿身上摸摸能不能搞到什么好东西。”西本说道。 “心脏已经被古川队长远距离破坏掉了，应该是没什么东西了。” “你说这玩意儿怎么来的？妖械是被凶御笼手恶化浸润的人类转变的，那这玩意儿呢？” “明显也是人形，这里有肋骨的痕迹，还有肌肉的痕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就像金属色的废铁一样，真是古怪……” “拆一点回去让总部的人研究研究……”西本说着，就要将刀插进尸体中。 “喂，你在干什么？” 古川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大声呵斥。 “那具尸体目前情况未知，立刻扔到外面去，胡乱动手你是想让我们都变成地上那些东西的模样？” “额……是。” 西本无奈地将人形放电使的尸体扛了起来，扔到了这条走廊之外。 在还有不少妖械被吓跑的状况下，几人还不敢随意活动。 等到西本回来几分钟后，六人重新聚拢。 “就目前的妖械的情况，你们对可能存在的怪物有什么想法？” “这些妖械的行动依然杂乱无章，甚至在追逐我们的时候还存在互相争斗的情况，看上去不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着。”一名忍者迅速发表意见。 “你们不会真的相信狸的那套鬼话吧？”西本耸了耸肩。 “但是根据我们之前一路深入的情况来看，这些妖械的密集情况也随着我们深入的路段在不断改变，之前西本引来妖械的路段，兽群已经很密集了。” “就像是在保护什么东西？” “所以你认为，存在狸所说的怪物？”古川看了一眼发表意见的忍者。 “不一定，也许只是别的什么东西。无论是风间公司还是组织内部，对于妖械的研究一直都没有太多进展，毕竟只是妖神的劣等化生物。” “队长，还要继续探查下去吗？” 五人都看向古川。 后者沉默了片刻，开口道： “无论如何，妖械聚拢在这里一定是由于某种原因，我们需要找到问题所在。接下来的行动恢复潜行状态，毕竟我们只需要收集情报，至于怪物，如果存在的话就有可能是从妖械群体中进化出的神性半妖。” “现在我向领队报告一下情况，接着我们尝试回到刚才……” 嘭。 陡然间传来的震响打断了古川的话。 “什么声音？”西本扭头看向声源处。 嘭。 嘭。 嘭。 “立刻聚拢！” 头盔下，古川神色剧变。 这种声音，如果只有一下，那也就罢了。但这明显是体重超过一定的量级的某个单位在行走的脚步声！ 六人顿时靠近，千奇百怪的半妖匣扩展出鞘，古川快速分析着四周的环境，看向了一边。 “往能源室方向撤离！” 话音落下，六人齐动冲向了能源室方向，一番迅速的弹跳辗转之间，在古川的指挥下钻进了一处大房间中。 能源室里存在徘徊的人形放电使，我们之前停留的位置造成了不少动静，现在立刻躲藏，等那东西离开。古川思索。 几人躲在房间中，屏息聆听。 嘭。 嘭。 嘭。 那声音逐渐接近，而夹杂在地面震响之间，还有指抓轻巧拍打地面的声音。 古川转头冲着几位同僚打了个手势。 还有半妖也在外面。 渐渐地，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就在房间内紧张的气氛到达了一个峰值的瞬间，一道低声的鸣响突然从一边传来。 滴滴，滴滴。 几人瞬间一颤，看向观测忍者手臂上的妖神观测仪器，此刻正亮起了第一个灯点，正伴随着闪烁的频率而发出声音。 观测忍者瞬间关掉声音，几人震惊地看着他手上的灯点，在一阵闪烁后，第二个灯也亮了起来。 那脚步声也越来越近了。 在几人紧张的注视中，第三个灯也亮了起来，然后是第四个灯…… 头盔下，观测者的面色逐渐由紧张转变为惊恐。 “这是什么意思？” 西本忍不住询问了。 “这是……如果达到五级，那外面的东西……很可能是一只神性半妖！” 闻言，几人头盔下皆是变色，顿时不敢再说话了。 嘭。 嘭。 嘭。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而妖械密集拍打地面的声音也逐渐明了。 在几人紧张的注目中，第五个灯亮了，然后外面的脚步声突然停了。 怎么回事？ 几人的脑海中刚冒出这个念头，便听到那脚步声又来了，由漫步化作了快走，并且频率还在逐渐提高！ 两秒后，第六个灯亮了，所有人捏紧了武器。 然后是第七个灯，第八个灯…… 哐当！！！ 兵刃接触地面清脆的声音响起，观测忍者因为恐惧的手抖而松掉了武器，外面的步伐声也停了下来。 众人心生警兆，飞速远离着门口。 “完……完了……” 观测忍者颤抖的声音从一边传来。 “十……十级！” “是妖神！！！” 话音刚落，墙壁在一声强烈的冲击下猛然隆起。 嗙！！！ 接着是又一处隆起。 在外部一连串的击打下，墙壁破裂，钢板卷起…… 眼前这一幕，让六人想到了妖神走廊中被严重破坏的墙壁。 轰！！！ 最终，猛然一声巨响，一对尖锐的爪子猛然穿入了墙壁中，在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形变声音中，拉开一个巨大的洞口。 一道巨大的非人身影站立在洞口外，头上的独眼变换着五色的光芒，两只爪子正将洞口不断扩大，而在他的身后，六人看到了密密麻麻堆满整个走廊的妖械。 第一百三十七章 绝望测试(二合一) 噗通！！ 观测忍者一屁股坐倒在地。 “死定了……妖神……这是妖神！！！” 图灵疑惑地转头看向那人，感官目镜将对方手臂上亮着的十个灯点纳入视野。 妖神？ 呲呲—— 一片白雾突然从站立在房间中央的古川身上爆发而出，浓厚的烟雾将整个房间所覆盖。 “西本，小笠原，执行诱导作战，你们两个立刻前往能源室将放电使引过来，其他人和我一起突围！” “什么？” 浓雾中传来古川压抑下的平淡嗓音，被点到名字的西本猛地一愣。 “你还在犹豫什么？快去！能不能干掉这个家伙就看你了，其他人跟我一起，除了突围外，我们必须要收集数据给领队他们！” “但是……” “这东西绝对不是妖神……这绝对不是妖神！一定是松野的探测器出了问题！” 一名忍者颤颤巍巍地后退着，握着半妖匣的手隐隐颤抖。 “三井？”古川顿感不妙，看向那名忍者。 “不……我可不要死在这儿……我才不要跟你们一起死在这儿！” 名为松井的忍者猛然跃出冲向门口，又一阵白烟随着他背部打开的机械单元喷发着。 “三井！回来！！！” 噗嗤—— 一道身影宛如布娃娃般从门口飞射了回来，背部狠狠击打在地面上，滚石般翻滚着失去了声息。 沉重的步伐下，忍者们看到一枚独眼正在缓缓靠近，一股强烈的压力重锤般砸在他们的心口上。 在这种情况下，本就是雇佣忍者的他们不是所有人都像古川那样为大局着想，除了部分有私交外，这并不是一体坚固的队友关系。 “我知道了……小笠原，我们走！” 看到这一幕，西本不再犹豫，和同伴一起绕着房间周边冲向了大门处。 图灵独眼一转，正欲拦住两人，但两道攻击随影而至，狠狠劈向他的头部。 嗙嗙！！ 强烈的反震下，古川和另一名忍者抽身退开，在这番攻击的干扰下，西本和同伴冲出了大门。 “头部的半妖匣材料完全可以抵挡攻击，不过万鬼缠身目前还有些不适应，让那两个家伙跑出去了，就用外面的妖械解决吧。” 短短的思维闪过，在凶御笼手的控制下，外面传来了妖械暴动的声音和一声刺耳的惨叫。古川心头一紧展开双刀，和另一名长刀忍者飞速蹿到了图灵的侧面，一左一右朝着他的肋下捅去。 两只巨爪抓住了两人的攻击，强大的力量随手便将两位忍者扔开。 “他看破了烟幕？！” 古川只感觉到武器上传来的力量让他在空中不断翻转，只能勉强控制着身体朝着地面落下。 在感官目镜带来的视野中，整个烟幕对图灵来说形同虚设，清晰地看到三个高亮的红影被标注在其中。 “这些忍者看起来很弱，应该只有手上的特殊半妖匣能有所收获，不管怎么样，先用来测试一下性能如何。” 血肉和钢铁扭动的声音下，两柄电锯从肘部侧面扩展而出，图灵脚下轻踩，反作用力瞬间碾碎了地板并将他的身体射向古川，刚被甩出去堪堪落地的忍者只能将手中的双刀抬在身前，便感觉到一股大力涌来，几乎要将武器震飞。 嗙—— 金铁交鸣的刺耳声响下，古川双腿树桩般踩在地上，朝着后方狂退不止，狠狠撞在了房间深处的墙壁上，一口鲜血喷上头盔内的平视显示器。 另一位忍者沉默寡言，闪瞬间便来到了图灵的身后，长刀半妖匣咔咔作响，对准图灵的后腰便刺了下去。 咔—— 在他惊愕的目光中，只见攻击落点在一阵钢铁和血肉翻滚的声音下，窜出了一簇工业骨刺和刀刃，将他的攻击狠狠弹开。 突如其来的反作用力让忍者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刀刃，身形向后高高仰起，空门大开，一只手肘在他的眼前飞速放大！ 嘭！！ 手肘和其胸口接触的位置仿佛停留了一瞬，他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血肉和骨头深陷在那粗大的装甲肘部单元中，烟幕炸开一道环形气浪，将他的身体宛如炮弹一般射向门口！ 一阵骨头碎裂和钢铁爆开的声音中，忍者的身躯当场砸穿了大门，狠狠镶嵌在走廊中的墙壁上！ “全力输出下的力量不错，得放缓一点。” 图灵思索着收回手肘，看向一边颤颤巍巍半跪在地上，努力想要起身的古川，肩头一动。 活性传动，两两并排的四柄脏切从对称肩甲的位置窜出，腕部也弹出两柄扩展的腕刃——这些都是被他集成在装甲上的半妖匣。 “前瞻体验还不错，现在可以测试一下整体性能了。” 图灵的脚下瞬间炸裂，整个身体刺破烟幕狠狠一拳打向古川。 古川眼皮狂跳，只感觉到一股狂风袭来，拼尽全力扭转身躯朝着一边侧了过去。 那只集成着各种武器的手腕当即打穿了他身后的墙壁，钢板爆破卷起，在这一拳下丧失了所有的韧性，宛如岩石一般龟裂开半径数米的大坑！ 图灵扭动着电锯“刺啦”一声将拳头割出墙壁，一道弧线划过便反手挥向正欲反击的古川。 “力量还是用的太强了，一瞬间爆开的力量比幻肢还要强好多，我得悠着点，不能一下子就把这个测试对象打死了。” 爪子和武器小心翼翼地和古川接击在一起，古川只感觉在撞上了一头巨兽，猛地向后扬起，空门大开。图灵眉头一皱，故意慢了半拍等他恢复过来。 “这股力量……绝对不能硬拼！” 古川高速移动着身体游离在图灵的周身，不断挥出双刀斩向万鬼缠身，图灵也乐得对方帮忙测试数据，进一步放低了自己的力量。 嗙！ 嗙！ 嗙！ 刺啦！！ 呼啸的电锯和刀刃撕裂巨量的火花，腕刃的戳刺被长刀技巧性滑开，偷袭的突刺撞击在生出血肉金属簇的装甲表面。 淡了不少的浓雾中包裹图灵巨大却灵活的身躯，不断攻击着环绕在他周身的黑影，二者之间不断炸开刀刃相接的火花。 “电锯不适合对付这种灵活的人形单位。” “腕刃的位置可以再调整一些。” “肩部的脏切有点太长了，缩短一点比较好。” “万鬼缠身整体不算笨重，比较灵活，爆发力强大，但在移动的速度上有所欠缺。” 图灵大致测算和比对着需要优化的地方，对于万鬼缠身的使用理解也在不断增强，进一步放低了力量，深怕像刚才那样一个肘击就把人打穿了墙壁。 不过古川这边，却是越打越怕。 呼啸的电锯，灵活扭转的高大身躯，刚猛的拳头，锋利的腕刃，如同刺猬一般突然炸开的体表，还有一次次被预读般挡下的攻击…… 这些强大又诡异的能力让古川只感觉到一阵力不从心，对方人形妖神一样的身躯死死压在他的心口，只剩下强烈的压力和求生本能督促着他在狂风暴雨的攻击中闪避和反击。 “打不穿……打不穿……完全打不穿！” “又被挡住了……” 飞速退开，古川只感觉双手发麻，肌肉紧绷，半妖匣传达着一阵阵悲鸣，虎口早已肌腱撕裂。 一股绝望逐渐笼罩上他的心头，让他的攻击逐渐放慢。 不行了吗？ 看出对方有所力竭，图灵对万鬼缠身的测试也到达了一个新阶段，便不再留力，脚下炸开窜出，猛然一爪将对方拍飞了出去。 “总体比较满意，就是这种暴力蛮牛一般的战斗方式……感觉实在是不适合我啊。” 捏了捏爪子，图灵看着手臂上的电锯和腕刃，觉得这些武器的位置还需要再做调整。 如同布娃娃一般翻倒在地，滚了好几圈的古川连喷好几口鲜血，头盔内的平视显示器由于受到了强烈的撞击和震颤，已经开始花屏宕机。 看着震动地面的步伐，高大的黑影缓缓停留在自己面前，古川的视野逐渐模糊。 “可惜啊，杀得太快了，就连装甲的展开状态都没能测试。极限性能也没办法了。” 图灵探出爪子拿走了古川的一柄半妖匣，在手中端详了片刻。 “收割完这些武器，就前往能源室吧。” 在完成了对万鬼缠身的制造后，图灵便循着痕迹追踪那六名忍者，很快便找到了这处房间，决定用几人好好测试一番万鬼缠身的性能。不过现在看来有些用力过猛了，比较可惜。 思索着，他转头看向一个在房间内呆了很久，但一直紧紧抱着脑袋悲鸣的忍者。 “死定了……我们死定了……” 也就是这个忍者，在他出现的时候，叫他“妖神”，并一直蜷缩在一旁，完全没有战斗的欲望。 图灵踏步走向那人，准备好好问问情况，就在这时，一道异响从门外传来，一道血肉和机械相连的粗大锁链蛇形穿刺射向他的身后！ 啪！ 图灵用空出来的另一只手抓住了那锁链，狠狠拉扯摔向墙壁。 一道浑身鲜血的忍者身影被他扯了出来，被砸在墙壁上的瞬间翻身踩在了上面，伴随着一声巨响抬起了鲜血淋漓的头盔。 这家伙……好像是之前被我一肘子打飞的人？还有战斗力？ 图灵双眼一亮。 “中林……你？” 趴在地上快要昏过去的古川看到沉默忍者的身影出现，顿时瞪大了双眼。 沉默忍者的臂甲和肩甲破裂，露出血肉和机械纠缠的凶御笼手。 此刻，这只凶御笼手和他的半妖匣完全连接在一起，并粗大了几分，之前还是长刀的半妖匣此刻也已经过度延展出了锁链的形状。 这是什么技术？和半妖匣结合的凶御笼手？ 图灵想到了自己结合了器官剥离套组的笼手，大感好奇。 也就是这时，图灵略微松懈了一瞬，那忍者锁链猛地一拽脱离了他的掌控，并缠住那把古川的半妖匣，扔在了古川的身边。 古川见此紧咬牙关，一把摘下快坏掉的头盔，双眼中满是决绝。 勉强爬起身后，他闪电般解开了自己的臂甲，露出了两只凶御笼手。 他的两只手臂都是血红和钢铁结合的笼手。 在古川某种未知的操控下，两只凶御笼手握住了两把半妖匣，猛地暴涨几寸。血肉和钢铁逐渐和凶御笼手延展到一起，两把武器都再度扩展几分，看上去更强一筹。 而古川的肩膀也突然顶了起来，钻出了一截钢骨，似乎是产生了浸润反应。 “通过主动引发恶化浸润反应，然后和半妖匣结合进一步提高战斗力？” 图灵饶有兴趣的观察着二人，感觉自己除了实战数据外说不定还能拿到一些额外的知识。 沉默忍者和古川停滞了半秒，随后在一股莫名的默契下同时冲向了图灵，速度堪比之前足足快了两倍有余！ 图灵瞬间抬起双臂挡住二人的攻击，电锯呼啸着切向二人但被瞬间格挡，一边是锁链游蛇般的缠绕，另一边是双刀灵动的斩击。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比之前加快了两倍多。 图灵挥击着双臂，不断攻向两人，并逐渐提高自己的力量和速度，不断和两人的武器撞击到一起。 二人看起来仍然和之前一样，每一次攻击后都被巨大的力量打得空门大开，但此刻却能诡异地将动作迅速恢复，就像没有硬直一般。 力量逐渐加强的图灵每一次攻击都将雾气一寸寸震散，在一阵火花四溅的对拼下，感官目镜精确地捕捉到一处攻击轨迹，抬手便抓向古川。 然而古川就像人偶一般做出一套诡异的动作躲开了图灵的攻击，翻身一刺一切，又滑开了装甲表面弹出的血肉金属簇，终于插进了万鬼缠身的肋下！ 另一边的沉默忍者也将锁链缠上了万鬼缠身的脖颈，锋利锥头和锁链上的刀刃一阵拉扯的旋切，飚射出一串血箭！ “成……成功了吗……？” 怼着双刀，古川大口喘着粗气，浸润带来的痛苦让他青筋暴起，但此刻眼中却流转着浓浓的希望。 沉默忍者胸口剧烈起伏着，全神贯注地看着万鬼缠身的面甲，看到对方庞大的身躯噗通一声半跪在地，那独眼猛地暗淡了下去。 两人猛地一震，一股强烈的欣喜从心中涌现，肌肉逐渐松弛下去。 古川长出了一口气，看向自己的终端机。 那上面，正在通过头盔不断记录他的战斗影像并实时发送给影舞者那边，刚刚摘下头盔，也是将镜头对准了万鬼缠身。 但他突然看到上面的影像中，自己旁边的人形妖神猛的一颤。 “很遗憾，没有。” 沉闷扭曲的嗓音回荡在房间中，两人还来不及惊讶对方的开口说话，下一刻便感觉到身体遭到一股刚猛的撞击，一左一右朝着两边飞射了出去！ “什么！？” “脖子……没有切断？” 两人扭转身形堪堪落地向后滑了好一阵，惊愕地看向房间中央缓缓起身的高大身影。 “需要改进的地方还很多啊……” 在对方莫名的言语间，古川只看到那独眼头盔突然裂开，外装甲猛地扩展一分，脖颈早已止血。 整个头部咔咔展开，变换，两只血肉鬼角被钢铁包裹着尖端，从额顶分裂的单元中逐渐生长而出。 肌肉扭动和装甲扩展的声音不断传来，全身的装甲在活性血肉的控制下裂开，扩展，露出下面鲜红搏动的血肉。 一对爪子从关节处寸寸打开，加长，一根根工业骨刺移动到了扩展开的装甲缝隙上重新填充了进去，并变得粗大……肘部单元增生……膝盖展开…… 鲜红的活性血肉在拉开的装甲缝隙中汹涌搏动着，由于强烈的活性竟隐隐发着暗淡的光，就像裂开的血肉岩浆一般布满全身。 最终，在两人颤抖的目光中，那独眼头盔偏下的位置横向裂开，撕拉一声露出一张肌肉粘连森寒平牙的嘴巴，两道热浪蒸汽般从吻部两边呲呲喷射而出： “现在，第二轮测试……” 第一百三十八章 难道我是神 在场的二人只听到耳边传来一声炸响，恶鬼般的庞大身影瞬间出现在了沉默忍者的面前，一只巨爪迎头拍下！ 轰！！！！ 巨力震荡，一阵环形气浪气浪以两人为圆心爆炸开来，整个地板瞬间炸开蛛网般的龟裂，一块块钢板突刺般根根隆起！ 强烈震荡席卷整个房间，古川只感觉到脚下一软，便在地震般的颤动中摔倒在地。 撕拉…… 图灵缓缓抬起手，巨爪上一堆黏糊糊的骨血混合物，殷红的鲜血在地面受力点为圆心扩展而出的裂缝中缓缓流淌。 沉默忍者被他一瞬间打爆了。 古川呆呆地注视着眼前这一幕，只感觉到手中的半妖匣愈发沉重。 “这怎么……打得过？”古川的目光落到了依然爆头缩在角落的观测忍者身上，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 妖神…… 整个房间在图灵的攻击中已经千疮百孔，尤其是房间的中心位置，四处都布满了因为巨力而卷起的钢板，深陷和裂开的地面。 从那一堆血肉模糊的浆糊中摸出了锁链状的半妖匣，两股热气从万鬼缠身的吻部喷射而出： “还好没打坏。” 刚刚那一下攻击图灵还略微收敛了力量，没想到直接把忍者从头到脚地彻底碾碎，还好对方的半妖匣得到了保留。 “力量强度在原本的基础上提高了四倍……但是同时我能感觉到万鬼缠身体内的活性能量在迅速消耗，活性负担的消耗变大，需要不停地向外排放沸腾的热量。” 感知了一番现在的状态，身后传来一股劲风，图灵反身一抓，一柄半妖匣被他握入爪心。 古川怒喝一声，将另一柄刀也刺向图灵大大展开的装甲缝隙中，被一簇突刺而出的工业骨刺瞬间贯穿了手腕，顿时闷哼一声，咬紧牙关才没有发出惨叫。 “看来在这个强度下，这些测试人员已经没有意义了。” 一只手死死抓住古川的半妖匣，一只独眼对上古川的双眼，一股热浪从吻部直直地喷到了古川的脸上。 另一只手臂上的电锯刀和腕刃突然收起，更多的脏切从肩部钻了出来，并在活性血肉的引导下一把把送往手腕的位置。 将万鬼缠身的变化看在眼里，忍者浑身一颤，强忍着剧痛将自己的手腕从工业骨刺中抽了出来，当即放弃了被图灵捏住的半妖匣，提起另一把刀刃高高跃起，对准万鬼缠身脸部中心独眼，狠狠刺了下去！ 时间仿佛放慢，那一柄又一柄的脏切刀刃圆锥一样排布在万鬼缠身的右臂上，将整个右臂笼罩在其中，化作一只巨大的钻头高速旋转起来，瞬间对空刺穿了古川的胸膛！ 巨大的直径将忍者的整个身躯占满，脏切形成的刀扇将他的血肉和外骨骼一起绞得粉碎。 图灵随手扔开手上的残尸，将这枚巨大的钻头在眼前抬起，注目中缓缓停止转动。 “在万鬼缠身展开的形态下，被融入其中的所有武器都能够通过活性肌肉进行传动和组合。我一开始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看来实战才是最好的测试方法，总能有意外发现。” 血肉和钢铁扭动之间，钻头恢复一把把脏切的模样回到肩头缩入，展开形态逐渐关闭，头部的口齿在肌肉的拉动下合拢并恢复平整，双角收起，装甲重新变得紧密…… 万鬼缠身重新恢复常态。 “虽然在展开状态的测试极少，但还算有所收获。比对一番两种形态的差别，在常态下，装甲紧密，整体的武器构造严谨，防御力较高，消耗较少。” “在展开状态下，装甲打开，整体的武器结构具有可塑性，内部的活性肌肉容易受到攻击，但工业金属簇依然能够有主动御敌的作用。力量提升至少四倍，移动速度变快，爆发力强上加强，就是消耗太大，现在它已经在传达饿意了。” 做了一番使用体验总结，图灵将走向了房间内的最后一位幸存的观测忍者。 这位从战斗开始后便一直缩在墙角的忍者，除了念叨着略显神经质的话语外，还在不断祈祷着什么，口中不断传来神神鬼鬼的话语。 伴随着图灵沉重的步伐，一直处于神经紧张状态的观测忍者顿时坐倒在地，疯狂地往墙角缩去： “妖神……妖神！别吃我……别吃我……” “为什么你叫我妖神？” 高大的身躯站立在墙角，阻隔了观测忍者的所有视线。 “妖神……会说话？妖神会说话？” 观测忍者明显已经被吓破了胆，接近一种疯癫的状态。而伴随着图灵的靠近，他手臂上一直在闪烁着第十个灯点的探测器突然停止闪烁，十个灯点变得无比高亮，最后爆发出一阵刺耳的警报声。 “嗯？” 图灵的看着对方手臂上的仪器，后退了一步。 仪器立刻停止鸣响，并重新恢复第十个灯闪烁的模样。 图灵又向前了一步，仪器再度发出刺耳的警报。 如此好奇地反复三次后，仪器在警报响了又停，停了又响的状态下，嘭地一下冒出了一股黑烟。 宕机了。 “这是什么东西？” “你要这个？你不吃我？给你……给你……快拿去！！！” 忍者慌慌张张地将仪器脱下扔给图灵，抱头死死跪在角落里，身躯不停颤抖。 爪子接住对方扔过来的仪器，独眼简单看了一番，重新回到了观测忍者的身上。 “已经心里崩溃了吗……这些忍者的素质并不低，正常情况下不应该会出现这种状态才对，有些古怪。” 图灵没再迫害这个已经彻底失去理智的家伙，拿走了他的终端机和仪器。 原本比手掌要大上不少的终端机，此刻在万鬼缠身的爪子中就像个小灵通一样大小，操作起来有些笨重，图灵干脆控制活性血肉将左臂的位置裂开，露出下面的凶御笼手来操控终端机。 查阅了一番里面的信息后，图灵才得知这个忍者的义务，也知道了这部仪器的作用。 “用于探测妖神力场的特殊机器，能够探测二十米范围内存在的妖神力场反应，为了执行室内作战而选用了这种距离的仪器。” “第五个灯表示神性半妖，第十个灯和全亮表示妖神。但是这玩意儿却在我靠近的情况亮起了所有的灯……这玩意儿把我当妖神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内讧和电流 瞥了眼一边的疯癫忍者，这人已经重新回到了祈求状态，嘴里不断传来“鬼神保佑”之类的字眼。 图灵不再理会这人，而是将地上的各种半妖匣都收了起来，并用身后钻出的工业骨刺簇卡在背上。 当他收集到古川的终端机时，发现了上面一直在不断传输的影像： 一片绿色的夜视仪镜头，画面偏左的位置正是自己目前身着恶鬼缠身的高大身影。 循着影像的视角，图灵发现了一边一早被这个忍者放置在地面上的头盔。 …… 后勤通道。 “古川死了……”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一众忍者围在周边，看着被影舞者身边的忍者投射出来的影像。 “妖神探测器的指示灯达到了峰值……人形妖神……” 忍者众一片惶恐的猜测，引来角落中俘虏的注视，但由于位置问题，并不能看到忍者们到底在为什么东西所惊恐。 “等等，它发现镜头了！” 画面的最后一刻，是高大的人形妖神朝着镜头走来，并一脚踩爆了镜头的画面。 忍者众一片哗然。 “这下怎么办？还要去能源是打开电力吗？”这是手足无措者。 “也许我们应该常熟找其他的路逃走，这么大的研究阁，一定有别的出路……”这是乐观主义者。 “呵，这下死定了……”这是悲观主义者。 在这段影像的影响下，原本就对逃脱计划有所分歧的忍者们再度分裂，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诸君，领队一定会带我们逃出去的……” “都是拿钱做事的，少说这些大话了。我要单干，这么多人留在这里，一定会被那个怪物找到！” “别做梦了，你一个人也成不了什么事，等着被妖神吃掉吧。” “你说什么？” “诸位冷静一下，我们应该齐心协力一起去能源室打开电力，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少说废话！你们还不明白吗？我们死定了！与其跟你们冲出去死在外面，我宁愿等到风间公司的救援部队！” 一片争吵的声音中，一个忍者猛然起身朝着俘虏角落走了过去。 “喂！你想干什么？！” 一直沉默的影舞者身边的部下忍不住呵斥。 “废话，当然是放了他们，想要活下来就只能靠风间公司的人了！” 说完，忍者继续走向俘虏们。 在这一通话下，一些忍者也顿时明悟。 与其出去搏命，不如现在释放这些俘虏，就算后面风间公司的救援队来了，也能搏一顿好话，无论是被关押还是如何，总比死了强大。 人群中又站起来两个忍者走向俘虏角，眼看着局势愈演愈烈，影舞者手中一闪，三枚手里剑出现在指缝间，伴随着迸射而出的紫色弧线，三个忍者准备释放俘虏的忍者躺倒在地。 “谁再煽动同僚，死！” 十几名忍者飞速站在了影舞者的身边一字排开，都是他的直属部下。 领队亲手暴力镇压，下面的声音顿时小了许多。 “这种情况，在你们最初接下这份密令的时候就已经有所心理准备了，不要抱着侥幸心理，现在想着置身事外！” “想要等着救援队伍的，看到外面那些吊着人头的妖械了么？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如果落到风间公司手里，等待你们的，是比死亡还要痛苦和可怕的待遇。” “任务失败，目标逃离，妖神围困，在这种情况下，只有齐心协力才能博得一线生机，作为领队，我自认为没有安排过任何谋私或是无效的任务。” “所以诸位同僚，相信我的领导能力，我们会找到出路的。” 话音落下，影舞者身边的忍者齐齐拔出半妖匣，下面的声音彻底熄了下去。 在经过简单的言语和威慑镇压，以及简单的安抚和，影舞者和部下走到了一边。 “领队，现在怎么办？目前只暂时安抚下来了，这里很多人都只是普通的被雇佣者，在这种情况下恐怕不好调动……” “是我大意了，我应该及时掐断这段影像。”影舞者敲了敲手臂上的终端机，“目前能源室的情况只有狸最为了解，而且出路也只有能源室的电力系统了。先将外面的所有忍者召回，尤其是狸，我需要整合整个天守研究阁中的情报，之后我亲自带一支队前往能源室打开电力。” “到时候，稳住这里的情况就看你了。” “是，领队。” …… 图灵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这份影像差点造成了一场忍者内讧的事件。 将那头盔踩碎后，图灵便将几个忍者终端机里的情报收集完毕，然后出门检查一开始由妖械负责阻拦的那两个忍者。 对于房间内的那个疯癫者，图灵扭断了他脖子，结束了他的痛苦。 就算现在有了非常强大的力量，但也不应掉以轻心，尤其是在自己的影像还被传输到影舞者那边的情况下。 其中值得一提的是，图灵从死亡的疯癫忍者身上得到了一个鬼神像，和他之前在妖神器官存放处和阁主部屋门口所见到的神舆中，那枚被供奉的鬼神像一模一样，和他推测的类似，这“鬼神像”就是这个世界的一种信仰和供奉的标志。 从自己撕开的大洞中走了出去，此刻走廊上之前被他重新召集的妖械只剩下了零星两三只在游荡。通过感官目镜的痕迹搜寻，图灵很快发现了蛛丝马迹。 “在这种数量的围堵下逃了出去，是这个方向？” 沉重的脚步声下，图灵循着痕迹发现了一只正在啃食着手臂的妖械。 驱走这只野兽，图灵抓起那只对他来说就是跟小木棍的手臂，此刻已经被啃咬严重，露出森寒白骨。 “是其中一个忍者的手臂，这是能源室的方向。” 脑海迅速闪过之前追踪六人组时所见到的水池走廊，被未知高温杀死的焦糊妖械尸体，还有能源室存在未知的放电怪物的情报。图灵大致能够推算出这些忍者在最初面对兽群时的脱身方法。 也就是这时，一股强烈的水声从眼前的走廊深处传入了他的耳中。 在感官目镜的视觉中，一大蓬被鲜血染红的大水从前方的走廊中一涌而出，汹涌地冲击到他的身上，堪堪没入他的小腿以下。 滋滋…… 三个伴随着大水从前方的拐角处被一冲而出的人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三道人影步伐僵硬，宛如僵尸一般在水花中翻腾。 在大水渐渐平稳下来后，三道人影摇晃着起身，图灵清晰地看到这三个人形皆是由奇形怪状的钢材和铁料组成，隐隐能看出人类的生理结构。 但古怪的是，它们身上生长的关节异常不合理，有的被身体中生长而出的钢材所堵塞，而有的则是反向关节，甚是怪异。 就在图灵仔细观察这三道人影的时候，忍者西本出现在了走廊上方，和一个断臂的同伴紧贴在天花板角落中，看到图灵的身影皆是一颤，随后西本掏出三枚手里剑，狠狠掷向图灵。 你在搞笑么？ 三枚手里剑被坚硬的装甲直接弹飞到了水中，图灵看向天花板上的两人，脚下正欲发力。 “嗷——！！！” 那三道从水中爬起来的人影猛地发出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哀嚎，纷纷看向了和手里剑撞击放出声响的图灵。 而趁着图灵被嚎叫所吸引，西本和同伴两人飞速撤离，化作两到黑影弹跳在墙壁上。 轰！！！！ 水位和地板轰然爆破，图灵宛如炮弹射向了走廊深处，前方的两人吓得亡魂皆冒，顿时加快了脚下的速度。逃亡中只听到身后再度传来一声炸响，拐角处的墙壁已经被撞塌了一大半！ 图灵将拳头从打空的墙壁上拔了出来，闪烁的独眼看向逃亡的两人，正欲发力。 突然间，一股焦糊的味道传入他的呼吸之中。 扭头一看，三个扭曲的废铁人形正以诡异的姿势朝着他飞速接近，并且浑身绽放出狂暴的电光！ 看到这一幕的西本心中一喜，当即停下了脚步，和同伴悬停在远处的墙壁上回首看着图灵。 强烈的电流顺着水位飞速传导到图灵的装甲身上，他只感觉到浑身一麻，狂暴的电流瞬间注入全身！ 接着，万鬼缠身突然传达出一股愉悦而饱腹的信号…… 第一百四十章 人形放电使(5000字二合一) 图灵感知到整个万鬼缠身装甲中的活性在飞速暴涨，整个装甲内部的活性血肉愉悦地颤抖起来，并在转瞬之间化作了展开状态，撕拉一声咧开两排牙齿，发出兴奋的怒号！ “吼！！！！” 这当然不是图灵在嚎，是装甲本身具有的浅层意识行为。 “这是在充电？” 装甲的异样让图灵感觉到有些不解。要知道，万鬼缠身的材料有不少是直接从妖械身上取材的，但那妖械都被电成了焦炭，到万鬼缠身这就变成充能了？ 不过在西本两人眼中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他们只看到随着电流闪过，那只不可一世的人形妖神瞬间就发出一声惨叫，并且当场裂开冒烟！ 成功了！ 西本忍不住攥紧了拳头，朝着断臂的同伴点了点头。 一阵狂暴的热气从装甲表面浮现，鲜红的活性血肉泛着淡淡的光泽，图灵的脚下瞬间炸开大片水花，庞大的身躯当场将一只人形放电使撞的粉碎。 另外两只僵硬地扑到了图灵的身上，炸开大量的电光，并死死抱住万鬼缠身的躯体。 更多的能量涌入装甲中，活性肌肉纤维当场膨胀了几分，伴随着装甲发出的兴奋怒吼中，双爪将身上的两只人形放电使拍成了粉碎。 联想到之前妖神探测器的诡异反应，图灵认为，自己打造的这套装甲，在某种程度上可能发生了质变。 当然，融合了大量半妖匣的万鬼缠身，普通的妖械本就不具备可比性。 而看到图灵将三只人形放电使瞬间干掉，另一边的两人拔腿就跑。 “三只人形放电使仅仅只能让它受创，我们必须引来更多的放电使！” 西本和同伴腾跃在走廊的墙壁上。 “真的要这样做么？刚刚领队已经发出了集合命令，依我看，刚刚的人形放电使完全有能力阻碍它的行动，我们不如趁此机会回到临时据点……” “那古川他们不就白死了吗？” 西本狠狠一瞪。 在人形妖神出现在走廊中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古川已经失败了。 虽然西本行为散漫，思维大条，但这不代表他对舍身牵制怪物的队长古川没有任何共情。 “我们汇聚到这次密令任务中，本就是萍水相逢，逐利而已，现在响应领队的命令才是要紧的事情，而且仅凭着我们两个，那只人形妖神的危险不用我多说，难道放电使就是安全的东西？在能源室里不知道还有多少那玩意儿……”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利用那些东西干掉后面那家伙，古川不能就这么白死了！” 二人一时间争执不下，而飞速行径中，眼前已经到了拐角处。 同伴轻轻咬牙： “抱歉了西本，我一定要逃出去！” “小笠原，你……” 轰！！！ 伴随着地板炸裂的巨响，一阵狂暴的气浪冲散了二人的对话，那道梦魇般的身影在黑暗中散发着鲜红的光芒极速靠近着二人！ 也就是图灵出现的这一瞬，小笠原猛地蹬墙而起，半妖匣咔咔扩展，一刀切过西本的大腿处，随后飞速朝着撤离的方向冲去！ 西本绝望地瞪大了双眼，吃痛摔倒在地，躯体因为高速行动的惯性而在地上弹跳翻滚着，最终狠狠撞在了墙壁上，大脑一阵昏沉。 朦胧的视线中，他看到一道恶魔般的黑影缓缓靠近，两道灼热的蒸汽从吻部喷出。 …… 走廊中，小笠原捂着自己的断臂，朝着后勤通道的方向跑去。 “对不起了，西本……我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没错，在这种情况下，他不需要跑得过追逐的野兽，他只需要跑过自己的同伴就可以了。 不过他算错了一点。 追在他后面的，并不是野兽。 呼啸的热浪从他的身后袭来，他只感觉后脑一麻，被一股狂暴的巨力拉扯着砸进了墙壁中！ 轰！！ 金属墙壁当即龟裂倾塌，小笠原的身体和内脏被瞬间震碎，软软地粘在墙壁上。 图灵从他的手中拿走了半妖匣和鞘，转身朝着能源室的方向走去。 追在后面的图灵看到前方卖队友的一幕，拿走了昏迷西本的吞妖匣和终端机后便追上了前方的小笠原将其直接干掉搜刮战利品。 在现实世界中，图灵看过不少生存题材的影视作品，而编剧往往会选择这样的情节来表达绝境中的人性黑暗，让有些唏嘘的他毫不犹豫地就率先干掉卖队友溜号的家伙。 不过当他回到走廊的拐角处时，原本昏迷在地上的西本已经消失不见了。顺着感官目镜显示出的痕迹，对方朝着走廊的尽头跑了过去。 在此处的侧面墙壁上，正贴着一块带血的“能源室”指路牌。 “嚯，还不放弃么。” 比对着脑海中的地图，图灵飞速接近能源室，在穿过一处拐角后，五只摇摇晃晃的人形放电使出现在他的面前。 “滚开。” 万鬼缠身大臂一挥，扩展而出的电锯扭转着金黄的火花，瞬间切断三具人形放电使的躯干。 另一只爪子无视了人形放电使放出的电流将其一把抓住，和最后一只撞在一起砸得粉碎！ 四散飞溅的零件碎片中，一扇半开的电子大门出现在图灵的眼前。 庞大的身躯直接撕裂撞开能源室的大门，一片巨大的能量发生器出现在图灵的眼前。 这是一处巨大的房间，从高度上看甚至将天守研究阁的行政一层也占据了。 一个又一个由脱碳原液构成的超大型液体罐能量阵列排放在能源室里面，此刻已经完全停运。 扫视一周，整个巨大的房间内漫步着一些人形放电使，在发现图灵后皆是发出一声声电能激荡的哀嚎声，张牙舞爪地朝着他扭去。 而西本，此刻正气喘吁吁地蹲在一处能源阵列上方，窥视着图灵。 看着这些朝着自己靠过来的人形放电使，图灵尝试操纵凶御笼手控制这些机械体，发现这些人形放电使丝毫不为所动。 “完全不被凶御笼手控制……” 随手一巴掌将一具人形放电使拍散架，在西本紧张的注目中，无数人形放电使猛地躬身，再突然挺身爆发，一道道粗大的电流柱宛如胸炮一般灌入万鬼缠身的躯体中！ “九只人形放电使……这下一定足够了！咳咳……” 西本捂着气闷的胸膛，目光隐隐颤抖。 他并不知道为什么这怪物在刚才放弃了他转而追向小笠原，而且还拿走了自己的武器和终端机，但他现在头痛欲裂，思维昏沉，已经完全没有思考的空间，只想着昏迷前想要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让人形放电使干掉这个怪物。 看着数道电流柱粘连爆发在怪物的身上，西本心中一阵强烈的雀跃，随后便是一阵放下后的空荡和松懈。 总算成功了…… 他的双眼隐隐朦胧，但在看清下方的景象后又猛然瞪大。 在他惊愕的目光中，那怪物巨大的身躯陡然膨胀了几分，发出一道兴奋的嚎叫，迎着那些电流将人形放电使摧枯拉朽般砸成一片又一片的零件！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一个人形放电使释放的电流，通过流水传播，就能瞬间干掉十几只妖械。 而眼前这个人形妖神，承受了九只人形放电使的超大电流柱攻击，居然完全没事，反而更加……兴奋了？ 恍惚之际，地上的九只人形放电使已经全部散架，各种各样畸形的零件炒豆子般在地上弹跳着，而一只化作了红光的独眼已经对上了他的视线。 被发现了！ 西本心中警兆狂跳，但旋即便是一股浓烈的无力感和绝望。 那么多人的围攻，还有人形放电使的电流，拿这家伙一点办法都没有，自己一个人还能做什么呢？ 他苦笑一声，迎着人形妖神的目光就地坐下了。 也许，我真该跟小笠原一起逃走…… 冰冷的铁链缠上了他的脖子，一阵气短和剧痛间，西本便被拖到了图灵的脚下。 他用的是之前那沉默忍者手中的变形半妖匣。 松开后的铁链让西本剧烈地咳嗽起来，气息逐渐微弱，最终猛然昏了过去。 图灵收起半妖匣，拽下了这个忍者的头盔，下面是一张沾满汗渍的年轻脸庞。 “这些忍者，都出乎意料的年轻啊。” 将其甩到一边，图灵迈着沉重的步伐漫步在能源室中，将其他残存的人形放电使全部干掉，并保留了一具完整的尸体。 至此，六个忍者的半妖匣全部拿到，万鬼缠身的性能也测试了不少，还顺理成章地来到了能源室，虚弱的西本已经被他暂时抛到了一边，现在能源室里的东西已经极大地引起了他的兴趣。 “这些怪物的发电机制有些古怪，胸腔中似乎存在某种能量核心。” 将那具尸体摆放在地上，万鬼缠身左臂咔咔分裂，凶御笼手从内部钻出，将这具宛如金属废料的躯体高速解剖了一番。 “完全金属化的身体，能够看到不少位置还存在人类的生理结构……这也是由人变成的怪物，但是和研究阁里的妖械相比，有很大的不同。” “所有金属化的部位完全没有遵循任何正常的生理结构，很多关节都是反向的，充斥着一股混乱的味道。这种东西我似乎在什么地方看到过……是什么地方呢？” 眼前拆开的人形放电使胸腔让图灵脑海中略微回忆。 “盖勒·斯汀的笔记……那里面提到过这种现象。向蕴含了大量生物蛋白的有机物注射脱碳原液，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看着地上的尸体，图灵沉默了几秒。 “这玩意儿，该不会是注射了脱碳原液的人类吧……” 一番深度解剖后，图灵从这具身体中掏出了不少畸形生长的机械内脏，看上去就像是一堆废铁。 最终，他掏出了尸体的能量核心。 这是一块心脏形状的畸形机械体，上面还能看出左右心室的构造，一根根粗大的心血管已经变成了斑驳扭曲的脆性钢管，表面不断闪过一丝丝电蛇，明显还留存有电流。 “心脏位置化作了高浓度能量核心……心脏？” 图灵尝试拆解这块心脏，发现这玩意儿的结构达到了一种纯粹的不合理性。 “除了左心室，右心室，心房，动脉瓣这些心脏结构外，整个运作机制非常古怪，而且……” 图灵起身，将手中的心脏抛了抛，对准门口猛然掷出。 滋滋——！ 心脏接触地面的瞬间，豁然炸开一阵蓝色的强电流，将半径三米的不规则区域电得一片焦黑！ “好大的威力。” 图灵轻轻触碰地板，位于爆炸中心的位置呈现一片金黄的融化颜色。 “强电流甚至达到了将钢铁融化的程度。” 看了眼万鬼缠身的掌心，上面残存着一些心脏表面被刮擦下来的银色铁料。 “而且整体很脆，除了能够释放高压电外几乎一无是处。” 凶御笼手红光一闪，图灵略微等候了片刻，大量的妖械窜入了能源室中，将这块地区飞速占据。 接着，图灵扭头看了眼一边的能量阵列建筑。 “能源室，整个天守研究阁的能量都是由蕴含妖神因子的脱碳原液构成，这应该是一种能量转换装置，将脱碳原液转化为电能来使用……如果将这种技术带到现实世界，完全可以实现一种新能源的出现……这算不算是生物能源？” 图灵走到了一处阵列前，抬手便将一根粗大的电缆从底座上拔了下来。 “这里大规模出现的放电怪物，似乎被忍者们称为‘人形放电使’。这种东西又是怎么产生的？莫非和能源室有直接的关系？” 从之前得到的情报中，图灵还知道这种怪物同样活跃在高级研究员宿舍区域，这其中又存在什么关联呢？ 看了眼眼前的巨大能量阵列，图灵将手里握着的电缆插了回去。 “先不论别的，这些能源科技很有价值，不过拆解过于麻烦，如果是幻肢可以试试，凶御笼手的话工程量太大了，没有必要。可以尝试查阅研究阁深处的资料来获取。” “现在先找找能源室的电力开关在哪里。” 万鬼缠身战斗力充足，并且还能添加更多的半妖匣和进行技术值攀升，具有不小的上升空间，现在可以恢复生活区的电力，准备前往妖神研究所了。 不过问题来了。 图灵在能源室绕了好几圈，发现这里的系统连接完好，但他就是找不到电闸开启的地方。 于是他打开了感官目镜扫描着整个能源室，却发现了一些意外的东西。 此刻在他的目光中，地面上存在大量的痕迹。 妖械的痕迹呈现深红色标注，忍者的痕迹呈现淡蓝色标注，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属于人形放电使的橙色痕迹。 顺着这些痕迹，图灵找寻着源头，发现这些古怪的脚印全部消失在了一块地板处。 万鬼缠身抬起爪子，狠狠刺入地下，将这块巨大的地板整个掀翻，一个幽深的洞口和人为修建的简易阶梯出现在了图灵的眼前，一具人形放电使站在下方转过身来看向图灵，发出一声难听的哀嚎。 踏入其中随手将其拍成一堆散架的零件，图灵朝着密道内走去。 “这个天守研究阁还真是漏洞百出，内部问题的严重可见一斑，又是忍者密道，又是密室，现在在能源室下方又发现了一个秘密地点，而且似乎是人形放电使的源头……” 图灵比对了一番记忆在脑中的地图，发现狸给他的这份地图中，并没有任何密道是通往这里的。 走入其中，当图灵看清里面的光景时，双目陡然一怔。 整个地下空间非常狭窄，穿插着支撑天守研究阁的承重结构，万鬼缠身现在的身高走在里面略显拥挤。 地下路面粗糙，两边遍布着机械控制的铁栏杆。 而在这些铁栏杆后面，是一种平直纵向放置的机械床，这上面躺着的，竟然是一个个人类！ 不过这些人类胸膛并无起伏，毫无活着的迹象，明显已经死去多时了。他们身后的装置也因为失去了电力而停止了运作。 图灵走到一处栏杆前打量着里面的人类。 这些人衣衫褴褛，体表脏污，身上多处存在人形放电使的金属化趋势，机械床延伸出一根根管道插入他们的身后。 图灵直接撕开一处栏杆走了进去，巨爪掀起一处机械床，看到了后面一大瓶泛着淡蓝色光泽的透明玻璃罐。 “某种维生装置，还有……脱碳原液。” 看到这一幕，图灵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想。 “这人形放电使……感觉像是某种机械飞升失败后的产物。” 将机械床放下，图灵回到了通道处向前继续走去。 一路上他看到了更多的监牢和人类，数量不小。而在最后的通道尽头，一处简陋的实验室呈现在他的眼前。 一张解剖台上躺着被解剖了一半的人形放电使，此刻身上已经蒙上一层淡淡的灰尘。 旁边的一处柜子上呈放着一瓶瓶淡蓝色的高浓度脱碳原液。还有各种实验用具，金属桌子，台式终端机。 除了这些东西外，图灵还发现了一部放置在解剖台对面的黑色电子产品。 那是一部摄影机。 外表上和现实世界的摄影机没有太多区别，但是上面遍布着一些裸露的电子元件。 左臂分裂露出凶御笼手。图灵将其打开，发现里面还有电。 “修建这所秘密实验室的主人，居然还将自己的实验过程全都录了下来？” 图灵划了划里面的视频，上上下下居然足足有好几十部，他点开了最上方的第一部视频，一个头发银白，神色紧张的亚洲老人出现在了屏幕上。 “咳咳……我还是第一次像这样记录实验日志……有些紧张……” “我一直在考虑是否要为我的秘密项目进行这样的录制……但我想，当我成功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将为我欢呼！一个科研名人……应该具有完备的知识记录留给后人！” 老人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番心情后缓缓开口： “我是小关拓自，一个……暂时无名的研究员。” “为了成为妖神，我以个人的名义开设了一个新的项目。” 第一百四十一章 小关拓自(一) “没错……步骤没错……结果没错……理论印证……实验成功了……我的实验终于成功了！！！！” 宽敞的实验室内，身形瘦弱的枯槁老人仰头爆发出一阵癫狂的笑声。 在他的面前，是执行了万亿词运算后最终推导出了正确结论的台式终端机。 “有了这个……只要有了这个……我就是人类的救世主……我就是整个世界的伟人！” “没错，什么控制妖神，驱逐妖神……都比不过我的实验，我实现的，可是成为妖神啊……” 老人如痴如醉地看着上面的数据，嘴里不断发出有些神经质的念叨。 “那个……小关博士？” 老人的身后传来一道迟疑的女声，小关拓自顿时停下自言自语，转过身来时，神态已经恢复了正常： “……不好意思，我有些失态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伤好点了吗？” “已经好多了，非常感谢您的帮助。所以……您的实验成功了吗？”秘书怯生生地询问道。 从被这个博士救到这处实验室已经很久了，虽然对方帮助自己进行了治疗，但这个叫小关拓自的博士一直处于一个很奇怪的状态。 面容枯槁，精神时好时坏，头发脏乱，并且十分神经质。 也许研究人员都是这个样子吧？她这样安慰自己。 在天守研究阁担任阁主秘书已经有些时间了，她对于这些疯狂的科学家一直都是敬而远之，主要负责辅佐阁主处理各种行政事务的她对于这些人也并不算了解。 这个女人，就是图灵在阁主部屋遭遇的那个幸存者。 她一路上小心翼翼地尾随着图灵的踪迹，寻找对方的去向，并惊险地躲过了三次漫游的妖械。 但在一声声巨响下，整个环境都乱套了。 妖械乱窜，封锁降下的沉闷声响，那时她正在一处走廊中央，慌忙躲藏的过程中一头撞上正在啃食尸体的妖械。 也许是她运气好，在逃窜中只受了一点轻伤，但依然被妖械追逐。想着之前那个武士的目标是生活区，她便一路逃向生活区的方向，然而武士没找到，却被萃取室里的一个博士用遥控机炮救了下来。 在遭遇这个博士后，对方向她提供了帮助和治疗，并表示自己在进行一个特殊的研究课题，关系到非常远大的未来，和他们能否逃出实验室。 她很清楚这是一个百分百的违规项目，并且在这样的环境下，依然在做课题研究这种事情本身就是一种非常奇怪的行径。 但是在这个名为小关拓自的博士的劝说和帮助下，秘书还是帮助骷髅般瘦弱的博士搬运了妖械的尸体，并听他讲述了一番关于那个武士的故事。 在交谈中了解到，这个博士对武士的失踪表示沮丧，但对她的出现表现出了强烈的喜悦。 但是在一段时间的接触后，她发现这个博士的精神非常不稳定，并且时而自傲，时而谦逊，但大多数时候，都是一种兴奋的状态。 就像现在。 “成功了……当然成功了，这将会是鬼神带给人类的福音！无论是凶御笼手，还是什么半妖匣吞妖匣，武士甲……从任何一个角度上来说，这些东西都无可比拟我的产品！这将是划时代的，将要流传千古的杰作！！！” 小关拓自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俨然是又浸入了自己的世界。 “咳咳……那个……博士？” 秘书轻咳一声唤醒小关拓自。 “现在我们被困在这里很久了……救援部队可能很快就会到了，您现在的这个项目如果被公司的人看到了……” “那真是太好了！！！”小关拓自神情激昂，瘦弱的身躯一把拉住秘书，将其带到了自己的台式终端面前，“你看看，这完美的数据，这完美的演算结果！” 秘书张了张嘴巴，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自然是完全看不懂。 “你想知道我最初的实验想法吗？哈哈！我当初向管理层申请这项实验，他们都认为我疯了，甚至就连三原幸也那个该死的家伙也说我是在异想天开！但现在呢？你看看我的数据……他可以让人的身体储存并释放大量的电流！这种电流的理论演算结果足以媲美目前所能观测到最高级的妖神力场！并且，它还可以让人的身躯实现妖神化，成为真正的妖神！！！” 秘书暗暗吞了口唾沫，挣扎了好几次才将手臂从小关拓自的手里扯了出来。 “可是……管理层应该已经驳回了您的实验请求了吧……如果救援队到来了，发现您的项目，您的项目很可能……很可能会……会封停，并且没收你的……” 说到最后，秘书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逐渐消失。 因为小关拓自不知何时瞪大了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地看着她。整个房间陷入一片死寂。 “不……我不会让他们那么做的……” 良久后，小关拓自才渐渐出声。 “他们不能那么做……这是我的实验结果！这是我的作品，我的心血！！！我将会成为伟人！成为妖神！他们怎么能这样对待神明！？！” 小关拓自狠狠将拳头砸在桌面上，狠狠咬着牙。 看着神经愈发敏感的小关拓自，秘书感觉身体有些僵硬，不住地朝后面退去，有些慌张地拿起了一支桌上的电子笔。 在这个极度不稳定的博士面前，似乎只有一把武器才能带给她安全感。 如果电子笔能算是武器的话…… “我只是说……如果……您知道，我的工作是帮助阁主先生处理各种事务，这种相关的事情……我……我也许能帮您……”她尝试安抚小关拓自。 小关拓自伏在桌面上良久，然后才缓缓起身看向秘书，长出了一口气，神态似乎恢复了正常。 “你要知道……我这是为了人类的未来啊！” “我们要想逃出去，就需要我的实验产品啊！万一那些妖械攻破了大门怎么办？而且说不定不用等到救援的到来，我们就可以自己出去了！秘书小姐，你难道不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吗？” 看到小关拓自又恢复了正常，秘书长出了一口气，将电子笔放进了口袋里。 “如果可以的话……嗯……等到救援到来，我会尝试为您的项目做担保。” “哎……” 小关拓自叹了口气，绕过自己的桌子，朝着巨大的萃取设施走去，秘书也小心翼翼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谢谢你，秘书小姐。不过在那之前，也许你可以帮我的项目做点别的事情。” 看着眼前巨大器械中已经空掉的萃取槽，秘书询问： “又要搬尸体了吗？” “不是。” 话音落下，秘书看到小关拓自闪电般抓住自己的手臂，老人瘦弱的身躯在这一刻爆发出一股力量将她死死钳制住，并将一块冰冷的金属顶在自己的脖颈上。 咔嚓…… 一声轻响，秘书只感觉到脖颈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一股强烈的无力感传遍全身上下。 “太好了……如果不是你的出现，也许我的实验已经陷入了停滞……感谢您的帮助，现在我的实验就差最后一步了……最后一步……” “本来应该由身强体壮的柳田君来接受这无上荣光……不过现在你的身体素质正在高速恢复正常水平，所以也能凑合试试……” “对了……我还应该打开封锁，看看妖神研究所那边真正的妖神，以便比对数据…………” 朦胧之间，后面的话秘书已经听不到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小关拓自(二) 监禁实验室中，图灵正观看着小关拓自的第16个视频，这是他在秘密实验的前中期所进行的一次录制。 “为了掌控妖神，他们开发出了危险性极高的凶御笼手……” “为了驱逐妖神，他们又发明了使用要求极高的吞妖匣……” “而为了让更多的人拥有战斗力，他们还将吞妖匣进行下级研发，使用恶化浸润反应后变成了半妖的人类作为材料，开发了只要有凶御笼手就能够使用的半妖匣……” “太麻烦了！太麻烦了！太麻烦了！” “既然想要窥探神的领域，那就应该更加大胆，更加疯狂！在我看来，成为妖神才是人类救赎的唯一道路！” 画面上的小关拓自衣着整洁，头发梳理整齐，但脸上的神色却一片狂热。 “将脱碳原液……或者说妖神体液直接对人进行注射就是他的实验第一步，怪不得说科学家都是疯子。” 图灵快速浏览着里面的视频，手里把玩着一管淡蓝色泛光的透明液体。 盖勒·斯汀将这种液体称之为脱碳原液，而天守研究阁内统称为妖神体液，这里出现了词汇上的分化。 盖勒·斯汀通过将三洲岛上的生物进行脱碳原液注射，制造妖械对抗妖神。而通过小关拓自的实验日志和图灵之前的一系列经历可以侧面看出，风间公司是选择了将妖神和妖械制造成武器来对抗妖神。 而想要使用这种武器，就必须要拥有作为掌控武器的钥匙：凶御笼手。 并且风间公司所处的土地上，似乎没有普通的动物，半妖匣的材料，大部分是由被移植了凶御笼手，但产生了恶化浸润反应的人类转化而成。 凶御笼手在结合了器官剥离套组进行科技攀升后出现的能力让图灵觉得这东西不止那么简单，不过风间公司一整个以凶御笼手为基点延伸出去的科技都十分复杂。 而这个小关拓自，选择了一种最简单的方式，就是直接对人注射脱碳原液。 在最初结束了第一个列车世界的时候，盖勒·斯汀告诉图灵，脱碳原液绝不能对人使用。 现在看来，对人使用的后果就是变成所谓的“人形放电使”，一种完全畸形化的钢铁人形，但能够释放和储存强大的电流。当然这也是不稳定的，从那颗一扔就爆炸的心脏上看就是如此。 小关拓自在自己的实验日志中记录了大量他对脱碳原液的各种改进，和尝试各种方法，无副作用地让人能够拥有金属化结构化并放出电流的能力。 “人类碳变，放出电流，这东西，和萨克斯·威尔逊的碳变体系为什么感觉莫名接近呢……” 图灵隐隐感觉，这个叫小关拓自的家伙，能够给自己带来不少惊喜知识。 之前遭遇这个博士的时候，对方就表现出了明显的神经敏感问题，并且外面都乱作一团了，还在想着做实验，让自己帮忙搬妖械的尸体。 现在看了大量的实验日志，图灵也明白了，这个家伙是为了在萃取室提取更多的脱碳原液用于实验。而将秘密实验室建在这种地方，大概率也是为了窃取能源室里用于发电的脱碳原液。 实验日志看到最后，这个小关拓自的实验也进行到了一个新的阶段，不再是直接注射脱碳原液，而是通过一种被他所命名的“造神手术”的方式。 通过构建一种妖神因子惰性环境，将他调配过的脱碳原液以特殊的手术台，和内脏注射的方式进行，他成功制造出了一种并不畸形的“人形放电使”。 在实验日志中，图灵也看到了这种生物的外形，是一种弓腰驼背的怪物，全身的金属化较为合理。 在小关拓自的述说中，他认为具备了血肉外形的产物都是次品，就像是凶御笼手和半妖匣。必须要像妖神一样，全身金属化的产物才是真正的“神”之产物。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认为脱碳原液能够将人完全金属化，哪怕只是扭曲的废铁生物，就是成功了一大步，并对此愈发狂热——因为这是全金属。 他的产物是全金属，妖神也是全金属。 故， 人形放电使≈妖神。 这就是小关拓自的理论。 “所以，这种神神叨叨的东西真的是能把人变成弱智……” 虽然图灵对小关拓自的“核心理论”嗤之以鼻，但不得不说，这家伙的实验有不少有利可图之处，或许能够推进现实世界中碳变体系的改进。 看得差不多了，图灵将摄影机随手一放，准备在整个实验室里搜寻一圈，尝试找到更多的线索。 而就在这时，集成在万鬼缠身手臂上的终端机响了，狸又发来了通讯请求。 “说。” “我的准备已经彻底完成，等到打开电力后就可以行动了。不过……我回到了后勤通道，因为影舞者要求所有同僚回到临时据点进行情报汇总，我也因此得到了一些不妙的消息。你遭遇精英忍者小队了吗？” 不妙的消息？ 图灵眉头一皱，本能忽略了已经被他干掉的忍者小队： “不妙的消息是什么？” “听你那边的声音很安全，看来你还没有行动，看来你也注意到刚才的声响了。” 声响？什么声响？ 图灵一头雾水。 他自认刚刚干掉六个忍者的时候，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这边想着问题，狸在对面继续说着： “长话短说，我现在还在据点里。坦诚的说吧，我之前向影舞者透露了一些半真半假的情报，告诉他能源室有怪物，目的是让你能因此干掉更多的忍者。 没想到那边出现了什么人形妖神，六人组里有个最后活下来的把影像发回了据点，还因此差点让影舞者的部队出现内讧分裂。我也是回到临时据点才得知了这件事情……刚刚出现的声响就是人形妖神弄出来的。” “总之，你要小心，哪怕能控制妖械也不要大意，我把影像发给你。” 说完，狸便挂断了。 对于对方的叙述，图灵表示有些无语，当他看到对方传过来的影像后就更无语了。 感情说了半天是在说自己。 “坦诚倒是挺坦诚，不过我抓到你也不会手下留情……我倒是小瞧了万鬼缠身的影响力，在这种环境下突然出现的强大威胁，存在本身就能让一个部队当场内部分裂……” 关掉终端机，图灵没有理会外面现在到底在发生什么，他对小关拓自留下的知识很感兴趣，继续搜索着周围可能存在的研究内容。 至于通电的事情，不慌。 但可惜的是，这里除了一个摄影机外，其他的纸质资料都和摄影机的内容高度重合，而因为停电的缘故，台式终端机也无法打开。 “这里处于能源室地下，小关拓自不可能频繁出入能源室，根据之前在研究院宿舍也出现了人形放电使的情报，那么这里应该有一条通道可以直接前往小关拓自的房间。” 通过感官目镜扫描了一番，图灵很快便发现了隐藏在器械后方的活动门，暴力打开后，穿过一条比较低矮的走廊，图灵撕开地面钻了出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片被电的焦黑的卧室，空间比之前那些普通宿舍要大上不少。 一只人形放电使看到图灵出现，刚发出嚎叫便被他随手拍散架。 “直通宿舍，看来跟我想的没错，这里就是小关拓自的房间。” 第一百四十三章 痕迹 后勤通道内。 “狸，你的东西。” 摘了头盔的岛津走上前来，将之前狸借给他的那个小物件还给了他。 “我没有收到你的暗号，失败了？” “额……”岛津无奈地点了点头。 “老实说，我带的那三个人都太聪明了……而且，这种事情我也不是很擅长……” 岛津看了一眼正在向影舞者汇报情报的三个忍者。 这三人正是岛津一开始带出去的三个忍者，不过岛津并没有前去完成影舞者的任务，而是带着三个人利用假情报诱导其进入狸布下的陷阱进行坑杀。 结果自然是没成功。 “无所谓了。柳田濑忠就在能源室附近，他有妖械作为掩护，很快就能打开电力，到时候就要清场了。那会儿我亲自动手，陷阱的位置都已经告诉你了，你注意规避就行。” “明白。”岛津点了点头，“说起来……那个柳田濑忠的笼手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你不是问过这里的博士，并且还把结果转述给我了么？”狸瞥了他一眼。 “其实我的意思是……”岛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我们的笼手能不能也变成那样啊？” “那你就要去问柳田濑忠了。”狸随口回答，看了看俘虏们呆的地方。 视线锁定在三原幸也的脸上。 计划即将收尾，他开始考虑更多的东西了。 “最早的凶御笼手，其实是设想用于控制妖神的。 原理似乎是源自于妖神因子本身具有的某种特殊代码，在理论上，能够让妖神服从命令，为人类而战。 中间经历了什么我不清楚，总之后面的实验一次次失败，最终退而求次，变成了现在的凶御笼手。目的也从控制妖神，逐渐转化为驯服妖神，最后变成了斩杀和驱逐妖神。这就是我所知道的所有信息了。” 在岛津将这番三原博士的原话转述给狸后，他便一直在咀嚼其中的信息，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三原幸也并没有透露太多的信息给岛津。 如果说凶御笼手最早的设想就是用于控制妖神的，这一点正符合柳田濑忠的笼手特质，只是控制的不是妖神，而是妖械。 那么能够控制妖神吗？狸思索着。 结合之前和柳田濑忠在妖神走廊处那一次通讯的情况来看，他的凶御笼手并不能控制妖神，不然柳田濑忠就不会撤出走廊了。 那么柳田濑忠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将凶御笼手变成现在这个模样的？ 是某种突变？还是说…… 狸有些想不通，他思索着自己自小以来学习有关妖神的所有知识，都得不到答案。 “狸，你在想什么？”出声的岛津打断了他的思绪，“快动手了，很激动吗？” 狸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我去找一趟三原幸也。” 一边走着，狸掏出了那块能够获取三原信任的小物件，当他看到这东西时，脑海中陡然乍现一道灵光。 如果那个人根本不是柳田濑忠呢？ 虽然在失控爆发前，狸对柳田濑忠这样的小角色不算熟悉，但对方那种公司中层标准的哈巴狗态度可是让他记得清清楚楚。 而现在这个“柳田濑忠”，行迹诡异，具有很强的痕迹侦查能力（指找到忍者密道），在交流态度上的散漫，还有一只神秘的凶御笼手…… 而且通过岛津的视觉分享，这个人当时别在腰上的半妖匣也很古怪，看上去像是魔改后的忍者脏切。他还大肆搜刮半妖匣…… 第三方势力的人？ 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东西，狸愈发相信自己的猜测。 “一开始我就有些怀疑了……如此多的秘密，无论他来自哪里，到底是谁，就只算上那只凶御笼手，柳田濑忠的价值也可见一斑。在完成最后的计划后，我得把他一起带出去。” 敲定了主意，狸已经来到了三原幸也面前，将他拉了起来，带到了隐蔽处。 “这次又换了个人？” 取下了口鼻束缚的三原幸也看了眼狸手中的金属物件，抬眼瞄了眼狸魁梧的身材。 “不。” 狸说着，扶了扶肩甲， “这就是我的东西。” 话音落下，三原幸也脸上一怔：“你说什么？” “我说，这就是我的东西。” 话语间，狸已经收好了自己的东西。 而反观三原幸也的表情则变得十分精彩，一分疑惑，三分不解，其中还夹杂着一抹庆幸的神色，而更多的则是震惊。 “你……您不是……” “之前是我让岛津来找你的，也就是上一个忍者。” 说着，狸打断了三原幸也的话，并扶了扶肩甲。 “不用担心，事情很快就能结束了。研究阁里的情况现在很复杂，这些死寂忍者一时半会儿不敢轻举妄动。我这次来找你，是想知道更多关于凶御笼手的细节。” “对于之前的那个问题，你恐怕没有回答完整吧？” …… …… …… 小关拓自的房间内。 图灵丢开手中的尸体，蹲下身并张开凶御笼手，快速解剖了脚下这具“尸体”。 这是一个刚刚从外面闯进来的怪物，外形完全符合小关拓自最后实验日志中的“半成品”形象—— 佝偻着身躯，体型膨胀，兽形。 “整体的结构相对人形放电使来说更加合理，不会出现关节堵塞这种冲突状况，但是内部的结构依然非常不稳定。” 图灵将怪物的机械心脏拿了出来，朝着门口一丢。 滋滋—— 又是一片雷光乍现的特效下，门口多了一大块焦黑的痕迹。 “相比人形放电使的心脏来说，威力要大很多，不过依然没有什么意义。” 爆炸的声响再度吸引了一些人形放电使扭着腰出现在了门口，随手将他们击溃后，图灵索性将整个高级研究员宿舍区都高速肃清了一遍。 这下，他可以没有打扰地安心探索小关拓自的房间了。 高级研究员宿舍区的房间相对于普通员工宿舍来说要大上不少，床铺也是正常范畴，不再是图灵之前见到的那种墙面集成床铺。 其他的家具就是一张机械卓，一张简易工作台，三排式的金属立柜，集成在墙壁上的衣柜，还有一些看上去是由小关拓自自己弄上去的小结构家具，用于放置一些瓶瓶罐罐的实验材料。 但即便如此，这高级研究员宿舍区的卧室，看着也没有多高级，甚至连独立卫生间都没有。 联系到这个世界的背景，恐怕在天守研究阁以外的地区充满了肆虐的妖神，极大限度压榨了人类的生存空间。 整个房间内遍布着一些焦黑的电击痕迹，明显是那些人形放电使弄出来的，一些纸张呈现焦黑散布在周围，在小关拓自的桌上也散落着大堆的纸张。 图灵随便拿了一张，上面是一些天守研究阁里的日常报告。同时，图灵还在桌面上发现了一个被特地制成了摆件的畸形金属。 这东西被他拿起来后，轻轻一下便捏碎了。 “是人形放电使身上的零件，结合实验日志来看，他进行自己的秘密项目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将整个桌面上的各种报告都扫落，下面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接着图灵再搜索了整个房间里的所有容器，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如果说秘密实验室里的东西就是小关拓自所有留下来的实验记录，那么更多的记录应该被他带到了妖神因子萃取室，如果想要获取更多的东西，得返回一趟吞天实验室拿到他的所有知识研究。” 在自己进入了生活区之后，那边的封锁墙便没有再打开，失去了那部锁定联络的终端机，图灵也没办法联络上小关拓自，这个疯博士也像是忘记了自己一样，不知道在那边做什么。 小关拓自在失控发生后依然在恳求自己帮助他搬运一些妖械的尸体，联系上实验日志里的内容，这家伙很可能一直在进行着自己的实验，不过将地点转移到了妖神因子萃取室而已。 从衣柜中，图灵发现了一叠被封装的硬纸卡，是小关拓自的工作证。 【小关拓自妖神因子萃取室高级研究员】 “没有价值的信息。” 图灵将这东西随手扔掉，随后后退两步，观察了一番衣柜的位置。 “小关拓自能够悄悄在自己的宿舍地下修建通道，直达能源室修建秘密实验室，那么他的房间内出现密室的可能性也不低。” 抬起万鬼缠身的爪子，在一声刺耳的爆响中，图灵狠狠刺入衣柜内部，再一把撕开。 后面什么都没有。 并不气馁，力量巨大的万鬼缠身可以让他任性地撕掉整个房间的墙壁。 在一阵宛如龙卷风过境的破坏和噪音下，图灵撕掉了整个卧室的墙壁，最后在床边的墙壁内部发现了一扇厚重的铁门。 “果然有密室。” 图灵略微检查了一番这扇门，本以为也是和之前遇到的密室一样，需要某种特殊的钥匙才能打开，没想到这扇门只有普通的指纹识别。 将其暴力撕裂，里面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房间，一股比外面浓郁许多的尸臭味儿从里面传来。 “又是藏了尸体么……” 这间密室的结构非常拥挤，整个密室房间也很小，穿着万鬼缠身的图灵不得不将天花板和密室门框都强制性顶开才能钻进去。 左边是一排立式金属柜子，尽头是一排排银色的柜子，大多都是开启状态，什么都没有，少数是锁着的。 图灵直接伸手将金属柜撕扯了下来扔到了小关拓自的房间里，再将位于最里面的一个个集成在一起的银色柜子也抓了出来。 打开三个金属柜，里面是三具尸体，早已腐烂多时了，有一具甚至都露出了森森白骨，身上还穿着衣服，服装的胸前存在一个个身份牌。 【大田达哉工程部高级建筑师】 “一个建筑师……也就是这个人为小关拓自修建了密道和密室。” 工程师的尸体是腐烂程度最高的，已经死了很久了。 【今田圆归能源室员工】 “能源室的员工，为了满足在能源室搞各种小动作的条件，小关拓自必须有足够的同伙。并且在利用完对方后，便将他们都干掉了，藏尸在自己的密室中。” 而第三个人，则是“信息工程部”的高级工程师。 “怪不得小关拓自能够在妖神因子萃取室操控摄像头和各种机炮，他还有一个信息工程师。” 三具尸体的身份都写在胸牌上，很快满足了小关拓自各种痕迹中的疑点。 那么问题来了，图灵之前进去过的那个需要特殊钥匙才能进入的密室，又是谁修建的？ 那个密室中的各种痕迹都指向雇佣忍者刺杀风间骷髅宫的黑幕，但是里面却有一具忍者的尸体，尸体的身份图灵也并不知晓，唯一的特征就是忍者的纹身，还有很大只的身材。 而一开始，图灵人为天守研究阁的失控是忍者们引发的。 在进入了一开始的密室后，图灵又认为是密室的主人引发的。 现在他有点怀疑是不是小关拓自引发的这场事件。 虽然很好奇这间研究所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图灵的目的于此无关，只是纯粹的好奇。 “如果这些柜子里没有有价值的东西，那么我就需要尝试联络上小关拓自，先去返回一趟吞天实验室看看这家伙到底整了什么东西。不过妖神研究所的事情又要搁置一番了。” 柜子有上锁，不过对图灵来说不算难事，暴力拉开就完事儿了。 结果是，他依然没有得到任何跟研究相关的东西，里面是一些报告，可能是小关拓自认为很重要的事情。 而在其中一份报告里，图灵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风间骷髅宫。 上面讲述了风间骷髅宫在得到了妖神研究所发放的识别通行证后，便进入了多处研究所的要害地段，但并不清楚她具体做了什么。 这份报告是由一名监控室安保人员发送给阁主的信息，被打印了出来。 没有任何线索，图灵彻底失去了所有的耐心。将手里的东西扔掉，转头离开了小关拓自的房间。 也就是这时，图灵敏锐地感知到脚下一颤，整个天守研究阁隆隆震动了起来。 嗙嗙嗙嗙嗙…… “这声音……” 那是一连串厚重钢铁砸击的声音。 图灵记得自己在逃入生活区的时候，身后的封锁降下就是这样的声音。 他飞速来到普通员工宿舍区的位置，看到自己刚进来的那处地方已经红光全无，一扇扇封锁墙已经升起，露出了后面吞天实验室明亮的灯光。 封锁开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蓄势待发 在打开的封锁门后方，一道巨大的身影正在瘸着腿漫步着。当图灵出现时，它抬起鼻子嗅了嗅，嘴里顿时发出一阵阵威胁的咆哮，但不进反退，略微匍匐在地面上，一副紧张的模样。 “这家伙居然还在这里？” 封锁后面露出来的怪物正是之前在吞天实验室追了图灵一路的豺狼。 此刻的豺狼模样甚是凄惨，不仅双目全毁，还断了一只前腿，只能通过嗅觉来分辨其他生物。 而万鬼缠身无论是味道，还是妖械所能直接感知到的力场，都让它感觉到前方突然出现了一股非常强大的威胁。 “正好，免费送上门来的测试工具……” 图灵抬起左臂，凶御笼手爆发猛烈的红光。 他还没试过控制妖械的能力在神性半妖上会发生什么事情。 只见豺狼身形微微一颤，便迅速恢复了正常，并感知到威胁的降临而往侧面弹跳少许，除去状态似乎变得更加焦躁外没有什么别的变化。 “果然，没有什么用处。既然这样，那就帮我完成一下那六个忍者没能完成的工作吧。” 万鬼缠身红光一闪，装甲瞬间展开进入二阶段，咧开的口齿间喷发出一阵汹涌的白气，地板炸裂间宛如火车一般狠狠撞向了豺狼！ “嗷！！” 失去双目的豺狼只感觉到那股威胁在飞速靠近，并且随之而来的还有狂热汹涌的飓风，它只来得及抬起一只前爪抵挡在前方，随着一声声刺耳的嘶磨声，便感觉到半个身躯在瞬间被穿刺搅碎！ 呲———— 在冲刺瞬间已经化作脏切钻头的左臂一寸寸刺入豺狼的外骨骼中，前肢被搅碎，血水和火花螺旋状飞速炸裂，豺狼的整个前半身被瞬间洞穿！ 噗通—— 沉重的庞大身躯倒在地上，图灵一把抽出钻头恢复正常，瞥了眼地上的尸体。 “重伤的缘故吗？真是不堪一击。” 凶御笼手张开，图灵在豺狼身上摸索了一番。 “如果我记得没错，这个家伙身上应该还有一个神**官……” 撕拉—— 一声血水粘连的声音下，一块位于喉部的隐蔽机器被图灵扯了下来。 【你发现了新的知识】 “就是这个，能够吸引同类的喉管。或许其中蕴含了某种声音特质，先收起来吧。” 图灵将这只神性半妖简单解剖了一番，并在脑内比对了一番普通的妖械。 “外骨骼覆盖面积达到了全身的60%，硬度也比普通的妖械要高，不过里面依然是血肉。肌肉更加发达，除了拥有妖神器官外，整体也就是强化版的妖械。这只怪物和盖勒·斯汀的豺狼应该是一个等级，不过豺狼没有妖神器官，体型也比这家伙要大一圈。” 快速完成了简单研究，图灵起身望了眼吞天实验室的方向。 “封锁打开了，应该就是小关拓自干的了。这样一来，那些忍者很快就会开始逃离天守研究阁，狸为了完成自己的任务也会现身。” “这样的话，就先不管小关拓自了。我需要先抓住狸，还有那些半妖匣。” 图灵背上还有七把没时间研究的半妖匣，此刻形势肯定会因为封锁打开而产生剧变，现在也没工夫研究了，之后有的是时间。 “而小关拓自在这个时候打开封锁，结合他之前一直在进行实验的情况来看，这家伙很可能是有所成果，想要做点什么，要不就是整个吞天实验室的妖械都被他榨干完了需要找点实验材料……” 总不可能是来找他的，如果要寻找失去联络的柳田濑忠，那封锁早就该打开了。 “虽然万鬼缠身被妖神探测器判定为妖神，使用体验也还不错，力量绝对是上吨级的。但是不太清楚那个叫影舞者的有什么手段，先观察一下情况再说。如果合适，就不能让狸动手了，这些都是珍贵的测试人员。而且……估计狸很快就会通知我了。” 思索完毕，万鬼缠身恢复常态，从生活区内前往餐厅。 而在半路中，图灵也收到了狸的通讯。 …… …… …… “领队！封锁被打开了！！！” “你说什么？”正在和部下商谈撤离问题的影舞者顿时一愣。 他们还在思考如何才能进入能源室打开电力，结果出路自己就出现了？ “是人为控制的？” 只是短暂地愣了一下，影舞者很快便想明白了。 “不太清楚，但是封锁已经打开了，我们可以从吞天实验室离开了！” 报告的忍者非常兴奋，在他的话语影响下，原本众忍者之间有些剑拔弩张和沉闷的气氛顿时化去了少许，在忍者之间的交谈中，整个后勤通道变得嘈杂起来。 “怎么做，领队？”部下询问道。 “之前封锁墙降下来的时候，就有人认为不是某种可触发的防御机制，而是人为控制的，现在看来果然如此。无论如何，至少我们看到出路了。” 说完，影舞者看向众忍者，并让他们安静下来。 “你们也听到消息了，无论如何这都是一条最近的出路。不过必要的侦查还是需要做的。你们九人，三人一组，从三条道路前往餐厅，查看路上存在的异常，并主要确认餐厅外主道的封锁墙及周边状况，在五分钟内我要得到有效反馈。” “其他人，做好作战准备……” 影舞者迅速将任务分配下去，封锁墙打开，那么所有行动都必须要迅速。 “领队，俘虏怎么办？”部下小声询问。 影舞者看了一眼角落中的俘虏们，尤其是三原博士的脸上停留少许。 “除了那两个研究人员，其他全杀了。” “我明白了……” 通道后方，狸魁梧的身躯靠在墙壁上，一边听着那边传来的种种对话，一边快速向图灵转述着情况。 “大概就是这样，那九个人你不用动，我的计划需要他们确认安全……” “后面的情况，在陷阱发动之后，你就控制妖械冲进去。基本的布置我也全部告诉你了……对了，能源室那边……” “什么？你没有打开电力？” “我认为在目前的情况下，保持断电状态，让忍者们朝着一个方向逃跑是更好的选择。”正常声音的图灵回复。 “也好……那只人形妖神的动向你有注意到吗？” “我没有发现太多痕迹。” 在一番商谈后，黑暗中图灵结束了通话，翻涌的活性血肉和机械将手臂上的终端机重新覆盖。 狸目前对他的身份出现了误判，将“人形妖神”和“柳田濑忠”分为了两个人。这对图灵来说是一件好事，因为他的首要目的就是抓住狸，这能杀他个措手不及。 虽然狸的表现很有诚意，并且在刚才的那通电话中将他的陷阱布置也告诉了图灵，但图灵更想要的是直接握在手中的踏实感，而不是没有信任基础全靠“诚意”来支撑的合作。 目前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些忍者的打扮都差不多，图灵需要确定狸的具体位置和身份特征。 当然还有一点，小关拓自打开封锁的目的还没有确定，这趟行动可能会出现不小的变数。 几分钟后，在感官目镜的窥视下，餐厅出现了九道忍者的身影。 他们在封锁门口搜寻着痕迹，并向影舞者发送了情报，餐厅一片安静。 又是几分钟后，一大片浩浩荡荡的忍者出现在了餐厅中，移动迅速，身手敏捷，相当一部分忍者蹿上了二楼的位置穿过餐厅，赶路的同时执行警戒。行动中一片安静和沉默，只传来窸窸窣窣弹跳和移动的声响。 在这片黑压压的忍者当中，两个身穿白大褂，神情愤懑的研究员甚是引人注目。 “领队，确认没有任何问题。” 听着部下的报告，影舞者点了点头： “我们走，立刻离开这里。之前的三个分队先行前往前方的区域进行探索。” 之前的九道忍者身影应下，弹跳之间冲向了明亮的吞天实验室，消失在了前方的通道拐角。 隐藏在上方众忍者之间的狸判断着忍者们的位置，看着终端机上岛津发来的“就绪”信息，掏出了一块线路复杂的银色控制器。 “坍塌，爆炸，费洛蒙陷坑，搅碎陷阱……就先从东北角开始。” 头盔下，狸目光一凝，就要拧下扳钮。 但这时，一道突如其来的惨叫声刺破寂静，狸手下一顿。 “啊啊啊————” 一连串刀刃出鞘扩展的声响下，所有忍者瞬间拔出了半妖匣，严阵以待看向门口的位置。 噗通…… 一道重物倒地的声音传来，伴随而至的，还有接连而至的数道惨叫声。 “是探路的三个分队……吞天实验室有变故？” 狸收起了手中的控制器并降到一楼的位置，看到了外面通道中，一道焦黑的尸体被扔到了门口。 而伴随着一阵有些蹒跚的步履，一个穿着残破女士西装的金属怪物出现在了通道尽头。 第一百四十五章 雷兽 那是……人形放电使？ 看到那怪物的外形，狸瞬间想到了能源室里存在的那些机械人形怪物。 “是人形放电使，确认九人全灭……” 听着部下有些沉重的汇报，影舞者眯了眯双眼。 那女性外形的人形放电使手中此刻还捏着一具满是焦炭的尸体，并朝着通道后方餐厅里的众忍者缓缓走来。 “妖神探测器有反应……二级……不，四级了！！！” 接近神性半妖的强度…… “一个全灭九个，对于人形放电使我们掌握的情报不多，可能是特殊个体。森下，带你的小队上去，直接消灭。其他人，跟上去！” 影舞者快速下令，名为森下的忍者已经带领着几道黑影率先冲了出去，而无数忍者也齐齐动身跟在他们的身后。 对付神性半妖，整个队伍完全不敢松懈。 然就在这时，那走在通道中央的人形放电使突然顿了一瞬脚步，浑身上下乍现流窜的电蛇，随后便以更快的速度，宛如一道电光般冲向了餐厅，嘴里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啸声！ “小心！” 森下警示一声，半妖匣朝着人形放电使迎头劈下！ 滋滋—— 一道粗壮的电光从放电使的胸膛爆发而出，宛如游离的蓝色长龙将几人全部笼罩在其中，瞬间化作焦炭！！ 看到这一幕，带着队伍隐隐向前的影舞者面色一变，高声警示： “全部散开！！！飞田，濑川，吉村，绕行发动攻击！坂下，永濑，掩护我进行攻击！” 说完，整个不小的冲刺队伍瞬间散开，几道沉默的黑影冲向了雷光闪烁的人形放电使，影舞者首当其冲，臂铠中扩展出巨大的尖刺状刀刃，身体已然滑到了人形放电使身前，直刺向心脏位置。 另外几名忍者随影而至，一片紫光闪烁的手里剑飞射向人形放电使，数把半妖匣从四面八方砍下。 突然间，放电使发出一阵高昂的尖啸，速度猛然暴涨，在一阵带电流噼啪作响的声音下宛如闪电一般穿过了影舞者的身边。 嗙嗙嗙—— 地面火花四溅，无数攻击当即落空！ “糟了！” “这东西速度好快！？” “散开！！” 隐藏在周围的狸看着人形放电使冲进了人群中，一阵电光闪烁间杀到了餐厅区域，当即一阵弹跳跃上二楼，而此刻下方已经传来了一片劈啪作响的链状闪电和阵阵惨叫声，一股焦糊的味道弥漫在整个餐厅中。 “死寂忍者的远程手段对付这种怪物完全不行，他们真该学会用枪。” 狸叹了口气，目光瞥向另一处地方，正是仅剩的两个白大褂研究员所处的位置，一阵弹跳闪烁之间，将他们从生死线上救了下来，一道粗壮的闪电瞬间将刚才的位置电的一片焦黑。 “小心！” “长田，在你后面！！” 无数忍者的黑影弹跳，速度极快在餐厅中游离着，但那电光更快，上上下下在整个空间中拉出无数穿梭的蓝色轨迹，留下一片焦黑的痕迹。每一次闪烁之间便是一道链状闪电缠上数人，几个来回间就是数具焦糊的忍者尸体。 “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不过能够完成目的，倒是省了我一些功夫。如果在最后时刻放下陷阱，收益能够达到最大化。” 狸隐藏着观察下方的形式，此刻已经死了十数个忍者了，影舞者此刻也反应过来，一阵鬼魅般的穿梭下终于靠近了放电使。 “给我停下！” 双刃狠狠刺向放电使的后心，但这人形怪物胸口猛地扭转，一道粗壮的电光便爆射了出去！ 影舞者心口一颤，扭转身躯躲过那电光，手臂顺势横斩，一阵金黄的火花下，瞬间切下了放电使的一只手臂。 放电使看着自己断掉的手臂，突然愣住了。 影舞者没有迟疑，欺身而上，两炳刀刃狠狠刺入放电使的胸膛中，侧向抽裂而出！ 嗤—— 放电使浑身电光一闪，浑身猛地抽搐了一阵，迅速熄灭了下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并垂下了自己的头颅。 噌…… 刀刃收回影舞者的手臂中，他长出了一口气，看着地上的放电使，又扫视了一周四面的尸体。 “又是不小的减员……好在这东西总算干掉了……” 部下气喘吁吁地走到了那怪物身前，愤愤地一脚踹了上去。 看到这一幕，影舞者本来没什么反应，但他突然捕捉到了一处细节，猛然想要拉住他： “白痴，后退！” 话音落下，放电使双眼蓝光一闪，一只完好的手臂猛地捏住部下的腿，传动而出的电流瞬间将其高速碳化！ 部下一阵惨叫，影舞者当即弹出半妖匣刺向放电使，但是骤然爆发的一阵电光将他瞬间笼罩在了其中！ 轰—— 雷光和爆炸冲天而起，蓝弧和火光从餐厅中央扩散而出，影舞者的身影夹着部下的身体冲出烟雾，凝重地看向那电光中心。 “领……领队，妖神探测器……六级了！！”旁边传来探测忍者的惊叫声。 “所有人，执行对妖神解杀猎法，布置活性抑制器，准备围杀。”影舞者将部下放在一边，抬起臂上刀刃。 “这东西……快接近妖神了。如果干不掉它，我们谁都走不出去。” 无数忍者弹跳着以层层封锁的包围将爆炸位置围在中心，而狸则是早已抽身躲在了其他地方，此刻面临强敌的影舞者也无暇分心其他。 伴随着一道完全撕裂的怒吼，整个空间内的黑烟被瞬间吹散，一道身高两米的高大人形怪物出现在餐厅中央。 “吼！！！！” 手臂恢复，长长的爪子，勉强还有人形的头部，全身钢铁的迅捷外形，还有背后不知何时增殖出现的大量粗大圆盘状装置…… 密集的恐怖电光在它的身上闪烁，那身女士西装已经完全化作了尘埃。 “上！！！” 无数忍者一冲而上，膨胀化的人形放电使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一巴掌拍飞了一个忍者，瞬间炸开的电弧将其高速碳化，变成了飞散的黑色碎块！ “探测器……八级警报！！！这东西快要成为妖神了！！！” 八级？ 黑暗中，万鬼缠身亮起了头上的独眼，巨大的爪子骤然捏紧。 第一百四十六章 最佳对策 一片狼藉的餐厅中，蛋白块沉压机和各类食品机器都已经在强大电流的波及下报废，化作雷兽的机械怪物伴随着咆哮不断迸发一阵阵电光。忍者们宛如游离的黑箭，以某种运动规律穿行在雷兽四周。 “对妖神解杀猎法……” 狸专注地看着的忍者们，掌心轻握。 “您对死寂忍者的围杀阵感兴趣吗？” 出声的正是略微低伏着身体，站在狸旁边的三原幸也。站在厮杀战场的上方，三原幸也还算镇定，但在他身边的另一个研究人员就有些不淡定了。 这是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神情焦躁而紧张，不断地试图开口想要劝说三原幸也立刻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但每每话到了嘴边，看到魁梧高大的狸便又吞了下去，因为拿不准狸救他们的缘由，也不知道三原幸也对其使用敬语的原因，心中甚是纠结。 “现阶段的我，什么都需要。哪怕只是这种低级的围杀阵……影舞者应该撑不了多久了。” 狸说着，头盔下的目光略微瞥向自己的腰间。 在后腰的地方正藏着他的陷阱控制器，他的目的是击杀所有忍者，但雷兽同样也是威胁，他需要判断一个准确的时机来使用倾塌陷阱。 “再观察几分钟。” 下方，影舞者灵活地闪过一道粗壮的电光，他身后的一位忍者被电成了焦炭。 “活性抑制器设置完毕！” 伴随着机械扩张的咔咔声，手提式的沉重机械被一名忍者双手提在手中，一道淡紫色的冲击波以其为圆心在餐厅内荡开。 滋滋…… 雷兽的动作陡然一滞，疯狂挥舞的钢爪变得有些生涩了起来。 影舞者头盔紫光一闪，心神一振。 他们的围杀阵并不成熟，对付雷兽强大的电流也完全起不到什么作用，忍者在高速减员。 活性抑制器的设置完毕，对他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这种机械是专门应用于压制妖神因子的，会在一定范围内形成一种妖神因子的惰性力场，专用于对抗妖神，但是对于半妖匣类武器和妖械的影响不大。 隐藏在暗处的图灵也发现了这东西，但并没有感觉万鬼缠身出现任何异况，便压下蠢蠢欲动的心，持续观察。 眼前这只膨胀的人形放电使，看来就是小关拓自的最新成果了。 而对方最初现身时，那身熟悉的女士西装图灵记得还算清楚。 “所以是在我和小关拓自失去了联系后，这个阁主秘书和他又联络上了……也许是因为恐惧，也许是因为我的出现，导致这个秘书最终还是没能安心留在阁主部屋么……” 图灵略微摇了摇头，将杂念排出。 眼前这只放电使拥有八级的妖神力场反应，应该是个很好的“测试人员”。 不过目前图灵的首要目标是狸，不能乱了主次。 但可惜的是，在之前的交流中，狸都非常谨慎地没有将自己的任何特征和位置暴露给图灵，现在图灵躲在黑暗中给狸发起了无数次通讯，似乎都被刻意忽略了。 他现在所处的位置，能够看到整个餐厅，而靠着感官目镜的视觉，黑暗根本无法藏人。只要有人拿起终端机接听，那个人就是狸。 但终端机无法接通，就没有办法。 此刻除去下方加入战团的忍者外，在二楼周围还有好几处存在忍者的地方，其中一个挂在墙边摸鱼的，就是那个叫岛津的年轻忍者，图灵靠着感官目镜记住了他的身形特征。 还有一个站在两个俘虏人质旁边的魁梧忍者也异常引人注目。直接莽出去也不是不行，但要想确保第一时间抓住狸，严谨为重。而且针对雷兽他也想要再观察一会儿。 再观察一会儿吧，如果狸要动手，一定会给我发来通讯。目前的形势加上狸的计划就显得整体有些混乱了，按照狸的“诚信”尿性，他一般会选择提前通知我…… 如果这家伙持续没有暴露，那就只有让我主动找他了…… 图灵思索着，目光平稳地扫过餐厅内的景象。 “很好，我主攻，其余人掩护我。” 话音落下，影舞者已如离弦之箭般蹿了出去，手臂的双刃化作一道旋风切向了雷兽。 吼！！！！ 感知到危险，雷兽的身躯豁然炸开四散飞射的庞大电流，影舞者顿时刹住，一个后跳便躲了过去，倾斜着身躯，头盔下的目光死死盯着那电光爆发完毕后，身躯再度弹射而出。 作为“凶”级的死寂忍者，他拥有极强的心理素质和身体素质，以及不低的战术安排水平。 “无论是妖神，还是妖械，这些生物的智慧只足以让他们做出有限的行为，只要摸透了他们的行动规律，就能在缠斗中建立优势，围杀阵就是为此而设立的……可惜，解杀猎法的战术并不成熟，目前只能靠我一人了。” 脚步连点之间，影舞者已经接近了雷兽，还未完全散去的电弧在他的体表窜起一阵粘连游离的电蛇，旋风般螺旋的身躯已经带着两枚刀刃狠狠切开了雷兽的腰际。 嗤嗤嗤—— 火花迸射，雷兽咆哮，挺直的高大身躯抬爪便朝着他扑来，影舞者早有预料对方的反应能力和速度，侧身闪过的同时避开了拍在自己脚边的电爪，在一片电蛇狂舞中又狠狠切开了雷兽的腿弯，并在对方的挣扎之间再度退远。 整体动作一气呵成，周围的忍者见到战局有了转机，心中一片振奋，控制着活性抑制器的忍者甚至忍不住叫了声好。 但也就是这么一声，雷兽豁然转过头来，将目光对准了那人，后者顿时身形一滞。 准确的说，是他手里提着的活性抑制器。那是一种展开后呈现上圆柱，下四棱锥的复杂机械体。 “嗷——” 雷兽仰天咆哮，在蓝色的电光下，一根根金属触须般的长发从其后脑喷发而出，体表再度一阵钢铁重组变换，身躯修补完毕的同时更添复杂。脚下一动，便化作一道电光“溜”向了活性抑制器！ “这怪物……在尝试破坏活性抑制器？！” 影舞者头盔下的双目中满是震惊，反应却不慢，在判断出雷兽动机的一瞬间也窜了出去，速度仅仅比雷兽稍弱一筹，但他和活性抑制器的距离更近。 “东西给我！” 影舞者大喝一声，手持活性抑制器的忍者不敢迟疑，也明白手中的机器正在拉仇恨，当即将东西奋力扔给了影舞者，随后便被一道粗壮的电光化为了焦炭，在雷兽的撞击下化作粉碎爆开的炭块。 而影舞者当即改变了战术，提着机器吸引了雷兽的全部注意力，吃力地和其纠缠着，并让其他的忍者换到了主力作战上。 “判断精准，行动迅速。‘凶’级忍者的战斗力不弱，影舞者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不过雷兽的柱状闪电杀伤性和粘连性太强，他无法兼顾到其他人，而且还存在持续增强的可能……说起来，之前我在天守研究阁里从来没有听说或者见过类似的怪物，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望着下方的战场，狸的最后一句话是对三原幸也说的。 而瞥头看向三原幸也的他，此刻突然发现三原幸也的神态有些不对。 “这东西……这东西和我见过的一些东西很像……” “什么？” “妖神因子萃取室有个高级研究员，叫小关拓自。他之前向管理层提交了一份开启新项目的申请书，但是连第一层审核都没通过便被打了回去，还因此受到了不小的处分。”看着下方追逐着影舞者肆虐的雷兽，三原幸也目光中满是震惊。 “而他提交的那份申请书中，存在一些研究报告……这家伙想要通过高浓度提纯的妖神体液注入人体的方式，来制造完全机械化的‘人类妖神’……下面这个东西，恐怕就是他的产物……” “这疯子还在偷偷做实验？他没死在失控中？”闻言，他身边的中年人脸色一变。 “不好说，也许只是他的实验体跑出来了……也许……” 疯子么…… 看着下方又释放出一道粗大链状闪电的雷兽，狸略微倾斜着身体，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这也是强大的武器……正是我所需要的。 “您……恐怕最好不要有其他想法。” 似乎是看出了狸的心理活动，年老的研究员抬了抬眼镜。 “小关拓自的做法非常激进，并且这并不符合研究阁的主体理念。虽然我的理念也和研究阁的思维方式有所差异，但小关拓自……” 三原幸也说着，微微摇头。 “但这是一种很强大的人形兵器。”狸淡淡地说着，瞥了眼三原幸也，“那么，你的想法又是什么？” “当然是走人类自己的路。妖械就是由人类制造而出的混合体生物，这些生物还未机械化的血肉实际存在非常大的价值。可惜研究阁中一心为了制造更加强大的吞妖匣，而不断在妖神器官上下功夫……” “我说，为什么我们不选择一个更安全的地方来进行科研探讨呢……”头发花白的中年人终于忍不住了。 他的心里素质可没有狸和三原幸也这么好，站在战场正上方谈笑风生。 “听起来也是很不错的思路，可是受限于公司，你并没有开启这项研究课题……想必这也是你选择我的理由？” “当然。” 两人都没有理会旁边的中年人，自顾自地交谈着。 “无论如何，我需要放电使的相关科技。不知道柳田濑忠还躲在什么地方，现在餐厅的状况很复杂，我得重新和他商量对策。” 狸说着掏出了终端机，向柳田濑忠发送了通讯请求。 不算太长的电波后，对方沉默地接通了电话。 “你目前在什么位置？” 狸的询问没有得到回答，不知为何，他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不妙的感觉。 “狸，你果然很有诚意。” “什么意思？”狸眉头一皱，不自觉地扫视周围。 对方挂断了。 狸放下终端机，正有些疑惑，突然生起莫名的危机感。 他顿时沉下身体就要采取行动，听到餐厅的天顶处陡然传来一道惊天的巨响，就连下方乱战的忍者和雷兽都被吸引了注意力。 轰！！！！ 钢板爆破，一阵火光爆闪之间，一道沉重的身影破开天顶，伴随着强风的气雾和嘶磨的火花砰然落地，砸入一个巨大的陷坑，一只变换着色彩的独眼看向二楼的狸。 “这是……那个人形妖神？！” 忍者们大惊失色，一名忍者被狂风吹乱身躯，一个不留神便被雷兽的粗壮电流击溃。一个个灵活游斗的身躯在图灵出现的刹那间便宛如一击重锤砸在心口，动作都变缓了些。 前有狼，后有虎。说的就是这样的状况。大部分忍者已经感觉到了绝望的味道，忍不住将余光扫向了领队——影舞者。 而影舞者对于图灵的出现，也是先表现出了短暂的窒息，但他很快就反应过啦，眼前的人形妖神正是破局的关键点！ 顺着人形妖神落地后就一动不动注目的方向，影舞者已经大致判断出了对方下一刻的移动方位，一个计划在他的脑中瞬间成型同时已经朝着墙壁窜了过去—— 驱虎吞狼，祸水东引！ 这是落地后短短几秒钟内发生的所有反应，图灵从嘎吱作响的大坑中起身，二楼的狸虽然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出现的是人形妖神，但这并不妨碍他先不用思考，跑了再说。 万鬼缠身脚步猛踩，已经陷下去的地面再度炸裂开来，庞大的反作用力推着他径直冲向二层更高的地方，一爪抓向夺墙而逃的狸！ 混乱的餐厅，乱入的人形妖神，咆哮的雷光，还有影舞者做出预判的行动轨迹…… 原本还算有序的战局在这一瞬间被打乱，所有人看到人形妖神从天而降，狸马上夺墙而跑，人形妖神蹦起来就追了上去，而在人形妖神的正下方，忍者们的老大影舞者已经预判成功来到了墙面上，并飞速接近着人形妖神的水平位置，追着活性抑制器的雷兽也在朝着影舞者冲…… 整个场面一片混乱，大部分忍者都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眼前就已经是一个个大小人影接龙一般朝着餐厅的东北角天花板窜了过去，那动静简直就是八仙过海，一个垂直墙上跑，一个摸墙横向飞奔，一个跟个炮弹一样撞了上去，还有个一路火花带闪电的雷兽。 而在图灵的视角中，拖拽着运动轨迹的影舞者已经出现在了他前面的墙壁上，一个仪器嘭地一下就砸到了自己身上，正好掉自己怀里。 意识到这玩意儿是什么的图灵猛然扭头，雷兽带着电光随影而至，他反手一巴掌就糊了上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 恼火 嗙！！！ 一声巨响下，雷兽的胸膛大面积塌陷下去，身躯以更快的速度从二楼砸进了地板中，荡开的电弧将四周电得焦黑一片。 感官目镜再锁定到了刚落至地面的影舞者身上，图灵的手臂刮过一道劲风，朝后高高扬起，万鬼缠身的肩胛处传来钢铁嘶磨的声响，内部的活性血肉急速膨胀，庞大的力量在瞬间汇聚—— 咻咻！！！ 棒球投手般扬起的手臂划过一道空气爆破的弧线，磅礴的力量传导到了脆弱的仪器上，以子弹般的速度狠狠撞击在影舞者的身上—— 轰！！！ 脆弱的仪器烟花般爆开，影舞者只感觉一股被炮弹击中的痛感迅速扩散到全身，顿时倒在在地上滚成了轱辘，伴随着挥洒而出的零件狠狠撞在了餐厅的承重柱上，一口鲜血喷在头盔里。 “这是？！咳咳……” 他惊骇欲绝地看着地上的仪器零件，目光一片模糊。 只不过是三两秒之间发生的事情，这一手祸水东引自然是被图灵轻易解读并化解。 脚下一踏，图灵再度冲向还窜出去没几米的狸，两米五的沉重身躯掠过两个目瞪口呆的白大褂，劲风将他们的衣装和头发全部吹起。 “这是什么怪物？”头发花白的男子整个人背靠在栏杆上，言语惊恐，肌肉瘫软。 “这是……人形妖神？”三原幸也的模样也没好到哪里去，但和花白中年人相比，他充满了一种神采奕奕的惊愕，瞳孔反射的眸光不断跳跃着，并随着他的思维扩张收缩着。 “这……这该不会……” 三原幸也猛地从地上爬起，完全忽略了现在一片混乱危险的状况，怔然朝着图灵的方向走去。 “那外壳下面是血肉！这是怎么做到的？是谁培育了这种东西？！” 他尖叫着，脸上的惊骇逐渐化作了浓郁的好奇，然后便是一阵强烈的兴奋。 “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并且还有人提前造出来了！也就是说……” 一阵闪耀的电光将他后面的话堵了回去，雷兽怒吼着砸在了他的前方，爆开的劲风将三原幸也吹倒在地，但目光仍然死死地锁定着万鬼缠身沉重奔行的身影。 “疯了……真是疯了……” 头发花白的中年人看着眼前这一幕，整个人已经彻底软掉了。而雷兽根本没有理会地上的两人，眨眼间化作一道滋滋作响的庞大电光撞向了图灵！ 还来？ 眉头一皱，图灵发现雷兽并没有像之前一样无差别攻击，在自己给它来了一下后，这东西好像完全被吸引了，对旁边的两个围观的白大褂毫无兴趣。 图灵回首，万鬼缠身咔咔扩展出高速轮转的电锯，左脚踏下和地面滋滋摩擦，整个身体陀螺般转体劈在了迎头撞上的雷兽身上，并伴随着刺耳的噪音爆发出两蓬刺眼的锥型火花—— 在一道金属切断的声音下，雷兽的身躯再度飞了出去。 “嗷——” 胸口处多了一道巨大豁口的雷兽怒吼着飞跃餐厅，在地面上砸出又一处陷坑，而上方的图灵行动丝毫未停，身体旋转滑行一周后猛踩地板继续追向狸。 而这时候，狸已经快要接近餐厅上方的忍者密道口了。 图灵当即拽下背上的锁链状吞妖匣，朝着狸一把甩去，后者只感觉一阵心惊肉跳，慌乱地躲开了带有尖锥的锁链。 而还没来得及收回锁链的图灵又听到下方传来一阵咆哮，一阵电光下，雷兽又冲了上来…… 此时的下方，影舞者正在周围忍者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头盔里面连连吐血，看着上面的神仙打架一阵心惊。 “不管怎么说……咳咳，两只怪物已经打了起来，现在正是我们撤离的最好机会……” “给我滚！！！” 扭曲的怒吼震得重伤的影舞者耳膜发颤。愈加烦躁的图灵一把抓起雷兽的身躯，在一阵电光四射的怒吼中狠狠掷出，朝着狸的方向破空而去！ 人形投掷物打着旋，轰然砸在了狸的上方，庞大的身躯刚好堵死了密道入口，并散发出强烈的闪电让狸无可寸进。 看到这一幕，影舞者咽了口唾沫，并为被追逐的狸表示默哀。 他不知道人形妖神为什么会追上狸，但这不重要，现在重伤的他面对这种局势也无暇再思考细节上的问题。 不由分说，影舞者在其他忍者的搀扶下，快速朝着吞天实验室的方向撤离。 上方的几人也没工夫顾及影舞者的动作。狸后退一步，看着眼前咆哮的雷兽，耳边传来后方人形妖神沉重的脚步声，前有狼后有虎，只能扭头转向二楼层面，准备直接跳下去。 “啊——！！！” 刚摆了个姿势，一个不知从哪来的倒霉蛋忍者划过他的眼前，惨叫声转瞬即逝，在墙壁上嵌成了肉泥。 狸僵硬地转过身来，看到图灵正将手里剩下的半截腿部外骨骼丢掉，朝着他迎头冲来。 就此结束了？ 这一秒宛如拉长了无数倍，狸看着人形妖神狰狞的外形，自己的身体正朝着二楼跳下，但依然来不及了，只要下一个瞬间，就会直接撞上自己。 “嗷——” 即将交接之际，一道噼里啪啦的身躯砰然落下，将图灵和狸的视线全部遮蔽，和图灵狠狠撞在了一起！ 在这一阻挡下，狸成功跃下了二楼，整个人在地上滚翻卸力，似乎因为高度不小，一块厚重的肩甲不堪重负掉在了地上。 一阵气浪爆开下，图灵和雷兽皆是各退一步。 “有完没完！？急着找死？！” 独眼红芒一闪，雷兽一而再再而三的干扰让图灵彻底爆发，整个头部撕拉一下咧开巨口，全身上下的装甲当即展开澎湃着鲜红的肌肉，右臂在瞬间化作高速旋转的钻头将雷兽当场洞穿！ 呲呲—— 金黄火花和电光炸裂在一起，雷兽嘶吼着，身体高速痉挛了起来，图灵一把抽出钻头，狂暴的力量将雷兽的身躯半边撕烂，领一只爪子拎起脖子便砸在了一楼的地上，接着再翻身而下，万鬼缠身沉重的吨位加上二层的高度，腿部装甲陨石般踩下！ 轰——！！！ 钢铁扭曲，零件爆碎，尖刺拱起。环形气浪伴随着冲击扩散而出，一个半径十米的大坑将韧性地板如同岩石般碎裂，以落点为圆心朝着四周展开蛛网般的裂痕！ 整个生活区似乎都在震动。 而这突如其来波及到了一层的攻击当场灭杀了数位忍者，身躯朝着空中高高抛起又砸的粉身碎骨。 正在逃走的其他忍者只感觉一阵地震般的颤动，脚下一软就跌倒在地。身受重伤的影舞者更是感觉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二楼，三原幸也努力攀住栏杆，目光死死锁定在下方已经展开化的图灵身上。 “这股力量……这种宛如半妖匣一般的展开模式……没错，这绝对是人为制造的产物！这是人为制造的工业化产物啊！这就是真正的人造妖神！！！” 第一百四十八章 《神力》 这个一直以来便严肃示人的博士此刻完全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甚至都忘记了狸正在被追逐的事实，但可惜，在场除了另一位已经快要吓尿的中年研究员外，没有人愿意理他。 图灵更是压根儿没听到，他正将腿从地上拔起来，扭碎的钢铁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叫声。 在他的身后，雷兽已经彻底化作一片残骸。在图灵的这一脚下，雷兽身上的所有部位都遭到了粉碎性震荡，尤其是头部更是当场化作零件烟花，如果这都能再站起来，图灵对此只能感叹一声医学奇迹。 雷兽的速度不错，电流杀伤性也足够强大，但全程都是被自己一个照面打飞。从韧性程度上看也有所不足。 有点可惜了……不过还是太不经打，本来还想着抓到狸后再拿这东西测试一下性能极限，结果这东西非要找死，也就只能干掉了。有些起伏的心情逐渐平复，图灵思索着看向了正前方。 而从二楼跳下的狸，就正在图灵的正前方。 狸刚刚落地没几秒，图灵和雷兽的造成的巨大冲击就将他也波及在其中，当场就给震趴下了。 正当图灵准备抬腿向前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炸响，他的思维短暂地停滞了一瞬，回首一瞥： 一阵强烈的雷光柱在雷兽的身上炸裂而出，雷兽的全身上下都在进行着重组，翻转，重塑着身躯。 还能重组？ 这雷兽的身上，似乎有很多惊喜可以挖掘啊…… “小关拓自……你的东西看来优化得不错……但是这种过程是怎么实现的？我愈发好奇你的理论数据了……” 图灵喃喃说着，没有打断雷兽似乎是蜕变的过程。 就刚刚那种强度，太不禁打了。自己甚至都没有太过认真去对付这个雷兽，更谈不上什么测试性能，两巴掌就拍死了。 不如期待一下最后能不能带来点惊喜，最好能够测试出万鬼缠身的极限数据。至于现在，得先控制住场面。 图灵的目光越过正在缓缓站起的雷兽，看向被震倒在地的众忍者，张开了左爪。 凶御笼手红光绽放，大量妖械从餐厅的四面八方冲了出来，将在场的所有人团团围住。 刚刚从晕眩中恢复过来的狸和众忍者顷刻间便发现自己已经被大量的妖械所包围了。 刚才的连续动手下，图灵稍微有点火气上头，颇有一股“老子要亲自按死你”的冲动，现在也是逐渐冷静了下来，呼唤妖械入场。 大局已定，最后需要料理的只有这个雷兽和藏在萃取室的小关拓自了。 至此，之前一直放弃思考夺路狂奔的狸终于反应过来了。 眼前这具恐怖的人形妖神，就是柳田濑忠。 狸从来没有正面提到过自己的外形特征，也没有向柳田濑忠暴露过自己的具体位置，就是受限于柳田濑忠能够操控妖械的能力，他需要在这样的武力下隐藏自己。 一旦被对方控制，那么他和柳田濑忠之间脆弱的合作将荡然无存。 然而没想到的是，柳田濑忠所拥有的力量完全不止如此，而且一直到现在计划执行的一刻都在寻找自己，自己还主动向他发起通讯更是败笔…… 想到自己之前居然提醒柳田濑忠在能源室有“人形妖神”，狸就觉得一阵可笑，这也确实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看到了这股力量，狸才明白了，柳田濑忠的散漫，因为他丝毫不在意什么合作内容，他想要的，可能一直都是直接抓住自己来获取情报和能在妖神研究所通行的身份识别器。 拥有强大武力的人，就是能够这样为所欲为…… 狸感叹着，此刻被妖械团团围住，他却突然不慌了。 在确认人形妖神是柳田濑忠后，狸也知道柳田濑忠不会杀自己，至少在得到柳田濑忠想要的东西之前，他不会杀自己。事已至此，在这种武力之下，命保住就算不错了。 “但是这种技术……这到底是什么技术？这也是他的凶御笼手所能做到的吗？” 这外形，全都是死寂忍者的半妖匣，并且能够明显看到不少脏切的影子……这就是他需要半妖匣的原因？ 他制造了这套……装甲？ 这是一套装甲，还是“柳田濑忠“变身的怪物？ 问题带来更多的疑问，狸想不通。但他这一刻也可以确认，这个人绝对不是他所知道的那个柳田濑忠。 他那边被妖械困着好似相安无事，但影舞者这边就没有这么好受了。 主动突围的忍者们几乎是瞬间就和妖械短兵相接了，密密麻麻奔涌而来的半妖将他们团团围住，奋力的厮杀中正在高速减员。 “我居然忘了这一点……这怪物……还能控制妖械！” 影舞者强撑着身体厮杀在其中，身边的忍者一个个倒下。 看着妖械已经将局面彻底控制住，狸也非常配合地没有搞小动作，图灵轻轻挥手，让妖械夹着狸将其送到了二楼。 那里是狸的中心陷阱引发位置，对图灵来说，那里就是狸最不会搞小动作的地方。雷兽又站起来了，他现在暂时没空料理这个忍者。 而此刻，雷兽乍现的电光停止了，外形再度变了一个样。 相较之前的外壳来说更加繁复而破碎，身上的雷光蓝得发紫，头部已经彻底消失，体型也扩大了一圈，并在一阵无声的仰头下炸裂劈啪作响的电光。 图灵扭了扭头，万鬼缠身装甲上的工业骨刺增长一分，一股磅礴的热浪蒸汽从吻部两侧喷涌而出。 “让我看看，你还能站起来几次……” 沉重的步伐踏下，就在这时，雷兽突然停止了活动，一动不动地朝向图灵。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雷兽的身体中扩出： “不错……不错，居然能够将我的得意作品逼到最后阶段，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不过你果然是现阶段最合适的测试素材！” 正是小关拓自的声音。 图灵的步伐停下，滚滚蒸汽随之一荡。 “你看起来像是妖械的某种混合体，又杂糅了某些半妖匣的杂种……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不过无论如何，你也只能是我踏上妖神进化之路的垫脚石，这将是人类朝着妖神进化的一大步！！！” 图灵歪了歪脑袋。 怪不得这雷兽在自己毁掉活性抑制器后依然对自己紧追不舍，原来是小关拓自在后面控制。 感情你也找素材做性能测试呢？ 此刻的传话想必也是通过某种技术来实现的，自己刚才那一脚可是半个实验室都抖了抖，里面要有什么普通仪器也早就震坏了。 而小关拓自说完，在图灵惊愕的目光中，雷兽电光一闪，胸口咔咔打开漆黑的机械洞，一道磅礴的雷电柱当场轰击在了他的身上。 “前两个阶段的电击势能和肉体性能已经测试完毕，看来还不足以伤害到你……不错，我就需要这样强度的测试素材！” “但是在妖神重组的第三阶段，蓄电势能将会达到一个恐怖的数值！何曾几时，这些一头扎进吞妖匣的‘天才’们怎么会想到人体会拥有这样的伟力？！血肉的次品，感受一下，这磅礴的神力！！” 听着小关拓自兴奋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图灵只感觉到万鬼缠身的活性在迅速增加，心中顿时叹了口气。 这下……又要一拳打坏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怪物 “嗷——！！！” 在强烈电流的刺激下，万鬼缠身怒吼一声，整个吻部张开极大的幅度，全身上下的活性血肉发出兴奋的颤栗，磅礴的蒸汽从咧开的大嘴中不断喷发而出，散走多余的热量。 “惨叫吧，惨叫吧！这就是神力，这就是人类应当掌控的伟力！这就是……” 嗙！！！ 一声巨响下，捏成拳头的巨爪同雷兽的胸口接触，爆开一圈磅礴的白色气浪，小关拓自的话还没说完，整个雷兽的身躯便瞬间四散炸裂！ 一抹强烈的电流脉冲从毁灭中心荡开，沸腾的蓝色电弧将图灵站立的位置化作一片流动的电浆，一大蓬零零散散的零件和残骸四面八方飞射着，冒着青烟叮叮当当弹跳在地面上。 图灵收回手，轻轻捏了捏爪子，一块残骸轱辘着滚到了他的脚下，被一脚碾碎。 “看来你的伟力不过如此，真是让人失望。” 二楼上方，狸和两名研究人员被妖械们圈在其中，看着下方瞬间秒杀雷兽的一幕，瞳孔微缩。 虽然之前万鬼缠身捏着雷兽随便扔的一幕还留存在他脑海中，但眼前这一拳爆炸的一幕还是带给了他不小的冲击。 “没错……电容共性，这就是妖神的特征啊！” 兴奋的三原幸也紧紧抓着栏杆，目光一刻不停地锁定在万鬼缠身上。 “他将电流高速转换成了一种妖械血肉所拥有特殊力量，在短时间内使得躯体增强……通过蒸汽的方式排出热量，拥有外骨骼但内部却充斥着大量的妖械血肉……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培育出来的？这几乎不可能做到！但他现在就在我眼前！而且他似乎实现了某种共鸣，这些妖械……” “他是柳田濑忠，公司的员工。”狸出言道。 “柳田濑忠？”三原幸也对这个名字完全没有印象。 目前为止图灵已经开口不下数次了，并且控制妖械的能力也已经展现了出来，三原幸也知道这是个能够交流的智慧生命，只是他还不太清楚，到底是装甲，还是将人变成了这副模样。 “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制造出了这样东西的人，绝对不可能是天守研究阁中的无名之辈啊！” 一边的狸看着下面的万鬼缠身，头盔目光闪烁着。 自然是因为他根本不是“柳田濑忠”……这具人形妖神足以反映出“柳田濑忠”所拥有的技术和能力，或者说他背后组织的技术和能力。 图灵抬头瞥了一眼上方的白大褂，总算是注意到了这个人。 此刻，一楼所有的忍者已经被妖械所掩埋，围困，只剩下影舞者和几个忍者放弃了抵抗，被妖械团团围住。图灵暂时没有理会这些人，而是从地上拿起了一枚残骸。 “不！！！这不可能！！！” 小关拓自的声音从残骸中出现。 “有意思……已经坏成这样了，依然能够传达通讯。” “你吸收了电流？这怎么可能！你只是血肉之躯和机械混合的杂种，就和那些低级的妖械一样！我的妖神怎么可能被你这样的杂种打败？！” “差点忘了，你是‘机械至上’主义啊。”图灵抛了抛手中这枚残骸。 “不，我不相信！一定是我还需要更多改进的地方！我还需要更多测试数据……我的演算是正确的……我的道路是完美无缺的……” 小关拓自的声调降了下去，变得哆哆嗦嗦，神经质不减。 “我还需要更多的测试……更多的实验……你以为这样你就赢了吗？你以为你能证明我的选择是错误的吗？” 图灵哑然。 博士，你想太多了。 “我的道路没有错，它只是还需要更多的成长……你无法否定我的产物和理论，只有成为妖神才是永恒，只有我的理论才能让人类成为真正的妖神！！！” 话音落下，吞天实验室的通道中传来一阵钢铁开合的声音，某扇大门似乎打开了。 “那个声音？”狸看向身边的三原幸也。 “这种偏执，如果和我之前的猜测没错，他应该就是小关拓自了。躲在这些造物背后的人。”三原幸也松开栏杆，叹了口气。 “疯子的世界没有人会理解，但作为一个科研者来说，我大概能明白他的心情。” “他引以为豪的成果被轻松击溃，这对他来说应该是一件非常难以接受的事情。” “当他的理论被颠覆，他可能会陷入疯狂之中。他现在迫切想要做的，就是击垮‘柳田濑忠’，证明他的道路没有错。” 一阵密集的奔跑撞击的声音从通道内传来，一只只反射着寒光的二阶段雷兽出现在了通道中。 “你以为我就只有一个作品吗？！你的科技并不强大，你仅仅只是拥有了电容特性而已！！” 迎着一只只冲向他的雷兽，图灵脚下一踩，地板炸裂，身影飞速窜了出去，高速轮转的脏切钻头已经出现在了左臂上，在狂暴的冲击力下瞬间洞穿了一只雷兽的身躯，将其撕得粉碎！ “你没有必要跟我争得你死我活，作为一个科研人员，你应当明白科技具有的包容性和拓展性。” 电光闪烁的雷兽狠狠撞上了图灵的身躯，万鬼缠身抖都没抖一下，扩展而出的电锯反手一记摆拳就将其整个上半身撕裂。 “妖神就是最强的科技和道路，妖神就是科学的宠儿！！！” 图灵没再说话，万鬼缠身发出一道撕裂般的咆哮，冲入了几只雷兽之间，穿刺的巨大钻头，一击爆破的强劲力道，还有全身上下各处都能钻出半妖匣刀刃的体表，在转瞬之间将所有的雷兽击溃。 铛…… 爆碎的金属零件弹跳在走廊之中，而在走廊的尽头处，图灵看到了又一具钢铁人形。 它身形佝偻，脚步迟缓，身上尚有人样。 那人似乎嘟囔着什么，缓缓抬起的脸庞上，一对双眸迸发出蓝紫色的精光。 “小关拓自？” 这是图灵第一次真正看到小关拓自的模样。 即便身体上已经覆盖上了多处金属结构，但依然能够看出他原本瘦弱的身体。 咔咔咔—— 他的体表在飞速转化出更多的银色金属，并伴随着炸裂的雷光急速膨胀。 “我会证明，我的道路是最完美的。” 他的一只手臂在高速转化为巨大的爪子，此刻已经超过了他的身高，勉强支撑在地面上。 他的胸骨破裂而出，高速银色金属化，展开一块又一块的金属板覆盖在胸口上，高速增殖。一枚蓝紫色的核心萦绕而现，镶嵌在他的胸口正中央。 还有头部，腿部，直到整个全身，都在飞速增殖和膨胀…… “现在的我……” “就是妖神！！！” 小关拓自爆发强烈的咆哮声，到最后，这苍老的人声已经化作了电磁振荡的扭曲声调。 看着眼前已经比万鬼缠身还要高出一些的怪物，图灵眯了眯双眼。 “好好看看，这无上的伟力！！！” 小关拓自咆哮一声，背后炸开汹涌的电浆，宛如推进器一般狠狠撞在了图灵的身上，两只金属怪物再度冲进了餐厅中，在无数惊愕而恐惧的目光注视中，狠狠撞击在了餐厅的承重柱上。 轰——！！！ 整个柱体瞬间塌陷大片，整个弯曲了下去，天花板一阵震动，无数碎屑和灰烬雨点般落下。 “吼——！！！！” 狂暴的声浪从已经化作尖锥的头颅中爆发而出，一只爪子冲着图灵迎头拍下，被爆发而出的工业骨刺簇所挡住。 “生命力！” “力量！” “蓬勃的能量！” 小关拓自不断挥击着爪子拍打在图灵的身上，言语宛如雷声般鸣响。 “这就是妖神！” 嗙！！！ 最后一击的巨力狠狠砸在图灵的腹部，整个承重柱再度塌陷下一分。小关拓自捏紧双爪，发出一声昂扬的咆哮。 二楼，三原幸也神色难看地看着下方的场景，勉强抓住栏杆才能保持住平衡。 “这……这已经超出了刚才那只金属怪兽范畴了……” “……小关拓自很有可能一直在持续着推进实验进程，哪怕刚才放出那只金属怪物的时候也没有停止……他将收集到的数据不断用于完善和推进实验，现在，他把自己变成了这副模样……” “而且，他还保留了意识……” 狸扶着旁边的栏杆，喃喃说着。 “看到了吗？这就是妖神的道路……这就是我最成功的作品！这就是……” 嗙！！！ 一声巨响下，爆开一片升腾的白色气浪，小关拓自整个身躯朝着后方极速跨越，瞬间砸在了餐厅的墙壁上。 升腾的蒸汽中，图灵支起身子，扭了扭万鬼缠身的脖颈，腹部一簇工业骨刺缓缓收回体内。 “还可以吧，看你的力量，应该超出了神性半妖不少。没有具体的数据测试，无法得到完全精准的数值。” “从外形上看，至少也是数吨到十几吨的力量，看来抗击能力还有更高的上限……” 小关拓自镶嵌在墙壁中，愣愣地看着图灵。 “你……你在拿我做测试？！” 图灵看着他，扭了扭爪子。 “不然呢？” “我要撕碎你！！！” 小关拓自背后的墙壁猛然塌陷，背后喷涌着强烈的电浆狠狠和图灵撞到一起，伴随着雷鸣般的炸响，这一次图灵的身躯没有后退。 “吼！！！” 小关拓自当即松开了图灵，爪子以极快的速度轰向他，后者抬起拳头，解开了钻头的塑形，一拳又一拳和其交接在一起。 嘭！嘭！嘭！ 二者之间随着攻击而不断炸开一圈圈环形气浪，地面已经在一次次强烈的震荡和踩踏下裂开下陷龟裂的痕迹。 嘭！！ 最后一次对轰，二者同时向后一步，地面骤然炸裂。 “这……这不可能……我已经是神了！我已经是神了！你怎么可能和妖神媲美！” 滚滚蒸汽飘扬，鲜红的肌肉隐隐散发着红光，图灵缓缓站稳身体。 “看来这就是你的全力出手了。” “不……这不可能！” 小关拓自发出咆哮，隐隐有些失去理智的征兆，整个胸腔豁然打开巨大的豁口，露出那一团汹涌激荡的蓝紫色核心，在一阵强烈的聚变下，炸开汹涌的电浆—— 一道直径数米的超级电浆柱狠狠轰击在了图灵的身上，宛如飞流直下的瀑布冲击在万鬼缠身表面，无数能量流随着体表的凸起而朝着四周四溅飞射。 图灵四面的金属在融化，整个四周宛如成了电流的湖泊，无数游离在四周不敢靠近的妖械在这一瞬间化作了焦炭。 “这就是神力！这就是神力！除了神，没有人能够抵挡着宏伟的力量——” 逐渐熄灭的电浆大炮下，小关拓自的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图灵身上流转着密密麻麻的电蛇，无数血红肌肉膨胀到极致，大量的外骨骼金属在增殖变化，蒸汽喷薄…… 且毫发无伤。 嘭…… 小关拓自猛地后退一步。 “这怎么可能……” “你是不是忘了，电流对我没有作用？” 图灵捏了捏爪子，每个爪尖都闪烁着高亮的电弧。 “是叫电容特性么？我现在大致理解这东西是什么了。” “大致的测试我已经做得差不多了，至于你……” 独眼变换着颜色，锁定在小关拓自的身上。 【你发现了新的知识】 “似乎变得越来越有价值了……” 话音落下，图灵的脚下瞬间塌陷！ 再度加持的庞大力量下，这一脚直接踩塌了小半个餐厅的地面，小关拓自眼前一花，万鬼缠身的牙口就已经闪烁再前！ 轰！！！ 一只拳头狠狠打在了它的腹部，小关拓自只感觉自己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列车撞上了一般，瞬间砸进了后面的墙壁中！ 咔咔咔…… 脏切钻头在小关拓自的眼前飞速放大，眨眼之间，就已经伴随着炸裂的火花，狠狠刺入了他的胸侧！ 呲呲—— 那钻头已然贯穿了他的身躯，在他背后的墙壁上留下了一个大洞。 “作为妖神的你有几种用法？” “放电，物理平a，动力加速？” “那么，你知道活性血肉有几种用法么？” 在小关拓自惊恐的注目下，他看到万鬼缠身的身躯猛然拔高，整个胸口咔咔裂开，化作一张利齿森寒的大嘴…… 第一百五十章 赠与之人 图灵在制造万鬼缠身的时候，实质上很多地方的制造和设计都没有考虑太过严谨，一个是条件问题，还有一个则是活性血肉的特殊性。 靠着能够执行精密操作的特殊凶御笼手，万鬼缠身制作成功，并且还因为特殊的活性血肉和半妖匣的展开技术从而拥有了大量半妖匣和妖械的特性，以及现在所出现的电容特性。 万鬼缠身在开启展开技术后，第二阶段下具有力量提升，速度加快，高可塑性等多种成倍的提升。 但事实上，也许是因为图灵的制作不够严谨，又或许是因为对活性血肉的低估，万鬼缠身除却一二阶段的形态外，还拥有一种“捕食态”。 这是图灵根据魑魅丸的特殊刀鞘中发现的生物液泡囊，在第一次对魑魅丸进行改造时就已经尝试过一次的东西，而在万鬼缠身上，这种液泡囊被图灵大量植入。 在进入了展开状态的二阶段进一步“展开”万鬼缠身，这具装甲就会呈现出它最狰狞的模样。 撕拉……撕拉…… 一阵阵血肉扭曲嘶磨的声音从图灵的身上传出，两只手臂化作两只巨大的裂口，里面张开森寒的钢牙，并一寸寸生长变大。肩部的钢铁被两股肉瘤缓缓顶出，并化作两只延伸而出的大嘴。 整个胸腔拉开，露出一板又一板的钢牙。头上的一对鬼角进一步增长，变得更加巨大而狰狞，吻部的口器彻底裂开到了几乎后脑的位置，被大量的血红肌肉所粘连，以一个极大的弧度张开，将一蓬滚滚的热浪喷发在小关拓自的身体上。 “你到底是什么怪物……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小关拓自怔怔的看着眼前身形不断拔高，疯狂变形而狰狞的万鬼缠身，已经金属化的身体传来一阵阵无力的感觉。 “……这是？” 看着下方的一幕，三原幸也猛然一颤。 “那些嘴巴……那是我培育研发的魑魅丸技术！他……他将这种技术应用到了自己的身上？！” 三原幸也言语兴奋，目光灼热，看着万鬼缠身的眼神，宛如看到了世上最能被认可的真理。 “魑魅丸……？”狸扭头看了他一眼。 “没错，那些是魑魅丸的技术，魑魅丸的技术支持全部是由我的团队提供的，那东西就是‘可持续活性’的必要生物技术……没想到他居然制造了这么多在自己身上！！草野，你看到了吗？那是我们的技术！！” 此刻，一直躲在三原幸也旁边的中年研究员第一次从地上爬了起来，看向万鬼缠身的恐惧目光中浮现出了一丝错愕的兴奋。 “真的是……‘可持续活性’技术！？” 而下方，图灵在尾部陡然了一根全金属脊椎状尾巴后，停止了变化。 此刻全身血肉虬结，金属外骨骼呈现完全的活动状态，身高已然拔高到了三米五上下，俨然已经是一座小山。 “这就是……活性血肉？” 小关拓自喃喃地看着眼前的巨大怪物，被两只巨口一左一右猛然咬住左臂和右臂，狠狠地啃在了墙上。 “为什么……为什么血肉会拥有这样强大的力量……我不相信……区区半妖残次品，怎么能和神之力相媲美！！！” 小关拓自彻底陷入了疯狂，全身上下的金属在一阵密集的转换中高速变化着，猛然扭断了自己的双臂从万鬼缠身的束缚中解脱了出来。 咯嘣……咯嘣……咯嘣…… 两只手臂咧开的牙口将小关拓自的双臂嚼得嘎嘣脆，三两下便咽了下去。 “只要干掉你，我就能证明我的道路是正确的，我就能证明，成为妖神才是真理……” 金属嘎吱作响，一对新的手臂从小关拓自的身上增殖而出，嫁接到了他的断臂上，并愈发膨胀几分。 “你的科技并不强大，不过是恰好拥有电容特性而已！吼——！！！” 一声冲天的怒吼下，小关拓自全身雷光一闪，化作霹雳闪电，以极快的速度交叉穿梭在图灵的眼前，眨眼间便出现在他的身后，一只爪子高高地拍了下去。 图灵的腰部陀螺般扭转，两只肩部和手臂的牙口铺天盖地冲向小关拓自，瞬间截住了他的攻击并将他全身四面八方都死死咬住，一只钻头从其中一只大嘴中呲呲冲出，再一次摧毁了小关拓自的手臂！ 咯嘣……咯嘣……咯嘣…… 清脆的咀嚼声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中，尤其是被妖械围起来成为了俘虏的影舞者。 这一刻，他仿佛听到了对他来说最恐怖的声音，豁然双手抱头颤抖了起来。 “已经没有必要再打下去了，小关拓自。” 扭曲震荡的怪音从万鬼缠身的嘴中传出。 “作为一个研究者，你很有活下去的价值。我们可以互相分享技术，如果你就这么死掉，未免有些过于可惜了。” “分享技术？死？” 小关拓自化作的金属怪物抬起头来，死死地盯着图灵。 “你也想觊觎我的成果？我的研究？痴心妄想！我才不会死……我会成为妖神，我会成为力量和永生，还有神的代名词！我会让人类诞生更多的妖神，我将是流芳千古的伟人！” 随着小关拓自最后一个音节爆发，空气中传来劈啪作响的电闪和破空声，他已经瞬间出现在图灵的身侧，闪烁着电光的爪子朝着图灵看似柔软的脖颈探去。 嗤—— 绽放的庞大火花下传来一声金属的爆鸣声，无数外骨骼活动着化作巨大的尖刺簇将小关拓自的身体瞬间洞穿。四只牙口猛然咬断他的四肢，图灵旋身一转，身后的尾巴扩展出一柄忍刀层层叠叠的大剑，将小关拓自当场腰斩。 就在这最后的半身即将落入地面时，图灵已经恢复身形，踩在地面的腿部猛地扣紧，短暂的停滞后传来一道机扩声爆炸的声响，整个腿部以极快的速度狠狠抽在小关拓自剩余的身体上—— 轰———！！！ 爆发而出的环形气浪中夹杂着一道利剑般后退的身影，跨越了整个餐厅的空间，硬生生砸到了对面的墙壁上。 图灵带着腿部环绕一周缓缓站定，浑身上下喷涌出一大股高温的蒸汽。 “结束了，小关拓自。” 沉重的步伐下，万鬼缠身的好几处口器咀嚼着小关拓自的身体零部件，不断发出咯嘣的脆响。 “不……还没有结束……我的研究还没有彻底完成……我需要更多的实验……” 废墟般倒塌下的建筑材料和各种钢板碎块中传来小关拓自扭曲而虚弱的声音。 他还想站起来，但此刻他已经无法再从身体中增殖更多的手臂了。 看着下方被一堆钢板和爆破的建筑材料埋在里面的小关拓自，三原幸也的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我不明白，他在战斗中完全处于下风，从技术上来讲，他的‘妖神体’被柳田濑忠的技术上完全碾压。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还是技术的多样性，乃至他引以为豪的‘神力’都只能成为对方的养分。 而从战斗上来讲，他并不是一个战士，他根本无法和拥有丰富作战经验和强大身躯的柳田濑忠所抗衡。 凭借他现在‘妖神化’的身体，他完全可以直接转身逃跑，凭借他现在拥有的技术，只要逃出了天守研究阁，他就可以继续他的实验。” 狸淡淡地说着，轻轻扶了扶肩膀上有些松垮的肩甲。 三原幸也长叹了一口气。 “正如你所说，小关拓自并不是一个战士，他是一个偏执的研究员，科学家。” “他已经将妖神的存在当做了真理。真理之所以叫真理，对他来说就是绝对不可能被违背的，也不可能推翻的。 也正如我之前所说，凭借他对妖神的执著和癫狂，柳田濑忠的出现，就是对他理念的最大阻碍和冲击。所以他显得愈发疯狂，不顾一切。 他在研究阁中的地位不算高，管理层曾经剥夺过他的研究课题，还驳回了他的多次项目申请。所以他不愿和人合作和共享他的研究，更何况，是一个推翻了他心中真理的人。” 二人言语之间，图灵已经来到了小关拓自身前，将掩埋着他的废墟随手清理掉，一阵翻飞的钢铁和碎块中，露出了小关拓自仅剩下了胸腔的身体。 他还活着，至少妖神化的身躯给了他顽强的生命力。 看着几处口器缓缓脉动，咯嘣咀嚼着自己身体部位的图灵，小关拓自无力地看着图灵，双眼中的蓝光在以极快的速度暗淡下去。 几只妖械走到了图灵的身边，一边好奇地观察着小关拓自的身体，一边在图灵身上嗅着气味儿。 “为什么……他们……不怕我……” 图灵看了眼旁边的妖械，脑海中浮现出在妖神走廊上，妖械被吓跑的一幕。 “因为我控制着他们。” 图灵抬起凶御笼手，在此刻被万鬼缠身覆盖的状态下，小关拓自只能看到他左边手掌红光一闪，更多的妖械围拢了过来。 “这……不……可……能……” 看着如此偏执的小关拓自，图灵的脑海中突然升起了一个念头。 在图灵的控制下，几只妖械将一直浑身被电得焦糊的妖械尸体叼了过来，“咔滋”一声丢在了小关拓自眼前。 上方的狸和三原幸也疑惑地看着图灵此刻的动作，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下一刻，一股红光从图灵的手中爆发，三原幸也陡然瞪大了双眼。 焦黑的妖械从地上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漆黑碎屑，露出新长好的血肉。 小关拓自蓝紫色的双眼骤然瞪开来，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只妖械在图灵的退边拱了拱。 “这……这是……” “神……这是神的力量！” 一道意料之外的声音从图灵的身后传来，浑身浴血的影舞者整个人跪伏在地上，身躯不住地颤抖。 其他的一个个忍者也跪伏在了地面上，嘴里不断念叨着什么，身躯也在不断颤抖。 三原幸也更是紧紧抓住栏杆，布满血丝的双眼中爆发出强烈的神采： “他复活了妖械……他复活了妖械！他的那只爪子……给妖械赋予了新的活性！这是妖神的力量……这是只有妖神才能做到的事情！！！” 狸怔怔地看着图灵，头盔遮住了他的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关拓自还未有所反应，其他人的反应倒是大得出奇。 “神吗？妖神和鬼神，这些称呼对这个世界来说，似乎存在很重的信仰和力量上的意义。” 看着脚下呆呆的小关拓自，图灵手腕翻转，万鬼缠身缓缓翻转，恢复到二阶段，再恢复到最初的模样，整个由外而内的内敛起来。 “这些都是……你的……作品？” 小关拓自拼尽全力，勉强增殖出了一半的左臂，朝着图灵高高扬起。 没等图灵回话，小关拓自突然自说自话了起来。 “活性……复活，活性……复活，活性血肉……活性血肉……为什么我过去没有发现这一点……为什么？” “生搬硬套……注射脱碳原液……窥视成为神的途径……” “哈哈哈……错了，我们都错了……天守研究阁做了几辈子的研究，却只捣鼓出了吞妖匣这种东西去驱逐神明。而我自认为意向更高，为了研发出成为神明的终极实验，做出了多少付出？没想到……错了……全错了……” “活性让你拥有了神力，让你拥有了恐怖的战斗力，还有妖神般的电流吸收和免疫……为什么我没有今早发现这一点？” 图灵歪了歪脑袋。 小关拓自猛地撑起身子，扑到了图灵的脚下抱住了他的双腿： “你想要我的技术？拿走吧，都拿走！只要能成为妖神，全都拿走！” 他紧紧抓住图灵腿部装甲的突起，并愈发用力，双眼伴随着强烈的情绪波动而收缩着瞳孔。 “我感受到了……你的身上具有非常特别的东西！那是令神明无法拒绝的东西……没错…… 只有你！只有你能成为真正的妖神！” 第一百五十一章 完毕 “我感受到了……你的身上具有非常特别的东西！那是令神明无法拒绝的东西……没错…… 只有你！只有你能成为真正的妖神！” 图灵有些哑然。 他只是看着直到最后都还处于一个极度偏执状态的小关拓自，想看看在它面前用凶御笼手将妖械复活对方会是什么反应。 没想到的是，小关拓自直接变得更加疯癫，俨然一副信仰崩塌的模样。 除却小关拓自外，在场的其他人反应也是一副神神叨叨的模样。 “在妖神因子萃取室……我的研究，我的心血，都在那里……”小关拓自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但依然紧紧抓着图灵的腿部装甲。 “既然我走错了道路……那就由你……由你来成为妖神……” 他的声音愈发微弱，蓝紫色的眼眸不断闪烁着光芒，似乎正在逐渐步入死亡。 小关拓自自然没能成为真正的“妖神”。他没有给图灵带来“八岐”那样的压迫感，也没有能让妖械失控，甚至在战斗力上完败于图灵制造的万鬼缠身。 看着下方逐渐步入死亡的小关拓自，之前还处于兴奋状态的三原幸也有些回过神来，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 “看来是到极限了。” “这样的伤残状态，就算是妖神化的金属身躯也无法存活？”狸看了眼旁边的三原幸也。 “毕竟那不是真正的妖神。”三原幸也摇了摇头，“天守研究阁，在人类对妖神力量的觊觎下诞生的地方。小关拓自也不过是无数渴求着妖神道路之人的其中之一罢了。” “可惜了。”狸摇了摇头，“无论如何，他的研究成果拥有不小的战斗力，能够做到这一步的人，却不能为我所用就此死去，未免有些可惜了。” “您还是好好考虑一下，怎么和下面那位交涉吧。”三原幸也苦笑了一声。 小关拓自在将萃取室内的信息告诉了图灵后，彻底死去了。 他双眼中的蓝光彻底地暗淡了下去，胸口下面一团萦绕着电光的核心也迅速熄灭，彻底化作了冰冷的死物。 看着眼前的钢铁尸体，一道疑惑在图灵的脑海中闪过。 他在想，这些和真人无异的生命，真的只是一段死亡回忆中的意念么？ 列车上的那些固定npc一样发言模式的亡者，看起来甚至还不如他们回忆世界中的“人”完整。 放下心中的猜测，图灵抓起小关拓自带有科技提示的胸口，纵身一跃窜起数米高，砰然落在了餐厅二楼，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狸几人。 妖械纷纷散开为他让出道路，具有强大压迫力的体型停在了三人面前。 狸的面容被遮掩，看不出神色表情，三原幸也神色激动，但又显得小心翼翼，张了张嘴似乎是还在思考要怎么开口，而一边的花白头发中年人则是又怕又好奇的踌躇在一边。 图灵暂时没有理会两个研究人员，而是瞥了眼餐厅下方还匍匐在地上打颤的忍者们，走到了狸的面前： “我的东西呢？” 狸没有多说什么，很端正自己的态度，将一块巴掌大的金属匣掏出放在了图灵的爪子里。 “这是妖神研究所的身份识别器，能够进入妖神研究所内大部分地方。” 图灵看了看手里的金属匣并将其收好，扫了一眼狸身边的那个白发老人。 他记得就是这个老头在他厮杀的时候似乎一直在上面大声念叨着什么，现在看到他也是一副很激动的模样。 既然是研究人员，那对图灵来说价值就很大了。 只是图灵有些奇怪的是，这个叫狸的忍者似乎和这老头很熟的样子？ 不过别的都无所谓，现在他已经是除却妖神研究所那只“八岐”外的最顶尖战斗力，所有的障碍都已经清除，是时候攥取成果，还有完成最后的目标了。 “很好，从现在开始，你们三个为我工作。” 面对图灵的命令，狸等人自然不敢多说什么。 毕竟拳头大就是硬道理，小关拓自那半个身体还被他提在手上呢。 就在这时，图灵的身后传来一道落地的声音，无数妖械瞬间将一道身影围在了中央，爪子牙口就要招呼上去，那人一把摘下自己的头盔，慌慌张张的叫道： “等……等等！是我！” 看着头盔下面一张陌生而又稚嫩的脸庞，扭过头来的图灵先是顿了一秒，然后挥了挥手，妖械瞬间扑了上去。 这小孩儿谁？不认识。 “是我！我是岛津！” 对方慌慌张张地喊出了这句话后，图灵这才挥手让妖械解除了对他束缚。这个年轻的忍者扑腾一下就站了起来，然后飞速躲到了狸的身后。 图灵没再理会四人，下面还有几个幸存的忍者需要解决一番。 四人跟在图灵的身后，来到了一楼的吞天实验室通道口。 这里，大量的妖械正将最后几个幸存的忍者围困着。 跪伏在最前端的影舞者抬起残破的头盔，看向图灵。 “神……” 头盔似乎由于半瘫痪的原因，让他真实的沙哑嗓音传了出来。接着，他的目光落到了图灵身后的狸身上。 “伟大的神明，我愿意献上我的忠诚。” 影舞者五体投地，对着万鬼缠身庞大的身躯跪伏着。而他身边的忍者也纷纷效仿他的做法。 “不，我不需要这么多人。” 对于这些对他来说除了武器外没有任何价值的忍者，放跑还是干掉都无所谓，但是带在身边没有任何意义，他有妖械能够控制，不需要无用的忍者。 于是妖械将整个忍者队伍肃清一空。 而在这一过程中，整个忍者队伍的反应除却惨叫外，似乎在之前一幕的影响下都显得颇为低迷。 而最后，轮到影舞者的时候，岛津突然出声： “那个……妖神先生，能不能把这个人交给我？” 图灵转身看向这个容貌稚嫩的忍者，挥了挥手将妖械散开。 “岛津是吧？” “额……是。” “现在能源室的人形放电使都已经肃清干净，你去打开生活区的电力。” 对于图灵来说，岛津也是无用的忍者，和他只能算有一点交情。 不过目前，图灵正好需要打开之前他没有打开的能源室电力，而狸的小动作太多，两个研究员不适合干这种事情，正好多出来的这个岛津就很适合。 至于影舞者的死活，还有岛津想要干什么，图灵都是不在乎的。 “这……”岛津下意识看向了狸，在确认狸点了点头后，才确认下来，并带着影舞者迅速离开了餐厅。 “现在走吧，去妖神因子萃取室看看。” 图灵捡起地上影舞者丢下的刀刃，轻轻抹了抹，挂在了身后。 至此，生活区中的忍者彻底被肃清完毕。 而和刚进入天守研究阁的时候相比，此刻的图灵拥有了特化的凶御笼手和万鬼缠身，整个在最初危机四伏的吞天实验室，此刻就跟他的后花园一样。遇到妖械只需要用凶御笼手便能将其控制，随后便是一堆乖狗狗。 看着图灵的手段，狸一阵心惊，而一边的三原幸也除了惊讶外，更是一副隔靴搔痒，想要上去找图灵攀谈，但又非常克制的模样。 “他控制了妖械！” 第三个研究员的反应就比较朴实了，一声惊叫下，不仅吸引了身旁两人的目光，还吸引了图灵和无数妖械的目光。 一阵无声的沉默和注视后，图灵才继续迈着沉重的步伐前进，并如同观光一般查看着吞天实验室的建筑内饰。 之前是没办法，现在他可以略微放松地打量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准。 而后面的三原幸也则是松了口气。 眼前这个被狸称为“柳田濑忠”的家伙可是妥妥的人形妖神，一个不高兴巴掌糊过来人就得没。 虽然他现在发了疯一般想要找柳田濑忠询问他身上那些技术和凶御笼手的事情，但也正是因为不熟悉对方的性格，加上强大的武力，三原幸也才努力将自己克制住了。 “之前你问我，凶御笼手能否控制妖械，就是因为……他？” 三原幸也小声和狸交谈着。 狸点了点头：“之前我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他还没有身上的装甲。那个时候他已经可以使用凶御笼手控制妖械了。我就是为此才和他展开了合作。” “等等……”三原幸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瞪着双眼看向图灵的背影，“你说那是一套装甲？他一开始没有？” 狸点了点头： “嗯。刚开始见到他的时候，他不是这个样子。我只能认定这是一套装甲了。” “装甲……装甲……”三原幸也念叨了一番，随后狠狠甩了甩头， “不……率先需要考虑的不是这个事情。他的凶御笼手可以控制妖械……这一点和最早的实验记录里存在的凶御笼手构想如出一辙……这是怎么做到的……” 狸没做回应，他知道这是三原幸也作为研究人员的思维常态。 他们的问题并没有在向其他人提问，仅仅只是在大脑高速运转的过程中进行的一种自问自答。 “那么那身装甲呢？那身装甲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装甲是从何而来？”由于他不敢直接询问图灵，三原博士也就只能询问自己熟一点的狸了。 狸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我怀疑，那身装甲应该是他自己打造的……” “这怎么可能？”三原幸也猛地一震，“打造的？那身装甲明明就是蕴含了血肉和工业机械并存的生物！你没发现，它是活的吗？活的怎么造？” “这明显是需要进行特定的培育，还有生物技术相结合的方式，才能制造出这样的装甲！如果那是装甲的话……” 三原幸也摸着下巴，目光无意识地游离在四周，大脑中满是对万鬼缠身的猜测。 狸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他之所以如此确定包裹着柳田濑忠的东西是一套装甲，有很程度上是因为柳田濑忠最初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身上就有半套武士甲。 而此刻的万鬼缠身体表，还留存了一些武士甲的特征部分。 狸自然而然地认为，这身古怪恐怖的“妖神武装”，就是“柳田濑忠”亲手打造的。 如果事实如他猜测一般真是如此，那么柳田濑忠在他心中的地位将会拔高到一个全新的高度。 如果这是能够被人为打造的装甲，也就代表这东西，谁都可以穿。 而且柳田濑忠作为制造者，所拥有的技术和科技，还有能力，这些东西如果能够为他所用…… 几分钟后，心思各异的几人来到了妖神因子萃取室门口。 巨大的厚重电子门紧闭着，上方悬挂着数门炮台，门口还留存着不少布满弹孔的妖械尸体。 图灵走上前去，双爪瞬间抓紧了厚重的电子门，肌肉陡然膨胀发力。 在后面三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整个厚重的电子门发出沉闷的重响，磨合的齿轮和机关爆发出强烈的火花，被图灵哐当一声强行拉开！ 轰—— 一声巨响，内部的拉伸结构直接被他暴力破坏，两扇重门宛如滑门一般朝着两边狠狠撞击了进去。 就在四人愣神之间，图灵已经抬腿走了进去。 入目是一片布满鲜血的实验室空间。 大量和能源室类似的罐子摆放在整个巨大实验室的最中央处，一大四小，被拱卫在中央。地板上布满了鲜血和乱糟糟的纸张，还有各种用于存放数据的金属匣。 旁边的金属桌台上，还有一张打开的台式终端机，上面持续不断地还在进行着各种演算和记录。 几个巨大罐子都已经空空如也。 而在巨大罐子的旁边，一具妖械的尸体正在遭遇着碾压，和某种技术的提取，源源不断的血液从他的身体中注入到后方的大型机械中，并被转换成淡蓝色半透明的高浓度脱碳原液。 哐…… 图灵将小关拓自的身躯一把扔到了一处实验台上，手臂咔咔分裂，凶御笼手钻了出来。 小关拓自的胸腔内部已经化作了一个类似于动力炉的结构，并且触发了知识提示。 第一百五十二章 收获(一) 当图灵露出了凶御笼手，开始拆解这具胸腔的时候，外面的三人也跟在后面进来了，并直接将目光锁定了手指动得飞快的图灵。 “他在解剖尸体？” 三人神态各异，但三原幸也却是眼前一亮，快步走了上去。 他觉得这是作为研究人员的自己和柳田濑忠进行交流的好机会。 “柳田桑？这样叫你可以吗？” 三原幸也轻咳了一声，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图灵的凶御笼手。 “你请便。” 凶御笼手咔咔一挖，一枚心脏模样的机械体被图灵挖了下来，放在手中上下端详了一番。 “这枚心脏，恐怕已经完全转化为妖神器官了。”三原幸也看着图灵手中的心脏说。 图灵没理会他，自顾自地查看着手上的心脏，并尝试将其拆开了一小部分，然后就面临了拆解感官目镜时一样的状况—— 内部结构大多不合理，不能以工业制造的目光来看待。 知识提示正是这枚心脏触发的，这也是小关拓自的残骸上唯一蜕变为了妖神器官的部位。 图灵没有对回忆世界的人避嫌，将这枚心脏扔给了三原幸也： “你们对妖神器官有什么研究吗？” 三原幸也慌忙接住： “吞妖匣就是以妖神器官为原材料制作而成的，如果你想要得到有关这方面的资料，就要在妖神研究所查找了。” 三原幸也没有因为这个问题而思考到别的地方去，他现在直盯着图灵的凶御笼手猛看，越看越是心惊。 “冒昧地询问一下……您的笼手，到底发生了什么？它看起来……很特别。” 图灵在眼前伸展了一番凶御笼手： “我结合了器官剥离套组，在笼手的浸润状态下将它改造成了这副模样。” 闻言，三原幸也猛地一愣。 自己改的？ 他脑海中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不可能”，但是这个人形妖神上已经出现太多的不可能了，尤其是现在躺在实验台上的那位死之前还吼了不下十次这话，三原幸也憋了几秒，也将这话给吞了回去。 “你似乎很惊讶？对于凶御笼手你知道多少？”三原幸也的明显异样让图灵感觉到有猫腻。 或者说，凶御笼手本身就存在不小的猫腻，比如被科技树攀升后掌心出现的那个环形装置，还有能够复活半妖，赋予活性，操控半妖的能力。 而眼前这个研究员似乎知道些什么。 “我观察到，您的凶御笼手……能够操控半妖，复活半妖……虽然我不太清楚原理，但是这种功能和凶御笼手最初的设想很是相似。”三原幸也认真地看着图灵的爪子，“而且您的器官剥离套组似乎也有些不大一样。不知道您对笼手做了什么，但其中一定存在非常巨大的价值。” 出去之后我想第一个研究研究。这是三原幸也的心里话。 “凶御笼手最初的设想？什么意思？”图灵看了看掌心的环形装置。 “这算是个历史问题。”一直站在旁边听着的狸插话道，“最初，风间公司认为妖神是可以被控制的，于是设想了‘操控妖神’并以此为理念研发出了凶御笼手，妄图用以控制妖神。 ‘凶’即指妖神，‘御’即指制御，掌控。可惜的是，过低的移植成功率导致大部分移植者都变成了半妖，并且就算成功了，也并没有出现应有的效果。” “而后，因为妖神肆虐，风间公司的武器部门出现了重大突破，拿到了一只强大妖神的大量器官，并以此制作出了‘吞妖匣’。但是吞妖匣却将所有妄图握持它的人都‘吃’掉了。” “再往后，风间公司发现了凶御笼手和吞妖匣的相性，中途经过多次改良移植法，生物绑定等等，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这算是听了一遍这个世界相关物品的历史，类似的描述图灵在小关拓自的秘密实验室从记录的实验日志中侧面听到过一些相关信息。不过直到现在，图形还没有看到过哪怕一把吞妖匣这样的武器。 不过…… 图灵看着旁边身材魁梧的忍者，又瞄了眼三原幸也： “作为一个死寂忍者，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我告诉他的，在被俘的时候，狸给了我很多照顾。”在狸出声之前，三原幸也忙慌不迭地抢答，让图灵多看了他一眼。 两人之间似乎有所猫腻，不过图灵暂且没有在意，继续询问道：“也就是说，你认为我的凶御笼手出现了‘返祖’现象？” “不……最初的凶御笼手都没能完成设想的部分……准确地说，您的这只凶御笼手，已经达到了最初设想所能制御妖神的部分，在接近于满足项目最初设想的同时，完全超越了最早的阿尔法版本成品笼手。 虽然目前只是能制御半妖，但也具有非常强大的研究价值了……当然，还有实用价值。”三原幸也连忙轻咳两声，将自己的真实想法暂时压在心底。 “有意思。”图灵伸展了一番笼手，在之前使用科技树攀升后，笼手除却外表覆盖的工业化结构和掌心圆环外，每根手指都往前推了一段新的指关节，看上去更加怪异和修长。 而除了三原幸也所说的凶御笼手设想的“制御”能力外，图灵的凶御笼手还能够赋予物体“活性”，目前只在活性科技相关的产物上尝试过这个能力。 除此之外，他的凶御笼手还能够将妖神器官化作可佩带的装备，那么这又该怎么解释？ 抛开原理性的问题不谈，妖神器官本身是属于妖神身上剥离下来的重要机械组织，那么凶御笼手将其变化为装备的这种功能本身，似乎也可以理解为一种“制御”。 图灵没有更多地谈这方面的事情，而是将三原幸也手中的小关拓自心脏拿了回来： “妖神器官内部存在大量的不合理性，其中存在的金属结构和原理似乎是以某种其他法则在运作的。这方面的知识你知道多少？” 图灵目前无法拆解妖神器官的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其中完全不科学的构造和未知的原理，而将这些东西弄清楚，不仅有利于让他拆解妖神器官获取技术值和科技，同样也能让他对自己的凶御笼手运作原理多一分猜想和了解。 “这是只有妖神研究所的研究人员才能知道的项目知识……当然，在失控发生之前是这样的。”被图灵的目光扫了一眼，三原幸也在后面多加了一句，然后才开始解释： “是因为妖神因子的特殊性，妖神因子具有活性，而在高密度妖神因子构成的物体上，就形成了妖神金属。就像您身上的那些一样。”说着，三原幸也指了指图灵身上的装甲，“而妖神因子事实上并不算是死物，它们更像是……一种特别的活性细胞。在妖神研究所中，有大量关于妖神因子的研究和基本真理的记录。不知道这样说您能不能理解……” 三原幸也一边回答着，一边也感觉很奇怪。 照理说，有能力改造出这样凶御笼手的柳田濑忠，不应该会不清楚这方面的知识，毕竟凶御笼手也是由妖神因子来主要构成的。 “那么你现在能教我吗？”图灵不咸不淡地询问，三原幸也顿时冷汗就下来了。 “这……这个……” “怎么说呢……这个东西的原理性很简单，但是其中涉及到的各种方面恐怕不是我能够口头表述清楚的……”他顿觉眼前的人形妖神有些无厘头。 就算他能够说清楚，醍醐灌顶般全部扔给对方，但这得是拥有多冷静而富有逻辑性的大脑才能将他说出的全部内容都理解并记忆啊？ 而且现在他们还被困在天守研究阁里面，妖神研究所那边还有一个徘徊的“八岐”，目前怎么离开都还是一件难题。 “那么这些知识，在妖神研究所里都应该能找到吧？” “联通整个天守研究阁的中控终端就位于妖神研究所内。凭借身份识别器可以达到数据和通行上的畅通无阻。”一旁的狸插话补充。 “我知道了。接下来我要查看一下小关拓自的研究项目，你们自便。” 也就是说，只要到达了中控终端，他就能得到整个天守研究阁内的所有知识。到那时，就可以解答他之前对妖神体系的各种疑惑，或是补足自己对活性科技体系的更多知识。 而整个天守研究阁的资料库，也就是说剥离凶御笼手的方法也存在于那里，是自己离开这个世界的关键所在。 思索着，图灵没再理会几人，来到了小关拓自的台式终端面前。 “那个……博士。”头发花白的研究员走到了三原幸也的旁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说道，“我想我们应该不需要从妖神研究所离开了……” 三原幸也下意识就要询问为什么，但旋即他便想到了小关拓自能够掌控封锁的事情，顿时反应过来：“电梯大厅？” 研究员兴奋地点了点头：“刚刚你们在交流的时候，我看了下旁边那台粗制终端机，上面是绕过中央服务器非法连接了整个天守研究阁的远程协议，可以打开所有地区的封锁！我们只需要解除上下楼层的封锁关系，就能够通过电梯从陆面离开！” 兴奋的研究员说着，又偷偷看了眼图灵的方向： “当然，没有那位的同意，我不敢随意乱碰……” 而三原幸也则是愣在了原地。 自己终于能离开了？ 他扫视着整个萃取室，最后一把抱住了研究员，一副喜极而泣的模样。 自从失控爆发，到他们被影舞者抓住，已经过去了接近十多个小时，现在在柳田濑忠的庇护下，终于能够离开这已经化作人间地狱的地方了。 他连忙把这个事情告诉了狸，而狸确实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似乎并并不对此感到惊喜。自从柳田濑忠化身人形妖神出现后，狸似乎就一直在思索着什么。 而图灵这边并没有察觉到两人的兴奋，他正在专注地查阅小关拓自的各种资料。 妖神因子萃取室中央的大型罐体阵列就是用于从妖械身体中提取脱碳原液的地方，而在这处大型萃取设备旁边，是小关拓自整合起来的多处台式终端机设备，最大的那一台上此刻正保持运转在计算着大量的数值。 小关拓自在离开之前也在让这台终端机保持着实验运算。 图灵走上前去将运算终止，进入整个终端系统，在最新的几个文件中，图灵找到了小关拓自对女秘书的改造手术。 简单看过后，图灵快速翻阅着整个终端机，找到了小关拓自整理完成的好几种技术汇总，其中除了一些具体的技术外，还存在一条他整理总结的对妖神因子的理论，也可以称之为有理有据的个人见解。 【妖神因子突变理论】 小关拓自认为，妖神因子对于肉体具有一种特别的“突变性”。 这种改变之所以被认为是“突变”，是因为这实质上是一种恶化状态，并不是良性反应。这种突变会导致肉体逐渐改变碳基，化作硅基生物。 而在妖神因子深处，小关拓自认为其蕴含了某种特别的生物代码，会导致人类瞬间突变，而动物则会进行一种存在诱导性质的缓慢突变。 凶御笼手的模式就是借助妖械的血肉，来让人类也进入一个缓慢突变的过程，但是人类无论如何都会逐渐被转化为妖械的模样，因为这是一种恶化反应。凶御笼手使用得越多，这种反应就愈发加剧，最终演变为“恶化浸润反应”。而一开始就无法适配凶御笼手的人，则会立刻突变，出现“恶化浸润反应”。 而转化过来的妖械外形，和植入的妖械血肉“种属”有关。最初存在于天守研究阁以脱碳原液制造的妖械，就是一只犬型。而后的各种凶御笼手，都是以这只犬型妖械为基础延伸制造出的。 这就是为什么天守研究阁里由人转化的妖械大多都是犬型的原因。 并且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除非剥离凶御笼手。 而剥离凶御笼手的方式，被秘密存放在妖神研究所，因为风间公司不允许失去能够与妖神作战的战士，这些秘密被封存了起来。 小关拓自认为，只要将这种“突变”进行合适的引导，将其的过程以诱导，用于适应人类的体质，就能够将人类成功无副作用地妖神化，从而变为妖神。 小关拓自将这个还未完全成功的理论称之为【妖神因子诱变理论】，并设想出除了“恶化浸润反应”外，还存在“诱变进化反应”。 在看完这些理论后，图灵人为，“诱变进化反应”或许可以得来一个更简单的动词。 碳变。 第一百五十三章 收获(二) 但是，小关拓自所得出的这种结论，和萨克斯·威尔逊的碳变也有着很大的不同。 萨克斯·威尔逊的碳变体系，从图灵所了解到的极限来看，直到了升华阶段，也还只是肉身而已。 而小关拓自的“诱变进化反应”，目的是将人完全“妖神化”，也就是机械化。 二者的根本性目的有所不同，孰优孰劣尚且不知。 图灵认为，小关拓自的理论结合了不少这个世界对于妖神本身的研究，和萨克斯·威尔逊的碳变相比更具科技深度。然而小关拓自的理论相比严谨的碳变体系来看，似乎又更显粗糙。 无论如何，这些知识现在他也得到了，怎么用是他自己的事儿。 图灵看过了这些后，在更早期的文件中找到了大量关于妖神因子的基本理论。 1.妖神因子的基本分裂特性：妖神因子具有基本的增殖和分裂特性，和强烈的同化和侵略特性。 同时，妖神因子能够被作为能源来使用。 2.妖神器官的不可复制性：在妖神身上存在某种特殊能力的部位被称之为“妖神器官”。妖神器官是妖神身上汇聚大量妖神因子的部位，其运作原理完全由妖神因子构成，并符合“器官”和“机械”的特性。 并且，妖神器官无法以工业制造，只能将其用于打造吞妖匣，这会使妖神器官牺牲大部分活性和威力，所以在制造吞妖匣时，会选择多种妖神器官并使用特殊的方法进行培育。 3.大型妖神的力场波动：妖神的身体完全由妖神因子构成，这会形成一种环状的不可见力场。经过实验可知，妖械，神性半妖，妖神。这三种生物可以视作为自然种在向妖神进化的三个阶段，不同的进化状态力场会有所不同。 制作“妖神力场探测器”对辐射状态进行十个等级的基本探测。 一级为半妖，五级为神性半妖，十级为妖神。由于妖神力场波动的递减效应和残留效应，此评判只能作为参考。 4.妖神衍生物的研究：在高浓度力场波动的影响下，电子仪器将会发生微妙的变化，形成以妖神为主体的“妖神衍生物”。 以上，就是图灵所得到的有关于妖神因子和妖神的核心知识。 第一项是妖神因子的基本特性。 第二项讲述了妖神器官的特性，不可复制这一点让图灵非常在意，这代表他现在使用得非常顺眼的感官目镜知识将不能被他提取带走。 第三项则是对于力场波动的阐述，解释了图灵之前所见到的忍者，将自己评判为“妖神”的理由。 而最后一项，则是自己还从未了解过的知识：衍生物。 却基本的概述外，还有不少研究资料和记录对其中的各种理论进行论证，这些都是小关拓自要进行人体妖神化所必需的知识，显得比较详尽，让图灵收获颇丰。 对于妖神器官的拆解问题，既然科技树给出了知识提示，图灵认为一定有某种方法可以理解妖神器官的具体运作模式，小关拓自这里没有，那么妖神研究所的中控终端或许会有。 除此之外，他还得到了小关拓自最后改进的“造神手术”和妖神体液的改良提纯法。 将这些内容全部记录在了脑海中，确认小关拓自的终端没有更多有价值的信息后，图灵又将妖神因子萃取室中原本的各种知识搜刮一空，例如妖神因子萃取设备的制造方法，还有利用妖神体液作为能源的能源阵列等。 图灵想要在现实世界对妖神进行持续的研究，少不了需要这里的各种设备。而这些知识也将支撑图灵在现实世界中完成一些宏伟的设想，在此暂且不提。 在这个过程中，狸和三原幸也二人也跟随在一旁窥视小关拓自的各种资料，最后，憋了半天的三原幸也总算等到图灵彻底完成了对知识的搜刮，主动向他攀谈： “柳田桑，我们发现小关拓自有一台自设终端机，绕开了中控终端对整个天守研究阁的管控，并且能够以此解除整个研究阁的封锁状态，我们现在已经可以通过电梯大厅离开了！” 离开？ 头盔下，图灵微微皱眉。 他在这里的目的就是搜刮知识，剥离凶御笼手，然后离开。这些才是他的最终目的，自然不会离开。 不过眼下出现了出路，无论是对于狸，还是两个研究人员都存在莫大的吸引，这可能会对自己造成一些阻碍和困惑，因为图灵留下这两个研究人员和狸，就是希望他们能够在妖神研究所中对自己提供一定的帮助。 “你们不能离开。” 图灵没有多说，直接让妖械将整个大门完全封锁，围得水泄不通，三原幸也和花白中年人直接愣在了原地。 “这！？柳田桑，目前出路已经打开了，为什么你……”下意识慌张出声的三原幸也刚说到这儿，便感觉到了自己思维上的误区。 柳田濑忠出现在这里，真的只是被困在了天守研究阁中么？ “我的目的是妖神研究所，在我达成目的之前，你们必须跟我一起。”图灵带着不容拒绝的口吻看着三人，尤其是其中让他感觉最为神秘的狸，这个忍者可是掏出了一份整个天守研究阁的详细地图。 “这……”三原幸也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狸打断了： “这两个人对你来说没有太大的帮助，他们作为固定项目的研究人员，对于妖神研究所的了解甚至没有我多，这一点我可以保证。带上我吧，我在妖神研究所里也还有没完成的任务。” “这……不行！” 图灵还没说什么，三原幸也有些激动地出声： “我可以跟你一起留下……你只需要我一人就可以了，无论是妖神八岐，还是研究所里的各种信息我都非常熟悉，就算你想要吞妖匣，我也能够帮你。” 图灵狐疑的目光在狸和三原幸也之间来回扫视。 这两个人关系这么好吗？ 第一百五十四章 自述 “妖神研究所的构造和生活区还有吞天实验室完全不同，其中基于中控中枢‘神舆’为核心，向外延展出了各项研究基地，其中为了提防下方第三层妖神监狱的暴动可能，进行了繁复的通道修建，相信你在那份地图中已经有所了解了。” 听着狸的话，图灵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鉴于妖神已经在研究所内徘徊已久的状态，其中必定存在大量的妖神衍生物，哪怕拥有大规模的妖械也是无济于事，没有战斗能力的人员只会对你造成拖累。” “你说的没错，但是这位三原博士是妖神研究所中的要职人员，你如何保证你对我提供的帮助能够比他更甚呢？”图灵歪了歪脑袋。 闻言，狸沉默了半晌。 “相信我，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妖神研究所了。” 他看了一眼三原幸也，继续说道： “事实上，我受雇的雇主是风间公司本家，除了消灭掉本次执行任务的其他死寂忍者外，我还需要销毁整个妖神研究所的数据。所以，我必须进入妖神研究所，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你没有必要为难两个无辜的研究人员。” 听完狸的说辞，图灵在头盔下眯了眯眼睛，片刻后看向三原幸也： “我对你们的目的毫不关心，我所需要的，只有你们能否为我带来足够的价值，提供足够的帮助而已。你说的没错，这两位博士强行带上也只是累赘，我可以让你们离开，不过在那之前，你们需要将你们所知道的一切关于妖神研究所的信息都告诉我。” 见到自己说服了图灵，狸扶了扶肩甲，后退一步没再说话，冲着三原幸也点了点头。 三原幸也则是一副踌躇的模样，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将一些注意事项和妖神研究所内的情报口述给了图灵。 基本的设施分布图灵已经在地图中了解不少了，而三原幸也主要向他讲述了妖神研究所中的复杂地形，和“八岐”的情况。 “八岐已经被放出来长达八个小时已久了，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妖神力场已经具有足够的时间影响到周围的电子仪器来形成衍生物。也就是说，你们除了要规避八岐的巡视，一路上还要面对那些妖神衍生物。这就是你最大的障碍。” “如果你能够中心位置，也就是整个妖神研究所的中控终端，‘鬼之神舆’。在那里，你能得到整个天守研究阁的一切，同样，你还可以从秘密缆车离开。” “其中还需要注意的是……” 这一刻的三原幸也突然像个唠叨的老婆子一样，对着图灵絮絮叨叨地说着，但不知为何，图灵感觉他不像是在对自己说，更像是在对着一旁的狸说。 将一些重点口述完毕，三原幸也和另一位打酱油的被图灵以妖械簇拥着送出了妖神因子萃取室。 “真有意思，无论你的雇主是谁，对于研究人员和整个天守研究阁来说，你都是入侵者，但是三原幸也却对你异常看重……” “因为三原幸也他们被影舞者抓住的时候，我针对他研究人员的身份，给予了不少照顾。三原博士是一个不错的研究人员，也是一个德高望重的老龄者。要知道，在这个世界，这个年龄的人总是能够得到尊重。” 看着萃取室的大门轰然关闭，狸轻轻摇了摇头。 然而图灵却不以为然。 他能看出来，狸在掩饰着什么。 从一开始，这个因为同伴暴露而主动接触他的忍者和其他忍者都有所不同，这让心中略显好奇的他想到了一些之前在生活区所发现的，那些还没有得到解释的线索。 “狸，为什么你从来没有摘下过自己的头盔？” 图灵冷不丁提问。 面对图灵的问题，狸顿了一秒，随后抱住自己的头盔，轻轻摘了下来。 一张被灰黑色绷带缠绕的严严实实的脸呈现在图灵的眼前，唯有一对血红色的双眼镶嵌在绷带的缝隙后面，露出少许。 “因为某些不方便的原因，我的脸可能不太适合跟人接触。” “柳田濑忠，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但我还是这么叫你了。” “你应该知道，天守研究阁作为京都堡垒的实质掌权者，风间家族旗下的重要研究基地，其中存在一项不算秘密的项目。” “在那份我给你的地图中，有一个名为‘诞生之所’实验基地，就位于妖神研究所的第四区块中。那里是风间公司用于催生可用人才资源的地方。” 图灵查看记录在脑海中的地图，确认狸所说无误。 “在诞生之所中，分有三六九等的不同生体婴儿，他们有的是战士的后裔，有的是风间公司的家族成员，有的是公司员工的子嗣。无论他们是谁，都会在诞生之所中进行告诉的生体催生，在发展到一定程度后进行高速教育，确保能够迅速投入使用中。” “包括柳田濑忠，也出自于诞生之所。但我知道你绝对不是柳田濑忠。” “我也出自诞生之所。但和正常的催生个体不同的是，我是一个缺陷种，包括我的脸。而在催生后，因为上一代母体的原因，我在这里呆了很久才遭到风间公司的放弃，所以相信我，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妖神研究所。而且我是带着破坏的目的来的。” “哦。” 图灵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你跟我讲讲妖神研究所的具体情况，还有妖神八岐的状况，危险性，还有你对我们行动的建议吧。我要为此做些准备。” 说完，图灵将背上大大小小的各种半妖匣放置在了实验桌上，张开的凶御笼手便开始拆解活动。 “等等……你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么？”看着背过身去的图灵，狸愣愣地抱着头盔。 “我对你的过往，你想干什么，你要做什么……这些我都不感兴趣，我想要的只有这里的科技，这里的知识，这就是我的最终目的。无论你是要炸了这里还是怎样，跟我都没关系。” 事实上，也不是真的不在意，只是孰轻孰重而已。 比如图灵对于对方所说的“京都堡垒”这个地方就异常的感兴趣，这和天守研究阁以外的世界有关。 不过目前来说，他的活动范围也到不了那么远的地方，这些世界观或许会存在他再一次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会有所用处，但他目前重点关注的只有知识，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咔咔咔的声音从图灵处传来，由于对方的回答，狸愣了半天后，才将自己的头盔戴在了头上。 随后，他便惊讶地发现，对方的实验台上，已经摆放了大大小小零零散散的各种零件，还有脉搏跳动的活性血肉。 他就是这样制造那身装甲的？！ 狸快步走上前去看着图灵的动作，看着那上下翻飞的凶御笼手，心中对柳田濑忠的评价更甚一筹。 这是一种高级科研人员才能够具备的素质和能力。 思索着，狸在图灵一副“你说吧我在听”的手势下，将对于妖神研究所的一些行动建议娓娓道来。 耳边回响着狸的声音，图灵科技树中的技术值已经来到了87点。 第一百五十五章 进入 之前的忍者六人组，领队的半妖匣是两把，加起来一共是为图灵提供了七把半妖匣。再加上影舞者的两把，一举剿灭的其他忍者的零散半妖匣，总共让图灵的技术值攀升到了178点。 这是一个非常恐怖的数字，要知道图灵在现实中燃烧技术值最大的一次，也不过是将【泰克数据储存器】攀升为了【泰克芯核处理器】，花费了他12点技术值。 而在天守研究阁中，花费最多的一次也只是25点，将凶御笼手攀升为了现在的状态。 那么178点是什么概念？ 把激光笔变成歼星炮可能不行，但变个高能激光束应该绰绰有余了吧？ 将所有的半妖匣拆卸完毕，大大小小的零件和半妖匣主体堆满了整个实验台，图灵开始将这些东西全部集成到自己的万鬼缠身上。 这是进入存在真正妖神的地方，必须全力提高自己的战斗力。不过178点技术值就此投入他还是有些心痛，暂且不动用技术值，仅可以用于改变当前回溯位置是个不错的选择，第一次进入可当做是一种试探。 看着图灵终于将所有的半妖匣都拆解完毕，并开始将万鬼缠身自拆自造，狸的目光顿时变得专注了起来。 “我还在等着你的路径规划。” 注意到呆站在旁边的狸，图灵出声提醒道。 “抱歉，我有些入神了。”狸顿时后退一步，“我想，使用妖神因子萃取室的观摩投影设备进行规划讲解会比较直观一些……” “不用了，你那份地图在我脑袋里记得清清楚楚，不用演示给我看。” 图灵表示自己的大脑经过【泰克芯核处理器】的中转运行，现在运算能力足够强大。 “我明白了。”狸点了点头。 “首先确认的目的地是‘鬼之神舆’……” “妖神研究所的大部分建筑，例如几处主要大型实验中心，都是通过特殊材质搭建的，其表面对于妖神具有强烈的排斥性，同时也具有足够的韧性。所以，我们最好是通过妖神研究所中的各种研究设施建筑进行移动。也就是存在于妖神演技所中的大型实验中心” “其中地形错综复杂，但整体是以【鬼之神舆】为中心，圆形扩展的整体结构。所以事实上，我们进入妖神研究所后，到达鬼之神舆所花费的时间其实并不算多，但是鉴于地形的复杂程度，可选择的通道有很多，其中最快的路线，是直接通过穿过【吞妖匣制备中心】，直接到达【鬼之神舆】。” “但是妖神的存在会干扰最佳路线。”一阵钢铁和血肉的翻滚下，锁链状的半妖匣融入了手臂中，嫁接完成。 “没错，所以我们还有两条次优的方法：穿过【诞生之所】，或者【逐神者研究基地】。这是次优的路线。再劣于这两条道路的其他路线，都不应当被称之为计划了，考虑到其中会出现的妖神和妖神衍生物，其中会出现的风险实在太高。” “至于具体的路线，就围绕着主干道进行随机应变吧，现在不知道妖神研究所里面已经变化成了什么模样，也只能如此了。” 伴随着狸的讲述完毕，图灵正将最后一块零件拼合在万鬼缠身的身上。 “很好，不过具体的实行依然是要以具体情况为主，我现在还需要一些准备工作。在那之前我想知道的是，既然你曾经在妖神研究所内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那么你知道剥离凶御笼手的方式么？” 对于图灵的询问，狸猛地一怔。 “您的意思是？你想要剥离凶御笼手！？” 这是狸所不曾想到会出现的提问。 能够操控妖械的凶御笼手，他想要将其剥离？ “你不需要考虑我的动机，你只需要告诉我答案就可以了。” 图灵依然是“你不需要知道我想做什么”的态度，无需解释，也不想解释。 和“柳田濑忠”也算是相处了有一段时间了，狸只能认为眼前的人形妖神又有了对于研究的新想法，就像他最初向自己询问半妖匣一样，最后却打造出了万鬼缠身，而这次，估计也是一些新的设想吧。 “剥离凶御笼手的设备，就在【鬼之神舆】中。” “风间公司封锁了凶御笼手可剥离的消息，是为了让同妖神作战的人们为之赴死，同时那些产生了恶化浸润反应的人们还能够作为妖械实验品被回收再利用。” 对于这一点凶御笼手的相关秘密，图灵已经听过了。 “是依靠某种机器？还是需要人力进行的手术？” “仅仅只是某种机器而已。这种机器被垄断在风间集团中，只有宗家的人才有资格剥离凶御笼手。”狸轻轻捏了捏拳头。 图灵表示很好，这样他就能完成掠夺知识和完成遗愿两个目的了。 万鬼缠身目前又增强了一些，但是图灵并不知道是否足以用来对付妖神“八岐”。 从妖神走廊上的惊鸿一瞥看来，八岐的一个脑袋，大概有两三个万鬼缠身那么大。 目前基本的事情已经准备完毕，就差最后一步了。 “在这里等我。” 向狸吩咐了一句，图灵走进了妖神因子萃取室里的隔间，并关山了金属门。 在前往妖神研究所之前，他还需要上最后一重保险——重置回溯地点。 “让万鬼缠身获得攀升的话，不知道会强到一个什么样的可怕程度……但是以万鬼缠身目前的强度来看，如果直接攀升，一百多的技术值很可能被瞬间榨干，这些技术值我还是希望能够保留到回归。” 想到这，图灵抬起了凶御笼手。 “既然这样，那就给凶御笼手再升升级吧。目前的情况来看，只要到达了‘鬼之神舆’，整个天守研究阁的科技都能够拿到。回到现实世界，根据科技树反馈的知识我也能制造凶御笼手。只是在最基础款的移植和制造上的细节还尚不清楚。” 理清了思路，图灵唤出科技树，将已经亮起了两格图标的凶御笼手再往上攀升了一级。 血肉虬结，肌肉扭曲，一层层亮银色的外骨骼金属逐渐化作一片鲜红，呈现严密的包裹态势将凶御笼手大范围包裹而上。 之前出现的工业化关节和凸起也逐渐变得平滑而规整，掌心的圆环上多钻出了一片半透明的玻片，里面隐隐流转着鲜红的光芒。 这一次的攀升很快便结束了，图灵没有感知到太多的变化。 【检测到回忆世界存在的变动因素，您当前的回溯位置已经重新设立】 【请注意，您的回溯位置已经重新设立完毕。】 视网膜中跳出熟悉的字样，图灵抬起新的凶御笼手观察了一番。 新的凶御笼手相比之前半机械半血肉的模样来看，更加偏向全机械化的红色金属，但透过表面的缝隙依然能够看到下方血红的肌肉。 站在隔间里，图灵先是尝试放出红光，不过没有把妖械带进来，暂时看起来没什么用。 接着，他将小关拓自的心脏和之前属于豺狼的咽喉拿了出来。 小关拓自的心脏拥有某种能量，豺狼的咽喉能够呼唤同类，鉴于这两个都是妖神器官的缘故，图灵想看看进化后的凶御笼手会将它们变成什么样子。 红光笼罩在两副妖神器官上。小关拓自的心脏咔咔变形，在一阵金属翻滚的势态下化作了一枚盘状凸起物，上面冒出一粒粒黑色的方体，隐隐流转着电光，表面上几道裂开的巨大缝隙隐隐搏动。 而豺狼的咽喉则是化作了一副钢铁口罩，外形较为粗犷。 图灵将心脏拿了起来，入手便感觉到一股雄浑的电流涌入身体，似乎对肉体有着某种作用。 而那副口罩就有些不明所以了，图灵也没摸索出什么名堂，便索性将其恢复原状，并替换到了万鬼缠身的脖颈处，而小关拓自的心脏则被图灵移植进入了左胸中。 图灵离开了隔间，重新回到萃取室主厅中，唤来了几只妖械。 “准备完成了么？”狸沉声问道。 “还需要一点测试。”说着，图灵张开新的凶御笼手对准了几只妖械。 红光闪烁，几只妖械发出沉声的呜鸣，浑身上下的金属高速膨胀，翻转，分裂，体型变大。在狸惊愕的目光中，几只妖械身形暴涨好几寸，其中一只甚至当场将嘴巴花瓣一样咧开，滴答下一片口水。 对活性的增幅提高了很多，对妖械个体的增强也提高了不少，但依然还处于妖械的范畴内，没有出现神**官，变成神性半妖。 “你……又改进了凶御笼手？！”看着图灵鲜红金属的爪子，狸有些震惊。 这才进去几分钟？出来之后手臂又变了个样？ “你可以这样理解。”说着，图灵朝着狸伸出了一只手，“把你的半妖匣给我。” 狸的半妖匣已经换成了最普通的脏切。 原因无他，他自己原来的武器已经被图灵拿去拆了。武力上图灵并不需要狸的贡献，所以对于狸的安排，安心当个提供情报的跟班就可以了。 拿过狸的脏切，凶御笼手绽放出红光将其包裹在其中，脏切一阵活性翻腾，内部的血肉一阵膨胀翻转，武器当即展开到了极致，但因为没有液泡囊之内的改造，依然还维持在脏切的范畴内。 “增强了内部的活性，还有血肉部分的肌肉，应该还有金属部分的韧性和硬度。适用于半妖匣的话，需要像我之前那样针对性地改造，这种活性赋予才会比较有效。” 将脏器丢给还有些懵逼的狸，图灵转身朝着大门走去： “走吧，是时候前往妖神研究所了。” “是。”狸收好了脏切，快步跟在了图灵的身后。 …… …… …… 片刻后，二人来到了生活区餐厅前往妖神研究所的大门处。 此刻电力已开，整个餐厅敞亮，各种因为图灵和小关拓自的战斗而造成的破坏和忍者的尸体横列在餐厅中，到处都是高压电流闪过的焦黑痕迹。 “狸！” 这时，两道人影从侧面的走廊中走出，脱下头盔的岛津冲着狸挥了挥手。 而图灵却将视线看向了他身边的男子。 那是一个重伤的忍者，正垮在岛津的肩膀上，头盔已经脱下，露出下面年轻的面容。当他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看到图灵时，顿时全身颤栗起来，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妖……妖……妖神……” “这是……西本？”狸认出了这个人。 西本？ 图灵对这个名字好像有点印象，似乎是忍者六人组中那个最后将人形放电使引来攻击自己的忍者。 似乎自己当初拿走了他的半妖匣，将其扔在了能源室后便没多管了。 “还活着吗。” “我在能源室找到了他，就带着他过来了。”岛津冲着图灵缩了缩，实质是在向狸报告。 狸看向图灵，后者表示无所谓。 这些忍者是死是活，本质跟他无所谓，他没有一定要把人干掉的必要，那没有意义。 “岛津，你带着西本从电梯大厅离开吧。” “电梯大厅？”闻言，岛津脸上一愣，“我们不从妖神研究所走了吗？” 狸摇了摇头：“封锁已经打开了，你们现在可以通过电梯大厅离开这里了。” “可是……那狸大哥你怎么办？”岛津有些傻眼。 “我还要进去一趟妖神研究所，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情。”狸轻轻扶了扶肩甲，“总之，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帮助了，快走吧。” “不用担心我，出去之后，我会来找你们的。” 岛津还有些迟疑，最终在狸的催促下，搀扶着身边没剩下几口气的西本朝着电梯大厅的方向离去了。 将岛津安排完毕，狸长出了一口气。 “我们走吧。” 图灵摸出了狸给他的那张身份识别卡，轻轻贴在了妖神研究所的识别器上。 “滴滴……” 电子音清脆，厚重的铁门发出沉闷的重响，缓缓朝着两边打开。 一片光亮的辉煌空间呈现在二人的面前。 “这是……神社？” 第一百五十六章妖神巢穴(二合一) 高达十米的巨大天顶。 红木金边的华丽建筑。 镶嵌着冰冷钢铁的木刻墙壁。 摇晃的电力灯笼。 忽明忽暗的通量灯光。 还有遍布在墙壁，地板，天顶上的巨大蛇类生物爬行痕迹。 这里就是妖神研究所了。 四面灯火通明，即便大量的灯被各种爬行的痕迹碾过，剩下的灯光也将整个环境照得异常明亮。而眼前妖神研究所的环境充满了钢铁和瀛式建筑还有各种鬼文化崇拜的结合，让图灵想到了吞天实验室中的阁主部屋。 数十只妖械前仆后继地钻了进来，围拢在图灵四周。厚重的电子门在两人的身后关闭。 和实验室相比，整个妖神研究所反倒像某种高科技的超级神社，而和其他区域相比，妖神研究所内同样遍布鲜血和战斗的痕迹，但却没有哪怕一具尸体。 而那些巨大的蛇类爬行痕迹，目测也是数米的体宽。这种恐怖的体型着实让图灵感觉到心中一沉。 “八岐……这玩意儿有多大？”图灵看向狸。 “体宽6.3米，体长……没有详细数据，至少有上百米。”狸沉闷的嗓音传来。 虽然心中已经有过心理准备，但这种怪兽才能拥有的数据着实让图灵心中一震。 四周那些震撼的爬行痕迹，就是这种怪物制造的，还有之前在妖神走廊的惊鸿一瞥，那一只门板大小的紫色电子眼给图灵留下了及其深刻的印象。 和真正的妖神相比，无论是小关拓自，还是鬣狗豺狼，甚至万鬼缠身似乎都是如此的渺小。 这种体型的八岐，图灵已经判断出，这玩意儿是没法打的。 而这家伙就隐藏在这些建筑的后面，要想达成目的，只有尽量避开了。 “入口的位置太开阔了，先进入通道。” 狸提醒着，朝着一处通道走去。 “和研究所相比，这里更像是神社。” 图灵环视一周妖神研究所，空间内除却天顶极高外，地面上存在着大量大大小小的破碎通道被划分出来，而在这些通道外面，不是平坦的地面，就是四周高高低低的鬼神崇拜雕像和建筑，还有一些无法进入的和式建筑。和拥挤的外面相比，整体视野较为开阔。 “走这边。” 带着几十只妖械，两人钻进了一处通道中。 整个妖神研究所俨然已经化作了八岐的巢穴，四周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超大型爬行痕迹，这种体型的怪物，图灵不认为随便放出妖械进行探查是件好事儿。 这处通道和外面其他区域的走廊相似，不过图灵眼前的通道上方已经被未知的力量硬生生撕烂出巨大的缺口，缺口下方便是一排暴力塌陷的爬行痕迹。 狸和图灵快速穿行在通道中，朝着“鬼之神舆”前进。 “这些通道的质量，和外面那些印满了鬼神雕塑的墙壁还有神社建筑相比似乎有些不同。” “外面的那些建筑，还有整个妖神研究所的主要功能建筑，都是使用封锁墙的材质打造的。八岐虽然可以对它们造成影响，却无法破坏。但这些通道就不一样了。” 狸一边解释着，二人来到了一处拐角，狸小心翼翼地朝着拐角内窥视了一眼。 “所以，这些鬼神的建筑，还有雕塑，它们代表着什么？” 听闻他的话，狸顿了一下，回过头来看着图灵。 “你……真的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么？”图灵反问。 狸的语气中充满了疑惑和惊讶，虽然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情绪色彩并不太浓重。 “鬼神……人们认为，鬼神是能够镇压妖神的存在，这是人类的信仰。” “雕刻，鬼神的灯笼，小型神舆……这些东西，都是为了‘镇压’被关在下方妖神监狱中的妖神。” “而在所有重要的实验室，尤其是和妖神直接相关的场所，他们都会在显眼的位置放置和修建可以参拜的神舆和鬼神像。” 说到这，穿过拐角的狸突然顿了顿脚步，补充了一句： “这是常识。” “所以，整个妖神研究所都被修建成了大小神舆复合在一起的模样，到处还都是这种壁画。”图灵在通道中央停了下来，打量着墙壁上一副被框起来的壁画。 这壁画看起来像是木质的，实际却是钢铁合成的，轻轻敲上去还有空洞的金属颤鸣声。 “除了这些外，鬼神还被当做了地位和权利的象征，同样也有强者炫耀武力的意义。”说到这里，狸瞟了眼万鬼缠身的头盔，“您的装甲，头上不也被安装了两个可以打开的鬼角么？” 鬼角？ 图灵摸了摸头盔，知道狸指的是在二阶段状态下，头部装甲开裂，被内部的活性血肉顶出的双角。 打造万鬼缠身的时候，他并没有特地这样设计，仅仅只是展开状态的必要性而已。似乎被狸误会了什么。 这个世界中的鬼文化中，“鬼神”是头部生有两角的某种生物，或者说神话生物，如果这世界有这玩意儿的神话。 图灵在之前遭遇了两处神舆，一个是阁主部屋，还有一个是妖神器官存放处的门口。 而根据狸的解释，在实验室中出现这样的建筑也就说的通了。妖神研究所的中心“鬼之神舆”，从名字上看，就是直接修建成了超大型的神舆吧。 鬼神崇拜，真正应该追求的，难道不是永无止境的求知，还有知识和力量么？在妖神的生存压迫下诞生了这样的东西，只能说这个世界的精神文明建设还处于比较愚昧的状态。 或者说，这个世界的状况比自己想象中要更加极端，已经极端到了不得不用虚无缥缈的信仰来维持。 言语之间，两人已经在通道中穿行了很长一段距离。 “停下。” 突然间，图灵叫住了狸。 “有动静。” 两只被新笼手强化过的妖械猛地窜了出去，伴随着一道尖锐的嘶鸣，一束长长的机械体从前方的通道上方垂下了脑袋。 “嘶——” 刺耳的嘶鸣下，一条条机械从天花板上锤了下来，在鬼神灯笼摇曳的通道中露出了蛇般的外貌，和两只妖械猛然纠缠到了一起。 凶御笼手绽放红光，大量的妖械冲了上去加入战团，同那些大小不一的蛇咆哮着扭打在一起，图灵则是后退一步，观察着那些生物的外形。 它们形态不一，大小不一，和“蛇”这种生物相比，要更加畸形而扭曲，但在他们身上，图灵能找到一些电器的影子。 摄像头一般的上吻部，带刃的尾巴，满是电线电路的身躯，顶着分裂状显示屏的大蛇，还有一些身上布满了按键的小蛇。 和妖械相比，这些蛇形生物无一例外皆是由纯粹的电子元件和钢铁组成的，就像是从某种电器变形分裂而来。 “是妖神衍生物。”狸说着，拔出了背后的脏切。 似乎是由于这些生物体型较小，身形灵活的原因，一众妖械一时半会竟然陷入了僵局，图灵尝试用凶御笼手控制这些生物无果后，猛地向前一踏，整个人冲进了蛇群中。 “退开。” 伴随着一股灼热气浪喷涌而出，狸朝着后方狂退而去。 复合武器从图灵的手臂中钻出，一柄柄拼接成巨大的刀刃，豁然炸开的刀痕将整个蛇群一分为二。 “嘶——” 带着电流的鸣叫从四面八方传来，一条条机械蛇前赴后继地冲向图灵，图灵撤掉了手臂上的金属刀刃，十指的爪子咔咔增长，以极快的速度将这些衍生物消灭。 数量不小的蛇群从地上弹跳而起冲上图灵的身躯，随后被爆发的工业骨刺洞穿，或是搅成一堆散乱的金属零件，万鬼缠身的体表上不断炸开蓝色的电光和金黄的火花，随着动作的矢量之间洒下一片破碎的零件。 一阵阵金黄切割的火化闪烁下，图灵五指一张，抓住最后一只迎面扑来的机械蛇，将它的脖子掰了下来。四周的蛇群已经不见踪影，只剩下周围一堆散乱的零件。 在这种环境下，数量如此庞大而集群的蛇群，万鬼缠身只需要一脚下去就能将它们震碎。 这样阵仗势必会很大，考虑到不知何处的妖神“八岐”，图灵选择了更加安静的处理方式。 但即便如此，图灵依然选择加快速度。 “走。” 扔掉手中的破碎机械，图灵没有研究的欲望，飞速朝着前方掠去，狸紧随其后，一众妖械啪嗒着爪掌狂奔在后方。 既然已经碰到了妖神衍生物，这就代表他们距离八岐更近了一步，需要加快脚步了。 从之前获取的资料中，妖神衍生物和妖神本身并没有直接的联系，他们更像是因为妖神的存在，而影响到了环境而发生变化的一些电器。 这些电器在化为了衍生物后，在妖神力场的干涉下，也逐渐会拥有妖神的生命形态，不过目前在这里的衍生物都还很弱。 在脑海中的地图上选择了一条道路，两人飞速前进，几分钟后已然到达了目的地：吞妖匣制备中心。 这是到达鬼之神舆最快的道路，不过两人来到这里时，前方的道路已经一片狼藉。 整个吞妖匣制备中心的大门被蜿蜒的痕迹彻底碾压塌陷，整个已经堆积成了一大片扭曲形变的金属。四周的通道也是空门大开，到处都是建筑碎块和干涸的血迹。 “完全塌陷了……”狸站定，下意识握紧了武器。 图灵快步上前，双爪在一阵刺耳的嘶磨声中抓住了扭曲在一起的大门口，一阵用力下，居然纹丝不动。 “封锁墙的材质……” 万鬼缠身豁然展开，肌肉绷紧，热浪激荡，扭死的建筑一阵嘎吱作响，但依然纹丝不动。 “完全没办法。” 展开状态解除，图灵暗暗心惊。 这种建筑的韧性和强度是一方面，但如今的万鬼缠身都无法动弹其分毫，八岐这东西已经完全超出可对抗范围了。 “换另一条路吧，我们从诞生之所穿过去……” 话音落下，图灵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陡然一怔，一把抓起了旁边的狸。 “喂！等……” 在后者的惊叫声中，万鬼缠身脚下炸开大片环状碎裂，推动着他的身体朝着另一处通道飞奔而去—— 一阵强烈的震动从四周爆发，四面传来一阵密密麻麻的金属爆破声，宛如巨大的车辆从上方碾过一般。 刺耳的噪音刺激着耳膜让人心生烦躁，图灵直接展开二阶段加速冲刺，将那股声音迅速甩在了身后。 在暴涨的速度下，妖械逐渐显得有些累赘，图灵没有理会它们，将这帮临时宝宝很快就甩得不见了踪影。 跑出不知道多远后，图灵站定，那道巨大的噪音已经逐渐远去。 在这种环境下，几乎不需要多想就知道刚才的噪音是谁造成的。 将狸放了下来，后者整理着自己的肩甲，也是长出了一口气。 “没想到那家伙就在附近，真是……” 但还没等狸说完，一道刺耳的嘶鸣陡然传入二人的耳中。 嘶嘶———— 四面八方的建筑隐隐颤抖，整个妖神研究所宛如陷入地震一般发出隆隆的声响。在一阵细碎的噪音下，一条条大小不一的妖神衍生物从四面八方钻了出来，缓缓靠近了两人。 图灵展开双臂，刺啦作响的电锯骤然弹出，正欲撕开一条道路时，他只感觉到喉部一颤，一股信息流豁然窜入了脑海中。 那是来自不远处的又一道嘶鸣声，由远及近，将所有生物都笼罩其中，并在传递中由尖锐化作浑厚，由浑厚衰为苍老，当爆破在图灵的耳中时，成为了一道沉闷而震颤的老人嗓音—— （你跑什么？） 图灵的身形陡然一怔，一只爪子捂住了震颤的喉部。 那是被自己集成到了装甲上的豺狼之喉。 这声音……？ “快走！” “八岐的嘶吼声，它接近了！” 狸浑身一颤脏切展开并提醒着有些发愣的图灵，在妖神衍生物完全包围之前一刀斩飞一只机械蛇，飞速窜了出去。 虽然心中对那道声音有所疑惑，但这并不值得让他冒险探查，图灵脚下猛踩，宛如炮弹一般掠过狸的同时并一把捞起了他，一刻不停地向前窜去。 轰！！！ 身后的通道瞬间爆破，洋洋洒洒的建筑零件和机械材料之间，一道庞大的身影摩擦着爆裂的火花出现！ 一对紫色的巨大电子眼锁定了图灵的身形，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嘶鸣声紧随其后，一路疯狂地将所有触碰到的路径全数碾碎！ “是八岐！” 被捞在图灵怀里的狸看着后方不断靠近的紫色凝视，高声提醒。 “我知道。” 图灵直线冲刺，伴随着磅礴炸开的环形热浪，速度再提一分。 “不要直线移动！向右拐！” 之前一直沉着的狸此刻显得慌张了不少，挥舞着手臂提醒图灵。后者迟疑了一瞬，选择相信他，猛地拐向左边的通道。 轰！！！ 下一刻，原本图灵即将前往的方向蓬勃炸裂，无数金属碎块飞射而出，又一颗巨大的金属蛇头嘶鸣而出，将刚钻进通道的图灵后路全数掀翻！ 八岐……也就是说…… 思维瞬动，高速移动中的图灵前方再度出现了岔道，敏锐感觉到脚下震动的地板的，图灵猛地扭头拐向左边。 又是一道巨大的爆破声响，再一颗巨大的蛇头从侧面擦身而过！ 图灵宛如战机般辗转冲刺在通道中，身后的环境不断炸裂，爆破，拦腰截断，在一阵阵刺耳的嘶鸣和建筑毁坏的巨大声响下，前方已是诞生之所。 那是一处四角伸展的方形大门，图灵的目光锁定在了大门旁边的识别机器上，手臂一抖，已然从万鬼缠身的装甲缝隙中抽出了身份识别器。 血红肌肉绷紧，猛然踩下开裂的轰击的地面，汇聚的反作用力将图灵弹射向诞生之所的大门。而就在此时，身后从未停止的隆隆声波动更甚一分，图灵的前方突然传来强烈的震颤。 轰！！！ 一根巨大的尾巴冲天而起，猛然扬在了图灵前冲的路途上！ 时间宛若停滞，在感官目镜的视野中，图灵清晰地捕捉到那遮天蔽日的巨大尾巴将道路截断，火花和碎裂的机械零件在那一节节的钢骨表面上划过，清晰地看到外壳下冲刷的紫色流光，和表面翻起又合拢的复杂结构。 咔。 呲…… 轰！！！ 脏切扭转汇聚，左臂瞬间化作巨大钻头，在高速旋转中豁然扎进了眼前的巨尾中！ 呲呲———— 爆燃的火花在眼前喷泉般四散炸裂，高热让图灵另一只手臂夹着的狸忍不住抬起双手躲闪着。最终在一连串爆破刺耳的撕裂声音下，两人一穿而过巨大的机械蛇尾，爆破冲天的电子零件，扑腾翻滚之间洒下一片。 二人落地，狸重重地跌倒在一边，翻滚着落向大门处，一块银色物件掉落而出。图灵将身份识别器飞速放在了上面，滴滴一响，大门豁然打开。 猛然转头，目光注意到脚边的金属物件，图灵瞳孔一缩，一脚将其和狸一起踹进了大门，脚下一弹也扎了进去。 一阵人仰马翻的翻滚后，大门轰然关闭，头上传来了一阵大门提示的电子音，又在汹涌的震动下猛然变得模糊。 刺耳的嘶鸣中，八岐疯狂撞击着诞生之所的大门，图灵看着眼前不断隆起，隆起，再隆起。 最后，嘶鸣逐渐小了下去。 第一百五十七章培养大厅 强烈的撞击和嘶鸣渐渐地停歇了下去，诞生之所四面传来八岐摩擦着地面，重重擦过建筑的声音，在最后的几次撞击余波下缓缓消失。 身体各处传来万鬼缠身温热的颤动，图灵从地面上站了起来。 “警报，警报，检测到妖神异常活动，波动等级：十。正在联络意外防卫部……警报，警报，检测到妖神异常活动，波动等级……” 在撞击干扰彻底消失后，来自于头上的基地系统声音才渐渐清晰了起来。 “系统还在健康运作么。” 抬头瞥了眼作响的上方，图灵的身边传来一阵低沉的呻吟。 狸捂着肚子从地上爬了起来，脚步有些趔趄。 “刚才真险……谢谢……” 狸捂着的位置正是图灵将他一脚踹进去的时候踢中的部位，不过狸并没有怨言。 在那种情况下，“柳田濑忠”最好的做法是将丢掉累赘，踹一脚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不过…… 狸略微放开了放在小腹上的手，腹部位置的轻便外骨骼已经全数碎裂了。 “我有注意收力。”图灵说着，越过了狸，从地上拿起了一个东西。 “我当然明白……”狸平复着还有些急促的呼吸声，而这时，一只巨爪摊着一枚小小的银色物件出现在他的眼前。 那是一个小小的银色金属块，四角被打磨得异常圆滑，表面分布着机械切割线，底部还有一个莫名的浮雕。 “你的东西。” 狸愣了一下，将那东西从图灵的手中拿了过去： “谢谢。” 图灵没再多说什么，转过身来打量当前的环境，爪子不自觉捂在了脖颈处的豺狼之喉上。 他不知道刚刚那道声音是什么，但很像是那只名为“八岐”的妖神发出的。 “你跑什么？” 这是他在逃窜中听到的声音，意义不明，明显的疑问，但似乎又在传达着什么信息。 目前带进来的妖械群在刚刚那种状况下全部走散，不过那些妖械对于八岐这种程度的强敌来说用处几乎已经没有了，现在的情况还是要穿过诞生之所，前往鬼之神舆。 根据地图来看，诞生之所这地方不小，是妖神研究所中占地第三的实验室。这些完全由封锁墙材料打造的建筑八岐很难将其破坏，但是诞生之所和鬼之神舆两栋建筑并不联通。 穿过诞生之所后，图灵势必要再度穿行一段没有封锁材料保护的环境，才能抵达鬼之神舆。 前方还有一段路要走。 思索之间，狸已经逐渐恢复过来，朝着前面缓步走去： “诞生之所……穿过培养大厅和淘汰战斗室，就能到达出口。我们得加快速度……” “不，我们在这里逗留一会儿。” 图灵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八岐很可能还在附近，你好像有些不够稳妥。” 说着，图灵已经越过了狸，朝着前方走去，略微偏过的脑袋闪过一道红芒。 看着图灵前往的方向，狸沉默了一阵，略显滞涩地点头称下： “好吧。” 根据地图，诞生之所也分出了数个区域，这就是整个天守研究阁的复杂所在，好在图灵要到达出口不需要走迷宫，只需要穿过狸所说的那两个区域：培养大厅和淘汰战斗室。 “你似乎很不想留在这里。”图灵走过了金属门厅，来到了一处室内大门前，旁边的设备良好，黑色的网点屏幕上正显示出几个大字： 诞生之所—培养大厅。 和外面充满瀛式风格的建筑相比，内里则完全是实验室的冰冷风格。 “没有人会喜欢这里。” 狸说着，主动走上前去将一块身份识别器贴在了上面。 呲…… 气阀释放，室内大门缓缓打开，一道蓝色光芒的缝隙刺了进来，伴随着两边打开的电子门逐渐拓宽。 “你还真有两张识别器。”图灵瞥了眼狸手中的身份识别器，跨入了蓝光的房间中。 一片森冷的空气铺面而来，万鬼缠身缓缓升腾的灼热蒸汽显得有些刺目。 入目是一排排两米高的梨形培养仓，宛如大型货架一般放置在这片空间之中，内里升腾的蓝光将整个空间映照得一片幽蓝。 图灵的正前方是被梨形培养仓拱卫出的道路，中央有一处圆形地板切割，上面是一张从地面集成而出的台式终端机。 “这东西……” 图灵走到了一处梨形培养仓面前，这东西整体由玻璃制成，宽弧线的金属将整个培养仓支撑，里面透明的液体被内里的蓝光照亮。温热的装甲将爪子贴上去时，一股水汽从指爪四周浮现在玻璃上。 这里面的温度较低。 而在培养仓内部的蓝光照耀下，一个幼年的男童正漂浮在其中，数根大小不一的管状物正插入他的口鼻，后颈等多处位置。 “生体催生装置。” 狸走到了图灵身边，看着里面的男童。 “风间公司的生体催生装置，能够将胚胎迅速催化。短则几个月，长则一两年，就能将一枚人类胚胎催生至身体素质和大脑发育都趋向成熟的地步。” “你也是从这其中诞生的？”图灵扭过头。 “没错。”狸的声音没什么情绪，听不出他在想什么。 不过有时候，没有情绪本身就是一种情绪。 “这些被快速催生出的‘精英’，在经过两到三年的快速教育后就会投入使用，发挥所长。其中，战斗成员占据了相当成分的比重。” 高速催生……后期教育，批量制造战斗力……且不谈其中存在的各种悖论，这东西目前看起来已经颇有成效，如果具有强大的后勤作为基准条件，这项技术将会有巨大的发展前景。 但这种高速催生一定会有某种缺陷。 图灵漫步在这些梨形培养仓前，走过一个又一个正在培养中的胚胎。其中有的仍然是胚胎，有的是婴儿状态，有的是几岁的儿童，还有的则已经达到了接近成年的状态，也就是可以“出库”的状态。 “在失控的情况下整体的设备依然在维持运转，重要性不言而喻。” “没错。这里是能够风间公司忠诚员工的诞生基地，未来逐神者们生长的摇篮……呵呵。”狸语末的两声轻笑嘲讽意味十足。 “这些胚胎似乎都拥有不同的父母？他们不是克隆的？”图灵疑惑。 “克隆？什么意思？”狸扭过头来。 狸的反应让图灵明白，这个世界没有克隆技术的存在。 这些胚胎应该都是通过真正的繁殖行为产生的。 “没什么。”图灵略过了这个话题。 在看过这些梨形培养仓后，图灵来到了位于中央的台式终端机前，使用身份识别器轻松访问了进去。 看过大量记录后，他找到了一个意外的名字。 “bah-4198732号胚胎，小关拓自。” 第一百五十八章 先天不足者 “小关拓自也诞生于这种技术下。” 图灵打开了小关拓自的档案，上面记录着小关拓自的基本信息，头像，还有大量的经历和生存痕迹。 从小关拓自的痕迹上看，他的生存痕迹非常普通，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但在这份档案的旁边，还被标注出了一个特别的标签。 “缺陷种？” 图灵转身看向走上前来的狸。 在之前狸的自述中，他也是一个诞生于此的“缺陷种”。 “小关拓自……” 狸看了看台式终端机上的画面，顿了顿。 “这些经过生体催生技术诞生的‘精英’，他们的寿命仅有30年。” “但生体催生存在衰变比率，导致每一期产出的‘精英’存在一定数量的缺陷种。这台中控终端中应该存在相关的信息。这些不是什么重要的信息。” “不过我很感兴趣。” 图灵点击着终端机的屏幕，很快便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生体衰变遏制情况报告：通过加入妖神金属的方式尝试对生体催生设备进行改进，选取bak季度的胚胎进行单独实验。实验结果显示，胚胎在催生完熟后得到了综合素质更加强健的精英个体，这无疑能够加速筛选出具有资格的‘逐神者’。大规模催生实验后，比对数据发现此方法恶化了衰变比率的上升。 在使用该方法后，衰变比率提高了8个百分点，达到了27.3%。缺陷种的数量大幅度提高，这无疑会对整体项目的评价造成影响，但目前暂未找到更好的方法提高胚胎筛选机制。】 果然，这个世界几乎所有技术都和妖神的存在离不开关系。 “逐神者又是什么？”图灵询问狸。这个名称，他之前在其他的实验室记录中也看到过不少。 “具有凶御笼手极高契合度，对凶御笼手的使用寿命极长，并且能够深度掌控并使用吞妖匣的人类。风间公司将他们视作对抗妖神的直接武力。”狸回答。 吞妖匣，这应该是这个世界最为核心的科技，也理当是最为成熟的科技，而图至今都还只得到了其中一部分：半妖匣和凶御笼手。 无论如何，只要到达了最终的鬼之神舆，就应该能得到这些妖神世界的核心科技了。 “所以，小关拓自就是一个缺陷种……而缺陷种的寿命相比只有30年寿命的生体催生者来说更加短小，并且存在各种各样肉体缺陷，低智，肌肉萎缩，器官衰竭……这些个体被风间公司视作不成功的‘产品’，选择用特殊的方式进行销毁。果然被称为公司不是没有缘故的。” 图灵饶有兴趣地看后面的其它记录。 “但是小关拓自却避免了被销毁的命运，并成为了一个研究员，为了成为妖神甚至使用各种手段在天守研究阁中进行着各种各样秘密实验……或者说，成为妖神，是否也是一个短命者的自我救赎，不仅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理论和道路，他更想要的或许是延寿和长生……” 但从另一个角度上看，小关拓自根本就没有表面上那么苍老，也许也是因为缺陷种的原因。 将终端机中大部分信息检视完毕，图灵没有找到和生体催生技术相关的东西，除了一些使用报告。 诞生之所这个地方，更像是一个培训场所，记载了大量催生‘精英’的过程和档案的，所有设备的原理，制造和运作方式，测试报告等等，几乎都没有。 “我们该走了，我不认为这些资料上能够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图灵已经在终端机旁停留了一段时间，狸忍不住再度发出催促。 “不，这些信息很有价值，也很有意思……这里面提到了一种做法。” 图灵伸出爪子，点了点终端机屏幕表面。 “这里提到，为了满足风间公司的业绩要求，以及更好地将缺陷种们‘废物利用’，这里的人将成熟后的缺陷种执行例行的教育和培养，但最后却投入到妖械的囚笼中，让他们发挥自己的余热。而在最后的试炼中活下来的缺陷种，将会被免于销毁。” 说到最后，图灵撇过头来凝视着狸。 “你就是这样活下来的吗？” 狸沉默着，没有回话。 图灵没再多说什么，这里的信息已经被他了解得差不多，更多的依然只有鬼之神舆才会有。 至于狸的沉默，他也并没有在意。 二人沉默着穿过了培养大厅，朝着出口前进，道路前方还需要穿过的，则是淘汰战斗室。 这是一片异常巨大的空间，和外面实验室的各种散乱相比，整个诞生之所的环境都显得干净而整洁。 淘汰战斗室整个由洁白的金属构成四面，其中安置着大大小小的战斗隔间，通过通道和透明的玻璃隔开，还存在中央监控室这样的地方。 透过玻璃，还能看到战斗隔间中大大小小的武器架，不过上面已经没有武器了。 这里没有什么信息价值，图灵没有过多逗留，快步前往出口的位置。 穿过一条条通道，眼前一道造型熟悉的内室大门呈现在眼前，穿过这道大门，前方就是没有封锁墙材料建筑保护的区域，需要加快速度，规避八岐。 但在这时，两人的侧面却出现了一间巨大的战斗厅。 那是一个由粗犷的囚笼钢铁组成的大厅，和之前洁白干净的战斗室相比，这地方显得异常野蛮。 而透过玻璃，图灵还能看到那些笼子里关押着的妖械。 “这里就是妖械囚笼。” 一直沉默的狸突然出声。 “这里是缺陷种残酷竞争的战斗场，只有最后在和妖械的搏杀中存活下来的人，才能够成为风间公司的‘精英’。” “或许，这些从小从残酷中生长而出的人，也是为了成为守护人类，驱逐妖械的‘勇者’吧。” “无论如何，天守研究阁都将被摧毁，诞生之所也是如此。” 狸说着，侧过的头盔似乎在凝视着不远处的妖械囚笼，随后才直视向前方。 “我们走吧……” 第一百五十九章 妖神的呼唤 “先等等。”图灵再度叫住了狸，“首先需要确认八岐是否外面，我试试能不能叫来一些半妖。” 狸点了点头，站定在距离大门几米远的位置。 凶御笼手绽放出红光，图灵尝试呼唤之前被留在外面的妖械。 从之前外面的状况上看，妖神衍生物明显是会攻击妖械的，在刚刚八岐的恐怖波及下，那些妖械还剩下多少也是未知数。 而凶御笼手针对妖械的控制能力，实际上图灵自身的感知非常微弱，他并不能实时感知到妖械的具体位置，也无法得知是否有妖械能够收到凶御笼手的控制信号。之前在生活区，自己的妖械已经完全将那处区域占据，怎么使用和下令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现在妖神研究所，这个毛病就暴露的十分明显了。 作用有限。 红光长时闪耀，两人静静地等待了一会儿，无论是妖神还是妖械，都没有任何异动传来。 头盔下，图灵皱起眉头：“似乎都死光了。只有直接进行查看了……” 说着，图灵走向了大门。 就在这时，他感知到凶御笼手猛然一颤，绽放的红光忽闪起来，顿时看向左臂。 他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下一刻，一股强烈的嘶鸣声透过厚重的墙壁传入二人的耳中，狸当即远离了大门数米，下意识半伏身体，握紧了武器。 “八岐，还在外面……”狸的声音有些嘶哑。 但是图灵却瞪大了双眼，怔怔地站在门口的位置。 那道强烈的嘶鸣声波被喉部的豺狼咽喉所捕捉，当转入图灵的耳中时，那声音再度转化为了那道图灵曾经听到的苍老声音—— （有人脱困了？） 图灵捂住颤动的豺狼咽喉，随着那道声音渐渐结束，颤抖也随之停止了。 “怎么了？” 狸注意到了图灵的异常。 “有些情况……等一下。” 图灵再度张开凶御笼手放出红光，进入呼唤妖械的频段。 嘶—— 一道强烈的嘶鸣从外面再度传来，图灵的耳中也再度出现了那道声音： （你在呼叫谁？） 放下了捂在喉部的掌心，图灵看向不明所以的狸： “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声音？我只听到八岐嘶鸣的声音，而且距离我们不远。”狸摇了摇头，不明白图灵的意思。 图灵确认这声音不能被狸所捕捉。 八岐的嘶鸣，震动的妖神器官，还有未知的老人声音，如果图灵猜的没错，凶御笼手呼唤妖械的信号很可能被八岐所感知到了。 对于自己的凶御笼手掌心的环状结构，图灵没有时间研究，在根源性问题上几乎一无所知，但大概能明白，控制妖械这种能力，在功能性上就代表了笼手能够发出一种信号。 至于这种信号到底是通过什么途径传播，信号具体的表现方式是什么，暂不得知。 而八岐的嘶鸣声，可能是在对凶御笼手的信号进行回应。被自己安装到脖颈上的妖神器官原本是豺狼的咽喉，此刻有点像是充当了翻译器的作用，将八岐的嘶鸣声化作了能够被自己识别的语言…… 当然，这些只是更偏向于臆想的猜想，图灵的根据很少。 “妖神具有智力么？”图灵询问狸。 “可能拥有，但是天守研究阁中没有具体的实论能够证明这一点。”处于紧张状态中的狸摇了摇头，认为图灵是在思考对策。 “妖神对于人类有着难以言喻的攻击欲望，八岐也是如此，因为这一点，妖神无法尝试用各种动物交流的方式进行任何沟通。它是妖神研究所中最古老的妖神，从这个地方建造以来便一直关在这里。如果他真的拥有智慧，应该早就表现出来了才是。” 说到这里，狸顿了一下。 “你打算怎么做？” 图灵没有回话，静静思索了一阵，张开了凶御笼手，针对八岐发起了呼唤—— （你好？） 如果那真是八岐的回声，事情就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不出所料，在图灵的信号释放后，外面很快传来一道急促的嘶鸣： （你是刚才那个新生儿？） 新生儿？ 图灵怔了怔。 新生儿……这样的称呼，对方把自己当做了同类？还是说…… 这个称呼让图灵有所联想，但又有些不明所以。 （新生儿是什么意思？） 他选择了直接询问对方。 （你具有智慧，但是你应当学会尊重长者） 站在一旁一直处于紧张状态的狸不明所以地看着图灵左手闪烁着红光，每一次闪烁，外面的八岐便会发出一次频段有所不同的嘶鸣。 此刻就算他无法理解外面八岐的嘶吼，也感觉有些奇怪了。 “你在做什么？” 图灵暂时没理会狸，和八岐持续进行了一段交流后才看向他： “八岐具有智慧，我在和它进行交流。” “什么？！” 这怎么可能？ 在一阵红光和嘶鸣的响应下，图灵走向了大门口，使用身份识别器打开了大门，大刺刺地走了出去。狸则跟在身后，迈动着略显迟疑的步伐。 从一开始相遇“柳田濑忠”开始，这个人已经带来太多意外了。 两人离开了诞生之所，门外没有任何生物和妖神的存在，图灵带着疑惑的狸径直前往鬼之神舆。 “你确定八岐真的能够交流？”狸忍不住提问。 “我不确定，不过我刚才应该没有幻听。”二人快步奔行，前方传来一道嘶鸣声的同时，狸看到图灵的左臂也闪烁了一瞬红光。 如果真是如此，这只凶御笼手将是跨时代的产物…… 但是妖神居然真的拥有智慧，可以交流，而且柳田濑忠掌握了和妖神进行交流的方法…… 这种技术，将会具有非常巨大的潜力。仅凭着能够和妖神交流这一点，他就占据了难以言喻的便利性，哪怕是风间公司…… 但是一开始柳田濑忠也在规避八岐，并且之前和八岐还爆发了短暂的交战。 他是故意在一开始向我隐瞒这一点，还是说他才刚刚发现能够和妖神交流的方法？ 眼前这个“柳田濑忠”，到底是什么人？ 狸满脑子的疑问，到了嘴边却变成了： “你们……聊了什么？” 图灵站定，此刻的两人已经畅通无阻地来到了最终的目的地。 一座巨大科技神舆矗立在眼前，宛如高塔一般直通天顶。 八只巨大的钢铁舌头缓缓从上方支了起来，一对对眸子中绽放出强烈的紫芒。 图灵抬头看着上方巨大的妖神，回答道： “它想让我帮他一个忙。” 第一百六十章好奇心 八只舌头碾压着鬼之神舆的建筑表面，缓缓延伸到了二人眼前，图灵这才有机会真正打量八岐的模样。 这是一只银灰色的八头巨蛇，全身金属化，银灰色的外骨骼遍布全身，关节密集。透过巨大电子眼中的紫芒，图灵能看到那里面高亮的灯光和密密麻麻变化的机械单元，咧开的巨大吻部中，一堆被硬表面切分的大牙一弹而出。 八岐发出一道强烈的嘶鸣。 在这种距离下的声浪带着呼啸的狂风，近距离的吼声洪亮而又刺耳。 （新生儿，你来了。） 对于八岐，图灵心中不惊讶是不可能的。 这种完全达成了机械态的“生物”，此刻已经可以硅基生物了。他们存在的方式是什么？这种生物的大脑又是什么？具有智慧的机械，那不就是人工智能么？ 图灵并没有在天守研究阁中找到任何关于妖神本身或是其来源的研究，即便他有些思索，也无从考究了。 图灵看向一边处于狸： “你知道打开妖神监狱的方法么？” “妖神监狱……它要你帮忙打开妖神监狱？”狸顿时明白了八岐的意图，“你真的要这么做？妖神监狱中和八岐类似体型的妖神就有好几只，其他各种妖神更是数不胜数……既然它拥有智慧，你确定不是在利用我们？而且妖神理应对人类具有强烈的攻击欲望，它……” 说到这里，狸突然明白过来，难以置信地看向了图灵： “它把你当做了妖神？它以为你是同类？” 图灵点了点头。 对于眼前的八岐，图灵愈看愈是震撼。 这种全身都是坚硬妖神金属，存在各种未知妖神器官的完全机械态生物，仅凭借着刚才的追逐战，就能让图灵感觉到非常的棘手。 他曾想过直面妖神的方法，除了将得到的技术值全部用于攀升万鬼缠身外想不到什么更好的方式了。 而眼下，自己呼唤妖械的行为阴差阳错和八岐对上了电波。 简简单单地完成最终目标对图灵来说自然是极好的。而如果能够斩杀妖神，他也能够获得巨大的好处。 不过从八岐的体型上来看，图灵认为这不是个什么好想法。 如果八岐出现在夜州，先不论解决这条蛇需要付出怎样的，它随便甩一甩尾巴或者脑袋，就能轻易摧毁一幢摩天大楼。 在加上八岐身上存在的未知妖神器官，这种生物，现在不是目前的自己所能对抗的。所以，不必再存在更多的贪婪。 “我明白了……”狸似乎也在旁边思索着什么，“打开妖神监狱的控制终端就在鬼之神舆，只要我们进入了鬼之神舆，就能打开妖神监狱的大门。但是你要让它如何相信你？而且我们进入鬼之神舆后，八岐根本拿我们没办法。” 鬼之神舆作为建立在妖神监狱正上方的中央建筑，其坚固程度即便是八岐也无法破坏。 他们进入鬼之神舆后，完全可以不再理会八岐的交易请求。 “这些你就不用关心了。”图灵摇了摇头，看向上方巨大的蛇头。 （放出同胞的方法很简单，就在你身下的建筑中。在我打开后，希望你能遵守承诺。） 图灵开始和八岐进行交涉。 在之前的交流中，他们达成了一项交易。 （吾没有欺骗小孩的习惯。不过在那之前，我希望你能够解答吾的疑问。） 八岐的声音在咽喉的转换下是一道苍老的人声，听上去就像是个声音雄浑震荡的高龄老人。 （你想要知道什么？） 八岐碾压着身下的钢铁，巨大的蛇头在密密麻麻爆射的火星中靠近了两人，冲着图灵张开了巨大的嘴巴。 哐…… 层层叠叠展开的机械口腔中，一具妖械的尸体被吐了出来，正是图灵使用凶御笼手强化过的一只。 （这是什么生物？） 看着这只妖械，感官目镜上的独眼微微一闪。 这条老蛇把自己当做妖神同类，但却不知道妖械是什么东西？是因为自己身上堆积的活性血肉已经发生了质变，在它的眼里和这些妖械看起来有所区别？ （这是人工半妖，人类制造的一种生物。） 图灵将妖械的存在告诉了这只名为八岐的妖神。 妖神的情绪很欢快，那道老人的声音絮絮叨叨地和图灵交流着，告诉他他在妖神监狱中关押了很久，被用于提取妖神器官和妖神金属，他并不知道人类在外面研究出了什么东西。 （我注意到，你似乎在和人类一起合作？） 八岐突然转过头去，凑向一边的狸，并咧开大嘴，在一阵金属嘶磨声中发出轻声的嘶鸣。 狸站直在原地，脊背微动，但忍住了没有露怯。 图灵还没有来得及回话，八岐的声音伴随着嘶鸣声再度传入了耳中。 （这个人类身上的信息素，我似乎认识。） 嗯？ 图灵看向狸。 接着，一条意想不到的信息从八岐的嘴中吐了出来： （吾，就是这个人放出来的。） “它在说什么？” 狸自然能看到图灵和八岐的交流。 万鬼缠身歪了歪脑袋： “它愿意让道，让我们进入鬼之神舆。但是我除了要帮他打开妖神监狱外，还要负责解答它的问题。” “不过它刚刚告诉了我一条很有意思的信息。” “它说什么了？”狸能够明显感觉到，“柳田濑忠”的语气变得有些揶揄。 “它说，他识别了你身上的信息素，你就是放它出来的那个人。” 狸骤然沉默。 图灵没说什么，在和八岐短暂交流后，迈步走向了鬼之神舆，狸不知道图灵突然提到这件事是什么态度，但他自然不可能站在八岐面前傻愣着，也快步跟了上去。 二人进入了建筑中，八岐在上方凝视着关闭的大门，轻微嘶鸣了一声后，盘回了建筑上方。 鬼之神舆内，图灵终于到达了最终的目的地。 “根据地图上的内容，前面就是中央实验室，我想要的所有知识，凶御笼手剥离装置，还有打开妖神监狱的中控终端都在里面……不过在那之前，我其实有点好奇八岐所说的话是怎么一回事。” 走在前方的万鬼缠身缓缓停下了步伐，转身看向身后的狸。 “没错，妖神监狱是我打开的，我放出了八岐。事到如今，我们之间没有这样掩饰的必要。”狸抬起头来说道。 “这是为了确保能够摧毁天守研究阁。我的目的之前很明确地向你汇报过了。” “事实上，我对你要做的事情，想做的事情，没有任何意见或者建议，我甚至提不起什么有所看法的欲望，因为那对我没有任何意义。”图灵摇了摇头，“但是，在之前的生活区，我发现了很多有意思的线索，还有大量的蛛丝马迹。这让我升起了强烈的好奇心。” 说着，图灵缓缓走到了狸的面前，轻轻点了点他的肩部。 “这套衣服，想必应该很不合身吧？” 第一百六十一章 狸(一) 忍者们的装束和武士有很大的不同。 天守研究阁中的武士甲，是那种全面密封的科技装甲，外观上看来不算笨重，也没有太轻便，属于适中的范畴内。 而忍者们的装束，则是一种哑光编制布料，加上要害部分用暗色装甲武装的整体造型，最大的特征是头部的忍者头盔，脖子后方围巾一样的披风，还有肩膀处略大的肩甲。 狸的身材很是魁梧，这在之前的忍者众人中看起来有些显眼，故此他的装束和肩甲都要大上一号。而他经常有做出扶正肩甲的动作，这在拥有运动轨迹捕捉的感官目镜眼中，是非常显眼的。 这是一个和狸直观相处中的明显细节。 “你给我的那份地图上显示，天守研究阁中所有的资料，就存放在前方的中央实验室中，或者说，中控管理室。还有你说的凶御笼手剥离装置也就在里面。” “而你的目的是破坏天守研究阁，马上就能够达成了。也就是说，我们俩的目的都即将达成，触手可及。既然如此，不妨在最后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让我挖掘一下从我进入天守研究阁以来见到的种种蛛丝马迹……” 图灵指了指二人前行的方向，变换着不同色彩的感官目镜凝视着狸。 狸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在揣测图灵这番话的目的，他不相信对方在临门一脚的时候点破这一点，是为了所谓的“好奇心”。 “最初在我进入天守研究阁后，我本以为这是一场普通的实验事故，而我只需要在乱局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可以了。”图灵抬起左臂，将和内部凶御笼手完美接驳的装甲指爪伸展了一番。 “后来我在妖神器官存放处遭遇了第一个忍者，我才知道，这地方除了原本的幸存者外，还有一帮执行刺杀任务的外来者。这样一来，整个实验室的情况就变得有些复杂了起来。” “在生活区我遇到了你，你看中了我控制妖械的能力，告诉我你是这帮忍者之间的清道夫，需要我清理掉其他的忍者，而且你似乎还抱有其他的心思。” “再往后，我杀死了其他忍者并抓住你的时候，你的目标再一次发生转变，你说你是来自于诞生之所的‘精英’，你的实际目的是破坏掉天守研究阁……” “是我的目的转换太快，导致你察觉到异常了吗？”一直保持着沉默的狸开口。 “当然不是，我说了，我对除了我的目标外的所有事情都不关心，仅仅是因为对秘密的好奇欲望而已。” “在对整个天守研究阁的探索中，我找到了很多看似‘多余’的信息，那些信息让我不自觉产生了很多联想，你要知道，人总是很喜欢探究‘秘密’这种东西，并且对此充满了好奇心。而在这个过程中，我找到了你的密室。” 头盔下，狸红色的双眼微微扩张。 “在电力关闭，且没有意外出现的情况下，那间位于生活区的密室无论如何都是无法打开的。但是很不巧，我打开了，而且我发现了里面的尸体和那些你认为无足轻重而没有带走的信息。或者说，是因为电力关闭加上密室的双重保险，让你觉得无所谓了……当然，你是否销毁那些信息的动机在我看来不重要，重要的还是里面那具尸体。” 说到这，图灵指了指狸的肩膀。 “你是一个身形魁梧的忍者，这让你在岛津还有其他忍者身边对比起来，显得鹤立鸡群。而恰巧的是，密室之中的忍者尸体也很魁梧。” “你看到了我的信物……所以你断定那间密室是我的。”狸的手中出现了那枚方形的圆角金属物件，正是之前在追逐中掉落出来的。 那间位于生活区某个研究员房间的密室，需要一种方形圆角的钥匙才能打开，当然是在电力正常的情况下。 “密室是很重要的一点，当然其他的蛛丝马迹也不少。”图灵没接狸的话，继续说着，掏出了身份识别器。 “身份识别器，据你所说是想要在妖神研究所中通行的必要物件，而这东西，你有两张。” “那份将整个天守研究阁详细标注的工程地图，也是你交给我的。” “而且这份地图其中还蕴含了‘忍者密道’这样的东西，你又熟通这些密道。当然，也有可能是你得到这份地图后才知道的忍者密道。不过密室中，外界一张著名建筑师身亡的报纸碎片却和这份工程地图有所对应……而这才是让我感觉到奇怪的地方。” “既然奇怪，那么其中就存在疑点，这成功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但做事要分轻重缓急，我知道这东西跟我的目的相比并不算什么，所以我并没有深究这些东西。” “这就是你要在临门一脚说出这些东西的原因么？”狸略微抬起头，凝视着万鬼缠身。 “这些是勾起我好奇心最主要的地方，其他的线索，仔细一想则很有趣。”图灵依然自顾自地说着。 “在阁主部屋，我发现了被杀死的阁主，但是杀死他的人却像是眼瞎一样没有注意他脚下保持开启的便携式终端机，上面蕴含的信息让我知道了更多关于忍者刺杀这事情背后的东西，有个所谓的‘宗家’。这个名称的意思联系‘风间’这个公司名字并不难理解。” “而那些密室中留存的信息，看似各自指向吞妖匣、外界新闻、忍者组织、监控报告，身份识别器等不同的信息，但联系到其他的线索，我却发现，他们全部都指向了同一个人。” “忍者组织的刺杀目标，阁主临死前想要通知的目标，吞妖匣检修记录的相关持有者，那间密室的主人……” “同时八岐辨认出了你的信息素，是你放出了妖神，造成了整个实验室的失控。而在密室中的第四张监控报告上实际有提到过这件事。你还拥有能够自由通行妖神研究所的身份识别器。而那张来自于死寂忍者的密函，想必也是属于你的了。” “你呼叫了忍者来刺杀你自己。” “你就是风间骷髅宫。” 第一百六十二章 狸(二) 面对图灵的述说，“狸”再度沉默了片刻。 半晌后，一块肩甲从他的肩膀上重重砸落到了地上，哑光的编制布料撕裂，一块块被填充在内部的特殊内甲嘭嘭砸落在地。 盔甲爆破，绷带撕裂，狸缓缓摘下了沉重的头盔，将那些一层层包裹在脸上的绷带解开，流连卷落在了地面上，一头黑色的齐肩短发披洒而下。 看到那一头短发，和隐藏在盔甲下面的装束时，万鬼缠身里的图灵猛地一愣。 怎么是这个家伙？ 伪装的忍者装束层层剥离，高反光的白色紧身衣包裹着前凸后翘的曲线破茧而出。 风间骷髅宫扯掉最后一根粘连在发丝之间的绷带，睁开一对血色的瞳孔。 “原本在我确认你的真实意图之前，我不打算暴露我的身份。” 风间骷髅宫嗓音清冷，洁白的脸颊上沾着些许汗渍，稠密纤长的睫毛下，红色的双眼异常冷冽。 “你说的没错。名为狸的忍者早就死在了那间密室中。” “因为他的身形特征足够显著，所以伪装起来不会被其他的忍者怀疑，就算是岛津也没有发现这一点，甚至他相信了我所谓‘清除其他忍者’的说法。” “这场骚乱是我制造的，死寂忍者也是我雇佣的，阁主是我用狸的身份杀死的，撤离信息是我让我的护卫误报的，我所做的一切，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摧毁天守研究阁。” 风间骷髅宫面无表情地述说着，看了眼手中的头盔，轻轻扔到了地上。 然而此刻，图灵的记忆却回到了最初进入列车的那个世界。 最后发现空间炸弹时，被鬣狗拍死的女人，还有最终的真实回忆中，逃出生天的幸存者…… 虽然图灵并不记得那个女人的长相，但无论是白色紧身衣，红色的双眼和黑色短发，这些特征都指向眼前的这个风间骷髅宫。 行政上级执行官……图灵突然回想到这个来自于密室中吞妖匣检修报告中的信息。 那把巨大的太刀，应该就是她的吞妖匣了吧。没有带在身上，应该是送往检修了，然后可能因为自己和小关拓自的影响没能拿到。 盖勒·斯汀的那段记忆中，也有你啊。 不过这女人还真是厉害，放出妖神，呼叫忍者刺杀自己应该也是为了扰乱视线，如果没有小关拓自的人形放电使将能源室的电力影响，也没有自己的存在，她应该已经成功潜入八岐没有被惊动的妖神研究所，炸毁整个天守研究阁了。 而在人形放电使将电力影响，导致整个生活区前后堵死的情况下，她也以忍者“狸”的伪装，以“清扫任务”的名义拉拢其他忍者布局坑杀。 如果没有自己的干预，柳田濑忠记忆中的最后结果会是什么样的？ “还真是这样……”图灵摇了摇头，“如果你一早就告诉我，你就是风间骷髅宫，说不定我会更加重视你的存在，从而省去一些针对忍者和你的举措。” 从之前的种种迹象看来，风间骷髅宫都是这间天守研究阁中权利顶级的存在，以其作为情报来源，图灵会更加重视。 “就算如此，那时候你最优的选择依然是控制住我不是么？这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依然会把我置于不利地位。”风间骷髅宫淡淡地说道，“而且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你根本不是柳田濑忠，我认识这个人。” “原本我以为，我需要在当我失去情报价值，遭遇你灭口的时候才需要暴露真实身份。现在既然你已经识破，是想利用我做什么？破坏风间公司？谋取京都堡垒的权利？还是为你背后的组织铺路？” “我打不过你，也无法和八岐沟通，插翅难飞。你已经不需要掩饰你的真实意图了。在知识和力量面前，在主动权完全丧失的状态下，布局再多也是无用的。现在我的确明白了这一点。” 听闻此言，图灵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我为什么一定要利用你做些什么？” “我是风间旁支的下一任家主，风间公司高阶执行官，掌控了我就等于掌控了一股现有的权利，和一整股旁支的力量，持续的掩饰不会让你显得很谨慎，只会愈发彰显你的虚伪。”风间骷髅宫蹙眉。 图灵先是有点懵，但在风间骷髅宫的话语下很快明白过来。 眼前的这个女人一直将自己隐藏在名为“狸”的外壳中，即便在和图灵达成了共识的情况下也不愿意泄露身份，其中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图灵的未知性，和她自身身份的敏感性。 而在被图灵抓住作为前往鬼之神舆的情报来源和向导后，风间骷髅宫处于全面不利的状态，那么最后在图灵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后，还只是一个普通忍者身份的狸将会面临图灵灭口的风险。 无论图灵的目的是什么，当“狸”失去了可利用价值的时候，就完全成为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他宰割了。 那时候，风间骷髅宫就需要暴露自己具有可利用价值的身份来谋求生路，还能抢回一丝主动。 而此刻，图灵在这个节骨眼上主动点破她身份的情况下，更是显得目的不纯，颇有一股图穷匕见的意味，也灭杀了风间骷髅宫能够抢回一点主动权的可操作空间。 然而，图灵在达成目的后就会“离开”，所以风间骷髅宫的揣测实际上是完全不成立的。 “我真的只是想满足一下好奇心而已。”图灵摇了摇头，转身朝着中控终端的方向走去。 “我还是那句话，你是谁，你是什么身份，想要做什么，只要不威胁到我和我的目标，对我来说都没有任何关系，我也没有将你灭口的必要，我背后也没有什么所谓的组织。我想要的，只有这个世界的知识而已。” “只不过天守研究阁发生的事情有太多奇怪的信息，让我很想要知道这背后的真相罢了。” 看着图灵转身走进中央中控室的身影，风间骷髅宫愣了愣，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真的……” “别废话了，告诉我，哪个是主控台？” 图灵看着整个中控中央密密麻麻的各种设施，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 知识的果实就在眼前，他现在可没空理会这妹子和空气勾心斗角。 风间骷髅宫张了张嘴，图灵的反应将她后面的疑问憋了回去。 “……标有c-8的终端机区域，位于最中心的台式终端就是。” 短暂的心理纠结后，风间骷髅宫迈步跟上了图灵，走到了c-8区域，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识别器轻轻盖在了上面。 大量的台式终端机微微震动，电流鸣响，一阵机械仪器扩展开来，顶出了一架最大的台式终端机。 “我给你的那张身份识别器属于我的护卫，他的访客证明不足以打开中控中央的主控台。” “很好。” 图灵扔掉了手中的身份识别器，这东西已经没用了。 走到了主控台前，图灵迅速进入了系统，目光掠过里面大量的知识信息，沉寂的心脏汹汹跳动起来。 凶御笼手的详细制造方法。 妖神器官的原理。 吞妖匣的制造方法。 妖神的研究进度…… 这些知识全部摆放在他的眼前，被他疯狂地汲取着。 【你获得了新的知识。】 【你获得了21点技术值。】 【你获得了新的知识。】 【你获得了9点技术值。】 【你获得了新的知识……】 …… 科技树的提示不断跳动在眼前，阅读获取的技术值正在飞涨，瞬间突破了200点。 看着图灵全神贯注地阅读着主控台上的界面，轻轻靠在一边的风间骷髅宫沉思着。 他似乎真的完全不感兴趣…… 而且不属于任何一个组织。 他有欺骗我的必要么？他这样做的动机和目的是什么？ 对凶御笼手的改造，对半妖匣的改造，制造万鬼缠身，强大的科研能力…… 血红色的眸子闪烁跳跃着，风间骷髅宫抿了抿嘴，开口道： “我该怎么称呼你？” “我的称呼对你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图灵头也不抬地说道。 “但是你的存在具有重大的意义。” “你制造了一套强大的活性装甲，你获取了小关拓自的所有研究成果，你还改进了凶御笼手，能够和妖械沟通。你具有强大的力量和知识。” 说到这，风间骷髅宫沉默了片刻。 “如你所说，你的目的已经达成，并且你对我的身份没有任何谋利的想法。那么在完成目的后，你要去哪？” “这不是你需要关心的事情，对你来说，我的存在其实没有任何意义。”图灵皱眉，他可没想过会给回忆世界里的人惦记上。 不过那都无所谓，这一系列的事件，本质上也只是以柳田濑忠的回忆生成的世界，等到他离开了这个世界，眼前的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很抱歉，但请容许我提出我的请求。” 风间骷髅宫言语肃然，站直在图灵的身后。 突然变化的语气将图灵从中控台屏幕上拉了出来，看向风间骷髅宫。 “我生自诞生之所，是一个缺陷种，在鲜血和杀戮之中走到了如今的地位。” “今天在您的帮助下，我或许能得愿毁掉整个天守研究阁，重击本家。但这只是一次行动，妖神仍在肆虐，而宗家的作为已经不配成为京都的支配者。” 风间骷髅宫猛地躬身，脊背弯下： “我希望借助您的力量，帮助我颠覆风间宗家对京都堡垒的统治。” 第一百六十三章 尾声 图灵顿了顿，万鬼缠身的头颅从终端机的屏幕上移了过来，闪烁的独眼凝视着眼前的女人。 “你是在招揽我？” “没错。”风间骷髅宫支起身子。 “我是下一任旁支的家主，我所支配的庞大资源都可以供给给您，无论是科研材料，实验室场地，权利，甚至是妖神活体，我都有支配的权利。” “您拥有强大的科研能力，和不输于‘逐神者’的武力。我希望与您达成合作关系，您甚至不需要成为我的‘家臣’，你可以随意支配我拥有的大部分资源。” 说到最后，风间骷髅宫再度躬身，传达略显急促的呼吸： “这是我目前拥有的地位所能付出的所有筹码，请借给我您的力量。” 看着眼前的白色人影，图灵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自己似乎是被一个回忆世界里的人招揽了？ 他感觉有些滑稽和好笑。 从风间骷髅宫此刻的态度上来讲，可谓是很有诚意，但可惜，这只是一个回忆世界，而图灵已经获取了自己所有想要的东西，只差最后一步剥离掉左手，就会离开。 同时，他也有些讶异回忆世界中这些“虚幻”的人物所拥有的“完整性”，和列车上像是npc一般的亡者乘客相比，他们更像是活生生的人类。 再度瞥了眼躬身的风间骷髅宫，图灵也撑起身体，轻轻捏了捏左爪。 虽然有风间骷髅宫的打岔，但他此刻已经将整个天守研究阁资料库中的知识搜罗完毕，这个世界对他而言已经没有更多的留恋了。 至于风间骷髅宫的招揽，更是注定不可能存在的事情。 等到他离开，这个以柳田濑忠为主视角生成的回忆世界也会就此崩塌。 不过无论是柳田濑忠的身体，此刻自己左臂的凶御笼手，还是身上的万鬼缠身，自己都没办法带走，如果这世界真有以后，说不定风间骷髅宫还能捡来玩玩儿。 “不好意思，我没办法答应你。” 万鬼缠身迈动沉重的步伐，朝着中控室角落中走去。图灵遵循着刚刚在资料库中得到的信息，打开了角落中的机器，一个识别装置展开而出。 “为什么？是我的条件不够优厚吗？”风间骷髅宫直起身子，血红的双眼凝视着万鬼缠身的背影。 “真说要留下些什么的话，这玩意儿说不定能帮到你。” 头盔下，图灵笑了笑，轻轻接触胸口的手指发出金铁交鸣的碰撞声。 扫描身份识别器，角落的墙壁骤然弹起，化作巨大的金属门升起，露出了隐藏在后方的巨大空间。 那是一个复杂而密集的球形机器，无数管线占据了球形机器后方的所有空间，而在球形机器的前方，是一处特殊的金属手套型的复杂仪器。 这就是隐藏在中控室的凶御笼手剥离装置了。 图灵最后回首看了一眼还有些不明所以的风间骷髅宫，踏步走进了机械室中，沉重的机械门缓缓在他的身后降下。 马上就要离开了，没什么多说的必要了。 高大的万鬼缠身缓缓跪倒在地，背后的活性血肉带动复杂而密集的外骨骼缓缓打开，图灵从背后立起上半身，再彻底抽身而出。 抬起左臂，看了看经过两次攀升后已经是一片鲜红机械的凶御笼手，图灵没有急着完成最后的一道程序，而是走到了万鬼缠身正面，将万鬼缠身身上的三样妖神金属全数拆了下来。 感官目镜。 豺狼咽喉。 小关拓自的心脏。 由于他之前对于妖神因子和妖神器官了解甚少导致无法拆解，而现在他已经得到了整个天守研究阁的知识，是时候进行拆解了。 【你成功拆解了这项科技，你获得了15点技术值。】 【你成功拆解了这项科技，你获得了6点技术值。】 【你成功拆解了这项科技，你获得了14点技术值。】 图灵唤出科技树，下方的技术值总量已经达到了368点。 在刚刚的资料库中，图灵不仅得到了这个地方最核心的技术：吞妖匣。还将凶御笼手、妖神因子、妖神器官等等之前还有所疑问的科技全部补齐。 而除此之外，他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妖神因子能源技术，以及生体催生技术等以妖神因子为基础的其他技术。 拆解掉三份妖神器官，图灵此刻对于这个世界算是真正没有留恋了。 如果硬要说，那就是外面那只巨无霸妖神“八岐”了吧。 至于完成和八岐之间的协议，也已经无所谓了。 这些科技已经完全形成了一条完备的科技树，等回到现实世界，只需要一些资源储备，打造一个庞大的实验室，就能够复刻出来。 而万鬼缠身…… 图灵转过身来，最后看了一眼跪倒在自己身后的万鬼缠身。 等回到现实世界中，它可以使用更加完备的技术，和幻肢，打造一套更加精密而强大的活性装甲。 来到凶御笼手剥离装置前，图灵将手臂缓缓伸入其中。 整个巨大的仪器隆隆震动起来，无数管道刺破了凶御笼手的坚硬外壳，深入到里面鲜红的肌肉中，发出巨大噪音的同时，一股浓稠的鲜血从凶御笼手中迸射而出，传达到了管道中的各处，将其深深填满。 嗤。 伴随着一声轻响，凶御笼手被彻底摘除。 【你完成了柳田濑忠的委托】 …… 天旋地转，重心倾倒，图灵眼前划过光怪陆离的影像—— 从那些扭曲而怪异的画像和彩光中，他似乎看到了怒吼的妖械，狂奔的豺狼，绽放出庞大电光的小关拓自，在走廊中腾跃的死寂忍者，还有摘下了头盔的风间骷髅宫，一对猩红的眸子逐渐破灭在眼前的采光之中。 当他再度睁开双眼，耳边传来了列车缓缓行驶的碰撞声。 一根漆黑的金属触爪横在了他的眼前，图灵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隔着厚厚的手套，能感觉到尖锐的金属。 是灰狐头盔。 “回来了……” 图灵抬头看到座椅对面一个画面定格的影像显示器。 “或者还没有。” 在第一次完成了盖勒·斯汀的委托后，图灵先是来到了一处虚拟的列车空间。 有些奇怪的是，这次的列车虚拟空间，对面的屏幕上并没有播放任何原本属于柳田濑忠命运的事件，让图灵感觉到有些疑惑。 不过，想必以自己在列车中和柳田濑忠灵魂相遇的那一幕，柳田濑忠就已经处于崩溃边缘了，后续的结果，无非就是他的恶化浸润反应膨胀到了极致，从而变成了一只无意识的浸润者而已。 他转头向车厢门处看去，前方是幽深不见底的漆黑空间，下一刻，那里陡然亮起了一盏灯。 “整个天守研究阁中的知识已经被我搜罗殆尽，那么自称掌握了风间公司‘机密科技’的柳田濑忠，最后能给我的报酬又是什么呢？” 图灵起身，来到了那处聚光灯下。 前方的车厢化作了永无止境的漆黑空间，一盏又一盏的聚光灯陡然亮起，映照出了一道狼狈的身影。 是穿着西服的柳田濑忠。 嗖嗖…… 聚光灯的边缘，一些黑影骤然划过，带动着凛冽的风声。 “别过来……别过来！！！” 柳田濑忠在漆黑的空间中狂奔着，一盏又一盏的聚光灯在他的前方亮起，一盏又一盏的聚光灯在他的身后熄灭，混沌的漆黑中不断传来妖械咆哮和嘶鸣追逐的声音。 看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幻肢撑起了图灵的身躯。 “还是这个顺手。” 头盔下咧开一抹轻笑，幻肢带动着图灵的身躯朝着前方的柳田濑忠快速移动而去。 柳田濑忠不断加快速度，从快走化作了奔跑，从奔跑化作了狂奔，最后再变成了夺路而逃，那些妖械的影子也愈发庞大，狰狞，最后甚至划过刺耳的咆哮声。 吼——！！！！ 柳田濑忠猛地跌倒在地，位于左臂的凶御笼手连根截断，啪嗒啪嗒地滚落在地，滚筒般抵在了一根撑于地面的幻肢上。 此刻，二者的距离已经很近了。 柳田濑忠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看着已经离开了自己身体的凶御笼手，长出了一口气，缓缓转过身来看着图灵，脸上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 “总算不用变成怪物了……” 他伸出满是鲜血的另一只手，那上面有一副带血的终端机，和天守研究阁中的制式版本一模一样。 “这里面是我偷到的关于风间公司的所有情报……” “现在，他是你的了。” “谢谢你……” 柳田濑忠的身体骤然被无数黑影包裹缠绕，消失在了大片闪烁的彩块中。 图灵看了眼手中的终端机，世界陷入了黑暗之中。 …… 图灵再度睁开双眼，四周依然静谧无声。 午夜的地铁站只剩下指示牌还散发出白色的微光，整个地铁站内空无一人。 图灵站起身，略微活动了一番全身的骨头和肌肉，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 “进去的时候我进入了列车，现在我似乎来到了外面的候车室里……” “而且坐了很久。” 幻肢在衣服内微微脉动，图灵长出了一口气。 还是幻肢舒服一些。 将手揣进上衣兜里，想要查看此刻时间的图灵摸到了一大块硬物。 冰冷的质感被他掏了出来，正是柳田濑忠交给他的终端机。 此刻上面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血迹，锃亮而崭新，在昏暗的环境中反射着不远处指示牌的白光。 “机密知识……能够比吞妖匣更加机密的知识么？让我看看是什么……” 图灵打开终端机，和天守研究阁内其他人的终端机相比，这东西就像是崭新出厂一般，里面什么都没有，甚至连柳田濑忠这个原主人的任何痕迹都像是被抹除了一般，消失得一干二净。 翻阅了一阵子，图灵找到了一个唯一存档在里面的文件，上面显示着一片乱码的文件名称。图灵点击进入。 一大幅密密麻麻的图案呈现在了图灵眼前。 “这是什么东西？” 他有些意外。 整个图案宛如某种特殊的科技纹样，又像是dna的奇特序列，但其中又藏着一些数字和字符，整体看上去，又像是电路板背后的刻痕。 而在最后，图灵看到了一行唯一能够被自己所辨认的文字： 11号科技代码。 …… 世界安静了下来。 就在刚才，风间骷髅宫感觉自己的大脑似乎出现了一丝恍惚，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有些茫然的红色双眼扫视着中控室的环境，她渐渐想起了什么。 对了……柳田濑忠。 或者说，那个伪装成柳田濑忠的神秘人。 自己正在招揽他加入旁支，然后…… “真说要留下些什么的话，这玩意儿说不定能帮到你。” 回忆锁定在最后一刻，“柳田濑忠”进入凶御笼手剥离室的那一刻。 似乎异常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 风间骷髅宫快走到打开机械式的展开机关面前，扫描过自己的身份识别装置。 一阵隆隆的闷响，巨大的机械门弹起，打开，内部巨大的仪器呈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巨大的空间，虬结的混乱线路，庞大的球形装置，还有跪倒在球形装置前的万鬼缠身。 人呢？ 风间骷髅宫警惕地扫视周围，没有发现任何迹象。 她捏紧了手中的脏切，这把属于死寂忍者的制式武器对她来说除了安全感外没有任何价值，和她专属的吞妖匣相比，这把武器实在是太弱了。 原本她的计划，就是在潜入妖神研究所，炸毁整个天守研究阁之前那拿回自己的吞妖匣，只是其中出现的太多变故，导致她的计划一次又一次变更，最后只能先行除掉其他的忍者。而那时候，柳田濑忠就出现了。 强大的改造能力，超规格的物理，能够引发妖神探测器的力场波动，强大的万鬼缠身装甲…… 血红色的眸子锁定到了跪倒在地，背部打开的万鬼缠身上，联想到他最后的那句话，风间骷髅宫隐隐有所猜想。 她轻轻摸了摸万鬼缠身冰冷的外骨骼，转头发现凶御笼手剥离装置的接触部位中，那副金属手套正汩汩流出鲜血。 一只千疮百孔的红色金属包裹的特殊凶御笼手被她从中拿了出来。 他的凶御笼手。 但是他人呢？消失了？ 看了看手中的凶御笼手，之前的一幕幕在她的脑海中回荡，再看了眼眼前的剥离装置，风间骷髅宫将自己的笼手深入了剥离装置中。 当雪白的手臂再度收回，肘部已经连根断开。 强忍着断臂的不适和晕眩感，风间骷髅宫抓起那只属于“柳田濑忠”的凶御笼手，狠狠怼在了自己的手臂断裂处。 不行……这样不能直接移植，还需要…… 刚想到这，她蓦然感觉到凶御笼手绽放出强烈的热量，狂涌入她的身体中！ 无数活性血肉将她的断臂和凶御笼手成功接驳在了一起。 绽放的热量中，风间骷髅宫缓缓抬起左臂，看到五只爪子在自己的控制下随心脉动。 她转身看向了万鬼缠身。 第一百六十四章 【你完成了柳田濑忠的委托，你的权限没有发生变更。】 …… 嗒…… 清脆的开关按下，客厅的灯大亮。 图灵拉上身后的大门，看着还没住多久的新家长出了一口气。 恍若隔世。 他将自己扔进了柔软的沙发之中，感受着背后隔着幻肢散发的阵阵温暖，闭上了双眼。 风间公司，天守研究阁，小关拓自，死寂忍者……之前在列车世界中的一幕幕画面闪过他的眼前。 “在列车世界中，精神高强度集中，探查线索，搜罗技术，改造科技，从中间遗失掉实验室内部终端机的时候开始，就开始对时间感觉到模糊了。但满打满算，也在里面呆了足足七八个小时。” 七八个小时的高强度通关，让他着实感觉到强烈的疲惫感。 略微闭目养神一会儿后，图灵起身，略显生疏地在屋子里转了转，找到了放在客厅一角的狗粮，抓起一大包拉开了后院的落地窗。 早就听到关门声的大狐狸咧着嘴冲着图灵扭动着腰肢冲过来，毛茸茸的大尾巴在身后欢快地扭着。 可惜被牢牢拴住，跑出一小段距离后便只能绕着打转了。 图灵笑了笑，准备将狗粮倒进狐狸的盆里，却发现里面是满的。 “差点忘了……对于现实世界来说，我仅仅只是消失了几分钟而已。” 在回到家之前，图灵在地铁站查看了此刻的时间，距离自己进入列车到现在，现实世界仅仅过去了几分钟。 其中存在的时间差比较模糊，图灵也没能发现“时间流速”比率之类的东西。 “不过确实有一种错离感。” 揉了揉狐狸的脑袋，图灵将狐狸脖子上的栓绳取下，带着蹦跳的大狐狸走进了客厅。 “养宠物的确能让人感觉到轻松愉快。” 看着活泼乱窜的狐狸，图灵的脑海中浮现出通天般的八岐。 就是不知道你以后会成长到什么地步。 短暂地逗了逗狐狸，驱散了些许心中的疲惫感，图灵破例将兴奋的狐狸带进了地下室，以此带给自己持续性的轻松感。 “好久不见，嗯，也没多久。” 冲着跑出来迎接自己的五只妖械打了个招呼，图灵坐到了自己阔别已久的试验台前，目光掠过自己战利品尚还稀少的展示柜。 竖起中指的科技猎人手臂，处刑人动力炉，站在一旁摆着舞王pose的赛克法机器人，还有蹦蹦跳跳跑到自己身边打量着狐狸的五只花枝鼠妖械。 “和实验室里的普通妖械比起来，这帮家伙现在看起来也不过如此了。” 脑海中浮现出浸润者、妖械、豺狼，还有八岐的身影，图灵轻轻摇了摇头。开启地下室的暖气后褪下了上半身的所有衣装。 背对着镜子，八根幻肢缓缓扬起，图灵不自觉露出一丝微笑，操控着它们挥舞婉转，高温蒸发，穿刺空气，站在原地玩儿了好一阵子。 “和万鬼缠身相比，幻肢应该要弱上很多倍。不过万鬼缠身算是纯粹的杀戮的机器，坦克般的存在。幻肢却是多功能作战装备，能打能跑，机械增殖能够复合各种科技，同时具有机床一般的精密性和工业制造能力。” 不自觉地将幻肢和万鬼缠身对比了一番，图灵放开对幻肢的控制，八根金属沉沉地披挂在身后。 “这次在列车世界中得到的东西不少，需要好好总结一番。” 得益于位于后脑的泰克芯核处理器的强大，他不需要任何记录工具就能够直接在脑海中进行独立梳理。 1.妖神因子萃取技术。 盖勒·斯汀的兽皮笔记中也有关于萃取妖神因子提取脱碳原液的技术，只是因为第一次阴差阳错得到了幻肢，图灵将大量的精力倾注在了幻肢身上，对于盖勒·斯汀笔记上的技术一直没有太多的进展，仅仅只改造了五只由花枝鼠转变而来的妖械。 而现在他得到了更好的妖神因子萃取技术，可以萃取出高浓度脱碳原液。后面可以使用之前剩下的脱碳原液，来制造更多的妖械来进行妖神因子的萃取，来为活性科技和风间科技提供各种实验素材。 2.妖神因子能源技术。 使用妖神因子进行能量转换，由此发电的能源方向延伸。整个天守研究阁，包括第一次进入回忆世界的时候，在轮船上，也都是使用这种能源科技进行发电。能源的实用性和经济性不言而喻。 3.活性科技。 图灵以半妖匣为灵感，活性血肉为基点，通过对风间公司的科研成果进行各种魔改后形成的科技树。 活性血肉具有非常巨大的潜力，图灵已经有过魔改魑魅丸和万鬼缠身两个成功作品了。万鬼缠身更是可以通过高速蒸发活性的方式来达成战斗力飙升的作用。这条科技树的核心是只有妖械身上才存在的“活性血肉”。 4.凶御笼手制造和移植技术。 和活性科技高度契合的凶御笼手，由于是图灵直接使用技术值进行攀升，得到过超模版本的凶御笼手，这也是图灵最不明白，比较神秘的科技。 其中存在控制妖械，增强活性，将妖神器官变成直接可用的装备等各种无法解释的功能性，还需要更多的研究。不过目前可以确定的是，凶御笼手和活性科技高度契合，这二者目前来看，是可以相辅相成的。 而凶御笼手的制造方法，是先截下移植者的手臂，通过提取一部分属于妖械的活性血肉，植入到手臂中，通过培养仓进行一段时间的培育，使其发育成熟，再将其移植回到原主人的手臂上。 让手臂单独进行培育的过程有些像注射了脱碳原液的动物朝着妖械转化的过程。图灵在核心资料库中了解到，人类无法直接注射脱碳原液，所以风间公司想出了移植活性血肉的办法来制造凶御笼手，并且成功了。 但是图灵不准备这么做，凶御笼手完全可以和自己的幻肢相结合，这是后面需要进行的项目。 5.吞妖匣制备技术。 这是属于风间公司的核心科技，也是整个天守研究阁的核心研发重点。 虽然图灵没能在天守研究阁中见到哪怕一把吞妖匣，但核心资料库中他也已经了解到了所有的内容。 吞妖匣是一种完全使用妖神身上的部件作为素材打造的可变性武器，其主要材料是由妖神器官和妖神金属构成的，并且拥有比半妖匣更强大的展开能力，是风间公司研发出来，让人类使用，对抗像八岐那种大型妖械的武器。 吞妖匣制备技术可以和活性科技相结合，图灵准备以此打造更加强大的万鬼缠身。 人形妖神制造技术——来自小关拓自。 这项技术小关拓自也只是摸索到了一些路径，而图灵认为，这项技术和萨克斯·威尔逊的碳变理论有些相似。 之前在拆解了来自于官方的科技：处刑人动力炉后，图灵从中得到了一项名为【凡性过滤器】的科技。 这个东西当时直接加速了他的碳变过程，让他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完成了碳变。 这东西结合小关拓自的人形妖神制造技术，再加上萨克斯·威尔逊趋于成熟的碳变理论，说不定能够得到一些有趣的结果和产物，乃至直接完善萨克斯·威尔逊的碳变体系。 一共是6项图灵认为最大的收获。 除了这六项外，图灵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科技。比如风间公司里，那些将人类进行生体催生的技术，梨形培养仓，一些基础的研究，搭建整个天守研究阁的内部系统和设施等等。 这些东西，将会成为他在现实世界中的庞大底蕴，至于要怎么用，图灵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再除去这些实打实的知识，图灵还有368点技术值的庞大收获。 这是一个非常巨大的数字。在进入列车世界之前，他的技术值使用最高的一次也不过是花费了12点，一趟天守研究阁出来后，此刻的技术值总量达到了可怕的368点。 其中包括了一路上拆解的那些死寂忍者的半妖匣，风间公司的各种科技，还有几枚妖神器官。 将沉入大脑的思维解放出来，图灵唤出了科技树，目光扫过上面自己原本拥有的大量科技。 除去大部分无用的，剩下的就是： 【凡性过滤器】 【奥尔芬粒子反应堆】 【神经驱动器】 【泰克芯核处理器】 【幻肢-成长期-机械增殖-二级机械增殖】 【便携式泰客工厂】 【泰克信号收发器】 【蜂型机器人】 【分子破译线】 这些技术是自己之前在现实世界中常用的各种科技，这些科技几乎都是以幻肢为主体来进行搭载的，通过幻肢作为媒介，对自己的身体进行直接意义上的强化。 “基本就是这些了，接下来，就是要看知识要如何使用，资源要如何进行分配了。” 闭上双眼，高速运转的泰克芯核处理器将图灵的思维沉入到进入列车之前。 九科和罪策局的斗争。 潜藏在夜州的庞大雇佣兵群体和科技猎人群体。 毁灭的化纤组织和死亡的白头鹰。 白头鹰背后的未知组织“虫巢”。 萨克斯·威尔逊的邀请…… 呼。 图灵睁开双眼，长出了一口气。 “技术值非常珍贵，首先以目前的状况来看，我不需要投入太多的技术值来进行其他的攀升。” “无论是入侵，芯核处理器，神经操控，还是其他的东西，基本都已经够用。增强这些能力，不如直接投入到我的幻肢身上。” 和强大的万鬼缠身相比，幻肢的武力值有所不足，但是幻肢的潜力目前为止是自己所拥有的所有科技中最为强大的。 而目前，图灵所需要做的，就是将自己在列车世界中得到所有科技变现，实现到现实世界中来，并攀升幻肢。 这会是一个漫长的蛰伏期，而相比于在天守研究阁里的情况，凶御笼手虽然好用，但幻肢才是自己在现实世界中最大的依仗。 图灵起身，漆黑的金属反射着房间内的光芒，在他的身后伸展开来。 目光注目到幻肢的图标上，一个新的格子缓缓延伸而出，逐渐充盈而变得金黄。 技术值跳动，减少了一瞬间便停止了下来。 幻肢骤然暴动，瞬间从坍缩状态恢复成巨大的触肢，死死地扣紧了附近的地面，抓住道道裂痕。 一块块金属单元弹起又收拢，收缩，膨胀，加热器官的纹路在外壳下方流转，脊椎形状的结构变得更加复杂。宛如一阵地震般的升腾在幻肢的表面炸开又重组，整个体型飞速变大，再变大…… 啪…… 八根幻肢从地上抽离而出，在图灵的眼前伸展着。 整个幻肢的体型再度增大一圈，此刻张开的三指钢爪已经完全能够抓进两个人的脸那么大…… 整体的造型上，脊椎结构的切割更加精密而复杂，并且金属单元的增殖也变得更加精细了。 张开幻肢的爪心，内部自动打开，图灵能够看到里面的小型工厂在飞速工作，一只机械蜜蜂从里面钻了出来。 “似乎还自动将泰克工厂的能力也连带着增强了……泰克工厂和幻肢基本处于一体，这样也算正常。” ‘“但是，这一次没有什么特殊能力吗？” 图灵有些疑惑地打开了幻肢的窗口 【幻肢-成长期-机械增殖-二级机械增殖-三级机械增殖-结果】 “三级机械增殖……？” 幻肢伸展而出，在图灵的眼前咔咔化作了一大堆机器精密的零件。 “更加精密的三级机械增殖……这个结果是什么东西？” 图灵一脸疑惑地站在原地操作了半天。 幻肢没有任何奇怪的反应，图灵也没感觉到有什么变化。 “力量可以肯定是变大了，但绝对没有万鬼缠身强大，其他的应该也有些许增强……但是这个结果？” 结果？结果期？ 爬山虎有果实吗？ 就在这时，da 幻肢没有任何奇怪的反应，图灵也没感觉到有什么变化。 就在这时，da“力量可以肯定是变大了，但绝对没有万鬼缠身强大，其他的应该也有些许增强……但是这个结果？” 结果？结果期？ 爬山虎有果实吗？ 幻肢没有任何奇怪的反应，图灵也没感觉到有什么变化。 “力量可以肯定是变大了，但绝对没有万鬼缠身强大，其他的应该也有些许增强……但是这个结果？” 结果？结果期？ 爬山虎有果实吗？ 就在这时，da幻肢没有任何奇怪的反应，图灵也没感觉到有什么变化。 “力量可以肯定是变大了，但绝对没有万鬼缠身强大，其他的应该也有些许增强……但是这个结果？” 结果？结果期？ 爬山虎有果实吗？ 就在这时，da 今天休个月假，和小结 上个月写的着实有点累，所以今天月初小歇一天。 天守研究阁这个副本写的着实挺累的，和现实世界一样存在着大量的设定：不同的阵营，各种物品名词，小世界观舞台，具有同异性的科技体系……基本从设定层面上也是写的挺让人头秃的。 这个副本刚开局的时候也是刚上架的时候，那是其实挺匆忙的，在创作的时候呢，个人的思维也还没有从现实世界脱离出来，所以这个副本整体的节奏较慢，开头也是在尝试寻找写第一个副本的时候的一些感觉吧。 和第一个副本相比，第二个副本要更大，其中存在了几条不同的冲突交织在其中，还有以妖神因子为核心延伸出的各种产物，加上主角掺杂在其中，其他的几个主要角色的行为，故事性等等。对我来说，其中最为麻烦的地方就是信息传达上的安排。 这本书的开头我曾经写了9个版本，这一版的开头也是删减重来了很多次，在发书的时候终于做到了表达清楚，信息精简的同时又不失后面的延伸。 和第一个副本在半个月内删减并精修过多次相比，第二个副本是根据细纲现写的，缺少了更多的精修打磨，就显得驳杂了不少。个人感觉只能说还可以，做到了将设定安排在故事中的最低标准吧，但本来应该可以更加精简和紧凑的。 而且第二个副本写的稍长，剧情有几个地方稍微拖了点，写着写着，嗖地一下就六十多章了。 天守研究阁事件中的几个角色的话，其实在角色收尾上略显拉胯了一点，其实应该有更多的篇幅来围绕这小关拓自和风间骷髅宫同主角之间直接或者间接的互动。 对于骷髅宫的身份很多书友看到副本后期也大致猜到了（从头盔这一点你们可以看出我有很强的“面具”情结）。 这个角色原本是我以前设计的一个妹子。 而在角色这块上，写的越多，也是逐渐有所心得了。小说自然是角色驱动型，期待我能为读者们带来更加受欢迎的角色和故事……嗯，这是自我颁奖。 当然在“妖神”世界的世界观展现的话，天守研究阁也还只是冰山一角，其中提到的鬼神神社，风间公司，吞妖匣体系，各路妖神都还没有真正的亮相，所以“妖神”世界的故事其实才刚刚揭开了一些。 而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简介中出现的东西，从目前的进度来讲，也还只写了一个脱碳原液而已。（笑） 而在我那一万多字的世界观文件里，这还只是二十分之一不到的内容。 总结就是，副本真是太难写了。 不过越难写的东西，也越锻炼写作能力吧。 和第一个副本一样，天守研究阁的故事主体上也是一个“探索”的主题，整体也是围绕着图灵在一个封闭环境中展开的各种搜寻活动，只是“大封闭”和“小封闭”的区别罢了。所以后面的列车世界我想尝试不同的“主题”来写，如果全是物理探索式副本开局，那未免有点缺少突破和无趣了。 前几天上精选推，成绩涨了一些，还蛮开心。 至于太监的话，我不是那种把故事讲到一半就跑了的人，像上一本书变身文，电波系轻小说，400均都没，我也是为爱发电坚持写到了175万字并且顺利完结。而图灵的故事，肯定是要比上一本更长的。 今天这个假，一个是因为我确实太累了，细纲也用完了，需要写新的。 另一个则是我订的万代玩具到了。 银河龙真是太香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果汁和繁殖期 “这是果实？” 图灵将那根幻肢悬到了自己的眼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并将立起身体咬向幻肢的狐狸拂到了一边去。 整个幻肢顶部鼓起的球状表面泛起一层层密集的金属单元，并在渐渐朝着幻肢的根部褪去，宛如密密麻麻爬行的蚂蚁。 图灵拉出科技树，技术值消耗了28点。 虽然对现在图灵拥有的技术值总量来说这不算什么，但对比在现实世界中攀升的其他科技，这个数字就有些庞大了。 视线重新回到了鼓成球体的幻肢上，在图灵的注目下，上面的黑色机械单元潮水一般缓缓褪去，一个由漆黑金属粘连的“果子”垂了下来。 图灵伸手将那枚果子接了下来。 整个果子表面具有密集的层次感，有一点弹簧的外观感觉，随着落入了手中，内部散发出一股红色的光芒，并随着那些可活动的层次微微鼓动着。 和“果实”这种东西相比，倒像是某种金属胖虫子。 而在果实的顶部，还粘连着一些细密的幻肢簇，图灵将其彻底摘掉后，红光也渐渐消失了。 而握在手中轻轻晃荡了一番，图灵能够听到里面明显的液体碰撞声。透过表面的缝隙，他还看到其中一颗明显的大气泡升腾而起。 那根生长出果子的幻肢已经恢复了原本的三指钢爪状态，在图灵的控制下在实验台上轻轻一戳，直接无机种植了一处简易容器，再将果实放了进去，几根幻肢的尖端变换出密密麻麻的解剖工具，一番捣鼓后，将果实的顶部拆了下来。 当看到里面液体的一瞬，图灵瞳孔微缩： “这是……” 一股半透明的液体被导入了幻肢容器中，并在地下室的灯光下泛着蓝色的光泽。 幻肢探了出去，拉开地下室的冰箱，图灵从中取出了一大块冻肉——这原本是五只花枝的食量。 切除一小块后，图灵将剩下的部分扔给了一边绕着狐狸打转，似乎在思考要怎么下嘴的妖械花枝，身后传来一阵咔擦咔擦的冻肉咀嚼声，还有狐狸意图争抢的怪叫。 没有理会身后动物们的动静，图灵将切除的那一块冻肉扔进了容器中。 伴随着一阵升腾而起的气泡，整个冻肉表面爆发出剧烈的反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一大堆毫无规律可言的混乱金属簇。 “恶化浸润反应。” “这是脱碳原液。” 将里面已经完全金属化的“冻肉”拿了出来，图灵将其封装在一个半透明小盒子里，放在了一边的展示柜上。 针对这一摊“果汁”进行了一系列生物组织接触和注射实验后，图灵彻底确认，这东西就是脱碳原液。 “爬山虎幻肢结出的果实，直接诞生了脱碳原液……从品质上看纯度不低，真是出人意料。” 将幻肢悬在眼前，图灵对植物化作的妖械升起了浓浓的好奇。 “脱碳原液本质上是提纯后的妖神体液，也就是从妖械的血液中提取出来的液体。那么幻肢能够结出装满了脱碳原液的果实，其实也不算奇怪。真要溯源，就只有妖神能够解答了。” 再将这些“果汁”和原本剩余的高浓度脱碳原液进行了一番外形上的对比后，图灵利用幻肢以金属材料临时打造了一些容器，将脱碳原液贮存到了其中。 “从中控终端中了解到的信息，脱碳原液需要特质的容器进行储存，现在只能是临时手段。我之前使用玻璃瓶进行单独封装也显得不够妥当。” 随后，图灵对幻肢结果的能力进行了一番测试，在又结出了两枚果实后，幻肢便彻底失去了活力。 攀升后无比粗大的触肢开始坍缩变小，内部的红色光芒彻底熄灭，就像是进入了省电模式。 让幻肢重新充能后这种状态得到了缓解，但明显没有完全消除，图灵的脑后一直传达着一个模糊的虚弱意识。 “还以为找到了无需制造萃取设备的便利方式，看来是不行。不过技术值还有很多，那就再攀升一次吧。” 唤出科技树，图灵在幻肢的最上方再度衍生出了一枚图标并彻底点亮。 而这一次，消耗了46点技术值。 幻肢爆发出强烈的紊乱和脉动，与此同时，图灵能够感觉到从幻肢和身体的连接部位传来强烈的麻痒感，这股怪异的触觉让他忍不住撑倒在地，甚至来不及关注幻肢发生的变化。 当这些怪异的感觉彻底结束后，图灵才略显僵硬地爬起身来，感觉到身体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背后有种轻微的鼓胀感，并随着脉搏的跳动传来一颤一颤的感觉。 当图灵彻底起身，看向旁边的镜子时，才发现了空荡荡的后背。 他惊愕地转过身来，镜面中呈现出自己背后的状态。 幻肢完全消失了。 后脑和背部覆盖着紧贴的外骨骼，上面闪烁着【泰克信号发射器】的呼吸灯。整个幻肢的覆盖位置几乎没有发生变化，但自己的一整根脊椎似乎化作了漆黑的金属，并且镶嵌在脊背中央，每一节缝隙都亮起呼吸的红光。 随着他的思维注入，肉眼可见的机械增殖在身后大量爆发，一根相对之前的状态来说结构更加复杂的幻肢钻了出来。 “又粗了，我的后背应该装不下了，所以它代替了我的脊椎，将本体完全坍缩到了其中？” 不，不对，应该说幻肢的共生状态随着每个阶段都在逐渐深入，并和自己结合得更加紧密。 想到这，图灵唤出了科技树。 【幻肢繁殖期-硅基态裂变】 这一条科技线路的尽头不再是新一级的【机械增殖】，而是一个新的名称：【硅基态裂变】。 “是因为机械增殖增强到了一定的等级，还是说拥有了新的能力？” 一根又一根的幻肢在身后释放而出，从这个状态上，金属触肢的大小和数量似乎已经得到了突破，已经没有“主体幻肢”这样的说法了。整体的素质自然是再升一档，并且能够延伸出的范围也早已突破了10米的限制，图灵现在正尝试将一根从背后钻出来的幻肢沿着房子的墙角走一周。 在增殖的精细度上再添一分，现在已经能够像真正的植物根须一样大小了。 不过衍生出的【分子破译线】和【神经接驳簇】等物倒是没有什么变化。 “可以‘坍缩’到背后，基本素质再增强，刷新了最小化增殖记录，爪子从三根变成了四根，内部的【便携式泰克工厂】彻底结合到了一起……” 这些是变化，但图灵隐隐约约觉得，进化到“繁殖期”的幻肢还有些不对，而且这个“繁殖期”，总让他有些不妙的感觉。 而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道来自于大脑深处的呼唤。 沉思的图灵猛地打了个激灵，这吸引了一边吃饱喝足的妖械们的目光。 图灵双目圆睁，他可以确定，他“听”到了什么声音。 准确地说，不像是听到，更像是某种信息素的传达，让自己明白了意思。 一根根从背后延伸出的幻肢不知何时已经将四指的巨大钢爪对准了图灵的脸庞，一下下收缩着，就像是眨动的睫毛。 第一百六十六章 现状 是幻肢在跟自己交流？ 看着这些以某种频率扩张又收缩的爪子，图灵瞬间便将它们重新纳入了控制，没有任何滞涩感。这说明不是坏事儿。 事实上，由于幻肢接入自己身后的缘故，图灵一直都能够感觉到幻肢能向他传达一些模糊的信息。例如“没电了”，“饿了”，“活跃”等等。 但是这些都只是一种感知，刚刚图灵却感觉到，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的是一段可明确识别意图的信息。 那像是某种鸣叫的声音，又像是一种低语，或者是一段突然出现在脑海中的陌生的文字—— （繁殖） 而循着那种感觉后，图灵感觉到自己的身后钻出了一段特别的肢体。 那是一根内里鲜红而蓬勃跳动的幻肢，仿佛下一刻就要脱离图灵的身体。图灵在上面看到了各种集成在幻肢身上的部件： 【泰克信号发射器】【分子破译线】【神经接驳簇】【加热器官】…… 这根幻肢就像是集成了幻肢所有能力的另一个分支个体，但又和无机寄生种植出的子体有很大的不同。 子体虽然也能够继承幻肢的部件和能力，但子体具有非常严重的不完整性和弱化特征，这根幻肢簇给图灵的感觉非常完整。 就在图灵打量着这根幻肢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再度出现了另一段信息，而这段信息也让图灵知道了，这一截幻肢簇是什么—— 一簇由幻肢分裂繁殖而出的完全体幻肢，并且拥有另一股意识。 图灵能够将这一簇二号幻肢像自己背上的幻肢一样赋予别人，达成和另一个生物的共生，并且这一簇幻肢同样拥有种植子体的能力。 简单来说，它就是幻肢在繁殖状态下分裂出来的另一个个体。 在彻底了解了情况后，图灵将这一簇二号幻肢缩回了背部。 接着，他尝试让幻肢继续结出果实，这一次的幻肢足足给出了七枚果实，在持续不断地连接供电的情况下，没有出现虚弱的状态。 当然，这个状态的幻肢能够吸收的能量也达到了一个新的峰值，这一个过程足足持续了数分钟才完成了电能汲取。 “就叫你【妖神果实】吧。” 两次攀升一共花掉了74点技术值，由于没有对整体素质的特别测试，图灵没有感觉到幻肢本身特别大的力量提升。名为【硅基态裂变】的新科技应该还有更多可挖掘的空间。 由于此刻时间已经很晚，图灵暂且结束了总结，收回了所有的幻肢，并离开了地下室，将狐狸带回了院子里重新拴好。 “今天就先到这里，确实已经很累了，不急于一时。” 想到自己第一次从列车世界中出来后，迫不及待地研究了一整个晚上，图灵不由得撅了撅嘴。 后面他需要做的，就是将所有的知识转化为产出，这会是一个不短的过程。 他已经有了足够的技术积累，是时候打造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实验室了，而在这个过程中，他可以将天守研究阁中的科技慢慢消化。 而值得庆幸的一点是，他终于可以平躺着睡觉了。 …… “今日，夜州警局于郊区地段展开针对恐怖组织的大型围剿行动，击毙恐怖分子六十余人，抓捕人数达到上百……据悉，该恐怖组织在夜州已经活跃了数年，并掌握着大量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和各种非法枪支和装备……” 十点，图灵吃着全麦吐司喝着酸奶，宽敞的客厅正播放着关于之前围剿行动的新闻。 “本次围剿行动由特别部门‘九科’接手，针对该恐怖组织使用了最新型的反恐装备，由高级警监亲自带队执行围剿和突击……” 看着画面上处刑人外骨骼全副武装的巫寰宇，图灵眯了眯双眼。 这次的新闻和以往有着很大的不同，夜州的媒体直接将处刑人装甲暴露在了公众视野中，并且进行了大肆报道。要知道在之前，公众媒体的视野中从未出现过任何涉及到处刑人科技、脱碳科技、泰克科技的任何直接影像和描述。 联系到最近科技市场上出现的重大变动，这明显是有大事正在发生，九科借用围剿事件的报导将这些武力值极高的先行科技产物告知给了大众。 上面还特别报道了“恐怖组织”首领被当场击毙的消息，特地还点出了白头鹰的名称，像是一种对其他科技猎人组织的恐吓，同时也在一个九科推出的警员面前对参与围剿的各个部门和组织进行了表彰，其中提到了夜州警局，各区分局，九科，外围吸收和管理机关，罪策局，还有一个猎治科。 外围吸收和管理机关就是外围组的外包佣兵，而后面的那个猎治科，图灵在最早和罗旺接触的时候就听过这个名字。 最早图灵还以为猎治科是九科分管的，但事实上，猎治科是一个和九科同样独立的特殊机关，组织结构精简，执行的是监管职能。 新闻上没有提到多少，罗旺也没有说到这个部门也参与了围剿行动，但猎治科既然被提了一嘴，又是九科主导的围剿行动，这就说明九科内部出现了问题，不然执行监管职能的猎治科不可能出现在报道中。 “我的想法没错。从之前那个给罪策局带队的白色装甲人，还有‘山猫’小队的状况来看，官方组织的内部也存在很多问题。猎治科的出现更加说明了背后的水不浅。” 看着这段报道，图灵喝了口酸奶。 “局势的乱象愈发明了了。九科是靠不住的。” 整个报道总的来说，除却没有说到太多关于“科技猎人”的内容外，对九科等组织做了一定的“透明化”展现，颇有一股公知大众的意思。 一边看着新闻，图灵一边通过分子破译进入了夜州的网络，果然网上早已炸开了锅，到处都在讨论着新闻上巫寰宇的形象。 除了夜州的网络外，幕国大陆，还有一两个其他国家也出现了类似的报导，表面上是打击恐怖犯罪，实则将官方构装者的存在透明化公开了一部分。 图灵猜测，要不了多久，更多的国家也会出现类似的新闻。 新闻报道步入尾声，图灵的早餐也已经消灭完毕。 “我需要尽快完成科技变现，同时以萨克斯·威尔逊的公司作为跳板，这会是我了解到更多夜州和现实世界科技背后秘密的突破口。” “距离和萨克斯·威尔逊的约见还有一周时间，有幻肢的帮助，我应该能够初步建造实验室并完成一些科技消化，将我脑子里最强大的武装——万鬼缠身给打造出来，同时可以批量制造妖械军团，这将成为我在乱局中最大的底牌。” “约见萨克斯·威尔逊的时候，我还拥有能够加速碳变的【凡性过滤器】，萨克斯一定会感兴趣，这是一个能够应用到谈判中的筹码，为我直接在威尔逊公司中谋取到不错的地位。不过涉及到九科的处刑人系统，有些事情不能明说，还需斟酌。” 至于之前为了实验幻肢和做些后备手段，故意寄生的那几个人…… 不知道希尔斯看到白头鹰身亡的新闻会有什么反应，稍加引导应该依然能用。 至于那几个湖光组织的乌合之众，现在看来就少了点意思了。 “化纤”都给九科端平了，“湖光”还能怎么做？ 总的来说，自己之前为了应对乱局而布下的一些小手段在从第二个列车世界回来后，看上去失去了很多价值。 不过留着应该也能有些余热，实在有问题，也不过是多几个“海胆”的事儿。 至于现在，图灵需要寻找一个足够优秀的地段，来打造完全属于自己的秘密实验室，与此同时对天守研究阁中的各项科技进行技术消化，技术值先留着。 “第一步是选址，无论是我的身份，还是灰狐的身份，走‘正’路都是不适合的。什么样的地方，空间够大，距离夜州接近，而又处于一个明显的盲区呢……” 分子破译线将图灵的思维传入了网络中，他飞速搜寻着一切自己想要的信息。 五分钟后，图灵睁开了双眼，黑色的眸子中隐隐闪过一抹精光。 “如果我将二号幻肢种植在夜州市中心的地下三千尺……” “能否在建立天守研究阁类似地底实验室的同时，将整个夜州纳入我的秘密监控范围内？” 第一百六十七章 选址(二合一) “直接在我家地下室挖个大洞可能会出大问题，得找找别的方式，至少要避开整个夜州范围内的地下城市规划系统。” 图灵的思维在网络中飞速掠过。 【夜州城市地理】 【2049年夜州城市地下规划及管理】 【夜州城市建设规划书】 在网络中很容易便能查询到夜州官方公开化的一部分城市规划。 他首先要确定在夜州地下深处建立实验室可行性。虽然不能得到一些更深层的城市规划信息，但也能帮助自己了解大致的情况，寻找一些切入点。 直接使用分子破译线骇入夜州市政厅系统这种高风险的事情当然不能做，目前分子破译线的骇入手段主要还是暴力破墙。 几分钟后，图灵大致了解了夜州的地下城市规划。 在夜州的地下，除了城市交通外就是管道运输系统，排污处理系统等城市“内脏”型区块划分，其中他找到了一份2049年的部分排污处理系统解剖图，上面显示了错综复杂排污系统示意图，囊括了夜州的一小部分地区。 “直接能够得到的信息太少，恐怕需要实地考察一下。依靠现在幻肢的高度扩展能力，直接在地下扎根进行区域探查。不过依然需要一个可操作的切入点，比如说……” 图灵思考着，游荡在网络中的思维逐渐跨域着时间和年份，朝着一些更古早的信息前进。 【2006年夜州边境治理公知书】 【2005年夜州网络系统及服务器搭设构建公知书】 【2004年末地森林战争战后规划及公知书】 “03年在雷伊尔边境，末地森林展开的反侵略战争。我记得大学还上过相关的课程，是雷伊尔请求幕国对抗米克顿联邦的东洲侵略计划……那时候夜州已经建成好多年了，地也是在战前从雷伊尔手里买下来的。” 图灵的思维进入了这份公知书，扫过其中关于当年那场战争的战后规划，顺便还看了不少对当时这场战争的描述和记载。 而在公知书的一处角落中，图灵发现了一些意外的文字： 【针对战时城市深层地下通道进行填充和掩埋处理，为应对后续战争可能，将前雷伊尔搭建的夜州地铁系统进行完全改造……】 “也就是说，在夜州的地下，还存在一些被填充和废弃的战时通道和旧地铁线路，只是过去这么多年了，现在不知道作何用途。” 图灵立刻将这些线索作为网络信息检索的关键词。 很快，他找到了一个名为“夜州地理研究中心”的网站。 这个网站非常有趣，这是一个爱好者论坛，里面汇聚了各种对夜州的城市杂谈，在其中“都市传说”的板块中，图灵找到了一个发起过地下探索活动的人——“mtd-coco”。 这是个网络id。 这个人在板块中非常活跃，讨论了很多关于夜州战时设施和建筑，以及前雷伊尔遗址建筑相关的文化和历史，其中他曾经发起过数次探险活动和地下聚会，带着朋友和召集网友前往夜州旧时地下建筑。 例如前雷伊尔地铁系统，夜州深层战时通道这些地方，并提供了大量的图片为证。 图灵点开上面的图片，那是一群穿戴着夜视装备压着休闲衣装的年轻男女在地下通道中的晒图，均是绿油油的夜间拍摄。 其中有能够看到墙面的图片，上面写满了“xx到此一游”“motherfxcker”之类的涂鸦语言和脏话。 从夜拍的图片上看，还能够看到一些标有幕国军武标志的设施和建筑，大多是通风系统和废弃的大型器械。 “富二代还真会玩儿……如果这些通道现在依然能够进入，我就能使用幻肢朝着更深的地方探索。这会是一个不错的切入点。” 图灵再度锁定了这个叫“mtd-coco”的人，进入了他的论坛账户，再通过深层数据追踪到他论坛账户的相关信息，从各种关联的信息中抽取出了他的社交网络账号，真实注册信息是一个移民用户，名叫“罗尼·戴森”。 接着，图灵再直接进入了这个人的社交账号，得到一大堆狐朋狗友信息的同事，从他的个人博客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这个人是一个数据公司投资人的儿子，联系上了城市管理规划局的后门，通过塞钱的方式让人带他的富家子弟社交圈进入战时废弃通道开‘party’……” “而腐朽的城市管理规划局官员非常乐意赚这样的外快，并且甚至已经进入了某种贪污利益链。很多商人也在通过城市管理规划局的贪污链达成自己的商业目的……真是腐朽，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的结果。” 图灵睁开双眼，轻轻揉了揉太阳穴，摸出加密手机拨通了刚刚从网络中得到的一个电话。 “你好，我是罗尼·戴森的朋友。我对13号通道非常感兴趣，想进去看一看……” …… 淅淅沥沥的流水声，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此刻正值夜间，带着防尘面罩，浑身佩戴各种样式便携相机的图灵和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走进了下水道中。 男子脸上带着一副特质的防毒口罩，上面闪烁着一枚绿色的呼吸灯。 带着图灵在下水道系统中钻了一阵，二人停留在一处样式古老的水泥墙面前，上面有一个破开的大洞，后面是一块哑光的钢板内层。 “就是这里了……有时候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富二代怎么想的，整天就喜欢往这种地方跑。” 男子走上前去，将洞口后面的钢板拉开，露出了一条幽深的走廊。 图灵的脸上带着一副夜视仪，故作探头探脑地看着那条走廊，无光的环境中能看到通道墙壁上各种游客式的留言和涂鸦。 “你确定是这里？你不会坑我吧？我可是交了钱的。” “就是这里，下去怎么玩儿随便你，不过不能超过五个小时。里面的通风系统虽然还保存着，但是大部分都已经不起作用了。个人建议你拍了照片就走，里面其实没什么好玩的。上次也是跟你一样的有对小年轻跑过来，刚跑下去五分钟就被吓回来了……还有一次有个富二代过来开什么轰趴，喝趴下了四五个在里面，打电话把我们叫过来擦屁股……” 男人喋喋不休地埋怨着，然后意识到自己有点话多了，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行了，有事情给我打电话，这里面也没什么能瞎搞的，我自己先走了，你注意别呆太久，下面空气不好。” 目送着男子离开了下水道系统，图灵身上那些小型摄影机和探路杖，以及脸上的防尘面罩和夜视仪纷纷化作一堆密集的金属单元，快速缩回了后背。 他略微闭眼感受了一番信号。 “三格，进去之后信号应该会彻底消失。” 为了方便省事儿，图灵现在随时都将一根分子破译线连接在自己其中一部手机上，通过后脑的芯核处理器随时随地接收着信息进行各种大脑的学习活动，同样也是为了随时进行临时信息的查阅。 图灵走入了通道中，顺着阶梯一步步往下走，明显感觉到空气中的含氧量急速下降。 “信号问题，空气问题，真要在这下面建立一个基地，涉及到的情况会很多。” 一路下行，一根幻肢从衣摆下方钻出，内巢工厂内高速喷吐出大量的机械虫，飞入了漆黑的空间。 “出发前学会的夜视仪效果不错……确认下面是无通电环境。” 金属藤蔓从后脑蔓延而出，层层叠叠地化作了灰狐头盔罩在脸上。 跨越了数层楼高度的阶梯后，图灵来到了一处宽敞而幽黑的空间，大量散开机械虫们已经将这片通道彻底探索完毕。 “信号彻底消失，如果移动，手机上的信号将无法确定我目前的信息位置……先随便逛逛。” 这处通道已经完全脱离了下水道的范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强烈的霉菌味儿，高大的天花板上布满了裸露的通风系统，地面上只有水泥简单铺设的凹凸路面，墙壁上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的涂鸦。 幻肢从身后蔓延而出，带着图灵的身躯在通道中飞速移动，很快便来到了通道的最深处。 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处巨大的生锈器械，而前方的道路已经被水泥完全浇灌堵塞，只有上方破开的位置能看到大大小小的管道运输网络。 “这里向前就是管道运输的范围。这机器是用于填充和报废通道用的。” 幻肢弹射而出，在地面上种下一处子体。 “在这里扎根，钻到你能前进的最大距离。” 子体柔韧地婉转着，再猛地缩进了地面中。水泥地中传来“咔咔”碎裂的密集响动，大量子体的金属根须已经飞速蔓延了出去。 “这是第一处。” 根据机械虫的探查情报，图灵分别在十几处地点种植了子体，并以脱碳原液为能源，让它们最大限度探索这块区域，确认周围的状况。 图灵肯定不会选址在这个通道里，他要将实验室建立在更深层的地下区域。 而现在他要确保的就是地下空间的安全性，以及是否会和夜州的城市地下规划发生冲突。 经过半个小时的探查，图灵基本将这一处地下通道摸了个遍。 这里是一处战时城市战略通道，过去具体用途不明，通道中还残留着一些废弃的机器和大量的通道支撑建筑。 整个通道区域不小，图灵找到了三处岔道，每一个岔道深处都还有其他岔道，但无一例外，在通道深处都被水泥和大型机器封锁，而那些被封锁的地方就是已经掩埋的区域，目前是夜州的管道运输系统途经的地下网络。 在探索整个通道的过程中，图灵不断地栽种幻肢探索周围的区域，且在一处角落中使用幻肢直接展开了深入作业，途中通过子体的先行探索而避开大量的地下管道，向着更深层的区域前进。 而经过四面八方各种扎根的幻肢，图灵已经摸清楚了四周一千米球形范围内的大致情况。 这处地方距离距离地面并不远，也就百米上下的位置。上方是地面区域的下水道系统，而四周则是大量管道运输和系统，还有少量的深层电路埋线。 再往下深入，电路系统彻底消失，管道有所减少。 而下降到五百米深的距离，城市的网络几乎已经消失干净。 一千米深的位置，已经是岩石层了，图灵估计自己再往下挖个几千米，可能还得挖出个天然岩洞。 漆黑的垂直通道口内，图灵背后好几根粗壮的幻肢渐渐停止了挖掘，钻头般高速旋转的钢爪由并拢状态重新张开，洒下一片细碎的泥土和碎石。 钻头是图灵为这次挖掘选址，特地为幻肢固化的一种机械构建模式。 图灵将装在背包里的氧气罐重新更换后，幻肢四爪并拢继续开始作业，背后不断弹射出密密麻麻的触肢在四周的泥土里种下临时子体。 再往下深入了两千米，图灵再度停止了挖掘作业，并让幻肢将四周的空间逐渐扩开，形成一个几十平米的小空间。 “差不多了，从刚刚钻出去的幻肢子体的探查情况来看，这周围一千米球形范围内除了地下空洞外什么都没有。” “此时的位置地处城市边缘，横向距离东燕区127公里上下。” “手机信号彻底归零，不过被我攀升后的泰克信号发射器没有任何阻碍。” 图灵在来这里之前做了不少准备。 一个是对具体方位的侦测，各种必备物品的准备，还有就是攀升了用于无线链接子体和机械虫的泰克信号发射器。 在攀升后，这项科技的名称为【振幅信号传播体】，并且图灵拥有了一种新的幻肢。 一根关节极少的小幻肢从图灵的身后咔咔钻了出来，四爪扁平，模样形似卫星探测台，四片爪子不断张开收缩传递和释放信号，而四爪中央有一个钻出的钢针，顶部的球形正不断闪烁着细小的光芒。 新的振幅信号传播体在常态下拥有比泰克信号发射器更加远的信号传播和覆盖距离，而在张开后，覆盖范围会大幅度增加，并将自身的泰克信号增强。 感受了一番自己留在三千米以上的子体，信号传播毫无问题后，图灵将背包卸下，从里面摸出了一大瓶妖神果实生产的脱碳原液。 大量幻肢无法替代的零部件从背包内被拿了出来，随着无数触肢上下左右高速作业，一个旅行包大小的妖神因子发电装置逐渐成型。 最后通过植入子体的方式进行结构填充，一整瓶脱碳原液骤然一闪，内部刺啦窜起一瞬蓝色的火花，整瓶脱碳原液渐渐散发出淡蓝色的微光。 “这个妖神因子发电装置应该能够支撑二号幻肢持续运行一段时间，这可是不少妖神果实的量。再加上二号幻肢从一号幻肢上带走的能源，足够了。” 将发电装置放置在地面上，造型迥异的二号幻肢从图灵的背后钻出，缓缓抓在了妖神因子发电机上。 一阵机械单元密集脉动的震颤，这根幻肢逐渐脱离了图灵的身体，并将整个发电装置包裹起来，而通过振幅信号传播体，图灵能感知到一团炽热的信号正在眼前逐渐升腾。 大量的机械单元在妖神因子发电机上弹起收缩，在极短的时间内飞速膨胀，无数金属触肢钻了出来，并以发电机为核心不断包裹，增殖，裂变。 很快，二号幻肢已经化作了一只触手密集的金属蜘蛛，将整个地下空间顶满。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世界树 “通过【振幅传播体】达成的思维连接正常。” 图灵抬了抬手，在脑海中对眼前的二号幻肢下达了指令，二号幻肢顿时停止了金属增殖，并在正对着图灵的一面张开一只鲜红的电子眼。 在图灵的思维连接中，眼前的二号幻肢正在通过那只电子眼对图灵此刻的外形进行着检索。 “可以达成控制，并且和一号幻肢无误。” 一根细小的机械触肢从二号幻肢的身上钻了出来，在一边的泥土中蜻蜓点水般触碰了一瞬。 一簇幻肢子体摇曳着生长而出。 接着，图灵又尝试了幻肢本身具有的其他几种能力，二号幻肢样样具备。 “的确，完全是幻肢的复制体。但如果我之后通过科技树对幻肢进行攀升，二号幻肢并不会共享攀升结果。如果攀升后的科技知识是目前的我无法理解的，那么也就无法通过人工手段再现在二号幻肢身上。” “其他的测试没有问题，既然如此……” 图灵仰头，两只鲜红的电子眼在黑暗中对上。 “扎根吧。” 红光一闪，万千机械触须在二号幻肢的身上狂涌而出，疯狂地朝着四面八方的岩石层钻去，飞溅的石屑和狂涌的噪音响成一片，图灵作站立的地面隐隐发出震动的声响。 “既然是另一个幻肢本体，那么潜力可想而知的巨大……” 幻肢本是植物，这一点毋庸置疑，只是扎根在了自己的身上。 但如果机械态的幻肢在地面扎根，又能将它的根须延伸到什么地方？ 图灵很是期待。 “如果你能够将夜州整个地下都覆盖，并以此将千万根须接入夜州的城区，那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支配这座城市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当然，这只是一个尝试，根本目的还是建立地下实验室。” “既然你已经脱离了幻肢本体，即将成为我日后最强大的底牌和基地……” 鲜红的电子眼闪烁着逐渐升腾的野心，图灵轻轻摊开一只手掌，轻声说道： “以后你就叫，【世界树】。” …… 让扎根在地底的世界树将挖掘的痕迹进行掩埋后，图灵离开了13号通道和下水道系统。 出来时快要接近凌晨五点，陆上的下水道基站仅有一个值班人员正趴在门卫室中沉沉睡去。而之前带他进入下水道的人员已经离去多时。 灰狐头盔已经解除多时，图灵仰头吸了一口有些冰凉的空气，仰望着夜州边城天空蒙着的灰色的薄纱，轻轻闭上了双眼。 通过【振幅传播体】，它能感受到“世界树”正在不断扩张的根须范围，和地下实验室的建设情况，那是千万增殖的机械单元。 “世界树”正在按照他的设想，一边进行扎根扩张的同时，一边自动增殖建设着地下实验室。 确认信号能够被传达后，图灵轻轻打了个响指。 一辆屎黄色的电动车出现在无人的边城街道，低沉地轰鸣着有些奇怪的引擎停在了图灵的身前。 乘着自己的小绵羊一路回到家中，吹着风的图灵感觉到一阵舒爽。 除却天守研究阁内拿到的科技外，“世界树”的扎根更是让他感觉到底气十足。 回家休息到第二天中午，图灵起床便接收到了世界树每隔一段时间便会通过【振幅传播体】向他发送的信息反馈。 “已经开始向东燕区蔓延了？” 图灵睁开双眼，幻肢将洗漱台的牙刷摆放好。 扎根了几个小时，世界树的根须便已经接近了他现在居住的地方，这就达成了利用在地下随意穿行的机械根须作为便捷交通的设想。 思维通过【振幅传播体】进入了世界树的根须之中，图灵察觉到它们正在朝着夜州地下的线路和管道运输系统进行纠缠和入侵，甚至已经逐渐入侵了某些地铁交通。 这把图灵吓了一跳，立刻让“世界树”暂缓了这部分进程。 目前的很多情况还未知，直接入侵夜州的城市建设系统未免有点过头了，暂且先停留在试探阶段较好。图灵没有让“世界树”直接大刺刺地跑到市中心地下开始蔓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看过“世界树”的扎根情况后，图灵查看了一番地下实验室的建造情况，直接将视觉接入了进去。 一片漆黑的金属空间中，一只鲜红的电子眼从墙壁上增殖而出，后面连接着长长的金属根须。 四处传来金属单元“咔咔”增殖的声音，还有四面八方的岩石层在被不断开掘的声响。 通过这只电子眼，图灵扫视了一周内部的情况，“世界树”的效率非常快，已经根据他的设想搭建出了三个大致的大型空间。 一个是目前准备用作于主要实验的大型房间，四周分出了一些小的功能性房间，中央留足巨大的实验空间。 天顶高达十八米，天花板和地面均由机械根须嵌合增殖而成，联合四壁呈现“盒子”状态。中央靠墙的位置，便是“世界树”本体扎根的妖神因子发电装置，已经包裹成了一个巨大复合的金属球形，里面隐隐闪烁着蓝色的电光。 在之后，图灵会将这一部分作为核心，打造出一个通过提取妖神体液作为能量源头的超级反应堆。 之所以选择使用妖神体液而不是幻肢能够生产的【妖神果实】，是因为幻肢需要吸取能量来达成果实的生成，只能作为临时性手段。 而“世界树”的能量核心，必然是需要一个独立的反应堆来进行运转的。现阶段的情况下，图灵不可能直接让它扎到城市里，直接偷夜州的电。 出去核心和整体结构外，几根粗壮的承重柱呈现脊椎形机械体支撑着整个地下空间的重量，一些图灵设想中的基建设备已经由机械根须增殖出了大致的结构和龙骨。 而另外三个大房间则暂且被图灵准备用做动物和妖神的养殖场。 除此之外，整个实验室还缺少通风系统，世界树正在通过图灵传导的知识加紧完成这一步。 而其他的基建设施，目前暂且不着急。 ‘世界树’能够通过增殖的方式搭建实验室主体框架，承重柱，但是因为材料单一性的问题，无法要通过增殖的方式直接搭建出实验室的各种设备。 好在图灵已经通过分子破译线在网络上渗透得到了足够用的机床知识，乃至是芯片类的冲压技术也不算什么，只需要购买一些物资就可以了，这对坐拥六千多万资金的图灵来说不算什么。 至于交通，能够在地下随意穿行的世界树根须足以替代任何交通工具。 “增殖能力强大的幻肢足以快速完成基建，比我想象中还要迅速很多。估计很快就能投入使用了。那么目前的问题，就是妖械的来源了。” 他缺少大量的后续实验材料——妖械。 要想将天守研究阁中的一切科技产物，尤其是自己的活性科技复刻到现实世界中，这就需要足够数量的妖械来作为实验材料。 同时，妖械也是科技产物的一环，庞大而可控的妖械群体，将会是自己隐藏在夜州地底下最恐怖的力量。 而这需要购买大量的动物来进行脱碳原液注射改造，这本身也是实验的一环，他需要注重动物的多样性，不能随便买点鸡鸭狗猫之类的东西。 这时候，图灵想到了卖给他狐狸的花鸟市场光头男。 “可以从这个人身上寻找渠道。” 第一百六十九章 通话 退出了对世界树的检视，图灵的视线回到了宽敞的家中。 此刻正值中午，而他还没吃饭。在办正事儿之前，他需要填报自己的肚子，虽然“世界树”进程很快，但建设实验室是个不小的工程量，途中可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突发情况，这事儿不急。 图灵将狐狸放进了屋里，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点了个外卖，静静地扫视着宽敞的室内。 别墅，后院，庞大的资金。 佣兵，知识，未知的列车。 不知不觉之间，自己通过那辆神秘的列车，逐渐接触到了自己曾经从没有想象过的生活和圈子。 但就算没有那辆列车，夜州和整个世界宛如庞大的机器一般在不断运转，整个星球依然保持着自转和公转，自己迟早也会撞见一个游荡在夜里的雇佣兵。 想到这，图灵回想起了自己作为佣兵的第一个任务，抓走那个叫卡尔科斯的灰色产业线头目。 “如果我依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大二实习生，早早地出来上班，依靠着老爹的关系在商业圈中不断发展，积累经验，说不定也能完成梦想……” “但或许在那个过程中，就会有一个科技猎人或者雇佣兵突然出现，并在我的面前带走老爹。就像当初我在赫斯佳面前抓走卡尔科斯一样。” 图灵的目光游离在客厅中，目光扫过自己放置在茶几上的药瓶，再落到挂在玄关处的那把粉色雨伞，下意识按了按胸口。 叮咚—— “嘤嘤？” 正在墙角撅着屁股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大狐狸敏锐地抬起脑袋看向门口。 外卖到了。 在活蹦乱跳的狐狸环绕簇拥下，图灵将中餐外卖拿了进来，然后将狐狸锁回了后院。 “辛辣中餐，你没法吃。” 坐在沙发上将外卖盒里的中餐一一摆放到茶几上，图灵透过落地窗，瞥了眼后院眼巴巴的狐狸。 “等我将实验进行到新的阶段，狐狸就可以进入碳变流程了……那时候，希望你能够成长为‘八岐’那样真正的妖神。” 吃完了自己的午餐后，图灵准备继续为实验室的事情做准备，但却意外接到了萨克斯·威尔逊的电话。 “午安，灰狐。” “你好，威尔逊先生。有什么事吗？我们约定的时间应该是下周星期三。”针对萨克斯，图灵没有做太多的遮掩，使用了本音进行交谈。 “没事不能给你打电话吗？”对面传来萨克斯·威尔逊的笑声，“是这样的，前两天城郊的事情，闹的很大啊。” 萨克斯·威尔逊指的是九科围剿“化纤”那件事。 “出了什么变故么？”图灵询问。 “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我听说白头鹰是你干掉的？” “没错，有话直说就可以。”图灵本能不喜欢这种弯弯绕绕的说话方式。 “根据我得到的情报……不好意思，我们还是对你做了一些调查，希望你不要见怪。我注意到，你作为雇佣兵的两次行动都战绩颇丰。一个是抓住了‘蝮蛇’卡尔科斯，托你的福，他已经在黑城监狱住下了。 而另一个，则是在前段时间的围剿中，击杀了白头鹰……虽然‘化纤’和‘蝮蛇’在我们的圈子中不算什么，但围剿的事情似乎有些牵扯，九科那边在我们的世界里没有可以遮掩你的信息，‘灰狐’这个名字已经进入了不少人的视野中。 你要小心。” 故意来知会我一声么？ 对于萨克斯·威尔逊不断释放善意的态度图灵看在眼中。之前偷听到他和金载阮在车上的谈话也能够证明这一点，图灵自然也没矫情，向对方道了谢。 不过萨克斯提到的这一点同样在图灵的意料之中，他明白树大招风的道理，所以他才马不停蹄地建立实验室，尝试让“世界树”蔓延至整个夜州的地底。 “基本就是这些了。同时基于这一点，我郑重地希望你能够加入威尔逊公司，毕竟我还是有些面子，能够为你省下很多麻烦。当然，这不是威胁，我是真的如此希望。” “我自然知道。不过，我这边有一些情况，我想有必要让您知道。”幻肢将图灵的身体撑了起来，将其带到了地下室中。 图灵拿起了地下室展示柜中的那枚处刑人动力炉，继续开口说道： “我得到了一些东西，它让我完成了碳变的过程……” 图灵听到萨克斯那边突然安静了不少。 “我也正要说到这件事情……卡恩告诉我了。你现在已经具有‘电能亲和性’了？” “没错。这其中存在某些原因，我想您应该会对此感兴趣，这件事情，我在电话里只能说到一个信息……”图灵顿了顿。 “您相信有东西能够加速碳变的进度吗？” 此言一出，萨克斯的呼吸声陡然粗重了一分。 “我很愿意相信这件事情，你是想说……” “电话里不便明说，同样我也是想知会你一声，虽然我很愿意相信你，同时也相信威尔逊公司的诚意，但是我希望在下周的见面中，威尔逊公司能够具有更加充分的诚意。” 其实萨克斯·威尔逊已经很有“诚意”了。 不过图灵不介意让他们更有“诚意”一点。 图灵抛了抛手中的处刑人动力炉，对面的萨克斯一阵沉默。 “我可以把时间改到今天晚上。” 图灵哑然失笑：“不必这么着急，我最近有些忙。谢谢您的提醒，今天就先这样吧。” 道别后，图灵挂断了电话。 萨克斯今天打来电话特地知会他一声，他是有些意外的。不过本来他也需要向萨克斯透露一点点小秘密。 图灵没有把话说全，也没有把自己加入威尔逊公司后需要更好的待遇和资源这样直白的话说出来，而是选择了当个“谜语人”。 但效果似乎已经达到了，萨克斯相信了自己透露出的一点点信息，急着想要见自己。 至于是怎么做到的，就全凭萨克斯·威尔逊自己猜了。 至于现在，图灵休息的差不多，是时候准备寻找一些能够获取大量动物的渠道了。 第一百七十章 潜行追查 回到客厅，图灵坐在沙发上，将分子破译线接入了自己的手机。 这是和罗旺相遇之前，图灵自己一直在用的手机，也是当时在花鸟市场的光头男子处购买狐狸时使用的手机。 “像那样的灰色市场，直接转账其中必然有着清洗渠道，其中最简单的便是混杂进入合法的盈利渠道进行税务申报……” 图灵很容易就通过自己当初那一笔转账单，再通过分子破译线将这些数据进行深层数据的搜索，很快便锁定了大量的账户名。 出于对分子破译线暴力破解本质的考量，图灵没有选择直接骇入到任何一个账户中，而是通过这些账户的表层信息在网络的深层数据中进行高速检索。 而这些看似正常的商家，很快就在深层数据的检索中发现了不少端倪。 将一些数据量极少，明显是已经被放弃或者随时可被抛弃的账户剔除后，图灵锁定了三个账户。 这三个账户中透露出的信息，或多或少都和夜州的邻国：邦加有所关联。 再通过同样的方式将表层信息纳入深层网络中检索，图灵找到了大量的转账流向，都指向一个幕国人本土的账户。 在表层信息中，图灵只能得到一个“*豹”的显示不完全名称，但是有这个账户的绑定号码。 接着再通过这个号码，图灵在网络中进行大量的检索，最终得到了这个账户的名字：庞豹。 名字已经有了，电话号码也有了，剩下的事情就要简单多了。 图灵很快循着这个人的网络痕迹，不断入侵或者通过表层信息检索来获取更多的信息，终于锁定了这个人的几处常用ip地址甚至是三部手机的网络信息流。 最好的消息是，这个人有一部手机在一个小时前打开过一次定位，使用了一个外卖app。 图灵拔掉分子破译线，略微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 “真是不小心。从那些资金流向看来，这个人明显是控制这种灰色市场的一个头目级角色，居然还会点外卖？组织里伙食不行？” 随口吐槽了两句，图灵通过网购先订购了一批常见的动物，随后出门骑上了自己的小绵羊。 这一趟，图灵愣是忙到了晚上。 通过分子破译线的超强骇入能力，加上自己亲自游走了不少地区，图灵循着各种痕迹，将一个明显从事于动物贩卖的灰色产业线掀了出来。 这是一个明显活跃于邦加和夜州交接区的动物走私组织，图灵摸清楚了他们在大半个夜州内的资金清洗渠道，据点，贩售商人。 而这些都是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进行的。 不过重点是，图灵只摸清楚了他们在夜州内的贩售交易链，他还没有找到这个组织背后的动物供应方式，组织名，乃至货运路线。甚至那个叫“庞豹”的人他也没有真正找到，只发现了一些小据点内的喽啰在使用这个名字的账户。 晚上八点，图灵穿行在人群熙攘的夜州北边旧城区，将一块手机悄无声息地扔进了垃圾桶，一根分子破译线隐蔽地收回了袖子中。 通过这块“摸”来的手机，图灵彻底锁定了那个叫“庞豹”的人此刻的位置。 旧城居住区，新苇街道3号公寓。 图灵穿过城区，通过重新连接到自己手机上的分子破译线找到了这处公寓的位置。 这是一处租赁的老公寓，每个窗户都撑着脏兮兮的雨棚，一些破开的砖头处打着未知材料的建筑补丁，公寓正面的大顶棚上立着红色的灯牌，将半个街道映得通红。 图灵在公寓周边绕了两圈，找到了一条通往公寓内部的线路，将分子破译线接了进去。 “‘世界树’的实验室搭建大致还有一天才能完成。根须目前已经覆盖到了整个东燕区……当然距离夜州北边还非常远。如果‘世界树’将整个城市都覆盖起来，骇入建筑这种事情甚至不需要我亲自来做。” 要知道，作为幻肢的分裂体，“世界树”也拥有分子破译线的能力，如果直接让世界树从地下延伸出一根骇入，可比图灵到处跑要高效的多，就是会有留痕问题。 思维穿梭进入这幢建筑所有能够传输信息的电路，图灵很快便找到了本地网络，锁定了所有有人居住的房间，并通过实时进行的监控骇入，排查出了最可疑的一处房门——603。 根据历史监控中这个房间存在不同面孔的人出入，还有对方并没有使用本地网络这一点，图灵猜测这就是那个“庞豹”的所在地。 “嘿！干什么呢？” 一个中年人朝着蹲在地上的图灵走来，后者缓缓站起身，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并露出一个微笑： “手机刚刚在这掉了。” “哦……”中年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图灵，“年轻人，晚上不要在这附近乱晃，晚上不太平的。” “谢谢提醒。” 将手机重新揣回兜里，图灵笑着越过了中年人，转身离开了这幢公寓。 夜间12点，零散的一两个行人从街道上走过，一道黑影从他们的头顶一闪而过。 灰狐头盔绽放出红点，幻肢带着图灵的身躯在墙壁上高速移动着，很快便到达了六楼阳台。 这里的阳台被一束束钢铁锁得密不透风，内里用钢板遮上了外面的视野。 幻肢一阵密集的形状变化，化作复合工具将钢板切开一个小口，一根细小的触须钻了进去，并在顶部咔咔增殖出一枚机械眼。 内里一片漆黑，电子眼开启夜视，穿过阳台和堆满了各种杂物的客厅，来到了一处被厚重电子门封死的卧室门口。 “这画风，似乎是科技猎人。” 图灵有所猜疑，不过也不算意外。 这城里抓个组织出来，背后要没几个雇佣兵和科技猎人那才叫奇怪。 “没有其他人，似乎只有那个卧室里有人……通过监控判断此人最近的活动，和他交接的人员流动较大，应该是都出去了。” 视觉回归，幻肢化作的工具小幅度高频率切割着阳台，在轻微的一道细响下，图灵在阳台表面种了处子体帮忙拿住切下来的大块钢铁，翻身钻了进去。 第一百七十一章 盗取产业链 落入阳台，幻肢外骨骼从图灵的脚底分裂拆解，露出了他原本的软底鞋。 这是为了可能的潜入行动特地准备的。 进入客厅，图灵避过客厅堆满的各种纸箱子和外卖盒，夜视的目光在茶几上看到了一堆金属零件。 零件细碎地滚落，图灵从这堆在黑暗的微光中依然反射着银色光泽的零件堆里摸出了一副镣铐。 准确的说，应该是串联着密集电路和线路的金属环。 在这堆零件中还有大小不一的各种型号，从对方动物贩卖组织的背景推断，这应该是一种用于控制动物的颈环。而这种产品，图灵最初购买狐狸的时候并没有见到。 从桌面上的状况来看，似乎是正在手工组装或者拆卸状态。 而在客厅的其他角落，图灵还发现了类似的手工装置，有无指示灯的探测仪，还有组装未完成的未知器械。 使用分子破译线将那些探测仪瘫痪后，图灵来到了卧室的金属电子门前，直接使用分子破译线骇入破解后，再用小触肢增殖电子眼探过里面的情况，静悄悄地推门而入。 大门的保养非常不错，中途没有发出任何噪音。 里面是一间堆满了更多金属器械的屋子，一张放着电脑的铁制工作台，还有一张普通的床，上面整酣睡着一道身影，发出震天动地的鼾声。 里面的确只有一个人，而作为一个非法人员来说，他睡得还挺早。图灵如此想。 一根幻肢静悄悄地移动到此人的床边，种下一枚子体。图灵移动到了他的电脑桌前。 这是一张纯手工制作的铁质桌子，没有任何抽屉，只有复合在上面联通电脑的各种仪器，均是无外壳包裹，电路和线路裸露的混乱状态。 其中一台仪器形似无线路由器，伸展着六根东拼西凑的天线，还闪着绿色的灯点。 图灵静悄悄地打开了电脑，让他有些惊讶的是，这台电脑使用的系统是他完全没见过的。 整体黑底绿码，模样非常简陋。 通过分子破译线的暴力骇入，图灵发现桌面周围的仪器，有相当一部分都是用于给电脑加密的，不过在分子破译线面前都无济于事，他很快便进入了这台电脑。 而这台电脑中的内容，也证实了他对于科技猎人的猜测，或者说，泰克改造人组织。 这台电脑中储存了大量的组织信息，里面不乏野生动物抓捕、交易、贩售等各种信息，还包含了一部分人员档案，其中那位花鸟市场的光头哥就在其中，档案名是“线下贩售商”。 而这个组织，名叫“荒原”。 这是一个以邦加为总部的组织，从事的是野生动物走私，将邦加的大量野生动物走私到邻国的夜州中。他们拥有一条规模极小但非常稳固的进货渠道，并且和夜州不少商人达成了协议进行野生动物贩卖。 而毋庸置疑，这是一个科技猎人组织，而床上躺着的那位，就是图灵找了一下午的“庞豹”。 这是个小头目，负责夜州一部分区块的走私销售活动。 在电脑中，图灵得到了此人负责的销售渠道，走私路线，下属分布等信息。 图灵一开始的想法，是找到这个组织背后的走私路线，并对走私路线进行干涉。抢夺或窃取，随机应变。 但看到对方的组织居然拥有如此稳固的进货渠道，不用子体来好好让自己“寄生”一下真是太可惜了。 要知道，等到“世界树”将实验室建成，无论是风间科技、妖神器官、活性科技还是继承于小关拓自的那些研究，自己都需要大量的动物用于各种实验。 而眼下，正是一个获得稳定供应渠道的好机会。 图灵思索着，灰狐头盔一转，鲜红的电子眼锁定了床上正在熟睡的庞豹。 …… …… …… 庞豹，幕国人，“荒原”组织在夜州的生意负责人之一。 不过最近，他有点倒霉。 自己的两个同事不仅挖走了他大量的部下，抢占了好几个原本属于他的经销线下，并且他目前的地位也在组织中也是岌岌可危，已经快要变成光杆司令了。 而他的据点更是穷酸。 但现在他遇到更倒霉的。 当庞豹是被冷醒的。 当他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身处一片完全漆黑的空间中，整个人被束缚在一张冰冷的椅子上，并且眼前还有一枚释放着红光的眼睛在盯着自己时，他当场发出了刺耳的尖叫。 “啊——————！！！” 他叫了好一阵，才惊觉除了自己对面那枚红色的光点外，四周还有窸窸窣窣像是某种工厂正在运作的声音。 莫非自己是做了噩梦？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而这时，他对面传来了一道电磁交磨的声响： “你好，庞豹。你可以叫我灰狐。” 灰狐？ 庞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但他面前说话的人似乎颇为不耐，庞豹只感觉到眼前一花，随后便是胸口传来的剧痛。 在他惊愕的目光中，一根脊椎结构的金属深深刺入他的身体中，并快速传导到了全身上下各处，有什么东西正在顺着他的脊椎往上攀爬！ 剧痛让他顿时栽倒在地，眼皮上翻，腹腔干呕，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 当他逐渐恢复清醒，算是彻底醒了过来，知道眼前这一幕不是什么噩梦了。而灰狐这名字，他正好听过…… 活跃在大鸟酒吧的科技猎人，参与了前段时间九科的围剿，击杀了一个小组织“化纤”的头目白头鹰。 对于他的组织来说，白头鹰算不上什么厉害人物，虽然白头鹰比他厉害多了。但他还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被这个灰狐找上门来，还带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他深刻地感觉到自己身体中的异物感，不断咳嗽着想要将那东西弄出来。 “没什么，只是你现在的身体，已经不属于你了。” 伴随着那道声音传入耳中，庞豹陡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神经压迫，整个人猛地从地上站直立了起来，并做出了他此刻非常不想做的动作——重新坐在椅子上。 他像是被无形的枷锁固定在了椅子上，但他很清楚，他只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你身体里的东西已经接管了一部分神经中枢。当然，你的神经中枢依然属于你，只是被接管了而已。” 庞豹听到一声清脆的响指，自己的身体又恢复了行动。 一阵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脊背。 这是什么技术？ “你……想要我做什么？” “作为‘荒原’的小头目，你很明事理。”图灵点了点头，红色的灯点在漆黑的环境中上下动了动，“你是夜州部分区域的野生动物经销商，我在你的电脑上找到了不少有趣的信息，而正好，我对野生动物很感兴趣……比如你前天刚接收的一批动物，总数是78只的那批。” “你想要我手里的货？”庞豹顿时明白了过来。 毕竟是做野生动物走私的，邦加也不止他们一个组织在干这种事情。 不过直接接管自己神经中枢什么的……他还真没听说过这种事儿，他现在有些半信半疑。 “灰狐先生想要我手里的货……直接跟我说就是，何必这样……” 庞豹的废话刚说了一半，便感觉到浑身上下的肌肉传来一阵绞痛，顿时佝偻下身躯，要紧牙冠冷汗狂冒。 “我没有跟你商量，你现在的小命捏在我的手里。我要那批动物，你明白吗？” “明白！明白！”庞豹连声说着，直到从内而外的剧痛渐渐缓解。 真是倒霉……倒大霉了…… “那批货已经转移了一部分给贩售商了……现在还留在仓库的只有一半，而且这是组织的，数量太大，我没办法在瞒着其他人的情况下一次性全部转移，还有交接方式……” “这些你不必担心，告诉我仓库的位置，然后你帮我处理好你们组织其他人的事，剩下的就不用你来操心了。” “这……”庞豹不知道对方有什么手段，但留住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是……那我身上这东西……” “你先完成我们俩的交易。” 庞豹看到红点升了起来，并在一阵金属碰撞声中靠近了他。 靠着红光反射的光芒，他才看清了眼前的人。 那是一道被漆黑金属完全包裹的人影，八根粗大的触肢撑着地面将他的身体悬在半空中，鲜红的独眼俯视着自己。 同时，他也看清楚了自己脚下的地面是什么东西。 那是万千脉动的钢铁触肢！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好……好的。”庞豹咽了口唾沫，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您这样的科技侵蚀者……想必应该非常……非常诚信的。” 听闻此言，图灵略微歪了歪脑袋。 “科技侵蚀者？” 第一百七十二章 局部地震 “额……我是说……像您这样的科技……不是，泰克侵蚀者，一般都很有诚信……”庞豹尬笑着，后面的声音越说越小。 泰克改造人是什么秉性他可是很清楚的，因为他自己就是其中之一。 出门在外风评差不说，这其中的泰克侵蚀者更是喜怒无常。他之所以这么说，也不过是为了恭维灰狐两句，顺便摸一摸他的脾气。 在一开始的慌乱和紧张之后，庞豹勉强还算冷静了下来，对目前的情况思考对策。 在这种开局即崩盘的情况下，他首先要做的就是摸清楚对方的脾气，目前眼前这个灰狐似乎是留着自己有用，但之后会怎么样可说不清楚。 庞豹在迅速盘算着，却听到对面的泰克侵蚀者突然出声： “跟我解释一下泰克侵蚀者。” 他什么意思？ 庞豹有点懵逼。 这话在他嘴里听起来就像是对方跟他说了一句“你说说我是谁”这样有些滑稽感觉的话语。 是在威慑我？还是说…… 庞豹傻了几秒钟，随后听到四周密密麻麻的钢铁响动声突然密集了起来，顿时打了个颤，慌忙开口： “泰克侵蚀者……像您这样的高度改造者，改造面积达到90%以上的就是这种‘尊称’……” 头盔下，图灵双眼一眯。 这似乎涉及到泰克改造人方面的科技体系。 图灵饶有兴趣地让庞豹解释了一番。这家伙虽然不知道图灵意义为何，但还是有些茫然地向图灵吐露了一些信息。 在图灵之前和泰克改造人的各种接触中，所了解到这个体系的大体模样就是用泰克科技对人体进行进行改造或是器官替换，从而达成战斗力增加的目的。 改得越多越厉害，科技越高越厉害。在科技的迭代性上，那些泰克科技部件同样冠以“世代”进行高低区分。 庞豹自然也是个科技猎人，他的改造部位是肾脏替换和小腿义肢，在身体内加装了一小部分内循环系统的同时，拥有一对力量可达900千克的足部。 而这个“科技侵蚀者”或者说“泰克侵蚀者”，则是对全身泰克科技替换程度达到了90%以上的改造人群的特殊称呼。 在庞豹的叙述中，这类人群对高新科技具有异常的痴迷和成瘾性。由于全身大部分被机械替换，这种改造人的机械契合度和强度达到了一个极高的水准。并且庞豹认为，图灵也是一个“泰克侵蚀者”，因为他全身覆甲，并且看上去灵活性极高，不像是装甲。 而且庞豹所见过的动力装甲只有九科和罪策局的处刑人系统，他自然不可能认为灰狐是个官方的人。 泰克科技体系的后续发展，听上去似乎还是“改的越多越强”那套理论，不过似乎其中存在一些质变和阶级效应。图灵思索着。 “我们在夜州地区的总负责人，就是和您一样的……泰克侵蚀者。像您这样地位的人，其实没必要对我这么一个最近很倒霉而且业绩出现问题的小角色下手……”庞豹小心翼翼地说着。 “哦？你想表达什么？” “咳咳……我的意思是，最近咱在组织里有点小麻烦，货和业绩都不怎么样……如果您需要大量的野生动物，我可以给您推荐几个其他人选……” 庞豹现在也逐渐打好了算盘，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他需要向眼前的泰克侵蚀者抛出更大的价值。 除此之外，一个原因是他的货就剩这么一点，被图灵劫走后根本无法向上面交代。另一个原因是他认为这或许是个机会。 最近他的生意出现了很大的问题，根本无法应付内斗，眼前的情况对他来说是绝境，但同样也是一个在组织内翻身的机会。 作为一个夜州底层爬起来，逐渐进入邦加走私组织内的草根，庞豹深知机会的重要性。 泰克侵蚀者，这是和地区总负责人一个级别的强大构装者，对方有求，自己有用，那么为什么不能搏一搏，利用这个家伙的强大，让双方的事儿都变得更加美好呢？ 庞豹打着算盘，然后便看到眼前的灰狐抬起了一只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啪。 他只感觉到全身的肌肉传来疯狂的绞痛，强烈的痛楚让他瞬间倒在地上发出强烈的痉挛，伴随而来的神经压迫让其七窍迸发深红发黑的鲜血。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感觉痛苦渐渐消退，喘着粗气跪倒在地。 “你的提议很不错，也很合适，不过你似乎有些别的想法。” “不……不敢……”庞豹强忍着强烈的后遗症挤出简短的语句。 “没关系，这或许能让你更加重视你身体里的东西。”幻肢将图灵放了下来，在庞豹面前缓缓蹲下，“只是一点小小的惩罚，但是这样一来，你应该要为我工作很久了。” “嘿……嘿嘿……”庞豹努力挤出笑容，不敢多说什么。 图灵一开始是想让庞豹先帮他拿到这一批动物，然后再通过这个已经寄生完成的家伙细水长流地完成对“荒原”走私路线的渗透和取代。 不过，那样虽好，但需要不少的时间和精力来交接运作，所以本质上，图灵是准备先雁过拔毛拿走庞豹的货物，等自己的初步研究结束了再来说动物供应渠道的事情，你庞豹回去能不能交差跟我没关系，死了就换个人，没死就帮你一把。 而庞豹的提议，就是想让他自己现在就作为内应，而图灵去拿到其他头目手下的货物，他庞豹不仅保住了自己的货物，还能从中获取好处。而庞豹付出的，就是自身的自由。 这能说通，并且的确是互利共赢，作为不过一个小命捏在图灵自己里的人，这个庞豹还没有谈“互利共赢”的资格，他并没有站在“俘虏”或者“手下”的立场上，这个人远没有之前湖光手下的游鱼那么“主动”。 他是想在眼前的逆境中利用图灵，所以图灵让他体内的子体给他松活了一下筋骨，提醒了一下他的身份和位置。 幻肢将中了软骨散一般的庞豹提了起来： “既然是你的提议，那么现在就给我带路吧。” “现……现在？” 虽然庞豹不知道现在具体几点钟，但起码也是半夜了吧。而且干这种事情，这么快就动手，不用商量一下计划之类的吗？ “就是现在。”图灵说着，将庞豹提在身边，后者只在红色的微光中看到周围无数的金属触肢包裹住了眼前这个灰狐的身躯。 “这个……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出去？”庞豹小心翼翼地询问。 那只红眼转了过来，盯了他一秒钟，轻轻搓了搓手指。 庞豹顿时缩了缩，他现在有点怕响指。 “其实告诉你也没什么。” “这里是夜州三千米以下的地底。” “？？？” 下一秒，庞豹只感觉到眼前一花，万千触肢将灰狐的身躯犹如轨道列车般垂直向上送去，被提在幻肢手中的他这才发现上方居然是一个垂直的超级空洞！ …… 几个小时后，荒芜的郊区地面轻微震动，一大蓬金属根须冲天而起，图灵跃出其中，将手中的庞豹随手一扔。 后者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在地上大吐特吐起来。 只能说，这电梯有点太猛了。 图灵扭了扭有些发酸的脖颈，看着身边半径达到数米的机械根须缓缓缩进了地面中，并将土地冲洗掩埋，留下一些较深的痕迹。 这就是图灵意图搭建的“世界树”地下交通。 之前抓到庞豹后，他便将其带到了一处“世界树”挖掘出的地底。眼下看来，地方还不错，但是交通问题还需要改善，钻一次几个小时，一两次还好，直接用“世界树”拉着坐多几次，他也感觉有些不舒服了。 “世界树”的设想，还有太多的改进空间。 “还没吐完？” 庞豹猛地站了起来用袖子擦了擦嘴： “吐完了，吐完了……” “那就走吧。” 在庞豹心惊肉跳的注目下，图灵打了个响指。 轰鸣爆破的引擎声下，高大的重型机车黑山羊出现在庞豹的视野中，巨大的车轮翻搅阵阵尘土停在了灰狐面前。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便感觉到身体又被幻肢抓住吊在了一边，而灰狐已然跨上了那辆高大的机车。 庞豹心中陡然一紧。 不是吧。 “在东边区域有‘荒原’的囤货仓库么？” “……有，‘酸牙’的地盘就在那边……” “那正好。” 话音落下，黑山羊爆发剧烈的轰鸣声，在庞豹的一声惊叫下冲出了原地。 半小时后，一脸惨白的庞豹有气无力地趴在一处楼顶，身边是挺直站立的灰狐和高大的黑山羊机车。 之前坐了波地底电梯，庞豹已经将自己晚上吃的东西全给吐出来了。 现在又被黑山羊扯着来了波各种楼房跳跃，超速行驶，他还没坐上面，是被吊着跑的。 他现在感觉自己已经离死不远了。 “别装死，指路。” 一动不动的庞豹突然一颤，感觉自己猛地兴奋了起来，腾地一下就站起来了。 这是？！ 他有些奇怪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他现在有种熬夜到第二天早上但依然很兴奋的感觉。 而迎着灰狐冰冷的红色注视，他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指了指下方有些稀疏的城区中，一座中型仓库。 图灵打量了他一秒钟，这才将目光移开。 在之前使用无机寄生对人的实验中，图灵通过黑医学生希尔斯得到了子体能够让人分泌大量多巴胺导致兴奋的结果。 虽然目前还没有得出什么原理，但复刻曾经的人体腔内寄生操作，让面前这个庞豹爆发一波多巴胺打针兴奋剂是没问题的。 坐车太久，累了？ 三千米电梯受不了？ 来波子体刺激一下，多巴胺让你立刻快乐起来。 感觉这东西以后会变成压榨神器。 不理会还有些懵逼的庞豹，电子眼的视觉飞速放大，锁定了不远处的仓库。 此刻，二人所处的位置，是夜州东燕区旁边的一处郊区城市。 图灵特地让庞豹挑选了这一处地点，有一个非常简单的原因—— 这里是“世界树”的地底覆盖区域。 图灵闭上双眼，感知了一番世界树的根须，并渐渐引导一小部分进入那处仓库。 一根细小的机械触肢从地下接入了整个仓库的电路，图灵的意识瞬间通过世界树增殖的分子破译线将其接管，清晰的监控视觉呈现在眼前。 灯火通明的仓库中，几个穿着棉衣的男人正坐在一处隔间中打发着时间。 坐在沙发上玩着游戏机的机械臂男子。 围在桌子旁边打着扑克大声喊叫的壮汉。 两个玩着飞镖的胡子男人。 更多的金属触肢直接从仓库的地下破开而出，增殖而出的电子眼让图灵接入了思维，更多可探寻的细节呈现在了眼前。 飞镖玩家鼓起的腰间。 扑克牌胜利者衣领后方的金属脖颈。 旁边黑色箱子缝隙中的枪械。 思维连接着所有的电子眼，图灵也看到了里面关押动物的大仓库。 大大小小的笼子密集地堆满了整个仓库，无数的触肢视觉和处理器让图灵瞬间将这一批动物清点完毕。 “一共一百七十八只动物……果然很多。” 图灵有些咂舌地睁开了双眼。 一百七十八只野生动物，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虽然之前在庞豹的房间已经见识过了这些数据，不过如此多的动物堆积在同一个空间内，图灵还是第一次见。 而且都是非常狂暴的状态，不停地在啃着笼子或是放声大吼。而在仓库外，这些声音都被某种材料隔绝了。 “邦加的适合猛兽的生存的环境很多，果然是野生动物走私大国。” 图灵瞥了眼旁边站着的庞豹，将思维重新接入了仓库内。 “基本情况已经了解清楚了。周围的根须已经待命，根据‘世界树’对痕迹的清理能力，如果将整栋建筑完全坍塌，地面破坏的痕迹应该能很好地掩盖掉。” 图灵向“世界树”下达了指令，在天台上站起身，眺望着下方的仓库，静静等待着坍塌的发生。 “那个……您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图灵这边是思维接入各种偷窥，但是在庞豹看来，灰狐就像是傻了一样在那发呆，不知道在干什么。 等的有些无所适从的他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图灵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看着吧。” 远方的仓库，地面似乎轻微地颤动了起来。 那幅度很小，站在天台上的两人根本感觉不到，但在仓库内的人却感觉像是地震了一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动，面面相觑。 一阵密集的噪音从仓库内传来，并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增加，愈发强烈。 天台上，在庞豹惊惧的目光中，他看到远处的仓库猛然一震，从内而外轰然垮塌！ 第一百七十三章 庞豹的小心思 “wtf？！” 打牌的邦加人只感觉大地颤抖，吊灯晃动，似乎整个城市都陷入了地震之中。 “夜州地震？老子来这呆了十年了一次都没遇上！” 骂骂咧咧的一片混乱中，几人争先恐后地冲向门口，但此时整个墙壁骤然炸裂，一片密密麻麻的金属触肢爆破而出！ “这tm是什么东西？！” 令人头皮发麻的触手墙顿时逼退了几人，为首的一人甚至被直接从下至上地洞穿，伴随着四面不断垮塌的墙壁和建筑，减员的出现彻底引爆了这些守卫，抄起各式步枪便冲着“世界树”倾泻着火力。 一大蓬子弹连绵不断地冲击着触手墙，又在疯狂跳跃的火花中四处弹飞，狭窄的房间中更是反伤了不少人，顿时骂声一片，枪声渐渐消停。 “这些触手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我们的据点暴露了？” “它们在带走动物们！” 一个眼尖的守卫透过垮塌的墙壁，看到仓库中一片群魔乱舞的触手从地下钻了出来，将那些装着动物的笼子直接拖入地下。而地面不知何时也逐渐扩开一个愈发巨大的洞口。 “我们必须要通知‘酸牙’！” “通知个屁！有命跑出去就不错了！” “拉尔夫，你想想办法啊！” “我……” 轰！！！ 从内外耳的垮塌彻底将所有的声音掩埋在其中，一个奋力钻出墙洞的男子被一根触肢扎穿小腿，当场拖了进去。 天台上，看着烟尘四溅，库管警铃大作的废墟，庞豹狠狠咽了口唾沫。 虽然整个仓库从外面看上去就像是自己突然倒塌了，但他不傻，之前的遭遇已经让他推断出是什么摧毁了仓库。 那东西……居然蔓延到这么远的位置？！ 莫非整个夜州的地下都是这些东西？！ 眼前的一幕让庞豹的大脑有些空白，之前还想着要利用灰狐的想法全部缩到了思维的角落中。 如果说整个夜州的地下都是这些东西……几乎一瞬间，这些玩意儿就能摧毁市政厅！甚至摧毁整个城市！ 想到这，他的小腿肚有些打颤，不自觉地扭头看向一边的灰狐，正好对上后者红色的视线，他顿时挤出一丝微笑，心中狂颤。 妈的……灰狐背后到底是什么势力？偷偷在夜州地下埋了这样的东西？！这已经不是自己能够玩儿的起的层面了！ 之前还想着靠这个泰克侵蚀者搏一把的庞豹顿时心中打起了退堂鼓。 而这时，他又想起了自己身体里似乎也埋着这种东西…… 妈的，倒霉透了！！！ 一路上被折腾过来的庞豹几乎没什么心思掩盖自己脸上的表情，图灵注目着他胡子拉碴五颜六色的神情，不难推断出这家伙应该是给吓到了。 于是图灵走到他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庞豹顿时一个哆嗦。 “灰狐……不是，老大！你以后就是我的新老大！今天的事情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以后我就是你最忠诚的小弟了！！” “哦？是吗？”图灵歪了歪脑袋，“多说无益，你身体里的东西时刻会提醒你的身份所在。” 说完，不等庞豹回话，幻肢抓起了庞豹跨上黑山羊，重型机车发出狂躁的轰鸣声，借助着延伸而出的幻肢弹射跳下了高楼。 下方，化作废墟的仓库已经围拢了一些被惊扰而爬起床的围观市民，远方还传来淡淡的警笛声，但图灵并不需要担心被发现“世界树”的痕迹。这些金属触肢自己拥有的痕迹处理能力加上一整块坍塌的废墟就能很好地处理掉所有的地面迹象。 而这处仓库发生的“坍塌”事件，警方说不定会深入介入，那时候，仓库里原本属于“荒原”组织的蛛丝马迹还会引走大部分官方的注目。 两人来到了另一处街区，图灵将内心一片忐忑的庞豹放在了巷子中。 “今天你配合得不错，一共一百七十八只动物。” 庞豹挤出微笑，被风吹得一片沧桑的脸上不住点头迎合，并在语言上表现出非常配合的态势。 “是是是，老大你的手段之高明，我想‘荒原’和九科的傻蛋一定什么都不会发现的！” 但他现在只想赶紧买张船票从夜鳞运河跑到雷伊尔去。 最近听说科技市场上风声鹤唳，各大企业摩拳擦掌，夜州九科又是一堆新闻播报强行拔高社会对新兴科技的认知，听说可能还要出台新法案。现在又是一个背后不知道有什么恐怖东西的灰狐，他现在只想赶紧逃离这片龙潭虎穴，至于身体里的东西，他不信他跑到雷伊尔去了，这灰狐还能追上来找他这么一个小人物不成！ 不过听到这家伙的话，图灵却是皱了皱眉头。 这人还挺喜欢立g的？ “不要乱说话。今天只是第一步。之后‘荒原’一定会被九科追踪到一些蛛丝马迹，如果你够聪明，这几天最好蛰伏，等到风声过去。” “是是是……” 蛰伏个屁！老子明晚……不，今晚就买票溜了！ “对了，你最近在组织里似乎是不太受待见？”图灵突然说道。 “这个……确实。”庞豹张了张嘴，虽然心头急着想要远离面前这人，但还是极力掩饰着自己的不耐烦。 “既然这样，我将其中一半的动物交给你，你拿去好好运营你在‘荒原’组织中的地位。” 还在想着怎么尽快应付完了事儿的庞豹顿时一愣。 他要分一半给我？这么好的事儿？ 庞豹略微思索了一番，一百七十八只分一半，那就是八十九只……这也是一批不小的货源量了，如果能好好运营，说不定能将自己目前的局面缓和一些，加上“酸牙”的仓库遭受重击，这一期的货源全部没了……等等，我在想什么？我不应该赶紧溜吗？ 这个灰狐是想着让我地位拔高，然后通过我从“荒原”拿到更多的货？ 庞豹顿时反应了过来，更加坚定了心中逃走的决心。但表面掩饰得更加不动声色了： “您是说……您要分一批货物给我？” “我说的瀛洲话还是米克顿英文？你听不懂？” “嘿……嘿嘿，当然能听懂，我明白了……这批货的确能够解我燃眉之急……真是……额，谢谢灰狐老大。” “你手机给我。” 一边演着，庞豹一边将手机交给了灰狐，看着对方插了个什么东西在上面。 拿资料？随便你了……反正老子马上就跑了，到时候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说起来，灰狐要这么多动物是为了干什么？看上去不像是为了销售渠道…… 而这时，图灵已经将对方的通讯簿记录在了自己的脑中，将手机递了回去，庞豹的头脑风暴也顺势结束。 “今天就这样吧，你可以走了。后面我可能会联系你，时刻注意你的手机。” “我明白。那我就先……走了？”庞豹小心翼翼地询问。 图灵点了点头。 庞豹扭头散着步一般离去了。 刚拐出巷子，庞豹顿时撒腿狂奔，连冲了一公里出去，钻进了另一条巷子，颤颤巍巍地摸出了手机，赶紧给自己心腹打电话。 “仔？是我……先别多说，你立刻帮我订一张去雷伊尔首都的船票，我……” 咔。 话说到一半，庞豹突然听到脚下一阵轻响。 “还有一件事情，我忘了告诉你了。” 神经紧张的庞豹被这突然从身后传来的电燥声吓了一跳，吓得她顿时将手机揣回了兜里看向身后。 一根金属触肢从地下探了出来，尖端顶着一枚红色的电子眼和声放器。 “灰……灰狐老大？” 那触手上下动了动。 “什么事儿……要这样来通知啊？您直接打我电话不好吗？”庞豹欲哭无泪，他也不知道刚刚的话被对方听到没有。 “哦，我也想打的，不过你电话占线了。我猜你应该是在准备后面好好经营的事情，就先这样过来了。” “那……啥事儿啊？” “我已经把那批动物的交接地址发给你了，明天凌晨3点你去取。另外，最主要的还是跟你说一声，你身体里那东西有范围限制和定位功能，如果离开了我三千公里以外就可能会爆炸，你最近最好不要出差什么的。” 庞豹：…… 第一百七十四章 初步完成(一) 思维重新回到眼前，图灵已经恢复自己的普通人身份，屁股下是颜色鲜亮的小绵羊。 庞豹那点小心思自然被他看在眼中，虽然寄主违抗命令的下场会很惨，但庞豹此刻可是被图灵纳入了后续计划中，如果庞豹这个愣头青硬是要跑或者干点别的被子体察觉到后扎成海胆，那图灵再找一个“荒原”的小头目进行寄生可是很麻烦的。 还有个选择，就是把“荒原”所有人都寄生了。 那样就过于操之过急了，而且无论是控制还是管理起来都很麻烦，最好的办法是选一个中层让他成为高层，或者直接选取一个最高层作为棋子。 鉴于目前自己的条件，还不太适合后面那种方法，泰克侵蚀者的底细也还没有了解清楚，夜州各种组织背后也有不小的力量，除了已经被自己全部了解清楚的“湖光”组织。所以庞豹算是比较合适的人选。 这时，一串信息进入了图灵的脑海中。 地下实验室初步搭建完毕了。 …… 下午，图灵吃过午饭后，来到了自家的地下室。 靠近墙角的地面被破土而出的金属根须坍塌，并在极快的时间内构筑着简易的通道和入口。几根粗壮的触手从中探了出来，包裹住图灵和一边看戏的五只妖械带了进去。 “东燕区的地下存在不少城市线路网络，还有下水道的存在。让根须在地下室的位置制造入口麻烦了不少，需要避开这些地方，不过好在还是成功了。” 通过电子眼看到周围大量的线路和下水道建筑的边缘，同密集的泥土包裹在一起。这里是“世界树”临时打开的通道，如果彻底确认可行和隐蔽性，这处通道将会由“世界树”逐渐构造成真正的可通行道路，并在里面假设幻肢型轨道电车。 斜向往下冲刺，泥土愈发稀少，当四周出现的岩石逐渐密集时，便已经接近了地下实验室的区域。 眼前出现光亮，一阵强风之下，图灵和五只妖械落地了。 五只耗子迅速聚拢在图灵身边，明显是吓得不轻，而眼前厚重的电子大门，就是实验室的入口处了。四周除却实验室的主体外，还有着大大小小被幻肢开拓出的岩洞，而图灵脚下踩的位置，则是“世界树”根须构筑的钢铁地板。 带着五只妖械走到了大门前，图灵上下打量了一番。 对于高科技实验室建筑的大部分要领，图灵都是通过天守研究阁中的实验室工程资料来完成的，包括大门的建造也是如此，所以眼前这一处实验室大门，外观和妖神研究所的大门非常相似。 高约二十三米，宽约十五米，足够巨大，灯光由加热器官构成。不过这些由“世界树”根须作为建筑材料构筑的设施和建筑随时可拆散重组为其他的东西，“世界树”的能源还只是临时搭建的妖神因子发电机，很快就会用完，在完成核心发电设备的建造之前，实验室的一切都还只是测试阶段。 嗡嗡—— 大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白炽而明亮的实验室大厅，整个方形结构的最里面便是“世界树”核心。 通过一些手段，加热器官的光芒可以转化为柔和的白光或是暖光。整个实验室结构非常简单，以及一个核心和所有的设备存放以及进行实验的大厅，两个存放妖械和普通动物的区域。 目前来说，还不需要像天守研究阁里那种过于复杂的区域建设，“世界树”的高可塑性使得它们可以几乎零成本拆散重建，并且不需要太多的时间。 带着五只妖械进入其中，首当其冲的便是一股有些奇怪的味道。其中蕴含了一些泥土的气味儿，还有些发酸，时而还有非常难以接受的恶臭闪烁即逝。 “通风系统的建设还需要更多的完善，至少空气得净化一下。” 图灵皱了皱眉头，轻轻踩了踩脚下的地板，几只妖械却是非常好奇地四处转悠了起来。 天顶上是初步建设的通风系统，支撑着大厅的还有巨大的承重柱，一些只搭设了结构的大小仪器已经建设好了。但一番扫视过去，整个大厅还是稍显空旷。 而在大厅的一角，堆积着大量的破旧零件，不少金属根须正在一旁搭建着万用机床。 从“世界树”反馈的信息上来看，这些零件都是世界树从地下“采”到的。其中大部分都来自于被填充的旧战时通道和旧地铁系统。根须能够绕过里面的管道系统，拿走里面被封存多年的各种材料。 不过的确是年代久远，这些东西只能回炉重造了。而想要完成其他设施的搭建，一些“世界树”根须无法替代的零部件就需要从其他材料中获取。目前图灵还没有找到一个很好的渠道来购置大量的电子元件或者原料。 “想要整体自给自足，原料的渠道是一回事，还需要一个车间。” 图灵看向正在缓慢搭建万用机床的机械根须，让“世界树”停下了，并让其从侧面再开采出一块车间区域，在里面专门用于各种基建和实验设备的零件生产。 “‘开采’到的材料不少，目前应该足够搭设一部分设施。至于更多的原料，目前来说要处理的事情不少，先花钱在网上订购一批完成基本的建设。” 十分钟后，大厅又多了一个大门，而大门的另一边便是基建车间和被转移的大量材料。 幻肢的效率很高，转移了位置的万用机床直接在生产车间中进行搭建，再过十分钟就会完成了。 “先停止根须向夜州的蔓延，打造好实验室再说。” 向“世界树”下达了指令，图灵走向大厅一角的大门，那里从一进门开始便传来阵阵吼叫声，这是“世界树”墙面隔音的极限。 那里就是存放大量动物的地方了。 带着五只妖械，大门打开，一阵恶臭和野兽的吼叫声扑面而来。 琳琅满目的野兽堆满了整个房间。 第一百七十五章 初步完成(二) “这味儿……” 先不说那些此起彼伏的吼叫，里面这屎尿的臭味儿差点没把图灵给熏昏过去。 这些被“荒原”抓来的野兽大多都存放在坚固的笼子里，经过“世界树”根须的运送，这些笼子此刻都已经遭受了多少的变形和损伤，虽然不至于让里面的野兽跑出来，但此刻不少野兽都给吓得屎尿齐流，臭气熏天。 “还有排污的设计也需要完善一下……还好我在地下，这些玩意儿可以直接送给大地母亲……或者偷用一下夜州的低下排污系统。” 让“世界树”的金属根须将里面的脏污迅速清理干净，并将所有的笼子一一摆放好后，图灵还发现有一些娇弱型的野兽甚至已经被活生生地吓死在了笼子里，数量不多，只有十六只，大部分是幼崽，小部分是较为娇弱的生物。 “还可以接受的折损，不过运输渠道也需要优化一下。下次可以让根须直接构筑一个建议的车厢，通过临时挖出的通道进行运送，也不至于这么混乱。” 总结了一番目前的实验室初步暴露出的问题后，图灵走进了大房间中，开始查看这些野兽的状态。五只妖械则好奇地在笼子之间乱窜，妖械对于这些普通生物有着一种天然的上位生物压制力，那是一种天敌一般的威胁感。 走在这些笼子之间，不得不说，荒原的抓捕范围相当广阔。 上到飞禽，下到走兽。从体型娇小的旅鼠，到各种猛兽的幼崽，一应俱全，得益于庞大的抓捕数量的同时，图灵也能大范围地针对不同品类的生物进行妖械转化实验。 图灵走进一窝关在笼子里的重耳兔。这是一种邦加荒原的兔子，占据了体型二分之一的耳朵垂在身体两边。这些兔子状态紧张，但在图灵面前还能表现出平和的态势。 他再走近了一只灰黄的邦加豹，这只豹子一直处于焦躁的状态，在有些变形的大笼子里徘徊行走，一副瘦骨嶙峋的模样。看到图灵的接近后，立刻努起牙齿表现出威胁的状态。 对于某些野性十足的动物，图灵天然的亲和力似乎丧失了效用。 “看来凶御笼手的进度得和妖械转化实验同步进行，不然控制上可能会出现一些问题。” 这些野兽和图灵之前购买的已经驯化的花枝鼠和狐狸有所不同，这些东西几乎没有得到任何驯化，从庞豹那获取的信息来看，这些动物才被抓到“荒原”的仓库没多久，野性十足。 “同时，饲养用的食物和水也需要解决。水还好，等到‘世界树’扩展范围到达夜鳞运河那边，可以直接通过吸取水源构造净水装置来获取。食物的话就有些麻烦了，这又会涉及到获取渠道的问题，毕竟要养的可是这么多嘴……” 巡视过里面的动物后，图灵回到了实验室中央地段，并着手将刚刚暴露出来的问题进行优化。 首先是排污系统的搭建，目前图灵的做法是在实验室下方构建一个整体的排污系统，呈多条趋势向水平一千米的上方土地和夜州的排污系统试探性进行。一旦有问题就立刻终止，不使用固定的排污通路。 然后是扩展一部分基建，首先是将“世界树”核心的发电装置装载了更多的脱碳原液维持运转后，再将其转移到实验室下方空出主实验室的位置，等到妖神因子萃取室和以脱碳原液为核心的能源供应系统搭建完毕后，就能够通过转化的大量妖械进行妖神因子萃取，达到持续不断的独立能源供应，完全达到自产自销。 接着便让“世界树”开拓出其他两处房间：妖神因子萃取室和妖械转化间。 中央区域被图灵命名为“中心巢穴”，存放野生动物的房间被图灵命名为“素体养殖库”，之前就开拓好的用于放置和观察妖械的房间被图灵命名为“妖械观察室”。 而“妖械转化间”就位于“素体养殖库”和“妖械观察室”之间，转化完毕后直接由根须送到观察室里去。 与此同步进行搭建的，还有一体的能源供应系统，主要从妖神因子萃取室直接将脱碳原液输送到“世界树”核心。不过目前一切还没就位，还没有可输送的能源。 这些野生动物可以留存一些母体和幼崽，通过后续不断扩大养殖库的空间，构造一个以“世界树”控制为核心的人工养殖中心。 这是图灵对于“素体养殖库”运转的三个阶段：前期可以通过从庞豹那边的“荒原”组织身上薅羊毛，中期通过庞豹逐渐插入更多的手段直接“偷”掉荒原的整个组织体系据为己有，后期则通过前中期的积累，在地下室直接制造大型养殖场。 当然，这只是图灵在内心勾勒的理想状态蓝图。不过他也不知道，伴随着他不断进入列车世界和猎取现实世界的科技，妖神体系的科技能够走多远。 目前的养殖库，图灵的做法是将所有的野兽重新分批存放，将养殖库上下扩建了一番的同时，通过内部结构切分，让根须为这些野兽构造了新的房间，并设立了上下的楼层数，给它们更好的活动空间和内部管理空间。至于那些笼子，已经被送到万能车间回炉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食物问题。 养殖这些动物的目的是转化妖械，转化的妖械主要有两种用途： 1.充军。 2.实验材料和萃取材料。 这样的话，动物和妖械都会处于一个半消耗状态，妖械这种半机械半血肉生物，可以通过能量和给予活性来达成供给。所以图灵要考虑的，就仅有动物的食物问题。 目前的解决方式，图灵只能暂且用自己的资金来供给，渠道方面只有等之后再找了。 图灵也算是体会到了野心大，想要维持一整个体系运转的困难之处，这其中需要考虑到的问题实在太多了。 而整个地下实验室，图灵简单粗暴地以“巢穴”冠名。 这里以后将会是妖械军团，乃至妖神的温床，也是自己的“巢穴”。随着以后“巢穴”逐渐扩大，容纳的科技体系必定会愈发多杂，图灵知道自己仅有一个人是无法完全应付过来的，而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班底以及组织体系就很有必要了。 不过那暂且是后话。 搭配“世界树”收集到的各种金属材料，送入万能车间进行打磨，制造，再和根须契合到一起进行各种设备仪器以及基建的打造，新的设施和构造在半小时内便组建完毕了。 而现在，这间实验室已经具备了妖械转化的基本条件。 重新进入养殖库，这里已经被改造出了各类房间和一条条通道，以供图灵观察并选取转化对象。有一半动物已经被送到一个临时搭建的根须空间中，准备明天交给庞豹。 经过一番挑选，图灵提出了八只中小型动物，进行第一步的测试。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外来迹象 这是一处加密的网络会议。 “酸牙，解释一下四号仓库的事情。” 一道金属感极强的嗓音下，另一道略显慌乱的声音传来： “具体的情况我还在调查中……但是我可以肯定，四号仓库的情况原本绝对是安全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坍塌……” “原本是安全的？”一道有些故作尖锐的声音打断了“酸牙”的话，正是尖着嗓子的庞豹，“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仓库出了问题导致现在九科介入，整个夜州的同僚都只有蛰伏起来等到事情过去！” “你tm……” 看着视频会议中一副为大局着想的庞豹，酸牙心中火气升腾。 妈的，不就是见着老子窝莫名其妙被端了在这幸灾乐祸么？你庞豹不也是个衰货，最近过得很好？ 不过目前自己这里出了问题，“酸牙”也不好正面怼庞豹，只能沉声解释： “这件事情是我出了问题，我会尽快找出原因，给各位，还有‘烟加特’先生一个交代……” “原因？那你能说说一百多只动物的货是怎么凭空消失的么？那可是这一期货源中最大量的货，现在都栽到你的手里了！”庞豹尖锐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酸牙”心中一阵烦闷，张了张嘴，但还是忍住了。 “庞豹，你最近的账本似乎也不太好做啊，别等到下一期货源送过来之前就被送回荒漠啊。”一个口音浓重的邦加人冲着庞豹阴阳怪气了一顿，网络会议中还传来两声假装掩饰的偷笑，“酸牙”心中顿时好了不少。 幕国仔，这会议里的可都是邦加人。 “说起来，庞豹，你手头的销售渠道似乎被清查了不少啊，要不要我们这边分你一些？”一个老虎头像跳跃了一下，传来有些揶揄的声音。 “我看不用了吧，不如让庞豹把他手里的那批货让出来，酸牙最近不是出现问题了么？就让他来接手如何？”一个秃鹰头像也跟着跳了跳。 妈的，这帮邦加糙汉还真特么团结…… 蹲在自己的小屋里，庞豹看着眼前的电脑屏幕一阵咬牙切齿。 在昨天跟灰狐那档子事儿之后，庞豹心情可谓一瞬百转，现在知道自己跑不掉，索性只能乖乖帮灰狐办事儿，同时给自己在“荒原”组织里弄些好处了。 说话的那几个都是邦加人，“荒原”也是邦加组织，对庞豹这个夜州本地人自然不怎么待见，想方设法地要把他排挤出去。最近庞豹的“倒霉”事情，自然也是这几个人动的手脚。 灰色销售渠道被莫名其妙清查，出货量越来越小，囤积越来越多，导致上面下发给他的货源也逐渐变少，同时他在组织内的业绩也越来越低，如果这一期再出问题，他庞豹可就要被叫到邦加那边去打仗了。 面对几人的冷嘲热讽，庞豹心底一阵冷笑。 等着吧，老子这边找到靠山了，很快你们几个就得跪下来使劲舔我了…… 心里面不以为意，不过嘴上不能输。庞豹正准备回怼两句，那道重金属嗓音打断了所有人的争吵： “够了。” “‘酸牙’那边，就让他自己处理，我相信他的能力。” “明白，‘烟加特’先生。”一枚绿色牙齿的头像跳了跳，语气显得轻松不少。坐在电脑面前的庞豹顿时轻哼了一声。 “至于庞豹，我知道你最近遇到些情况，就让‘酸牙’暂时把他那边的销售渠道转给你。” “什么？！”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一个自然是“酸牙”，另一个则是老虎头像的邦加人，明显是“酸牙”的好友。 庞豹也有些诧异。 “烟加特”是他们整个灰色销售的总负责人，但平时基本不过问下面的情况，只会例行听取报告，大部分安排都是由“烟加特”的副手来安排的，也就是秃鹰头。 莫非是有什么情况和变动？ “‘烟加特’先生，我保证一定会找出问题所在，并追回那批货，请您……” “所以这段时间，你就处理好你的事情，货的问题就交给庞豹。” “可……” “不用再多说了。”“烟加特”显得不容置疑，“夜州正在发生变动，我们要尽量蛰伏，同时减少销售渠道，邦加那边的供应量也会逐渐缩小，你们之间那些小打小闹也尽快给我停了。今天召集会议，主要就是为了说这个事情的。” “烟加特”顿了顿，给几人消化信息的空间。 肯定是在出事儿啊……灰狐这档子人都冒出来了……庞豹蹲在椅子上搓了搓脚。 不过这样一来，似乎灰狐对其他人动手就更合理了？毕竟夜州有“变动”，出现点儿意外很正常……庞豹思索着。 顿了几秒后，“烟加特”的声音继续传来： “邦加那边和‘地狱门’接洽了，后面你们的动作，需要尽量小心，不要和出现在某些地方的米克顿人起冲突，甚至为他们尽量让路。同时也要密切注意其他组织和公司的变动，马上就是下个月初了，有些坐不住的企业可能会出现大动作，这是趋势。” 地狱门？ 坐在电脑面前的庞豹有些惊愕。 这不是米克顿那个大组织吗……“荒原”居然跟那帮人接上线了？ 他思索着，挠了挠头。 要知道，在九科一贯以来的封锁下，虽然夜州各种势力鱼龙混杂，看似混乱，但实质上对境外的一些大势力封锁得密不透风，还有罪策局的追捕下，“地狱门”这种大势力很难将武装力量送入夜州。 看现在这个状况，明显是“地狱门”要钻到夜州这边来啊。 不过这种事情，庞豹自认为自己目前还暂且是个小人物，可能还没到操心这种层面的地步。就是不知道对面那几个邦加的“同事”会怎么想。 接着，“烟加特”又说了一些关于“地狱门”准备入驻夜州，还有一些其他组织也受到了招揽的事情，最后让“酸牙”负责跟庞豹交接渠道后，便结束了会议。整个后半段显得有些仓促。 “看来‘烟加特’这个侵蚀者也有的忙啊……不过‘酸牙’这下遭重了，渠道还得送到我手上……嘿嘿。今天的会议很有价值，我是不是应该向灰狐报告一下？” 庞豹思索着关掉了网络会议，然后看到屏幕右下角又跳出了一个小窗。 看到来自于“酸牙”的通话请求，庞豹乐呵呵地笑了。 似乎好起来了。 …… …… …… “地狱门……” 地下三千米的巢穴实验室内，幻肢接收到了庞豹身上子体传过来的讯息，并传过来一段连接着庞豹视觉神经的画面，正是这家伙在和“酸牙”通话的场景，一阵争锋相对将得意洋洋的小人姿态展现的淋漓尽致。 “跟我想的一样，种种趋势表示，夜州有事情正在发生。不知道萨克斯·威尔逊那边会不会也在处理此类的事情……总之，先完成实验室的事情。” 此刻，之前挑选的八只动物已经全部转化为妖械，并且渡过了八小时的观察期，进入了妖械的第一阶段。 看着观察室里一只半人高的混合体兔子和一只同样半人高的伞兵松鼠，图灵暗自点了点头。 “转化很成功，剂量的注射似乎也会影响转化之后的成长。注射量更大的小松鼠变得比原本比他巨大的兔子更大，而原本是伞兵松鼠三倍体型的兔子注射的剂量没有伞兵松鼠多，只成长到了和伞兵松鼠一样的大小……” “这也说明了，素体的选择很重要。” “虽然妖械会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完成转化，但是要完全达到第一阶段，却依然需要八小时的成长。虽然不算慢，不过应该有方法可以让注射完成后更快步入到属于妖械的成长阶段，根据我现有的科技……” 图灵搜罗着自己大脑中和科技树上的技术，尝试找到一个优化转化方式的技术。 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凡性过滤器】上。 “目前条件不足，天守研究阁的很多项目无法开展，这需要妖械批量的囤积和转化。就只有先尝试【凡性过滤器】对妖械的转化是否具有帮助。” 通过思维传输，图灵让万用机床打造一批中型【凡性过滤器】，直接放置在妖械转化间，准备自己再亲自操刀转化一批妖械，将其中的实验细节做足，再看看效果如何。 现在已经尝试过一些中小型动物，图灵在这次挑选了一批更大的，并第一次选择了鸟类生物和爬行类动物作为转化的素体： 夜鳞渡鸦。 白啄鹰。 绿湖鳄鱼。 科马特利蜥蜴。 第一百七十七章 成功率 这四只是图灵从大量的动物中特地挑选的，状态最好的四只动物，都是同物种中体型最大的。 另外还挑出了几只其他不同品类的其他动物，有大有小，将整个转化间的槽位占满。 一只只焦躁的动物被金属藤蔓缠紧送入了转化间的槽位中，同时墙壁另一头也打开了一个对称运送通道的洞口，更多的金属藤蔓将一枚枚打造好的中型凡性过滤器安置在了每个槽位中。 这些提取自处刑人动力炉中的凡性过滤器从微型化转到大型后，整体呈现一种蜘蛛型的盘状形态，并且因为材料参差不齐的缘故，整体卖相并不算很好。而这也彻底用光了“世界树”自行搜罗来的所有材料。 图灵亲自操纵“世界树”根须对其进行了一番安放和微调，并使其和注射脱碳原液的根须集成在一起，遮罩着每个槽位的上方，并能够通过“世界树”根须对下方的实验体达到传导。 花了半个多小时进行新仪器的调整和小测试后，图灵开始了这一次的妖械转化实验。 在一阵音色各异的低吼中，脱碳原液注入了每只动物的身体中，一阵血肉撕裂和金属增殖的声音中，中型凡性过滤器开始起作用并发出“嗡嗡”的清鸣声，数只动物在顷刻间异变！ 通过室内电子眼直接对每个槽位进行精密观察的图灵主要观察着那四只被自己精心挑选出来的动物，其中那只夜鳞渡鸦的转变最为迅速且明显，全身上下的羽毛伴随着鲜血而脱落，并迅速长出一根根反射着金属光泽的黑羽，随后再一次脱落，宛如蜕皮一般往返数次。 这是图灵见过最为迅速的转化过程，凡性过滤器明显是有效的。 另一只白啄鹰则很是凶猛，不断在“世界树”根须的束缚中挣扎着，扭动着身躯，全身上下爆发着肉眼可见的金属异变，但身上的羽毛在经过一次脱落后却并没有重新生长出来。 这一点吸引了图灵的注意力。 很快，那只白啄鹰的挣扎愈发狂暴，在“世界树”根须死死的纠缠中不断发出有些变色的鸣叫。而此刻，这只秃鹰的羽毛已经全部掉光，一根根钢骨已经从身体中逐渐衍生出来，似乎马上就要完成蜕变。 就在图灵兴致勃勃地看着这只大型秃鹰的转化过程时，这只秃鹰却突然发出一声哀鸣，狠狠地扑腾了一下后，在根须的束缚中彻底躺死了。 失败了？ 图灵皱起眉头退出了电子眼视觉，快步走到了秃鹰槽位前。 白啄鹰的尸体静静躺在里面，并伴随着一种特殊频率缓缓抽动着，在根须松开束缚后也没有任何其他反应。 而随后流出的大量鲜血和秃鹰身上戛然而止的碳变反应让图灵知道，这只秃鹰已经死了。 “妖械转化失败了……？盖勒·斯汀的实验，天守研究阁中的报告，还有我自己做过的测试都没有这种情况。没有像人类注射脱碳原液那样直接转化成放电使，而是直接死亡……” 看着秃鹰槽位缓缓停止运转的凡性过滤器，图灵猜测或许是这东西的原因。 “加速了碳变进程，但是却导致了承受不住而直接暴毙……” 根须缠绕着秃鹰的尸体放在了图灵的面前，简单查看了一番后，图灵发现这只秃鹰身上已经完全转化为了鲜红的活性血肉和各种钢骨。 “物理上已经成功了，真是可惜了……” 这只秃鹰是这一批野生动物里最大的老鹰，图灵原本对它寄予厚望。 就在这时，又是一声震天动地的哀嚎从一边传来，图灵立刻切换到电子眼监控视觉，发现又一只动物死亡了。 那是一只皮毛灰黄的邦加豹，经过图灵简单验尸后，发现这只豹子也已经完成了全身活性血肉和钢骨的转化，对比老鹰，它甚至已经由钢骨逐渐衍生出了外骨骼装甲，但依然死亡了。 “失败原因目前还未知，需要更多的实验。这样的特定试点如果用潜力看起来比较大的动物进行会有些小亏，果然还是有点操之过急了。” 图灵看着剩下的几只动物，密切注意他们身上发生的变化和暴毙时可能出现的前兆。 “如果成功了，你们就会超脱原本的生命形态，朝着妖神迈进，失败了，就只能被用于提取脱碳原液了。” 看着这些挣扎的动物，图灵叹了口气。 他是很喜欢动物的。 很快，突然死亡的情况接连出现，并且征兆并不明显，图灵只能将其归结为转化过程被加速，大部分妖械无法承受的缘故上。 到了最后，数只妖械中只剩下了四只还活着，并且状况逐渐稳定了下来： 夜鳞渡鸦、绿湖鳄鱼、科马特里蜥蜴和一只图灵为了用更多禽类做试验而扔进去的鹦鹉。 夜鳞渡鸦因为生态活跃在夜州通往雷伊尔的夜鳞运河附近而得名，体型较大，食腐。此刻的夜鳞渡鸦已经浑身覆甲，全身上下的羽毛朝着一种尖锐而坚硬的黑色金属转化，整个尖长的喙部宛如面具一般将整个头部包裹。 绿湖鳄鱼是一种雷伊尔边境森林的林中湖泊旁栖息的大鳄，此刻表皮全数褪去，露出鲜红的活性血肉，整个吻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被大量的外骨骼金属增殖覆盖，尤其是下颚部分，呈现一种沉重的铁块趋势，像是包了个铁下巴。 科马特利蜥蜴，邦加荒漠中生存的一种中型蜥蜴，体型并不算很大，但此刻它已经急速膨胀，撑满了整个转化槽，超越了图灵在天守研究阁中遇到过的常规妖械，并且还在持续不断的变大中。身上大量的角质层已经被透体而出的黑色金属所顶破，形成一根根钝刺，并且前肢变大下垂，被金属密集包裹。整体呈现一种脊背隆起，内部骨骼金属化向外穿刺的趋势。 而最后那只鹦鹉则很有趣，它的体型在同类种中不算小，但在转化中的趋势看来，目前也只增长了一点体型，羽毛没怎么脱落，但变得很是厚重。而它的胸口羽毛中正在高速钻出什么东西。 将最后的四只实验体尽收眼底，没有意外的话，这几只应该就是在凡性过滤器催化之下成功蜕变的妖械了。而这些妖械，应该也会比直接注射脱碳原液转化的妖械更加强大。 彻底确认了四只妖械状态正常后，图灵将电子眼的监控视觉留作自己脑内的后门，不再关注这些妖械的转化情况，而是准备等到八小时的转化周期结束后再进行查看。 按照这些妖械的转化速度，这个过程可能会被缩短。 “世界树”根须将里面死亡的妖械尸体搬了出来，图灵轻轻摸了摸那只白啄鹰的脑袋后，将白啄鹰留了下来，同时给“世界树”下达了命令，让其将其他的尸体送入妖神因子萃取房中。 虽然很可惜，但埋了更可惜。图灵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优柔寡断。 一簇簇从天花板上垂下的根须将这些尸体移动向妖神因子萃取室。按照图灵从天守研究阁中拿到的研究报告，他打造的这种萃取装置只需要几十秒就能将一只70千克质量的妖械充分萃取，提纯至高浓度脱碳原液也只需要半小时。 凡性过滤器可以让图灵筛选出足够强大的妖械来作为后续的实验材料或者初步构造妖械军团，同时失败品就送入萃取房，这样整个实验室的电力也就能自给自足运转起来，不需要图灵再偷电去产妖神果实了。 听着上方能源管道中逐渐传来的微小噪音，图灵给脑内临时生成的一份计划书上打了俩勾。 初步找到了优化妖械转化的方法，初步完成实验室基建，巢穴实验室成功通电。一切都在稳步进行。 而在图灵拟定的这份计划书后面，还有来自于天守研究阁中的知识等着他进行科研消化，同时还有对巢穴实验室的各种发展构想。 “一步一步来吧。接下来，就是尝试将凶御笼手‘具现’到现实了……” “滴滴——滴滴——” 略响的刺耳闹钟从图灵的包里传出，他从裤袋中摸出手机，看到上面的时间已经是夜间0点了。 “不知不觉这么晚了……罢了，也有些累了，今天就先这样。凌晨四点的时候再查看一下四只妖械的情况。” 收好手机，将妖械白啄鹰的尸体送入根须搭建的冰箱，并确认实验室一切运作正常后，图灵让“世界树”根须将自己送回了家中地下室。至于五只耗子，暂时就先留在妖械观察室和那帮之前转化的重耳兔妖械作伴了。 回到地下室，身后粗壮的根须将之前方形拆卸的墙壁自动封进入口处，图灵抖了抖身上的衣服并解除了灰狐头盔，转头来到了客厅，点着外卖的同时把狐狸也给放了进来。 不过在点外卖的时候，图灵突然有了个想法。 老吃外卖容易腻，为啥不让幻肢给我做菜呢？ 轻轻挠了挠后背，图灵决定有机会试试。 打开电视机，一只手摸手机，一只手摸狐狸，图灵趁着休息的功夫好好让自己从之前的实验中放松下来。 让幻肢帮忙换着频道，图灵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切回上一个频道，一个身穿古典正装的老人正和一个样貌俊秀的年轻男子端坐在一处透明桌面旁，房间四周的摆放上看，似乎是一个采访节目。 而这老人，正是萨克斯·威尔逊。 “萨克斯怎么上电视了？” 自己认识的人突然出现在电视上，这还是图灵第一次有这样的体验，心中觉得新奇的同时，注意到这是科技频道，随即释然。 旁边的人一直在采访着萨克斯，询问着他相关于威尔逊公司的各种制药科技和研发项目，萨克斯一丝不苟地回应着，并顺带着给自家公司做着一些药物宣传。 “威尔逊公司明面上我记得是一个生物制药公司……联系最近科技市场上发生的那些事情，看来萨克斯也是要准备做些什么了。” 一边看着电视等着外卖，图灵翻了翻手机，这会儿才注意到自己在巢穴实验室无信号环境下错过的好几通电话和一些短信。 其中有自家老爹老妈的外，还要一则辅导员的短信，在里面用非常严厉的语气质问他为什么没有回校重新做实习报备，同时还在社交空间玩儿消失。 图灵回忆了一下自己上一次用社交软件的时候，似乎已经有快半个月了…… 自从正式步入了夜州背后的世界后，自己已经好久没有上过以前使用的那些社交软件了。 想到社交软件中以前加入的一些大学班群，系群，同学群，还有自己当初在大学内参加的创业社，顿时一阵怀念。 图灵差点都忘了，自己好像还是个大学生来着。 而且学校似乎都快放假了，报备那边好像回不回都无所谓了。 简单打开自己的社交软件，在上面逛了一圈后，图灵无聊地退了出去，没有给辅导员回话。 大学里那些麻烦事儿，他现在可没功夫理会。 电视机上的萨克斯已经讲到了公司即将上市新药物的事情，而此刻图灵也已经将自己的外卖拿到开吃，这时，他接到了庞豹的电话。 “我去，灰狐老大，您可算是接电话了！” 电话对面传来庞豹有些市侩的声音。 “有事吗？” “嘿嘿，您不知道啊，我这边刚结束了一次干部会议……得到了一个天大的情报！” 天大的情报？地狱门的事情？ 图灵撇了撇嘴，喝了口外卖汤，并没有将子体共享庞豹五感的事情告诉他。 “有话快说。” 听着庞豹将自己已经知道的事情一字不差地以自吹自擂的语气说了出来，图灵暗自点了点头。 虽然这个人处处透露着一股子耍小聪明的模样，不过第一次情报汇报倒还是诚实。 “你干的很不错。跟我说说这个叫‘烟加特’的人。” 第一百七十八章 趋势 “烟加特……他是组织内在夜州的总负责人，是我和其他几个人的直接上级。但是我们对他的了解不算多，因为平时除了必要的网络会议外，跟我们直接或间接存在接触的就只有烟加特的副手。” “和您一样，他也是泰克侵蚀者，并且他还是荒原组织中的一个核心高层。听组织里的人说，这个称呼是其他组织带起来的，据说烟加特的义体在启动的时候会爆发大量的蒸汽由此得名。” 随着庞豹将一些信息透露给图灵，图灵也顺势了解了更多关于“荒原”组织的情况。 相对于整体处于内战当中的邦加，“荒原”只能算是在邦加这个混乱城市中一个中小型组织，并且主要活跃的地方是邦加和夜州的边境地区。 相对于邦加这个国家的中心地带，邦加的边境因为靠近夜州的原因，相对和平，但只是相对。那里的边缘城市是大量无法参与到内战中的科技猎人组织的温床，比如“荒原”。 而在邦加，荒漠和干草原覆盖了极大部分的地区，且夜州、邦加、雷伊尔三个国家相接，无论是邦加本土的生态，还是雷伊尔森林，都存在大量的野兽动物。所以在邦加搞这种生意再卖到夜州去是很划算的买卖。 而在庞豹的叙述过程中，图灵突然想到了罪策局那个女骑警。 根据图灵以前从罗旺那了解到的情报，露西亚这个人在邦加那边似乎有些名气。 顺便询问了一下庞豹后，庞豹表示，如果有很出名的罪策局成员，那么只能是在相对战乱地区外的相对和平区有所名气，因为战乱的缘故，邦加的“和平”区域也是各种混乱，大白天抢劫都只是家常便饭的地步。因此只能算作是相对和平。 夜州虽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资本力量众多，加上官方的各种调控，九科的大伞哪怕有点破，夜州的各种灰色势力也只能在暗地里进行。 “所以，除了这些基本情况，你其实并不了解邦加的科技猎人成分如何？” “额……这个嘛……”庞豹嘿嘿笑了两声，“其实我也没去过邦加，不过对于邦加的了解，那绝对是真实可信的。我在邦加的组织里慢慢爬到现在这个地位，可是交了不少邦加兄弟的……至于科技猎人嘛，实不相瞒，我成为科技猎人的时间没多久，的确不了解邦加科技猎人的情况。” “嗯。”图灵的声音没什么波动，他也就随口一问，他可没功夫管其他国家的事情，只是说，如果能了解更多关于科技猎人的情报也是好的。 目前来说，自己使用子体控制的这些所谓手下，目前还算有用的就一个曾经在金融公司操盘，并且当了多年情报头子的“游鱼”，以及电话对面这个能够为自己带来野兽资源的庞豹了。 这些人的位格终归还是太低了，如果用于帮自己处理一些特定的事情可能有用，但要了解到更多夜州背后还有科技猎人背后的情报和知识，还是需要足够高的阶层才行。 “就这样吧。不过还有一件事，你每个月都能拿到一部分销售配额，也就是动物，对么？马上就是下个月了，你的第二份配额什么时候到？大致数量是多少？” “这个要根据情况来定。一般都是月中或者靠近月末的时候。组织内准备和地狱门接洽并放下一些这边运营的话，可能又会有所调整了……数量的话，情况不错的时候有上百，状况差的时候也就几十来只。” “既然这样，你每一期的配额固定分出一半给我，另一半你就拿去运营你在荒原组织中的地位。”图灵吃着外卖说道。 此言一出，庞豹顿时就急了。 “一半？！灰狐老大，您这是要我的命啊……本来我现在才刚刚起步，如果您真要每个月拿走我一半的货，这……我不可能活下来的啊。” 庞豹一副哭诉的语气，一口一个“您”。 “而且，您要这么多动物到底是要干什么？如果是销售的话，我完全可以……” “你不需要知道原因，配额方面没得谈。”这方面的问题图灵没跟他多纠缠，“而且，一个科技猎人组织完全靠着业绩说话，你觉得真靠着卖点动物你就能过得风生水起？昨天我在你身体里种下的东西，就是你最大的依仗。它能让你就算没有武器方面的改造也能比寻常的科技猎人强出好几倍。” 听闻此言，对面的庞豹有些愣神。 我身体里的东西？ 庞豹动了动念头，顿时感觉皮下传来一阵刺痛感，他低头一看，密密麻麻的金属触手将他的右臂皮肤穿刺，一根根迅速蔓延而出，将他的整个右臂包裹住。 “这是……”疼痛让他一阵眉头紧皱，但又抑制不住心中的惊讶之情。 “这是礼物，也是枷锁。帮我做事，你的好处不会少。今天就这样。” “还有，下次不要在休息时间给我打电话。” 咔。 电话挂断，庞豹看着手机，又看了看自己的右臂，顿时有些愣神。金属枝条在他的大脑操控中，在左臂表面变换着各种形状。 “这东西……和灰狐的植入体……” 他明显看出了子体和图灵身上科技的高度相似，心中忍不住升起一阵空洞的畏惧之情。 他拿出一把小刀在子体上轻轻一划，后者毫发无损。 而他仅仅只是一个念头，子体便将那把小刀碾得粉碎。 “这东西……似乎真的……” 庞豹从椅子上猛地弹了起来，迅速将那一抹畏惧之情抛到了脑后，兴致勃勃地从房间中摸出了各种机器来测试子体，一阵翻箱倒柜的倒腾后，庞豹兴奋地冲出了房门，准备到外面去测试一番子体的性能。 如果自己身体里的这东西真像是灰狐所说的那样，拥有能够超越普通科技猎人的性能，那么在业绩无法达标的情况下，似乎真的有可能在组织中谋求更高的地位！ 如果性能足够，他完全可以依靠提高之后的战斗力，将其他几个竞争对手从他们的位置上挤下去！ 另一边，图灵挂断了电话后，将自己再度扔进了沙发中，思考实验室动物供应的问题。 事实上，在图灵的预想中，目前的一百多只动物全部转化为妖械，基本就能满足后面一两个月的实验了。不过妖械自然是越多越好，为了保证自己对于地下养殖场三个阶段的顺利进行，大量动物的囤积是必不可少的。 将这些事情暂时抛到脑后，图灵希望在休息时间能够为自己提供尽可能的放松。 摸出了自己原本的手机，在上面回复了一些之前错过的消息。比如老爹老妈发的一些家长里短的惯例询问之类的。 曾经图灵在公司实习的时候，他的上司给过他不少意见。 有种说法叫，休息时间和工作时间要界限分明。工作时间保持高度专注，休息时间保持充分的休息，如非必要，就不要再多考虑工作上的事情。而一直以来，图灵就是这么做的。不过自从上了那辆列车后，由那本笔记开始的对于知识的追逐和好奇下，这种规律就渐渐被他打破了。 将这些杂事儿抱着轻松的态度处理完毕后，图灵的外卖也吃完了。 不过好巧不巧，他准备好好休息的时候，这会儿他又接到了一个有些意外的电话。 “上班了？” 图灵将手机放在耳边，脑袋里自动脑补出一头绿毛。 “算是。” 电话对面传来卡恩的声音。 此刻的时间接近夜间一点，卡恩那边的声音略显嘈杂，明显是在酒吧。 “有事吗，我准备休息了。” “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之后你来公司也会告诉你。不过最近你怎么都不来酒吧了？” 对面传来酒杯碰撞的声音，图灵抿了口外卖送的饮料： “最近我有其他的事情要忙。” “是九科那边的事情？罗旺昨天来了一趟，说是你现在已经拿到雇员身份了。” “算是吧。”图灵没有把话说得很明白，“打电话就为了闲聊？不是有事儿么？” “当然不是，最近夜州有些情况，我想我应该提前告知你比较好。” 又提醒我？图灵揉了揉太阳穴。 你们爷孙俩就这么关心我？前两天萨克斯·威尔逊才打了个电话过来。 “前两天萨克斯跟我说过类似的主题。” “我知道，不过这两天有些很明显的新情况。” 明显？ 这个形容词让图灵想到了庞豹开的那场网络会议。 “别告诉我是什么地狱门之类的。” “你跟他们遇上了？！” 卡恩平淡的声线陡然一跳。 “没有。怎么了？”图灵皱眉。 “没有就好。地狱门是米克顿联邦那边的科技猎人组织，最好不要跟他们接触，那帮人都不是什么正常人。刚刚不是提到了九科吗？正好我也要跟你说一下九科的情况。” “虽然雇员的身份能够带来很多便利，但是九科内部其实问题和矛盾很多。罪策局和九科是两个体系两个东家，不过姑且可以把他们算作是一股势力。这两个大头之间的争斗不少，如果你使用雇员身份在夜州光明正大地活动，难免罪策局会给你下绊子。而他们的成员为了达成罪策局上面给他们的命令，往往会不讲究底线，行事比较乖张。这也是罪策局和九科之间互有摩擦的原因。” “这一点我之前已经体验到了。既然你提到了九科，那对于‘山猫’小队你了解吗？”图灵斜躺在沙发上，摸了摸下面的狐狸。 “‘山猫’？动物名称构成的行动小组吧。九科的总部在法尔斯，他们的大部分行动小队都是以动物命名的，对此我只知道这些。” “好吧。那么你要说的主要事情是？”图灵打了个哈欠。 “和地狱门有点关系，不过不完全是地狱门。” 卡恩那边的声音逐渐减小，并消停了不少，似乎已经换了说话的地方。 “最近大鸟酒吧这边来了很多陌生面孔，其实不止是大鸟酒吧，整个黑陵区乃至整个夜州都出现了不少外来人口，有偷渡进来的，也有光明正大进来的。其中上到商业大鳄，公司精英。下到小混混，科技猎人。有不少人口正在涌入夜州，这背后是关于一些市场变动的问题。有灰色市场，也有正面市场。”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情？” 图灵略微撑起身体，对此也很好奇。 之前他第一次发现这种征兆，还是从邻居的嘴里听到关于义肢上市的事情。 从图灵遭遇形形色色科技猎人开始，义体这种东西似乎就是科技猎人和暗世界专属的玩意儿，从不暴露在普通人面前。 而后，无论是在医院的资料库，还是网络上出现的各种科技产品，还有九科面对公众传媒的直接暴露，这些都说明这种趋势正在愈发明显。 而大部分新出现的义肢市场，更是直接贴上了“医用”和“民用”的标签。 “太多的细节不好说，其中牵扯到的势力和公司也太多，在电话里同样不方便说。但是用一句话可以概括—— 卡恩说到这里，故意顿了一下。 “科技黑市上的东西即将要流入明面市场，科技猎人的存在很有可能会被合法化。” “你说什么？” 图灵眉头一皱。 在他耳中，这句话的重点在于“合法化”。 这将代表背后的很多事情将会被改变，尤其是涉及到“法律”的层面上。 “科技猎人的各种植入体，装备，都是来自于科技黑市，而黑市背后存在不少势力的影子。” “这些东西原本只在黑市上流通，流通的那些科技，背后自然也有公司在撑腰。而九科的各种科技也隐瞒于大众视野之外，无论是官方人员还是非法者，都遵从着一种保密的规律在行事。但是现在出现了一些状况，黑市产品背后的大部分科技公司都将自己手中的科技产物开始投放到了明面市场上，不过还只是起步，基本都还停留在发布日期，发布会，宣传广告之类的。而各国官方也对此很有默契地展现了‘高新科技’。这其中是一种未知的趋势，我爷爷的公司也即将被卷入这种趋势当中。” 第一百七十九章 湖光的机遇 “所以，这背后的原因是？” “尚不清楚~”卡恩的语气陡然一转。 图灵：“……” “不过，咱们这边出现的情况倒是很明显，也是我主要想提醒你的一点……最近有一些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人，在一些佣兵酒吧中招揽佣兵加入他们的组织，根据我在酒吧内观察的这几天，大部分都是以‘科技猎人’为主要诱饵吸引这些人加入。” “招兵买马？”一个成语从图灵的嘴里蹦了出来。 “有点这个意思。这些人似乎都是来自于不同的组织，而其中‘地狱门’的活动最为明显，估计九科和罪策局很快就会对他们采取行动了。” 不止“地狱门”吗？ 对于这个组织，图灵第一次是从法医，也就是后来在雨夜行动中时，给自己解了次围的巫寰宇嘴中偷听到的。 既然都是“趋势”了，很快大量的问题就会被暴露在明面上，不过卡恩说到其他组织的时候，图灵不知为何想到了白头鹰背后的“虫巢”。 这个组织的情报在九科发给自己的那个雇员系统终端机中，可以通过联上九科的一部分情报网络来获取，不过图灵目前的权限似乎不太够，只能显示一些基本信息。 “基本情况我了解了，我会留意的，谢谢你的提醒。” “嗯，多加小心。最近你会来酒吧吗？” “最近没什么时间。”图灵抬了抬眼皮。 “那就下周在公司见了。” “好的，你也多加小心。” “哈，你当然不用担心我。”卡恩轻笑着挂断了电话。 图灵张了张嘴，看着手机上结束通话的页面。 其实他只是想客气一下。 说起来，卡恩那个身高两米多的保镖“康锤”，应该也是个泰克侵蚀者？ 脑海中浮现出那具高大的人形，图灵耸了耸肩，关闭手机将其扔到一旁，略微消化了一下刚刚卡恩的话。 如果事情涉及到“法律”的层面，那就是要大变天啊。 不过目前虽然有所征兆，但对于普通人来说，似乎也就不过是法改和特定领域的高科技产品变多了而已。 这其中一定还存在发酵的时间。而且这种趋势，无论如何也都有国家在上面顶着，对于目前的自己来说，重要的是能否在这场正在发酵的“趋势”中获取好处并独善其身。 但背后涌动的暗流也代表了，来自于外部的压迫将会越来越强，这就像一股无形的推动力，让图灵无所适从。 想到这，图灵拉开了科技树。 【列车还未到站。下一次到站时间：26天内】 “一个月的时间，等到消化完天守研究阁里的东西，并推进完全属于我自己的研究后，也差不多了。” 关闭科技树，图灵没再多想。将狐狸送回它的大窝后回到了卧室，给自己设好夜间闹钟后沉沉睡去。 这一觉醒来，那四只妖械也就转化完毕了，对于这几只搭配凡性过滤器转化而来的妖械，图灵很是期待他们的变化。 …… …… …… 每个夜晚，都有不少辗转难眠的人。 比如说湖光。 湖光低垂着脑袋，端坐在硬皮沙发上。脏乱油腻的头发蜷曲在他的脑袋上，褶皱微沉的眼睑周围堆积着浓重的黑眼圈，银色的机械手指中夹着一根接近熄灭的雪茄。 寂静的夜晚下，在这处宽敞客厅中唯一的声源和光源，便是不远处的正在播放的电视机，上面是一则前段时间的新闻，正是白头鹰被正面击毙的报道。 距离他求助白头鹰，到对方杳无音讯，再到突然九科围剿城郊，最后是白头鹰被正面击毙的消息。前后加起来不过只有一周的时间，白头鹰就这么死了。 湖光也从一开始的孤注一掷求助白头鹰，到现在每天被焦虑和担忧所折磨，已经整整持续了三天。 他已经三天没有睡觉了。 自从被灰狐拿走了组织的所有数据，他心中的焦虑就越发深重，一次又一次在内心质问自己为什么当初没有和对方好好交谈，反而激怒了那家伙。 “傲气啊……” 白头鹰关掉了网络电视，将手中的雪茄轻轻扔到堆满烟渣的脚下，重重地揉了揉眼皮。 而最近发生的各种事情，也将他的傲气磨得一干二净。 一个是灰狐，一个是和他有所争斗冲突的老对手白头鹰，还有一个则是最近层出不穷冒出来的各种科技猎人团队和公司小组，让转移了据点的白头鹰有些应接不暇。 凭借着他在科技猎人团体中的人脉，他也了解到一些局势上的变动，本以为这些国家，夜州的相关部门会率先乱起来，没想到却是他们这些底层科技猎人先乱起来了。 甚至一些主要在其他国家活动的泰克侵蚀者也都跑到夜州来了。 而现在，他湖光不仅要面临来自于九科和灰狐的压力，更是要面临大局上的生存压力，这些重叠的精神压力让他整个人宛如即将散架的木偶一般，一碰就碎。 而当他动用自己的信息渠道，得知干掉白头鹰的人是灰狐时，这种压力更是成倍增长，让他的神经随时处于崩溃边缘。 “灰狐……如果不是灰狐……据点就不会变，就不会遇上一大堆需要处理的烂摊子事儿，我有相当充足的时间来应对局势的问题，甚至还能带着整个组织加入到一些知名集团，打破科技壁垒成为泰克侵蚀者……妈的，这个人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如果能抓到他我一定要把他剁碎了喂狗……” 湖光一阵咬牙切齿，紧绷的肌肉隐隐颤抖，脚趾紧扣，又在几秒后重重地松开。 “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最好的做法就是舍弃我八年来打拼的一切，逃到目前变动最小的雷伊尔。但是要我真正放弃……”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为什么会出现灰狐这个家伙？” 湖光喃喃说着，目光无意识地扫过窗外的树林。 陡然间，整个房间的灯光猛然一闪，宛如强烈的闪光灯一般跳跃闪烁着，把湖光吓了一跳。 神经敏感的几乎是瞬间便跳了起来，一手抓起了放在茶几上的大号手枪，另一只机械臂豁然展开，炸裂密集的电光。 “谁？！” 一道人影在闪烁的灯光下出现在了电视机前正中央，湖光拔枪便射，同时机械臂中爆发出一股强烈的冲击波齐齐轰向人影。 砰砰！！ 刺啦—— 炸裂的火光和枪声交织在一起，整个电视机报废成一片溃烂的电板零件，外壳碎片四散飞溅之间，那人影一个闪烁间便立在了湖光面前，而原本处于二者之间的茶几已然碎裂。 湖光的喉头鼓动了一瞬，他看到整个客厅的地面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大片蛛网版的龟裂，中心便是那道笼罩在古典黑色长袍中的人影。 好快的速度……这种风格的袍子……像是欧洲……还是美洲那边的人…… 思绪间，湖光有些不敢动，谨慎的盯着对方。 这时，对面的人却缓缓掀开了头上的厚重连帽，露出了一颗钢铁铸成的头颅。 一对橙色的电子眼，全金属拼接的面骨，所有凸出部分呈现尖锐的三角，头顶刺出一对尖锐的棱角。 看到这副造型的瞬间，湖光的双眸逐渐瞪大，一个名词呼之欲出—— “地狱门！！！” “不愧是信息中心，就连边缘人士也还知道的挺多。不像雷伊尔那种鬼地方，居然以为老子是在玩cosy……” 恶魔打扮的人冷哼了一声，嘴里自顾自地吐槽着，随后那张钢铁恶魔的口器咧开，露出一个尖锐的微笑。 “湖光，看来你最近过的很不顺。不过很巧的是，我这里有一个让你加入地狱门，成为侵蚀者的机会。就看你能否把握住了……” “你说什么……？” 对方的开门见山让湖光一阵猜疑。 地狱门，以手段残忍著称。其首领曾经犯下的恶行目前已经成为了米克顿十大残忍凶案之最，而在这十项凶案中，有四项都出自地狱门之手。 这个组织在米克顿联邦已经成为普通人眼中的都市传说，甚至以自由著称的国风下，这个穷凶恶极的恐怖组织还有了一大批网络上的追随者。 这样一个大型科技猎人团体，会瞧得上自己这种夜州的边缘小首领？ 同时对于地狱门，湖光是畏惧的。 “你不必多想，你只需要回答我，yes？or……yes？” 眼前的人缓缓歪过脑袋，咔咔作响的机械口腔缓缓张开，内里燃烧着一股橙色的光芒，宛如吞吐着岩浆的恶魔。 “你……” “噢……你真该庆幸我的话很多……不愿意看到这样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烂在我的的手中…… 你作为一个还算不错的……两脚羊……的组织首领，我相信你应该有所眼光和远见……而在你那脆弱的生理信息接收器应该能够正常工作的情况下……伟大的地狱门正在向你开启，岩浆中需要流淌一些新鲜血液来帮助我们登上巅峰……你不过是其中很小很小的一颗……屎。” 人影不知何时已经紧紧抱住了双臂，宽大的黑袍也遮挡不住他干瘦的机械身躯。那颗可憎的头颅正凑向湖光，并缓缓发出“s”“h”“i”“t”的音节。 “你……” 虽然早就在各种传闻中听说过地狱门的泰克改造人性情古怪，形似恶鬼，但今天亲自面对，湖光仍然忍不住一阵背脊发凉。 当然，通过对方的话，联系上最近有所波动的局势，湖光也大致明白对方招揽自己的原因了。 “我需要做什么？” “完成我们定下的指标，任务，还有……碎尸。而你能得到的……” 人影猛地将脖子缩了回去，并伸出一只包覆着条形电子元件的爪子，摊开一枚呼吸着橙色光芒的仪器。 “就是这个。” “还有这个。” “还有这个和这个。” “和……这个。” 一样又一样的东西被对方从长袍中摸了出来，并逐渐组装成一个和湖光体型类似的装甲人形。 那装甲混乱不堪，但又充满了某种规律，满是尖锐的棱角和圆形的螺钉。 “这能让你成为一名泰克侵蚀者。同样的……你可以用你新得到的力量去完成你所需要，想要的一切。” “当然，前提是你可以的话。” 湖光的心头猛然梗塞，从黑袍人出现开始便砰砰跳动的心脏此刻更加剧烈的搏动着。 成为泰克侵蚀者……强大的科技……加入地狱门……摆脱目前的麻烦……九科威胁……还有该死的灰狐…… 最终，这一切只汇聚成了简单的音节—— “我加入。” 这时，他看到黑袍人那对橙色的机械眼猛然一眯，露出一个撕裂金属的微笑： “真不错，那我们开始吧。” “开始……什么？” 湖光猛然后退一步，大腿肚触碰在硬皮沙发的表面。 “当然是改造啊。” 湖光只感觉到眼前一闪，他的一整支手臂被瞬间撕了下来！ 第一百八十章 实验完成 四小时后，天空依然漆黑。 黑袍人收回了手，保持微笑打量着自己的作品。一只又一只的金属爪子收回了他的身躯上，集成为一体的身躯。 “不错……真不错……现在，你全身90%的部位都已经替换成了高级材料……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了。” 湖光从剧痛中回过神来，轻轻捏下零件密集联动的左臂。 他已然包裹在厚重的外壳中，内里的缝隙中喷涌出橙色的光芒，宛如岩浆的裂隙。 在他的四周，满是原属于他的碎肉和鲜血。 “科技的力量……” 剧痛的神经还在跳跃，湖光震惊地打量着自己全身上下，同时讶异于对方的手段。 在四小时内完成一具身躯的全身改造手术，这可不是一般的义体医生能够做到的。 “我是伟大的中介商，地狱的开门人，你可以叫我‘拜蒙’。” 自称拜蒙的改造人呵呵笑着，电子眼中燃烧着一股灼热的视线。 “去完成你现在想做的，杀掉你想杀的，随后你可以通过你的新‘器官’联系我们，我会来接你……要知道，这些材料可是很珍贵的，不要让我失望啊……” 拜蒙说着，脸上保持着尖锐的微笑走向窗边，看到厚厚的玻璃后方的铁栅栏，肉眼可见地愣了一下。 “你家门在哪边来着？” 对方的反应让湖光也愣住了。 “那……那边……” “哦，谢谢。” 拜蒙挠了挠头，转头朝着大门走去，并在离开时友好地冲着湖光招了招手，再帮他关上了大门。 这家伙……所以他刚刚是怎么进来的？ 湖光愣着，随后猛地一颤。 莫非……是早就躲在房子里…… 他顿时便打了个寒颤。 不过捏紧的金属拳头让他心中逐渐安定了下来。 加入地狱门这样的大组织，虽然代表着他以后将会彻底纳入九科和罪策局的高额通缉名单，但为了应对局势的变动，扫清当前的障碍，还有杀死那个该死的灰狐，这些都是值得的。 他能感觉到澎湃的能量在已经替换为能量核心的心脏中涌动，让他睡意全无，精神饱满，此刻的他只想立刻干掉灰狐，并且愈发坐不住。 于是他看了眼时间，直接一个电话叫醒了自己的情报系统头子——游鱼。 “游鱼，我有紧急任务要派给你。” “额……老大，这么晚了，你确定……？” 电话对面传来游鱼睡眼惺忪的声音。 “而且……老大你的声音……似乎有些奇怪啊？” “我现在已经成为了泰克侵蚀者……我要立刻找到灰狐，杀死灰狐，剁碎灰狐！你立刻给我起来，然后找到他！” “好……好的！” 对方明显暴躁的预期让游鱼从床上弹了起来，心中一阵止不住的疑惑。 什么情况？湖光这家伙疯了？泰克侵蚀者……那不是邦加那边打仗经常出现的改造人兵种吗？这…… 脑子还有些迟钝的游鱼顿时回转到对方的原话上，双眼猛地一睁，睡意全无。 “老大，你……你是怎么？” “最近很多外来组织正在扩招人手。很不巧，我刚刚加入了地狱门……”湖光仅剩下的人脑袋上咧开一个微笑，逐渐演变成放声大笑。 地狱门…… 游鱼捂住脑袋，使劲晃了晃。 地狱门和灰狐背后的组织……应该没得比吧？ 游鱼踌躇了，随后重新变得坚定。 这可不行……我已经把湖光周围所有的心腹都已经发展成下线了，就等着灰狐老大收网了。虽然之前本着手下的本分，不应该对顶头上司颐气指使，但现在事情似乎逐渐失去控制，我必须立刻通知灰狐老大！ “我准备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水螅虫’他们，你要尽快找到灰狐的线索！我已经等不及要撕碎他了！！！”湖光还在继续说着，似乎非常兴奋。 “好……好的……” 游鱼应下对方的要求，思索着“水螅虫”几个同僚听到湖光突然说这些会不会觉得他是疯了。 等待对方挂断电话后，游鱼才将手机挂断，并在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才拨打了灰狐的加密号码。 一阵漫长的忙音后，耳边传来电讯服务配音人员柔和的嗓音： “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不在服务区。” “哈？” …… …… …… 凌晨，确认得到充分休息的图灵已经回到了巢穴实验室，并张开自己一片多了些鲜红武装的幻肢上下打量着。 随着幻肢的不断进化，这具共生植物和自己的契合度也越来越高，睡眠的休息质量直线上升，他只休息了四个小时便得到了充分的睡眠。 在来到巢穴实验室，确认了四只妖械仍然在转化中后，图灵认为凡性过滤器应该是提高了妖械转化的强度，或者说纯度，让他们的转化程度更高，对脱碳原液的吸收，或者说浸润反应更加完全。 但转化的8小时固定时间应该是没有改变的。 而其中，那只科马特利蜥蜴已经成长到了近似鬣狗一半的体型，并且还在持续增长中。 怀着对这些生物的期待，图灵展开了对凶御笼手的研发。 或者不能说是研发，应该是由直接制造，再过渡到尝试改进，最后暂时放弃的过程。 图灵对于凶御笼手，其实是很不满意的。 在天守研究阁中的时候还好，但是到了现实，这东西存在非常严重的缺陷。 这需要切断手臂，植入活性血肉，放入培养仓，培育一段时间后再取出。等到移植的时候，还有会产生恶化浸润反应的风险。 于是图灵尝试将这玩意儿直接改造进入幻肢，或者说让幻肢融入活性血肉，便从白啄鹰的尸体上提取了一些，再栽种了一些子体用于融合嫁接实验。 而实验结果表示，无论是子体，还是幻肢本体，还是“世界树”根须，都对活性血肉完全“固若金汤”。 没有排斥，但也没有嫁接，它们就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物种，具有生殖隔离一样。 在经过了四个小时的实验失败后，图灵消化了不少研究阁中的知识，甚至已经在脑内预演了一番吞妖匣的制作流程，还将小关拓自的放电使知识也研究了不少，都没能完成幻肢和活性血肉的嫁接，或者实现凶御笼手和幻肢的结合。 图灵还将从柳田濑忠那得到的那串“11号科技代码”蚀刻图拿出来研究了一番，也没有任何收获。 于是图灵在濒临脑细胞恶性爆炸的悬崖边上成功勒马，中断了这次实验，并打开了科技树页面，将凶御笼手最顶上的第三次攀升成果图标移到了幻肢科技树上。 几十点技术值没了，过程简单粗暴而舒心。 看着幻肢内里流动着发光的红色液体，脊椎形状的外表上多出的几处红色金属外壳，图灵舒了口气。 “不愧是我长达四小时的研究，总算完成了。” 在本体幻肢的每只触爪中心，都多了一圈能够赋予活性和将妖神器官化作装备的活性环。 在之前的转化成功的妖械身上进行了一番实验后，图灵确认这些活性环和天守研究阁中攀升出的的确一模一样，并且还是自己将凶御笼手攀升至最后一次的状态。 “妖械马上就有了，凶御笼手也实现完毕，万鬼缠身的所有契机都有了。” 站在主巢实验室中央，图灵看着一片狼藉的实验台上，已经面目全非的白啄鹰尸体，操控幻肢从其体表轻挑了一片彻底失去活性的血肉下来。 “完全复刻天守研究阁中由我使用凶御笼手制造的万鬼缠身，没有必要。现实世界我有幻肢，有小关拓自的相关科技，有完成了一些总结的活性科技体系，还有风间科技体系，再加上现实世界的体系…… 我完全可以打造一套更强，更好的万鬼缠身。” 将手中血肉扔开，并让“世界树”根须处理掉桌面一片狼藉让他有些强迫症发作的场面，图灵转身走向了妖械转化间。 “不过那需要相当程度的学习和准备，但是准备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够做完善的。万鬼缠身的制造成本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完全可以大胆尝试，制造不同的版本，不同的装甲，并不断在其上进行改进。” 思索着之后装甲制造方向的图灵走进了妖械转化间，四只转化完成的妖械在转化间中沉沉睡去。 呼吸平和，外壳和活性血肉呈现稳定态势，无明显增殖，也无明显波动。 一切平稳，转化已经完成。 一根幻肢张开，四根爪子中央的活性环爆发鲜红的光芒，四只妖械齐齐睁开了双眼。 在一阵地面颤抖的震荡中，科马特利蜥蜴抬起一对机械复杂的钢铁前肢，重重地杵在了地上，硕大的头颅咧开钢齿，在一阵肉眼可见的气浪下发出撼耳的咆哮—— 吼——！！！ 第一百八十一章 四天王(一) 嗡—— 在图灵身后扩展开的四根幻肢活性环大亮，同时绽放出鲜红的活性辐射，怒吼的大型蜥蜴有些焦躁地甩了甩脑袋，并逐渐在幻肢的控制下安分下来。 这只科马特利蜥蜴在完成转化后，整个高度已经顶到了房间的二分之一，而目前的高度，已经超过了图灵印象中的鬣狗和豺狼——这只科马特利在妖械后，变成了双足站立的姿态，头颅下垂，脊背高高拱起，尾部厚重而宽大。 其全身的皮肤在转化过程中大量脱落，构成了坚韧活性血肉的同时，又在体表覆盖了一层厚重的金属外骨骼，一层层突刺紧密嵌合将大部分躯体遮盖，庞大的身躯扭动之间不断传来细密的摩擦声。 在具体的外形上，整个额顶多出了一块钝状钢铁突刺，吻部牙齿锋利而外扩，吻周凸出一根根齿状外骨骼。而最为显眼的，是转化完成后的蜥蜴前肢。 蜥蜴的前肢似乎产生了特化加强，整个前肢覆盖着密密麻麻的金属，构成一种冲击型机械前肢，缝隙中隐隐看到鲜红的活性血肉。后肢加长而粗大，尖爪锐利。整个身躯活脱脱一股恐龙的姿态。 “得到凶御笼手特性的幻肢足以完成对这些家伙的操控。但是这只蜥蜴的前肢……” 伴随着眼前突然跳动而出的知识提示，图灵顿时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这家伙，是只神性半妖。 也就是说，这只科马特利蜥蜴，在转化完成后便达到了豺狼和鬣狗的程度，甚至要更强。 科马特利蜥蜴低吼着跨出了转化槽，在图灵的控制下，四只妖械以完全不同的姿态离开了转化间，来到了主巢大厅。 巨大化的蜥蜴每一步都带起一阵轻微的震颤，让图灵想到了在天守研究阁中的豺狼和自己的万鬼缠身。这只站立妖械的高度的确已经超越了图灵所见过的最大的妖械，达到了7米以上。站在他旁边的图灵也就达到这家伙后肢小腿下面。 而其他三只妖械也是大有变化。 首先是夜鳞渡鸦，体型变大，站立约一米高，展翼约5米，翅膀对比起体型非常宽大，上面的羽毛全部化作一种剑型尖锥。肢体关节形成了特殊的机械结构，钢爪锋利异常，体表看似完全机械化。如果不是能看到这家伙的钢铁喙部中血肉状的舌头，图灵甚至以为这东西都成妖神了。 然后是体型变化略次于科马特里蜥蜴的绿湖鳄鱼，整个趴在地上，体高1米多，体长达到了9米，除却基本的妖械特征外，整个头部出现明显的特化器官，上下颚被大量的厚重金属包裹，并蔓延到整个头部。而头部的长度占据了整个身体的三分之一，看起来有些畸形，但张开的金属巨口异常恐怖，里面满是翻转搅动的机械体。 最后是那只鹦鹉，体型变化最小，也就长了点个儿，基本的妖械特征外保留了大量的变异羽毛，而其胸部长着一个奇怪的金属仪器。这只鹦鹉也是整体看上去最为古怪的一只妖械。 简单看过几只妖械的外形后，图灵对他们一一进行了查看，通过科技树的提示，得到了这四只全是神性半妖的结论。 “科马特利蜥蜴的神**官是那对前肢，似乎能够达成某种特殊攻击手段。渡鸦的是全身的羽毛……或者说整个毛囊系统。鳄鱼是头部，鹦鹉是胸口。” 吩咐四只妖械待在原地，图灵闭眼，后脑微微一热，芯核处理器便将两次转化实验的数据回忆和电子眼监控视觉呈现在了脑海中。 “从两次数据比对，第一次正常转化，对象是重耳兔，旅鼠，松鼠等草食性中小体型生物，最短瞬间转化时间是七分钟十二秒，转化彻底结束经过了七小时四十六分钟，转化结果和以前的花枝鼠差不多，全部成功，没有出现任何神**官。” “第二次通过凡性过滤器转化十二只肉食性生物，瞬间转化时间是一分钟，转化彻底结束经过了七小时五十七分钟。失败了八只，成功了四只，全部拥有神**官。” 相对比，加入凡性过滤器的注射转化实验出现了较高的失败率，但是存活下来的全员都达到了盖勒·斯汀所划分阶段中的二阶段以上，甚至科马特利蜥蜴已经达到了三阶段的水准。 而这在盖勒·斯汀研究体系中，需要大量的脱碳原液注射和培养才能达到。甚至是发生在人类身上的恶化浸润反应，也需要经过恶化浸润者到妖械，再到神性半妖的转变。 科马特利蜥蜴一瞬间就做到了。 区分几者之间的优劣性，科马特利蜥蜴作为素体的确足够优秀，但图灵本来看好的白啄鹰秃鹰却在一开始就暴毙了。 “如果想要更加严谨和详实的实验，我还需要根据活性数值，碳变反应等多种情况设立大量的监测仪器，最好是能够事实反馈实际数据的那种，正好我手头里有风间公司对于妖械的监测仪器，只是目前材料不够了，光凭根须无法构成，需要采购材料。” “虽然目前凡性过滤器能够让成品妖械更加强大，但是和通常注射相比，成功率有些过低了，应该在素体培育和过程实时监测上做些文章，还要在恶化浸润反应、直接注射、凡性过滤器转化三种不同的妖械转化方式上下功夫，找到突破点。素体筛选的话，先选取十二只状态有所差异的同物种进行转化实验，找出转化成功率是否存在素体的因素。” 将思维理清并传达给了“世界树”根须，现在“世界树”将在图灵没有亲自看管的情况下，以一定周期频率进行小型动物的凡性过滤器转化实验。 而现在，图灵得看看眼前这几个家伙的妖神器官拥有什么样的能力。 幻肢弹出，抓在科马特利蜥蜴的一对前肢上，在爆发的红光辐射下，将妖神器官转化为可用装备的能力并没有出现。 “直接从本体上似乎是无法进行的。” 收回幻肢，更多的幻肢从图灵的身后增殖而出，在他的面前咔咔拼合，撑起一面沉重的大型盾牌，重重地砸在地面上。 “攻击我，别太用力。” 在幻肢的控制下，科马特利蜥蜴没有任何迟疑，低吼一声猛然踏步，地面隐隐颤动，前肢宛若拳状，狠狠撞击在了图灵身前的盾牌上！ 嗙！！！ 一声金铁交鸣的重响下，图灵猛地向后滑退了数米，直到更多的幻肢从他的身后增殖而出，紧紧抓住地面。 第一百八十二章 四天王(二) 拳击？ 图灵站定，对于科马特利蜥蜴的攻击有些诧异。 看着科马特利蜥蜴的一对粗大前肢，弓起的脊背，图灵愈发感觉不对劲儿。 这一对大得跟头差不多的爪子，还有布满了粗壮机械的腕臂，这不活脱脱的一对“拳套”吗？ 再看这只妖械整体的动作趋势，一副低头躬身抬拳的模样，图灵的脑子里不自觉就在对方的脚下脑补了一个擂台。 “有点意思。继续。” 砰砰砰…… 更多的粗大幻肢从图灵的身后分裂而出，狠狠撑在地面，沉重的盾牌对准了科马特利蜥蜴。 “吼——” 科马特利蜥蜴咧开牙口低吼一声，一对捏成拳状的爪子砰砰撞击，踩着步伐一记摆拳就砸了上来。 拳头和盾牌狠狠撞击在一起，金属的爆鸣炸裂而出，图灵的身躯猛然一抖，身后无数幻肢承下了所有力道。 “不错，再来。” 嗙！！！ “再来。” 嗙！！！ “再来。” …… 连续数次拳撞，科马特利蜥蜴的力道愈发巨大和凶猛，力量一次又一次提升逐渐加大。 “再来。” 伴随着图灵最后一声发号施令，妖械拳头猛然捏紧，以最大的力道狠狠轰击在已经后退了不少距离的盾牌上。 嗙！！！ 最后一击的力道极大，在接触到盾牌表面的瞬间，那一对粗大的拳头突然发生了一连串的机械式变化，一股强劲的冲击力伴随着接触表面瞬间炸裂开来！ 轰！！！ 图灵猝不及防，随着一股爆开的气浪当场消失在了原地。 半秒后，刺耳的破空声和撞击音迟迟传来，图灵整个人已经出现在了科马特利对面的墙壁上，数根粗大的幻肢死死抵住墙面，“世界树”根须组成的墙壁深深凹陷下去辅助卸力，随后再缓缓恢复原状，将图灵“弹”回了地面。 在刚刚一瞬间覆盖上灰狐装甲的图灵轻轻落地，看着“砰砰”撞击着双拳的妖械，连忙控制让其停住，有些加速的心跳逐渐平静下来。 “这力道……估计已经超越万鬼缠身了，不错……” 幻肢撑着图灵的身体回到了科马特利蜥蜴身前，并将他升到了对方的前肢，图灵将其扳开一阵研究。 “一种能量激发装置，或者说冲击单元。攻击的时候能够将能量朝着固定方向炸开冲击，形成庞大的力道。” 这是科马特利蜥蜴身上的妖神器官，通过触碰打开科技树，科技树给它的命名是【冲击单元】。 至此图灵也彻底确认，自己之前转化的五只耗子中，镭射眼和天火拥有的“特殊能力”，即盖勒·斯汀笔记中提到的“特殊能力”，就是妖神器官。而通过科技树，妖神器官是可以直接在妖械身上进行攀升的。 “至于这位劲夫……以后你就叫，【掠食龙】。” 轻轻拍了拍掠食龙的大拳头，图灵来到了另外三只妖械面前。 夜鳞渡鸦，其毛囊组织整个都化作了妖神器官，所有的羽毛都变成了异常锋利的剑刃锥，机械化关节延伸到羽毛中部还构成了两组上下的螺旋桨。图灵让其在主巢内试飞了一会儿，这些羽毛中存在的细节构成了独特的空气流动力，再通过螺旋桨的上升力，其飞行能力并没有因为大面积的机械化和提高的重量而丧失。 而这些锥刃羽毛具有不错的锋利度和防御力，但图灵在从渡鸦身上暴力拔了一枚下来后，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锥刃羽毛在脱离渡鸦身躯一段时间后似乎产生了某种非常剧烈的化学反应，在几秒种后高速膨胀胀大，很快就化作的一团金黄火热的高温物体，在图灵外骨骼覆盖的手指上染上大片的焦黑。 图灵当即将其扔了出去，这玩意儿顿时就在半空中炸开了一片冲天的火光，吹拂过一阵异味的硝烟。 “锋利，且会爆炸的羽毛……轰炸机啊你。” 图灵抬起手臂，渡鸦在主巢上空盘旋着停留在了小臂前端，发出一声电燥嗡鸣的怪叫声。 “嘎！” 通过触摸这只妖械开启科技树，图灵得到了妖神器官的名称：【爆腺体科技毛囊】。 “实战用处暂且不谈，很有研究价值。在威力足够的情况下，这些羽毛如果能够制成单独的炸弹，那你的用途就大了。” 将扑棱着大翅膀的渡鸦扔到一边，图灵简单命名：【爆羽鸦】。 第三只，拥有巨大嘴巴的鳄鱼。 其全身鲜红，所有的外骨骼都集中在了嘴部位置，形成一张恐怖的牙口。它的妖神器官是【扭矩之颚】，而这东西的试验结果，也让图灵惊掉下巴。 这玩意儿直接将幻肢咬碎了！ 无往不利的幻肢是第二次遇到能够产生威胁的东西。第一次是在白头鹰死亡时，那股贯穿天际的光束仅仅是擦边便将幻肢融化，疑似某种科技步枪，图灵在那之后并没有找到这种武器的来源，只能作罢。 那一次遭遇的强烈威胁感，也是让图灵加紧决定进入列车获取更多科技的直接原因。 而这一次，幻肢又碎了。 不过在仔细观察和测试了一番这家伙后，图灵发现这鳄鱼有点鸡肋。 不知道这只绿湖鳄鱼以前是怎样，但在转化成妖械的现在，它的移动速度非常缓慢，爆发力尚可，但过慢的移动速度使它注定无法成为正面战斗力。 图灵将其简单命名【钳嘴鳄】。 而最后一只鹦鹉就有点意思了。 这家伙是长得最怪的一个，也是本次转化实验中图灵人为最不可能成功转化的个体，没想到居然成功了，而且外观上非常怪异。 在保留了妖械特征的同时，这家伙身上的羽毛在经过一次脱落后又长了回来，并且和之前无异。 羽毛的遮挡使得这只鹦鹉看上去和普通的鹦鹉没有太大区别，就是体型稍大，胸口有一块古怪的装置。 而此刻，这只鹦鹉正站在图灵的手臂上一抽一抽地扭着脑袋，以一种充满智慧的眼神对和他对视着。 第一百八十三章 大推进和胖狐狸 “攻击我。” 啪。 鹦鹉猛地一下啄在图灵的头盔上。 图灵向后微微仰头，解除了外骨骼覆盖的手掌轻轻摸了摸鹦鹉嘴戳中的位置。 毫发无损。 “攻击我。” 鹦鹉抬起和转化前没什么区别的爪子，一下子割在图灵的面具上，接着爪子翻了，鹦鹉痛得哇哇大叫，挥着翅膀用喙舔食着脚趾。 这家伙……完全没有战斗力的样子啊。 图灵看着傻兮兮的鹦鹉，目光落到了这家伙的胸口上。 看来重点就在这个位置了，妖神器官。 幻肢红光绽放，鹦鹉顿时扑棱了起来飞到了空中，猛然挺胸，胸口的妖神器官一阵展开变化，厚重的鸟喙缓缓张开。 唳—— 及其难听的嚎哭伴随着刺耳的强音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图灵猛地捂住耳朵，但因为头盔的阻挡而慢了那么两秒，被迫接受的耳膜疯狂震颤起来，大脑由内而外地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嗡鸣！ “噪音声波？！” 嗡名声在一瞬间入侵了在场所有生物的听觉系统，另外三只妖械几乎同时间暴动了起来。 原本站立在掠食龙肩头的爆羽鸦猛地跌落向地面，宛如失控的喷气式战机般横冲直撞，刃羽不自觉飞下几片在地面上，豁然膨胀起来。 “卧槽？！” 眼见这一幕的图灵连忙控制幻肢将鹦鹉制住，并操控“世界树”根须将那几根羽毛完全掩埋，伴随着一阵火光迸射的爆炸，包裹爆羽的根须一片焦黑，图灵松了口气。 但声波引发的连锁反应已然开始，持续不断的刺耳声波虽然止住了，但依然在房间内隐隐回荡。 一阵轰隆震动的声音下，另外两只妖械也已经暴动起来。钳嘴鳄宛如中毒一般在地上翻跳扑腾着，并发出低沉的咆哮。掠食龙更是差点栽倒在地，一对硕大的拳头胡乱挥舞着，狰狞的口部爆发强烈的嘶啸，沉重的身躯在地上宛如喝醉一般迈着步子踏向图灵。 幻肢顿时牵动图灵的身躯躲过横冲直撞的掠食龙，在图灵使用幻肢强制将它们制止后，才算终结了这段连锁反应。 看着逐渐恢复平静的三只妖械，又看了看一脸睿智表情的无辜鹦鹉，图灵的耳边似乎还在持续不断地回荡着那股强烈的声浪。 伴随着迟迟的耳鸣由近及远地消失，他猛地甩了甩脑袋。 “这东西还真够劲的……差点搞出大麻烦，好在实验室现在还比较空旷，没什么东西。” 这时，图灵感觉到鼻腔一股异物感，下意识拱了拱鼻梁。 一抹腥湿的感觉传来，他伸手一抹，之间浮现一抹殷红，双眼微微一怔。 “这家伙……有点厉害。” 操控幻肢先后来到受到影响的三只妖械面前，图灵一一检查了他们的状况。和脆弱的人体相比，这些妖械明显抗击能力更强，不过目前也有些昏沉而迟钝的反应。 “过来。” 鹦鹉挥舞着绿色的翅膀扑棱到了图灵抬起的手臂上，瞪着眼睛看着他。 细小的幻肢分裂而出，将鹦鹉胸前妖神器官的扩展单元和一些外部机械以外力活动了一番，并查看了其中的大致构造。 通过天守研究阁中得到的妖神器官相关知识和刚刚的亲身实验，说这东西的功能就是释放声波几乎是废话了。图灵发现，这玩意儿看似在胸口，其实连接着的是鹦鹉的整个喉部。 这只鹦鹉的发声系统完全机械化，并且增殖扩大到了胸口形成了这样的机械装置，能够释放一种强刺激性的声波。 图灵对“声音”这方面几乎没有任何研究，这东西对他来说完全是个新项目，想要研究鹦鹉的妖神器官并投入一些实际实验的话，估计得花点力气。 而这副妖神器官，科技树给它的命名是【裂解声波发生器】。 “我还真是裂开了……” 拍了拍仍有些晕乎乎的脑袋，横向对比旁边几只已经彻底稳定下来的妖械，图灵又一次深刻认识到了人类生理上的脆弱。 “鉴于你叫的太难听，以后你就叫【啸哭鸟】。” 闹剧平复，图灵总结了一番几只妖械的能力和强度，毫无疑问，其中正面作战能力最为强大的就是掠食龙。 具有较高研究价值的便是爆羽鸦和啸哭鸟。爆羽鸦的刃羽和啸哭鸟的【裂解声波发生器】如果研究透彻，应该能够延展出一些不错的科技。并且这两者战斗力上也有待挖掘。和大个子掠食龙相比，在夜州城区作为作战背景，这两个家伙说不定更实用一些。 至于钳嘴鳄，移动速度过于缓慢，头重脚轻的结构让它本身移动起来也有些困难，不过作为鳄鱼，图灵目前还没有条件将它放到水中看看效果如何，有待后话。 “第一批妖械的实验结果还算满意，后续计划可以逐步推进了。同时让根须全自动周期性制造更多的妖械以备实验，目前这几只还比较珍贵，暂时只做取样研究。” 对“四大天王”的初步测试到此为止，图灵开始逐步推进后续计划，并将整个实验室不断完善。 时间推进到四天后。 主巢实验室中央正对面被图灵开辟了一个新的房间用于他的吃喝拉撒睡。 除了第一天，图灵回家给狐狸弄了足够的水和食物，还通过网络收购了大量的肉类和杂类饲料，以及各种电子元件和原材料外，这几天他一直都窝在实验室中，忙于实验室建设和各种实验。 提取活性血肉，制造各类检测装置，扩展巢穴实验室，增加妖械数量，提高实验规模，制造万鬼缠身，研究吞天实验室中的各种知识并开展实验，其中还着重研究了放电使体系和凡性过滤器，以便后面在进入威尔逊公司后能够快速和威尔逊的科技进行对接。 值得一提的是，图灵从记忆的旮旯角落里找出了妖神探测器在吞天实验室中的相关研究，并将其和自己得到的一些探测向脱碳科技进行了结合，研制出了能够准确测量活性能量数值的仪器，并根据盖勒·斯汀理论中的四个阶段，将复杂的数值计算用四个数值区间划分，依然是一二三四阶段，并可以直接呈现在他研制的检验仪器上。 一阶，重耳兔和之前图灵所得到的所有妖械，以及大部分完成转化的妖械都处于这个阶段。 二阶，爆羽鸦，啸哭鸟，就是第二阶段。 三阶自然就是掠食龙。而钳嘴鳄也处于这个阶段。 至于第四阶，目前依然没有。 而根据一到四阶中的复杂数值，图灵认为目前已经可以推翻盖勒·斯汀的“第四阶段即妖神”的理论了。 原因无他，图灵通过比对数值进行推演判断，就算到达了第四阶段，整体的活性并不足以支撑达到“八岐”那样体型的大型妖神，后面应该需要更多的进化，和活性囤积。当然，这目前还只是推断，因为图灵对妖神的了解仅限于天守研究阁中关于吞妖匣和妖神器官的相关了解。 图灵还将四阶理论进行了概念性的完善。因为盖勒·斯汀在笔记中原文提到的是，“通过时间和脱碳原液注射量推进的进化分为四个阶段”。而通过凡性过滤器进行妖械转化实验得到的结果，也证实了妖械的阶段性其实和时间以及脱碳原液的剂量没有那么大的关联，通过技术上的完善，完全可以在八小时的转化实验完成后立刻得到三阶段，甚至是四阶段的妖械。 图灵将这一概念修整，经过他的实验和尝试，认为这所谓的阶段，是活性数值在不断提升，从而让半妖彻底进化为妖神的数个阶段。所以，这个概念被他正式命名为“活性阶段”。 而活性阶段的检测只是用于图灵方便比对实验数据和确认进化情况，对于实际作战只有基本的衡量效果。对于现实世界中的三种体系，由于科技的差异性和迭代性造成的信息复杂和空白，图灵目前还无法将自己的科技和这三者进行横向对比。 就像图灵得到的处刑人动力炉是第三世代，那么现如今在九科和罪策局中泛用的第五世代到底具有和第三世代何种不同的地方？而第三世代又和更老第二世代具有何种不同的地方？普通泰克改造人和泰克侵蚀者之间的鸿沟又在何处？ 这些都是信息量较少带来的疑惑，但图灵相信，当他接触到具有构装者背景的势力层面，这些答案很快就会浮出水面。 值得一提的是，图灵第一次进行妖械转化实验时得到的那五只花枝鼠中，那只被他命名为“大熊”的最大体型耗子，居然是只二阶妖械，这也是那只妖械明明没有妖神器官，却体型远超出同期实验体的缘故。 妖神器官的出现具有一定的随机性，但由凡性过滤器进行转化实验，会大大提高妖神器官出现的概率。 无论是之前的耗子，还是现在的四天王，只能说图灵的运气不错。而这几天转化了三批妖械，第三批还在转化时间中，总体有二十多只，但图灵也只发现了两只具有妖神器官的妖械，死亡率也颇高，最终得到的妖械总量只有8只。 这让他不得不开辟了一个二号转化间，用于正常转化妖械，用于他的研究，不然产量太低了，跟不上研究进度。 至于图灵自己，他也尝试测了一下自己的活性阶段，得到的结果是三阶。这应该是由自己身上的幻肢和自身碳变的本体产生的共和数值，并且大部分活性数值应该是由幻肢提供的。 站在主巢实验台前，图灵操控幻肢整齐地缩回了身后，他的面前是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妖械内脏、活性血肉和机械结构部件。 一簇簇根须将这些解剖材料送入了对应的储藏冷柜，图灵揉了揉高强度实验下有些疲惫的脑袋，走进了一个新开辟的大房间，这个房间位于主巢大厅正左的位置。 房间宽阔而高大，几乎有整个主巢大厅四分之一的大小，进入后便是一条宽敞的走道，两边是凸起一个个由根须进行硅基态裂变形成的超大型底座，而在距离正门最近的左右两个底座上已经站上了两具高达三米的血肉机械复合装甲。 正是万鬼缠身。 这两具万鬼缠身，位于左边的是图灵在幻肢的帮助下，花了两个小时严谨复刻出的天守研究阁原版万鬼缠身，也就是原型机，几乎一模一样，感官目镜也已经被图灵以妖械部件培育了出来，给自己身上的幻肢弄了一个外，还给原型机也装上了。 而第二具万鬼缠身，是图灵打造的一台试做型装甲，目前完成了一半。 这具万鬼缠身体型修长偏小，还处于前期阶段，图灵在途中走了很多弯路，拆拆装装了多次，最后索性从头到尾重来过，只搭建了基本骨架，其他东西都还在图纸设计阶段，这让图灵不得不将天守研究阁中各种现成的武士甲科技研究了一遍又一遍进行学习，毕竟他在网上也找不到什么科技装甲类的真实资料。 这个房间是图灵用于万鬼缠身打造实验的，走过大量的基座后，在房间的尽头还有一处新的实验台，周围是存放各种材料的冰柜，冰柜旁边还有两具空的武士甲，是用现代材料和妖械机械结构进行制造的。 将自己正在打造的新型号万鬼缠身检查了一番，并用那台从柳田濑忠手上得到的终端机记载了一些临时设想后，图灵离开了巢穴实验室。 他已经关了好几天了，是时候回小窝看看，顺便放松一下心情了。 坐着根须已经开始搭建的地下通道，图灵回到了自家地下室。 三天没回来，也不知道狐狸怎么样了。 回家后，图灵直奔后院，迎面而来的便是两个个正在撑在自己后院墙上的棕发高中生和扒在墙边甩着大尾巴的狐狸。 “嗯？” 图灵顿时愣住了。 两个一脸笑意在给狐狸递烤串的高中生也愣住了。 短暂的沉默被狐狸惊喜的叫声打破，两个高中生满脸涨红，慌乱地想要退回去，却不小心一屁股在栽到了地上，墙那边传来两声惊叫的痛呼和一阵英语对话，接着便是逐渐远去的跑步声。烤串也掉在了墙那边消失不见。 图灵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狐狸扯着绳子便窜到了他面前，甩着大尾巴一脸笑意地扭来扭曲。 刚刚左边那个小孩儿，好像有点眼熟啊。 好像是那个邻居家里的？ 图灵这会儿大概反应过来了，估计是发现了后院的狐狸，趴墙上想用食物逗一逗。 说起来这狐狸…… 我不就离开了三天吗？怎么感觉胖了整整三圈啊？ 第一百八十四章 异动(合) 没有理会刚刚跑掉的两个高中生，图灵在狐狸的环绕之下走到狗舍旁，将里面的狗盆拿了出来。 看到里面几乎没有任何减少的狗粮，图灵愣了一下。 好家伙，感情是一口没吃，全靠隔壁小孩儿喂了。 图灵蹲下身，双手捧起脸大了一圈的狐狸，捏着这货肉嘟嘟的毛脸上下看了看。雪白的吻部沾了少许油渍，捏开的唇下牙齿缝里也藏了些小肉屑。 “你还真是不怕掉毛啊？喂什么你就吃什么？”图灵拍了拍狐狸的脑袋。 对于这只以后的妖械预备役，现在的宠物，图灵给它买的狗粮还是比较优良的那种，甚至时不时还会投喂肉食，虽然次数比较少，但也不能随便吃垃圾食品。图灵很少将人类掺杂了各种调味产品的肉食扔给它，最多也就吃个披萨给块香肠的水准。 看周围地上那些油渍，感情这几天搁这喂猪来了。 于是图灵将狐狸的绳索做了剪短处理，并指着狐狸的鼻子训了它一顿，甭管能不能听懂，先训一顿再说。 至于隔壁的小孩儿，有空去找安德鲁说一声让他好好管管自己家儿子，别没事儿扒拉到别人家围墙上把宠物当猪喂。 将一脸委屈的狐狸扔回了狗舍，图灵回到了沙发上习惯性打开电视收看新闻，并摸出了自己的手机。 以前在公司上班的时候经常还能接到各种同事和直系上司的邀约，一切吃个饭出门玩一下什么的，还有一些大学同学没事儿也会找他在网上聊聊，大家约着一起玩点游戏什么的。 但现在，“图灵”这个身份的社交圈子越来越小，而属于“灰狐”身份的加密手机上倒是各种消息频发。 “又是几十条未读消息……” 在白头鹰死后，图灵的手机上不乏接到各种中间人和同行打招呼的信息，但主要还是中间人。而九科发给自己的那个雇员终端机上面也有不少类似的信息。 不过当图灵点开这些消息，却发现全部都是罗旺发给自己的。 从白头鹰那件事情过去后，图灵也有接近一周的时间没怎么和罗旺那边联系了，此刻看到对方发了一大堆消息，感觉有些奇怪。 还不止如此，消息界面上更是堆满了各种未接来电，其中有罗旺打来的，游鱼打来的，还有希尔斯打来的。 “我不过就消失了三天，居然错过了这么多消息？” 图灵有些狐疑地浏览着罗旺发给自己的短信，神情一怔，很快变得严肃起来。 “湖光加入了地狱门？上了九科和罪策局两个系统的通缉名单？还在到处找我？” 这从罗旺那发来的信息简短概括就是这个内容。 其中还提到了湖光得到地狱门的帮助，将全身大范围改造后得到了很强大的科技力量，这家伙通过目前得到的技术，硬生生摧毁了两个曾经和湖光组织同级别的科技猎人组织。 除此之外，湖光还干了两项壮举： 1.在城郊干掉了一批调查“地狱门”组织痕迹的九科雇员佣兵，并屠杀了那栋建筑中的所有平民，手段残忍，据说去调查后续的九科成员吐了不少，并在回来后就将湖光列入了九科和罪策局两个系统的高通缉名单。 2.突袭了夜州城郊城市中的黑市小据点，抢走了“黑市”的东西，这导致黑市背后的一些灰色资本开始调查湖光这个人一切相关的线索。 罗旺的一条短信中还提到，湖光无论在做什么，走到哪里去，都会先询问一番灰狐的所在地，无论回答如何都会开始动手。这也导致了被湖光接触过的那些组织顺带着也将灰狐的线索也查上了。罗旺那边就收到了不少诱人的价码。 看到这，图灵大致明了了。 “看来和卡恩所说的情况一样，这个湖光被入场的大势力招揽了，正好还是地狱门。这样一看，这家伙应该拥有了和之前情报完全不同的科技实力，很有可能是变成了‘泰克侵蚀者’。同时还放弃了自己的整个势力，不再对我手中的组织资料投鼠忌器。不知道游鱼的情况如何，看他的通讯电话时间比较分散，看来是没事儿。” 这时，图灵的电话响了，正是罗旺打来的。 “我的祖宗啊，你总算接电话了！” 对面传来罗旺充满了抱怨色彩和庆幸的声音。 “你这段时间到底干什么去了？你知不知道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发了多少短信？一打电话就是不在服务区，你这是上月球去了还是钻地里去了？你要再不出现我可能就得去找……” “打住，这几天我有点别的事情。刚刚我已经看过你发的短信了，现在情况怎么样？”罗旺的声音只让图灵感觉到一阵头疼，连忙打住对方炮语连珠的话语。 “最近夜州的形势你可能不了解，国际市场变动，灰色资本浮出水面，各路势力逐渐集中到夜州，然后……” “这些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有点别的消息吗？比如湖光背后的地狱门，还有其他出现的大组织？”图灵捏了捏眉心。 “你已经知道了？好吧……除了米克顿的地狱门外，还有夜州境内的饿虎道，萨塔尔信息科技公司、吉恩能源、迷光公司、穷途大厦……”罗旺那边蹦出来一大堆组织名字，除了一个米克顿的地狱门和境内的饿虎道外，其他的几乎都是公司名。 图灵敏锐地注意到了老爹公司的名字。 “总之现在形势非常复杂，夜州官方忙的焦头烂额，九科在境内不断派遣调查队伍，内部还有猎治科在对内清查。至于罪策局那边，现在大部分人都被法尔斯总部调走去处理国际上的事情了，九科这边严重缺人。”罗旺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无奈。 “所以，这就是湖光就算上了高通缉令也依然能够逍遥法外的缘故？” “基本就是这样吧。这几天夜州越来越乱了，不少雇佣兵被一些潜藏的组织招揽，灰色资本转移到正面市场，还有你们构装者那些高科技也一副要拿出来卖的样子，到时候无论是经济还是国情估计都有够乱的，听说上面已经开始起草人体改造相关法案了……总之，就算没有这些原因，湖光那家伙走到哪都嚷着你的名字，你得想想办法，尽快把他干掉。” “我自然知道。” “局势正在改变”。这几天通过几通电话，图灵对于这条情报所能涉及到的细节逐渐完善起来，在罗旺这边也得到了一些势力的名字。当然目前主要得处理的，还是这个湖光的问题。 现在看来，自己的当初在得到湖光组织的情报后没有立刻将其变为可见的利益，似乎是有些可惜，而且还导致了现在的麻烦。不过用恰当的方式应对这些麻烦，图灵的利益依然能够达到最大化。 甚至，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能够解决掉湖光，同时又能独善其身的方法。 如果条件足够，图灵甚至可以暗自介入到局势变动中，获取更多的信息。 只有得到足够的情报，足够的知识，对未知的担忧和恐惧才能化为可见的麻烦，只需要不断壮大自我，一一解决便是。 “这段时间我会躲起来，安心等到风头过去。如果有人找你买我的情报，就把买家的信息给我，我会支付报酬。” “行吧……等等，你真的不要解决掉湖光？” “既然局势变动愈发清晰，胡乱地闯入乱流恐怕只会把自己冲得渣都不剩吧？”图灵轻笑一声，“最近我就不趟浑水了，等到加入威尔逊公司，在基本的保护伞下会更好做事儿。” “好吧，那你自己小心。”罗旺无奈，“要不我这边找人帮你干掉他？只要你出钱就可以……” “不用了罗旺。虽然谢谢你的关心，不过你最好也担心一下你自己的问题，九科里面也不是那么好混的。” “哎……我当然知道……” 两人简单寒暄了几句，随后挂断了电话。 图灵在电话中释放给罗旺的信息很简单：我要龟了。 不过到底怎么做，图灵自有办法。 局势尚且混乱，灰狐和湖光在大势力眼中也不过是两个掀不起浪花的小构装者，甚至湖光已经是地狱门的走狗了。所以图灵很明白，湖光目前很显眼，但其实没有那么显眼。 灰狐的名字可能出现在不同组织的调查名单上，但并不是什么举重若轻的大角色。 不过自己要是直接去找到湖光跟他碰一碰，就有点蠢了。 而正好，图灵手上有一批刚刚成型，结束了数据测试，还需要实战测试的实验品，并且没有任何证据能够将他们和灰狐关联起来。 图灵点了点手机，拨出了游鱼的号码。 仅仅只是响了一瞬，对方便接通了，随后便是一通和罗旺神似的开场白： “灰狐老大，你可算来电话了！你不知道这几天湖光跟疯了一样，你到底……” “大致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你不用再重复。跟我讲一下湖光那边的异常，还有地狱门相关的情况。” 听着灰狐那边充满电燥感的声音，这几天寝食难安的游鱼只感觉瞬间被喂了颗定心丸。 之前游鱼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灰狐在得知湖光和地狱门接洽的消息后跑路了，但他又认为灰狐是将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地狱门和湖光根本无足畏惧。 而现在，听着对方平淡的语调，他愈发相信自己后面那一项判断。 游鱼将那天晚上湖光突然给他打电话告诉他自己成为了什么“泰克侵蚀者”，以及后续将湖光组织解散并聚拢资产的事情一并告诉了图灵，并在图灵平淡语调的影响下语气也逐渐变得平缓起来，将更多的细节告诉了图灵。 听过对方的报告，图灵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地狱门”将湖光招揽后，还将这家伙改造到了“侵蚀者”的层面。还了解到湖光组织并没有完全解散，湖光手下的心腹和战斗小组都还勉强被他掌控在手中。 不过游鱼的一句“我已经将他们全部策反决定加入您背后的组织了”倒是让图灵一阵发愣。 我背后的组织？“世界树”才刚种下没一周呢。 游鱼的主动性让图灵感觉一阵好笑，有点无奈的同时又感觉到一股莫名其妙的欣慰感。 而其中涉及到的细节，包括湖光身上奇怪的改造身躯，其本身的性情变得非常不稳定，并且趋向暴力解决问题。而且最近针对灰狐，展开了一系列非常迷惑而无脑的行动，例如随便找到一个组织便强制要求对方帮助自己收集灰狐的情报。 除此之外，湖光还降低了和他手下交流的频率，这在湖光的行动变得不可控的同时，游鱼也无法第一时间知道这家伙的意图。 半躺在沙发上，图灵消化了一番游鱼的报告。 从游鱼的叙述，图灵和湖光的一次见面，以及从湖光组织中得到的大量信息来看，湖光具备基本的信息技术手段，无论是远程控制机器人，对组织的构架能力，运营能力，还有备用据点方案这些，都能够反映出湖光拥有还算不错的头脑，只是非常高傲。 但是如今湖光的一系列行为，包括罗旺说的“抓住个人就问灰狐”的这种行为，让图灵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脑子被改出了问题。 之前从庞豹那得到的一点信息中提到泰克侵蚀者是高度改造者，如果说身体中的大部分器官都被替换为了科技造物，那这玩意儿是否就已经丧失了作为人的大部分身体激素，导致脑袋出了毛病？ “基本就是这样了……boss，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我们现在根本不敢和湖光单独接触，他简直就是一个疯子！”游鱼的言语中已经透露出他强烈地想要脱离湖光的意图了。 “不着急，你现在应该是在湖光的隐藏据点吧？” “不，我们被分散在城市中，湖光根本没有把我们带着一起行动。” “我知道了，很快我就会处理湖光的事情，今天就先这样吧，后面由我单方面联系你们。” 游鱼还想要说些什么，但图灵已经挂断了电话。 将目光投向电视机上的新闻，图灵开始整理思绪。 如果说湖光目前的动机是找自己算账，那么湖光所有的行为都是为了“找到灰狐”而服务的。从游鱼和罗旺两人的叙述中也明显地体现了这一点。 但是湖光的脑袋似乎出了点毛病，如果他的思路还算正常的话，最好的做法依然是循着线索寻找自己。湖光现在成为了泰克侵蚀者，力量的膨胀会让他对曾经一些不敢动的角色产生些想法，比如罗旺，比如威尔逊家族的人。 在加入九科之前便是超级老油子的罗旺他不太可能找到，那么湖光最好的选择便是卡恩·威尔逊了。这个整天固定时间都呆在酒吧的妹子找起来不要太容易。 “所以，湖光的脑子如果还正常，他应该会去大鸟酒吧找卡恩……” “这样一来，如果以卡恩作‘桩’，守株待兔，就能蹲到湖光。” 虽然拿卡恩当诱饵的想法有点对不住她，不过这样一来也能保证卡恩的安全，而且卡恩身边的保镖“康锤”应该也不是什么好惹的家伙。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湖光的脑子还正常。这家伙现在将手下扔到一边，导致游鱼无法得知湖光的具体位置和思路，图灵决定先将之前安排在黑陵区大鸟酒吧附近的子体监控启动，密切关注那边的动向。 “又要忙一阵了……不管怎么说，晚上之前都可以先放松一下。” 图灵叹了口气，搬出了自己大学时期的笔记本电脑。 第一百八十五章 图灵的计划 “轰！！！” 厚重的大门在一股庞大的力量下朝着后方激射而去，划着沉重的弧形狠狠地钉在了后方的墙壁上。 一阵石屑密集地碎落而下。 在一众科技猎人颤抖的目光中，一道高大的人影燃烧着灼热的橙光缓步踏入了门内。 来人的身体由层叠密集的金属部件所构成，密密麻麻的凸出零件挤满了整个身躯，裂开的缝隙宛如岩浆般翻涌着橙红色的流光，混乱地汇聚向胸口中心。 “灰狐……在哪……” 被一顶同样由密集金属构成的头盔上，一对灼热的电子眼扫过屋内。 “湖光，你……” “灰狐，在哪！！！” 脆弱的地板瞬间炸裂，湖光拔地而起，粗壮的左爪狠狠捏住了出声的改造人，一阵爆开的血花下，一颗头颅骤然炸裂。 “怪物！跟他拼了！” 密集腾跳火光照映着无数人的影子，在一声声沉闷而厚重的金属泵动之下，枪声逐渐减少，惨叫声此起彼伏。随着最后一道水花四溅的碎裂声后，湖光停止了动作。 他的四周躺满了改造人的尸体，仅剩的幸存者呆坐在他不远处，脸上堆满了肉眼可见的惊惧。 “灰狐在哪？！” 扭曲变形的声线之下，唯一的幸存者猛然一抖，向后一缩的同时抬起一只镭射反光的金属手臂，挣扎着大喊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白头鹰是那天晚上和他最后接触的人，但是他已经死了！湖光，看在我们曾经一起合作过的份上，你……” “住嘴！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得到这股力量，而我又付出了多少的精力寻找灰狐？！你们化纤是最后和灰狐接触的人，居然告诉我不知道！！？” 湖光怒吼着，声音因某种痛苦而极度扭曲。 这二者之间……有任何联系吗？ 瘫坐在地上的化纤残党只感觉一股浓浓的绝望。 就跟外面的传言一样，湖光为了获得更强大的科技，将自己卖给了地狱门，变成了一个杀人疯子。 他怎么可能知道灰狐在哪？灰狐和化纤再怎么接触，他也不可能知道灰狐的行踪啊！当初在九科围剿之下一败涂地的化纤就剩下他们这几个人苟延残喘，而且在一瞬间就被湖光屠杀殆尽，他怎么可能知道什么灰狐的行踪？自保都来不及。 但湖光目前的状态明显不对，他根本不愿意听地上的人解释，当即抬起一只复合着银色金属的复杂手臂，咯吱变形之间，一股冲击波正在逐渐凝聚。 “不知道，那就去死吧。” 剧烈的恐慌填满了此人的整个大脑，他就像溺水的人一般发了疯地渴求生存，希望得到对方的怜悯，但只能看到湖光左臂中那岩浆般的橙光逐渐膨胀，即将爆发。 “我知道！我知道灰狐在哪里！你去大鸟酒吧！你去大鸟酒吧找一个叫卡恩·威尔逊的人！无论是谁！只要在大鸟酒吧的人，他们都知道灰狐在哪！！！” 脑海中蹦现思维的一刹那，他宛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锁住了那道思绪，炒豆一般将能够求得一命的话语吐了出来。 湖光手臂中的橙光猛然一滞。 “大鸟酒吧……对，大鸟酒吧……游鱼就是去大鸟酒吧才发现灰狐的……去大鸟酒吧，找卡恩威尔逊，就一定能找到灰狐……没错……” 看着喃喃自语的湖光，地上的人松了口气。 随后，他的身体被猛然爆发的橙光打成了肉酱。 湖光宛如发疯一般嘶吼了起来，沉重的身躯宛如巨兽一般冲向地上的尸体，将那些尸体粉碎，搅烂，并发出痛苦而扭曲的嘶吼。 在拜蒙的暴力改造之下，湖光的大脑已经不可避免地受到非常强烈的副作用影响，但他已经意识不到这一点了。 “多么强大的作战能力，我梦寐以求的科技力量！在这股力量面前，灰狐不过是个随手就能捏死的垃圾！！” “我居然被一个垃圾逼到这一步……都是因为灰狐，我一定要杀了灰狐……” “大鸟酒吧……卡恩，威尔逊……” 湖光神经质地吐出各种音节，粘稠的血肉在他的身上不断淌下。 …… …… …… “我知道了，老爹。” “我会注意的。” 图灵放下手机，看着连接着分子破译线的电脑，和上面呈现出的密密麻麻的窗口，长出了口气。 之前在图灵决定放松一下后，尝试了一番自己以前常玩的网络竞技游戏。 刚开始图灵还有些回味的感觉，有种很久没碰的新鲜感。 但很快，他就感觉到了乏味。 在强大的神经反射能力和信息处理能力面前，无论是什么竞技游戏，他都只有枯燥而无味的胜利。 先后尝试了一番各种推塔团队游戏，第一人称射击游戏，乃至他从未碰过，上手难度极高的网络对战格斗游戏，图灵从头到尾未尝败绩，这让他感觉到了极度的枯燥和乏味。 真没什么好玩的，不过还算放松了大脑。 于是在短暂地回味了一番大学时光后，图灵便通过分子破译线进入电脑网络，将之前罗旺提到的几个公司名字都在网络上调了出来，并进行资料查询。 同时，他还给迷光公司的老爹打了个电话询问近况，同时旁敲侧击公司状况。 然而，老爹图山那边依然是各种表示无需担心，公司一切正常，之前发生的事情有所好转之类的，图灵并没有得到什么有效的信息，还不如当初罗旺发给自己关于迷光公司的信息。 不过在网络这边，对于另外几个罗旺提到的公司，图灵查到了一些基本信息。 吉恩能源：总部位于法尔斯的能源公司，在夜州开有分部。主要经营业务是向各类产业生产电池，图灵记得自己大学还买过吉恩生产的“逆旋牌”聚能环电池，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公司生产的。 穷途大厦：一个夜州本地的酒店及地产商企业，在夜州是还算出名的星级酒店，图灵记得以前老爹曾经在穷途酒店开过不少会议，但他并不知道背后的公司名称叫“穷途大厦”。 萨塔尔信息科技公司：“萨塔尔”这个名字图灵倒是有所耳闻，以前他有过玩无人机的朋友，有提到说萨塔尔向某些物流产业公司合作，提供无人机运输。那会儿图灵还以为这公司是搞无人机生产的，在网上查阅过后才发现，这家公司是一家信息科技公司，拥有一种专利科技，能够达成一种独特的信息传递手段。 至于饿虎道，这个组织网上也不可能查出什么，而图灵在之前围剿行动的时候已经了解过了。 “能源公司，地产商和酒店公司，信息技术公司，还有老爹那个具有科技研发势力和安保外包的迷光公司，这些资本集团背后都存在科技猎人的影子……或者说，这些集团极有可能就是泰克改造人开的，也就时夜州背后存在的‘灰色资本’中的几个势力。” “而这些企业触手可及的，便是住房，物流，电器，日用品，安保……触手难以想象地布满了夜州的各种产业，这还不是全部，罗旺的语气中可以看出，这家伙明显没说全……对了，还有药物，威尔逊公司。” 简直和生活息息相关。 在图灵的搜索中，这些集团还占据了夜州相当程度的市场份额，而在这些公司之上，还有更加庞大的集团。 这些中型企业尚且如此，那么夜州的那几个巨无霸企业背后又是何许人也？ 图灵仿佛看到了隐藏在城市背后的巨大阴影。 “既然这样，针对湖光就更应该谨慎处理了。” 干掉湖光。 让灰狐淡出视野。 妖械和灰狐没有关联，但过度的巧合依然会引来关注。 同时获取最大利益。 手指轻轻敲打着茶几桌面，图灵的后脑逐渐发热，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思维正在随着芯核处理器而高速运转。 渐渐地，手指停下，图灵的双眼恢复神采，一个绝佳的计划在他的脑海中形成。 “……可行，但是需要一个前提条件。” 图灵摸出了手机，拨出了罗旺的电话。 “罗旺，我需要你帮我发布一条可信的情报，我会支付报酬。” “情报？”罗旺那边一阵诧异。 一直到他这儿买情报的灰狐突然找他卖情报了？还是发布？ 莫非…… 罗旺这老油子顿时就想到了湖光的事情。 “今天刚告诉我说要等到风头过去，感情是想对策去了？”罗旺顿时笑了笑。 “我当然不会把我自己置于风口浪尖上，灰狐不过只是个小角色，但是想要找到‘地狱门’踪迹的大人物，我想应该不少吧？”图灵没有理会罗旺的调笑。 “你有‘地狱门’的情报？”罗旺眼皮一跳，惊喜道。 地狱门相关的情报自从在湖光的事情闹出来不少后，最近价钱可是水涨船高，如果图灵手中真有关于地狱门的情报，那么罗旺不介意自己亲自经手买下来。 “湖光的情报，不就是地狱门的情报么？”图灵笑了笑。 罗旺顿时语塞。 感情还是针对湖光啊。 不过，地狱门的情报贵，湖光这个人自然也包含在这个范围内。 “我有可靠消息，地狱门的人最近会出现在黑陵区。” 罗旺：“……你认真的？” “有什么问题么？”听着罗旺的语气有些不对，图灵本能皱眉。 “当然有问题……这两天你不知道钻哪儿去了，目前‘地狱门’的情报得益于湖光那个疯子，价钱可谓是水涨船高，当然，湖光本人的情报价值也很高，因为九科开出了很高的悬赏价码……不过这不是主要问题。问题是……” 说到这儿，罗旺顿了一下，随后传来有些哭笑不得的语气。 “你知不知道，‘地狱门的人最近会出现在xx地区’这种消息早就成了夜州满天飞的假消息标准模板了。” 哈？ 图灵这倒是没想到。 不过…… 好像正合他意。 “我很确定我的消息非常真实。”图灵咧嘴一笑，乐了。 “……你真要我发布出去？”罗旺一阵蛋疼。 这段时间，由于湖光这个疯子，每天都能冒出一大堆关于“地狱门”的假消息。一会儿是地狱门的人出现在了市中心，制造了一堆湖光这样的疯子，一会儿是地狱门参与了邦加内乱，一会儿又是地狱门在九科内部有内鬼。 而现在这种非常时期的前夕，正是各种假消息满天飞的时候。虽然其中不乏有相信的人，然而但凡有能力对付现在的湖光和地狱门的组织，根本就不为所动。 人家有点家底的组织，无论规模大小，经验总是有的，早就摸透这种风向了，也就几个没见识的散户佣兵和科技猎人会信这种骗小孩儿的言论。 听完罗旺的解释，图灵更高兴了。 “帮我发出去，我这边拿二十万给你。” “才二十万？”罗旺更蛋疼了，“你这是要我老罗声誉扫地啊？怎么说你也是六千万握在手里的人，好歹多拿点吧？” “那二十一万吧。” 罗旺：“……” “行了，我不跟你开玩笑了。”图灵恢复正色，“这条情报，只会出现时间上的偏差，而不会出现准确性的丧失。我很确认，湖光一定会出现在黑陵区。帮我发布这条消息，我拿一百万给你。” “看来你是认真的啊。”听到对面灰狐语气的变化，罗旺也减轻了点蛋疼的感觉。 虽然还是感觉不靠谱，不过自己赔那点信誉，最多被道上嘲笑一下，拿这一百万，也无所谓了。 在罗旺表示会马上在自己的各种渠道上发布这条“情报”后，两人迅速达成交易并转账，一百万对于目前的图灵来说不算什么，一直以来罗旺的情报对他帮助不小，就当友情回馈了。 挂断电话，图灵把玩着手机，脸上出现了一丝微笑。 这是第一步。 如果真如罗旺所说，没几个人会信这种“fakenews”（假新闻），这对自己之后统筹全局，彻底转移由于湖光而聚拢在灰狐身上的视线，隐入乱流之下的布置，将具有更好的推进作用。 因为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前提”，无论有没有人相信都无所谓，没人相信最好，只要以罗旺的人脉和声誉，传入大部分人耳朵里就行了。 图灵很确定，凭借湖光最近的这些疯狂行径，他如果对自己的执念真有那么深，一定会找到卡恩那里。 不过让他感觉好笑的是，罗旺这家伙，居然因为一些所谓的经验判断，就忽视了对湖光动机的分析，忽略了“灰狐”这个身份所连带的人脉关联。 也许这是作为“老油子”有时候会犯的小毛病，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经验，而忽视了一些不算盲点的盲点。 而自己的守株待兔，这根“株”的身份，卡恩，也许能为之后的发展起到良好的连锁反应，如果行动一切顺利的话。 在大脑中整理了一番后续的计划，图灵敲定了自己计划中的细节部分，向“世界树”发送了一条讯息： “给我拼装一台卡车，然后把掠食龙装进去。” 第一百八十六章 还好我在大气层 将一系列准备工作完毕，图灵将计划中的细节和漏洞梳理了一通，翻出手机通讯录拨通了卡恩的电话。 此刻已值傍晚，夜猫子卡恩已经起床了。 “早啊，灰狐。最近你的声音，在外面闹得可是不小呢。” “我已经在着手‘处理’这件事情了。”图灵没有理会对方的打趣，接着话锋一转，“卡恩，你现在在酒吧吗？” “暂时没有，不过快了。怎么了么？” 电话对面传来呼呼的风声，明显对方是在开车。 “最近这段时间，你最好不要去酒吧了。” “为什么……？”卡恩下意识问道，随后便顿了一下，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看来你知道问题所在。” 感受到对方音节明显的停顿，图灵向卡恩解释了自己对湖光动机的分析，并着重告诉对方，湖光很有可能会奔着她去。 耳边传来一阵急刹车的声音，风声大大减弱，卡恩明显是停了车，正在思索。 “基本就是这样。对于湖光我已经在着手处理了。” 这是图灵在梳理计划时发现的一个细节问题，他将守株待兔的对象设定为卡恩时，在计划后期可能会出现一些变故。 对湖光来说，找到灰狐需要找到卡恩，而要找到卡恩，目的地自然就是大鸟酒吧了，湖光再怎么疯也不可能去冲威尔逊家族的公司，那完全就是送死。 所以，图灵守株待兔的对象设定为“大鸟酒吧”就可以了。为了保证一些细节上的问题，卡恩不能在酒吧里。 这是图灵的想法。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第一次酝酿这样一个计划，马上就在卡恩这里出了点变故，这姑娘的脑回路似乎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帮你干掉湖光不就好咯？” 对方的语气轻微上扬，明显是在笑。 图灵愣了一秒。 “你认真的？” “酒吧是我爷爷的产业，换句话说，也就是我家。为了躲一个疯子，我要离开我家？这样的逻辑，我不能接受。”卡恩淡淡地说着，轻轻笑了一声，“而且，我帮你干掉湖光，不好吗？” 好是好，不过…… 图灵后脑微热，思维在高速运转，判断在这种情况下自己的计划所要做出的调整和利益获取，同时是否会影响自己的最终目的。 “你是想说，动用威尔逊公司的武装帮我干掉湖光？”图灵的脑海中闪过那个出现在卡恩家附近的小巨人——康锤。 “当然，虽然碳变者不擅长战斗，但是资本能够豢养的武装还是很多的。不过只是一个湖光而已，我帮你干掉他，再把他身上的废铁送给你。怎么样？”卡恩笑着说道。 不怎么样……如果康锤干不过他那姑娘你这就是在自己打脸了……图灵咧了咧嘴角，但表面上还是说： “之前提到地狱门的时候，是谁语气都变了？现在又觉得对方不足为惧，我可是已经提醒过你了。” “哈，湖光又不是地狱门，我怕什么？而且我这不是为你好吗？”坐在车上的卡恩挑了挑眉毛。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的条件是什么？”图灵无奈地应付下去。 “你决定加入公司了吗？”卡恩话锋一转。 “这件事情之后我会和威尔逊先生详谈。” “那就是加入了，既然这样，你就是自己人了，欠我一个人情怎么样？” “可以接受。但是你确定威尔逊先生会让你以身犯险？” 而且大资本家会需要他这样一个人情？ “那就说定了。”但卡恩没理会图灵后面的提问。 引擎启动的声音再度传来，卡恩又随口打趣了几句后，显得非常轻松地挂掉了电话。 “看样子，卡恩对于湖光可能采取的行动是完全不看好，认为对方不足为惧，是对康锤具有足够的信心，还是说她不够谨慎呢？这件事萨克斯不可能想不到……如果后面没有威尔逊那边的电话，这件事情估计就是默许了。真搞不懂在想什么……” 图灵揉了揉眉心，这是他第一次策划一起可能会具有一定影响的计划，这其中可能涉及到的问题可比他剧本里安排的要多多了。 “毕竟计划赶不上变化，这才刚起步呢。在情报获取不足的情况下，最好安排足够多变的剧本……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还能够控制住，只是如果卡恩真的帮我干掉了湖光，我所能获取的‘利益’就有所降低了，希望罗旺的渠道能够给我带来一些‘惊喜’。” “罗旺的消息已经散布出去了，脑子不用太聪明就能通过罗旺和我的关系发现这其实是灰狐‘故意’放出去的消息。” “加上了解大鸟酒吧的人估计也会猜到湖光可能采取的行动，这将导致后面进入我所安排舞台上的观众越来越多……” 思索到这里，图灵抬起头来。 “万鬼缠身在这一次行动中可能用不到，不过还是得稍微准备一下。” …… …… …… 时间推进到两天后。 这两天里，湖光又闹出了一件事儿。 第一件事情，是罪策局调回九科的部队遭遇了湖光，在正面冲击下，死掉了四名“山猫”成员。由于现场被目击的九科雇员传了出去，导致一些详细内容流出。 这让湖光的名字在一些势力干部的桌面上再度传了一阵的同时，也让一些势力上层关注到了他。 酒店，一间装潢华丽的套房中，一个眼眉低垂的老人坐在沾满金色装饰的木质书桌后，手中拿着一份份文件。而在他面前的书桌上支立着一块巨大的屏幕，上面正显示着视频会议的画面。 “地狱门的独立技术，似乎越来越可怕了。” “然而，在将一个人的作战水平强化到泰克侵蚀者的同时，也会导致其脑组织功能紊乱。” “但是相对于其他被拜蒙转化的人来说，这个湖光似乎有潜力可挖，他已经逃过太多次九科的追捕。如果他的目标是那个什么灰狐，想必很快冲击大鸟酒吧，跟威尔逊公司发生正面冲突……噢……这是个不错的机会。” 在某些人眼里，湖光即将产生的行为明显具有不一样的意义。 会议中三言两语的声音交流着，老人看了眼手中的文件，开口道： “如果我们得到了卡恩·威尔逊，那么就能让萨克斯看清形势，选择站队。” “老家伙，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你又在动什么歪点子了？”视频中传来另一个老人的笑声，“那个小姑娘身边可是有个泰克侵蚀者。” “如果能够利用湖光和威尔逊公司的冲突，抓住卡恩，让萨克斯·威尔逊选择加入我们，这些风险都是值得投资的。” “我认为可行……” “倒是那个叫灰狐的，之前白头鹰似乎也是他干掉的？” “作为单兵来说，还有些作战能力。他还通过自己的中间人故意放出消息来吸引视线。虽然只是看似虚无的谣言信息，但还算有点脑子，效果也还行，毕竟我们的情报系统显示，有些小组织已经在黑陵区徘徊很久了。控制住卡恩·威尔逊之后，这样的人我们还能从威尔逊公司得到很多。” “不过这个小家伙做事未免有所缺漏，让自己的中间人放出消息，这不就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他自己么？”视频中一个老人摇了摇头。 “黑陵区，地狱门。虽然在名词上有所遮掩，但明显是指向大鸟酒吧和湖光，他的实力不足以抗衡湖光，想用大鸟酒吧和假情报吸引来的其他势力帮他抵挡冲击，算是点小聪明。”又一人呵呵一笑。 “不提其他的了。对于这个湖光，各位应该是都有所想法了吧？” 视频会议中沉默了一阵，随后传来一阵阵低沉的笑声。 “我这边可以派出三个人，百分之五十。” “我这边可以派出四个，百分之三十。” “那么评估小组就由我这边来出了。” “我可以提供无人机支援。” 一番言语后，行动谋划完毕，所与人都等着最后一人开口。 也就是办公室中的老人。 “我这边……可以派出一个。百分之九十三，泰克侵蚀者。” “老家伙，可真够舍得的。” “毕竟要抓住卡恩·威尔逊，还要和地狱门的湖光起冲突，这些投资都是必要的。” 老人微微一笑，而在书房的一角，一道银色的钢铁身躯缓缓站起身来。 “对于其他人来说，这可能是来自九科的一笔悬赏金，又有可能是一个无稽之谈的假消息。但对于聪明人来说，这其中能够得到的利益，可比表面上要大得多。” “而且一个湖光大概率不会引来大公司的过多注意力，这是在暗世界里的一场中下层投资博弈，而在这种层面上，我们‘克罗恩市场’就是最大的势力。” 视频会议已经结束，老人喃喃自语，直到沉重的银色人影缓步走到了书桌前。 “桑恩，这次行动以你为主导，以湖光和威尔逊公司的冲突为引子，势必要抓住卡恩·威尔逊。” “我们能想到的事情，灰狐那种莽汉佣兵大概不可能想到，但威尔逊公司必定会有所准备，一切行动要快。如果有其他小组织的人碍手碍脚，那就全部干掉。” …… …… …… 黑陵区。 夜空中隐隐闪烁几滴某种小型工业机器飞过的灯光，漆黑的楼宇和巷子中徘徊着黑影，但却不见地头蛇“黑水帮”的踪迹。 大鸟酒吧人声鼎沸，气氛相比平时更加热烈。 一个带着皮帽的生面孔男子揣着兜走到了吧台前，进门时被一个佣兵撞到了肩膀，这让他感觉很不爽。 沉着脸坐到了吧台前，他的目光游离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想喝点什么？” 一个扎着马尾的褐发女酒保出现在吧台后方，冲着他露出一个微笑。 “你们这平常不是有个绿色头发的酒保吗？今天她没上班？”男子看似随意地询问道。 褐发女人双眼一眯，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 “你说的一定是卡恩小姐。你已经是今天第八个这样问的人了。” 皮帽男子心口顿时一紧。 “这样吗，我没想到她这么受欢迎。既然这样，给我一杯啤酒。” “好的。”酒保露出一丝微笑，转头忙活去了。 三条街外的漆黑楼宇上，一身贴身战术衣装的卡恩放下了耳边收听报告的手指，轻轻移了移身边的反器材狙击步枪。 “又来一个，灰狐这家伙到底做了什么，每天晚上的生面孔越来越多了……看这些人遮得严严实实的样子，应该都是科技猎人。” “卡恩小姐，第三天了，您没有必要留在这里。” 沉重的脚步声从卡恩的身后传来，一道小巨人般的身影出现，正是康锤。 “怎么？这样的活动可是很久都没有过了。”卡恩轻轻拍了拍身边的狙击枪。 “局势正在动荡，我不知道为什么威尔逊先生没有对此进行阻拦和过问，但是作为您的保镖，我希望您尽快离开这里比较好。而且，不过是一个灰狐，这其中几乎没有任何利益可得，恕我直言，这个人不值得这样的价值投资。” 闻言，卡恩收起了笑容。 “库特，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卡恩将手伸到头盔里，将一缕靓丽的冷绿色长发拨弄了出来。 “每件事情的发生，都有其背后的原因和背景，就像目前那个正在四处暴走的湖光，不就是地狱门的手笔么？” 少女眯起双眼，斜斜地瞥了眼康锤。 “所以，我之所以留在这里，你应该很明白是在做什么。” 夜风吹过，下方车流的光影闪过康锤的脸庞，后者机械面罩上的上半脸露出了一丝明显的错愕。 “您是说……” “虽然我很少在公司里，不过这并不代表我不了解。别忘了诱变催化剂是谁研发的，而你又是怎么达到现在这个地位的。”卡恩勾起嘴角，轻轻拂过那一缕飘飞的长发。 “爷爷和公司的敌人很多，湖光的出现会是一个机会，一个将那些觊觎公司的歪瓜裂枣引出来的机会。聪明的人总是善于利用周围的一切机会，开公司的都是聪明人。而当大家都是聪明人的时候，就是看谁能够笑到最后的时候。” 康锤的目光逐渐恢复正常，略微低下头来。 “抱歉，是我唐突了。” 他本以为是卡恩小姐和灰狐相处的时间过长，产生了一些不应该存在的个人情绪。 现在看来，是他看轻了自己的主子。 说到底，无论是湖光还是灰狐，在这些掌控着资本的势力面前，都不过是一场利益博弈的棋子。 当你正好出现的时候，资本就会抓住机会，将你引发的一切连锁反应转化为肉眼可见的利益，再将其抓入手中。 每一个简单的现象背后，都存在着一系列资本掌控者的操作，而他们又会将这些操作，呈现为一个简单的现象摆在所有人的面前。 “而且……” 将康锤的表情看在眼里，卡恩再度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灰狐其实也很有一套的，你不要看轻他。” 在二人身边的黑暗中，一只小小的触手缓缓流动，直至消失不见。 此时，相隔三条街的破旧旅馆中，灰狐头盔亮起了红光。 “承你吉言，卡恩。还好，我在大气层。” 而在大鸟酒吧门口，最终到达的主角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一道高大的身影笼罩在宽大的皮衣下，迈着略显踉跄的步伐踏入了大鸟酒吧前的停车场中。 所有的暗流终于汇聚。 湖光来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前奏 沉重的步伐，高大的身躯，纹样密集的复杂头盔，岩浆般的橙色能量跳动在皮大衣下的胸腔中。 无数视线被湖光高大的身躯所吸引，之前热烈的场面顿时下降了无数分贝，化作了蚊虫般的低声议论。 酒客和不知情的佣兵在惊愕中通知同伴，离开酒吧范围。好事者在自认为安全的位置围观拍照，神情激动。无数被罗旺的情报所吸引的小组织在微光和阴影中传递着消息和手势，露出缓冲着能量的植入体，伺机待发。 路人，谋利者，布局的阴谋家……在湖光出现的那一刻，整个黑陵区以大鸟酒吧为中心，宛如雷暴前的蚂蚁般躁动起来，只需要一个契机，便会将这场混乱彻底引爆。 砰！！！ 一声不知何处传来的枪响将躁动化作实质的冲突，围观者爆发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朝着街道四周四散逃去。两道靠在豪车便谈笑的身影骤然暴起，朝着湖光的后心猛冲而去！ 穿甲弹刺破了湖光的外衣，在洞口中被相对作用力化作粗大的铁饼，一枚电磁炸弹从一边咕噜噜地滚来，荡开的蓝紫色冲击将冲向湖光的两道身影炸倒在地。 而反应过来的湖光则是发出一声怒吼，坚韧的皮大衣被当场撕裂，身上密集的装甲在层层变形，并将湖光的怒火扩散到周围的生命上—— 两个原本扑向湖光的科技猎人被炸裂的能量瞬间秒杀，湖光宛如炮弹一般冲进了停车场，三辆绚丽的跑车宛如硬纸壳一般被冲击变形，犹如破烂的玩具般翻转着朝着四周弹跳而去，而湖光巨大的爪子已经抓住了刚刚扔出炸弹的科技猎人，并将他化作了一团焦糊的高温蛋白。 湖光在加入地狱门后毫不掩饰的行为作风，导致无数觊觎赏金的科技猎人在各种场合进行或明或暗的刺杀行动，而好不顾及动手地点的湖光也因此在夜州愈发扎眼，九科的赏金提了又提。 在九科公共危害评测组给出的理论悬赏金额，此刻已经接近亿元。 而今晚，大量中小组织正是被湖光高额的赏金所吸引而来的。 “又是你们这种渣滓！” 明面上看湖光是毫不顾虑，行事乖张，对于刺杀自己的赏金猎人是来一波杀一波，只要能干掉，引发多大的动静都无所谓。但对如今神经异常，极度易怒的湖光来说，这些赏金猎人就像是狗皮膏药一般黏在身上，无论去哪都有跟在后面的。 于是他发出一声怒吼，决定先干掉这些烦人的小角色，再去找卡恩·威尔逊。 但下一刻，伴随着空气中传来的破空声，无数小型导弹喷涌着庞大的烟幕将他掩埋在了一片火光和黑烟的轰炸中。 “滚！！！” 升腾而起的冲击波和能量将烟幕吹散，湖光弹射而出冲向一边的楼宇，在他的冲击下传来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血肉和裂痕同时扩散在整个楼房上。 此刻在空中的湖光宛如靶子，大小枪械和各类大型杀伤武器对准他发动了轰击。 湖光一把甩出手里变形的火箭发射器砸翻了一片街边围墙，将两个手持脉冲步枪攻击他的科技猎人砸倒在其中。左腕又变形为一挺轮转的高速泵动枪，岩浆般的能量喷吐着将四周化作一片火海！ 湖光从高楼上落下，化作一道橙色的流光将唯一完好的大鸟酒吧冲破。 看到里面空无一人，但却留存着各种酒杯和食物的狂欢残象，湖光头盔下的双眼当即充血。 “卡恩·威尔逊……在哪！？” 他回到大街上，随手捞起一人，大声询问卡恩·威尔逊的去处，无果后便将对方随手撕成两半，再胡乱地寻找下一个。 残忍的手段让无数中小组织背后的指挥者胆寒，迅速下令撤退，而其他的路人和普通佣兵早就已经跑光了。 就在湖光肆意杀戮的时候，涡轮增压发动机充满机械感的嗡鸣声响彻天际，一辆宝石蓝跑车在夜光下闪耀着光泽猛冲向了街道，被声音吸引的湖光猛然一愣。 在曾经调查灰狐的时候，他自然调查过和灰狐接触的卡恩·威尔逊。 而这正是卡恩·威尔逊的座驾。 他没有迟疑，却在当即冲向跑车的瞬间，被一片大型杀伤武器引发的轰炸所掩埋，几辆挂着威尔逊公司标志的武装车辆将跑车后方的道路彻底堵死。 从轰炸中冲出来的湖光身上充满了坑坑洼洼的焦黑痕迹，一块块氧化的焦糊从他身上零散地掉落着。看着眼前一幕，湖光当即确定了自己的目标，根本不顾四周的威尔逊公司小队，狠狠一踏便冲出数米，橙红能量在他的后背喷涌，推动着他的身躯高高跃过前方拦路的车辆，宛如一道流光般追向远去的跑车！ 夜空。 “确认是卡恩·威尔逊吗？” 一片火海的城市上方，数架巨大的无人机在夜色涂料的遮盖下潜伏在夜空中，一身银色流线型装甲的桑恩正半跪在上方，询问着耳蜗通讯中的另一头。 “还不确定。不过根据卡恩·威尔逊的行程报告，目标在湖光出现之前都应该在大鸟酒吧中，那的确也是她的车。但是康锤没有出现，只出现了威尔逊公司的安保部队。这些普通的构装者小队根本挡不住湖光，预计还有半分钟就会追上她。” 桑恩浏览着虹膜显示器上的情况报告，大量中小组织已经撤离，这么大动静九科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后面的行动一定要快。 “如果湖光追上目标，根据对方不稳定的情绪，目标很可能会出现意外情况。要开始接手吗？” 听着手下的汇报，桑恩依然没有回话。 他目前还不清楚，下面那辆车上的人究竟是不是卡恩·威尔逊。 她身边的保镖康锤没有出现，而且此刻湖光快要得手了，似乎过于顺利了一点…… 刚想到这，他便看到一道黑影从跑车上方的楼宇中一跃而出，轰然碾碎了沥青公路！ 小巨人在裂痕中缓缓起身，猛然一拳将冲刺上来的湖光宛如破娃娃般打飞，二者冲击之间爆发出强烈的炸裂电弧。 “是康锤！康锤出现了！” 耳蜗通讯内传来部下惊喜的叫声，桑恩却没有为此升起多少波澜。 “很好，趁着湖光拖住康锤，让地面部队去抓住车里的人。” “是！等等……您不出手吗？” “暂时不。” 将命令下达了出去，桑恩在大型无人机背上缓缓站了起来，打开了其他的通讯频道： “吉恩能源的装甲作战小队，围堵卡恩·威尔逊前方的街道。” “迷光的人，你们在三分钟内前往如下指定地点进行部署。我已经标记在你们的虹膜地图上了。” “副官，你控制小型作战无人机在卡恩·威尔逊的上方进行俯冲打击，应对后面跟上来的威尔逊公司安保部队。” “好的。那您呢？”旁边另一架无人机上的副官疑惑询问。 “我和剩下的部队待命，你后面要密切注意通讯。” “嗯……三面布置，四面围堵，还有您的后手。这下威尔逊公司应该是手到擒来了。”副官露出一丝微笑。 “快去。” 副官听令，控制着自己脚下的大型无人机，在众多蟹状无人机的簇拥下飞向了下方街道。 看着下方即将产生的包围攻势，还有被湖光拖住的康锤，桑恩轻点面侧，通过临时搭建的任务监视系统扫描着整个区域。 第一百八十八章 登场 高楼的阴影中，青绿的瞳孔透过高倍率瞄具注视着一片狼藉的街道中央。 “库特已经出现了，现在那些家伙应该没有迟疑，该出场了……” “卡恩小姐，您这样实在是太危险了。” 通讯器中传来安保部队指挥官的声音。 “如果您的位置被对方突袭，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不是安排了另一只精锐小队在我附近么？嗯……湖光身上的地狱门科技似乎很厉害，库特一时半会儿拿他没办法。” 高倍镜中，康锤已经和湖光打在了一起，两道小巨人般的身影在街道上疯狂撞击，溢散的能量和攻击余波不断对周围的地形造成破坏。 随后，卡恩将目光放到了跑在前方的跑车上。 “诱饵已经快离开大鸟酒吧八百米范围了……这个时候都还没有出现，未免也太沉得住气……” 话音刚落，一道道银色装甲人影已经出现在了跑车的前方，彻底阻拦了跑车前进的道路。蓝色的跑车当场滑行漂移，在地上留下了半圈焦黑的胎印拐入另一个方向， “果然来了么，这种装甲……是吉恩能源的人。” 在跑车拐入另一条道路后，地面上不知何时多出了大量的破胎链，但改造过的韧性橡胶直接碾过那些锋利的破胎链继续前进。 这时，几条银色的影子飞射而出，瞬间扣住了跑车后部并扩散成特殊的禁锢仪器将其牢牢锁死，并将其猛然吊在了半空中，只剩下四驱的轮胎疯狂转动。 一队全副武装的雇佣兵从楼房的阴影中翻越而出，拉动手中的枪栓对准跑车扣动了扳机，一阵火光四射的高火力压制下，跑车的外壳和防弹玻璃上充满了各种坑坑洼洼的痕迹，但轮胎依然在高速转动，显然没有放弃。 “训练有素的雇佣兵，虽然没什么特征，但既然吉恩能源的人出现了，这帮人应该就是迷光公司的武装小组了……那么萨塔尔的破铜烂铁想必也快出现了……” 事情的发展没有脱离卡恩的预料，一架又一架的无人机出现在了街道四周，对中央的跑车呈现围拢的趋势。 “吉恩能源，迷光公司，萨塔尔通讯科技……就只有这三个吗？” “通知我爷爷那边。想必是前段时间从萨塔尔通讯针对我们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吧。” “是。要全部干掉么？” “不。迷光的精锐部队，吉恩能源的试做型装甲，还有萨塔尔的蟹形作战无人机。这帮家伙还真是下血本了，正好这些东西对我们公司的作战部门来说不是刚需么？。” 卡恩勾了勾嘴角，拨下额前的强光护目镜扣在了双眼前方。 “引爆炸弹，然后对这些部队进行缴获和踪迹溯源，注意提防其他可能隐藏的部队。” “是。” 此时，那些围拢在跑车附近的部队突然看到车辆后方猛然弹起一块外壳。 一个柱形装置猛然弹出，内部发生着某种强烈的能量反应，最后化作一道耀眼的白光。 轰——！！！ 被火焰笼罩的小半城区中升起烈日般的光明，宛如一瞬间闪过的小型白昼球，整条街道重新恢复正常。 密集而粗大的电流流转在四面八方，所有人体和机械在一瞬间遭遇瘫痪，倾倒在地上疯狂抽搐，一个又一个的无人机撒豆子般摔落在地面上，表面闪烁着激荡的弧光。 啪…… 卡恩轻轻取下头上的强光护目镜，冲着街道上露出一个明媚的微笑。 “全部歼灭。如果后面还有其他部队，应该也会逐渐漏出马脚了。既然这样，就先把这个讨人厌的湖光干掉，然后送给灰狐吧。” 轻轻趴在地上，卡恩重新将瞳孔凑到了高倍瞄具上。 当看到街道上的一幕，青绿的瞳孔骤然紧缩。 “什么？” 透镜远方的康锤此刻已经丢掉了一只手臂，身上的装甲大面积损毁，露出了下面密密麻麻的改造电路。 而一边的湖光，浑身上下呈现出一股“解体”的装甲态势，身体再度拔高的同时，全身上下的装甲裂缝一度扩大，并流转着橙红的鲜艳岩浆流。一只手臂此刻已经化作了粗大的能量激发装置，正对准康锤的头部缓缓汇聚着能量。 卡恩没有任何迟疑，对准湖光扣动了手中的扳机。 嗖！ 一道低沉回响的电熔激发声，激光一般的超级脉冲几乎贯穿了整片城区！ 而在这一瞬间，密切关注着整个城市的桑恩为之一动，伴随着流线型面甲上闪过的弧光，整个人宛如陨石坠落般砸下了城市。 轰！！！ 烟尘四起，地面炸裂，银色的人形挡在了湖光前方，将反器材脉冲一巴掌打飞到一边，留下一道炸裂的高温坑洞。 卡恩只看到那银色的面甲缓缓抬起头来，正对着自己瞄具中的瞳孔，弧光闪烁之间投射出一串英文： “ifoundyou.”（我找到你了） 卡恩当场抓起手中的枪械，朝着天台另一面狂奔而去！ “流电桑恩！” “各单位注意！掩护小姐撤离！地面部队提供火力掩护！潜伏部队去救援康锤！” 一串串命令下达的瞬间，威尔逊公司安保部队从四周大面积涌现，而一具又一具银色装甲从高空被无人机所投放，狠狠砸落在地面上，冲着四面的威尔逊公司部队亮出了轮转的枪械。 枪炮声响成一片，桑恩没有理会一触即发的大战，化作一道激荡的闪电冲击，在瞬间跨越了数百米距离撕毁了卡恩躲藏的整个楼宇！ 碎裂的石块中，一抹冷绿色的影子一闪而逝。 卡恩身上充斥着跳跃的电流，如同柔韧的体操运动员跳跃躲避在无数下落的石块中，朝着半空中一跃而去，毫不犹豫地对准后方扣动了扳机，狙击枪管密集扩展，弹出，化作炮口般的激荡装置，骤然射出粗大的能量脉冲。 “嗖！” 汇聚的能量冲击在一道速度极快的银色电流身躯上，化作无数条流光四散飞溅而去，流电桑恩的身躯被阻挡了一瞬，在半空中无处借力落入了地面，当再度抬起头来时，只看到绿色的影子在街角一闪而过，而眼前无数威尔逊公司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 “滚开，杂鱼。” 狂暴的电流冲天而起。 …… 而此刻，这发生的一切都已经被机械虫和触手纳入了图灵的视野中。 “老爹的公司，吉恩能源，萨塔尔信息科技……昨天查到的几个公司全部中枪，还真是意外啊……” 图灵打开破旧旅馆的窗口，八根幻肢抓紧在窗沿上，将他的身躯瞬间弹向高楼之间。 “虽然情报获取情况一般般，不过也看够了。” “是时候让掠食龙出场了。” 街道上，威尔逊公司的成员死伤惨重，而被周围出现的大堆部队所打断的湖光不明所以，但也感知到其中一方似乎是在帮自己，而另一方是属于威尔逊公司的部队。 “托您的福，湖光先生，桑恩大人已经去追卡恩了。” 桑恩的副官出现在湖光和倒在地上的康锤身边，打开的面甲冲着湖光露出一丝微笑。 “卡恩？” 听到这个名字的湖光顿时暴动起来，一把抓住了副官的身躯： “卡恩在哪？！告诉我！！！” 副官顿时被湖光的动静吓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地指了指桑恩离去的方向： “那……那边。” 湖光当即将副官一把扔掉，转头冲向桑恩的方向。但康锤从地上猛然弹起，一把扑倒在湖光身上，拎起另一只拳头狠狠砸在他的身上！ 一小块装甲当场飞了出去，在地上轱辘打转，湖光暴怒而起打飞康锤，橙光四溢。 “别想动小姐。” 康锤抓住自己另一只残破的手臂根部，狠狠扯下来扔到了一边，再一拳打飞身边一名装甲士兵。 “你这渣滓……你这渣滓！！！” 暴怒的湖光冲向康锤，已经知晓对方强度的康锤不再和湖光颤抖，反而冲进了身边的战场中，在威尔逊公司小队的掩护下和对方勉强游击。 而湖光和康锤的入场导致街道战场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原本还算势均力敌的两方以威尔逊公司的节节败退开始倾倒。冲进人群中的湖光撕碎了挡住自己的一切障碍，奋力冲向康锤。 但当他发现康锤只是想拖住自己，便选择朝卡恩所在的城区方向冲去时，又被康锤狠狠撞击和无数火力打断。 一来而去之下，湖光终于忍不住，暂时绝了对卡恩的念想，大肆杀戮威尔逊公司的成员。 而就在这时，一辆速度极快的大型卡车冲进了战场，朝着湖光狠狠撞了过去。 已经杀红了眼的湖光不管不顾，狠狠一记能量充盈的摆拳砸向了卡车。 轰！！！！ 宛如地震般的巨响以卡车为中心扩散开来，一道环形气浪在卡恩和湖光之间骤然炸裂，后者的身躯宛如炮弹一般朝着远方飞射而去，当场撞塌了一整块墙面。 突然爆发的异常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卡车上。 那是一只被刚硬金属包裹的硕大爪子，成块的金属大面积覆盖在上方，显得爪子臃肿而粗大，加上厚重的手背，整个造型就像是一块重锤般的拳头。 撕拉…… 那爪子缓缓张开，将身上的集装箱整齐地撕开，露出了后方巨大的兽影。 一只巨兽缓缓抬起头颅，浑身上下生长着鲜红的强健血肉，被大量的外骨骼包裹在其中。 两条巨大的后腿宛如远古恐龙一般直直地撑立，踏在地面上震开万千龟裂。一根重锤般的尾部狠狠砸下，覆盖着大块锋利外骨骼的头部张开巨口，冲着眼前的人群发出了雷鸣般的咆哮！ 吼——！！！ 狂暴的气浪吹得所有人捂住耳朵，遮挡前方，忍不住阵阵后退。 这是什么怪物？！ 第一百八十九章 千面(一) 嘭…… 嘭…… 嘭…… 巨兽缓缓走下卡车，扭动着硕大的头颅左右扫视了一周。那迈动的双足宛如重锤般踏在所有人的心口上，一边躺在地上的副官只感觉浑身鲜血上涌，头皮发麻，心脏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频率和幅度在跳跃。 这是什么怪物！？ 掠食龙鲜红的双眼缓缓锁定到不远处鹤立鸡群的康锤身上，后者在这高达七米的凶兽所带来的强大压迫力下，浑身的电子元件爆发出强烈的电弧，疯狂的伸展收缩着，并带着康锤的改造躯体猛地后退一步，抬起一只手勉强挡住后面的部队。 但掠食龙很快便移开了视线，转移到一边刚开始幸灾乐祸的副官身上。 副官只感觉空气凝结，浑身上下宛如群蚁般密集战栗。 然而掠食龙也没鸟他，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远处正在缓缓颤抖的建筑物洞口上。 浑身上下满溢着橙红色光芒的湖光从大片的建筑碎片中缓缓立起身躯，密密麻麻的金属构件在刚刚那一拳之下瞬间便四分五裂，此刻在缓慢地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 他现在正看着自己的手臂，人有点懵。 我被……一拳打飞了？ 而湖光出现的刹那，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庞大的压力从巨兽的身上扩散开来，并看到那张有外骨骼嵌化利齿的大嘴缓缓张开，喷出一股肉眼可见的白汽。 那是针对湖光而去的强烈压迫感。 康锤面色剧变，一步步带着身后残存的威尔逊公司小队缓步后撤。而副官自然也不愿孤军面对恐怖的巨兽，也带着人朝着另一边后退而去，但还没挪出两步，众人便看到那只覆盖着厚重金属的巨大脚掌朝着旁边猛然一跺。 噗——！！！ 副官就连惨叫声都没发出，便在一阵钢铁扭曲和血肉爆破的声音中化作了一滩肉泥。 啪嗒…… 一名银色装甲手中的枪掉在了地上，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这下，对未知巨兽的恐惧在生理上被彻底引爆，无数银色装甲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栗着，甚至直接跌倒在地。康锤那边的威尔逊公司成员也受到了这股群体恐惧般的波及，俨然要溃散的模样，但被还算冷静的康锤所迅速收拢。 而在此处街道的一角，极小部分未完全撤离的势力成员也将这一幕目睹在眼中，鼓动着梗塞的喉部，甚至一时间忘记了向东家汇报情况。 而接下来的一幕更是惊爆了所有人的眼球—— 伴随着掠视龙张开的大嘴，一串清晰但却充满了干扰的浑厚嗓音从中传出： “地狱门……果然出现了。” 此言一出，康锤肃穆的眼眶骤然一扩。 冲着地狱门来的么……莫非…… 是被那条谣言吸引过来的？ 康锤已经有些滞涩的动力炉逐渐恢复了正常运转。 如果是这样……困局就破了……但是还不能轻举妄动，这怪物可是随便一脚就踩死了一个高度改造者。但是小姐那边被流电桑恩给缠住了，如果不能尽快赶过去…… 康锤一时间思绪万千，在脱离眼前的困境后，卡恩那边的情况让他愈发心急火燎，但又不敢轻举妄动。 而四周纷纷猜测这只巨兽来历的人先是被口吐人言给吓了一跳，随后便在这句话之下联想到了无数细节问题，最后将对方的来历锁定到了地狱门的敌对势力上。 “阁下……” 似乎是发现对方可以交流，一个银色装甲颤颤巍巍地走上前来。 “我们是……” 轰——！！！ 瞬间捏紧的爪子化作巨大的重锤钢拳，发言者在一阵爆破的气浪下被当场锤爆，身上的装甲连带着鲜红的人体组织四散爆开！ 铛琅…… 半晌后，一块块碎片才从天上缓缓掉落下来，在满目疮痍的沥青路上骨碌碌滚动着。 掠食龙扭了扭脖颈，收回巨大的拳头，仰头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声，猛然冲向了远处还在发愣中的湖光。战车般的重踏一路上将大量的银色装甲踩扁，一对联通肘部的重拳随手横摆便将人体摧枯拉朽地引爆。 轰隆隆的震动之间，地面上留下了一串深刻的足迹，而掠食龙席卷着狂风出现在了湖光的面前，猛然一拳将其朝着建筑内部再度砸飞！ 轰！！！ 震天动地的炸响下，整栋小楼当场破开了一个大洞，各种建筑材料环形飞溅而出，密密麻麻地射向两边。 整个建筑在一阵钢筋和水泥的呻吟中缓缓倒塌而下。而此刻的湖光已经宛如利箭般穿透了两条街区，在更远的位置炸开了冲天的烟尘！ 掠食龙怒吼一声，将整个小楼底部当场撞跨，宛如势不可挡的战车般轰隆隆地撞开了整整两条街区，精确的一道重拳再度砸在了漫天烟尘中还未起身的湖光身上。 轰！！！ 湖光径直在斜下方炸开了一道巨大的坑洞，密密麻麻的龟裂在城市地板上蛛网般裂开，大量的零件碎片四射飞溅。 掠食龙后退一步，湖光全身上下发出嘎吱嘎吱的不堪重负声，此刻竟然还有余力站起来。 “你……这怎么可能？我已经加入了地狱门……我已经成为了侵蚀者……怎么可能死在随随便便突然出现的一个怪物身上？！” 湖光缓缓扭动着身躯，随着他奋力一挣，两块卡死关节的钢铁弹飞而出，形状各异的残破零件从浑身上下决堤而下，他怒吼一声，不退反进地冲向了掠食龙，一只拳头涌现岩浆般的光芒，朝着龙头狠狠砸了过去。 “科技猎人，九科，甚至是罪策局都拿我没办法，就凭你……就凭你这个怪……”“嘭！！！” 一阵环形气浪伴随着雨点般的零件横向爆开，湖光整个人被一拳直升到数十米的高空，再逐渐停留了一瞬，又缓缓下落，最后狠狠砸在地面上。 “原来只是个喽啰而已吗？太弱了。” 图灵念着台词，掠食龙带着沉重的身躯前踏两步，俯瞰着下方多出来的坑洞中的湖光。 “听说地狱门最近不是风头很盛么？你怎么不继续狂了？” 粗大的爪子将坑洞中的湖光缓缓淋了起来，铜铃大的双眼似乎在上下打量着湖光。 “居然……简单一击就干掉了泰克侵蚀者……” 不少闻声靠拢并隐藏在四周小巷中的人员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掠食龙竖瞳朝着四周略微一转，并没有理会这些小喽啰。 对于在背后控制的图灵来说，汇聚在掠食龙身上的目光越多越好。 而没有任何身份束缚的掠食龙，可以在图灵的操控下肆意释放着自己的力量，以湖光为实验载体来达成更多的数据测试，并不断通过设计好的台本将所有的猜测和企图引到另一个方向。 “不要……小瞧我啊！！！” 被抓在手中的湖光猛地抬起一只手臂，所剩无几的外壳下方只剩下暴露的机械零件在复杂地运作，勉强化作一轮机炮隆隆轮转起来，喷吐出大量的橙色流光轰击在掠食龙的头颅上。 然而，之前将整个大鸟酒吧陷入一片火海的高火力轰击，此刻落在被外骨骼严实包裹的掠食龙头部就像是在接受最普通的自来水冲洗一般，橙色的能量同外骨骼不断相撞，却如同流水一般朝着四周飞溅而去，仅仅是灼出了丝丝青烟。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这可是地狱门的科技！这可是地狱门的硫磺钢！” 第一百九十章 千面(二) “够了。” 巨大的爪子将其一把抡倒在地，沉重的后爪当即踩了上去，湖光的构造体瞬间变形，并在身下蔓延出一片杂乱的裂痕。 “这是什么技术？怎么可能拥有这种强大的防御力？！我还不能死……我还没有报仇……我还没有杀死灰狐……我的梦想还没有完成……你到底是谁！！！” 言语疯狂，绝望挣扎的湖光在巨爪的踩踏下奋力抬起一直手臂，对准掠食龙的头部不断轰击着一蓬又一蓬的岩浆流光，但后者紧紧只是眯起了双眼，仿佛戏耍猎物一般任由湖光死命挣扎，直到身上的能量渐渐耗尽，浑身上下宛如岩浆般的装甲裂痕渐渐熄灭了下去，只发出淡淡的微光。 湖光脸上的面甲早已不知道被砸到了哪里去，脸侧周围满是被暴力撕扯留下的细密的痕迹，注视着恐怖头颅的脸上满是惊恐和绝望。 看着脚下的猎物，掠食龙缓缓抬起了一只重锤般的前爪，并骤然捏紧。 而在背后的图灵表示。 就等着你问我名字了。 掠食龙缓缓张开巨口，喷出一片白汽，将声音准确无误地传入了湖光和所有围观者的耳中： “你可以叫我，千面。” 另一边，通过幻肢远程控制着掠食龙的图灵将传递声音的幻肢挪到一边，仔细分析了一番脑内存下来的数据。 “三阶段的妖械外骨骼能够抵抗泰克侵蚀者的正面能量轰击。掠食龙每一拳能够对泰克侵蚀者的力道造成大面积破坏。结合之前买来测试力量用的仪器最高能达到5吨，被幻肢直接弄坏了的情况，再加上之前得到过关于盖勒·斯汀鬣狗的准确数据30吨上下浮动的出力……” 而一直以来没有进行过详细计算和测量的图灵此刻一算，却是把自己吓了一跳。 “也就是说，幻肢此刻的力量，至少在五吨以上。结合以前的表现来看，通过多触手互相承力，保守估计有十吨……而掠食龙比没有妖神器官的鬣狗要更强，如果再加上【冲击单元】的高出力……” 估算结果是，掠食龙在拥有冲击单元的情况下，可能具有40吨以上的拳力。 “等等……既然这样，那幻肢的数据还要在十吨以上……我原来这么强？” “但是转念一想，如果当时在巢穴实验室，我没有让幻肢承力，并搭建盾牌来进行测试……” 图灵略微低头，砸了下嘴。 那妥妥的就是实验事故了。 还有就是……夜州这建筑条件是不是太好了点？动不动就是几吨几十吨的力量砸下去，居然才破个洞？ 对这一点，图灵联想到九科和罪策局这些官方背后的组织，隐隐有所猜想。 “对于受力测量机这样的东西我不太会，也许进入威尔逊公司后，就能通过那边的仪器得到准确的数据了。至于现在，如此珍贵的实验素材就要死在我面前了，未免有点可惜。” 夜风吹拂，当图灵重新睁开双眼的时候，眼前已经回归到了自己的视野。 “后面的安排已经布置完毕，大致留意那边的情况注意语言节奏和信息透露就可以，接下来的话……” 灰狐面甲的深红眼眸往向了高楼下方。 在那里，一道冷绿色的影子正在楼宇间逃窜着，而后方，则是一道紧追不舍的电光。 “卡恩，这可是你自己揽过去的活儿，你说待会儿该怎么谢我呢……” 面甲下咧开一丝齿缝，图灵纵身一跃，直冲下方。 …… 满目疮痍的街道上，所有人都还在消化“千面”这个名字的时候，高举前肢的掠食龙身形一顿。 胸口咔咔打开，露出里面高亮的闪烁的一块小型仪器。 这是一块图灵以幻肢子体为材料，安放在掠食龙身上，防止作战时间过长用于能量补充的脱碳原液发电机。 除此之外，掠食龙身上还有一些图灵安放的小仪器，比如检测实时活性波动的小仪器，还有让图灵在背后操控能够发出声音的声放器等等。 在湖光颤抖的目光中，那块脱碳原液发电机被猛地砸在了他的胸口。 一阵微不可查的触手涌动，钻入了他的身体中，将大量的能量注入湖光的身躯。 后者先是一脸惊愕，随后满眼的绝望化作了莫名其妙的惊喜。 这怪物……居然在给他充电？！ 是自负……还是？ “随便两拳就打死了，未免不能尽兴。” 湖光：？ 围观群众：？ “让我尽兴一下吧。” 发电机拔除，重新塞入掠食龙的胸口并合拢，下一刻，湖光的身上爆发出冲天的橙色光芒。 “不管你是谁……无论你是谁！！我要让你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 湖光猛地挣脱了掠食龙的踩踏，能量充盈的身躯让他有些控制不住地窜出去数十米远，再反身朝着掠食龙猛冲而来。 “给我死！！！额？！” 湖光化作的流光窜了一半，只看到掠食龙的支起庞大的身躯，双拳猛地撞击在一起。 嘭嘭嘭。 连击三下，一阵阵蓝色能量从前肢上汹涌炸裂开来，空气中爆开了三次数米半径的球形能量波动，四周被笼罩在其中的建筑瞬间裂开密密麻麻的缝隙。 湖光只感觉到浑身上下的构造体都发出强烈的警报，连忙止住脚下的移动，急刹车在足部前方碾起大量的石堆。 同时忙慌不迭地抬起一只手臂持续喷涌能量流，朝着后面连滚带爬地逃去。 这怎么可能战胜？ 这怎么可能战胜！！！ “拜蒙！救我！！！！” 巨兽战车席卷呼啸的狂风将能量流和湖光的呼救瞬间撕碎，闪烁着充盈能量的拳头瞬间砸在了湖光的身上，并二次爆开一重球形冲击，湖光以火箭般的速度砸进了地面，碾出一道宽敞的巨大沟壑，直直地冲到了街道的尽头！ 掠食龙的脚下炸开一道巨坑一跃而起，猛然踩在湖光身侧，惊起一片碎石的同时，双拳不断砸向坑中的湖光，一拳又一拳，沉重的拳击越来越快，逐渐挥舞成一片残影，并在每一拳的攻击下冲击单元都会狂暴地炸开一次。 这一片汹涌的攻势宛如高速起伏的浪潮和电闪雷鸣的暴雨，不断将整个坑洞急速扩大，扩大，再扩大，一道道裂缝出现在地面上，逐渐蔓延向更远的方向，并化作更大的缝隙。 最终，在掠食龙冲天的怒吼声中，地面炸开一片蓝色的弧光，整个街道终于不堪重负，彻底塌陷下去！ 轰！！！ 一小片街道连带着小半片建筑轰然垮塌，将二者的身躯彻底掩埋在了其中！ 四周的围观者鼓动着咽喉，已经被眼前这一幕彻底震慑，手脚冰凉。 “我必须把这个消息立刻汇报给上层……” 高处，一个带着黑色皮帽的男子颤抖地看着眼前塌陷的小半街道，眼中满是愤怒和惊恐。 “千面……到底是哪个组织的人？虫巢？通天塔？还是说……” 黑皮帽男子不再多看，脚下踩出一块能量喷涌的速行科技滑板，匆忙地逃离现场。 “妈的，那帮白痴就知道看狗咬狗……如果不是老子被猎治科派出来找内鬼正好追到这边来…… 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什么地狱门，九科自查，商业博弈，都是妈的狗屁，这明显就是有人想要蓄意挑起第二次企业战争！！！” 第一百九十一章 救人 已经化作废墟的小建筑群传来隆隆的声响，露出了掠食龙庞大的身躯。 从湖光现身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了十多分钟，然而目前依然没有听到任何警笛声，九科的反应未免显得过于迟钝，这其中说不定存在某些微妙的状况。 就算九科反应迟钝，或者存在某些背后的因素，此刻黑陵区小面积的建筑垮塌和地陷也足以引来九科的部队进入干涉了，这已经不是黑陵区是否存在本地黑色势力的问题了。 为了避免麻烦，还是尽快解决掉后面的事情为好。 粗大的爪子拨开了下方的碎石，下面是湖光已经死透了的身躯。 整个身躯只剩下一小块机械连接着血肉模糊的头颅，无论是胸腔，手臂还是下半身的构造体早已不知道被震碎成了什么样子，完全混杂在四周的废墟里面不知所踪。 没有生命可以在这样的攻击下幸存。 但就在这时，了无生息的湖光突然发出了一声细小的轻哼。 猩红的双眼微微一眯，掠食龙轻轻扭了扭头，凑近了坑洞中的湖光。 连接着对方头颅的那块微小机械正发出微亮的橙色光芒，并愈发明亮。 硫磺钢？ 远程操控的图灵暂且收回了自己关注卡恩的视线，并与一处高楼上停止移动。 在之前湖光语无伦次的吼叫中，似乎提到了来自地狱门的某个名称：硫磺钢。 在掠食龙的注目中，这东西正在散发着逐渐明亮的光芒，应该是湖光整个改造躯体的核心能量源。并且并非是动力炉一类的构成，反倒像是……某种非常坚硬的能量放射性物质。 没有被这样的攻击摧毁，甚至还保住了湖光的生命，图灵顿时对这东西升起了极大的好奇心。 四十吨以上的能量冲击也无法破坏的物质，有意思。 爪子拎起了废墟中的湖光，缓缓提到了眼前。 而且湖光在死之前，似乎提到了“拜蒙”的名字，这又给图灵提供了一条关于势力的线索。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湖光血肉模糊的脸颊上突然睁开一对亮橙色的眼瞳，光芒大亮！ 那块“硫磺钢”在湖光的手中瞬间炸开汹涌的橙色能量，挣脱了掠食龙的束缚并将他的身躯整个拔升冲向了高空！ 反应极快的掠食龙当即一拳挥向半空中，那具残躯却宛如有神一般躲开了那道拳击。 伴随着冲击单元在半空中炸开的蓝色弧光，残躯已然飞向了漆黑的夜空。 有人在操控？ 感应到一股能量波动的掠食龙瞬间将头撇向废墟外的街角，之前还停留在那边的威尔逊公司不对已然消失不见，而此刻，一道橙色的微光一闪而逝。 “吼！！！！” 狂暴的吼声下，掠食龙踩踏着脆弱的地面战车般冲向了目标，狠狠一拳将那处楼脚砸得四分五裂，一道浑身被包裹在黑袍中的身影乍现而出。 “真是敏锐的怪物……” 人影在半空中嘿嘿笑着，随即便被一拳锤进了楼道中。 掠食龙瞬间冲了进去，将刚刚露头的人影当场锤倒在地，并在对方发出声音之前，一顿电弧爆炸的连续冲击拳砸了下去。 暴风骤雨般的轰隆声中，黑影的身躯当场被砸进了地里，炸开巨大坑洞的同时以极快的速度高速崩塌，严重变形的头颅被最后一记势大力沉的狂暴拳击当场粉碎，钢铁碎片四分五裂！ 掠食龙逐渐停手，直到地上的残躯以及其缓慢的速度抬起了没有头的脖颈。 “‘千面’……我记住……这个名字了……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针……对伟大的恶魔之门……” “但是……这具构装体……你迟早……要还给……” 轰！！！！ 从天而降的拳头将这具身体彻底爆成了一堆废铁。 掠食龙抬起前肢，零散的零件和铁块从拳头表面稀稀拉拉地掉了下来，只有一块人类拳头大小的金属正放射出橙色的微光。 “回去了。” 掠食龙双眼红光一闪，接收到来自图灵的命令，将那块放射体塞入了打开的胸口中。 …… 漆黑的大楼上，图灵正锁定着天空中逃遁而去的湖光，在电子眼的焦距放大中，宛如近在咫尺。 一只巨大的振翅黑影正在他正上方数米的高空中紧紧跟随。 “果然，闹出了这么多问题的湖光，他背后的地狱门就算作风再肆无忌惮，也不可能放任他随便乱跑，这一点在我的计划之中。只是没想到的是，他背后的人居然还能远程干扰，让他从掠食龙手中逃掉……” 当然，仅仅只是掠食龙的手中。而且，这种行为可能会让湖光和他背后的地狱门因此付出更加惨重的代价。 刚刚掠食龙干掉的那个家伙，身上也有那种名为“硫磺钢”的放射性核心，应该就是湖光背后的地狱门的人，说不定就是湖光嘴里喊出来那个叫“拜蒙”的家伙。 更多的事情不宜现在考虑，图灵在思索时，已经拨出了一串号码： “游鱼，湖光跑了，你试试能不能去救他。” “是，灰狐老大。” …… …… …… 无人的高楼中。 一道电光四溢的冲击将卡恩身边的墙壁摧毁，满脸灰尘的少女就地一滚，撞出窗台的同时抓住楼房的墙面，朝着下方高速落去。 就在即将落地的瞬间，卡恩猛然扭头砸进了身边的另一处窗台。 在冲进去的瞬间，一道流光从身后的高空上一冲而下，在地面上制造出庞大的电力能量场。 “卡恩·威尔逊。” 流电桑恩的银色身躯在密集跳动的电流中显出，仰望着上方破掉的窗台。一块块玻璃碎片粘连着蓝色的雷光散落在四周的地面上。 “你逃不掉的。” 说完，整个人化作一道庞大的雷电柱，以极快的速度将那处窗台撞毁更大的洞口，并看着一道身上同样流转着电弧的绿色身影从自己的侧身一错而出，落到了自己刚刚站立的地面上。 冲进了大楼中的流电桑恩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恼怒之情。 卡恩·威尔逊，这个在情报中平淡无奇，除了背景是威尔逊公司创造者家族唯一的后代外，便只剩下了高级调酒师这么一个身份。 他从没有想过，这个背靠着大资本，整天在酒吧里给臭烘烘的佣兵调酒的酒保居然会这么难缠。 虽然战斗力只是普通人级别，但却宛如泥鳅一般难以抓住。再加上对方那所谓的碳变者的身份，自身的电流如果不是直接命中对方，便无法造成任何肌肉麻痹的效果。 更何况，他要抓活的。一个死掉的威尔逊公司直系后代，对他背后的资本来说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掠食龙那边情况已经被他安排在天空中的部队传递给了他，流电桑恩此刻的心理绝没有他表现出来这么平淡，只是他知道，急也没有用。 视网膜显示器上的行动时间被他看在眼里，必须在十分钟内迅速抓到卡恩·威尔逊，否则，那边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千面”在黑陵区的行为势必会引来九科的大部队进行干涉。 要知道在行动前，克罗恩市场的对策部已经给出了九科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对今晚在黑陵区发生的所有事情呈观望态度的推断。 原本形势一片大好，就是被这个突然跳出来的“千面”给毁了！ 二者一逃一追，很快便冲入了另一条街区，一个躲闪不及的围观者被撞破墙壁的流电桑恩当场化作一片焦炭。 “残余部队还剩下多少？” “除了您安排在高空的那部分，其他已经全灭了……” 留守高空的指挥官小心翼翼地向他报告着。 “立刻派下来，我们的时间已经耗不起了。” “可是……” “没有可是！其他三家的队伍全灭，而卡恩·威尔逊就在眼前，如果我没有完成任务，你要我怎么向‘大厦’和克罗恩市场交代这件事情？” “我明白了……” 指挥官不再多话，将自己身后停留在无人机上的最后一部分装甲小队派了下去。 这原本是用于任务完成后的流电桑恩部队用的。 “嘭！！！” 一道脉冲柱朝着流电桑恩直直射出，后者瞬间偏头躲过，目光中绿色的身影一闪而逝。 卡恩·威尔逊。 流电桑恩的心态开始逐渐爆炸。 “给我……停下！！！” 已经破釜沉舟的流电桑恩不再有所保留，化作一道电光瞬间撞碎了卡恩闪过的大楼！ 之前除却第一次发现卡恩·威尔逊踪迹时的一次爆发外，流电桑恩在后续追向卡恩的过程中，为了将周围环境的破坏程度降到最低，不得不压制自己的动力炉运转状态。 如果在事情结束后，有他参与的公共破坏程度较高，他背后的资本面对九科那边的调查将会非常麻烦。 但是现在那个“千面”直接搞出城区毁灭这种事情了，加上卡恩·威尔逊过于麻烦，还有后面赢脱离部队纠缠，马上就会出现的康锤，已经管不了这么多大了。 大片爆开的建筑材料中，流电桑恩瞬间出现在了一身灰尘的卡恩身前，一把扣住了对方的脸颊，狠狠按在了墙上！ “咳……” 卡恩吃痛，顿时吸入大片灰尘，剧烈地咳嗽起来。 一抹嫣红的鲜血粘稠着厚重的灰尘从少女的头侧流下，绕过挺翘的鼻梁缓缓滴落。 卡恩撇过青绿色的眼眸，双眼中闪烁着电流瞪向桑恩。 “再跑一个试试？” 看着眼前的女人，流电桑恩心中大定，按压在对方脑袋上的力道逐渐加大。 “你知道，为了抓住你，对我们造成了多大的损失？” “相信我，还会更大的。” 卡恩轻蔑一笑。 桑恩还没回话，一具又一具的银色装甲砰砰砸落在了二者的身边。 “桑恩先生，现在撤退吗？” 桑恩没有理会手下的言语，眼中满是卡恩那轻蔑一撇，将之前追逐之时的憋屈彻底引爆。 “嘭！” 一声闷响，桑恩狠狠一拳打在卡恩的腹部，后者顿时闷哼一声佝偻下身躯，腹中一阵扭曲的剧痛。 “虽然没办法直接弄死你，但是吃点苦头还是很简单的。” 桑恩退了两步，语气轻快了不少的同时轻轻挥手，大量的大型无人机悬停在了半空中，两道银色装甲走上前去抓向卡恩。 “桑恩！！！！” 轰！！！ 猛然爆开的墙壁，一道高大的独臂身影猛冲而出，在撞开两道银色装甲的同时，一拳狠狠砸在了流电桑恩的面甲上！ 面甲碎裂，流电桑恩眼前一片晕眩，应声而飞砸入了建筑群中。一片紧急部署好的威尔逊公司部队从四周的建筑中探出头来，冲着下方的银色装甲们倾泻着火力，两名公司成员扶起受伤不浅的卡恩朝着建筑中退去。 对他们来说，目前想要逃走不太现实。 流电桑恩在资本中声名显赫的高级打手，以速度著称。在直线运动中，他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追上高速行驶的列车。 所以对于康锤和威尔逊公司部队而言，目前最重要的，是拖。 拖到九科和威尔逊部队的援军抵达。 “给我杀光他们！！！” 流电桑恩怒吼一声，面甲上满是密密麻麻的裂痕，原本能够清晰成像的面甲上已经成了一片流光四溢的雪花屏幕，被他狠狠抓住一把扔到一边。 战场一触即发。 炮火和枪械轰鸣，流电桑恩和康锤在枪林弹雨中狠狠撞击在一起，四周满是飞溅的碎屑和飞尘。 一对高热刀刃出现在流电桑恩的手臂上，同手臂扩展的康锤不断碰撞，轰击，蓝色的能量伴随着二者之间的动作不断炸开。零零散散的弹药在他们的身体表面弹跳着，普通武器根本无法造成任何有效伤害。 但独臂的康锤明显不是桑恩的对手，而面对这种速度型选手，康锤的动作显得愈发笨重。在二者之间的不断撞击之中，一柄电光四溢的刀刃瞬间切开了康锤的身躯，连带着半个身体，将手臂瞬间卸了下来！ 刺啦！！ 一片金黄色的高温切割中，康锤猛地跪倒在地。 “解决掉他。” 流电桑恩冷冷地甩下一句话，瞬间冲入了威尔逊公司部队所在的楼层中，一对刀刃将挡在卡恩面前的两人拦腰斩断，一只手拽向后者的领口！ 轰鸣的爆炸，半空中的银色侵蚀者，震荡的电刃，四散飞溅的石屑，时间宛若静止。 卡恩青绿色的眼瞳中，不自觉看到自己前方的地面上，大量的金属正在增殖，爆发，豁然化作一簇又一簇冲天而起的钢铁触须将流电桑恩当场打飞！ “这是？！” “灰狐？！” 来自于两个人口中不同的惊叫，流电桑恩当场倒飞而出，翻转落地，眼前大量的金属触须狂舞，掀起一片烟尘，建筑垮塌。 当流电桑恩冲进灰尘之中，看到一抹猩红的独眼缓缓起身，手中横抱着面色苍白的少女。 “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第一百九十二章 抱一路 “你怎么……会在这儿？咳咳……” 卡恩愣愣地看着图灵，弥漫的烟尘和腹部的剧痛让她忍不住发出几声咳嗽。 “我要是没来，你不就完蛋了？” “大言不惭。”流电桑恩的声音打断了图灵的话，目光扫视着地面上那些子体触须。 失去了头盔的流电桑恩呈现出一张颧骨颇高的金发白人面孔，眼窝深陷，鼻梁高挺。但双眼皆布满了密集冲刷的数据流，脖颈和耳后的位置皆被电子植入体所替换，原本是用于连接面甲的，但在面甲被康锤打坏后流电桑恩便将其暴力扯下了。 “一个普通的素体改造人，也敢在我面前说出这种话？” 轻蔑的话语落下，流电桑恩再度化作狂涌的电光柱朝着图灵冲了过去！ “快跑笨蛋！这家伙是泰克侵蚀者！你打不过他的！”卡恩瞪大双眼，高声提醒。 “我当然知道。” 灰狐面甲红光一闪，在卡恩的惊叫声中，幻肢从背后增殖而出撑起身躯，在和流电桑恩相撞的一瞬间擦身而过。 “反应不错，但是我现在没空跟新人玩游戏……” 骤然爆发的炸裂声响打断了桑恩的话语，在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下，刚刚从高速移动中停下来的流电桑恩怒目圆睁，只看到自己屋外的部下纷纷被密密麻麻的脊椎状尖刺贯穿！ 被图灵抱在怀里的卡恩也愣愣地看屋外巷子中的一片惨象，那些密集的条形金属触手缓缓地回缩，最终从墙上打破的洞口中缩回了灰狐的背后，并分裂为八条粗壮的金属触手将两人撑在了半空中。 冰冷的灰狐面甲将注目着银色死尸们的红色目光收回，停留在流电桑恩的脸上嘲弄地闪了闪。 “你这……杂鱼……” 五指咔咔捏紧，部下在一瞬间全军覆没让桑恩的双眼当场充血，脚下炸开密密麻麻的电磁场，以闪电般的速度冲向了图灵！ 八条幻肢轻松弹跳，图灵抱着卡恩在宽敞的墙壁和天花板上宛如蜘蛛般肆意爬行弹跳，流电桑恩在其后方紧追不舍，宛如不断弹射的蓝色利箭。 飞溅的碎石，喷薄的烟尘，还有汹涌的雷电厂引发的焦黑痕迹，二者在室内高速追逐移动，不断破开一道又一道的墙壁和天顶，轰隆的爆炸和电流的激荡声交织在一起。而图灵也逐渐在漫天烟尘中将战场转移到了另一处大型建筑内。 砰砰。 图灵操控着背上的幻肢翻上一处天顶的钢架，这里是一处货运仓库，流电桑恩在建筑碎片炸开的大范围尘爆中逐渐失去了图灵的踪影，暂时没能追上来。 包裹在图灵后脑的幻肢机械式打开，一片滚烫的气流从中喷射而出，一块高频散热器在硅基态裂变的发生下迅速搭建，为芯核处理器迅速散热。 在刚刚的战斗中，图灵不停地在收集属于这个流电桑恩的数据在脑内进行案例比对，同时要在抱着卡恩的情况下，操控幻肢躲避对方的追逐。还有那边时不时监测控制一下跟在湖光身后的爆羽鸦，脑后的芯核处理器着实有点过热。 看了眼自己怀里的妹子，图灵双目无神，在迅速折返思考刚刚自己出场后进行的一系列动作是否有任何不妥。 流电桑恩这边的动作原本不在图灵的计划蓝图之中，对他来说属于需要随机应变的情况。如果刚刚桑恩集成了头部影像捕捉和通讯器功能的面甲没有被康锤打坏，那么图灵出场的时候，除了需要干掉房屋外面具有通讯功能的杂兵外，还需要将桑恩的面甲给掀了。 他需要有人知道灰狐来过这里，但他不能让威尔逊公司之外的人知道灰狐具体做了什么。 但在卡恩的眼里，灰狐在抱着自己爬上天花板后就像是傻了一样，除了后脑勺的植入体做了一次自动散热外，便是愣愣地盯着自己，不知道在干什么。 这让灰头土脸的卡恩脸上泛起一层粉色的红晕，低声说道： “抱够了没？” 卡恩的声音将图灵的思维打断，放在丰满腿弯中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面甲上大亮的红光代表着他的视角重新回到眼前： “我需要解决掉那个放电的。康锤那边受伤了，所以我会先把你放到安全的位置。后面的就交给我吧。” “你……”卡恩顿时明白这家伙压根没听到自己前一句话，但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些事情的时候，“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要是不来，你可就要被一帮大汉架走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卡恩顿时摆了摆手，想要说些什么，但腹部传来的一阵绞痛让她顿时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受伤了？” “挨了桑恩一拳……喂！别随便撩衣服……” 不顾对方的轻微阻挡，图灵撩起对方紧密贴合的战术衣装，在平坦洁白的小腹上看到一大块焦黑的痕迹，还有一条不知何时染上去的豁口。 “伤的不轻，稍微老实点吧。” 图灵沉吟了片刻，一根细小的幻肢钻到了二者之间，轻轻贴在了卡恩的小腹上。 “这是什么？”卡恩敏锐地看到金属触手顶端纠缠脉动的小触须。 “能够防止你伤口迅速恶化，被人一拳打出内出血的东西。” 一枚子体迅速在卡恩的体表种下，在后者的轻哼声中钻进了伤口中，在内部迅速蔓延。 “这东西……你哪里弄来的技术？”卡恩瞪着青绿色的双眼，有些错愕。 “你猜。” “算了……”卡恩紧咬银牙，身体在子体的蔓延中引发了小幅度的痉挛，随后猛地软倒在图灵的怀中，“呼……湖光那边……我不知道怎么样了。没能完成承诺。” “没关系，反正你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是么？”面甲下，图灵双眼一眯。 闻言，卡恩沉默片刻，将脑袋扭到了一边。 “你这家伙……果然不傻。湖光的事情，加上这次，算我欠你的，以后……会给你好好补偿的。” “那我可要好好期待一下了。”面甲凑近，红光照得卡恩有些晃眼，不自觉抬手挡了挡，“不过说到湖光，其实我的运气还不错。” “什么？”卡恩愣了愣。 在被流电桑恩直接冲脸后，卡恩这边自然也就失去了对大鸟酒吧那边的关注，并不知道湖光此刻已经被一个突然出现的“千面”给干掉了。 在图灵将那边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卡恩后，少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 “一条让罗旺放出来的消息引来了一个未知的大势力，所以，我的运气还算不错。” 卡恩抬头，青绿的眸子对上灰狐面甲散发着红光的电子眼，无法察觉冰冷的面甲后面，这个家伙的真实想法。 真的只是运气好么？ “不过在黑陵区制造了这样巨大的破坏……那个叫‘千面’的人，背后一定有所企图，也许也是将湖光当做了一个引子……” 轻轻揉了揉自己的一头绿毛，卡恩没再多想这个问题。 而面甲下的图灵却是咧嘴一笑。 从卡恩的反应上来看，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一部分。 虽然这家伙肯定会有所怀疑，猜测灰狐会不会和千面之间有所牵扯，但卡恩这边的威尔逊公司势力相对来说和自己还算亲密，这点怀疑不用过多计较，达到了心理预期就算足够。 “灰狐，如果‘千面’还没离开的话，可以尝试将流电桑恩引到那边去，让‘千面’对付桑恩。你单独对上他，就算你有那些……触手，也会非常麻烦。泰克侵蚀者绝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卡恩郑重其事地说道。 面甲下，图灵再度哑然失笑。 “流电桑恩是泰克侵蚀者，全身改造程度超过了90%。他的‘电流加速’能够让直线最高加速度达到每小时180公里，所以我们最好还是……” “我知道我知道。” 幻肢将对方滔滔不绝的小下巴“嘎嘣”一下按了回去，后者一阵恼怒地瞪眼。 “过去好几分钟了，你的保镖那边应该也修整好了，猎物也快来了……” “你不会是想要正面跟他……” “呼叫你的部队，让他们包围这座建筑，然后将接应坐标设定在这里。你应该早就已经呼叫了公司那边的增援吧？” 被图灵打断多次，将对方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看在眼中，卡恩张了张嘴，没再多劝说什么。 “好吧……你可别犯傻……” 没等卡恩说完，图灵松开对方挺翘的身躯，在卡恩惊愕的注目中，一堆天顶上增殖而出的幻肢子体将其轻轻缠住，辅助她支撑在天顶上。 “四周我都做好了布置，这里对你来说是最安全的。” “但是……这些东西……” “好好呆着，我去给你报仇。” 第一百九十三章 价值展现 而这时，正主差不多也该到了。 在图灵放置在外部空间的监控中，一道电光瞬间冲进了仓库中，灰头土脸的流电桑恩左顾右盼，双目赤红地寻找着灰狐的踪迹。 子体将卡恩牵引进入了黑暗中，图灵从上方一跃而下，幻肢支撑着身躯稳稳地落入了桑恩不远处。后者瞬间化作一道电光冲了上来。 嗙！！！ 一根粗大的幻肢和桑恩狠狠撞击在一起，炸开汹涌的电火花。 “卡恩·威尔逊，交出来！！！” 接二连三的意外让桑恩心中的怒火被彻底点燃，不复之前冷静的模样，化作一道闪电般的流光在图灵的身边不断游走，电能汹涌的臂刃同八根幻肢不断撞击在一起，炸裂的电弧将四周电得一片焦黑。 “居然能打平……他身上的植入体到底来自于哪里？” 呆在上方的卡恩此刻也顾不得被一堆金属触手缠住的略微羞耻感，注视着下方的战斗，脑海中闪过无数势力和公司的名字。 “等等……流电桑恩的电流没有对他造成伤害？” 一阵强烈的电流涌入全身，图灵的身形没有丝毫停顿，幻肢丝滑地和流电桑恩不断碰撞，闪击。 “和之前观测到这家伙能力的时候产生的设想差不多，电流这东西……完全只能成为幻肢的养料。” 流电桑恩以迅捷的速度挥舞着两柄电刃将四根幻肢瞬间弹飞，但又一根从图灵身后分裂而出的粗大幻肢化作轮转的高速钻头瞬间刺向了他！ “还有？！” 传感器发出强烈的威胁警报，流电桑恩视网膜显示屏中满是鲜红的警告字样，慌忙将双臂横在眼前，同对方巨大的爪型突刺猛然相撞！ 滋滋滋—— 宛如浪潮般汹涌跳动的火花四散飞溅，在这持续了短短一秒的僵持中，流电桑恩身上的传感器又发出来自不同三个方向的威胁警报，这让他不得不立刻做出决断。 咔咔…… 在桑恩臂甲发出碎裂的刹那，他当场让出身躯避开了突刺前进的方向，并松开了协同左臂一齐抵挡的刀刃。 左臂瞬间被钻头粉碎，零件宛如乐高积木般爆裂飞散。失去手臂的流电桑恩脚步飞快，在一阵电流涌动间用仅剩下的手臂挡掉来自于其他幻肢的突击，闪烁间出现在图灵的身后，高高跳起一刀斜劈狠狠砸下！ 嗙！！！ 闪电般的弧光下，刀刃猛然砍在突然从后脑增殖而出的大片幻肢上，牢牢卡死！ “泰克侵蚀者的层面已经达到能够损坏幻肢的程度了么……” 损坏报告已经发送到了图灵的脑中，这让他已经了解到了来自于身后的受创。 从一连串短暂的交手上看来，对比流电桑恩这种泰克侵蚀者，幻肢仍然占有不小的优势。 而且在开阔地带的正面作战中，图灵的本体随时都是被幻肢分化的四根撑在至少四米的半空中，这种身位上的差距加上现在已经不止八根的幻肢，能够将自身的周围防御得水泄不通，对于近战型选手来说是绝对的噩梦。 至于远程武器，除却在化纤围剿行动中刺杀白头鹰的那一束光柱外，图灵目前还没有遇到能够打穿幻肢材料的枪械，卡恩用于狙杀湖光的那把枪也许有待后续研究。 一系列以流电桑恩为蓝本的泰克侵蚀者评估结束，图灵逐渐失去了兴趣，打来打去，似乎也不过如此了。也就湖光身上的“硫磺钢”能给自己带来点惊喜。 流电桑恩在弃车保帅地一击不中后，心中愈发惊骇。 全自动无延迟般的触手。 坚不可摧最多只能切进去一公分的材料。 还有完全不输于力量型改造的吨力。 除了速度外，流电桑恩发现自己居然被眼前这个灰狐完爆！ 而且就算如此，他还发现自己无论从什么角度进攻，都会被灰狐看穿并作出应对的策略。而灰狐有多次机会可以直接干掉自己，却没有动手，就像是在…… 戏耍？ 这在位于上方的卡恩看来也是如此。 “虽然桑恩和湖光那样的地狱门怪物没法比，但是在速度上也绝对能够完爆湖光，但是灰狐……他是怎么看清桑恩的动作的？” 虽然看上去有些戏耍的意味，但图灵此刻的行为有着非常明确的目标—— 他在评估桑恩作为泰克侵蚀者的整体素质，以及测试幻肢目前的状态，来衡量桑恩是否能够用于测试现实世界中制造的万鬼缠身。 现在看来，图灵很失望。 在搭建好实验室后，图灵便将灰狐装甲的头部电子眼也改换成了感官目镜。在能够捕捉运动轨迹的感官目镜面前，桑恩那自认为极快的速度所带来的鬼魅行动在他看来就是个笑话。 除非他能在作战中也用出他直线时速180的速度，否则一切都是白搭。 “不行……不对……完全不对……” “这个灰狐……怎么会这么强？！” 惊骇欲绝的桑恩终于忍不住放慢了动作，被一根幻肢狠狠拍中胸口，猛然砸进了墙壁中。 情报有误…… 而且是重大失误！ 这个灰狐绝对不简单。联系到今晚发生的一切事情，桑恩心中大震。 虽然可能不及那个疯子湖光之前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但既然拥有这么强的实力，为何会一直隐藏到现在？ 莫非……这个灰狐看穿了今晚背后可能出现的“千面”，克罗恩市场的算计，威尔逊公司背后的应对，还有后面可能造成的结果…… 他才是算尽了一切，站在今晚这场闹剧背后的人？！ 联想到灰狐在卡恩即将落入自己手中，而且是那边“千面”事件结束后才出现的时间点，桑恩愈发笃定自己的猜测。 当他下意识想要连接自己的部下时候，却发现面甲早就坏了。 不行……我不能死在这里……我必须活着回去，将这条重要情报汇报给“市场”！！！ 一道流光闪过，诈招的桑恩就要冲出仓库。 他逃了！ 但图灵自然不会如他所愿。 一只只游离在仓库中的机械虫在桑恩的前进道路上化作一片汹涌的火光！ 轰轰轰轰轰！！！！ “折形波微型无人机？！” 灰头土脸的桑恩倒飞而出，勉强通过脚底的脉冲驱动器空翻站稳，话语中满是难以置信。 “你和萨塔尔公司是什么关系？！” 萨塔尔？不是你背后的人么？ 图灵皱眉，有些不明所以。 泰克蜂型机器人和便携式泰克工厂都是他从第一个干掉的科技猎人“养蜂人”身上拿到的科技。 现在看看来，这科技似乎和萨塔尔公司有关？ 将这段临时推测记录在芯核处理器中，图灵弹射而出冲向桑恩，同时无数早已栽种在四周的幻肢子体爆发而出，铺天盖地卷了过去！ 图灵准备结束战斗了。 “不！！！” 漫天的烟尘中，无数金属触须将中间的桑恩彻底碾碎，激起冲天的浪尘！ 第一百九十四章 卡恩的讯息 升腾的尘埃和碎片回落到地面上，万千钢铁触须迅速枯萎干瘪，露出了中央属于流电桑恩的残破构装体。 此刻银光闪闪的机械装甲已经损毁大半，外壳翻起，四肢碎裂。胸口湛蓝的动力炉小半暴露在空气中，不断炸裂一下又一下的电火花。 “灰狐！等等！” 天顶的卡恩猛烈地挣扎了起来，图灵控制子体将她轻轻吊了下来。 长时间没有接触地面，少女小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趔趄地扶在图灵的肩膀上。 “还好还活着……别杀他，他活着能为公司带来很大的利益……” 噗嗤—— 一簇没有枯萎的子体穿透了流电桑恩的头部完成补刀，卡恩顿时愣住。 “喂！你这家伙，怎么……” “无非就是用这家伙和他背后的资本交换利益。这身构装机械拿回去做技术开发不香么？”电子眼对上青绿色的目光。 “而且，这可是我的战利品。” 图灵说着，完成补刀的子体将流电桑恩和他周身的破碎零件全部收集了起来，裹得跟个粽子似的。 在图灵的计划中，这部分是能够向威尔逊公司展现“价值”的机会。 他很清楚，仅凭着自己所谓“自然碳变者”的身份，加上一个普普通通改造人的身份，在进入威尔逊公司的资本世界后，并不能够得到足够的重视。 但如果是能正面击溃流电桑恩这种泰克侵蚀者的单兵作战能力，情况就会有所不同了。 换句话说，图灵本体的这次行动，是故意做给卡恩和她背后的威尔逊公司看的。所以，这个桑恩不能活。 现在计划已经实施并完成了大部分，并且主要目的已经达成，剩下的事情就是将湖光那边收尾，再处理好一些细节的问题。 “算了……”卡恩扶额，“说起来……你藏得可真够深的。你哪来这么厉害的植入体？” 卡恩打量着不远处的幻肢子体和图灵背上的幻肢本体，眸光闪烁。 “你不是见过它们么？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灰狐面甲上的红点闪了闪。 “不说就算了……”卡恩叹了口气，“我会帮你保密……” “不用帮我保密。” “什么？”冷绿色的眸子愣了愣。 卡恩不笨。看着图灵肆意张扬的幻肢，她明白了。 “你打的是这个主意么……真是……” 就在这时，仓库门猛然爆破而开，一众挂彩的威尔逊公司部队和后勤医疗部队冲了进来，抬起手中的枪就对准了图灵。 “那边的人，不准动！！离卡恩小姐远点儿！！！” “放下枪，这是公司的朋友。”卡恩蹙眉挥了挥手。 “额……” 一帮莽撞的士兵这才发现一边被古怪的幻肢层层束缚的流电桑恩，皆是一愣。 流电桑恩……死了？！ “库特呢？” “公司的增援和九科的人已经抵达了。康锤先生目前正在接受治疗和问话……对了，流电桑恩……” 领头的士兵说着，瞥了眼流电桑恩的尸体。 “我来处理，你们等我一会儿。”卡恩挥了挥手，示意士兵们退下去，转头看向图灵：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会如实告诉爷爷你的事情，他应该会重新考量你们之间的事情……但是你和流电桑恩之间的战斗没有记录，仅凭我的话，可能无法说服董事会的人。” “无所谓，不过是提高我加入公司时所能够拥有的筹码罢了。”图灵点了点头，算是定下了这件事。随后看向一边的流电桑恩构装体。 “所以，这个人背后……” “克罗恩市场。”卡恩理了理满是灰尘的头发，有些嫌恶地拍了拍手，“或者你可能更熟悉另一个名字——黑市。” 图灵略微一怔。 黑市是一个单独的组织？ 特指？ 图灵之前在很多人的嘴里都听到过这个名词。那时候他一直认为这是一种“泛指”的称呼，也就是灰色交易市场。 但这里的“黑市”，似乎是特指一个势力，也就是卡恩口中的“克罗恩市场”。 “克罗恩市场是一个全球范围内的灰色资本势力，它的背后有很多来自不同行业，不同国家的资本共同支持。在夜州范围内主要是迷光公司，萨塔尔信息科技公司，吉恩能源，还有穷途大厦这几个资方。” 听完卡恩的解释，图灵大致明白了。 “所以刚刚那些部队都是属于黑市背后的这些公司？” “没错。这帮人盯上我，应该是为了要挟爷爷的公司，迫使他们在可能爆发的世界级资本调整上获得更多的助力……这其中牵扯到的事情不少，三言两语可能讲不清楚。” 世界级资本调整…… 图灵将这个说法记下了。 “话虽如此，你不也正是看破了这点，才说帮我干掉湖光，以此来引出这帮人么？可惜……” “哼……”卡恩撇过头去，轻轻挠了挠脸颊，“失算罢了……终归是情报失误。原本我是想先帮你干掉湖光，然后再干掉其他几个部队。只是没想到，湖光在地狱门科技的增幅下作战能力有些强过头了，而黑市那边派过来的部队也有些出乎我的意料……还真是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二人交谈之间，空气中爆发一阵轰鸣的引擎声，黑山羊陡然腾空越过大门口的部队，砰然落地滑行到了图灵的身边。 “时间差不多了，今天到此为止。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说着，图灵就要跨上黑山羊，“注意你身上的伤口。” “等等。” 已经逐渐能站稳的卡恩松开了身边的子体，快步贴近图灵。 “我不知道你原本的计划到底是怎样，但是……” 卡恩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 “如果出现了‘千面’这种作战等级的势力，这代表企业战争可能很快就会爆发了，无论如何……” 说着，少女将手轻轻放到了黑山羊上，轻轻拍了拍。 “一切小心。” 图灵眯了眯双眼。 “我知道了。” “流电桑恩的尸体就留给你们。当然，这是第三笔账了。” “你还真是精打细算……”卡恩摆了摆脑袋，有些无语的反应后，又很快挂上那副平时若有若无的微笑表情，“说起来……” “这次受伤我可能会在公司的联合医院那边休养一段时间。” 卡恩向前一步，咧着微笑捧起图灵的面甲。 “这么急着走干嘛，要不要过来陪我待一段时间？反正你也要避风头不是么？”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图灵总感觉这女人脸上的笑容很像家里的傻狐狸。 所以到底是“傻”，还是“媚”呢？ 图灵沉默了片刻，开口道： “你先把脸洗干净了，再谈其他的。” 第一百九十五章 忠心的部下(一) 十分钟后，图灵站在漆黑的高楼上，俯瞰着下方一片忙碌的夜景。 警笛，人声，火势蔓延，尖叫。一只又一只的机械虫开始回收到图灵的内巢工厂中。 已经赶来的消防队扑灭着大鸟酒吧附近的火势，九科和警局的人员抓住了不少周围没能跑掉的小组织成员，应该是要被当做替罪羊来处理了。 威尔逊公司的部队正在和九科对接。今晚的整个事件威尔逊公司是站在受害者的角度，所以和威尔逊公司对接的警员满脸的无奈，只能迎接威尔逊公司代表故作表现的满腔怒火。 卡恩已经被送入了威尔逊公司支援过来的医疗车。想到离开时这妹子黑着脸的模样，图灵就一阵好笑。 是真的黑着脸。 “灰狐”和流电桑恩之间的战斗图灵已经确保没有落入除了威尔逊公司以外任何人的眼中。在关注威尔逊公司动向的人眼里，仅仅只是威尔逊公司和流电桑恩一方的战斗，而其中灰狐出现了，仅此而已。 毕竟图灵是通过扩散到四周的子体监控和机械虫进行严密监视后，才采取的行动。 虽然流电桑恩的构装体对图灵来说非常具有诱惑力，但如果由他带走的话，无可避免会让一些视线聚焦在他的身上，这于主要目的不利，没有必要。 而在掠食龙震垮的大洞位置，已经被九科用特殊成像材料的隔离带围了起来。三三两两的警员在大坑中检查痕迹，周边还有不少穿着西装的人员在和周围的警员交涉。 和其他地方对比，大坑的位置是最热闹的。 “看来，‘千面’已经成功吸引了足够多的注意力。后面就是斩断一些可能将‘千面’同‘灰狐’联系起来的痕迹，让‘湖光遭遇重创’这件事的直接受益者‘灰狐’显得同这件事情有所联系，但又和‘千面’没有关系。整个计划中需要涉及到的细节问题不少，重点在于不同的人需要得到不同的信息，这样才能保证完美……” 图灵沉入思维，快速切换到了掠食龙的频道。 在拿走那个疑似“拜蒙”的人身上的硫磺钢后，掠食龙便通过来时的卡车迅速撤退。 这辆卡车从内到外都是由世界树根须在巢穴实验室内拼装而成，内部存在一簇子体。在图灵制定好计划后的当天便停留在了大鸟酒吧的附近。 而不少势力，已经将这辆卡车牢牢盯上了，九科已经派出了一个小队死死地咬在后面。图灵也并没有让其遮掩行踪，选择大刺刺地开往邦加边境方向。 吊在后面的势力和九科的眼线肯定是甩不掉的，但是在夜州靠拢邦加的边境荒漠上，可没有地方能藏得住人。 为了杜绝掉所有的视线，防止地下交通的存在被暴露，就是啸哭鸟出场的时候了。 正好，可以在开阔地形上测算一番【裂解声波发生器】的数据。 将掠食龙卡车那边的事情安排好，剩下的就是湖光了。 图灵没有再管掠食龙那边的事情。在啸哭鸟和掠食龙同时存在的荒野环境，最好的做法就是全部杀光。 “千面”都将所有的视线吸引走了，加上卡恩所说的“企业战争”和“世界级资本调整”，除了某些特定关注着自己的人，谁还记得“灰狐”是个什么玩意儿？ 而“千面”这个身份，就可以将万鬼缠身作为“本体”，各种妖械为分身，肆意行动。 夜风吹拂，图灵深吸了一口充满硝烟的味道。 里面飘散着无与伦比的自由。 …… …… …… 【湖光】 当湖光重新睁开双眼，他正躺在一处垃圾堆中，周围堆满了流浪汉的死尸。 【我保留了你的意识主体部分，并且通过硫磺钢为你聚集了钢铁和零件进行临时躯体的打造】 “你是……拜蒙？” 【我的一具构装体被那个叫“千面”的毁掉了。我需要追查这个身份背后可能存在的敌意和针对，用这具身体重新聚拢你的班底，我会再来找你的。】 最后一段讯息在湖光的脑海中结束，无论他怎么呼唤都没有再传来任何信息。 “‘千面’……那个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脑海中浮现出之前的一幕幕，湖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虽然他目前的身躯并没有这样的能力。 他扫视着自己当前的身体，是由各种充满锈蚀的金属搭建而成。而这全要归功于他身上那块小小的硫磺钢。 “这具躯体太弱小了……我需要重新聚拢游鱼他们，卷土重来……还有灰狐……” 这个名词似乎已经成为了他的一块心病，他紧咬牙齿，钢铁铸造的新手臂捏的咯吱作响，一块螺丝“嘣”地一下弹射而出。 就在这时，一声碎石和轮胎亲密接触的刹响惊动了他。 湖光骤然转身，却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影。 “游鱼！？” “boss！！” 游鱼带着水螅虫和一小队作战人员从一辆吉普车上走了下来，奔到了湖光面前。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boss，我们终于找到你了！现在九科和其他势力的人正在到处找你，我们先离开这儿！” 游鱼不由湖光多说什么，大手一挥便是几名前湖光组织的作战队员走上前来将湖光扛了起来走向吉普车队。 “等等！你他吗在做什么？老子自己能走！” “游鱼老大，boss太大了，我们塞不进去……” 即便是临时搭建的躯体，湖光的庞大身体也挤不进对他来说狭窄的吉普车。 于是游鱼又是大手一挥： “拆掉！” “是！” “喂！你们几个做什么！？我要杀了你们……” 湖光身上的破铜烂铁根本挡不住几个科技猎人大汉，三两下便将湖光拆得又只剩个胸腔了。 “游鱼！！你他吗到底什么意思？！” “boss，我们现在身后有很多追兵，您还是小声点，马上就把您带到安全的地方去！” 看着游鱼一脸忠诚的模样，湖光一阵气急，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吉普车队发动上路，湖光此刻已经被扔到了一辆吉普车的后座中，理智不剩多少地他一路上不断谩骂着游鱼的无理，并没有注意到车内的气氛愈发沉默。 长达一小时的车程后，吉普车队在夜州东燕区的郊区位置停了下来。 游鱼看了看终端机上的地图位置，冲着副驾驶的水螅虫点了点头： “就是这里了。” “游鱼，这里是什么地方？！” 此刻，哪怕湖光再蠢也能发现有些不对了。 然而，出现在游鱼脸上的，却是一个诡异的笑容。 第一百九十六章 忠心的部下(二)(合) 他没有再说话，而是递给身边的水螅虫一个眼神，转身走向了前方的空旷地带。 “水螅虫？！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数辆吉普车扬起一阵轻尘，停在了午夜微光的旷野上，一行男男女女走下车来，皆围向游鱼，俨然以他为主。 这里是东燕区边缘的旷野，再往前就是林地区域，更远的地方则属于夜州的另一处市区。而这里，也正是“世界树”根须所能触及之地。 一直嚷嚷着的湖光已经停了下来，被水螅虫放在了游鱼面前，也就是所有人中央。 “贝宁，克雷格，迪伦，乔纳森，你们……” 被拆成了人棍的湖光像个名人碑一样被立在地上，一对橙色的双眼扫视过眼前的所有人，心中一跳，仿佛想到了某个可能性。 “贝宁……我解散组织也是迫不得已……就像之前不得不转移据点那样……” 游鱼一脸冷漠的表情让湖光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他不得不将目光转移到了水螅虫身上。 “克雷格……就算是我解散了组织，我也没有撤掉你对作战队员的管辖，属于你的部下都还在不是吗？你们这到底是在整的哪一出？” 水螅虫端了端手里的枪，回头瞥了眼自己身后全副武装的作战人员，相顾发出一声冷笑。 “塞尔玛，你一直都是我的财务官，现在我能带领你们加入新的组织，加入地狱门，难道这不是更有奔头吗？！” 湖光一个又一个扫过眼前曾经的部下，被数张冷漠的面孔注视着，终于让他忍不住愈发暴躁。 “好了！我知道你们对于组织的解散很有怨言！但是最有怨言的难道不应该是我吗？我苦心孤诣地经营了多年的组织，就这么败在那个灰狐手里！最心痛的难道不应该是我吗？” 游鱼和水螅虫相视耸了耸肩。 “游鱼，当初难道不是我把你从金融打手的手里捞出来的？克雷格，当初难道不是我亲手帮你换上的双腿？” “现在我可以带你们一起加入地狱门，我现在已经拥有了强大的力量，‘湖光’组织能有更好的未来！你看看这段时间我干掉了多少个曾经需要仰望的存在？好好想想你们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湖光的怒吼让一些游鱼方的喽啰移开了视线，但游鱼和水螅虫根本不为所动，而是拿出手机看了眼上面的时间。 “boss，我想你误会了什么。” 一个身穿西装戴着眼镜的男子走了出来。 “巴特？！就连你也……” 这是湖光曾经的副官。 “虽然您现在的确已经无法带领我们继续走下去，除去独占了所有变卖的资产外，你还将我们所有人抛弃，在外面大闹特闹，导致第二天不少人就被九科的人找到……但是这并不是这件事情发生的理由。” 这件事情？ 闻言，湖光心中一跳。 “什么事情？” 游鱼的目光离开了手机，淡然地瞥了一眼地上的湖光。 “灰狐会为我们提供新的庇护。” “而你就是交换条件。” 在“灰狐”两个字出现的瞬间，游鱼的大脑宕机了足足一秒。 “你，说，什，么？！！” 在他咬牙切齿的怒吼下，地面陡然震动起来。 游鱼当即瞟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挥手喊道： “散开！散开！！” 一帮人离开散开，在地震般的小范围震响中，看着地面中央瞬间塌陷，无数钢铁根须穿刺而出，以极快的速度互相拼接，传动，化作了一只巨大的活动舱。 而更多的金属根须还在从地底冒出，宛如一根根林立的长枪穿刺的半空中，化作一簇簇狂舞扭动的触手簇，看得众人一阵心惊肉跳。 被眼前这一幕掀起心中惊涛骇浪的副官顿时将余光瞥向一边的游鱼，看着后者淡然的模样，似乎对这一幕是早已了然于心。 游鱼这家伙……果然找了个厉害的靠山…… 他注视着一边由愤怒转化为惊诧的湖光，心中顿时泛起一丝得意。 能够在地下安置这种设施的势力，还是在夜州的地下……怎么说也不比所谓的地狱门差到哪里去……而且瞬间就能搭建好这种规模的建筑，这个组织的科技实力相比也不会弱于任何一个夜州境内的大公司…… 想到这，副官一阵心潮澎湃。 妈的……这可比湖光要厉害多了……这就是灰狐背后的组织吗？而且看游鱼这家伙的模样……想必是早就接触颇深了…… 这波投资很值，至少在找到下家之前，可以先以这个灰狐背后的组织为跳板……目前来看前景还是不错的。 想到这，副官朝着自己身后的一小撮人递了个眼神。 一边淡定插着兜的游鱼则是强忍着激动得几乎发抖的双肩，在心中疯狂地呐喊者—— 赌对了！ 这建筑，这实力，这阵仗？！ 灰狐的背后，果然拥有一个无比恐怖的超级势力！ 相比于两个心理活动丰富的老油子，水螅虫目瞪口呆的表现就略显耿直了。尤其是当他注意到游鱼一脸淡定的时候，心中更是警兆突生。 这家伙一副了如指掌的模样……莫非他早就已经和灰狐多次深入接触，了解到这些设施的存在了？！ 想到这，水螅虫顿时暗暗攥紧手心。 还没彻底入伙呢，这是早就在讨好新东家了啊。 一边的众人心理活动丰富，而此刻的“世界树”根须也停止了开拓和脉动。 构筑完成的金属活动舱宛如一只巨兽的大嘴，在嘶磨着缓缓打开，一颗红眼闪现在了黑暗中。 游鱼双眼一亮，知道这是灰狐来了，快步走上前去。 周围一大票人看到游鱼动了，自然也知道这就是正主来了，也是脚步飞快围了上来。 而思维一直连接着爆羽鸦跟在湖光背后，想看看能不能捞到什么地狱门相关信息的图灵，地狱门没等到，倒是游鱼这边直接把湖光人给捞到了。 一直尾随着游鱼等人的爆羽鸦自然也将下面一大票人看在眼里。 噗噗噗—— 陡然暴动的根须将游鱼和水螅虫后方的人群分开截断，将他们尽数拦在了后面。游鱼一看，心中猛然一跳，连忙招呼后面的人别轻举妄动，随后和水螅虫两人带着之前图灵寄生的几个作战人员一齐走到了图灵跟前。 “灰狐老大，您终于来了，湖光我们已经抓到了……” 没等游鱼说完，一根触须便已经卷住不知何时开始发狂的湖光，将其吊到了图灵的跟前。 “灰狐！竟然是你……竟然是你……” “你毁了我的组织，毁了我的一切！居然还策反我的手下！而且……” 湖光骂到这里，猛然一愣。 他想到了今晚发生的事情。 思绪百转之下，将一系列的事件一条条串联起来，而就在这陡然的沉默之间，湖光猛地打了个寒颤。 “是你……” 他不蠢，他只是成为侵蚀者后脑子不太灵光而已。 但已经面临眼前这一幕，湖光不至于连一点曾经作为正常人的智商都拿不出来。 “盗取资料……故意不跟我接触……让我自我慌乱做出错误的抉择……你背后的组织……千面……这一切都是你在搞鬼？！黑陵区也是你做的对不对！？！！” “你太吵了。” 金属触须将湖光缠得结结实实，将他后面的聒噪堵了回去。 一根幻肢打开了湖光胸口的残破装甲，让图灵看到里面的硫磺钢。 就是这东西，保住了湖光的性命，在高达四十吨的冲击下安然无恙……来自地狱门的东西。 之前看到这东西，都是通过妖械们的视角，图灵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玩意儿。 轻轻挥了挥手，“世界树”根须将湖光送入了身后的活动舱中，直通巢穴实验室。 目光回到游鱼和水螅虫身上，前者似乎将刚才湖光的话语听在耳中，引发了些许思考，在图灵看向他的前一刻，目光闪烁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灰狐老大，这些人是我在湖光组织中得到的全部人手。” 察觉到图灵的目光后，游鱼非常自觉地停止了脑海中的猜测，并向图灵解释这些人的来源。 图灵则是扫视了一眼外面的人群。在电子眼的注视下，那些来自前湖光组织的人一个个站直了身体，一副任凭差遣的模样。并且作为科技猎人组织的高层或中层成员，整体的素质都还算不错。 而在这些人中，除了一个中年女人身上能被图灵感应到幻肢子体的存在外，其他人身上图灵看不到任何属于自己的烙印。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给了你一枚种子。”电子眼看向了游鱼的手臂，“你种到那个女人的身上了？” “财务会计塞尔玛。”游鱼心中一跳，顿时看向人群中那个中年女人。 “她是负责统筹整个湖光组织，以及湖光组织下方的黑帮，还有白色产业三块资金链的重要人物。” “不错，叫她过来。” 等到几个人都重新回到他身边，图灵才打了个响指，身后的建筑群骤然分解，下沉。 眼见这一幕，人群中一片微小的骚动。 游鱼还以为灰狐要被他们带进去，一窥组织背后的容貌，没想到只是亮了个相就拆散了，未免有些失望。 但在对灰狐背后组织有所期待的同时，他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情。 从灰狐出现开始，灰狐就完全没有想要接触自己后面那帮人的意思。 那些人是被他以各种条件利诱，加上湖光在成为泰克侵蚀者后的各种操作弄得无比心寒后，以灰狐的命令为基底策反过来的一些人。 但是由于灰狐当初只给了他一颗种子，他只选择了一个功能性的人才，也就是财务人才作为寄主。而其他人，都是没有子体寄生的。 想到这，他忍不住问道： “灰狐老大……那些人……您准备怎么处理？” 图灵停下脚步，扭头对上游鱼忐忑的目光，红光一闪。 “你说呢？” 目前这一步属于根据湖光的行为而采取的临时应变，所以细节上未免有些纰漏。不过将“世界树”根须的存在暴露给游鱼等人，是他深思熟虑后的打算，同时他还要这三人知晓他和千面之间的联系。 在巢穴实验室搭建开始后，图灵愈发感觉到现在和未来，自己需要一些人来完成无法顾及的事情，就像是庞豹那边关于动物渠道的事儿，光靠庞豹一个人图灵也不放心，将游鱼这批人接收过来，再派往庞豹那边，正好。 而控制下属，仅仅靠着幻肢子体的生命威胁，还有一点武力上的利诱，在现在的图灵看来未免有些幼稚了。 企业公司都知道有一种做法叫“加强员工的自信心”，而图灵将“世界树”根须展现给游鱼等人，自然也是一个意思，同时也是一种威慑力。 这就是图灵在一番自我总结下，初窥的“将不同的信息透露给不同的人”的方法论。 但这事儿出乎意料的就是，游鱼办事儿办的太好了。 策反的人太多了，而图灵要不了这么多人，哪怕拥有无机寄生，他现在也管不过来这么多人。虽然一开始给游鱼定下的计划是如此，可计划毕竟赶不上变化。 而对于这些本就属于阴沟里打滚的科技猎人来说，最好的做法自然是全部清理掉。 就算没有将“世界树”根须大刺刺地展现出来，光今晚上的黑陵区暴动事件，联系到湖光和灰狐二者，游鱼带来的这帮人未免就知道得太多了。其中还不乏有一定格局和思想的前湖光组织高层角色。 这样一来，就更有处理掉的必要了。 “等等！灰狐老大！” 游鱼顿觉可惜，但一边的水螅虫却急了。 “这些人你不要吗？” 游鱼顿时给了他一拐子，附耳一顿言语。 “这……” 在游鱼的解释下，水螅虫也明白了。 “但是，灰狐老大。我的作战小组，都是由我一手培养和招揽的，里面的人绝对都是我所熟悉的人，包括他们几个。而且有这些人的存在，您才能更好的发挥我们的作用不是吗？” 水螅虫一指身边几个和他们同期寄生的作战成员和情报成员。 图灵眯了眯双眼，目光扫过外面的人群。 “既然这样，这些人就留下来吧。” 既然水螅虫这么说了，其中也有道理。两个人才和两个带着一小撮部队的人才区别还是很大的，虽然妖械会逐渐增多，但妖械毕竟不是万能的。 看到水螅虫这莽夫居然说服了灰狐，游鱼顿时一阵愣神，张开便道： “既然这样，我认为湖光的副官也很有加入我们的价值……” “不了。” 图灵扭了扭脖子。 “人数太多，投机者必然过半，全部处理掉。” 闻言，游鱼张了张嘴，只能回过身去，遥遥冲着人群中的副官做了个默哀的表情。 而人群中的副官早就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他不知道，这个灰狐到底在和游鱼他们交接说些什么要这么久。 但他不耐烦的根本原因是，灰狐就招呼了一个情报头子和打枪的，就连算账的老女人都被叫过去了，自己一个核心成员带着一票人在这干等什么意思？ 这灰狐，格局看来也不过如此了。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索性开始琢磨后面的步子得怎么走。 可他想不到的是，后面的结局并不算美好。 在一阵地震般的颤抖下，一片穿刺而来的惨叫声将整个旷野笼罩，金属根须以极快的速度清理着旷野上的人群，并将痕迹全部掩埋进入深层地下。 短短几分钟内，眼前的数十人连带所有血液和残肢断臂都被“世界树”彻底清空，只剩几辆孤零零的吉普车和围绕在图灵身边的几人。 还有几个在人群中，被图灵特地下令避开的作战成员，此刻也已经被刚才一幕吓倒在地，双腿颤栗。 游鱼当即打了个寒颤。 这高效的杀戮效率，如果不是土地有翻卷的痕迹，根本不会想到几分钟前这里发生过什么。 他长叹了一口气。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可惜的了。 而图灵则是探出手来，一道黑色的利刃俯冲直下，在一声金属扭曲的唳声中降落到了他的手臂上。 其他几人皆是后退一步，被爆羽鸦硕大的体型和有些惊恐的外表所吓到。 而游鱼在看到爆羽鸦外表的一刹那，双目一怔，脑海中闪过无数思绪，最终心口一阵狂跳，一个让他难以置信的答案出现在了脑海中。 原来是这样！！ 第一百九十七章 阴谋家 在灰狐盗走湖光组织内部数据后，看似毫无动作，实则是算准了湖光一定会按捺不住寻求各种援助，所以在湖光向化纤组织请求援助之前，率先干掉了白头鹰而让本就盟友不多的湖光感到孤立无援。 而最近动荡的局势也早被灰狐和他背后的庞大势力看在眼里，在这种各方势力动荡的时局，算准了湖光会被行事乖张的地狱门看上。而在灰狐持续销声匿迹的情况下，获得了强大科技的湖光必然会前往大鸟酒吧寻找灰狐，而这必将会引发湖光和大鸟酒吧背后的资本——威尔逊公司之间的冲突。灰狐再放出消息，让大量的视线集中到黑陵区，加上威尔逊公司本身存在的阵营敏感性…… 布局千里，深谋远虑！ 而灰狐手上的这只科技怪鸟，和我安排在黑陵区的眼线放回来的影像情报中，那只钢铁蜥蜴高度相似……千面，说不定就是组织里的人，他们亲自参与到了事件中，确保黑陵区的暴动更加声势浩大…… 而想到当前本就不稳固的局势，游鱼当即确定，黑陵区事件一定会被大量站在背后的资本当做突破时局的一次突破点，或者说…… 动荡爆发的导火索！ 而这导火索，正是灰狐和他背后的组织……不，是我背后的组织点燃的！ 这么一想……那么湖光也只是灰狐布下的众多谋划中的一环而已，说不定在这夜州城的黑暗中，还有无数像湖光一样的人，宛如不知情的提线木偶般在为灰狐的目的而奔走…… 游鱼越想，心中越是掀起惊涛骇浪，面色涨红。 当初凭借自己不弱的综合能力在金融公司坐上高层位置，而后一落千丈时被湖光捞到了组织里经营情报活动。 除却当初一窥科技猎人世界的冰山一角外，游鱼第二次感觉到了那种中子星爆炸般的浪潮扑面而来。一个夜州背后最大的黑幕就在自己眼前，而自己也将成为幕后之人！ “你有癫痫病史？” 自家boss冷不丁的话语将游鱼从热血沸腾的沉思中唤醒，他猛地一愣。 “没……没有。” “那你抖什么？”电子眼上下移动，面甲后图灵目光诡异。 “我是……” 游鱼眼珠子一转，扫过面前诸多同僚，这才发现每个人都在以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咳咳……我是……我是在为了能参与boss您身后的伟大事业而感到激动！” 看着游鱼脸上肉眼可见的尴尬化作了狂热的神情，灰狐头盔偏了偏脑袋。 这家伙……在说什么？ 一边的几人则是传递着眼神，心领神会。 这拍马屁的速度，吾犹不及啊。 没有理会游鱼突如其来的小插曲，水螅虫已经将他那几个吓瘫倒的部下带到了图灵的面前。 而那几名作战人员，也已经由水螅虫在来的路上跟他们讲述清楚了子体寄生等利弊事项，愤懑自然是有的，但原本就是为了寻找新下家的他们，面对“世界树”和灰狐的庞大武力，也就没有再闹出别的插曲了。 在心惊肉跳的寄生环节，顺便将游鱼等人身上的老旧子体重新更换结束后，图灵的心中才算彻底踏实了下来。 游鱼，水螅虫，塞尔玛。几个之前和游鱼同期寄生的情报人员和作战型科技猎人，再加上水螅虫带过来的那几个。 这些人，就是图灵目前认为足以掌控和接受的小班底了。至于新加入那几个原本属于水螅虫的班底是否对子体寄生有所意见，图灵也懒得重复去玩什么一个大棒一个甜枣的套路了。 团体出具规模，这种小事情就交给更懂事的游鱼更好。 “boss，这些新的……触手，和以前我们身上的有什么不一样吗？” 刚刚从新一轮寄生中回过神来的游鱼颤颤巍巍地询问图灵。 或许是他认为自己此刻已经彻底加入灰狐这一方的原因，连带着称呼也变了。 “硬度更高，延展性更强，距离更远。当然，对你们身上生物能的抽取也会变高，至于其他的……”图灵放飞手上的爆羽鸦，嘴上顿了顿。 “还有这个。” 几段音节同时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耳中，这声音并不是从灰狐身上传来，而是直接作用于他们的耳鼓。 “这……” 游鱼顿时大骇。 “它们可以作用于你们身上的各种神经，达成便利的视觉情报分享和远程沟通。你们之间也可互相传导，但是有距离限制，如果想要主动联系我，这些‘子体’帮不了你们。” 在这番“耳边低语”的解释下，水螅虫双眼一亮。 这对于作战环境来说是梦寐以求的科技。 但游鱼确是心中一颤，从图灵的一番话中听到了别的意思。 作用于各种神经，等同于boss可以间接控制人体。所谓的“子体”不能主动联系boss，但是boss应该可以主动联系子体……这是张彻彻底底的单程票啊。 游鱼不露痕迹地瞥了眼地上那“世界树”根须翻卷过的痕迹，心中彻底下定了决心。 这些问题在像这样强大，就隐藏在夜州地下的组织面前根本不算什么。从这段时间和boss的各种接触上来看，这种手段也不过是以防万一，从组织条件来说，反而具有很强的效率……没错，这是一种高效的管理方式。 游鱼做了个深呼吸，在心底说服了自己对于身上这些触须的恐惧。 他环视着周围的同僚，敏锐地发现他们并没有因此而产生太过强烈的情绪。 对于寻常的科技猎人来说，不过是在另一个更加强大的组织手下做事而已。这也正是“喽啰”之所以只能是“喽啰”的原因了。 心中感叹着的游鱼，目光对上了灰狐的电子眼，耳边传来了熟悉的电燥声： “时间差不多了，今天到此为止。你们各自回去，很快我会安排你们的第一项任务。” “呃那个……boss？” 水螅虫愣了愣，抬了抬手。 “我们的这个……组织，有名字吗？” 名字？ 图灵这倒还没想过。 “现在你们还不需要知道组织的名字。” 一边的游鱼了然。 今天见识到了那来自地下的巨大设施，虽然没能进去一观全貌实属遗憾。但在整个城市的布局中，自己和水螅虫等人不过还是小卒子而已。 想要真正彻底地进入灰狐背后的组织，自然需要更多实际的付出。 “那个……boss。” 这时，一边一直存在感颇低塞尔玛突然出声。 “请问……有能够为我们提供的藏身处吗？” “之前湖光解散组织，我们组织中的信息大范围流出，很多人因此遭到九科抓捕，所以我们曾经的藏身处存在高度的暴露风险，所以……” 歪了歪脑袋，图灵倒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在他的认知中，科技猎人似乎都是狡兔三窟，除了有个组织外基本都是浪迹生活，没想到……居然还有待遇问题？ 这不就跟公司入职的时候，询问入职待遇，是否有员工宿舍一样的情况吗？ 图灵在面甲下，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果然，哪怕考虑得再多，真正做起来的时候，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 一个人行动贸然一身，但真要有一个团队为自己处理各种事情，那就势必要考虑到更多的问题。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把你们的第一个任务安排了。” “在夜州的北边城区，有一个来自于邦加‘荒原’组织的地区头目，他的名字是‘庞豹’。” 幻肢延展摸出了图灵的加密手机，迅速将里面的信息整理出了一份档案发给了游鱼。 “关于这个人和‘荒原’组织所知的一切信息我都已经发给了游鱼。去找这个叫‘庞豹’的人，他会为你们安排好藏身处。” 游鱼飞速打开自己的智能手机，将情报分享给了另外两人——湖光组织的人除了首领外，还用不起终端机。 “这个人同样是我的下属。你们的工作就是配合他完成一系列在荒原组织中的晋升，并且着手于他的工作。当然，一切以游鱼为主导。” 对于那个叫庞豹的贩子，图灵并不是很放心。 从对方所展现出来的格局，手段，乃至藏身处的规模和环境看来，这人相比游鱼还是相差太多，所以图灵准备让游鱼去带领庞豹完成获取动物渠道这方面的事情。 游鱼看着自己手机上的情报，迅速浏览，高速分析。 当他锁定了“荒原”组织来自于邦加的背景时，心中又是略微一阵起伏。 灰狐这布局不止是要搞夜州啊…… 这是连着邦加也要一块掺进局里！ 而且目前内战打了好几年的邦加，也的确是非常容易掺插棋子进行布局的地方！ 至于里面什么野兽动物走私活动，明显是为了掩人耳目，游鱼压根儿没在意。对他这种曾经和“金融大腕”的身份擦肩而过的人才来说，走私这东西，太简单了。更重要的明显是这野生动物走私背后可能存在的“棋点”，那就是考验他能否跟上灰狐布局的时候了。 而当游鱼注意到其中存在地狱门和荒原组织接触的信息时，更是认定了这一点猜测。 好家伙，又是一个惊天布局，不仅要插手邦加战乱，甚至要继续搞地狱门……莫非灰狐背后的组织盯上了那个所谓的“硫磺钢”？ 一时间，游鱼心中再度思绪百转，愈发觉得这份简单的情报中，隐藏了大量灰狐布下的暗手。 这个庞豹或许就是灰狐在夜州布局的过程中找到的和我们类似的角色…… 所以帮助这个叫“庞豹”的人爬上荒原高层……是想要暗中掌控荒原组织，以此来对和荒原展开下级合作的地狱门进行渗透？ 而本土总部处于邦加的荒原组织，又能够帮助灰狐介入邦加战乱…… 游鱼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有些跟不上了。 他决定回到藏身处后，好好研究一番这份情报中可能蕴含的隐藏信息。 他想要的不是当一个布局中的棋子，他想要的，是进入灰狐背后组织的上层，甚至核心，真正成为灰狐这样的大人物。而这关键就在于，他是否能够跟上灰狐的思路，得到他的赏识。 “给你们三天时间处理掉自己的事情，三天后和庞豹接头。我会提前跟他说一声，就这样。” 图灵的声音将游鱼从思维浪潮中引了回来。 图灵并不知道自己这份情报书给游鱼加了多少戏。安排好了这边的事情，他现在迫不及待想要看看，湖光胸口的那块硫磺钢到底是什么。 而且掠食龙那边的事情似乎也快结束了，加上后面威尔逊公司肯定会再度联系自己，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图灵转身走向荒漠，直到一阵地面颤抖之间，大片的钢铁触须破土而出，将他的身形完全吞没。 沙尘落下，剩下的人相顾无言，水螅虫则是愣愣地看着图灵消失的位置，嘴里蹦出来一句： “以后咱们是不是也能走的这么拉风？” “白痴……” 游鱼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了，情报也初步看过了，我们赶紧把以前的烂摊子处理完，然后跟‘湖光组织残党’这个身份说再见吧！” 说完，游鱼率先朝着吉普车走去。 “是啊，事情总算告一段落了。” 塞尔玛长出了一口气。 她并不是作战人员，她只是不得不投身到这种事业中谋求生路而已。对她来说，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已经逐渐有些超出她一个普通金融专家所能想象的地步了。无论是疯狂的湖光，还是灰狐所展现的高科技。 “相信我，塞尔玛。坐上灰狐的船，你不会后悔的。” 游鱼悠然坐上了副驾驶，回头对后座的塞尔玛露出一个微笑。 “要想在这座吃人的城市里，踩着其他人的肩膀往上走，这绝对会是最正确的选择。” 塞尔玛沉默地关上车门，长叹了一口气，没再多说什么。 “开车。” 在游鱼努力压抑的声调下，吉普车队驶离了这片荒野。 …… …… …… 巢穴实验室。 构筑天顶的金属根须高速裂开，扩张。临时搭建的隧道交通在上方出现，随着落地的瞬间而四散拆解，露出了图灵的身影。 实验室中央，湖光的残躯被牢牢固定，胸口的硫磺钢正散发出橙色的光芒。 第一百九十八章 结束和征兆 灯光大亮。 在被抓进来的十几分钟里一直处于黑暗中的湖光此刻才真正看到了自己身处的环境。 足以用广袤来形容的实验室大厅，堪比室内足球场般的天顶高度，布满整个天顶的通风管道，四周零散的未知设备。还有那些婉转在各处，将自己锁得死死的钢铁触须。 毫无疑问，这里就是灰狐真正的老巢。 正当他在为这一切而感到十足的惊惧时，天顶破开大洞中降临的人影让他的双目瞬间充血，但却因为被锁死了口部只能发出呜呜的叫声。 图灵扭了扭脖子，踏着触须丛生的步伐走到了湖光的面前，一根幻肢为他打开了对方的胸腔。 不规则的金属宛如心脏一般缓慢**，除却表面散发的橙色漫光外，大量的光源其实是从金属内部，透过每一次**都会张开的细小结构而散发出来的。 通过一番仔细查看，图灵感觉这东西不像是单纯的放射物金属，反倒像是一种打造出来的精密机械。这代表了，这种放射物的源头，也许就是这种状态的。 而这块湖光身躯的核心在其全身大部分构装体都损坏的情况下，源源不断地为其提供着维生的能源，可见这东西是一种很强大的能源。 图灵思索了一阵，灰狐面甲咔咔弹起，化作无数的钢铁触须缩回了背后，露出他的本来面目。一对漆黑的眸子对上湖光狂躁的橙色双眼，后者为之一窒。 对于图灵进来后将自己视作死物，专心研究胸口“硫磺钢”的行为，湖光无论是神态还是目光，都表达了十足的愤怒。 但在图灵卸下头盔后，他却为头盔下的年轻面庞而感到震惊。 十八岁？二十岁？ 湖光不知道那副有着鲜红深眼的面具下，竟然是这样一个年轻的幕国人。 但他更加震惊的是，自己的组织，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年龄能当他儿子的幕国人而倾倒的。 可是……凭什么？ 这一刻，湖光的脑海中生出一股熊熊怒火，将他的全身点燃。 他宛如又感觉到了在被拜蒙改造之前，所拥有的沸腾血液。它们在汹涌地流动，宛如怒吼的海潮，直到他眼前的所有景色，都被橙色的光芒所吞噬—— 咔…… 一声轻响，幻肢将那枚“硫磺钢”从湖光的胸口取了出来。 图灵不知道自己是否触发了什么，但在湖光感觉“热血沸腾”的瞬间，他能看到无数血管般的橙色脉络从湖光的胸口一直蔓延到他的全身。 那副模样，像是一种侵蚀，又像是……自爆。 于是图灵没有给他说遗言的机会，将硫磺钢彻底取出，断绝了他的生命。 “将他的肉体头颅和全身的构装体拆散，这是珍贵的实验样本。” “世界树”听命流动起来，以极快的速度将湖光的尸体拆解。一层幻肢在图灵的手臂上蔓延，化作结构分明的金属爪套，两根手指构建出恰好能够固定住这块“硫磺钢”的活动形状钳，将其轻轻锁在了其中。 “看看你有什么能耐。” 十分钟后，图灵在实验台上停止了对这块“硫磺钢”的高效测试。 硬度自然是没的说，四十吨力也无法造成损伤的存在。至于其他以“金属”为基准的测验，不提也罢。而重点是，图灵在测试过程中，发现了硫磺钢的内部，一直在以某种频率发生着极快的“裂变”。 诚然，这种裂变存在着寿命的限制，通过将“世界树”根须与其对接进行充电，可以延续这种裂变的寿命。但是对于其基本理论，图灵依然属于茫然的状态。 “这是一种放射物，那么它的放射性质又是如何呢……” 实验进入了短暂的卡壳。对于放射物的研究，图灵这还是第一次，他也没有相关设备和太多针对这方面的知识。 “又要学习了啊……” 将硫磺钢放在了桌面蔓延而出的小台架上，图灵转身走向了巢穴实验室的侧面。 并不遥远的妖械在提醒他，掠食龙回来了。 在一刻钟之前，掠食龙便向图灵传达了信息，告诉图灵卡车已经歼灭了所有追兵，并在确认无任何活口和视线下，即将通过“世界树”根须返程巢穴实验室。 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 侧面的墙壁化作金属根须打开，一辆充满了战火洗礼的卡车从临时搭建的地底通道中驶了出来—— 为了保证其外表的通常化，构成这辆卡车的原料大部分都是图灵采购的那批，除却内部有子体控制外，并不具备幻肢的金属特质。 啸哭鸟从卡车后方飞了出来，停留在一处“世界树”根须突出的“枝干”上，而掠食龙则从卡车后方漫步而出，一股股白气从嘴里喷出。 相比一开始的形象，身上多了不少焦黑的痕迹，口齿之间满是鲜血流溢，胸口一片橙色。 “世界树”根须打开了卡车后的集装箱，一大堆滚落而出的尸体把图灵吓了一跳。 一番检查后，除了少部分身躯残缺外，大部分都是内部器官遭受莫名损伤而亡，尤其是脑组织。且一个个都是七窍流血的模样。 “这身衣服……罪策局的制服？” 其中一具尸体引起了图灵的注意，根须将其吊到了他的面前。 “作战服装上有罪策局的标志……但身上没有处刑人装甲，胸口也没有手术痕迹，似乎并不是官方的构装者。” “身上有谍报设备，已经坏掉了。罪策局的情报人员么？” 除却罪策局的情报人员外，图灵还发现了来自五个不同势力的人员，以及数具未知势力的人员尸体。 “看来千面吸引的目光的确很多。” 图灵窃笑一分，吩咐“世界树”将这些尸体处理，并保留相应的标志作为样本后，让掠食龙走到了自己面前。 沉重的脚步声下，掠食龙打开了胸口的装甲露出了里面那块属于“拜蒙”的硫磺钢。 图灵双眼一怔，轻轻撩了下自己的卷发，目光从掠食龙的胸口逐渐转移到了龙脑袋上。 “这东西……正在逐渐和掠食龙结合。” 这会是“放射性”的一种体现吗？ 图灵眯了眯双眼，通过“世界树”根须对掠食龙胸口进行了一番活动式拆解后，发现了不少从硫磺钢内部蔓延出来的橙色“脉络”状金属，在同掠食龙身上的妖械金属和活性血肉产生一种结合，但目前看来，这个过程并非不可逆。 “有点意思。不过……今天就先到这里。” 根须触碰，将那块拳头大小的“硫磺钢”从掠食龙的胸口迅速拆了下来。 “整理实验室，封存这两块‘硫磺钢’。” 一晚上的奔波，目前的时间已经很晚了。实验室的事情可以慢慢来，而图灵现在需要一个充足的睡眠，然后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查看自己的计划是否有达到目的。 掠食龙在黑陵区造成的破坏过大，结合目前夜州的局势，说不定会引发某些连锁反应。 图灵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掠食龙回来后，今天晚上的事情才算彻底结束。这还是第一次在他的干预下，在夜州引发可以堪称巨大的动荡。 “就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见分晓了。” …… …… …… 三天后，夜州网络信息安全中心。 巫寰宇在会议室助理的指引下打开了侧滑门，入目一片漆黑的会议室，环形会议桌中央正立着三棱显示器，画面中正是来自中央的最新指示。 一道人影冲着他做了个无光的手势，示意其坐到自己的身边。 “抱歉，有些工作耽搁了。” 除却一两道注目外，巫寰宇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在座多少人的注意。他的视线很快便集中到会议桌中央的三棱显示器上。 “基本就是这样。中央已经和联众国接洽，起草了当前的《构装整合法》，希望在座各位能够严苛执行中央的指令，准备好面临经济市场的巨大冲击。同时注意着重打击雀跃分子。具体的事务，就交给你们了。” 屏幕上的人影目光一转，似乎在扫视着在座的人群。 “至于来晚了的整调督行官，就麻烦对策第三席告知一下会议内容了。就这样，散会。” 座椅挪动，一阵齐刷刷的起立下，显示器关闭，屋内大亮。 “看来内部事务很多，不是么？”一个梳着油头大背的西装男子冲着巫寰宇露出一个微笑。 巫寰宇简单扫视对方一眼，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身边的人。 这是个貌似中年的男子，头发花白，面目刚毅冷峻，身着西装身姿笔挺，不怒自威。 “寰宇，给你介绍一下。” 男人抬了抬下巴，示意巫寰宇看向他对面的年轻人： “来自于中央九科的猎治科调查专员，林怀。” 中央猎治科的人？巫寰宇眉头一挑。 “你好，我是……” “夜州九科-整调督行官，巫督行官，久仰大名了。” 林怀微笑着在耳边抬起手掌，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同时对周围的人露出疑惑的神情： “会议结束了，各位还站着？” 身边的中年人递给巫寰宇一个眼神，八人重新落座。 “巫山极局长……” “你的杂事之后我会为你安排好。” 中年人打断了林怀的话，后者耸了耸肩：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咯？” “当然可以。”巫山极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林怀露齿一笑，起身快步离开了会议室。 巫寰宇的目光注视着对方，直到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后。 “这家伙……” “中央猎治科的家伙，小心点。” 坐在巫寰宇另一边的高马尾女人小声提醒他。 “嗯。” “子菲副会长，你跟督行官说一下今天会议的内容。”巫山极说道。 “是。”高马尾女人点了点头，小声地将巫寰宇错过的内容简练地告诉他。 “那么接下来，我为各位总结一下今天的会议内容。” “除去各国自身的产业外，其他灰色构装者的整体经济链正在发生不可避免的内耗。根据我们派遣进入世界克罗恩黑市中的情报人员传达会来的资讯，构装者之间的秘密经济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被‘洗白’，并转移到正常的市场。这也印证了上面的决定。” “克罗恩市场的蛋糕也不够分了，那帮犯罪分子自然沉不住气了。”一道明黄的身影说道。哪怕有面甲声放器夹带的电磁碰撞声，也难以抑制他话语中的他国口音。 这套处刑人装甲……是我没见过的型号。山猫支援部队的高级成员么？ 巫寰宇注视着这道身影，心中一阵思索。 “阿特拉斯先生，这只是其中一环而已。根据我们夜州本部猎治科专员的书面报告，他认为这背后有不安分份子正在加速这一进程。”另一道声音出现在会议桌上。 前外围组直系上级凉印……经过之前的事情，这家伙应该晋升了。巫寰宇低垂着眼帘看着说话的人。 “猎治科的人为什么要管这些事情？”桌子对面的老人冷哼一声，言语中压抑着强烈的不满。 菲利乌斯……罪策局督查大使。巫寰宇抬眼，他能看到这个之前在自己办公室大肆吵闹的法尔斯人双眼中满是压抑不住的怒火，嘴角一勾。 “还有那个林怀，为什么幕国中央会往夜州派遣特别专员？夜州九科不是有自己的猎治科吗？” “那自然是因为有些人的动作太大，引来了太多上面的视线。” 巫寰宇在桌面上撑着脸，眯着双眼，紧接着菲利乌斯的话语，将目光投向了一边低调的凉印。 后者眉头一皱，顿时别过脸去。 “迟到的人，插什么话？”菲利乌斯怒目直视巫寰宇，认为他是在针对自己。 “行了。” 首座传来桌面的敲击声，巫山极打断了即将开始的争吵。 “我相信诸位都是身居要职的人，也很清楚自己职责和应该做的事情。在这一点上，罪策局的三位是最有发言权的，就是三位有时的动作过于激进了一些。您明白么，菲利乌斯先生？” 老人冷哼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这一次，主要以上面起草的《构装整合法》为主，起草夜州的自治法案。同时配合这一法案的正确实行。” “灰色市场转移到阳光下，这是大势所趋。我们要做的，就是控制，镇压，让他们保持在幕国的秩序下进行。” “打压雀跃分子，清扫恐怖组织。同时，针对‘地狱门’展开专员调查。” “那么黑陵区的事情呢？”巫寰宇问道。 第一百九十九章 威尔逊公司(一) 巫山极瞥了眼坐在自己旁边的巫寰宇。 “没错，我想目前除却上面的指令外，黑陵区的事情也应该着重处理。尤其是那个‘千面’，对于其真实目的背后可能存在的构装者组织……” “凉执行长，这件事情我自有定夺。”巫山极的目光聚焦在凉印的脸上。 二者目光接触的刹那，凉印顿时低下头去。 “我明白……” “从目前收集到的情报来看，黑陵区的构装失控事件，主要是围绕着夜州本地的‘克罗恩市场’和‘地狱门’间接引发的失控事件。其直接原因来源于自称‘千面’的大型构装体。其中还波及到了一直在编外构装者中处于中立地位的威尔逊公司。” “所以，针对‘克罗恩市场’的事情不必多说，加快情报收集速度，对于黑市窝点采取相对激进的剿灭措施尚可。这件事情有其他的整调督行官负责。” “而‘地狱门’，我们认定此次构装失控事件是地狱门在背后进行了长时的布局和引导，这是打击重点，以全面通缉和剿灭为主。同时对于地狱门我们了解的不多，需要和米克顿联邦那边进行接触达成一部分信息共享。 地狱门’是米克顿联邦的构装者势力，狡猾且残忍，基本成员也有‘侵蚀者’的作战水平，各位务必谨慎对待。顺便一提，对于地狱门的独立科技‘硫磺钢’，进化研究所那边发出了需求，如果各位能够在剿灭地狱门的过程中拿到硫磺钢达成上交，进化研究所那边会给出不菲的功绩作为报酬。” 略微停顿，确认过其他人的态度并让几人略微吸收后，巫山极继续说道： “威尔逊公司那边，这样相对平和与中立的构装者资本是我们需要拉拢的存在。同时威尔逊家族和进化研究所关系不错。对于拥有独立科技的中立派构装者资本，威尔逊公司是夜州境内最显著的代表。像存在此类趋势和相同点的其他资本势力，各位注意斟酌处理，必要时采取同样的措施。在时代变更的浪潮面前，我们需要拉拢更多的有生力量。” “但是……马上就是非常时期了，这些中立资本对于我们来说，不是更好掌控的存在吗？”凉印忍不住出言道。 “那么凉执行长有什么好对策么？”巫寰宇意味深长地看向凉印。 “联姻，经济扶持，派遣资本督察员，都是很好的选择。”凉印不自觉错开巫寰宇的视线并随口说这，同时暗骂一声自己嘴贱。 这会儿他也差不多确定了巫寰宇针对的态度，顿时不再多说了。 “之后我会将工作安排发送到各位的工作终端机上，详情不必在此讨论。”巫山极皱眉，分别瞥了眼巫寰宇和凉印。 “那么回到正题。在‘黑陵区暴动’事件中，对公共设施造成大面积毁坏的直接原因，‘千面’。” “对于这个人和所展现出来的科技，我们没有任何相关情报，也没有任何可类比的对象。虽然城区塌陷这种事情，对于夜州曾经遭受的创伤来说不算什么，但此人的构装体所展现出来的破坏能力已经足以引起我们的警惕和注意。” “所以，针对代号‘千面’的人物，拉入特别关注名单，并成立单独的调查小组对其进行持续的情报搜集。” “我的一个小队在那天全员失踪，没有任何讯息传来。这个人明显极度危险，我们应该采取更加严肃的处理手段！” 菲利乌斯眉头拧紧，对巫山极的处理有所不满。 “那么菲利乌斯阁下，您是认为我们九科的特别关注名单不算严肃处理么？”巫寰宇淡淡回应。 “你……” 菲利乌斯喉头一梗。 “督查。” 自会议开始便一直沉默不语的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其冷静。正是“白星”阿玛迪。 菲利乌斯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巴不再多说什么，但眉头依然紧皱，他显然没有就此善罢甘休的意思。 “事情就是这样。对于黑陵区事件，在座的各位都应该感觉到遗憾和愤怒，但我们应该采取理性的手段。第二次‘企业战争’迫在眉睫，这不过是一条将其引爆的导火索和苗头。即便在‘地狱门’的诱导下有些过快，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我们更加清晰地目睹了新时代到来的纷争之前爆发的序幕。从而能够更好地获取情报，对夜州这座城市进行大局管控。” “同时，黑陵区事件的爆发也让我们有机会深入到黑陵区的资本之中。毕竟这次的事情够大，想必那些损失惨重的灰色资本，也无法拒绝我们的深刻介入了。”巫寰宇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没错。所以，这是时代的更替所导致的必然结果。各位大可不必对此表现与悲观的态度，这其中有很多可介入的地方。”巫山极点了点头。 “最后一个环节，针对于‘企业战争’前夕可能存在异动的各路资本管控，乃至‘企业战争’中爆发的资本交锋，如果没有造成较大波及，我们只进行宏观调控便可。” “而雇员协会和外围组那边的人，倒是可在资本交锋和镇压非官方构装者组织这方面做些文章，尤其是那些科技猎人……” 一小时后，漫长的会议结束。 “你跟凉印怎么回事？” 行驶轿车中，巫山极皱眉询问。 “我查到那家伙前段时间在系统中有一些异常操作，涉及到了进化研究所的机密事项。”巫寰宇抿了口车上的红酒，“他不过是凝叶小队的执行长，兼职外围小队的负责人而已，他不该接触到那些东西。” 巫山极沉吟了一会儿，询问道： “对于中央猎治科那个年轻人，你怎么看？” “林怀么？表面嚣张跋扈，但能被中央派来夜州，想必不是个蠢货。”巫寰宇淡淡道。 “他比你还年轻。”巫山极意有所指。 “但不一定比我更危险。” 巫寰宇扬起自信的微笑。 “自己小心点。罪策局那边我已经警告过一次了，想必之后会安分许多。” “嗯。说起来，二伯。”巫寰宇弯下脊背，肘部轻轻撑在双膝上，相比开会时的言语轻快了不少。 “有话直说。”巫山极目不斜视，脊背挺得笔直。 “对于那个‘千面’，你真的是这么想的么？” “你是想说，我的处理方式么？”巫山极缓缓转过视线。 “不，您的处理方式没有问题。但是那个‘千面’，真的不需要再着重一些么？”巫寰宇打开前方座位的酒柜，将空掉的杯子放了进去，“要知道，那家伙可是炸掉了小半条街，这可是不折不扣的‘恐怖分子’行为。夜州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家伙了。” “的确如此。但是这样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这个名字又有多少可信度呢？” “您是说……” “寰宇，我告诉过你很多次，要着眼于大局。”巫山极轻轻敲了敲自己的额角，直视着一边的巫寰宇，“一个突然跳出来的角色，要么是真的是针对地狱门而采取的行动，要么是想要借机推动企业战争的爆发进程。但无论他想做什么，我们的重点工作还是应该着眼于即将到来的动荡趋势。” “到那个时候，可不是一个‘千面’的麻烦，我们要面临的，是整个时代的麻烦。时局动荡，资本倾倒，经济爆发性增长的同时对整个社会带来的压力。还有那些灰色资本中的野心家可能采取的行动，恐怖组织的异动……而在时代的洪流面前，一个‘千面’能够折腾的浪花不算什么。” 听完巫山极的一番话，巫寰宇沉默了片刻。 “我明白了。” “你应该明白。诚然，一个城区的大规模动荡是对整个夜州九科的挑衅，但报复性行动是感性的做法，在如此庞大的时局面前，我们更应该采取理性的态度。而相比能否获取足够的利益，我们九科的职责是为整个铁幕，至少是铁幕之下的夜州，构筑坚固的国土防线，从任何角度上来看都是如此。” 巫山极轻轻闭上了双眼，将眼底一抹深深的疲惫遮掩下来。 “叮咚~” 声音打断了二人的交谈，巫寰宇将一块普通的智能手机拿了出来。 “二伯，妙音问你回来了吗？” 巫山极沉默片刻。 “你就说我还要出差一周。” “这样真的好么？” “我这个岁数本就不该拥有子嗣。” …… …… …… “所以，这就是你包着绷带出来到处晃的理由了？” 戴着灰狐头盔的图灵拨弄着车内的液晶显示器，电子眼看向坐在驾驶座上的卡恩。 卡恩的恢复看上去很不错。除了那头绿毛侧面包着的一圈绷带外，整个人看上去和以前没什么差别。这让图灵怀疑，到底是威尔逊家的医疗设备太好了，还是碳变者的身体恢复速度不错呢？ “亲自来接你，还不乐意么？”冷绿色的眸子斜斜地瞥了眼灰狐头盔。 身后舒适的座椅亲吻着图灵的后颈，座椅在他的按压下沉进柔软的弧度。 这是卡恩的另一辆座驾，之前的那辆在那天晚上已经被毁掉了。 今天是图灵和萨克斯·威尔逊见面的日子，也是图灵第一次去威尔逊公司大厦。卡恩自告奋勇地表示可以给他做司机，碰头地点在黑陵区。 有人免费接，图灵对此自然没什么异议。 图灵的目光透过跑车的窗户，看到外面黑陵区的街道已经被大量的施工围栏包住，除却公共建设队伍外，全然看不到任何警察或是九科成员的身影。 他的计划很成功，但是在这三天内发生的事情，也让图灵有些意外。 不只是灰狐没人在乎了，连湖光都没人在乎了。 在那天晚上之后，连续爆发了六次小范围冲突事件，都以各种不同的方式结束了。“千面”在黑陵区制造的暴动，似乎形成了一种连锁反应，让整个城市都蠢蠢欲动了起来。 借助罗旺的消息渠道，图灵同样也得知了，最近的暗杀雇佣单愈发高涨，一个又一个的阴谋和乱象透过罗旺手中的信息足以预见。 九科强势镇压大量的科技猎人组织，约谈各路大中小公司，遏制了不少科技产品的上市流程。同时加大了扑杀“地狱门”组织的力度，但除了外部信息渠道外，九科那边似乎没有太多关注“千面”的消息，全都是大动作，且没有刻意针对黑陵区事件当晚的各方势力。 科技猎人和灰色资本们正想让某些东西破茧而出，而九科正在忙着将那东西压下去。这就是图灵对最近局势最直观的总结。 现在这个局势，谁记得灰狐是哪个二逼啊？ 至于地狱门，似乎在湖光“失踪”后动静就小了许多。那两枚“硫磺钢”倒是在图灵的手中进行了不少实验，有待后话。 图灵的脑中处理着黑陵区那晚得到的信息，并应对一会儿到了威尔逊公司需要考虑到的筹码和利益。一边的卡恩跟图灵聊了两句，发现这家伙一直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干脆也不鸟他了。打开车载音响放松地哼着歌，一路无言。 车辆驶入一片高耸入云的城区，图灵抬起头盔，注目向侧面的大厦。 “威尔逊公司。我们应该不会走正门吧？” “当然不会。”卡恩眨了眨眼，“特殊员工有特殊通道。” 两分钟后，白色的跑车驶入了一处地下停车库。 “这个车库是公司的地盘。当然，不是简单的车库。” 卡恩向图灵讲解着，将车开到了一处特殊通道前。 这处通道被厚重的垂帘式铁门封锁，侧面的墙壁上镶嵌着一夸电话亭一般的终端，上面跳跃着一点红色的光。 “这是‘特殊员工’的专用通道之一，一般来说，载具都是有信号门卡感应开启的，但是我这辆车上没装，不过嘛……” 卡恩从腰际摸出一个小小的装置，轻轻一按。 “我有‘钥匙’。” 绿灯亮起，沉重的大门一层层升起打开，露出了后面明亮的灯光。 里面是个载具电梯。 驶入电梯，大门关闭，整个空间开始上升，又缓缓停下，伴随着重新打开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大量不知名的科技载具，整齐地停放在里面。 “这些都是公司财产，不过都是买来的。安全部门的用车也基本都是从这里提。当然，公司里有些科技猎人一般也会来这边。” 卡恩说着将车熄火，打开了车门，瞟了眼巍然不动的图灵，眨了眨眼。 “怎么了？” “你这不像是接待客人的套路。这里也不像是‘特殊员工’的工作通道。”有些无语地跟着卡恩下了车，图灵无奈地吐槽，“你没有‘接待’过人到公司吧？一般不应该走员工通道吗？” “都随便了，反正也是到公司。而且爷爷那边想给你安排安全部门的副职工作，你可以看看公司的‘私军’。” 第两百章 威尔逊公司(二) “为什么是安全部门？” 跟着卡恩走过这些林林总总的车辆，图灵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我让上次在黑陵区的作战成员写了一份详细的作战报告交给了爷爷，爷爷和董事会那边商量了一下，认为你的作战能力对公司具有很大的帮助，决定将你的副职安排到安全部门。” 卡恩说着，轻轻拍了拍旁边的车辆。 “一般来说这些都是虚职。对于碳变者来说，碳变研究才是最重要的。但是董事会那边似乎对你的作战能力很感兴趣，认为应该让你发挥最大作用……” “当然。”说到这里，卡恩抿嘴一笑，“具体怎么做，都是我爷爷说了算。” “那是威尔逊公司的科技猎人？” 图灵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真正怎么做还是要和萨克斯进行谈判。他目前的注意力集中到了车库的另一边，那里正升上来一间载具电梯，一辆涂着威尔逊公司涂装的爆改车辆正缓缓驶入。 “没错，那便是公司的合同雇佣兵，一般都走这个通道。他们是和一些雇佣兵公司签署的长期合同。以前我们用过迷光公司那边的外包安保，但是后来就没用了，原因你懂的。” 爆改的车辆上走下来两名泰克改造人，对卡恩的注目表示了回应，但并没有理会卡恩身边的图灵。 “他们似乎并不喜欢我。” “毕竟不是谁都有机会空降当高管的。”卡恩撩了撩耳边的绿发。 “我怎么觉得是因为你站的太近了？”图灵瞥了眼二者之间的距离。 闻言，卡恩侧头一笑： “也不是谁都有机会让集团继承人站在他旁边的。” 十分钟后，二人坐上了前往本部写字楼的电梯。 “这些科技猎人的成分很复杂。有的曾经是碳变者，但是在碳变失败后，就只能选择在公司做了科技猎人。有的就是刚刚你看到的合同工。还有的是公司自己招募的正式员工，但是不多。康锤和那天晚上的公司士兵就是这种，毕竟外包的总没有自己人用起来顺手。” “你刚才说到你是集团继承人？”图灵轻轻靠在侧面，电子眼转向卡恩。 “没错，如果爷爷去世了，整个威尔逊公司就会划到我的名下。”卡恩无所谓地说着，双手抱胸靠在一边，眼帘略微低垂。“所以我才不想呆在公司这边。每天献殷勤的员工和雇佣兵数不胜数，以前还有很多经济联姻，一些总喜欢往身边凑的富家公子哥，无聊透顶。” “这才是正常的剧本。” “我的剧本是我自己写的。”卡恩站直身体，走到了电梯中央，“我们到了。” 叮—— 电梯门打开，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大量的光线。 “卡恩小姐，老爷已经在会议室坐了快一个小时了。” “那一定是他来早了。”卡恩带着图灵走出电梯，并向高大人影摊开一只手，目光转向图灵，“这是库特，库特·蒙诺兹。” 液压脉动的声音下，康锤向图灵伸出一只手掌： “混酒吧的喜欢称呼我的绰号，当然，我更喜欢我自己的名字。感谢你在上次行动中提供的帮助，很惊人的植入体，灰狐先生。” “蒙诺兹先生，久仰大名。”图灵和巨大的手掌握了握，那只手掌通体银色，一副崭新出厂的模样。 “认识过了，我们走吧。” 卡恩轻轻挥了挥手，将几个准备跟上来的公司员工赶走。 这层楼位于整栋写字楼的上层区域，光线明亮，装修略显古朴，明显是根据萨克斯·威尔逊的喜好进行的。透过这普通的环境，图灵能看到萨克斯·威尔逊对整个公司的掌控权。 会议室中，萨克斯·威尔逊依然是那副贵族般着装，身后站着一名助理，已经坐在一侧等候多时了。 “久违了，灰狐先生。” 图灵和卡恩落座，康锤却没有进来，宛如雕像一般立在了会议室的门外。 “之前在黑陵区发生的事情，着实让我感觉到了意外。对此我们决定仔细听取您的诉求。当然，还要感谢您对卡恩提供的帮助。看来你们关系不错。” 萨克斯微笑着看了眼绿毛妹子，卡恩则是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拉了拉头上的白色绷带。 “这没什么。关于碳变的事情之前我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我们直接切入正题吧。” 一根幻肢从背后增殖而出，这项动作当即刺激到了萨克斯身后的助理。这名带着眼镜的男子顿时就将手伸进了衣服里准备掏枪。 “放轻松，只是一些辅助工具。” 在灰狐头盔充满电燥感的声音下，幻肢将一枚u盘放在了萨克斯面前后，很快缩了回去。 “别激动，安东尼。” 萨克斯抬了抬下巴，助手安东尼很快便停止动作，将桌面上的u盘拿了过来，一番检查无误后，插入了自己手里的终端机中。 “对于贵公司能为我提供的待遇和职位，我想我们可以再商议一番。这是一份对碳变有所帮助的研究资料，就像之前在电话中跟您提到的一样，是我在短时间内快速完成碳变的诱因。” 图灵说着，张开自己的左手食指与大拇指，在几人的视线中清晰地拉出了一条小小的电弧。 助手在这时为萨克斯呈上了终端机。 密密麻麻的数据在萨克斯的眼中闪过，他的双眼逐渐瞪大，一把从助手的手中接过终端机，怔怔地凝视了半晌。 “你哪来的这种东西？”注意到自己爷爷的模样，卡恩好奇地看向图灵。 “我自己研究的。” “我不信。” 拆解了第三世代处刑人动力炉之后得到的【凡性过滤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自己研究的吧？图灵在心中补了一句。 那份u盘，是他在巢穴实验室对处刑人动力炉进行分析和实验的过程中，记录下来的一些数据，也是给萨克斯展现的筹码。 而现在看来，效果很不错，萨克斯对那些数据充满了兴趣。这也确定了图灵的一些猜测： 碳变者和处刑人体系之间存在一定的联系，而这其中的联系，必然同处刑人体系背后，来自官方的进化研究所有关。他们将这部分的科技封锁了。这其中存在着某些萨克斯没有完全透露给图灵的历史。 “卡恩，安东尼，你们出去一下。”萨克斯放下了终端机。 “有意思。”卡恩嘴角一勾，站起来朝着外面走去。路过图灵的时候，悄悄对着他比了个大拇指。 “威尔逊先生，这……” “不用让我说第二遍。”萨克斯头也没抬。 安东尼不再多说什么，快步离开。 此刻，整个办公室里只剩下了萨克斯和图灵两人。 萨克斯看着图灵，双目中凸显一抹凝重： “灰狐，你知道这东西如果放到黑市上，会引发多大的麻烦吗？” “我当然知道。” 看萨克斯的反应，图灵相信，这位老先生应该已经猜到这东西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了。 得到图灵的回答后，萨克斯也知道，这东西看来不是因为灰狐愣头青才拿到手里的，灰狐很清楚这东西是什么。 九科对于处刑人动力炉的封锁力度萨克斯很清楚，所以此刻的他远没有表面上这么平静。他很想知道，灰狐到底是从哪弄到这些数据的？ 然而，图灵的下一句话让他直接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我手里有一份完整的成品，并且我解析了其中的核心技术。” “你说什么？你从哪里得到的？”萨克斯的双眼中充满了谨慎。 “放心吧，这东西现在已经没有人会追查了。”图灵靠在座椅上，语气轻快。 出于谨慎考虑，萨克斯没有直言“处刑人动力炉”这种东西，图灵也很默契地没有点破，但是双方自然都知道指的是什么。 “你给我的这份数据上，显示了‘碳变加速’的理论。你用自己做了实验？” “您可以这么认为。”图灵点了点头。 萨克斯顿时陷入了沉默。 “如果你的这份实验的确属实，永生计划将会因为你带来的知识，而向前迈出前所未有的一步。这也证实了我的猜想……九科封锁的那些科技里，果然有着升华的秘密……” 萨克斯颤抖着拔出了u盘，声线拔高： “安东尼！” 会议室的大门打开，安东尼走了进来，萨克斯将u盘交给了他。 “这是一份非常珍贵的实验数据，你立刻将其送到碳变实验室进行模拟比对测验。除了你之外，不要让任何人看到里面的实验数据。此外，我需要你向我保证你的科研水平和保密能力。” 看着萨克斯郑重的神情，安东尼的余光扫过一边的灰狐面甲，压下心中强烈的震惊。 “我向您保证，威尔逊先生。” “记住你的话。” 安东尼鞠下一躬，深深地看了图灵一眼，宝贝般地拿着u盘快步离去了。 “这太惊人了，我必须要验证这东西的真实性，请你见谅。”萨克斯向图灵解释。 “所以，秘密谈话结束了？” 卡恩走了进来，在图灵身边坐下。 “我们只需要静待十分钟，安东尼就会给我们带来满意的答案。” 萨克斯微微一笑，看向卡恩： “卡恩，去给我们的客人泡杯红茶吧。” 卡恩的面色顿时一垮。 第两百零一章 入职矛头 等待的十分钟里，萨克斯向图灵介绍了威尔逊公司的部门构成，和各种足以向图灵透露的资讯，同时对图灵的作战能力和植入体表达了强烈的好奇，希望他能够进入公司的安全部门，而图灵所拥有的知识为他带来的便利，便是安全部门的主管岗位。 就像卡恩之前说到的，空降高管。 同时，萨克斯还向图灵透露，威尔逊公司所拥有的泰克侵蚀者只有三位，在图灵到来后现在是四位。 对于萨克斯的提议，图灵不置可否，直到那位安东尼带回了演算结果。 “威尔逊先生……” 安东尼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将u盘和一张报告双手递到了萨克斯的面前，同时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图灵： “这其中的实验数据存在一些不太严谨的验算……但是我们通过多种演算证明，这东西是真实的！它加速了碳变发生的过程，并且……” “我知道了。” 萨克斯抬起一只手止住了手下的长篇大论，亲自将对方的报告浏览完毕，并露出了一丝微笑。 “一切属实，而且你的手中握有一整套能够推进碳变体系的珍贵知识……这是您带来的筹码，我会履行我刚刚的承诺。但是灰狐先生，我想我们之间的友谊不应该占有如此的利益比重和功利性。所以……” 萨克斯说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着图灵伸出一只手： “我再次着重感谢您对卡恩的救助，并邀请您加入永生计划。能够独自解析这份研究数据，您已经证明了您的科研能力，这不仅是一个自然碳变者那么简单的事情。” “那么我想我们的谈话可以稍微随意一点了，威尔逊先生。” 两只手握在一起，萨克斯将自己的另一只手也包了上去，重重地晃了晃。 “对于我刚刚的提议，你会成为永生计划的高级研究员，拥有独立实验室的权利。当然，由于你是刚刚加入，所以项目主管的职位只有在我们的研究实时推进后才能给你了。” 二人重新落座，萨克斯言语之间也和蔼轻松了一些。图灵自然也不想两个人在那公式化的“您”来“您”去的，他现在鼻子都快说堵了。 “对此我没有异议。但是对于安全主管的事情，我有不一样的想法。” “随意说。”萨克斯呵呵一笑。 “刚刚在等待实验数据的时候，你跟我提到了部门构成和划分，我对其中的工业研发部很感兴趣。” 图灵十指交叉，面甲中心的红光微微一亮。 “我想，那里的职位应该很适合我。” 闻言，萨克斯表情一愣。 “你熟知武器研发？” 工业研发部，这是美化的称呼，其真正名字应该是武器研发部门。 这是萨克斯·威尔逊在和图灵讲解公司内部时提到的一个部门。原本这个部门应当是专注于研发威尔逊公司自给自足的武器，但是在构装者层面上，萨克斯的研究方向是碳变体系。整个公司也因为碳变研究而更偏向于生物医药方向，公司的大部分资金都是依靠医药市场来维持运转。 至于武器研发，根本没有这样的实力。之前卡恩带着图灵走了一圈载具车库，安全部门和雇佣兵的载具都是买的，车载武器也是买的。 公司的武器研发部门相对于“武器开发”这方面，更像是“维修部门”，负责保养枪械和维修植入体。至于自己的武器生产车间，当然也有，不过车间是买的，机床是买的，生产资料也是买的…… 在构装者的资本世界，能养得起改造人的资本，基本都有自己的植入体生产车间和武器生产线供给甚至对外出口，但威尔逊公司不是如此，萨克斯主要经营出口的是药物。 “抱歉，请容我说一句。” 就在这时，会议室大门洞开。 一名穿着西装的男子带着一名秘书大步流星地走进了会议室中，居高临下的目光看向图灵。 “抱歉，刚刚正在参与会议。我想对于灰狐先生的加入，我也应该对此表示庆祝和欢迎……但是……” 男子全然没有看到萨克斯皱起的眉头，坐在了图灵的对面，手中握着一只咔擦作响的中性笔。 “我认为灰狐先生可能加入安全部门更好一些。” “呲……” 卡恩顿时垂下脑袋撇到一边，一股强烈的气流从唇齿之间刺出，像是一声低沉而又尖锐的嗤笑。 “搅局的来了……” 温热的呼吸和轻语正好吐在图灵包裹着金属的脖颈表面，猩红的电子眼看向对面咄咄逼人的男子，图灵从记忆中搜寻出了他的身份。 萨克斯的学生。 “这应该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但还是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金，名载阮，铁幕之国以上南部半岛人，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很高兴再次见到你，灰狐先生。” 双方的握手一触及退，图灵能够感觉到这个第一次见面便充满敌意的人眼中充斥着一股尖锐。 “你应该敲门。”萨克斯不咸不淡地说道。 “我当然敲过门了，我只是想要对新加入的成员表达欢迎，然后给他推荐更好的岗位而已。” “有何指教，ceo？” “指教谈不上，只是在卡恩小姐撰写的报告中，提到了灰狐先生拥有非常强大的单兵作战能力，这对于公司薄弱的安保部门来说正是一大助力，同时，为了应对目前愈发负责的市场局势和构装者局势，我们也正需要您这样的人才。所以我希望您留在安保部门，同时我会在董事会上大力举荐您担任该部门的主管，也就是部长。” “这家伙有点反常，别听他的。” 卡恩的吐气声从耳边传来，图灵微微挪开了点脑袋，后脑微热，芯核处理器在高速运转。 或者说根本不需要高速运转，对于这个一开始便对自己表现出了十足的敌意的男人，对于他的安排，图灵当然不会接受。 作为一个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处理公司具体经营事务的人，其在公司内部拥有的权利当然很大，至少比图灵这个还没正式加入的人要大，他这么做的意思很明显，无非就是图灵加入安全部门对他来说更有利罢了。 “不好意思，威尔逊先生会负责安排我的岗位。都是为公司发光发热不是么？”图灵眯了眯眼，滴水不漏地回答道。 “不，你不明白。工业研发部根本就没有项目，自然也就没有什么预算。如果您不相信，我特地叫来了目前工业研发部的主管，朴树安先生。” 在金载阮的话语下，一个四十多岁的亚裔中年人被人推了进来。 他坐着一辆轮椅，由一位男秘书推着，略显浑浊的目光回应着金载阮不露痕迹的眼神。 “各位下午好，我是目前工业研发部的主管。我想对于工业研发部的工作，我具有足够的发言权。” 名为朴树安的男子说着，将目光对准了图灵的头盔。图灵也在打量着这个残疾人。 在构装者资本工作的人，却没有安装义体……有意思。 而且出来的这么及时，这个金载阮看来是有备而来啊。 图灵撑着脑袋，等待着这个所谓主管的下文。 “首先我并不是因为职位之间的冲突而对此表示质疑，只是在为公司考虑的情况下，我不认为一个只懂一些枪械和植入体保养的前‘雇佣兵’能够担任工业研发部主管的职位，这对于公司是不利的，同样，这对我的同事来说也非常不公平，他们无法忍受一个外行人来领导他们！” 朴树安张嘴便是咄咄逼人的势态，大声表达着自己的诉求。 “我认为这件事情应该重新定夺，无论是管理能力，还是经验和履历，这位灰狐先生都不应当担任一个高管的职位，我想应该交由董事会重新定夺这件事情！” 见着这人的态度，图灵咧嘴一笑。 好家伙，这是直接将麻烦上升到了更高的层次。先是部门问题，接着就变成了岗位问题，再往下，是不是就得给自己降职了？ 这个叫金载阮的人故意跳出来给自己添堵，明显是自己的任职明显触碰到了原本属于他的利益。图灵对这一点毋庸置疑。 而一边的萨克斯在金载阮出现后便寡言少语起来，明显是想看看图灵的处理能力。 他在评判着什么。 对此图灵只能在心头叹了口气——真麻烦。 他站了起来，缓步走到了轮椅男人面前，深红的电子眼直视着对方： “既然如此，那就去你的工业研发部看看如何？” 朴树安对于图灵的注视似乎有些不安，微微向后缩了缩，紧皱眉头。 “我是说，这件事情应该交由董事会定夺，这和去不去工业研发部没有关系……” “你不是说我没有能力吗？我给你看看我的能力啊。” 一管幻肢猛地窜到了男子眼前，对着空气发出“啪啪”的爪击声。 第两百零二章 师徒 “你……” 锐利的爪子就在朴树安的眼前，这让他不得不将脊背紧贴在轮椅上，同时向金载阮投以求助的目光。 他可没想到这个灰狐会直接站起来把植入体怼到他脸上。 “你也知道我是雇佣兵，那么你为什么不试着用这种语气跟康锤说两句呢？” 朴树安顿时打了个激灵。 虽然有金载阮挡在前方他敢跟着冲进会议室，但眼前这家伙可是个泰克侵蚀者！ “灰狐先生，请不要冲动……”金载阮想要喝止图灵。 “是某位‘ceo’带着人闯进会议室更冲动，还是我此刻的行为更冲动？或者说，金先生认为，自己刚才的行为，非常符合市值接近千亿公司的一名ceo的行为？” 金载阮挂在脸上的皮笑顿时消失了。 “我想灰狐先生误会了。我只是认为，主管这样的职位任命应该更多地考虑公司利益，我并不是对你担任工业研发部主管有什么意见，只是认为你更适合……” “那么我可不可以把你的意思解读为，威尔逊先生的决定没有在考虑公司利益？” “雇佣兵，你知道你是在跟谁说话吗？！” 金载阮腾地站起身，面色已经彻底沉了下去。 “金载阮，坐回去。” 一直沉默不语的萨克斯出言，将手中的手杖调了个角度。 “对于你和朴先生的言辞我暂且不谈。但你有没有想过，灰狐除了即将加入公司外，还是我尊贵的客人。” “那么我们尊贵的客人又为公司做过什么呢？”面对萨克斯的喝止，金载阮并没有如过去一般服从。 “他在黑陵区中保存了公司的有生力量，救了我的孙女，也就是公司的继承人。同时他还是一位自然碳变者，拥有推进永生计划的知识。” “在黑陵区的行动不本就是为了利用这个灰狐吗？而且我也曾推进过永生计划的研究进度，但是却不见您让我也完成碳变！” “够了！” 二者突然争锋相对其阿里，整个会议室只剩下了两人的咆哮声。图灵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师徒争吵搞的有些错愕。 突然冲进来的金载阮，矛头对准的似乎不只是他，更多的是指向萨克斯。 金载阮的强烈反应似乎让萨克斯有些真的动怒了，老人猛地站了起来，手杖直指金载阮： “我知道你第三次碳变失败很令人沮丧，但这不是我能控制的结果！事实就是这样，你无法完成碳变，也就无法加入永生计划！” “我站在ceo这个位置上，努力运营公司多少年？为公司带来了多少财产？但是您却从未让我了解其中的半点后续研究！且一直一心一意扑在所谓的永生计划上，不停地授予这些仅仅是拥有一点幸运的家伙高薪管理职位！老师，您对得起我多年来对公司的苦心经营吗？！”金载阮将手中的中性笔按得啪啪作响，笔尖直指向图灵。 “shutup！威尔逊公司的存在本就是为了碳变者而服务，你不要忘记了公司的根源！而且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在背后搞的那些小动作吗？如果不是我让董事会一直在支持你，你会稳坐在首席执行官的位置上这么多年？” 手杖展开，豁然间爆开一股充盈的蓝色电光砸向会议桌，而对面的金载阮表情狰狞，手臂咔咔化作一束层叠的电鞭，汹涌地撞击向萨克斯！ 滋滋—— 嘣——！！！ 刺目的蓝弧乍现，宛如升腾的白昼点燃电光，齐齐汇聚在数根粗大的钢铁触肢上，闪烁即逝。 “没事吧？” 电子眼看向侧面，裹成球状的万千触须松开，露出了稍显错愕的卡恩。 “没事……” “两位不如都冷静一下，谁也不想在会议室里和自己人打起来吧？”事态演变成这样，图灵不得不站出来。 卡恩略显失态地看着会议室中央，粗大的钢铁触肢缓缓收回到图灵的身后，露出了对面喘着粗气，机械手臂散发着青烟的金载阮。 咔咔咔…… 萨克斯收回手杖抖了抖外套，看着胸口剧烈起伏的金载阮，眉宇间闪过一丝忧色，唇齿半张，最后只是长叹了一口气。 “我的学生，我想我们都应该冷静一下。” 萨克斯衣衫略显凌乱，手杖重新杵在地上，重整姿态。 “我知道你第三次碳变实验失败，对于大脑的刺激非同小可，你应该好好休息一下。对于灰狐先生的安排，我们看似达成一致的看法，但我不希望你插手我的安排。” “呵……” 西装破开了几个焦黑大口的金载阮冷哼一声，目不斜视地看着萨克斯，扯掉了自己的领带，目光缓缓转向图灵。 “不希望我插手？那好，那就把工业研发部主管的位置给他，我看一个雇佣兵能整出什么名堂！！！” 领带被狠狠摔在地上，伴随着皮鞋重重敲打地面的声音，金载阮愤然离去。 半开的门口，越过康锤高大的背影，图灵能看到外面已经聚满了公司员工，中间让出了一条长长的过道。 “哎……” 萨克斯又长叹了一口气，示意了三次身后吓呆的助手关上门，勉强对着图灵露出一个笑容： “抱歉，让你见笑了。谢谢你刚才的帮忙，不然事情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我的学生并非是针对你而来，也许是第三次碳变实验和繁忙的工作让他过于疲惫，当然，这其中也有我的问题。老师和学生之间总是有化解不开的恩恩怨怨……嗯，还要谢谢你记得护住我的孙女。” “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模样。”图灵环视一周，会议室里多了不少焦黑的痕迹，整体一片凌乱。 对他而言，这场冲突就像是从一个遭到上层建筑压迫的被压迫者再转变成了一场家庭闹剧的观众一样怪异。 “事情就先这么定下吧。灰狐先生，以后就由你接管工业研发部，具体的事项安东尼应该比较熟悉，就让他带你去吧，顺便也能好好参观一下公司。今天我有些累了，永生项目的事情，就留到几天后吧。” 在萨克斯的安排下，他身后的助理安东尼没有多言，快步走到图灵身边，做出了“请”的姿势。 第两百零三章 完美的开局 “让人理解的安排，您注意休息。” 将萨克斯的疲态看在眼里，图灵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几人离开了会议室，康锤也随行在后。 安东尼向几人解释着刚刚那一幕的状况时，在图灵的示意下，索性来到了中层的环境休息厅。 “所以这位首席执行官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图灵谢绝了卡恩让休息厅员工递过来的鸡尾酒。 “我也不是很清楚，毕竟有段时间没在公司里了……”。卡恩撑着额头，将酒杯送往嘴边。 “不过看金载阮那家伙激动的样子，差不多也能猜到。以前他本来和爷爷之间就互有摩擦，前段时间的第三次碳变失败可能让他的心态产生了一些极端的变化……唔，难喝。” “第三次碳变失败？” 图灵快速从记忆中搜寻到了当初机械虫在萨克斯车上偷听到的内容，正是萨克斯为金载阮安排第三次碳变实验的谈话。 “事不过三，如果第三次碳变失败依然没能成功完成碳变的话，那么这个人和‘永生’这两个字也就几乎没什么关系了。”卡恩理了理柔顺了绿发。 所以，这个叫金载阮的人，并不是刻意在针对自己，也并非是说自己触及到了他的利益。而是他想借题发挥，或者因为自己的到来，导致他萨克斯的不满爆发了？ “卡恩小姐说得没错。”一边的安东尼正襟危坐，“除了碳变实验的原因外，还有一些原因。”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图灵。 “之前董事长吸收了几名碳变者作为新鲜血液加入永生计划，但是他们都先后死于意外。董事长认为这和金先生有关系，二人的矛盾从那时候开始便积累愈多，到灰狐先生这里才彻底爆发，这或许也是巧合。” 巧合吗？ 刚加入公司，这边就给自己放了个炸弹，这开局和图灵想象的有点不一样，但和权利纠纷之类的预测相比也大差不差了。 按照图灵的思维，他更愿意相信是二者之间出现了利益上的冲突。不过今天这事儿，自己算是被波及了。 要让“千面”处理掉这个金载阮么？不……目前刚加入公司不宜大动作，对于构装者资本了解的信息也太少了，我不就为了这个才来的么？目前“灰狐”需要稳定的发育环境，对于这位首席执行官的后续还有待观察。图灵思索着。 “那么，你也是碳变者？”红色的电子眼看向安东尼。 安东尼露出礼节性的微笑，冲着图灵伸出一只手：“安东尼·帕查，永生项目研究员助理，欢迎您的加入，灰狐先生。” “你好。” 对于萨克斯和金载阮之间的冲突图灵暂且结下定论，有待后话。在安东尼的安排下，几人来到了工业研发部，而随行的除了康锤外，还多了个朴树安，在安东尼终端机的人事调动下，这位朴树安现在光荣地成为了图灵的副主管。 “这里是机械间，大部分的设别和植入体维修工作都在这里进行。”朴树安顶着一张苦瓜脸向图灵介绍着整个工业研发部的基本构成。 这里是威尔逊大厦第十四层，有一般的楼层都是工业研发部的地盘。其中涵盖了部门管理、小型仓库、机械间、研发实验室和集成车间。 在卡恩处得到的了解中，整个威尔逊大厦一共三十二层，全部都是威尔逊公司的产业。 整体的产业构成以普通生物制药产业和构装者碳变产业一分为二。生物制药产业对图灵来说无足轻重，构装者产业的话，主要以碳变实验室和多个产业运行部门为主。整体的运作模式基本是以普通的生物制药产业来供给构装者产业的运行。二者在整个大厦中交融并行。 这种运作模式在图灵的眼中有点像是一个项目供给另一个项目的意思。只是这里的“项目”变成了两块巨大的公司产业。而要供给碳变实验，这其中必定涉及到高额的实验开支。这一点足以可见威尔逊公司在制药行业算得上是资本雄厚，足以支撑整个构装者产业的开支。在图灵来之前了解的网络情报中，威尔逊公司的估值超百亿接近千亿，总公司开设在夜州。 当然，和其他构装者产业公司类比，这并不算是什么巨头。 而对于一个生物制药产业来说，工业研发是必然的短板。在图灵了解到构装者的世界之前，如果在生物制药公司里看到一个武器研发车间，这是一种很违背常识的现象。 但对于构装者资本来说，具有自己的构装工厂很有必要。 威尔逊公司的工业研发部，大体也可说得上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可惜的是，在朴树安的带领下，图灵认为这地方相比研发部，更像是泰克改造人维修部门。因为在进门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几个泰克改造人在几张机械床上坐着修手指，看到门口进来的一行人当场就愣住了。 整个机械间很宽敞，硬要说的话，倒是有一种没几辆车的停车场的感觉。 在朴树安的介绍中，这处机械间目前的主要功能是进行产品测试和帮一些安全部门的员工执行植入体维修用的。 “所以，整个研发部门没有属于自己的工业科研项目？” 在图灵的疑问下，朴树安讪讪地摇了摇头。 “你们近期的资金预算，也只有堪堪十万元，你确定这能够支撑一个工业研发项目的正常运转？” 朴树安依然摇了摇头。 这就是金载阮在闯入会议室时所说的“没有预算”和“没有项目”了。 “相比于研发部门，这里更像是……嗯，公司养老的地方？” 卡恩走上前来，轻轻拍了拍一张机械桌。 “这些设备甚至比我的脑颌插栓接口还要老。它们只能完成少量的维修作业。我不知道这个部门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安全部门那边购置的设备比这边要好上太多了……当然，我没有别的意思，灰狐先生。” 康锤抓住一张机械床，但还没用力，一块掉漆的钢板顿时摔在了地上。一边的安东尼则是推了推眼镜，使用强烈的反光将自己脸上的尴尬所遮盖。 图灵摇了摇头——如果金载阮不是别有用心的话，他在会议室里的提议，对于正常人来说绝对是比来这里做高管要好的。 “你真要来这儿当维修队长？” 卡恩狐疑地看着图灵，眼底藏着一抹俏皮的笑意。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图灵沉吟了几秒，一连串的幻肢从他的身后窜出，在几人惊愕的目光中，以眼花缭乱的速度将康锤弄坏的机械床飞速修理，并直接通过硅基态裂变增殖小型机床打磨零件。 短短的几分钟内，一台崭新抛光的机械床被钉回了地面，在幻肢的高速旋转下扭紧了最后一颗螺丝。 “我还真是维修‘leader’（领导者）。” 错愕的几人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直到卡恩怔怔地看了一眼图灵： “你的植入体到底来源于哪种技术？” “可能这就是现代科技的神奇之处吧。” 图灵收回幻肢，拍了拍一边坐在轮椅上同样错愕的朴树安。 “我们去集成车间看看，我的副主管先生。” 和图灵想的一样，这地方就是威尔逊公司的短板，甚至在威尔逊公司的构装者产业中有些缺乏存在感。 但是，这个无人问津的工业研发部，对他来说是在威尔逊公司中获得话语权的着手点之一。 第两百零四章 格局(一) “这里就是集成车间了。由于技术力和项目预算的局限性，整个车间内机床主要是生产一些老型号的易损毁部件，或是一些效率型武器……当然，我想以您的知识，这些东西不过都是过家家的小玩意儿……” 在朴树安变得愈发奉承的话语中，一行人来到了机械密集作响的集成机床。这里是一个小型的自动化工厂，由简易的智能程序进行全自动化生产。 在刚刚图灵露了一手后，朴树安对待图灵的态度变得更加小心翼翼了起来。 虽然对于整个威尔逊公司来说，工业研发部是一个偏向于闲职的部门，但威尔逊公司短板再差劲，也不会安排一个外行来做管理职业。对于科技研发，我们的前主管朴先生少说也是个高级机械师傅。 对于图灵刚刚展现的独特能力，着实让朴树安吃了一惊，同时心更慌了。 如果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人来坐他以前的职位，他顶多也就是被对方给穿小鞋，按照他在公司内的人脉，还不至于被一个新上任的主管真正扫地出门。 但如果灰狐是个专职机械师，那结果可就有些不一样了…… 这对于刚刚因为冲撞了灰狐而遭到降职的他，更是雪上加霜，只能琢磨着要怎么讨好眼前这个“新主管”。 而一边的安东尼对于工业研发部似乎并不感兴趣，看着图灵开始了解部门后便彬彬有礼地离去了，卡恩和康锤则在朴树安的带领下，陪同图灵走完了剩下的的研发实验室。 没什么好说的，这是一个很穷的部门，除却研发实验室里一些早期供给的设备在图灵眼里看起来还算不错外，根本没有东西能够入得了他的眼。 对于他来说，这整个占据了威尔逊大厦十四楼半层的工业研发部，还不如他后脑勺上一个泰克芯核处理器和种一盆子体有用。 当然，这本来就不是图灵的目的，他想要的东西，在结束完工作式参观回到最初的机械间后，也由朴树安亲手递到了他的手中——部门终端机。 “这是管理整个部门的权限终端机。除却对整个部门的资源分配和人员调动等管理作用外，这里面还有一些部门工作内拥有的人脉资源和公司内采购渠道的使用等功能。” 朴树安一脸肉疼地将一块终端机交到了图灵的手上。 这是图灵到手的第三块终端机了。 第一块，是九科的雇员终端机，负责连接九科内部的雇员系统。外形是一块银色的大型掌机。 第二块，是来自于列车世界中的风间公司终端机，里面除了类似于微型电脑的功能外，还有一份暂且未知作用的“11号科技代码”数据。外形是黑色的，造型有些异星科技的感觉，棱角分明。 第三块，就是手上这块了。是一块轻薄的银色矩形面板，四角平滑。 在卡恩好奇凑过来的绿毛脑袋下，图灵进入了终端机系统，并通过公司网络连接下确认了自己的加密程序。 “这东西我以前也有一块，小时候偷偷在上面买过很多有意思的小玩意儿，后来还被爷爷骂了一顿。” 卡恩嘴角弯起一丝弧度，似乎想到了有趣的回忆。 除去管理程序之类的不谈，图灵找到了威尔逊公司内部主管权限的采购程序和资本资讯。进入后，他面甲下的瞳孔略微一缩。 “这是……黑市？” “没错。工业研发部属于公司的构装者产业，这边的采购渠道直接联通克罗恩黑市系统。”卡恩将一束绿发挽到耳后，微笑着帮图灵在画面上点了点，一片屏幕的切换闪动下，威尔逊公司的ui出现在一角，入目是一项放大的商品和文字说明。 “这是公司的产品。” “感电寿命逃逸手术？” 或者说，碳变。 上面清晰地描述了“感电寿命逃逸手术”的过程，并讲解了重点作用和服务方式。 这是威尔逊公司在黑市系统中的头牌业务。 “将‘永生’作为业务在黑市运营，看上去很有竞争力的产品。但是过低的碳变成功率，恐怕在口碑上会有所受损。”图灵处理器微热，图灵下意识分析了这东西作为产品的市场竞争力。 “准确的说，是长寿。”卡恩指了指“寿命逃逸”几个字，“成功率的确不怎么样，不过一旦完成了碳变手术，那么受术者即便没有达到第一个碳变阶段，也会达成细胞活性增强和寿命增加的可行性。而这个世界上有权有势又快要死掉的人总是很多的，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来为自己增寿，‘逃逸’死亡。” “的确如此。如果我没有猜错，成功的人要么加入了永生计划，进入威尔逊公司成为高级研究员或者股东，要么就是成为了威尔逊公司庞大的人脉？” “没错。”卡恩微微一笑，“这就是来自于公司的王牌竞争力，同时也是公司能在众多灰色资本争夺市场的灰色经济战场上，一直保持中立的最大依仗。公司或许没有工业生产资料，没有很强大的正面冲突部队，但是在产业竞争力和攥取资本上，完全足够。” 图灵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退出了界面，查看其他的黑市产品。 泰克力场监测器，构装者专用肉搏测试机，便携式信息终端机，植入体供应商和植入体手术业务…… 徽标各异的品牌供应商，眼花缭乱的科技产品。其中不仅有图灵一直以来想要采购的能够承受高压的数值计算科技，还有流通的便携式信息终端机（终端机全名），义体医生业务，甚至是科技猎人组织中所见到过的“胡德”系列义体。这些在黑市中都是大路货。 而除了业务和科技产品供应外，还有老旧世代科技的蓝图，以及特殊原料采购，甚至是高级科技论文。 看到这里，图灵差不多也明白了。 黑市只是个名称，这才是构装者世界的信息中心。 再往上的科技产品，图灵看到了高能光束步枪，高频分子切割刀，名为等离子扫射光雨发生器的战场战略级武器，还有价格高达6亿的泰克侵蚀者全身改造手术，乃至一台标价为48亿的“洋流移动堡垒”，并且显示“已售”。 虽然已经有所猜测，但图灵发现，自己的格局似乎还是小了点。 同时，他的脑海中莫名跳出了一个想法。 如果妖神和这个“洋流移动堡垒”摆在一起，谁卖得高一点？ 第两百零五章 格局(二) “很吓人是吧？”卡恩看着上面的“洋流移动堡垒”，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屏幕，“这东西据说是前代战争遗留的产物，被某个势力的马甲拿出来公开售卖，最终还是卖出去了。” “上到能够作为生产资料的详细项目论文和蓝图，下到特殊原料和产品采购，克罗恩黑市到底有多大？”图灵抬起面甲，红光一闪而逝。 “克罗恩黑市是整个构装者资本的运营核心，是隐藏在现实世界之下的灰色世界。整个克罗恩黑市中有各个国家和很多大势力共同经营组成，之前在黑陵区和我们爆发冲突的，是克罗恩黑市中的一小股力量。” “但是他们并不能代表克罗恩黑市，是么？” “没错。但是那几个公司还是有所特殊之处。大多数城市都存在黑市的线下交易管理所，迷光公司、萨塔尔信息科技、穷途大厦和吉恩能源这几个公司是夜州本地的线下交易管理所的赞助资本。他们代表了一定程度上的分部利益。” “这样来看，威尔逊公司和本地黑市之间似乎有所冲突？是因为最近的局势动荡招致的问题？”图灵继续询问。 “没错。局势动荡导致很多资本蠢蠢欲动。虽然各个国家对黑市都有所触及，但在非常时期，城市管理者必然会对本地黑市进行一定的管束，这就是九科最近开始的‘黑市清剿活动’。 也许是因为这些苗头，让夜州的本地黑市有些蠢蠢欲动，他们想抓住我来让威尔逊公司在可能发生的大型竞争中站在他们一边……之前我想利用湖光和你，引出对威尔逊公司有所威胁的势力，倒是直接让他们的目的暴露出来了……当然，欠你三次，我还记得。” 卡恩直言不讳地说着。 “好好想想你要怎么还。” 嘴上说着，图灵面甲下的目光中闪过浓浓的凝重。 原料，知识，情报，产品，经济，社会……构装者资本之间，俨然已经以黑市为核心和媒介，形成了一套隐藏在现实世界中的庞大生态圈。 而这些信息，都是自己曾经闻所未闻的东西。可想而知，在过去看似和平的生活中，这些灰色地带发生了多少各种形式上的巨大冲突，甚至正常世界生态中爆发的巨大事件，有可能背后就存在构装者资本的影子，乃至曾经爆发的战争，就是资本竞争的折射结果也说不定。 这些可能是他现在还未触及，但却需要为此准备的。 将目光拉回眼前，在威尔逊公司得到的黑市系统，目前来说对自己意义更大的是无数只要有钱便能完成采购的知识和物质。 知识包含而不限于生产资料，时局变化和最普通的情报。 物质则包含天价科技成品，产品业务，以及普通的原料等。 迷光公司在上面有国际化军事行动外包和科技产品售卖，萨塔尔是跨地区隐秘物流，吉恩能源是卖电池的……这些具有竞争力的产品如果来到了常规世界的生态圈，将会对整个世界的常规经济造成毁灭性的降维打击。 他思索着，在一窥黑市的世界后，图灵终于看清楚，这所谓的局势动荡到底是什么了。 那么在这样的变动中，个人武力又能起到什么样的作用呢？ 图灵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这个答案，被坐在一边的康锤回答了。 庞大的身躯传来液压关节嘶磨的细密声响，康锤从图灵坐的那台机械床上站了起来，缓声说道： “如果用迷光公司的作战单位作为类比解答，他们有七个泰克侵蚀者，而公司的话，加上灰狐先生在内，目前是四个，这不算上其他的作战单位，只算了在城市环境中能够发挥作用的精锐作战。” “但是对于威尔逊先生和迷光公司的领导者这样的大人物来说，武装力量并不算什么。因为所有的武装力量都是由他们掌握的。创造一个我这样的侵蚀者，只是钱的问题。但要真正拥有竞争力……” 康锤的语气不卑不亢，声音沉闷。他在言语中宛如将自己类比成了一个工具，朝着图灵缓缓伸出手。 “需要完全属于自己的独特的科技，具有竞争力的强大科技，才是真正的强大。像灰狐先生您背上的那种科技植入体就非常接近于这一点。所以，我也只是一介安保人员罢了。” 康锤说着，很自然地站到了卡恩的身后。 在这位忠仆的话语下，图灵对于自己目前身处的位格也渐渐明晰了。 对于资本来说，能打不算什么，花点钱就能堆出来。这或许也是金载阮根本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根本原因。 萨克斯对自己的友善和尊敬，来源于自己能够对碳变的帮助和推进。无论是拿出了一点点让他看到生产资料的意义，还是作为碳变者本身，这对独属于威尔逊公司的核心竞争力科技有利。 看到更多，就能得到更多。图灵似乎拨开了一些长时笼罩的迷雾，而随之而来的是择人而噬的压力翻涌着，仿佛入侵了他的每一个细胞。 不过……独门科技，他似乎正好就有一整套。而在他的背后，还有一棵逐渐覆盖整个夜州的超级基地。 略微耸起的肩膀随之一泄，图灵将手中的终端机关闭揣进兜里。 “今天差不多就到这里吧，时候不早了。” 此刻的时间已经临近傍晚，图灵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这些信息他需要一定的时间来进行吸收。更多想要的东西，在威尔逊公司这个“跳板”中，自己可以逐渐挖掘。 对此，其他几人自然没有意见，卡恩则是莞尔一笑，冲图灵发出了晚餐邀请。 “说了这么多，那么，主管先生要一起共进晚餐吗？” 图灵思考了片刻，没有拒绝： “可以，我还有一些疑问需要你帮忙解答。” “那就走吧。” 在透明人朴树安点头哈腰的送别下，图灵和卡恩离开了大厦。 “之前在酒吧的时候，是谁说‘只是个酒保，什么都不知道的’？” “毕竟，那时候还不是完全的自己人，不是么？” …… …… …… 迷光公司，城市雇佣兵驻扎地区。 “蝰蛇，有新活儿了。” 推门而入的公司员工将一份纸质档案扔到了乌碳钢靴底的灰尘下。 蝰蛇将沉重的义体双腿从桌面上放了下来，反射着黑色金属光泽的手指轻轻拿下嘴边的烟头。 “外包还是内包？还是……垃圾处理？” “我听不懂你这些黑话。”穿着迷光公司密质纤维制服的男子在他面前坐下，示意他自己看档案。 蝰蛇有些不耐烦地将文件拿起来，用手背弹出的刀刃将其割开： “为什么不在终端机上直接发给我？” 这下，公司员工没有回话，静静地等待着蝰蛇看完内容。 半分钟的沉默后，蝰蛇发出了一声轻笑。 “呵，原来是‘内包’啊，怪不得要亲自送过来。怕被‘图山’抓住把柄？” “就在今晚，动作要快，赫尔文先生那边等不起。” “老规矩，加急要加价。” “已经加过了。东西我给你送到了，就这样。” 公司员工不再多废话，起身快步离去。 “啧啧……这帮公司狗，打自己人最狠，动不动就抓人家儿子，不过我喜欢。” 蝰蛇站起身离开房间，看着门外娱乐的一帮手下，掏出手枪打中了训练场尽头的十环。 看着所有人被吸引而来的目光，蝰蛇露齿一笑： “各位，我们有活儿了。收拾家伙，准备载具，我们去东燕区。城内工作，抓活的，记得带好消音器和泰瑟枪。” 第两百零六章 图山 夜晚，某餐厅独立包厢。 “虽然这家餐厅是一名公司股东名下的特殊餐厅，但是……你至于吃饭的时候都要戴着这头盔么？” 冷绿色的古怪眼神凝视着灰狐面具最后一根严丝合缝的硅基态根须，卡恩抿了口金黄的酒液。 “还是说，凭目前我们之间的关系还不足以让你摘下面具示人？” “一般你不会问出这种问题，不符合你聪明的人设。”图灵放下刀叉，他已经吃饱了。 “这里是‘特殊’的餐厅，不会有监控探头之类的东西，而且康锤也没进来而是呆在门口……”卡恩加重语气，盯着图灵看不到任何表情的面甲，随之一泄。 “算了随便你吧……真是无聊的饭局，要我说这更像是工作会餐，而不是随便吃一顿。灰狐你的问题太多了。”卡恩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图灵则是有些好笑地打量着绿毛，尤其在她的锈纹小马甲包裹的腹部位置停留了少许目光。 之前借战场治疗植入的子体还留在那里，卡恩在威尔逊公司的治疗中并没有将其摘除。所以对于卡恩，图灵目前报以基本的信任。 萨克斯见过自己，肯定对自己的身份做过调查，再从卡恩之前赠与自己特效药的行为来看，对方恐怕对自己的真实身份已经查的差不……等等。 面甲下，图灵勾起的笑容渐渐消失。 自己的老爹是迷光公司的高管，迷光公司目前已经可以算是和威尔逊公司敌对，为什么……萨克斯·威尔逊还会和自己密切合作？这不符合常理，也不符合自己救卡恩一命的动机，按照正常的逻辑来说，无论是萨克斯·威尔逊还是卡恩，都应该对自己报以非常警惕的心态。 鲜红的电子眼猛然抬起对准了卡恩，图灵查找着少女脸上每一丝可能存在的微表情。 “怎么了？” 灰狐面甲上电子眼的挪动非常显眼，卡恩自然地回应着图灵的注目。 不对……有问题…… “卡恩。” “嗯？” 绿毛将一杯重新倒好的酒一饮而尽，旁边六百毫升的金色酒瓶快要见底。 “我叫什么名字？” “什么？” 卡恩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一丝微笑： “怎么？不怕监听了？” “告诉我，我叫什么名字，萨克斯见过我，你们应该查过我的真实身份。 “想了解一下公司的情报渠道么？好吧。”卡恩撩开脸庞的一缕绿发，“公司的情报网络除却公司特工组成的情报部门外，主要是由‘寿命感电逃逸手术’的受术者和股东构成的。而其中大部分都来自于医药相关的行业、市场或是国家机构。” “爷爷在一家医院查到了属于你的病历单和心脏移植手术报告。” “所以说，我叫什么名字？”图灵紧盯着卡恩的面庞。 “老实说……我都不知道你这种‘猛男’会起这样的名字……” 而卡恩接下来的回答，让图灵的大脑猛然一颤，面甲下的双眼瞬间瞪大—— “倪月，性别男，21岁，贸然一身者。在14岁的时候爆发隐性前代遗传心脏病，由路人拨打急救电话送往医院救治。没有父母，履历极少，除了一个幕国人的身份证外几乎没有其他东西。照理说这样的人在这座城市，当时就应该死在医院了。但恰好那段时间夜州上层建筑搭载的志愿者团队中，正好有一个志愿者小队就在那家医院，一个叫‘图灵’的志愿者为你捐献了心脏，并通过当时的高级手术成功挽救了生命。不得不说，14岁的你还真是好运呢……不过除了病历单外的信息爷爷就没有得到多少其他的了。 很快倪月就因为没有足够的钱出院了，从此销声匿迹。而‘图灵’则在两个月死在了那家医院中，遗体由家属接手并迅速火化下葬……” 图灵颤抖的瞳孔逐渐恢复平稳。 他的第一反应是震惊，接着是“这tm什么乱七八糟的”，随后是沉默。 卡恩没有胡说一通开玩笑的必要，看着对方侃侃而谈的样子，图灵大概率确认这就是威尔逊公司找到的关于自己的“真实资料”。 自己的信息被人篡改了。 至少从“病历单”为基础延伸出去的信息是如此。 图灵并没有信息保密性而感觉到庆幸，他心中升起了浓浓的警惕。 是谁篡改了自己的真实信息，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而且‘倪月’这个名字，才是当初给他进行心脏捐献手术的志愿者，是个女人。他和她之间的信息被对调了，并且加入了很多虚假的内容。 真真假假混杂在一起，这些内容在图灵的耳朵里听起来是如此荒谬，但在卡恩的嘴里也就是个理所当然的夜州城幸运儿剧本。 沉思的图灵甚至没有听卡恩后面的话语，也没有注意自己震动了多下的加密手机，而此时，迷光公司的名字跳跃在了脑海中，直指向图山。 如果是自己的老爹…… 但是威尔逊公司都只能查到的假消息，罗旺怎么会知道？ 不……罗旺不知道，罗旺只是作为我之前实习公司的上司，从我的信息中得到了我老爹的名字。他之前告诉我的情报是，迷光公司有关的人在调查图山，因为图山是自己的老爹，罗旺才提醒了自己这件事情。 但是罗旺并不知道我老爹也是迷光公司的人，他的地位不够无法了解构装者相关的情报，只能留存于迷光公司构造的表面信息。而迷光公司是夜州本地黑市的支持资本，罗旺查不到是很正常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能够说通了。 能够瞒住威尔逊公司的信息渠道……他是怎么做到的？而他在迷光公司的地位又是如何？ 联想到之前老爹特地提醒自己少出门的那通电话，结合现在的局势变化，图灵猜测，自己老爹可能在迷光公司里的地位并不低……这样一来，那之前所谓的官司恐怕就不是官司这么简单了…… “喂，你有在好好听吗？” 卡恩不满的声音将图灵从思维风暴中拉了出来。 “当然有。”电子眼转了转。 “是么？我刚刚说到哪儿了？”卡恩眉头一挑。 “你说到‘你对我的构装体很感兴趣，并且很好奇这些年来我是怎么成为雇佣兵的，又怎么得到这些构装体和科技的。’。” “啧……好吧。曾经命悬一线的一无所有者到现在的灰狐……如果你愿意把经历写成故事，我很愿意去买书的。”卡恩拿着杯子想要喝一口，却发现几百毫升的酒瓶都空了。 “你是对我的科技感兴趣。” “啧……被发现了。” 你根本就没有掩饰好么。 图灵长出了一口气，靠在了靠背上，思维逐渐沉淀思考信息，随后摸出刚刚就震动不已的手机，瞥了眼上面的消息。 几封罗旺的，几封游鱼的。 “今天就到这里吧，我等会儿还有事要处理。” “嗯？” 图灵的话语有些突然，卡恩顿时蹙眉，看向他手中的加密手机。 “怎么了？” “没什么，有点事情要处理。” …… 告别了卡恩，撤下头盔的图灵在霓虹灯照耀的城市下回复着罗旺的消息。 这是在黑陵区事件结束后，图灵让罗旺帮助自己继续调查迷光公司的回复。 也许是罗旺的职级提高了，罗旺现在已经知道迷光公司和构装者有关了，并且提醒图灵要小心行事，他的家庭可能和构装者有所牵扯。 图灵对此回以感谢，同时在内心表示，可能不只是有所牵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而另一边，则是来自于游鱼的报告。 在黑陵区事件后，游鱼等人很快便重整旗鼓，在图灵的安排下迅速并入庞豹那边的组织结构，协助庞豹经营业务并帮助他在“荒原”组织中谋求更多的话语权。 当前游鱼的报告是，他们已经成功让之前和庞豹敌对的同级干部“酸牙”出局了，目前初具成效。同时表示，“荒原”组织中存在一些地狱门组织的痕迹，为了保险手段，他们可能需要更高战斗力的支援。 看着游鱼的工作报告，刚刚经过信息轰炸的图灵现在暂时没空考虑这方面的事情，他甚至想让游鱼立刻从“荒原”的局里抽身出来，帮他渗透迷光公司，查找相关资料。 “人手还是不够用……为了老爹那边的情况，也许今晚就该立刻走一趟迷光公司。” 坐上小绵羊，图灵打开导航直奔迷光公司大厦。 …… …… …… 凌晨，东燕区夏津街。 幽暗的枪口在月光下反射着乌光，连接在电子眼中的智能设备流传着夜成像视觉信息，那是一笼巨大的狗舍。 “蝰蛇，我找到了一只狐狸。” “夜州都没几块林地了，哪来的狐狸？” “目标后院的狗舍里发现了一只狐狸，个头很大，在打盹。可能需要先处理掉。” “啧，要是我，就养只鳄鱼，或者科马特利蜥蜴什么的。我讨厌这种娘炮才会喜欢的生物。” “这里是二号位置，屋内没有灯光，我没有看到目标。” “这个点那小子应该是睡着了……啧，要是我，就找几个小妞。这么大的房子不开点光体派对真是妄称自己富二代了……废话到此为止，狙击手就位，其他人跟我行动。” “等等，有些不对。” “怎么了？” “目标宅邸内部有异动……可能是守卫…………………………不好意思我看错了，只是一些盆栽。” “下次再跟老子开玩笑我就把爬山虎种到你的屁眼里。” 夜风吹拂，一行黑影静谧无声地接近了宅邸。 正在狗舍中打盹的狐狸耳朵一动，警觉地抬起了脑袋。 第两百零七章 惊魂别墅(一) 风声吹拂着灌木丛，发出细碎的声响。一丝异样的气味飘入了狐狸的鼻息间。 狐狸当即起身钻出了狗舍，光滑靓丽的毛皮反射着夜空的微光，扭头四下张望了起来。 笃。 一声轻响吸引了它的注意力，晶莹的兽瞳瞬间注目向一边的围墙，一抹细尘飘过眼前。 冷风吹拂，汗毛乍起。纤长的吻部当即咧开露出尖锐的兽齿，猛然咬向一边的寒风。 嘭！ 嗷呜—— 一击重击下，狐狸滚落在地，柔韧翻转的身躯迅速压平草地稳立在地，摇曳的绒尾流向空气的弧线，绷起而爆发的肌肉下宛若一道流动的灰影刺向不知何时出现的黑色身影！ 噗噗噗—— 利齿刺入陶瓷防护的细微声响，黑影顿时发出一声闷哼，一柄乌黑发亮的枪托重锤般砸向狐狸的颈窝。 鲜血迸射的吻部下，狐狸兽瞳暗光一闪，瞬间松口跳向一边。 嘭！！！ 一记重踢出现在狐狸的腹部，庞大的身躯顿时砸倒在了狗舍旁，摇曳的草坪中咧开带血的利齿，被一只金属手臂狠狠按住，咽喉中爆发出低沉的怒吼。 一个个漆黑的人影纵身跃入后院纷纷落地，被咬中的那人头部打开，露出一张胡须拉碴的沧桑面孔，扭曲着肌肉拽下了右臂的臂套防护板： “fxck!!!” “要我说你就应该好好把你另一只手也换成铁的。” 蝰蛇脸上的面甲打开，仔细端详着自己巴掌下的动物。 “性子够凶，我喜欢。” 一阵液压驱动的声响下，蝰蛇放开了手掌转身走向宅邸，在狐狸弹起的瞬间向后一甩，高反光的金属手臂中迸射出一圈坚韧的线性材料将狐狸包了个结结实实。 “这大个子够气派，我改变主意了。你，看着它，我要带回去看家。” 蝰蛇收回恢复形状的手臂指了指一边被咬伤的队员，一道道黑影围拢宅邸，沉默而无声的佣兵从楼顶、窗户、正门等多个方向展开入侵，身影纷纷钻入所有可通过的入口。 “很好，警惕图山可能安排在宅邸内的安保，找到那个叫图灵的目标。其他人，跟我从这边进去。” 人影散开，蝰蛇带领着三名佣兵来到了后门前，重新覆盖的科技面甲缝隙中浮现起一层绿光。 轻轻打下手势，一名队员在后门前蹲下，盖着蛇头涂装的金属手臂化作精密的仪器钻入智能锁中，抬起了另一只手，比着数字。 三. 二. 一. 咔擦…… 嘭！！！ 推开房门的瞬间，一道队员的身影从二楼破窗而出，直直地栽倒在地失去了声息。 几人抬头，一道黑影从天而降！ “散开！” 蝰蛇低喝一声矮身旋走，肘部环形弹出两枚咔咔装载的刀刃瞬间刺向来人的落脚点。 嗙嗙嗙！！！ 金铁交鸣的剧烈碰撞，三次碰击迅速交接而退。黑影化作一道旋风出现在其他几名队员之中，训练有素的佣兵拔出冷锋短兵相接。在一阵油泵爆发的沉默嘶磨和钢铁鸣响中，三声陶瓷装甲碎裂的声响异常刺耳，三道身影同时闷哼一声跪倒在地，手中的冷锋已然弯成了扭曲的弧度。 蝰蛇冷哼一声，在来人停止的瞬间提刀而上，夜空的微光闪过层层叠装的刀刃，闪过上方蛇头标志的涂装，以迅雷般的速度刺入了来者的装甲缝隙中。 呲呲—— 一抽即退，火花和鲜血同时迸射而出。沉默的埋伏者身影狂退想要冲进屋里，但蝰蛇瞬动之间已经堵上了对方前进的道路，错身而过的瞬间刺入震荡的刀刃，又同时抓紧一处装甲凸起将对方猛然按倒在地，肘部的大型圆筒式装甲板件当场解体，化作扁平的蛇形机械流过手臂将来人压倒在地。 咔咔咔咔—— 一连串机械密集的脉动下，蛇形机械弹起一连串科技锁，棺材般将四肢深深锁死在地。 “有两下子，但还不够。” 蝰蛇吐了口气，甩了甩双手，低垂着肩膀瞥了眼跪倒的队员，将一边掉在地上的脉冲步枪捡了起来，手腕一动拿住步枪的枪管，宛如打高尔夫一般将枪托拍向地上的装甲人形。 钢铁破碎的声响下，面甲抛飞，一张浸满鲜血的络腮胡出现在蝰蛇眼前。 “哇哦……这可是个老熟人……呼。” 蝰蛇将枪扔掉，埋头耸肩凝视着地上之人的双眼： “安德鲁……亲爱的安德鲁，你怎么在这里？” “蝰蛇，你想做什么？”安德鲁冷冷地对上蝰蛇的视线。 “有人让我请这孩子去做客，看来你把他藏起来了？”蝰蛇抬起一只手指点了点旁边的房子，微微侧头。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他在哪儿么？” 蝰蛇回头凝视着安德鲁的脸，良久后，面甲下传来噗嗤一笑的声音。 “哈哈……我就随口一说。这个点的富二代们一般不都在外面飙车泡妞么？看来他是还没回家啊。你可真是聪明，不过在我看来，你这不仅好几年都没什么长进，还学会了打蛇上棍了……这个成语是这么用的对吧？” 蝰蛇说着，狠狠踢了一脚安德鲁的腿部装甲。 “这型号还真是有够古典的，你自己上的机油？啧啧……” 后门从内拉开，几名被声响吸引的雇佣兵冲了出来，正好看到蝰蛇将安德鲁拽在手中扔进门内。 “把那三个废物的腿治好。” “呃……是。” 医疗兵快步走上前去查看伤员，和蝰蛇错身而过的队员报告着屋内没人的讯息，被蝰蛇招手拉了进去。 “嗯……这沙发真不错。图山可真舍得给他儿子花钱。不仅有这房子……这沙发……高清网络电视机……还有……一只大的像狮子的狐狸。” 蝰蛇的目光一一掠过室内，最后从屋外被看守的狐狸身上收了回来。 “哦，可能还有个连这孩子自己都不知道的保镖，真不错。为什么当年我读大学的时候没有这种待遇呢？” 油泵传动的声音，安德鲁狠狠挣扎着身上的机械束缚带，心中一片焦急。 虽然之前已经想过这种可能性了，但没想到来的居然是蝰蛇这个家伙……这下麻烦了。 一个个佣兵来到了客厅中，一名队员将一瓶金色的酒瓶邀功似地递到了蝰蛇的身前，安德鲁眼珠不断游离，寻找着所有可突破的点。 无论如何，得先把消息传出去……网络电视机？终端机？我必须警告图灵，不能让他回来…… “省省吧安德鲁，你那点古董伎俩就别拿出来秀智商了。”蝰蛇习惯性地将双腿架在茶几上，仰头喝了口酒，一连串玻璃裂痕从腿部磕碰的位置延伸而出，“啧，不错。说起来……我的的目标只有这房子的主人，你好像不在此列啊……” 话语间，一门黑色的枪口从侧面对准了安德鲁，一颗冷汗顿时流过他的额角。 “相信我，蝰蛇。你不会想要把这房子的主人扯进来的。” “不好意思，我是合同工。公司狗要咬谁跟我没关系，公司在干什么我也不在乎，我只在乎钞票……” “图先生的数字不会低于你得到的任何价码！” “是吗？那我可要好好考虑一下。不过我是按合同办事儿，违约金可是很贵的。” 蝰蛇面甲打开，给自己点了支烟，吐出口浓浓的云雾。 “宰了他。” 保险栓拉动，安德鲁的瞳孔瞬间紧缩。 “老大，有发现。” “嗯？” 从主卧走出来的佣兵打断了蝰蛇的行刑，他挥手让安德鲁身边的佣兵将枪口压下去。 “这里头还有只鹦鹉，个头挺大的，在睡觉。” “哦？”蝰蛇抽烟的动作一顿。 好家伙，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养只狐狸就算了，居然还有大鸟？ “去看看。” 四周的雇佣兵顿时交头接耳起来，蝰蛇则跟在了那名佣兵的身后，看到了主卧内站在大型鸟架上的鹦鹉，双眼猛地一亮。 那是只体型巨大的鹦鹉，正站在鸟架上，用一只宽大的翅膀捂着脑袋睡觉。 这番漂亮的羽毛和如此巨大的展翼，在蝰蛇看来，这种体型已经可以说是猛禽了。 好！够大！ 蝰蛇顿时抬了抬下巴： “这鹦鹉我也要了，去把它叫醒，支棱两声听听。” 第二百零八章 惊魂别墅(二) 佣兵照做，走上前去给了鸟毛一巴掌。 熟睡中的鹦鹉在这一巴掌下宛如弹簧一般猛地一矮一弹，一张蓝顶白毛斑点脸的鸟头钻了出来，半张着沉重而尖锐的喙部旋风般闪了闪脑袋，似乎还挺懵逼。 蝰蛇脸上出现一丝微笑，抬腿就要走上前去。 也就是这时，他感觉到眼皮猛然一跳。 那鹦鹉缓缓将翅膀缩回了身体侧面，在根根靓丽的羽毛下，一副机械集成的诡异装置从胸口缓缓顶出，在蝰蛇的眼中发生着细密的金属扩展。 唳——————！！！！ 爆发的音波震荡着蝰蛇的耳膜，一道贯穿空气的浪潮迎面而来，在一阵宛如环形海啸的涟漪下，站在前面的佣兵队员在一瞬间炸开成金属零件和血肉杂碎的混合物淋了蝰蛇一脸，叮叮当当地跳跃在屋内。 一具粘连着零件和血肉的人体骨骼在鹦鹉的身前缓缓跪下，清脆的撞击声下散成了一地。 冷汗瞬间浸湿了蝰蛇的脊背。 他几乎想也不想，拔腿便冲回了客厅，而一众佣兵早已被那一瞬间的尖锐声音所惊动，纷纷抬起了枪口。 “投掷emp释放手雷，掩护撤退，放弃任务！我们立刻离开这里！！！” 面甲将蝰蛇惊魂未定的面容重新遮盖，他一把抄起角落的安德鲁便率先冲向玄关。 其他雇佣兵稍显迟疑但也很快追上蝰蛇，位于后方的三名佣兵则训练有素地从腰上掏出emp手雷就要按下智能引爆。 咔咔…… 三道灰色的影子伸展弹射而出，瞬间洞穿了三名佣兵的手腕！ 与此同时，无数硅基态根须弹射而出将整个玄关彻底封死，蝰蛇狠狠撞击在硅基态根须密集嵌合的封锁上，被强烈的反震荡得脚步一退。 “这是什么东西？！” 咔咔咔咔咔咔…… 密集的金属扩展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大量的硅基态根须从家具后方，地板，天顶，墙壁密密麻麻地钻了出来，张牙舞爪地席卷向蝰蛇小队，两个位于玄关队伍中的佣兵被当场洞穿搅烂了身躯。而之前被刺伤的三名成员更实在瞬间便被数条根须洞穿！ “妈的……这东西……从其他出口突破！！” 嗙嗙嗙！！！ 肘刀卡合，蝰蛇迅速荡开三条袭来的根须，朝着一边的窗户跃去，增殖而出的根须张牙舞爪地刺穿着他眼前的空气，将其逼退。这会儿又是两个雇佣兵在寻找出口的情况下死在了根须中。 “老大，这样下去……我们恐怕会被全灭！！！” 一名佣兵用冷锋勉强劈飞一道硅基态根须，同蝰蛇背靠在一起。 短短的半分钟内，整个蝰蛇小队减员七人，剩下的十几人在客厅中围成了圆环，四周满是万千增殖而出的根须。 “没想到这里居然会有如此可怕的安保程序，是因为触碰那只鹦鹉的缘故吗……这下大条了……” 汗珠顺着蝰蛇的颧骨贴合而下，之前被他拽在手中的安德鲁早已被甩到了一边尝试阻挡攻击，但这些古怪的触手却全然没有理会被束缚的安德鲁，直指蝰蛇等人。 而安德鲁此刻也是一脸惊惧而茫然地看着自己周身的金属触手。 他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东西，图山给予他的情报中也没有提到过这样的东西。 莫非……是后手？！ 想到了这个可能，安德鲁一颗悬着的心顿时放下去大半。 “留在这里不行，去楼上，从楼顶离开！” 命令下达，蝰蛇按下一枚emp手雷扔进了触手群中，一片蓝弧闪烁中触手狂颤，手臂弹起的装甲板挡住了一根硅基态根须的戳刺，腿部迸发细密的蓝紫色喷口缝冲入其中，一对环切臂下刃同周围的硅基态根须碰撞出大片火花，脚步飞速，在瞬间冲出小半个包围圈。 “队长！！！” 来自手下的呼救从身后传来，蝰蛇双臂交叉架在眼前被一轮鞭挞砸回少许，随后从胸口打开的装甲盖板中摸出三柄金黄炙热的热熔飞斧砸向身后，勉强帮助队员撕开了一道包围圈的小口。 “解除武装禁令，全力撤退……” 气喘吁吁的蝰蛇低喝一声，带领队员飞射向楼梯，在身后一片蚊式灭音器响动的枪声下，更多的硅基态根须从他的眼前噗噗钻出，无数蓝色的脉冲子弹叮叮当当地弹跳在眼前！ “fxck！！” 无数跳弹刮花面甲，漆黑的金属手臂化作一道黑光狠狠甩出，粗大的肘部单元化作蛇形机械瞬间裹死了前方的所有硅基态根须并狠狠钉在了角落中。 “最后一发链床，走！！！” 前方道路已然清空，二十多人的小队此刻只剩下八人，最后方一片张牙舞爪的尸横遍野。蝰蛇的左臂咔咔变形，坚韧的锥刺在一阵白色的气压喷射下爆发出环状吊索钉在了楼梯尽头，伴随着弹射而起的腿部喷射缝将蝰蛇的身体迅速拉向上方。 其他队友纷纷射出腕部吊索逃向楼梯，而就在这时，一道绚丽的影子出现在了半空中。 看着那张呆傻到自带嘲讽的鸟头，一股缺氧般的强烈窒息入侵了蝰蛇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 “立刻下降！！” 蝰蛇落下的瞬间，一道几乎震碎耳膜的尖啸响彻整栋房屋！ 啪啪啪啪—— 窗户破碎，灯具爆裂。一片透明无形的锥型巨浪席卷了整个佣兵小队，三个躲闪不及的佣兵瞬间爆炸解体，零件和血肉朝着后方喷溅而出！ 蝰蛇落地，惊鸿一瞥，只看到三具粘连着零件的白骨落地，这只呆傻的鹦鹉简直就是一具活生生的碎肉机！！！ “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恐怖的生物？！” 他的脑海中有所联想，但此刻危机的情景下已经不容得他想再多，如果不干掉这只鹦鹉，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再加上周围的无数金属触手，和正在逐渐挣脱蛇形封锁链床的楼梯触手，作为一名顶级战术佣兵，蝰蛇知道必须要立刻做出决断。 “不杀了这只鹦鹉，绝对逃不掉……” 坑坑洼洼的臂下嵌合刀，断裂的腕部吊索，空空如也的胸部投掷仓，效果甚微的emp手雷，已经用完的肘部单元蛇形封锁链床，更别提完全无效的装载蚊式灭音器的脉冲步枪…… 装备和手段几乎全部用光，对他来说这俨然死局，而那只鹦鹉胸部的单元正在缓缓扩张，一股强音冲击即将再度到来，蝰蛇已经感觉到自己耳中流出了温热的鲜血。 “凝胶发射器呢？！在谁手里？！！”思维转瞬即逝，他转身大喝一声。 “带装备的死了！” “尸体给我！！！” 怒吼的瞬间，一道硅基态触须猛然擦过他的耳侧。蝰蛇看到破碎的面甲碎片上，反射出身后一道陌生的人影。 蝰蛇当即倒地翻滚起身，平视显示器中的识别软体锁定在了打开的后门中，一点猩红的电子眼。 “你是……灰狐？！” 金属高速拉动的声音传来，他看到枪型凝胶发射器落入了那人的手中，遥遥对准了自己。 啪。 第二百零九章 行政之下第二人 “我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刚回家。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家可能是发生了能源爆炸或者是入室抢劫。” 玄关口，面色苍白的图灵看着眼前的社区调研人员，后方是一小片围拢的夜间惊醒群众和闪烁着红灯的消防车。 “我不需要你们给我什么口头描述，我只希望你们能给‘弥尔顿’先生一个足够令人信服的交代。我现在要收拾烂摊子，你们请便。” “弥尔顿先生”是图灵这栋房产的拥有者的名字，也就是罗旺帮他开的户头。而他家里出了事儿，责任是要算到社区头上的。 面无表情的图灵不断打断着眼前社区人员的询问意图，并在对方尴尬且充满歉意的神情下要求他们将外面的人群遣散，自己需要休息。 关上门的瞬间，图灵留意到门外人群中一名神色忐忑的卷发外国少年。 他转头看向沙发上坐着同样神情忐忑的安德鲁，又扫了一眼一边被子体缠得结结实实的十名雇佣兵。 暂且不提图灵在迷光公司那边的遭遇和情况，他在察觉到自家住宅子体异动后，便迅速启程黑山羊模式下的小绵羊回到了家中。 通过住宅内子体的视野共享，他基本算是目睹了全过程。 在亲手收拾掉停留在后院的五个佣兵后，图灵抱着耷拉着尾巴的狐狸走进了屋里完成最后的收尾。 而家里发生如此巨大的动静，自然也将这里的社区管理人员和群众吸引了过来。啸哭鸟的裂解声波被周边的群众当成了烟雾报警器——因为图灵周围除了安德鲁外，实质上没有住宅区，除了店铺外，这些人都是从两个街区外的住宅区被吸引过来的，甚至还帮忙拨打了消防电话。 烟雾报警没什么毛病，只是玻璃碎裂这些细节上的问题暂时需要处理，图灵只能先以平静之下藏着愤怒的姿态将人打法走，之后用分子破译线或者人际上的手段将家这边的事情处理干净，就算了结。这方面对他来说不算什么麻烦。 现在对他来说，面前这两坨人才是最麻烦的—— 一身改造外骨骼的安德鲁，和被捆成铁粽子的蝰蛇，脸上还包着几坨没有爆炸的粘性凝胶。 “那么安德鲁先生，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和这帮人一起出现在我家里，并且还制造了这么多事儿？” 安德鲁张了张嘴，看了看旁边张牙舞爪的幻肢子体，站在灯具上的大鹦鹉，还有一边正在疯狂撕咬蝰蛇的大狐狸，没出声。 现在屋里灯具全碎，包括柜子里备用的也碎了，只要是玻璃都碎的差不多了，包括图灵为了装饰酒柜顺便买的一些酒。 想到这，图灵看了眼同样碎掉的茶几上一堆混合在一起的酒瓶碎片，脑海中浮现出蝰蛇又是要狐狸又是鹦鹉，还想打包带几十瓶酒的行为。 安德鲁沉默着，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是被这位自己秘密保护的对象整蒙了。 金属触手，碎肉机鹦鹉，还有这位保护对象进门的时候，怎么看怎么像有个叫灰狐的雇佣兵的模样……跟这些一比，这狐狸都还挺正常的…… “你嘴里的‘图先生’‘迷光公司’，还有你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全部告诉我，一字不漏地。” 似乎看出了安德鲁的纠结，图灵给他指了个方向。 “我知道了……”安德鲁长出了一口气，娓娓道来。 半小时后。 “所以说，这帮人是迷光公司的合同雇佣兵，并且是战斗力足以匹敌泰克侵蚀者的作战小队。他们出现在我家，是为了抓我来要挟我爹图山在公司中让出利益甚至是离职。” “而你，表面上是一个邋遢的酒鬼，没有腿的残疾人，来自米克顿联邦的移民者。其实你是我老爹图山的部下，我搬到这里来的行为早就被他知道了，所以安排你密切地保护我？” “没错，您总结得很到位……”安德鲁咽了口唾沫，瞥了眼旁边的幻肢子体，“只是我不知道，您就是……” “只是你不知道，这栋房子里有个叫声很大的怪兽，还有一整套让你san值狂掉的安保系统，同时我还是有点名气的雇佣兵科技猎人‘灰狐’？” “是的……”安德鲁点了点头。 “那么我基本算是了解状况了。但是安德鲁，我需要保证你的嘴巴够严，包括在我那个神神秘秘的老爹面前。” “我当然明白！”安德鲁立刻保证，却迎上了图灵似笑非笑的表情。 “一般来说，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图灵轻轻揉捏着走到脚边求安慰的狐狸，说着让安德鲁心底咯噔一跳的话。 一阵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脊背。 但在这时，图灵话锋一转，身后缓缓延伸出一根漆黑乌亮的金属触手： “但在我这里，还有一种别的方法。” 十秒钟后，安德鲁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你可以将其理解为一种监控手术，同时你也会因此得到一部分属于我的力量，具体的内容你以后可以自己尝试，现在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在询问的细节方面，图灵问到安德鲁是什么时候跟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安德鲁表示是在图灵搬家之后。时间点尚有疑问，但从老爹派遣保镖的这一行为本身上看来，老爹图山并不知道图灵自己的“小秘密”。 没有再理会安德鲁，图灵迈步走到了一众雇佣兵的面前，幻肢弹射而出撕掉了蝰蛇破损的面甲。 “那么说说吧，这位蝰蛇先生。” 拱起吻部的狐狸龇牙咧嘴地冲着他低吼着。 “打了我的狐狸，还想到我家来进货，现在屋子里弄成这个样子，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呢？” 面色苍白的蝰蛇咧嘴一笑： “老子不过是个打工的，打的还是合同工，就是把打钱的枪罢了。落到今天这个下场是迟早的，今天算是提前遭殃。不过我看你刚刚给安德鲁整的那个花活儿挺有意思，你为什么不直接给我也整一个，然后让我为你打工呢？” 听闻对方的话，图灵缓缓蹲下，眯起了双眼。 “你说的很有意思，听上去也很有觉悟。虽然你满口脏话，态度无礼，但还算是个洒脱的人。按照正常情况，的确应该像你说的那样做。不过……” 龇牙咧嘴的狐狸向前一步，发出威胁的低吼。 “你打了我的狐狸，干的破坏事儿太多，这让我决定给如此洒脱的你增加一些难度。” “你想做什么？” 图灵神秘一笑，背上的幻肢瞬间分化裂变，将眼前的所有人全部完成无机寄生。 不需要过多的拷问，图灵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 雇佣兵蝰蛇，前米克顿联邦黑曼巴工业的离职公司特工，目前在夜州活跃，是迷光公司旗下的一名合同雇佣兵。 虽然对于这个人自降身份的做法图灵暂不知其意义，不过目前的重点是对方抓捕自己的行动本身： 受命于一条迷光公司内部的赏金指令，抓捕在职人员图山的子嗣：图灵。 发布命令的原因，目的，这些作为合同雇佣兵来说都不尽皆知，他们只知道命令发布的部门名称和签署人名字——迷光公司人力资源部，签署人：赫尔文。 “赫尔文是谁？” 图灵站立起身，询问安德鲁。 “抱歉，这方面的事情我并不是很清楚，我只是您父亲的部下而已，但我并不是迷光公司的员工。”安德鲁对此表示不知情。 “那你应该知道我爹的职位吧？” 安德鲁张了张嘴，缓声说道： “图山先生他，是迷光公司对外安保业务的副主管。” 对外安保业务？ 图灵皱眉。 “其他的呢？” “我了解的不算多。图山先生不想把你牵扯进公司，所以他选择让我这种和公司基本不构成联系的人来对你进行秘密保护，所以……” “呵……你安德鲁就这种水平？” 这时，一旁的蝰蛇冲着安德鲁嗤之以鼻。 安德鲁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并未为此动容，这让蝰蛇不由得感到一阵无趣。 “图山，迷光公司对外安保业务副主管，同时还有另一个称呼，那就是迷光公司军事行动业务第二负责人。” “在迷光公司这种大地方，主营业务几乎是行政之下最高最大的部门。换句话说，图山就是迷光公司行政之下的第二人，几乎纵览整个对外军事行动的服务型安排。 据说在好多年前，图山突然在迷光公司公司内迅速崛起，靠着各种手段按死了几乎所有的竞争者才坐上了现在的职位，只是不知为何这几年蛰伏了下来，在这个位置呆了好多年都没有再往上爬。” 第二百一十章 迷光 军事行动业务第二负责人…… 图灵咀嚼着这个有些长的名号，即便有所心理准备，但心中仍然掀起阵阵波澜。 迷光公司的主营业务是对外安保服务，根据图灵目前的了解，迷光公司除却拥有此业务外，还拥有自己的科研生产线，工厂，同时是业州黑市的本地资本之一。 根据蝰蛇的话来说，老爹目前的职务位于整个迷光公司行政系统之下的第一要职，负责安排迷光公司的军事外包行动，从另一个角度来讲，就是拥有调动迷光公司大部分部队的权利，不过是副职，所以是“第二人”。 那也足够惊人了。 图灵掏出手机，上下翻找通讯录，一遍又一遍掠过老爹的条目。脚下不自觉踱步在凌乱的客厅中，厚重的靴子碾压在细碎的玻璃渣上，发出错位嘶磨的声响。 自从得到盖勒·斯汀的笔记，接触罗旺，开始扮演着灰狐这个角色开始，他就小心翼翼地遮掩着“图灵”的身份。分子破译线入侵监控，机械虫和幻肢子体充当岗哨，从未在构装者的世界中展露真容，哪怕对目前已经异常亲密的威尔逊家族爷孙两人也是如此。 而自己的父亲拥有如此地位，在他看来，爆出的这一刻是如此的荒谬。 血钱，科技，永生，阴谋，资本，知识…………由于太多未知的信息，图灵只能摸着石头过河，如履薄冰。在列车世界已经见过了残酷厮杀和非人科技的他毫不顾虑在现实世界中的血腥手段，只为抹除一切可能被人追查的痕迹。黑陵区事件更是考虑到了构装者世界中的上层资本和下层普通构装者等多个层面，让“灰狐”转入阴影，“千面”吸引视线，再到如今获取了威尔逊公司这个跳板，得以在幕后仔细规划，一窥世界的迷雾。 而现在突然有人来告诉他，你不用努力了，你爹是大佬？ 站在一边的安德鲁看着神色复杂的图灵，表示虽然很能理解图灵目前心中的想法，但是他自己心情其实更加复杂。 老板，你儿子压根儿就不用我保护啊……他也是大佬…… 几分钟后，图灵停止踱步，智能机的屏幕在他的手心黑了下去，被重新揣回了兜里。 这个电话他不准备打了。 既然老爹背后是这样的身份，那么之前所谓的亲族纠纷的事情也只是一种伪装……不，或许这些事情在老爹的眼中根本就不算什么，这事儿是老妈跟我说的，有可能老妈也被蒙在鼓里，对于这些事情老爹可能早就安排好了。至于跟那什么二舅打电话求助，联想到公司背景恐怕是一些交易上的事情了…… 不要被事物的表象所迷惑，图灵对此愈发有所感触了。 “安德鲁，你是在我搬入这栋房子后才开始进行秘密保卫的吧？在你之前是谁？” “在这之前是没有的。”安德鲁摇了摇头，“因为前段时间老板察觉到了一些细微的征兆，便派我来保护您。那会儿正巧您刚开始搬家，我便住到了旁边。” 图灵记得，在搬家之前，老爹的确有向他打过一个电话，应该就是那个时候。 插在兜里的手轻轻磨砂着手机背壳，图灵转身走向了主卧。 “安德鲁，跟我过来。” …… 迷光公司大厦，独立起居室。 一阵古怪的铃音鸣响下，图山猛然睁开双眼以极快的速度起身按下床头的微型遥控，墙对面的屏幕翻转扩张，显示出一块漆黑的屏幕，中央是一枚跳动的波纹喇叭。 “说。” 这是特定的铃声，在终端机中具有独特的频段，能够极大程度吸引携带者的注意力，也拥有极强的闹钟功能。 同时，这段铃声只会在安德鲁例行报告之外的时间点传来。此刻是凌晨三点多，安德鲁这个时候打电话只能说明一件事儿。 自己的儿子出事儿了。 “图山先生，夏津街这边出了点小变故。我遭遇了一小队刺杀保护目标的佣兵，好在目标并不在刺杀地点，但是房屋遭受了一定程度的破坏，动静引来了一些注意力……” “我儿子呢？”图山面无表情。 “刚刚回来，处理了火警和社区的事情，目前暂时睡下了。” “给我看。” “是。” 绿光的夜视仪画面出现在屏幕中，是图灵在一家酒店房间中熟睡的景象。 图山绷起的肩膀顿时松懈了下去，唇齿间轻轻送出一口气。 “把具体的时间，过程，善后手段，佣兵身份报告给我。” 安德鲁用简练的语言在十分钟内将过程讲述给了图山。 当然，是图灵处理过的版本。 “来的人是蝰蛇的队伍，你是怎么击退他的？”图山深深地皱起眉头。 在得知来袭的人是蝰蛇的时候，图山心中掀起了强烈的震怒，但随即便被他压了下来。 在部下面前他需要保持稳定的态势，哪怕情绪波动再大。这是人事管理的基本功。 接着，他点出了其中的疑点：在迷光公司，蝰蛇的佣兵小队在普通的构装者合同佣兵中算是佼佼者，他派去保护图灵的安德鲁并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我在黑市更新了装备。蝰蛇没有死，我只是依靠地形优势击退了他。” “你确定我儿子没有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吧？” “我……嗯，我很确定。”安德鲁掩饰了自己的迟疑。 “我知道了。”图山将后背缓缓靠在了床头上，“你继续保护目标，并以邻居的身份帮助他善后，不要吸引太多视线。东燕区是个好地方，那里有没太多爪牙。如果图灵租的房子受损严重，房东要求赔款的话，我这边会再打给你一百万作为活动经费。明天把今晚的事情打一份报告发给我，我需要里面的细节内容。” “是，老板。” 通话结束，墙壁重新分解恢复原状，一盏盏格调的微光灯从天顶两侧亮起。 图山走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饮下，闭眼长出了一口气。 “蝰蛇……这是公司的合同部队，居然真的有人违约了，敢对亲属动手……” 重新睁开的双眼显得有些狰狞，图山重重地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将终端机的分离部件从镶嵌的墙面主体中取出，找到了图灵的号码就要拨出。 手指悬在上空迟疑了几秒。 “算了……等到明天再跟图灵说一下。” 通讯录迅速下滑，来到了另一个单独的联络条目，图山清点拨通了其中一个号码。 有些漫长的等待后，电话被接通了，里面传来一道睡意朦胧的声音： “图先生？这么晚了……” “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是……是，请说。” 在图山沉闷的语调下，男子的声音陡然一转。 “蝰蛇袭击了我的儿子。” “什么……什么？” 前半句的语调还有些许的模糊，但到后半句已经变得尖锐而高亢，人声睡意全无。 “这怎么可能？蝰蛇是公司的人，按照合同规定他不能接取外面的雇佣任务！是谁想对您动手？” 图山沉默了一秒：“不如你换个角度思考我的话。” “您是说……？！” “蝰蛇以前是黑曼巴的资深公司特工。他干不出来吃里扒外这种蠢事儿，如果是直接刺杀我，那还有点可能。但是他找的是我儿子！是公司内部的人雇佣了他，有人违反了管理条约！！” “这……听您的语气，贵子应该还健在吧？” “想被沉到海里去？” “抱歉，我只是想关心一下……可能我的表达不太好……您要通报董事会吗？” “不，这件事情我要自己处理。我需要你帮我在公司里仔细查一查，蝰蛇背后的指令是谁下达的，找到之后告诉我，我要亲手把他沉进海里。” “我知道了……我能和另外几个人商量一下吗？” “先不要告诉他们。另外，你立刻派一个小队去东燕区夏津街查看一下那边的情况，把所有的细节转述给我。” “是……马上去办。蝰蛇跑掉了？需要我们去处理掉吗？”男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 “不着急。” 通话结束，图山俯瞰着落地窗下方沉寂的夜景，身边就是迷光公司的集群大厦。 “已经开始波及到公司内部了吗……但是居然选择从我开始下手，而且擅自违反公司的条约，径直盯上了我儿子……就这么迫切地想要将我拉入战团么？” 翻看着终端机分离体上的画面，图山快速切换到了一处密密麻麻的实验报告上。 那是一块样式复杂的机械设备分析图，各种数据和条目显示在不同的细节和位置上，一览无余。 外形上，有一股内脏的起搏感。 “还剩下四年的时间了，企业战争在即，我不能再等了，必须拿到更多的话语权，事已至此，我必须真正掌控迷光公司，才能继续保护他们，才能拿到更加尖端的科技，我不可能让我的儿子变成这副模样才能得以延续生命……” 图山轻轻触碰胸口轻薄的衣物，入手一片坚硬冰冷的全金属化胸腔和液压锁骨。 …… …… …… “打完了？” 看着返回酒店天台的安德鲁，图灵询问道。 “嗯。” 安德鲁走到了图灵的身前，有些忐忑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装甲正在逐渐化为触须，并收回体内。 “这些东西……” “就当是送给你的。虽然没有我身上的这样好用，但干掉三个蝰蛇不是问题。” 图灵的子体在幻肢主体达成【硅基态裂变】后也得到了进一步提升，在寄主身上也能够进行外骨骼增殖——不够抽的都是宿主的生体能量。 “我爹怎么说？” “图先生的反应和往常一样，作为部下来说我们一般很难猜透他的想法。”安德鲁无奈地摇了摇头，“但是他应该没有起疑。另外，他让我明天交给他一份详细的事件报告。” “他没有对你赶跑蝰蛇的说辞起疑？” “似乎没有。” 图灵沉默了一阵。 在知晓老爹的背景后，图灵在一开始的震惊后，首先想到的便是将自己作为灰狐的身份告诉老爹。 如果老爹早已深入构装者世界，一定比自己更加了解这个世界背后正在发生的事情，以及更多现实世界的知识。 甚至，他还能通过老爹手里的资源，快速推进自己从列车中带出来的各种研究。 但他很快止住了这种想法。 这不现实。 首先是老爹是否会相信自己话，就算是自己开着万鬼缠身骑着掠食龙跑到他面前，估计他也会选择让更多的人来保护自己，然后接管自己的一切研究。如果真是这样，图灵无法容忍将自己所得到的一切就因为“保护”的缘由而交出去。 换个角度想，自己秘密真的应该让自己之外的人知道么？ 深入构装者世界这么多年，却从未告诉过家人一点相关的信息，这是隐瞒，也是保护，所以图灵不认为自己告诉老爹是个好选择。 但是既然已经知道了老爹的身份，却对此无动于衷未免就太蠢了。 所以图灵让安德鲁告诉图山： 安德鲁在图灵回到宅邸之前击退了来袭的雇佣兵，房子有所损毁，动静吸引了一些人，但图灵依然被蒙在鼓里。 由于今晚还是吸引了一些居民，老爹只要仔细查第二天就会知道图灵的住宅发生了意外事故。 有所毁坏的房子，图灵自己住起来其实无所谓，幻肢大军在里面种着呢，但如果图灵是一个普通人，自然不会在房子修好前继续住在里面，所以他让安德鲁和自己来到了宾馆，因为安德鲁向图山如此报告后，老爹一定会让安德鲁证明自己还活着。 现在的话夜深了，老爹应该不会主动给自己打电话，因为那显得太巧合和刻意了，除非自己主动打电话告诉他，住的地方出事儿了。 蝰蛇说成是放跑，因为图灵还要将这些人放回迷光公司，成为自己新的眼线。 等待五分钟后，图灵的确没有收到来自于老爹的电话。 “虽然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从老爹的角度上来看，他可能会找人勘察现场的情况。” “你回家去，我今晚住这酒店里。” 第二百一十一章 推进 凌晨。 轻柔的毛发在夜风吹拂下细微摇晃，一根碳纤维指腹停止于狐狸的鼻息之间，缓缓收了回去。 回首看了一眼沉睡的大狐狸，人影转身离开了宅邸，阴影般窜入了黑巷中。 当再次出现时，已经来到了一栋小型旅馆楼的对面。 “屋里面打的挺厉害，图先生那个叫安德鲁的老部下还有点意思，能够打退蝰蛇。但是图先生的儿子继续住在那房子里，好像有点不够谨慎吧？” 声调在声放器的过滤下空洞而悠长，人影撂下镉纹路的罩帽，露出了外骨骼包裹严密的面罩，一只投射绿点的电子独眼在黑暗中伸缩着，遥遥望去旅馆的一处窗户。 “嗯……不管了，房子也看过了，‘儿子’也看过了。汇报一下吧。” 科技猎人按住耳侧的滑槽单元拉到脸侧，一抹红点微闪一番，迅速化为了绿光。 “图先生，已经看过了。” “和您说的没什么差别，但是您没跟我说您儿子还养了狐狸，差点就惊醒了。” “是，我马上将视觉画面共享给您。” 电子眼深处数据流转，位于墙壁的机械虫缓缓爬了爬，靠近了一些。 “我亲自过来的，没带部队。另外几个队伍我也没跟他们说。” “是，我明白……那您这是要动手吗？” “噢……再观察会儿……那好吧。但是针对的人没有沉掉的话，可能会对于加入内部战局不利……” “如果蝰蛇是三小时前在房子周围跑掉的，房子旁边应该可以追踪到蝰蛇的踪迹，要我现在追上去解决掉他们吗？” “我明白了，我立刻回去驻地。” 灯点闪红，清脆的卡合声下，滑槽单元被重新刷回了耳侧，科技猎人扫视了一番窗外的景象，转身走入了室内。 窗台下，一只通体漆黑的机械虫缓缓爬了出来，薄薄的铁翼轻轻震了震就要飞走，但却突然停住。 一道黑影不知何时无声地出现在图灵此刻所处的旅馆外壁上，闪烁着绿光的独眼扫视着他刚刚所站立的窗台处，足足几秒钟后才跳下离去。 通过视觉共享看着黑影彻底离去，睡在旅馆床上的图灵睁开了双眼。 终端机打开，分子破译线接上，刚刚通过机械虫传输的画面被显示在了终端机上。 那是一个身披镉纹路斗篷的科技猎人。除却背后的可折叠式狙击枪外，腰际，双腿，小腿等位置都插着形状特殊的高科技枪械。通过机械虫的高倍率视角分析其腕部植入体的硬表面构成，其中很明显还藏着常见的腕部速射转轮枪，全副武装。 很快，更多的图像被分子破译线传入了终端机，是这个人从出现在东燕区后的所有路径和动作，均被机械虫和子体构建的警戒网络所捕捉。 在今晚的袭击是在发生后图灵才得到了子体和机械虫传来的讯息，蝰蛇雇佣兵绕过了他在家附近的警戒网布置，为此图灵在和安德鲁前往旅馆的途中设下了密度更大的警戒网络。 “腕部钩绳枪，未知生产商的复数脉冲步枪，具有夜视功能但应该不具备大范围扫描能力的外置电子眼……” “整体改造程度不低，至少也是百分之七八十的泰克侵蚀者。所以他身上的液压关节应该不少，但却几乎没有噪音……技术不错。脚底也应该有特别的灭音模块。斗篷材质没见过，上面有柔性电路板的痕迹，应该也不是什么便宜货……应该是枪械专长的泰克侵蚀者，具有很强的潜入作战能力，看他身上的枪那么多，打起来阵仗也不小。有意思。” 拔掉了分子破译线，图灵切换着终端机上的影像，眯了眯双眼。 “而且这个人似乎察觉到了遍布他周围的警戒网络，特地玩儿了点障眼法反复看了一遍。” 从偷听到的话语中可以判断，这家伙就是老爹身边的人了。 身份信息不明，但是泰克侵蚀者的话威尔逊公司自然知道，为此图灵摸出了另一块终端机——威尔逊公司的主管终端。 在主管终端所能够查询的公司情报中，图灵根据形象找到了这家伙的名字——“弹巢”。 身份是迷光公司安保部门中的一支特工小队头目，泰克侵蚀者，改造程度92%，是迷光公司中身具潜入作战、火力支援、远距离狙击等多项作战特长精锐公司特工，不属于业务经营部队。 “啧……他身上的技术应该是迷光公司内的尖端，有点想要。” 这个叫“弹巢”的人，就是老爹图山派来查看他的人了。 从作战能力上看，是迷光公司的精锐，身上没几处带肉的地方，并且不是“业务部队”，而是迷光公司里自己人用的公司特工。 这里必须要说的是，图灵目前对于这些构装者资本的武装力量构成也愈发了解了。 对于迷光公司这样的武装外包公司，武装力量基本分为三种： 公司特工，自己人自己用的部队，完全对公司进行武力服务。 业务部队，拿出去给别人用的部队，赚钱的。 合同工雇佣兵，签了合同只为这家公司服务的雇佣兵，每次干活都得给钱，什么都干。 对于公司来说，虽然都是雇佣制，但还是有本质上的区别。 这个“弹巢”就是第一种，精锐公司特工。类比威尔逊公司，就是和“康锤”差不多的地位。 和“康锤”用于保护集团继承人的职责有所不同，一般这种级别的公司特工，都有自己的小队，就像之前被图灵干掉的“流电”桑恩。 “从偷听到的信息来看，老爹手里掌握了足足有好几支这样的构成队伍，应该就是他本人能够直接调动的。根据他在迷光公司内的任职来看，他还要管理业务部队……这是妥妥的军阀啊。” 从偷听到的情报中，“弹巢”还暴露了一些信息： 老爹图山在迷光公司中的内部斗争问题，这来自于“加入内部战局”这一段。除此之外，目前已经被图灵用子体控制扔进了巢穴实验室的蝰蛇部队，老爹也有将他们解决掉的意思。 “之前的想法有所漏洞，蝰蛇就这么回迷光公司也会被老爹想办法端掉……看来我爹还是很爱我的。” 整理了一番信息，分子破译线蛇形环动，绕着图灵的手腕轻微摇曳。 “机械虫的侦查手段曾经被康锤察觉到过，现在这个弹巢也有所察觉，在泰克侵蚀者这一块，在具有针对性隐蔽技术之前，机械虫需要谨慎使用了。” 解决了老爹那边的手段，酒店就不用真住了，先回巢穴实验室料理蝰蛇的事情。 半小时后，主巢实验室。 “久等了，蝰蛇。” 临时构筑的地底电梯裂开分解，露出了图灵的身影。 “灰狐，你到底想做什么？这里是什么地方？！” 一众已经被寄生的雇佣兵被一簇簇幻肢蜂蛹一般牢牢束缚在墙壁上。在图灵做出决策后，他便将这些雇佣兵全部转移到了巢穴实验室内。 “情况有变，蝰蛇先生，你得换个方式为我打工了。” 硅基态根须拼凑出灰狐面具扣押在头上，图灵踱步缓缓走到了蝰蛇跟前。 “你什么意思？” 蝰蛇瞳孔颤抖着环视着整个实验室的环境。 在被图灵晾在这里的两个小时中，他一直在观察这个诡异的地方。 巨大而宽敞，布满了他从未见过的设施和机械设备，并且遥遥能够听到其他电子门后面隐隐传来的嘶吼和咆哮。 最离谱的是，整个实验室的构成材料，居然全都是那种类似灰狐背上的金属触须！ 当雇佣兵最重要的是钱，当然还有命，这是每一个正常生物的根本生存意识。 而对蝰蛇来说，没有命就赚不了钱，也花不了钱。 在看到图灵寄生安德鲁的那一幕时，他知道自己的命估计能保住，但眼前这两个小时内一直所处的环境却让他对此充满了猜疑。 这种古怪的实验室，让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 “我们之前讨论的时候说错了一点……如果把你寄生了放回迷光公司，你还是要死。”凝视着被包在上方的蝰蛇，图灵微微躬身，“图山，也就是我老爹知道是你们想抓我，这点我瞒不住，那个签字让你们来的赫尔文也瞒不住。所以你们不能回迷光公司了。” “就算这样，我依然能够为你工作，绑架杀人偷东西，哪样我没做过？”蝰蛇挣了挣身上缠得死死的子体，没挣得动。 “你的确可以，但是我仔细想过了，如果能够更好地发挥你的剩余价值，对我来说应该更有利。” 啪。 图灵抬起手来，轻轻打了个响指。 主巢实验室的地面翻滚起来，万千硅基态触须涌出，高速在地面上构筑出了一套巨大的实验设备。 “这套设备，用于碳变实验。接下来我会把你和你的队员送进去。对于威尔逊公司的‘感电逃逸手术’你应该有所耳闻吧？” “你……你要拿我做实验！？”蝰蛇怒目圆睁，之前的不羁和坦然此刻全无，“你在开什么玩笑？！老子是改造人！全身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改造人！” “百分之五十以上……那也没什么问题。你身上的子体已经告诉过我和你队员的基本状况了。改造程度不高也不低的泰克改造人，非常适合用于我的新实验，为我推进研究进度。” 硅基态触须将绑住的蝰蛇拉了下来，图灵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如果成功的话，那么恭喜你，你将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可能达到升华阶段的碳变者……而且是一步到位，名留青史。” “你……” “如果是失败的话，那可能有点惨了。你应该会变成一堆废铁，不过带了点装置艺术的那种特殊产品，如果你死的比较好看，我可能会把你捐给博物馆。” 图灵后退两步，源于“世界树”的硅基态根须开始将蝰蛇和他的队员们纷纷装上了巢穴实验室中心的装置，牢牢锁死。 “喂……！等等！我是迷光公司精锐雇佣兵！你看过我的履历吗？我曾经正面击溃过改造程度90%的泰克侵蚀者！我能成为你的作战顾问，帮你杀人！” “侵蚀者？有我的鸟厉害吗？” 一道绚烂的影子闪过，啸哭鸟站在了蝰蛇的头顶，瞪着双眼扭了扭脑袋。 “你……你这是浪费！” “浪费什么？你是说我应该像资本家一样充分利用你的价值，让你去带兵打仗杀人偷东西，绑别人家儿子？那大可不必，我觉得你为人类史上足以载入史册的重大实验添砖添瓦挺不错的。运气好的话，你不仅能够载入史册，还能变得更强。运气差的话……” 世界树根须飞速律动，将蝰蛇身上的几块构造体拆了下来，并交到了图灵身后的幻肢上。 “那就博物馆见了。” “喂！等等！我们一开始不是这么说的！” “不，我们一开始就说好了，这是特别给你准备的。” 根须增殖大量的硅基态裂变，培养仓装载，凡性过滤器搭建，源于能源通道的大量脱碳原液被引入到了主巢实验室中。 图灵没再去看身后的场景，而是来到了另一处房间。 他做的，自然不是普通的碳变实验，至少不是萨克斯·威尔逊那一套碳变实验。 他为蝰蛇准备的，是源自于小关拓自的人形放电使实验。 在经过了图灵的亲手改进，加上凡性过滤器等来自于现实世界的知识，图灵很期待在进行了魔改妖神化手术后的蝰蛇会变成什么样子。 而且，蝰蛇是泰克改造人，长时间和机械科技兼容的身体，说不定能够得到一些有趣的结果。 当然，最重要的是。 “你不该打我的狐狸。” 今晚老爹的背景曝光，的确给图灵来了一记王炸。 他要加快自己的实验进度，加速经营属于自己的势力，同时要将来自于妖神世界和现实世界的知识融会贯通，打造出属于自己的独立体系。 第二百一十二章 工作 暂时将视觉共享连接至主巢实验室，在芯核处理器那边留了个后台程序观察进度，图灵这边抓着蝰蛇的一部分植入体来到了妖械观察室。 将主巢实验室暂时留给蝰蛇几个人，图灵让世界树根须升起一处新的实验台，在上面对蝰蛇的各路战术装备完成了拆解： 产自迷光公司的脉冲步枪。 蚊式灭音器。 蛇形捕获用肘部机床。 加热式胸腔储存仓。 emp电磁手雷。 腕部钩绳枪构件。 这些装备分别对应了潜入作战、捕获作战、应急作战处理、对机械体作战以及机动设备。在别墅中，蝰蛇娴熟地使用这些战术装备应对环境作战，给图灵带来了不少灵感，在获取了一部分技术值的同时，他在考虑通过这些装备，同步更新自己的幻肢外骨骼，加强一下单兵作战上的战术应对手段，毕竟幻肢在身，这些装备就算不用技术值攀升也能很好复刻出来。 这也让图灵切实感觉到了公司势力和自己之前所遭遇的寻常科技猎人有所不同。蝰蛇一行人虽然只是合同工，但装备明显更加精良，战术应对和作战经验丰富。 做完这些后，图灵则是在妖械观察室花了三个小时做了些新的布置。 从目前的妖神技术上看，妖械除去能够成为强大的作战单位，贡献和碳变有所相关的实验数据，以及成长为妖神的功能外，还有提供妖神器官的作用。 在天守研究阁的中枢计算机中，图灵得到了近乎所有的妖神技术，图灵在之前的研究中，将其进行了整理，将里面相关人工妖神器官培育这方面，具体的方法论和技术总结了《钢骨蛋白人工构建技术》。 其中，图灵将妖械的外骨骼部分的组成物质归纳学名为：钢骨蛋白。妖械则是钢骨蛋白和活性血肉的集合体。 《钢骨蛋白人工构建技术》是通过对妖神器官的内部解析，提取其他妖械身上的钢骨蛋白来人工制造出妖神器官，也是天守研究阁中那处“妖神器官存放处”的存在原因，以及图灵能够将“感官目镜”人工制造并且拆解获得技术值的根本所在。 也是因为其科技体系和现实世界的极为不同，在天守研究阁的时候，图灵拆不动任何妖神器官。而现在，图灵准备加速研究进度，那就不得不提到一个效率问题，他在妖械观察室侧面构筑了一个新的房间，同样命名为“妖神器官存放处”。 这一处房间由图灵设置好“世界树”进程，让其通过已经解析的妖神器官模组按照不同效率进行工业化制造。 在之前，图灵得到的妖神器官仅有“感官目镜”和“豺狼咽喉”，这二者均已被他解析完毕在转化为技术值的同时，由世界树开始定量培育，为以后武装部队做打算，也就是游鱼那帮家伙。 而后面来自于四天王的【冲击单元】、【爆腺体科技毛囊】、【扭矩之颚】以及【裂解声波发生器】乃至于后面成功转化的一些妖械身上的妖神器官，图灵也花了三个小时在几只妖械身上将其解析完毕，在进账了一部分技术值的同时，让世界树开始批量培育这些东西。 发育发育，讲究的就是一个资源的囤积。 妖神器官这是一部分，在整个天守研究阁内，图灵还有很多事情可做。 妖械转化，妖神器官的复刻，不同妖神器官的实际测试，新型万鬼缠身装甲的制造，碳变研究，地狱门的“硫磺钢”，以及后续更多可能得到的现实世界科研产品和列车世界科研产品。 还有一点，他得到的那份“11号代码”，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头绪。 而这些东西，几乎每一个拿出来，都能够作为科研项目研究很久了，图灵目前也只是达到了最粗略的应用。这么多事儿，他一个干不完。 说白了，图灵目前需要人手，而且不只是人手这么简单，他需要科研人才。 “嗯……转变一下思维，有些事情交给手下去做更好。妖神器官需要测试，就让世界树以妖神器官为蓝本构造一些小玩意儿交给游鱼他们试试。以后对资金链的需求也会越来越大，我手头这几千万只能支撑现在，毕竟硅基态根须不是万能的。必须要有其他的资金流来支撑更多的研究，总不能老抢。威尔逊公司说不定可以成为我的资金来源，他们还欠我不少，同时逐渐掌控话语权也要稳步进行，还有老爹那边，事情不少……” “暂时就这样，一步步来。算算时间，蝰蛇那边的改造也差不多了。” …… …… …… 第二天上午，图灵将上门调查的社区管理人员打发走。 扫了眼后院绕着白天清理出来的垃圾堆摇来摇去的胖狐狸，图灵回到了比以前看起来更加宽敞的客厅。 此刻图灵依然没有对整个房间进行打扫，他已经给装修公司打了电话，让他们下午来将屋子重新整理一遍，换上新家具。毕竟昨晚的事情在街道附近传得比较开，他不可能用幻肢和世界树随便清理了事。屋子内部被破坏的东西不少，如果还没有请人重新装修，那未免有些奇怪。只是需要特别叮嘱一下，锁好地下室。 而留在屋子里的子体根须也能让图灵时时刻刻后台监控，避免让装修队伍跑到地下室去看到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坐上了昨晚唯一幸存的沙发，图灵掏出了兜里的震动不已的手机。 “怎么了，爸？” 图灵透着疲惫的声音说道。而按照昨晚的判断，这个时候老爹也该打电话来了。 图山那边沉默了片刻。 “没什么，给你打个电话，问下你近况如何。早饭吃了吗？” “没呢……我在……嗯，收拾房间。” “收拾房间啊……”图山那边又顿了顿，“之前我有事情路过高通区顺便去看了一眼，你好像没在那里住了？公司那边的实习你好像也辞了很久了吧？回学校了？” 得，安德鲁都派过来了，早知道了还装？ 图灵挑了挑眉毛。 “没，我换了个地方住，在东燕区这边。”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搬家了？”图山发问。 “其实我搬过来好久了，只是一直没跟你们说，感觉没什么必要。之前的屋子太小了，就搬家了。” “房租贵吗？积蓄还剩多少？我给你打两万？” “不用了吧，我手头还有点，最近家里不是有点麻烦吗？老爹你那官司的事情打得怎么样了？” “已经解决了，家里的事情你不用管。最近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药没停。” “嗯，那就好……” 家长里短说了两句，图山那边突然沉默了下来，似乎在酝酿话语。图灵也不着急，撸着狐狸慢慢等着。 半晌后，老爹那边才传来声音： “最近跟警局那边的朋友吃饭，夜州的犯罪率又有所上升，东燕区那边人比较少，你平时要注意安全问题，找工作的事情不用着急，身体要紧。” 没跟我提昨天晚上的事情？只是让我注意安全？ 图灵顿时扫了眼窗外空荡荡的街道。 “还有，你的身体毛病我会想办法帮你联系好医生解决的，不要太担心这方面的事情。嗯……就这样吧。” 这就挂了？ 图灵皱起眉头： “等一下。” “还有事吗？” “爸，我最近找了新工作，之前去参观了一下，马上准备去上班了。” 新工作？ 对面的图山也皱起眉头。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这小子安安心心当个社会闲散人士才是最安全的，又去找什么新工作？ 图山思索着，摸出了自己的终端机打开了一个ui界面： “那不错，哪家公司？我帮你看看。” “威尔逊公司。” 图山的动作顿时一滞。 “你说什么？” “威尔逊公司，就是那个制药集团。我之前看市值还不错，挺有前景的，比我之前的公司强太多了，就随便投了下。没想到居然通知我面试了，而且很顺利就过了。老爹，这公司怎么样？”图灵揉着狐狸，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自家老爹就是迷光公司的高层人员，哪怕不能给他透露点什么，但是就这么装作不知道那可就太浪费了。 “你开什么玩笑？！” 图山那边传来桌椅挪动的声音，似乎站了起来。 “你怎么能进威尔逊公司？！你知道那公司……” 图山的话戛然而止。 “额……老爹，那公司怎么了？”老爹的反应倒还算在图灵的意料之中，他做着一副错愕的语气询问。 另一边的图山心头则是一下子就麻了。 搞什么？ 自己明里暗里给安排了这么多，不就是不想让图灵接触到这些乱七八糟的构装者资本势力吗？ 他怎么又跑到威尔逊公司去的？ “这工作马上给我辞了，这事儿没得商量。” “为什么？我已经去上了一天班了！” “那公司是……总之这事儿没得商量……” “好不容易找的工作我为什么要辞了？”图灵莫名其妙地说着。 “你好好在家呆着就行了，没事儿找什么工作？我不需要你现在去找什么工作，你给我回学校上学都可以，毕不毕业无所谓，我不需要你找工作！！你自己那身体你不知道？找什么工作？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找个地方名垂青史去了？就这么几年你想做成什么程度？你……” 图山一阵炮语连珠地轰了过去，整个房间都回荡着他的声音，又猛地停住了。 图灵这边也沉默着，没说话。 “哎……算了……” 图山长叹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调恢复正常。 既然去了那就去了吧，只要去的别是构装者产业就没事儿，威尔逊公司的常规产业不就是那点药物市场，稍微让他接触一些事情，毕竟以后夜州要是乱了，自己儿子接受起来也快一点。 “找的哪个岗位？” 听闻此言，图灵狡黠一笑： “网络工程部。” “哦，网络工程部……你大学学的是这个专业？” “不一定要专业对口啊。” 手臂冰凉，一根分子破译线轻轻缠上了图灵的手腕。 图山那边却是迅速思考了起来。 网络工程部应该还好，就是不知道这小子进的到底是什么网络工程部。是安全部门还是什么工厂相关的…… “对了，老爹。我之前在威尔逊大厦参观的时候，我发现他们电脑的操作系统好像跟我们平时用的那种不一样？” 听闻，图山瞟了眼自己这边桌子上的终端机。 “你说的是终端机吧？” 图山说着，捂了捂额头。 “你说的那东西，我们公司里也有，是大部分公司里面都会用的一种设备，和电脑不同，用的是另外一套操作系统。” “但是，我看他们的网络也很不同啊？”图灵轻轻攥住分子破译线，眯起了双眼。 和自己猜的不错。 老爹图山在知道自己加入了构装者资本后，会立刻让自己辞掉工作，但考虑到自己的生平，他并非不会妥协。 而在妥协之后，老爹一定会透露出更多的信息让自己知晓，他不可能就让自己这么一头雾水地扎进一个构装者产业中去。 同时，图灵还在试探另一个东西。 在昨天晚上，图灵找到了一处迷光公司的外部设施，尝试用分子破译线骇入盗取信息。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失败了。 他的思维通过分子破译线进入后，被坚固的网络防火墙挡在了外面，而这，是无往不利的分子破译线在信息骇入上第一次碰壁。 所以在老爹询问自己加入了什么部门时，图灵说的是网络工程部。为了让自己的儿子一定程度上知晓一些信息，老爹一定会在向自己透露公司层面的消息时，加入一部分网络相关的事情。 图灵这边打着算盘，图山那边算盘也打好了。 从主观能动性上来说，他无法阻止自己的儿子接触这方面的东西，更何况夜州的构装者资本并不少。 选择性透露一些消息出来，这对图灵来说有好处。 沉默少许，图山开口道： “那是铋网络。” 第一百一十三章 唠叨和需求 “b网络？”图灵懵了一下。 哪个b? “铋网络，铋结晶的铋。之前在家休息的时候好歹多看点科学杂志。”图山习惯性教育了起来，“那是现在的一种尖端软件语言，一般人碰不到的玩意儿。” “哦，我能学吗？” “学个屁，你知道……”一句脏话下意识脱口而出，又被图山猛地打住，“那东西不是到哪都能学的，我这边有相关部门，我等会儿给你发一份资料你自己研究。” “行吧。” “哦还有，铋网络这个东西，你看看就行了，不要想着去网上找这东西。这种程序语言构建的网络虽然隐蔽，但是一旦接触就有可能引来骇客入侵，是一种非常危险的软体语言，但是也是目前世界上最坚固安全的网络语言。夜州警察局，国家内部，还有一些大公司的内部计算机都使用的这种语言。” “意思就是学了容易找工作？”图灵扮演自己大学生的角色。 “我说了不需要你找工作，但是了解这些东西对你有帮助。就这样吧，我待会儿给你发一份资料过来。” “行……”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知道你水平不错，学习能力还可以，但是别想着在威尔逊公司里转正往上爬什么的，没有意义，而且这种大公司水很深，如果实在遇到了什么奇怪的麻烦事儿，给我打电话，我帮你解决。就这样。” “我知道了老爹。” 图灵暗自点了点头，老爹这应该是在掩饰言辞地提醒自己，就是害怕自己接触到构装者产业链。 刚把屏幕拿开耳朵一公分，图山的声音又来了： “还有一点，我跟你说一下公司的组成结构，免得你在公司里面吃亏，不会看脸色。” 图灵：“……” 没有注意到图灵那边的无语，图山小心斟酌言辞，自顾自地说着： “有些公司表面上是一个正常的经营机构，其实内部等级森严，大部分公司拥有很多能够在市场占有垄断地位的核心竞争力，你之前在大学学过经济学，跟你说这些应该听得懂吧？” 图灵只能“嗯”了一声。 “因为这些公司的庞大资本，一个巨无霸集团就像是一个小型国家，制度就是法律，员工就是人民，安保力量就是军队。跟你说这些，是让你多了解这些公司的构成，尤其是威尔逊公司的安保，你少跟他们接触。懂了吗？” “懂了。还有几点？” “我再跟你说两点……” …… 看着手机上闪烁的一小时四十七分零八秒的通话时间，图灵无语地按下息屏键。 他还是第一次发现平时寡言少语的老爹能一次性说这么多，它能感觉到老爹在非常克制地将一些信息隐晦地透露给自己，真是难为他组织语言了…… 也不知道在迷光公司里老爹一般是个什么性子。 很快，图山那边也把资料发给他了。 “铋网络，由形状整齐而复杂的铋晶体而得名……以原子晶体命名的一种程序语言么？” 一番扫下来，图灵大致总结了一下： “铋”网络是一种特殊的程序语言，代码复杂，逻辑严密，由这种程序语言构筑的“网络冰墙”比普通的网络防火墙上限更高，而在铋网络中畅游的骇客也比寻常的骇客更加危险。这种程序语言在技术力更高的同时，兼容性也极好，是目前最尖端的程序语言。 似乎是为了发给图灵的缘故，这里面还夹带了很多奇怪的私货，例如这玩意儿的市场前景，学习难度，应用范围之类的东西。图灵寻思这东西估计就是构装者世界中网络的主要构成了，还能有专业培训班不成？ 快速消化了一番这些知识，图灵将胖狐狸锁回后院后，看了下已经临近中午的时间，出门赶往威尔逊公司。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高管第一天就旷工有没有问题，也没个人来催他去上班的。 …… 另一边，挂掉电话的图山长出了一口气，看了看终端机上安德鲁发过来的报告。 目前能跟儿子说的基本上都说了，让安德鲁那边好好保护他的安全，后面就是自己的事情了。 在终端机上，图山快速将大量的工作部署下去，并让一部分手下去追查遇袭事件的背后主谋。 迷光公司内部斗争，再怎么狠那也是公司里的事情，良性斗争和恶性斗争这是两码事。直接聘请公司内部合同雇佣兵进行亲属绑架的事情，这已经足以报上监察委员会甚至某些董事会成员的面前进行追查和裁决。 不过图山并没有这样做。 “能够针对我主动违反公司管理条例的背后，未尝不是一种轻视，麻烦总归是要自己来解决的。” ui滑动，图山不自觉调出了威尔逊公司的信息，上下翻看着。 “这家生物制药公司，凭借‘感电寿命逃逸手术’作为其核心竞争力长久存在，由于其业务在黑市独树一帜，和其他构装者资本不构成冲突的缘故，长期处于市场斗争的中立地位，这对图灵来说或许是个好去处，但是之前穷途大厦带头的那次袭击事件就有些不好说了……” 翻看着屏幕，图山将目光锁定到了威尔逊公司的黑市业务上。 “感电寿命逃逸手术，很多年前在脱离斗争中心的时候关注过一段时间，似乎还没有达到现在这个水平，在威尔逊公司那边或许能够找到些突破也说不定……” 轻点着屏幕，图山沉思了一会儿，接通了自己专属的快捷联络频道： “弹巢，安排一下车辆，我们去一趟威尔逊公司。” …… …… …… 通过之前卡恩带过路的电梯上到了工业研发部的楼层，已经着装好幻肢外骨骼的图灵出现在了机械间中。 在来的路上，图灵顺带解决了一下自己的午饭问题，现在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此刻正值休息时间，一些研发部的员工正在机械间中聊天打屁，看到走进来的图灵，顿时声音就小了下去，变得拘谨了很多。朴树安则一个人呆在角落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由于之前已经在主管终端机中看过了这些员工的履历，图灵没打算理会这些员工，而是向角落中的朴树安招了招手，带着他来到了属于自己的机械办公室。 构装者产业中的办公室自然和寻常普通公司有所不同，更别提图灵的工业研发部。墙壁由规整拼合线流过，顶部是通风和中央空调设别。整体空间较大，一套多功能机械桌，一套用于连接主管终端机的显示器，一张集成了智能控制的小沙发，再加上之前朴树安在职的时候搞的一些小装饰，就是整个办公室全部的东西了。 朴树安自己推着轮椅进来了，一脸谄媚地看向已经落座的图灵： “主管先生，有什么事儿吗？” 图灵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人： “我抢了你的位子，你居然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朴树安顿时脸上一僵，但很快恢复了笑容： “这个……都是董事长先生的安排，而且我之前的做法的确有些不妥，被降职是很正常的事情……” “是吗？” 图灵瞥了他一眼，将主管终端机插入了台式屏幕中，翻看着上面的信息。 “有个问题，你似乎是跟着金载阮混的，按道理来说，我应该把你开掉才是对我来说最有利的，毕竟身边有个别人的跟班，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 朴树安顿时面色就变了。 “您误会了！金先生是首席执行官，我不可能不听他的啊……” 图灵在面甲下笑了笑，没说话，将中央显示器扳过去对准朴树安： “这是你的履历。你有职业证明，高级机械工程师，履历丰富，干过不少项目，但是在威尔逊公司的工业研发部却只是当了个闲职。为什么？” “这个……”朴树安双眼一眯，立刻恢复谄媚的笑容，“您也看到，我有些岁数了，在公司工作也是混口饭吃……至于工业研发部的情况，昨天我也给您解释清楚了……” 昨天在威尔逊公司的了解中，图灵自己选择的这个工业研发部，基本上等于是养老部门。 不过他并没有在意这一点，而是继续询问： “养老是一回事儿，我很好奇的是，既然你是个高级机械师，一些大路货植入体你总玩儿的转吧？” 一根幻肢从图灵的身后钻了出来，轻轻点了点他的轮椅。 “那为什么还坐着这东西？” 谈到这件事，朴树安眼角微微低垂。 “是这样的……我的身体组织和目前的大部分义体产品存在兼容性冲突，哪怕调节模块也无法解决这个问题，所以……” 还真是这样啊。图灵轻轻敲了敲座椅的扶手。 一点红光猛地凑到了他的眼前，朴树安被吓了一跳，耳边传来图灵幽幽的声音： “那你想站起来吗？” 朴树安心中顿时咯噔一跳。 “您这是什么意思？” “这很简单。” 两簇幻肢从背后探出，在朴树安的眼前迅速发生硅基态裂变组成了一对金属双腿，毫无外壳地运转了起来，将其中工业化筋腱和活动关节完全展现在朴树安面前。 “我让你站起来，你帮我点忙如何？” 几分钟后，图灵离开了工业研发部。 对于管理部门这样的事情，图灵有兴趣学，但他没空做，于是他将部门管理这种事情交给了更熟悉工业研发部的朴树安。 虽然此人之前跟他有点摩擦，但图灵并不会因为这种小角色而产生什么情绪，相反有子体植入的情况下，他还能更加贯彻对这个部门的控制。 并且他还找到了个不错的理由给朴树安植入子体——作为妖械科技的幻肢和寻常的泰克科技完全是两种基础，虽然不知道朴树安到底是不兼容什么东西，但图灵相信，为寄生而生的子体功能是绝对不会出现这种问题的。 收拢了人心，还顺理成章地完成了寄生，甩手将管理上的问题交给别人。 目前的工业研发部对他来说还不用急着产生什么作用，他现在需要找到威尔逊公司里的科研人才，尝试能否为自己提供人力科研资源，并且昨天对于蝰蛇的实验，也小有突破，正好需要在碳变实验室进行一番测试。 同时，威尔逊公司的核心科技：碳变体系，图灵认为也是时候收入囊中了。 “第一天上班感觉如何？” 萨克斯出现在走廊上冲着图灵打着招呼，身后站着的助手安东尼冲着图灵微微一笑。 萨克斯神色看上去不太好，昨天的事情应该对他有所打击，但整体的精神还算不错。 “其实我刚到公司半小时不到。” “哈哈。”萨克斯爽朗一笑，“友谊让你享有特权。我们走吧。” 三人前往碳变实验室，走向独属于实验室的独立电梯。 “对于工业研发部，你是怎么想的？”萨克斯询问图灵。 “我对管理没什么兴趣，先扔给朴树安帮忙管着了。” “朴树安？”萨克斯皱了皱眉，“我不得不提醒你的是，我那个学生对你感官不算好，并且最近情绪不算稳定，如果他让朴树安想要在部门内架空你的话……” “没关系，我自有办法。” 图灵当然不信任这个叫朴树安的人，但他信任幻肢。 “那我就不多说了。工业研发部在公司内比重较小，其实大部分职责都被安全部门的机械后勤部揽走了，那边主要负责一些植入体手术和武器维修，所以拨给工业研发部的预算资金很少，资源方面供给也排在大部分部门后面。作为主管来说，职权相对较弱。对于这方面你有什么需要的吗？” “嗯，先给我拨三亿吧，研究用。” 旁边的安东尼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 萨克斯也是微微一愣，露出一个有些抽搐的微笑： “三亿的资金，作为研发来说也不算太多，我一会儿跟财务说一声。” “还有部门里能用的人太少了，就几个电焊工不太行。从安全部门的机械后勤部调点人过来吧。” “安东尼，你一会儿安排一下。”萨克斯摸了摸手杖。 “空间也太小了，不适合我发挥，另外半层是文职办公吧？再多划点位置给我吧。” 安东尼顿时瞪大双眼看着图灵。 “灰狐先生，这……” “可以。”萨克斯抽着嘴角同意了。 “暂时就这些吧，资金不够我会再说的。” 钱有了，人也有了，后面试探一下水平和忠诚度问题，就可以拿过来给自己打工了。 图灵暗自点了点头。 “灰狐先生，我很好奇的是，你准备了什么项目，需要这么多调动？” “公司不是工业自研水平相对落后，原始积累不足么？我先帮你们造个高达。” 第一百一十四章 控制(一) “我们到了。” 萨克斯带着两人走出独立电梯，一片白色的实验室空间呈现在图灵眼前。 “怎么样？” 萨克斯抬起手杖，很是自豪地向图灵展现整个实验室。 “这是由大厦内部多个楼层挖空建造而成，隐藏在大厦内部。其中分为数个区块，并且还空置了一些地方，就等着你的新研究了。” 萨克斯拍了拍图灵的肩膀。 “嗯，还……不错。” 图灵点了点头。 通体白色，空间宽敞，高度合适，在现实世界里的确还不错，但是要跟天守研究阁相比的话…… 那也就跟个蛋白块食堂差不多吧。 萨克斯倒是没发现图灵对他的自豪兴致不高，很是高兴地将图灵拉到了一处项目区块内，两个白大褂的研究员似乎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左边的人一头黑发，容貌近似中年，一只小腿包着不算严密的外骨骼。另一人满头银发，容貌苍老，脖子上挂了个碳纤维材料组成的装饰品，除此之外全身上下没有任何金属部位。 “灰狐，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加菲尔德·拜斯特，是这所实验室的主管，负责碳变进化项目。” 图灵看向白头发的老人，对方友好地伸出手来和他握了握，同时上下打量着图灵全身上下包裹的外骨骼，眼眸底下跳跃着一抹雀跃。 “这边这位，是茨菲尔德·汉考克，实验室副主管，负责碳变电能项目。” 得，这两人名字还挺像的。 不过电能项目？ 听起来，萨克斯的碳变实验室似乎将碳变分为了两个项目在进行研究。图灵思索。 图灵伸出手，但黑发中年人只是面色严肃地点了点头，没有要握手的意思，看上去极为克制的模样。 “这位就是我之前提到过的灰狐了，也是昨天带来了那份研究报告的人。”萨克斯走到了两人身边，伸手抬了抬图灵。 白发的加菲尔德嘿嘿一笑，两步跨了上来握住了图灵冰冷的外骨骼指节上下晃动着： “你好你好……您昨天带来的那份研究数据非常珍贵，我们已经逐渐在解开一些卡住很久的算法了！我想请问这是您的研究成果吗？” 站在图灵对面的萨克斯顿时向图灵使了个眼神，灰狐电子眼轻轻挪动一瞬，开口道： “这是我挖掘到的研究。” “挖掘？”加菲尔德愣了愣，一头雾水，但等他热情不减的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萨克斯打断了：“好了，有事情进去再说吧。先欢迎一下我们新加入的成员如何？” 其他几人没有异议，一行人在加菲尔德的带领下走进了中心实验室。 “碳变电能研究是挖掘碳变在电能上的使用？”图灵看向萨克斯。 “没错，除了生体进化外，对于这种暂且呈现良性的副作用我们也进行了不少研究。”萨克斯点了点头，接着压低了声音，“这两个人都是在我创立威尔逊公司之前就已经参与实验中了，但是那个东西还是不要随便透露。” 图灵自然知道。 萨克斯指的是那条研究报告的来源：处刑人动力炉。 “这边是中心实验室，主要负责碳变研究，数据的对比、采样，以及实时监测，还有一些血液，组织之类的检测，大部分数据演算也是在这里进行的。” 整个房间存在大量的终端机组和各种实验仪器，而在中心实验室的侧面还有一面巨大的玻璃，里面是子实验室。 “这边是诱变催化剂的注射实验舱，由中心实验室负责观测，以及操作仪器使用。” 旁边的子实验舱内由环状地面拱卫出一台较大的机械床，机械床宛如牙医手术台一般集成了各种仪器，以及能让尖锐恐惧症患者毛骨悚然的特殊枪型针筒，针筒整体由银色的金属外壳包裹，只流出长椭圆形的小窗口能够看到里面的液体，不过此时是空的。 这玩意儿，和小关拓自秘密实验室里的东西还挺像的。 “那边的实验室，就是碳变放电实验项目的地方了。” 穿过中央实验室，一行人来到碳变放电实验项目的房间门口参观了一番。 里面是比中央实验室要小很多的场合，除却基本的实验设备外，还有不少具有电磁反应的设备，旁边还有个不小的战斗训练厅，此刻里面正有一人在一台仪器上检测电流。 “威尔逊先生说灰狐先生，是自适应碳变者？”这时，一边一直表情严肃，未曾出声的茨菲尔德开口道。 “没错。”萨克斯回头看向图灵，“我们的永生计划，迎来了第二个自然碳变者。” “这样看来，上一个自适应的应该死的挺惨。”图灵冷不丁接上话语。 另外三人对视一眼，萨克斯露出微笑。 “其实不然，他是意外死亡，当然不是实验意外，只是一场普通的车祸。”老人摇了摇头，“参观也差不多了，以后总会慢慢熟悉的。灰狐，你应该还没有经过血液采样测试吧？” “碳变应该是全身性脱胎换骨，骨骼，大脑，人体激素，分泌物都应该出现相应的变化，单纯的血样检测能够判定个体碳变阶段么？”图灵对此表示质疑。 “的确如此。”加菲尔德点了点头，“不过血液的变化依然是最为显著的，也是最佳的数据比对和采样来源。” “尤其是在电磁反应上。”黑发的茨菲尔德补充。 “碳变者身体中的能量传导，大部分是通过血液来流通进行的。” 原来如此，看来我的判断和他们相同…… 图灵将手伸进衣兜，攥住了今早从巢穴实验室里带出来的东西。 一行人返回了中心实验室，一名白大褂研究员走上前来，笑眯眯地递上一份枪型针筒采血器。 图灵将手臂摊开，表面外骨骼裂开刚好能让针筒伸进去的缝隙，几秒内将采血器充盈完毕，外骨骼重新嵌合，全程没有露出任何一丝皮肤。 “嗯？这外骨骼……” 茨菲尔德突然神情一怔，用惊疑不定的神色打量着图灵全身上下。 “这是什么材料？什么技术？你的改造程度目前是多少？”一直以来面无表情的茨菲尔德第一次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抱歉，无可奉告。” 图灵正要将血样交给那位交递采样瓶的研究员，却被加菲尔德接了过去，兴致勃勃地走向了一台实验设备。 “茨菲尔德先生在成为一名人体生物学专家之前，曾是一名科技武器专家。”萨克斯在一旁解释，“因为要处理碳变实验的事务，他无法参与到你工业研究部的工作中。” 科技武器专家？ “现在工业研究部是你管了？”茨菲尔德凝视着突然闪过红光的灰狐面甲。 “没错。你想要对它们进行采样么？”图灵话锋一转，一根幻肢增殖而出悬在茨菲尔德面前，后者看到硅基态裂变的瞬间，双眼一亮。 “这种技术……这种材料恐怕非常难以进行采样切除，你能够自行脱落吗？” 一边的萨克斯饶有兴趣地看着图灵的表演。 和灰狐接触以来，对于灰狐身上的科技，萨克斯自然也很好奇。 只不过图灵在展示一番后，又将幻肢缩了回去，吊胃口般地说道： “今天不行，下次吧。” “……”茨菲尔德的表情顿时恢复原状，直直地凝视着图灵好几秒，才渐渐收回目光。 “这个老先生有点意思。”图灵歪头附耳萨克斯，看着加菲尔德将血样瓶弹匣般取出枪型采样器，放入了仪器中。 “实验室建立之前就跟我一起的元老，你可以信任。”萨克斯回以言语，凝视着采样器滴滴运转，大量的数据运算出现在旁边的仪器终端机上。 图灵没再回话，一根细小的幻肢增殖而出，从兜里摸出了拇指大小的废铁放在了茨菲尔德的眼前。 “这是什么？”茨菲尔德面无表情地询问。 “我背上这东西的废弃部件。” 茨菲尔德闪电般将其从图灵的手中拿走，捏在手里上下翻看了起来，深深皱起眉头。 “看上去就是块废铁，像是块白色不锈钢。” “您可以用仪器检测试试。” “我不信，你背上的东西是黑色的。” “我这是上过漆的。” 图灵拍了拍幻肢，后者缩回了背后。 加菲尔德深深地凝视了图灵一眼，半信半疑地将那块“废铁”揣进了兜里。 另一边，仪器响动，结果出来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节 控制(二) 加菲尔德从监测开始便早已神情狂热地坐在一边的终端机组前敲敲打打，发出惊疑不定的呼声： “这份血样……很独特！” “哦？”萨克斯快步走了上去，观察着上面的数据，逐渐眯起了双眼。 “这其中的脱碳粒子浓度非常接近无机化的阶段！但是……它正在快速衰变，跌回碳变阶段，很古怪……” 加菲尔德飞速敲打着感光键盘，神色疑惑。 茨菲尔德也走了上去，观看着检测结果变动结束。 图灵眯了眯眼，他知道，这是凡性过滤器的作用。 按照加菲尔德检测结果来看，自己的血液在脱离了身体中凡性过滤器的增幅后便开始迅速回跌，变回凡性过滤器增幅之前的状态。 从这一点看来，凡性过滤器的增幅似乎是临时性的。 “最初的检测阶段上，我的碳变阶段到达了什么地步？”图灵询问。 “非常接近无机化，但是迅速回跌下去了。” “如果说已经完成了无机化的生物体血液采样，在产生这种衰变的情况下是否会跌落回最初的碳变状态？” “这要看这种衰变到底是如何运作的，但理论上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这是退化，不符合进化逻辑……等等，你知道这种衰变是什么？”加菲尔德猛然一怔。 “当然。”面甲下，图灵咧嘴一笑，看向萨克斯。 红色电子眼投过视线的一瞬间，萨克斯双眼精光一闪。 “这里的人都是公司内的人。” 图灵摇了摇头。 “永生计划的研究员基本都是公司高层，后续的过程需要诱变催化剂，基本掌控在公司手中。” “但如果这份技术出现了形势就不一样了。” “我拿我的公司作担保，这间实验室里的人绝对值得信任！”萨克斯隐隐拔高了声调。 图灵沉默了片刻，充满电燥感的声音才再度传来： “你确定实验数据不会传出去或者遭遇盗窃？” “这不可能，我们的网络工程师构筑的网络冰墙迄今为止还没有被打破过。”二者之间的交谈让加菲尔德意识到了什么，立刻保证。 “你从哪里拿到的这种技术？”茨菲尔德的思维明显从另一个方面切入。 图灵又顿了片刻，随即呵呵一笑：“不用这么保证，威尔逊先生，我只是确保谨慎行事。这机器能拆么？” 顺着图灵的目光，几人看到了角落中的终端机组。 “可……以。”加菲尔德迟疑地说着。 “那就行。” 八根幻肢增殖而出，咔吧咔吧将终端机组拆成了一堆零件，在几人惊愕的目光中飞速重组为另一个东西。 “这是一种增幅技术，或者说过滤技术，能够将碳变人体加速过滤，快速推进到你们整理出来的这几个碳变阶段……顺便，如果我的采样数据是最初的情况，我还有多久会达到‘无机化’的阶段？”图灵扭头询问加菲尔德。 “最多不过半个月，但是否需要诱变催化剂的注射我就不知道了。”加菲尔德沉浸在幻肢的高效作业带来的震惊中，愣愣回话。 一边的茨菲尔德则是看着幻肢机床一般的精准操作，双眼愈发明亮。 “我知道了。” 短短几十秒，打磨，重塑，零件安装，焊接一气呵成，最后一枚现成打造的螺丝被拧紧，两枚巴掌大的环状仪器被幻肢放在了一边的桌面上。 “这东西叫‘凡性过滤器’。功效就是我之前说的那些，现成的材料造了两个，送你了。” 现成打造的凡性过滤器被放到了加菲尔德的手中，几人唰地一下围拢了上去，包括两名研究员和一直在旁边充当空气人的助手安东尼。 “这东西……过滤器？”虽然图灵刚才那一手光速拆电脑看得他心旷神怡，但是加菲尔德仍有些不明不白。 “建议你们当做植入体使用，它需要单独的供能。” 凡性过滤器最初是直接通过科技树攀升到幻肢身上的，图灵在主巢实验室中的做法则是将其直接变成了大型培养仓连接和遮盖妖械进行转化。 “植入体……” 萨克斯将从加菲尔德的手心拿了出来，上下打量。 兴奋的心跳在缓缓膨胀。 碳变过程的基本原理是通过特殊的脱碳（泰克）科技植入体植入到人体中，再以诱变催化剂进行诱导碳变。 而凡性过滤器这种东西直接作为植入体来使用，将会颠覆目前碳变实验的基底，完全替代曾经用于碳变实验的植入体成为一种碳变的专属仪器！ 根据灰狐的话，还能够持续过滤增幅，加快碳变速度。这样一来，具有危险性的诱变催化剂将不再需要使用了。 一时间，萨克斯心头思绪百转，双手颤抖，愈发兴奋。 他并没有怀疑这东西的真实性，灰狐没有必要开这种玩笑，真假经过实验就能够证明。 “这将会颠覆整个碳变过程。”茨菲尔德沉声说道。 “之前的永生计划候选名单里，时间最近的是谁？叫他来实验室吧。” 将凡性过滤器交到了加菲尔德手中，萨克斯吩咐身后的安东尼，选取了一个幸运儿来完成本次测试。 随后，他沉默不语地走到了图灵身边。 图灵并没有将这东西的制造蓝图交给他们，萨克斯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但如果“凡性过滤器”真的颠覆了他们的碳变进程，那么掌控着这东西制造技术的灰狐等于将碳变实验半垄断掌控在了手中！ “这东西……”萨克斯摊开手心另一枚凡性过滤器。 “没事儿，先用着，用完了我多造几个就是。” “我的意思是……” “这不可能，我信不过这间实验室里的人。” “但你也应该相信我。”“那你那位学生呢？” 图灵侧头看向萨克斯，后者再度沉默下来。 一秒，两秒，三秒。 萨克斯面容逐渐舒展开来，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你想要什么？” “碳变体系的全部资料。” “每个加入永生计划的人都有资格查看。” “我拥有的东西很多，需要做的实验也很多。而且我手头不止这一个东西。”图灵意有所指。 “这……”萨克斯迟疑着，“我想，还需要些时间。这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 “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来。” 将凡性过滤器交给了研究员后，一边在中心实验室奔来走去检测着实验仪器的加菲尔德奇怪地看了一眼这两个谜语人，皱着眉头继续干自己的事儿去了。 而一边的茨菲尔德则是目光在图灵和萨克斯之间来回切换，似乎已经想到了什么。 面甲下，图灵露出了一丝微笑。 这就是超前科技的绝对统治力，足以颠覆一个多年滞涩，进展缓慢的科研体系。 凡性过滤器给了，计划在缓步推进。对于碳变相关，目前他手头还有了下一阶段的杀手锏。 他轻轻将手伸进兜里，握住了一瓶隐隐泛光的血色小瓶。 那里面装着的，是蝰蛇的血液。 实验室躁动了起来，为着即将开始的重大实验做着准备，幻肢将图灵撑起带到一处实验台上坐下，他扫视着人群，手指轻轻搓揉着兜里的血样，面甲下露出了一丝微笑。 直到他的目光落到了突然打开的门口处，屁股墩一个趔趄差点从实验台上面摔下来。 “图先生，您这边请！” 第一百一十六章 图式懵逼 在一名白大褂的带领下，三道人影出现在了中心实验室门口。 位于最前方的是一脸微笑的ceo金先生，最后方是一名头戴镉纹路材质兜帽的机械人形，位于左眼的外部电子眼正随着环顾的面甲伸缩打量着实验室。 而位于二者中心的，是一个身材挺拔，肩背如矩般舒展的中年人。方眉圆目，眸子漆黑而深沉，一股自然的气场如山般倾塌。 赫然是图灵的老爹——图山。 面甲上鲜红的电子眼出现了一瞬间的视觉紊乱，四处乱窜，图灵几乎是下意识就在找地方躲。 不过在仅仅一瞬间后，他便意识到自己目前扮演的角色。 幻肢咔咔展开，在身后的实验台上略微一撑，图灵从即将屁股落地的窘态变成了优雅的浮空落地，微微鼓起的胸腔缓缓收缩下去，胸口外骨骼的活动板块也重新严丝合缝。 突然出现的老爹把他吓了一跳，差点乱了分寸。 但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时间思绪万千的图灵拘谨了一瞬间，便察觉到身边萨克斯有些古怪的眼神，于是他压下心中的疑惑和紊乱，看似自然地冲着门口抬了抬下巴。 顺着图灵指的方向看去，视线越过金载阮的瞳孔先是一滞，接着猛地一缩。 位于图山身后的构装者肩甲上，印着一个清晰的迷光标志涂装。 迷光公司？这个模样……是“弹巢”？！ 金载阮怎么把迷光公司的人带到实验室里来了？ 平整的眉头几乎是瞬间皱紧，既然“弹巢”出现在了这里，中间那西装男人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目光落在了金载阮的脸上，萨克斯的眉宇间急速升腾着一股怒气的火苗。 还不等萨克斯有所反应，他身后的安东尼面色一变，从萨克斯的身侧快步跃出，拦在了一行人面前。 似乎正和金载阮相谈甚欢的图山面目深沉地看向安东尼。 “这位是威尔逊老师的助理，安东……” “这可是迷光公司的大人物，有失远迎了，图先生。” 萨克斯出现在安东尼让出的身侧后，冲着图山伸出了一只手，旁边的金载阮面容瞬间一沉。 面色深沉似海的图山和萨克斯·威尔逊一握及分： “威尔逊先生，突然打扰实属抱歉。今天我出现在这里并不代表公司。” 图山的目光也在打量实验室的环境，目光在萨克斯身侧出现的图灵身上一沾及走。 以图山的位格，他并不会对这种普通改造人打扮的构装者有过多的视线，介于图灵独特的外形和站在威尔逊身侧的位置让他多看了一眼，但也仅此而已。 他当然不知道这外套包着的铁壳子下面是谁。 相反，图山更加在意整个实验室内异样的环境—— 在他出现后，整个实验室的气氛都变得紧张起来，并且这股气息正如同升温的沸水一般在逐渐升腾，愈发紧绷。 至于图灵，已经迅速调整好了心态。 已经知道了老爹深藏不露的背景，对于日后可能会在某些行动中撞上亲爹的场景图灵也有了心理准备，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幕会来的这么快。 查岗的？ 电话才挂了没几个小时吧？ 这么快？ 不对……老爹不可能为了检验我话语的真实性就亲自跑到威尔逊公司来一趟，身份敏感是一回事，萨克斯不可能给他看人员名单的。 那么金载阮呢？ 电子眼瞟向一边神色变化，不知道在想什么的ceo先生。 就算金载阮对自己有所敌视，无法信任，但修改了自己病历的老爹自然不会随便把儿子名字到处乱说，直接要名单……金载阮好歹也是个ceo，首席执行官。之前一些脑瘫行为暂且归结为碳变失败的后遗症问题，涉及到出卖公司利益的事情他不会做。 那么老爹来干什么的？ 伴随着疑惑，图灵也开始打量此刻“幕后模式”的老爹，心中升起了一股浓浓的好奇。 出现在威尔逊公司的老爹虽然看不到任何构装体，但那股伴随他长大的内敛和深沉却放大了无数倍，化作一股无形的气场将整个实验室内所有人的目光吸引。 好像确实是有点东西啊。 图灵暗自点头，内心略微升起了一股小小的骄傲之情。 不愧是亲爹，哪怕是凡人之躯，逼格和我相比丝毫不差。 诚然，也有可能是身份的敏感性，毕竟是迷光公司的，不说别的，刚绑架人家闺女未遂就登门拜访，要知道实验室里的高层不少，老爹这身份自然惹眼。 “听闻威尔逊公司的核心产业：感电寿命逃逸手术口碑非常不错，恰好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朋友在克罗恩黑市系统上购买了这项业务，所以由我亲自陪同。但现在看来，我来的很不是时候。” “非常不是时候。”一抹电光在萨克斯的眼眸深处一闪而逝，同时也飘过了一抹疑虑。 在灰狐拿出技术的这个节骨眼上，金载阮突然带着之前出现正面冲突的迷光公司的人直接来到碳变实验室。 萨克斯除却面无表情的怒火外，更多的是猜疑。 而听到老爹话语的图灵则是心中猛地一颤，面甲上的电子眼三维弹球般疯狂乱跳了起来。 老爹是试探碳变体系的……是为了我？ 不过他这边的异常，却不自觉吸引了图山后方构装者的注意，罩在高反光兜帽下的脑袋微微扭了扭。 这老头后面站着这个…… 好像是叫“灰狐”还是什么的，投靠威尔逊公司了？ 不过他在发什么羊癫疯？ 接触不良？ 那构装者单侧的外接电子眼缩了缩，不知道对面这个改造人有什么毛病。 但眼下威尔逊那话听起来并不怎么客气，于是他收回了视线，在一阵关节嘶磨的声响中猛地迈出一步： “老头，说话注意……”“弹巢。” 一只手挡在了就要越身而出的弹巢身前，后者顿了顿，关节扭动又退了回去。 “我也说了，我今天不代表迷光公司。”图山再次强调了之前的话语，“仅是个人委托。” 萨克斯眉骨皮肉微动，轻轻敲了敲手杖： “安东尼，带我们的客人去待测厅。” “是。这边请，图山先生。” 图山没有多话，在一众冷眼中跟随安东尼离开了中心实验室。紧随其后的弹巢倒是颇为轻松地张望着脑袋，和图灵错身而过的瞬间侧头看向他。 这会儿图灵的思维风暴已经停止，面甲恢复正常，两只电子眼正好对上。 修好了？间歇性故障问题？ 这威尔逊公司的机械后勤好像不怎么样啊。 弹巢思索着抬起手臂准备拍一拍图灵的肩膀，又反应过来这场合做这动作好像不太合适，便悬在几公分的位置上，又收了回去。 “兄弟，型号有点老了啊，换个新的吧。” 于是他语重心长地建议了一句，跟在图山的身后施施然地离开了。 图灵面甲上一阵硅基态根须波动，组成一个大大的红色“？”。 第一百一十七章 虚伪 “灰狐先生。” 威尔逊这时侧过身来，冲着图灵使了个眼色。 刚刚从一处懵逼中出来的图灵转头就应来了另一个懵逼。 啥意思？ 芯核处理器微热，重新为图灵注入活跃的思维。 “嗯。” 他点了点头，转身跟上了老爹一行人。 在萨克斯·威尔逊眼中，突然拜访的图山意义未知，而带着图山进来的金载阮明显也有问题，两头都需要人盯着分开套话。 图灵这边正好对大佬模式下的老爹好奇异常，也没多说什么就跟了上去，心中一阵思索待会儿要怎么套点东西出来。 “先等一下。” 萨克斯两步追上图灵，神色凝重地对上图灵的目光，将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那个人是迷光公司的高层，掌控迷光的整个军事行动外包业务，身份不低，他身后那个是他的亲卫，‘弹巢’。非常出名的一个泰克改造人。他们这个节骨眼来到这里，一定要小心应对。” 图灵轻轻拍了拍萨克斯的皮手套，表示知道了。 老爷子做事还是很周到，深怕图灵不知道老爹的身份，还特地着重提醒了他一番。 等到图山一行人和图灵彻底离开后，紧张的气氛为之一泄，两个主管奔走让其他研究员暂停下今天才立项的重要实验，等事情过去。 萨克斯则沉下脸，抓住金载阮的肩膀将他拉到了另一个房间。 “怎么回事？” 没有任何好脸色的萨克斯当头质问。 “什么什么意思？” 金载阮脸上自然也没好看到哪里去。 在迷光公司的重要高层面前，萨克斯完全没有给自己一点面子和插嘴的机会，他亲自带进来的人，几次想要说话都被萨克斯用手势挡了回去。虽然在公司职级上，他低于萨克斯，但他也是公司核心高层，萨克斯在迷光公司的人面前丝毫不给自己说话的机会，完全无视了他。 这让金载阮心中怨气不小。 这也是金载阮没想到，萨克斯今天正好就在实验室里，原本他是想先把这件事情办下来，随后再向萨克斯报告。 “不要用问题来回答更加重要的问题！” 手掌猛地一杵，和地板清脆接触发出一声重响。 “迷光公司之前才做了什么你都忘了？这才过去了多久？” 面对萨克斯的质问，金载阮别过头去，小弧度踱步，猛地锤了下自己的手掌。 “图山刚刚不是告诉您了么？他不是代表迷光公司来的！” “那又怎样？”萨克斯目光阴沉，眸子中映照出浓浓的失望，“今天这个节骨眼上，图山出现，你觉得我会相信这套话？” “节骨眼？什么节骨眼？”金载阮眉头一挑。 见此，萨克斯重重地叹了口气。 “灰狐带来了最新的技术。” “这是对碳变体系的整体革新。就是‘这个’节骨眼，你突然带着迷光公司的人来实验室进行手术，你觉得我会怎么想？或者说，你觉得实验室里的人会怎么想？” 萨克斯摊开手臂，手指紧扣手杖指了指隔壁的中心实验室，带起一道劲风。 “革新？”金载阮神色顿时一垮。 “这是对整个碳变体系的革新，如果实验成功，以后的‘寿命感电逃逸手术’就再也不需要诱变催化剂的高风险注射！你明白这代表着什么吗！” “你……您说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的金载阮先是明显一愣，一股精光从眼眸深处猛然爆发开来。 “这是真的？！” 萨克斯没有说话，而是再度吐了口气，轻轻揉了揉眉心。 “实验呢？成功了么？这是不是代表……我还有机会能够完成永生？！！” “是进化！” 萨克斯怒声呵斥。 金载阮小步一退，顿时摊开双手有些急切地解释起来： “我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萨克斯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您想想，既然是刚得到新技术，实验还没有开始，我怎么可能知道呢？” “也许是你买通了实验室里的人。”萨克斯面无表情。 “这……图山是他自己找上我的！”金载阮急了，“这时间根本对不上！而且既然如此，您为什么不怀疑灰狐呢？！有可能他和迷光公司的早就认识……” “闭嘴！”萨克斯重重一敲手杖，“这种自相矛盾的话你也能说出来？一个新技术的消息就让你将改变的态度全部写在脸上，一个怀疑就让你如此失态，你看看你，现在哪里还有一个首席执行官的样子！” 在萨克斯的怒斥下，金载阮脸上那股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狂热，缓缓收敛了下去。 萨克斯又是叹了口气，二者之间陷入了一阵沉默。 良久后。 “对不起老师，是我让你失望了……” 金载阮猛地躬身，埋下了头颅。 萨克斯轻瞥了他一眼： “那么在当初会议室里动手的时候，我为什么得不到你的道歉呢？” 金载阮浑身猛地一颤，阴影下的面容骤然绷紧，扭曲。 “哎……算了。” 萨克斯用手杖将他的身子抬了起来。 “你作为我的学生也有十多年了，也许是对于碳变的追求让你愈发失态和狂热，但是……我依然希望你能记住碳变的最终目的是进化，而不是永生。” 萨克斯缓缓摇了摇头。 “永生这名字……你要知道，终归是个噱头。” “我当然明白，老师！” 萨克斯埋下眼睑，没有说话，而是轻轻敲了敲手杖，示意金载阮。 “是……今天的事情是这样的……” 金载阮将图山突然找上他，以个人的名义想要为朋友进行一场寿命感电逃逸手术。 而金载阮认为，这是个机会。 似乎是因为在争吵中得知了自己仍有碳变的机会，金载阮的态度愈发良好，俨然一副相敬的师生关系。 “最近企业战争的征兆愈发激烈，我认为……公司应该寻找一个合作对象。” “所以你就在没有告诉我的情况下，将之前还想对卡恩动手的迷光公司‘请’到了中心实验室？” “抱歉，我知道我应该事先通知您一声，但是……那太繁杂了……” “你这个位置的人，会等不起一个预约的时间？” 萨克斯重重地叹了口气。 争吵中将这件事告诉了金载阮，这是留给学生的最后一丝底线，也是二者之间尖锐矛盾的薄弱缓冲。 希望金载阮能够明白这一点，否则…… 第一百一十八章 父子交锋(一) “那么，说说你的想法吧。” 萨克斯放下右手，起伏的胸膛重新恢复平缓。 “就当图山是因为个人原因来到公司，跟我说说你的想法。” “企业战争的事情已经迫在眉睫，我想为公司做下一步打算。”金载阮振振有词，“经营公司的这些年来，公司对比其他构装者资本的短板非常明显。我们的军火产业过于落后了。” “所以你想和他合作，弥补公司的问题？”萨克斯面无表情。 “没错，如果成功合作，我们能够得到迷光公司业务部队研发部门的帮助，并且以此为切入点针对迷光公司发展更多的可操作空间。而且之前卡恩遇袭的事情我已经调查过了，那是克罗恩黑市的做法，并不是迷光公司单方面的手段……” “主谋呢？” “是穷途大厦的人。” “最近的消息上，图山在迷光公司内部也并不算很好过。你有做失败风险评估么？” “正因为图山有这样的需求，再加上图山今天主动来到公司，我才认为这是个机会！”金载阮卖力解释着。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图山今天为什么会来到公司呢？”萨克斯轻轻点了点地板。 金载阮沉默了一阵，开口道： “他盯上了碳变。” “那么这样的访客应该带进中心实验室么？” “是我唐突了……” “你这不叫唐突，你这叫犯蠢。不要一次又一次地尝试试探我的底线，金载阮。你真的想彻底失去我对你最后的信任，失去最后一次机会么？” “最后一次机会？您是说……” “回答我的问题。”手杖重重一杵，金载阮憋出了他的回答： “我很珍惜您给我的机会。” “那么，我拿走你的一部分权利，你也应该没有意见了吧？” 金载阮浑身肌肉瞬间紧绷，身躯为之一耸：“我……” 他的目光落到微微上扬的手杖上，拳头不自觉捏紧，双肩阵阵颤抖，几乎是从牙齿缝中挤出了回答： “我……没有意见。” 威尔逊轻轻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你的错误便不需要再谈了。和图山合作的事情，与虎谋皮的事情，别说是我，董事会的其他人也不会同意。至于军火产业问题，不需要你来担心。” “没有下次了，金。别逼我用调查委员会介入。” 说完，萨克斯从金载阮的身上彻底收回视线，转身离去了。 金载阮则站在原地，怔怔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电子门彻底关闭，脚步声远去，他所有的神态尽数收回，一脸平静地摸出了自己的终端机。 “一会儿来27层找我，有事要跟你说。” “试探已经结束了，但这不是你该问的。尽快上来。” 放下终端机，金载阮神色轻松地在手上盘了个花揣进兜里，嘴角勾起一丝莫名的弧度。 “用调查委员会介入……‘用’？呵呵……” …… …… …… 另一边，图灵也带上老爹一行人来到了待测厅。 这里负责接待购买了手术业务的被服务者，除却图灵一行人外，还有两名负责讲解手术的科研人员和加紧赶进来的加菲尔德，以及后进来的一白两黑三人。穿着受术服的那位也就是图山嘴里的那个“朋友”了。而另外两位看似是受术者保镖，不过也是一副以图山唯命是从的模样。 图山此刻正在科研人员的讲解下，了解感电寿命逃逸手术的过程和一些相关信息，一个受术者的“保镖”在旁边给他翻着一份白色手册。大佬范儿十足。 和旁边对他恭恭敬敬的那位受术者“朋友”相比，似乎图山才更像是等会儿要上手术台的那个。 借口嘛，心照不宣。 在旁边目光游离，实则在盯紧老爹的图灵则在酝酿台词，怎么说话比较符合现在的人设。另一个泰克侵蚀者弹巢则百无聊赖地在玩着自己手臂里集成的转轮枪，因为他其他的枪都被收走了。 “这位保镖，你不该把武器带进来。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这是植入式的。”弹巢干瘪瘪地回了一句，接着看到了一个老头拿着一块黄黑相间，涂装鲜亮的特殊仪器给他扣在了两只手臂上。 弹巢动了动手臂，卡住了。旁边的加菲尔德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 这里接待过的业务不少，对这种情况也是经验丰富，尤其是这种随行的保镖人员。 弹巢脑袋动了动，似乎是在面甲下撇了撇嘴。加菲尔德正要走开，一边却传来了图灵电燥分明的声音：“他腿上还有。” 加菲尔德顿时将目光对准了弹巢的腿部，那里恰到好处地弹起一小对集成枪管。弹巢则将电子眼瞄准了图灵，凝视了足足三秒，才重重地哼了一声。 然后脚踝也被加菲尔德扣上了两个颜色鲜亮的装备抑制器，看着像个潮流的臃肿囚犯。后者还冲着图灵扔了个赞赏的眼神。 为社交服务的科技用途？有点意思。 图灵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弹巢身上的四坨抑制器，丝毫没有理会弹巢充满威胁的视线。 这时，图山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你是叫，灰……狐？” 图山关上手下捧着的手册，转头看向了图灵。 他在进入这间房屋后，便一直没有理会旁边跟着的图灵，而是在仔细了解着受术者应该得知的碳变相关信息，直到现在才主动跟图灵搭话。 之前带路的安东尼顿时给图灵递了个眼神。 有何指教，图山先生？ 这句话就要脱口而出，图灵又给咽了下去。 太嚣张了，好像不太符合人设。 从金载阮自降身份给图山带路这一点上足以看出老爹在构装者资本中的实质地位。暂且不提金载阮刚刚这手操作是为了什么，图灵这个在诸多构装者资本眼中还只是个露过一次脸的小喽啰，这么跟老爹说话，好像太狂了点。 图灵暗自点头，开口道： “有何指教，图山先生？” 嘭！ 图山还没反应，一边的“弹巢”猛地一步踏在地板上： “刚短路的，注意你的言辞……” “弹巢。” 弹巢撇过脑袋看了眼半抬起手掌的图山，拖着脚上的装备抑制器退了回去。 “我记得，你似乎在黑陵区事件中出现过。”图山凝视着图灵的面甲，余光不断扫过图灵全身上下，“而且，和流电桑恩的死有关。” “图山先生是来要尸体的？”图灵顺着老爹的话反问，开始套话。 潜台词就是：你来作甚？ 图山嘴角一勾，从待测室准备的椅子上起身：“不，我纯粹为了碳变而来。纯粹对碳变体系感到好奇而已。至于这位‘朋友’，只是个借口罢了。” 好家伙，直接不装了？ “您只能在这个房间活动。” 潜台词便是：你没机会得到任何核心信息。图灵扮演好自己威尔逊阵营的角色。 “这很合理，我自然明白。灰狐先生也是碳变者么？” “这个房间除了你们之外都是碳变者。” “曾经我了解过你们的体系，但是那时候的碳变，死亡率极高，战斗力极低。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宛如鸡肋。今天的手册让我产生了不少改观。” 面甲下，图灵眉头一皱。 老爹在打什么马虎眼？ “既然灰狐先生也是碳变者，看上去还是一位作战能力不低的碳变者，并且还是威尔逊先生身边的人。我想请问，你觉得你现在的身体如何？碳变之前的身体如何？别紧张，我只是作为一个关心‘朋友’的亲属提出的问题，毕竟这关系到他之后的人生。虽然我对碳变很感兴趣，但这位‘朋友’对我也很重要。” 图灵心中咯噔一跳，有些确认了自己先前的猜想。 他瞟了眼一边站着的那个受术者，没有直接回答老爹的问题：“受术者有内部植入体么？” “没有。” “目前有疾病或者身体不适？” “也没有。” “只是为了延寿？” “不完全算。” “您只能观摩碳变过程，但是您不能看到碳变数据。”图灵继续扮演。 “你误会了，灰狐先生。” 图山向前一步，走到图灵的面前。 “目前来说，我对碳变的核心技术并没有什么觊觎之意，我只是单纯地想知道，碳变之后具体会变成什么样。” “所以，你是单纯地用你的这位‘朋友’做实验？”图灵再次将目光投向受术者。 “也不是。” 图山挥了挥手，一边的手下将一张病例报告呈现在图灵眼前。 “他曾经接受过心脏移植手术。” 嗙————！！！ 话音落下，宛如一股大钟在图灵的脑海中敲响，他整个人的神经狠狠一颤—— 老爹真是为了自己来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 父子交锋(二) “灰狐先生？” 不自觉陷入沉默的图灵被图山的话语唤醒，红色的电子眼锁定在了图山身上。 “如果是心脏移植手术，为什么不使用改造手术，让他成为泰克改造人？一定要来威尔逊公司进行碳变手术？”图灵沉声问道，只是变声器将他的声调掩饰得极好。 听闻此言，图山顿了顿，眼底闪过一抹浓浓的失望。 又是这种回答。 自己寻找了多少具有尖端改造业务的公司和势力，每一次都会得到对方这样的疑问。 “我想你可能不明白。” “涉及到心脏部位的人体改造，动辄便是超过50%的机械构装体覆盖成分，固然，那是寿命的延伸，也是力量的化身。但是那样的生命，还能够被称作是人么？” 望着沉默不语的灰狐似乎完全没有理解自己话里的意思，一抹伤感涌上图山心头。 “这位‘朋友’对我很重要，就等于我的亲人。灰狐先生，如果是你的亲人是这样的遭遇，你是要让他变成半人半鬼的模样，身上满是液压关节泵动的声响，还是说让他作为一个正常的，健康的人类活下去？” 灰狐持续沉默，似乎完全没能理解图山的意思。那一抹失望也被图山渐渐埋入心底，仅有的一丝微表情也被他掩盖了下来。 对此图山已经习以为常了。在构装者之中，总有向往改造和力量的人。成为改造人构装者，只需要花费金钱便能得到超人般的力量，这样的人往往是大多数，也难以理解图山的意思。 但在图山的眼中，这是一种诱惑，那并不是真正的实力，反而会将自身推入资本的深渊——维护，升级，更新换代……由资本掌控的科技才是真正的“实力”，植入体的来源，改造手术，构装体……这些科技都掌控在资本手中，一旦成为泰克改造人，命脉就等于被生产商资本拿捏在了手中，尤其是大企业。 半人半鬼和不属于自己的生命，图山已经这样做了，他不可能让图灵也这样做。 他将所有的神态深埋了起来，略微耸起的双肩也重新沉了下去，对灰狐说道： “刚刚只是一些个人感慨，没有别的意思。” 深红的电子眼深深凝视着图山，面甲下传来了图灵的声音： “图山先生这种大人物的个人感慨还真是有些独特。” 突然间，电子门打开，手持手杖的萨克斯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久等了，图山先生。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你的‘朋友’可以进入手术室了。你想要在一旁观摩么？” 图山看向萨克斯，斜视了一眼旁边的灰狐：“今天就到这里，弹巢。” 弹巢嘿嘿一笑走上前去，将双手双脚的限制器直接崩断。 “你们之后把结果告诉我。” 冲那边的“朋友”和手下吩咐了一句，图山迈步就要越过萨克斯离去。 “还请留步。” 探出的手杖挡住了图山的去路。后者抬起的眼神中跳动着一股危险的暗光。 萨克斯用余光扫了一眼旁边的灰狐。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位图山先生似乎躁动了许多，情绪明显有了微小的起伏，看上去心情很不好。 在他呵斥金载阮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心中思量着，萨克斯冲图山露出了一丝微笑： “图山先生，既然已经来了，不如坐下喝杯龙舌兰如何？” 看着萨克斯的双眼，图山眼中跳动的暗光逐渐沉了下去。 “可以。” “安东尼，带图先生去我的会客室。” 安东尼走到了图山的面前，做了了个“请”的手势，萨克斯也适时让出了道路，图山头也不回地带着弹巢离开了房间，没有再看灰狐一眼。 “这位心情似乎不太好。你刚才跟他说了什么？”萨克斯凝重地走到了图灵的身前询问。 “可能是我不太理解图先生的哲理吧。”图灵耸了耸肩。 “哲理？”萨克斯眉头一挑。 “大概就是，‘改造人到底是不是人’这么个说法？” 闻言，萨克斯先是一愣，随后露出了一抹笑容。 “看来跟这位图先生，我们会有一些共同语言。你是怎么跟他探讨的？” 图灵摇了摇头： “我啥也没说。” …… …… …… 洗手间，图灵将刚刚从实验室里得到关于碳变体系的知识梳理了一番，不自觉拿出了一直揣在兜里的蝰蛇血样。 那是一瓶隐隐泛光的血液，外表瑰丽，宛如鲜红的液体宝石，而其中又流淌着些许碎裂的杂质，有一种妖异的美感。 他将血样放在了洗手台上，一簇簇硅基态根须从背后钻出，将整个洗手台的空间完全封锁，拆散的灰狐头盔中出现了图灵的面貌。 拧开刻着浮雕的古朴水龙头，图灵洗了把脸。 老爹今天这趟来，完全是为了自己。也许是今天早上打的电话让他对威尔逊公司起了兴趣。 再加上刚才老爹的那一席话，让图灵明白了老爹背后的想法。 “晚了啊，老爹。不过正因为如此，我似乎愈发明白这个外表充斥着秩序，实则却暗藏混乱的世界，本质到底是什么了。” “归根结底，还是知识。知识改变命运，知识就是力量。讯息是知识，名人名言方法论是知识，纯粹的科技知识也是知识。” “这些公司，势力，科技体系，都是知识为核心而铺开的。有了知识才能获得力量，才能有主宰自己生命的能力。” “如果是我，我会作为一个全知全能的人活下去。” 灰狐头盔重新包裹，图灵凝视着镜面中鲜红的目光，将台上的小瓶轻轻抛起，四面的机械解体，身体侧转的瞬间落入了口袋中。 离开洗手间，图灵来到外面的走廊上，心中思量着后续计划的同时，目光落到了萨克斯会客室门口站着的人身上。 弹巢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自己的手臂，似乎等的非常无聊。 这是老爹的亲卫，但老爹即便在迷光公司里身居高位，那也是危机重重，而老爹做的这一切，可能都是为了自己。 心中思考着，图灵来到了弹巢面前。 “‘弹巢’先生，久仰大名。有兴趣跟我过两招么？” 第一百二十章 试探(合体章) 弹巢的外置电子眼定格在图灵的面甲上，手腕上扩展开的转轮机枪咔咔咔地收了回去。 “什么？” 由于图灵的出现和话语都及其突然，他一时间脑子还没转过弯来。 “作为图山先生的亲卫，弹巢先生想必也是迷光公司中数一数二的王牌‘保安队长’了。我个人对您非常感兴趣，有兴趣跟我过两招么？” “你想跟我打？” 外置电子眼中的绿光闪了闪，弹巢疑惑的嗓音在声放器的过滤下显得有些空洞。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面甲内部的平视显示器中跳出了灰狐相关的档案。 弹巢能够将电子眼中的一切物体通过迷光公司资料库的分享通道进行匹配和查阅。而由于之前湖光闹出来的一系列事件，灰狐的资料迷光公司自然收集了不少。 但灰狐目前在明面上的最高战绩，依然只是白头鹰。而针对流电桑恩的那一次，由于流电桑恩死于图灵布置的室内环境，在情报渠道中，二者之间仅仅是有所联系。 作为图山的亲卫保镖，弹巢会跟随图山出席各种场合，帮他挡下一切潜在或正面威胁。而作为迷光公司的公司特工，弹巢在夜州本地克罗恩黑市中不说凶名赫赫，但是也高居泰克侵蚀者危险名单中的前列。 以往跟着图山走访其他大小公司，弹巢遭遇的要么是同为侵蚀者的针锋相对，要么就是唯恐避之不及的普通员工或是改造人。 像今天这样从厕所狸刚解决完生理问题出来就想要和他过两招的构装者，他还是第一次见。 “你知道我是谁么？” “弹巢，泰克侵蚀者，迷光公司精锐公司特工，构造植入体覆盖率高达92%。曾经以协助九科调查的名义以一人之力突入迷光公司敌对企业的走私码头，留下68具改造人的尸体后离去，无人生还。当然，你不止这么一点战绩。” “那你还想跟我打？” “你没我厉害。” 嘭！ 弹巢猛然一脚踏前，一片细密的裂缝顿时扩散开来。 电子眼在图灵的面甲上移到了下方，又重新回到了中央位置： “这地板你得赔。” “低劣的激将法，滚一边去。” 弹巢收回了腿，身上一些突然展开的金属单元也重新闭合，并将身体轻轻靠在了墙边，不再理会图灵。 “流电桑恩是我杀的。” 刚刚靠上墙壁的弹巢身体一僵。 “你说什么？” “流电桑恩是我杀的。尸体现在好像就放在我们安全部门机械维修部那边……” “关我屁事。” 面甲下，图灵的双眼不自觉眯了起来。 之前在实验室里，图灵除了聚焦在老爹身上的注意力外，还一直都在观察眼前这个泰克侵蚀者。此人作为老爹的近卫，图灵不可能不关注。 无论是之前在自家附近使用监视网络的监视情况，还是此人在实验室中的表现，都能看出眼前这位“弹巢”有些浮躁冲动的小性子，但是简单的激将法却没什么用，这有些不应该。 回想到之前弹巢对老爹多次上前维护的举动，图灵知道，自己或许找错了方向。 想到这，图灵上前一步凑近弹巢，对着他摊开手掌，四指向后勾了勾。 弹巢：“？” “告诉你个秘密吧。” 说完，不等弹巢有所反应，图灵便将脑袋又凑近了一些，靠近弹巢的侧脸。 二人身高相仿，图灵正好可以凑在弹巢的脸边，轻轻吐出一串话： “图山就是个垃圾。” 刹那间，弹巢眼中绿光大亮，液压关节脉动之间传来一连串的机械传动声，一柄折叠枪械弹出腰间当场抵着图灵的胸口将他向后顶去： “找死！” 嗙！！ 硅基态根须增殖而出，当场打飞弹巢手中的枪械。后者速度极快地拔出了另一柄，又被另一根硅基态根须打到了一边。弹巢当即旋身而起一脚踹在了图灵的胸口上，幻肢也猛然抓住弹巢的胸部装甲将其砸在了后面的墙壁上！ 咔咔咔—— 肩炮，腕部机枪，后置扇形机炮，再加上一柄被弹巢握在手中的枪械，大量的红点瞬间锁定在图灵的全身上下。而无数幻肢也贴近弹巢的外骨骼，爪子中心绽放出强烈的红光。 “怎么回事！？” “弹巢先生？” 不正常的噪音引来了图山的随行人员和威尔逊公司的安保人员，看到隔空对峙的两人顿时也拔出了自己手中的枪械，矛盾一触即发。 “章鱼混蛋，有种你再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弹巢完全无视了周围的人员，目光锁死了图灵的脑袋。 面对无数锁在自己身上不带一丝晃动的激光红点，图灵嗤笑一声： “怎么？心怀不轨跑到威尔逊核心实验室的狗不让说自家主子么？” “你怎么敢……” “我不仅敢骂图山，图山他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骂了，你想怎样？” 空气瞬间凝结。 两方人马一阵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很好。” 咔擦。 弹巢抬起手中的枪械，竖在头侧边。无数自动枪炮也在一连串的传动下收回了装甲中，聚焦在图灵身上的红点消失了。 “你死定了，灰狐。” 弹巢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的人放下武器，图灵也让威尔逊这边的人别太紧张。前者快步上前凑拢图灵，面甲下发出咬牙切齿的嗓音： “训练室在哪儿？” “这边请。” …… 几分钟后，二人来到了工业研发部内的一处开阔场地。这里原本是在建立初期为后续可能引入的制造机床准备的。 在图灵预料之中，弹巢是个浮躁且冲动的人。 但是在会客室门口，这位老爹的亲卫面对自己的两次口头挑衅都努力克制下来了。其原因不难猜，必定是图山有过吩咐，让他不要节外生枝之类的。而从弹巢之前的表现看来，此人对图山有着非常敏感的维护心理。那么图灵只要将口角的矛头对准自家老爹就行了。 口头碎两句而已，就算老爹以后知道了也不算什么大事儿。 从行为和言语上来看，这个弹巢表现出来对图山的态度似乎可以用“忠诚”来形容。 但事实真的是这样么？ 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灰色资本，不是图灵不相信老爹，纸醉金迷的世界哪里找来这种表面浮躁，但内心却充满了忠诚的“保安队长”呢？ 思索着的图灵迈着轻松的步伐来到了弹巢对面，后者则是死死盯着他，外置电子眼中投射出的绿点一刻也没有离开图灵的头部。 图灵站定，弹巢蠢蠢欲动。 “别着急。” 一道清脆的响指下，一层层早已种下的子体从四面八方爆发，硅基态根须从四面八方将四壁和上下完全封锁，彻底隔绝了所有视线，同样也是完美的环境防护手段。 “房间内部的封锁手段？” 同时，弹巢还发现自己同迷光公司数据库的网络连接被断开了，不由得眉头一皱。 “我让外面的人开了屏蔽仪，一点小小的防护手段罢了。怎么，不敢打了？” 遥遥相望的外置独眼下，外放出弹巢略显空洞的声音： “我要把你轰成渣滓。” 弹巢后跳而起，猛烈轰击的炸裂覆盖了所有机械传动的声响，数把枪械从弹巢的身上扩展而出冲着图灵倾斜着狂暴的弹药。图灵在八根幻肢的弹射下冲向弹巢的方向，同时在正面组成一面厚度层叠的盾牌，火花跳跃之间将所有的子弹弹飞，一根根幻肢在背后无尽增殖而出冲向弹巢。 后者在一连串爆发的机械触手中腾跃闪避，转载到身上各处的短途推进器不断翻转调整着身位。一条条弹道分析出现在弹巢的平视显示器中，同时肩部和腰部联通握紧手中的枪械朝着墙壁和地板倾吐蓝色的火舌。 跳弹？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密密麻麻的子弹弹跳在四壁卷向图灵的后背，又被更多增殖而出的硅基态根须阻挡弹飞，少有的几颗子弹能够碰到图灵也被外骨骼直接弹飞。 脉冲弹药叮叮当当地飞洒整个房间，机械根须撕拉脉动的声音震荡空气，一把又一把枪械或是机炮从弹巢的身上不断冒出，在咔咔扩展的声响下汹涌地喷吐着火舌。短短几秒钟之间二人已经过数次交手，而图灵的身躯也迎着四面八方的子弹风暴迅速和弹巢拉近距离。 “好硬的构装体……” 弹巢在万千触须的围堵中见缝插针，飞速闪身躲避。在他平视显示器上密密麻麻的战术分析上，灰狐那些根须构装体除了在子弹受力反馈下的碰撞偏移效果外，没有受到丝毫的损伤，而眼下，又是一簇簇机械触须穿过了密集的火力网封锁，冲着他的面部迎头砸下！ 外置电子眼绿光一亮，无数激光红点瞬间锁定，在刹那间炸裂火山爆发般的脉冲风暴，叮叮当当的炸裂声响向，那簇机械触须被打得不住上扬，最终猛然断裂开来！ “嗯？” 看着冒着青烟从脊椎状中间断裂的幻肢，灰狐面甲上鲜红的电子眼锁定了弹巢硝烟缭绕的数道枪口。 在触须的封锁中，依靠各种辅助瞄准能力和强大的素质，让大量的子弹集中在一点上，最终打碎了幻肢的关节？ 这是无往不利的幻肢第二次遭遇损坏。 “有两下子，不过只是火力覆盖的话，那也就仅此而已了。” 粗大的幻肢撑起图灵的身躯弹射而出，在墙壁和天花板上迅速切换着落脚点，以相比之前更快的速度和反应能力在密集的火力网中避开了所有子弹，咔咔增殖变大的爪子一把抓向弹巢！ 撕拉！！！！！ 一块不知何时放下的机械体展开成厚重的墙板被幻肢撕裂打碎，而后是一面又一面更多的墙板。 金属爆裂，火光四溅，图灵摧枯拉朽干掉了所有拦路的战术封锁，在抓向弹巢的瞬间，一个个滴滴作响的东西被撒入了爪子中心。 轰！！！ 冲天的火光遮蔽了图灵的身形，弹巢从封锁中彻底脱身而出跳跃到了另一边的墙面上，身躯展开的悬挂将其贴在了墙面上，飞速取下了背上的重型折叠狙击枪，半透明的侧盖弹夹中一颗尖锐粗大的子弹装填进入，枪口迅速凝聚着一股蓝色的光芒。 嗡————！ 脉冲绽放，宛如一道流星般的蓝光刺入烟尘，炸裂升起漫天的粒子状蓝光！ 这还没完，无数枪械在一柄柄组装到了狙击枪上，咔咔弹出的金属单元化作一巨大的枪械，对准粒子爆裂中心渐渐汇聚出一股橙黄的热量…… 啪！ 一只弹射而出的爪子遥遥堵在了枪口上，已经无法阻止的橙光从爪缝中四散爆开！！！ 轰！！！！ 宛如最锋利的激光切割在四壁上，一道道焦灼的金黄痕迹遍布四面的硅基态根须封锁，足足爆发三秒后才缓缓消失。 而那只抓在枪管处的幻肢已经渐渐溶解，只剩下一层骨架般的内部构造，衰弱地砸落在地上。 “仅仅只是火力覆盖？呵呵……咳……咳咳……” 弹巢从墙壁上落下，组装的大型枪械分裂被他重新装回身体四处引入装甲板下，内部系统及时为他打开了空气过滤。 看着黑烟四起，一片狼藉的房间，刚舒爽了不少的弹巢心中咯噔一下。 “完了……打上头了，这家伙不会已经融化了吧……” 话音刚落，他只感觉道脚下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 低头一看，布满黑灰的地面化作一根硅基态根须死死地将其双腿抓住。 “这是！？” 他瞬间打开腕部机枪对准脚下，叮叮当当子弹跳跃的同时，他发现四面的墙壁和脚下蔓延出更多的硅基态根须包向了他，这些他之前认为是房间内部封锁装置的东西，居然全都是这个灰狐的延伸构造体！ “卑鄙！！！” 一道黑影弹射而出，弹巢奋力躲避四周根须的同时抬起了手中的枪口。 啪！ 枪械打飞，弹巢拔出了另一把。 嘭！ 另一把也被打飞，两柄肩炮弹起。 咔咔！ 无数收拢的硅基态根须将其缓缓包裹，锁死了他全身上下的所有关节和活动机关，而他的面门处，一抹漆黑的巨大的钢爪正在极速袭来！ 叮…… 爪子骤然停止在了他的脑门处，随后轻轻点了点他的面甲。 散开的黑烟中露出了图灵的身影。身上的外套早已破破烂烂，外骨骼装甲上出现了不少坑坑洼洼的痕迹和斑驳的划痕，细小的金属根须正在将其迅速填补。 “不错……不错……这种实力，可比那个流电桑恩要厉害多了。” 看着缓步走来的图灵和缠紧自身的金属根须，弹巢心中又是咯噔一跳。 完蛋了。 “你想干什么？杀了我，图山先生和迷光公司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 图灵的回答刚吐出一个字儿，两枚emp手雷便在二者之间的脚下炸开，瞬间形成环形的强烈电磁场！ 图灵轻轻挥了挥手挡开飘过来的黑烟，看着被自己的emp炸得有点发抖的弹巢，继续向前走去： “这东西对我没用，我这不是现代科技。” “你…到底…想做什么？” 内部细小零件收到临时干扰的弹巢有些颤颤巍巍地发问，努力抬起脑袋看着图灵的面甲。 “只是测测你的水平而已。现在看来，在面对战术多样化的作战环境，幻肢的攻击手段的确有些单一了……不过你的水平确实不错，不知道泰克侵蚀者里有多少能达到你这个水准，而在其上，又是什么样的科技层次……说起来，这还是我的构装体第一次受损如此严重。” 图灵念叨着，停在了弹巢面前，面甲下传来语气飘忽的话语： “你很不错，但是我比你要厉害一点。有没有兴趣跟着我做事？” “你说什么？！” 弹巢猛地挣扎了起来，却被身上的根须死死锁住，没两下就动不了了。 “跟着你？跟着威尔逊公司？你在说什么屁话。你觉得我会背叛图山先生吗？” “别着急，你跟着图山不也只是为了更好的利益么？威尔逊公司的市值虽然略不如迷光公司，但我这里的好东西可是有很多的。” 图灵在弹巢眼前缓缓蹲下，子体将对方腰间的枪械抽了出来，在一阵眼花缭乱的操作下将其拆解又重组，入账了一小波技术值的同时，图灵让幻肢展开硅基态裂变，迅速将一枚子体扩展为了枪械的模样，并将弹巢的弹夹拿出，咔擦一声装了进去，对准不远处扣动了扳机。 弹巢愣愣地看着图灵将迷光公司的特制枪械拆解重组当场完成了技术剖析并造了把一模一样的。 “别着急，我还有。” 幻肢一阵扩展变形，化作图灵目前足以拟态和组装的各种机械，这其中有现实世界的科技造物，也有列车世界的科技造物。 看着弹巢一副又想说话的模样，图灵竖起一根手指在面甲前： “嘘，我还有。” 机械翻转，图灵的手部装甲翻起，露出下面一个古怪的装置。 他将一只手握拳轻轻抵在地面上，弹巢看到那装置发生一连串密集的卡合和传动反应，绽放出一片蓝色的震荡光芒。 轰！！！！！！ 他感觉地面当场沉下去了一些。 “这个叫‘冲击单元’，这还只是原型机。如果以此为核心展开科研项目，能够制造出怎样的武器。以你的目光，想必会很清楚。” “哦，我这儿还有一个。” 那是图灵从巢穴实验室里拿出来的第一枚培育成品，而鹦鹉的裂解声波发生器，他也带了一个在身上。 图灵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小的装置放在一根幻肢上，让幻肢对准一边树立起来的子体簇，开启裂解声波。 陡然爆发的锥型气浪下，不远处的子体被当场分解，化作一节节金属零件迅速枯萎。 “啧，还挺厉害的。”图灵下意识捂了捂有点麻的耳朵，自己都没想到有这威力。 “当然，相关的实验产品，我这里还有不少，未来会有更多。你的目光不差，应该能够明白这背后代表着什么……” 将东西收好，图灵起身俯视着被子体缠绕跪地的弹巢。 “迷光公司能做到么？图山能做到么？跟着我，你的未来会很灿烂。还是说，你觉得跟在图山手下当狗更好？这可能很难抉择，但是我可以给你三分钟时间考虑。” 弹巢沉默了。 以他的眼光，灰狐手中这些装置武器，的确是闻所未闻。 那个能够爆发出古怪冲击的声波武器，他就从来没有见过，他也明白，这些科技背后蕴含的恐怖价值。 这些东西，灰狐是哪来的？ 这是否是威尔逊公司背后藏着的科技？ 他愈发感觉到眼前这个灰狐背后隐藏的东西不会简单，可对方一番操作下来，只是为了收拢自己，当手下？ 弹巢想不通，作战以外的思考一向是他不擅长的东西。但他知道，这些信息非常重要，他必须要活着带给图山先生。而眼下，对方已经展露了这么多，肯定不会轻易放走自己。 三分钟的时间到了，弹巢做出了决定。 “好，我跟你混。” 只有先保住性命，无论之后如何，对方是否拥有操控自己的手段，但一定要想方设法地将信息传达给图山先生。 而自己暂时屈服，这个灰狐应该不会太过分了。 想到这，弹巢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刻，他便看到灰狐面甲上红光大亮，迸发出血一般的强烈杀意—— “你说什么？” 第一百二十一章 弹巢(合体章) 在图灵充满杀意的凝视下，弹巢下意识扭了扭身子： “我说我跟你混，你还想要怎样？” 灰狐面甲略微倾斜三十度，电子眼上的红光缓缓恢复常时明度。 “不，没什么。” 图灵转身向后两步，弹巢身上的触须同时解除了束缚。 就在弹巢缓缓站起身的瞬间，一根硅基态根须从图灵的背后激射而出，猛地刺入弹巢的装甲缝隙。 那速度极快宛如子弹出膛，仿佛已经蓄力已久。刚刚略微放松警惕立起半个身子的弹巢根本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浑身的构装体都被一串串古怪的异物入侵。 “你……？！” “别紧张，只是一点保险手段。” 弹巢面甲内的平视显示器上迅速弹出大量检索条目，没有发现任何病毒和入侵迹象，但是大部分植入体上都接入了未知硬件，而这个数量还在急速增加。 他当即启动了构装体内的防护程序想要阻止这些未知硬件的非法接入，却听到耳边传来灰狐幽幽的电噪声： “告诉我，图山今天来威尔逊公司的目的是什么？” 面甲下，弹巢紧张地瞄了一眼平视显示器中图灵的身影，同时又分散注意力在那些检索用逻辑框格上想要中断那些非法接入： “仅仅只是为了了解碳变罢了……” “他今天的行程内容是什么？” “早上八点到九点处理事务，十一点到十二点是午餐时间，十二点到一点进行定时午睡。一点到下午五点之前前往威尔逊公司。晚上他会去拜访一名迷光公司内的高层人员。凌晨他会去情妇那里过夜……”忙着对抗非法接入的弹巢没工夫考虑太多关于图灵询问这些问题的意图，连忙随口乱说着。 “情妇？” 图灵骤然转身，目光锁死在站的笔直的弹巢身上。 “既然这样，那么你就在凌晨杀了图山。” ？？？ 面甲下弹巢的神情猛然一怔，眼前有冒出了更多非法入侵警告。 满头大汗的他慌忙处理着构装体系统，嘴上飞快回复： “这不可能，我做不到……” “不，你做得到！！” 幻肢撑起图灵的身躯瞬间来到弹巢身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注入你身体中的东西是我独属的科技，它能够监控并接管你的视觉，听觉，甚至是触觉。并且还能接管你全身上下的所有植入体乃至血肉！” 耳边的警报声大作，弹巢只看到无数警告窗口层层叠叠地弹出，宛如无限垒砌的纸牌一般将整个平视显示器彻底堵满，同时感觉到身上的构装体在迅速失去控制！ “你！！！？！” 嘭！！！ 气压迸射，弹巢瞬间将身上被控制的构装体脱离。右臂，下肢，装甲，武器……一块又一块零零散散的机械体和武器在极快的时间内喷射而出，弹巢瞬间化作了一具只剩下左臂的金属人棍，同时伴随脱离系统迸射的气压将身躯狠狠撞向图灵！ 猝不及防的图灵直接给撞了个结实，万千触须从身后涌出抓在弹巢的身体上。后者则抬起唯一一只还没被子体控制的手臂，狠狠抵在了图灵面甲下方拼合处，迸发灼热高亮的蓝光细柱： “威尔逊公司居然潜藏着你这样可怕的存在！我绝不会让你伤害到图山分毫！！！” 嘭！！！ 焊枪般的火花只接触了图灵下颌的一瞬便被幻肢狠狠拆下，接着是弹巢的整个左臂，然后是他肩部弹出的机炮，再是其他地方未能被子体控制的植入体或武器…… 短短几秒种，弹巢的暴起便被轻松化解，整个人完全变成了人棍砸在地上，纷乱暴露的电路和内构上隐隐流过不断入侵的子体触须。 图灵单手抬在胸前，幻肢带着他后退两步卸掉了弹巢人棍冲击的力道，面甲下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眼前这个公司特工。 这家伙果然是装的……从这个结果来看，好像试探的有些过头了。 这时，图灵看到弹巢浑身上下的灯点化作了红色，未装载外置电子眼的那半面甲上浮现出鲜红的倒计时读秒，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橙色光芒从弹巢的背后逐渐绽放，愈发高亮—— “我的能源来自于吉恩公司的逆旋动力炉核心，即便经过刚才的战斗消耗了不少，也足以堪比数十吨tnt的爆炸当量！” 面甲下，图灵眯起了双眼，让幻肢将自己放了下来，脚踏实地地走向弹巢。此刻弹巢面甲上的倒计时读秒已经到了7.29. “无论你想对图山做什么，都会被我的生命扼杀在这里……” 5.18，图灵走到了弹巢的面前。 “到时候，你的威尔逊公司就等着面对迷光公司和图山先生的疯狂报……卧槽！！！？” 2.89秒，灰狐头盔拆解，将图灵的面容暴露在了灯光下。 自爆读秒在最后一秒的时候被弹巢停止了。 “你……你你你？！” “出乎意料的忠心啊，弹巢先生。” 幻肢张开，大大小小的硅基态根须一同探出，将弹巢的构装体重新拼合到弹巢的身上，并帮他站了起来。 “你你你……您是？！！” “乖，叫少爷。” 在失去了电燥感的年轻音色下，图灵抬手轻轻拍了拍弹巢的肩膀，同时帮他拧好身上最后一颗螺丝。 “你是图山先生的儿子？！” “嘘……”图灵在唇前竖起一根手指。 “不对？你……” 图灵扯了扯自己的脸，在弹巢的震惊注目中挤压着自己的面部肌肉，证明了这不是硅胶面具。 “虽然现在应该有过硬的生物克隆技术足以完全复制一个人出来，不过我的确就是图灵，如假包换。” 弹巢怔怔地看着图灵摊开双手，那些硅基态根须缓缓缩回到背后。 “莫非这是……” “这不是我老爹的安排，我老爹也不知道我灰狐的身份。互相瞒着罢了。” 双手习惯性插进破破烂烂的外套口袋里，图灵花了十分钟向弹巢说了灰狐的情况。 当然，只谈及瞒着图山以灰狐身份加入威尔逊公司的相关事宜。而此刻的弹巢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昨天蝰蛇袭击你的事情……” “我装的。蝰蛇现在是自己人了。” “但是安德鲁……” “安德鲁也是‘自己人’。” 一根幻肢在弹巢面前婉转了一番，缓缓收了回去。 他顿时明白了。 “但是……您真的不是图山先生故意耍我……测试我的？” “是我在耍你，和我爹没关系。” 弹巢：“……” “构装者资本的世界，无法谈及可靠的信任。一切由利益趋势的行动让很多事情具备了可控因素的同时也变得更加不可控。你作为老爹的亲卫，迷光公司的公司特工，你觉得我会就这么放心地让你呆在老爹身边？” 闻言，弹巢沉默了一番，开口道： “但是即便如此，您拿出来的那些科技，也足以让图山先生身边的人投效了……” “但是你不一样。”图灵凝视着弹巢的面甲。 “昨天晚上，老爹让你来视察我的情况。在这样的构装者资本世界，迷光公司这种充满内斗的大企业，再加上老爹对我在外个人信息上的重重掩护，他却派你来查看自己亲儿子的状况，而且你还是老爹名义上的‘亲卫’。” “这说明了什么？这代表老爹对你非常信任，而且绝不是单纯的雇佣关系，哪怕是再大的利益诱惑你都不应该会动摇，至少我认为你不应该。” “但是刚刚我就动摇了……” “所以我的试探并没有结束。”图灵耸了耸肩。 “那如果我真的没有您推测的那么‘忠诚’呢……” “那也没关系，这说明你不过也是个为利而行的普通打工仔罢了。你身上的子体足以控制你，而我这边提供的更多利益能够让逐利者彻底成为我的人。结局都是一样的。只不过……” 说到这里，图灵顿了一下，让灰狐面甲重新覆盖自己的头颅，声音重新带入电燥感。 “虽然都是使用寄生手段，都能一了百了。但你是老爹的亲卫，如果你本人能够发挥主观能动性那自然极好。” “听懂了么？” 弹巢愣愣地对上图灵的注目，似乎脑子里还在刷新世界观，愣愣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其实我脑子有点绕晕了……总之你的确是图山先生的儿子吧？” 图灵：“……” 弹巢若有所思地点着脑袋，又猛地抬起头： “但是刚刚我要真的自爆了……” “你做不到。” 图灵轻轻打了个响指。 弹巢的平视显示器上顿时跳出一大堆警告框格，自爆倒计时读秒重新出现在他的面甲上。 “等等！这……” 啪。 一声响指，读秒消失了。 “在你被我重新放倒的时候，我就已经接管了你内部的所有植入体，虽然没办法接管你的构装体程序，但是我可以搭建一个独属于自己的程序，立交桥原理，监控并控制你身体内的所有植入体。也正因为如此，我知道你是真的想自爆，而不是层层算计来诈我……” “我刚刚的确是想炸你。”弹巢非常认真地说道。 图灵：“……” 气氛陷入肉眼可见的尴尬。 “算了……不知道你这种直脑子是怎么在迷光公司的内部斗争里活得这么滋润还能当上老爹亲卫的。” 图灵无奈地摆了摆脑袋，准备让封锁整个房间的子体收尾，出来也有段时间了，威尔逊那边应该也和老爹谈完了。 这时，他却发现随口一言下，弹巢沉默了下去。顿觉有戏的图灵暂时收手。 “其实，我是邦加人。是当年图山先生到邦加参与视察的时候从战场上带回公司的。” 邦加战场…… 临近夜州的邦加国土常年战争，一直处于战乱多年。而在那么早的时候老爹就曾经在迷光公司的安排下去过邦加了？细想下去，邦加也许是这些公司收拢士兵征集作战炮灰的地方？ “当时我才十三岁，住在邦加的科马特利沙丘城。但是那会儿正是‘沙丘战役’爆发的时候，等离子扫射破坏了城镇，还打坏了我半个身体。被迷光公司的人接收的时候，他们甚至以为我死了，是图山先生看我可怜，让迷光公司的作战后勤为我改造了身体，让我活了下来。” 大沙丘战役…… 图灵心中咯噔一跳。 那大约是七年前在邦加爆发的大型战争，甚至还上了夜州的现代政治教材。图灵还记得高中政治老师在台上侃侃而谈那场沙丘背后的代理人战争故事。 而那场战争爆发的时间，正好是图灵接受心脏手术移植的时间，十四岁。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弹巢的真实年龄，甚至比自己还要小一岁？！ 那么对于老爹当初会在邦加战场，还救了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弹巢的原因，图灵大致可以猜到了。 这么危险的地方，老爹说去就去么…… “你从那个时候就加入了迷光公司？”图灵顺着弹巢的话往下问。 “没错。我在邦加一处由迷光公司掌控的军事训练基地里进行了为期三年的作战训练，并顺利以高名次毕业。那个时候每过一段时间，图山先生都会来看我一次。” “后来你就成了老爹手下的公司特工，并且帮他做事。” “没错。”弹巢点了点头，面甲和头盔侧面一寸寸弹起，被他取了下来。 一张半张脸被黑色金属替代的暗色面孔暴露在图灵的面前。让图灵感到惊讶的是，他的电子眼并不是外挂式的，而是改造自弹巢的其中一只眼睛，在面甲取下后依然挺立在那一半接受过改造的脸上。 而对方留存血肉组织的位置，也是一副标准的邦加面孔。黑色头发，深棕色双眼，偏深色的黄种人皮肤，还有略显年轻的眼神。 “因为战乱，邦加很多人都会选择去当雇佣兵，刀口舔血，为了金钱奔波。那就是邦加最广大的业务，每天都会填进去很多人命。和夜州里的城市雇佣兵不同，邦加是黄沙战场，每天过的是为了利益互相背叛捅刀子的日子。但是我很清楚，有些东西，不是利益就能够买通的。” 说到这，弹巢将面甲重新扣在了自己的脑袋上，电子眼绽放出常时绿光： “图灵先生，我愿意为图山先生献出我的生命，请相信我的忠诚。” 图灵静静地打量了一番面前这个同龄人。图灵没去过邦加，但是能够通过各种大众传媒和书脊渠道得知来自于邦加的各种信息。那里是穷困的代表。在种族歧视严重的米克顿联邦更是代表着下等人的国度。 对比弹巢的遭遇，生在铁幕之国应该能够被称作幸运。 “对你身体里的东西没有怨言？” “我相信时间足以告诉您，您以后不会用到它们的。” 对此图灵没再说什么： “准备回去吧。” “是！” 弹巢俨然已经一副俯首帖耳的模样。 几分钟后，图灵让整个房间内的子体封锁枯萎掉，准备和弹巢返回萨克斯的会客室。而在离开之前，图灵惯例将弹巢身上的装备都用幻肢迅速拆解研究了一番。 毕竟能薅的羊毛要尽量薅。 弹巢身上的所有武器都属于脉冲类实弹武器，每把枪都装载了一种迷光公司的独特科技：【光子回路】。包括弹巢的全身构造体也由光子回路科技联通。 这种技术能够加强枪械威力，或者将弹巢身体中的逆旋动力炉能量引导进入武器进行脉冲火力覆盖。相对于光子回路，图灵对弹巢在那天晚上展露出的腿部灭音器更加感兴趣，能够增强图灵在作战能力上的战术多样性。至于弹巢身体中的逆旋动力炉，在弹巢的解释中，泰克侵蚀者全身的能量都由动力炉提供，在逆旋动力炉停止工作的情况下，就需要依靠维生装置。 如果没有维生装置，侵蚀者会极速死亡。也正因为如此，泰克侵蚀者的能量核心一般被保护得非常严密。 而目前图灵自身的科技囤积不少的情况下，对此也只是有些可惜，并没有一定要炫耀一下幻肢的科研能力，拆装弹巢的逆旋动力炉和死亡赛跑的意思。 “图灵先生，不知道您这一身科技是从何而来，但我要提醒您的是，千万不能被您背后的势力所制约。有些东西终归只是别人展示出来的，而不是自己的……” “行了，这些都是我自己的东西。我看你脑子不好使，经验还是挺丰富？”薅完羊毛，图灵和弹巢准备离开房间。 “既然这样，您为什么不将这些告诉图山先生呢？”弹巢不解。 图灵停下脚步，侧头看向弹巢： “你跟在我老爹身边很多年了，你应该很熟悉他的行事风格了。他跟你提起过我没有？” “极少。”弹巢摇了摇头。 “那么如果他知道我就是灰狐，并且背后还藏着很多令人难以置信的科技，足以成为一家构装者资本的生产资料的级别，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弹巢思索了一下，很快做出答复：“他可能会和我一样，认为您背后存在一个势力，您只是被力量诱惑和利用的棋子。毕竟……您的科技没有任何征兆。” “不止如此。他还会气到吐血，再想方设法地将我保护起来。凭我十四岁之后对我爹的了解，他一定会这么做。这就是‘父亲’。”图灵拍了拍弹巢的肩膀，抬腿向前走去。 “身份保密的事情不用我再多说，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我的真实身份。哪怕是安德鲁这样的自己人也不要随便讨论，你体内的东西会监控你的言行。” “我当然明白。而且我私下从来没有对图山先生任何不敬，请您放心。” “……重点是这个么……回去之后，来的时候你对我什么态度，回去你就对我什么态度，这只是你和灰狐之间的小小冲突。我老爹那边，我希望你能够定时向我汇报情况。迷光公司内部的结构和斗争，你之后整理一份资料给我。等会儿我会给你一个联络用的保密邮箱。” “图灵先生，您吩咐我的这些，是为了图山先生么？”弹巢认真询问。 “那不然呢？” “我明白了，我会照做的。” “还有一件事，我爹真有情妇？” “这个其实我是乱说的……”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世界(小合体章) “嗯？” 回返的途中，弹巢站定，肉眼可见地顿了一下。 图灵脚步放缓，回头瞥向弹巢。 “图先生说事情已经谈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弹巢说着，将耳边的的通讯模块划拉到了脸颊上，转身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 谈完了？ 图灵皱眉。 他在会客室门口刻意挑衅弹巢的行为，应该被诸多人看在眼里了才对，然而老爹居然对此完全无动于衷？ 如此信任弹巢么…… 图灵思索着，没有再跟弹巢多话，趁着行政层走廊四下无人，快步回到了会客室。 目前老爹那边有了弹巢在盯着，随时报告消息，同时也算是在迷光公司内安插下了自己的眼线，对于老爹的事情，图灵也可暂时放下心来了。 此刻会客室大门洞开，门口站着两名西装员工，看到图灵的到来后，微微低头表示尊敬。 灰狐就职的消息似乎已经渐渐传开了。 会客室中，萨克斯坐在一张装潢古朴的沙发上，微微闭着双眼，一根手指轻轻敲打着副手，安东尼则宛如雕像一般立在旁边，双手下垂。看到归来的图灵后，轻轻点了点头。 “回来了？” 没有掩饰的脚步声让萨克斯从沉思的状态中惊醒，冲着图灵露出一丝微笑： “听外面的员工说，你和图山先生的亲卫保镖‘较量’了一下？” “简单过过招而已。”图灵大刺刺地走到威尔逊旁边的小沙发上坐下，轻轻翘起了腿，“你知道，对于这些公司里的泰克侵蚀者，我一直都很好奇。别说是迷光公司，就连‘我们’公司里的作战部门情况我都还不甚了解。” 威尔逊轻轻点了点头：“毕竟你才来了一天，这些东西慢慢来就可以了。” 接着，威尔逊没有停顿，继续说了下去：“图山先生的‘朋友’已经幸运地迈入了碳变，一行人刚离开。” “他的目的是什么？” “哎，无非就是想要投资，入股，用某些手段介入到公司中，也是盯上了碳变吧。”萨克斯轻轻摇了摇头，“其实不故意留他商谈一番，基本也能猜到是这个结果。” 至此，图灵基本上确认了自己的猜测，老爹极有可能是在自己那通电话的启发下，想到了威尔逊公司，对碳变有所想法。 “也？”图灵注意到威尔逊话中的细节。 萨克斯揉了揉眉心，用一抹微笑将疲惫隐藏下来，示意安东尼为两人端上红茶。 “灰狐，你初入公司，通过工业研发部的主管终端，你应该也已经了解到暗藏在正常世界之下的庞大生态圈了。但是其中的部分细节，单单通过黑市系统的数据分析有些费力，也不如有人讲解的通透。” “愿闻其详。”图灵微微坐正。 “普通人的世界，资本公司明争暗斗，博取年利率的上升，这一点和构装者资本们没有太大的区别，但其中的细节有所不同。 在联通全球的克罗恩黑市中，构装者资本一直在做的只有两件事情：夺取更多的市场份额，还有研发更加先进的科技。在这其中，得益于全球各地爆发的局部战争，由泰克（脱碳）粒子为核心的战争科技更是得到了质的飞跃和发展。对于‘战争’，你了解多少？” “邦加。”图灵简明扼要吐出隔壁国度的名字，接过一边安东尼递过来的红茶。 萨克斯点了点头：“邦加是其中一个地方，除了邦加外，还有十三个国家都处于或大或小的战火之中。” “而正是因为战争科技在短短十年间的飞跃性发展，才渐渐形成了一个在暗面的庞大资本生态链。从原料上的供给，到人力上的供给，甚至直接提供战争资源，贩卖图纸，给予科技授权等等。而渐渐地，像邦加这样的战场，也逐渐从战争科技的‘市场’转变成了战争科技的试验场。而原本供给于战场的战争科技，也大量流入了安定国家，让暗面更加汇聚。” “也就是这样一个的一种循环和转流，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而这些战争科技如果浮现在现实表面，不仅是对传统行业的沉重打击，还会以极快的速度导致局势动荡。”图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同时接过了萨克斯的话继续向下说道： “那么最近夜州出现的局势动荡也与此有关，市面上出现了大量的‘高新’科技产品，是因为原本用于战争的科技产物，在经过推导和再研发后，即将投入正常世界的市场……” 说到这，图灵抬起头来对上萨克斯若有若无的笑容。 “是因为黑市饱和了？” 萨克斯点了点头。 “黑市也是由资本经营的，但这股权利却没有被大国握在手里，而是由大量的资本联合形成的名为‘克罗恩黑市’的联合集团，这既是黑市的名字，也是资本联盟的名字。” “正因为如此，对于这些联合集团，尤其是占主导话语权的联合集团中的某些资本来说，黑市就像是后花园一般，他们得到了很多便利，也占据了大量的市场份额。这批人应该就是黑市建立之初的构装者资本，也就是第一批吃螃蟹的人。后来的人，尤其是没能加入这个联合集团的人，但却仍然需要通过黑市来达成交易和各种资金流通，他们恐怕不会安心一直这样下去。” 根据得到的信息，图灵迅速推导出了更多内容，萨克斯脸上的笑容更甚，连连点头。 “你看的很透彻。大量没有加入克罗恩黑市势力，但却需要依托黑市而存在的资本对于这种现状愈发不满，他们想要扩大市场。” “于是就盯上了表世界的庞大市场空缺……而表世界那些日新月异不断革新的新兴科技，说不定就是某些构装者资本逐渐推进下的成果。但是为什么到现在为止，表世界和黑市的科技鸿沟依然如此巨大？是因为九科这样的特务机构？” 图灵十指交叉，持续推导，萨克斯则哑然失笑： “你已经把话说完了，还需要我来解惑吗？” 不自觉间，图灵手中的茶杯已经空了，一边的安东尼一脸殷切地笑容帮他重新倒入红茶。 “是因为铁幕，米克顿，法尔斯这些大国担心增长飞速的战争科技会对表世界造成的冲击，在背后隐藏进行宏观调控的结果……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个局势恐怕很快就要被打破了。”图灵说道。 “没错。之前我跟你说过，资本的世界，拼的是科技实力，当黑市逐渐转移到表世界，那就是一场在科技层面上的血腥博弈，背后没有构装者资本存在的传统科技行业将会在一瞬间被撕碎。” “而隐藏在这之下的黑市因为克罗恩联合集团和其他构装者资本的冲突，则会更加剧烈。一旦事情演变到那一刻，无论是黑市还是表市，双方都不会放弃，因为那等于眼睁睁看着其他人吞吃利益，占领市场。明面上是群雄逐鹿，暗地里就是血腥吞并，直接以战争科技铲除异己，争夺更多的利益……”图灵轻声说着，目光所致是清波涟漪的红茶水面，一股汹涌翻滚的暗潮就隐藏在其下，等待着掀起滔天巨浪的那一刻。 “事实上，这些事情已经纠缠了一年又一年，在克罗恩黑市诞生之初便没有停下，只是这一年……可能注定要就此爆发了。” 萨克斯将空掉的茶杯放回了桌面的碟子中，并起身示意安东尼不用再添茶了。 他缓步走到窗前，俯瞰着下方宛如蚂蚁般的车流和灰色的天空。高楼林立，钢铁丛生，眼眸中深藏的疲惫下，翻涌着一抹惆怅。 “得益于生物制药的底蕴，现在大部分战争科技，也就是泰克科技在表面市场上不会对我们造成过大的冲击。在黑市中，威尔逊公司一直是部分中立公司的代表性资本，目前还能稳住局势，但再过一段时间，局势愈演愈烈的时候，就说不准了，有些人恐怕不会看我们稳坐山头的……” 一番交谈下，图灵一片豁然开朗。 时局动荡，暗流汹涌，自己小心隐藏的做法是没错的。 但是在这样的局势下，各种强大的科技必然会在一次又一次的冲突中不断推进研究进程，迸发出更加尖端的科技结晶。今天和弹巢的一战图灵并未放水，只是很多他独属的科技产物没有能够用出来。而弹巢爆发的科技水平和作战能力，已经足以对目前本体的幻肢体系造成威胁，而弹巢还不是迷光公司中最为强大的泰克侵蚀者，在迷光公司之上，夜州还有多家表面市值比迷光公司庞大数倍的资本集团，他们背后必定也坐拥恐怖的科技底蕴和未知的构装者势力。 他还需要更多的知识，更强大的科技，将这个世界只有自己拥有的妖神体系推进到极限。 但是图灵又想到了一点。 于此巨大的时代暗潮，诸多大国背后采取的措施又是什么呢？ 表世界是新法案，新政策，而黑市那边，是插足到诸多资本的血腥竞争中，还是说坐山观虎斗？ 对于泰克体系，图灵目前已经见证了不少。 康锤，桑恩，弹巢。 碳变体系，目前也已经拿到了威尔逊公司目前“无私”奉献出来的所有数据，加上目前碳变实验室里的各种资料，萨克斯都给予了他查阅的权限，吃透也只是个时间问题。 但是处刑人呢？ 对于九科和罪策局的处刑人系统，图灵目前只看到过那个d级职级的骑警露西亚动手的一次，除却外骨骼装甲外，使用了一种能量脉冲的外放装置。 图灵对此向萨克斯道出了自己的疑惑。 “构装者整合局，也就是九科这样的特务机关背后的科技体系，主要由一个大型研发机构作为基石。” “奥尔芬进化研究所。”图灵从记忆中翻出了萨克斯曾经提及到的组织。 “奥尔芬进化研究所是一个由联众国共同组织的大型科研机构，全面服务于各大国类似于九科这样的构装者整合局以及罪策局，同时也拥有一些产业，大多是国有企业。说到进化研究所……我们的碳变体系，还要拜当初法尔斯的大事件所赐……” “法尔斯？”图灵眉头一皱，怎么突然说到法尔斯去了？ “罪策局的总部就在法尔斯。这个暂且不谈，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说……”萨克斯从床边转过身来，眼眉低垂，眸子中似乎隐入了一层淡淡的阴霾，“进化研究所深不可测，虽然因为每个大国的原因互相之间也有竞争和割裂，以及或多或少的壁垒，但那是一个真正的巨无霸。 对于黑市的斗争，大国表面上采取放任措施，因为每个势力都是黑市的客户，既是买家，也是卖家。只要不触碰到大国的底线，联众国更加希望这些势力狗咬狗。但这只是表面上。灰狐，你认为，联众国各国会采取什么样的措施来针对黑市的生态圈？” 后脑微热，图灵的思维高速流动，扫过大脑中所有已经接收的信息，最后将目光落到了邦加。 “按照您说的，邦加战场的背后，除却内政方面的战争外，还有各大构装者资本探入的触角，是战争科技的试验田……那便是选取代理人，站在一方本地势力背后，投入资金和人力。” “所以对于黑市，大国必定也会存在代理人计划。当然必定不止这一种做法。大国的力量是无法低估的。” 萨克斯赞许地点了点头：“没错。目前联众国存在于黑市中的子势力数不胜数，或明或暗都有不少。说到这个……” 这时，萨克斯突然停下了话语。 有些急促的敲门声从门口传来，安东尼快步打开会客室的房门，一名身穿黑西装的男子略显焦躁地走入其中，越过安东尼和坐在沙发上的图灵，将一块终端机交给了萨克斯。 “萨克斯先生，情报部门传来消息，黑市出现大量现金流涌动的现象，交易量在一天之内增加了数倍，并且数字还在持续上升！” “如果仅仅只是这件事情，你不应该如此慌张。”萨克斯蹙眉，接过了对方手上的终端机，双眼一怔。 “还有一件事情……” 西装员工小心翼翼地凑近萨克斯，警惕地看了一眼后方沙发上的图灵，小声说道： “我们得到消息，第二联合集团成立了……事情太大我不敢通过公司网络直接发给您。” 萨克斯眉头紧皱，翻阅着终端机上的内容，随后重重叹了口气，将终端机递给了沙发上的图灵： “已经开始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获取 “拉齐姆联合集团……” 高楼林立，车流汹涌。一辆大型商务汽车平稳地行驶在车流之间，尖端的隔音设计将所有的噪音都隔绝在外。 位于后座的图山放下了手里的终端机。 “为了针对克罗恩市场开始正式拉帮结派了么。” “听上去很严重。” “暂时与我们无关。”图山笑着看了眼坐在对面的弹巢。 这辆大型商务汽车内部是对座设计，弹巢的构装体体积接近常人，刚好能够坐在对面。 “在全球范围内发起的联合集团，效仿克罗恩家族当初组建黑市联合集团的做法。暂时还轮不到我们去操心，况且表市和黑市可是很不一样的，这其中牵扯到的利益纠纷更加复杂，想要一口气吃成个胖子，拉齐姆家族如果不好好计划，估计是要栽个跟头了。”图山摇了摇头。 “先生，拉齐姆联合集团成立，就是我们的敌人了吧？”弹巢询问。 “表面上是这样的。但在这个世界，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拉齐姆家族能不能成事儿还是个问题。” “以构装者资本的目光对于现实世界的情况来看，可谓是‘百废待兴’。公共建设，住房问题，交通建设，以义体为基准的医疗市场，全自动化工厂等等……整个市场非常庞大，看上去只要是技术底蕴足够，应对策略充分，很快就能包揽大量的项目和资金，但是九科不会让拉齐姆联合集团的人就这么如愿的。前几天出台的构装整合法起草只是第一步。” “除此之外，黑市的现金流呈现倍率增长，无论是原料、电子元件、战争科技成品亦或是雇佣兵业务都出现了较高的增长现象，并且还在不断上升……弹巢，你觉得这是在干什么？” 图山将手中的终端机展示给弹巢。后者用那只单反镜头般的电子眼收缩着看了看，沉思了一阵才给出答案： “仗要打起来了……吧？” 图山微微一笑，嘴角向后勾起，略微抽搐似乎在极力忍笑。 “你说的没错，但还不够准确。” “有人开始大量购买各种物资，这是在准备应对即将爆发的暗潮。而有些坐不住的，说不定就是正在爆发底蕴，准备在乱流到来之前率先拿到可以吞下的利益。而这也有可能是两个联合集团在背后操控的接过，可能是想继黑陵区事件后，制造出一条足以引爆冲突的导火索。前段时间迷途大厦联合本地黑市针对威尔逊公司，可能也是在克罗恩联合集团授权下的结果。而那个突然蹦出来的‘千面’……” “有可能是拉齐姆集团制造的导火索？”弹巢抢答。 然而图山又摇了摇头： “据说那个‘千面’身上的科技形态比较神秘，不像是现在任何一种主流战争科技，这代表‘千面’背后极有可能是恐怖组织那边的势力。例如在第一次企业战争中大肆亮相引发多处争端的‘虫巢’。还有最近九科正在大力追捕的‘地狱门’成员。那可能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冲突。” “哦……” 弹巢认真地点了点头，只不过他已经感觉脑子有点昏了。 “这些东西，就是局势。不过以我现在的地位，想要针对局势出手谈何容易。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尽快找出公司内意图针对我动手的人，然后……” 尽快进入核心管理层，真正掌握迷光公司。 目前夜州本地克罗恩黑市的带头公司是穷途大厦，只有先掌控迷光公司，他才能掌控更多的资源，拿到更多的科技和利益来保护家人，为自己的儿子寻求延续生命的科技。 至于威尔逊公司这边，暂且就先观望着。 图山抬起头来还相对弹巢说些什么，却发现对方正愣愣地低头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今天在威尔逊公司，那个灰狐怎么样？” “呃？”弹巢心中一紧，猛地抬起头来，“这个……什么怎么样？” “萨克斯跟我说，那是威尔逊公司新上任的一名高管，具体担任的职位没有透露，但是似乎是从雇佣兵转入威尔逊公司的。他主动找你过了两招，结果如何？” “当然是我……赢了。”弹巢下意识结巴了一瞬间，但是对他充满信任的图山并没有察觉到异常，淡淡地点了点头： “威尔逊公司以感电寿命逃逸手术为核心在黑市和表市的诸多人脉中站稳脚跟。但是对于这家构装者资本的武装力量，整体的评价较低，不知道是真的上不了台面，还是说碳变者只能成为一种为和平服务的科技体系呢……” 汽车继续行驶，而图山似乎也没了说话的欲望闭目养神，弹巢则在思量着，是不是要将图山今天说的这些话告诉给少爷图灵。 …… …… …… “所以说，这场极有可能到来的混乱，就是以这两个联合集团的明争暗斗为主了？”图灵将萨克斯递给他的终端机交还给了一边的黑西装，“但是那些在夜州活跃的恐怖组织呢？像是地狱门，他们在这场动荡中扮演了什么地位？” 萨克斯摇了摇头：“恐怖组织之所以被称之为恐怖组织，是因为他们达到目的手段激进，对大国统治和城市治安具有非常恶劣的影响。在米克顿联邦作威作福的地狱门出现在夜州，自然也是盯上了夜州的发达经济和信息中心的地位，以及犯罪率颇高的温床环境。总之这段时间，不会太平了。” 他转头看向刚刚走进来的黑西装，向他介绍道：“欧文，这是新上任的工业研发部主管，灰狐。灰狐，这是欧文，我的其中一名助理。” “你好。”欧文中规中矩地冲着图灵打招呼，两人握了握手。 “灰狐。我记得你目前还没有助理吧？”萨克斯突然对着图灵说道，“担任要职你可能会遇到很多繁琐的事项，对于工作上的细微业务，我想你可能需要一个助理来帮助你处理事务。” 此言一出，旁边的欧文脸色瞬间就变了：“威尔逊先生，我……” “让欧文担任你的助理，你看怎么样？” 萨克斯全然没有理会欧文的急切的表情，自顾自地说着。 助理？ 图灵倒是忽略了这一点。 曾经在公司实习的时候，高层人士们身边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助理，有的就是专门的助理岗位，有的则是秘书一类。 欧文长着一张标准的方脸，短寸头，东欧人面孔，双眼深蓝，此刻正掩饰着自己的不适和图灵的红色电子眼对视着。 “当然可以，我正好缺少一个这样的助理。” 看出了这个欧文的不爽，但是图灵并没有拒绝。 无论萨克斯给自己安排这个助理是好心还是说带有监视意味，他都不甚在乎。正好自己巢穴实验室那边有很多事情需要打理，不可能一头扎进威尔逊公司的事务中。 “好。那么从今天开始，欧文，你就跟着灰狐先生吧。”萨克斯语气平淡，但在欧文耳边却透露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心中还抱有一丝希望的欧文顿时泄气，无可奈何地答应了下来。 而萨克斯则是将职务安排这样的小事情交给安东尼处理后，碳变实验室那边没有了外人打扰，很快传来了好消息： 在凡性过滤器的作用下，感电寿命逃逸手术成功得到了新的变革。实验成功了。 在祛除了诱变剂注射这一手术步骤后，整个手术过程大幅度缩短，失败率直线下降。现在整个实验室内正在欢庆着新实验的成功。 而萨克斯在得到这条消息后，并没有展露出太多的惊喜。 凭借他的眼光，这样的结果是必然的。 几分钟后，萨克斯在高层召开了一场临时的董事会，将碳变实验的推进进度进行了高层公开，同时也将图灵带入到了这些高层的视野中。 不过对图灵来说，这些都无所谓。 也就是些大小股东，董事会成员，甚至因为是萨克斯临时召开的会议，有两位因事务繁忙只能使用远程视频会议。 他更在乎的是，萨克斯在这场董事会议中给予了他诸多授权。 除却对工业研发部的全权管理外，他还得到了能够管理安全部门的一部分权利，对于科研物资和预算的无申报权利等等一系列细节便利，还有卡恩之前待过的威尔逊公司旗下的疗养院机构里的一些授权。 而在除去这些产业外，在碳变实验室，图灵拥有了项目主管的权利，拥有一间空置的实验室和限制在两个内的项目开发权利，同时从那两位实验室主管的科研团队中提取部分人才，为他组织了一支新的科研团队。 而现在，图灵已经足以有资格查阅威尔逊公司内部的诸多经营细节，以及大量可拨动的便利和资金。 这些权利，足以让图灵以威尔逊公司为跳板，反哺自己的妖神科技，以及尝试研发出更多的新技术。 而这些，都来自于图灵从处刑人动力炉中提取出的“凡性过滤器”科技，并且他还未将这一科技产品完全公开。 整个会议基本是萨克斯的一言堂，因为高层几乎都是碳变实验室里经过感电寿命逃逸手术的碳变者，碳变实验的推进对他们来说至关重要，对萨克斯的授权决定毫无异议。 会议结束后，萨克斯便和图灵分开，表示要处理公司事务，图灵则带着自己刚到手热乎的新助理前往了安全部门的机械后勤部。 暗流涌动的世界曝光在他的眼前，他愈发感觉到自己还需要更多的手段和科技实力，流电桑恩的构装体还保存在那里，这个泰克侵蚀者身上的科技，图灵自然不可能放过。 电梯内，图灵瞥了眼旁边的欧文。 这个身材高大的东欧男子此刻正像个木头人一样站在他的身后，眼观鼻鼻观心，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跟我说说安全部门的构成。” 电燥感极强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欧文这才勉强抬了抬眼皮，开口说道： “安全部门主要由公司特工和合同雇佣兵组成。除此之外就是中枢安全系统，必要的情报机构，机械后勤部等几个子部门。” “图灵先生我们现在前往的机械后勤部，对您目前的部门来说存在作用重叠的情况，事实上公司内部的大部分构装者机械类工作，例如短期研发，市面上的产品装备解读，基本都是机械后勤部在担任工作。” “这就是为什么安全部门的这个机械后勤部，不愿意将我的战利品送来的原因了？” 红色的电子眼注视着欧文，后者有些不适地摸了摸鼻子： “这个……公司内部的竞争情况您可能不太清楚，但基本是这样的。机械后勤部那边对于工业研发部的感官不算很好。” “应该是整个公司都对工业研发部的感官不算很好吧。” 图灵在面甲下翻了个白眼。 “威尔逊公司的大部分战争用设备，基本都在机械后勤部吧？”图灵继续询问。 “如果您指的是雇佣兵用的那种靶场，力量测试机器，训练仪器之类的东西的话，我的回答是：没错。但是您现在也是公司的人了，我认为您对公司的称呼应该更加自己人一点。比如：我们。”欧文有些懒散地说着，明显对图灵曾经城市雇佣兵的身份有些介意。 对此图灵暗笑一声，没过多计较。 毕竟来日方长。 叮…… 一声轻响下，电梯到了。 带着身后的欧文，图灵踏入了一片宽阔地带，一片人潮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里是安全部门的大厅，整体的感觉有点像图灵在长途高铁的汽车站 市雇佣兵的身份有些介意。 对此图灵暗笑一声，没过多计较。 毕竟来日方长。 叮…… 一声轻响下，电梯到了。 带着身后的欧文，图灵踏入了一片宽阔地带，一片人潮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里是安全部门的大厅，整体的感觉有点像图灵在长途高铁的汽车站 第二百二十四章 哈巴狗 图灵刚带着欧文走出电梯，便看到一个男子堆着笑容走了上来，嘴里吐出来一串标准的播音腔： “想必这位就是‘灰狐’先生了？” 电子眼在面甲上流动，微微下移，锁定在了他的面部。 这是个身材矮小，面容干瘦的男子。 图灵此刻身着幻肢外骨骼，加上一些增高效果，身高直逼一米九。他身后的欧文也是个身材可谓高大的壮硕男子，而眼前这个迎上来的男人，只堪堪到图灵的胸口处，在旁人眼里看起来颇有一种身高上的强大杀伤力，但是这口播音腔，却让图灵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违和感。 “您好，我是威尔逊董事长点名安排带您参观安全部门的，本人是安全部门的一名普通员工，家乡铜港，姓金，名城。您要不嫌弃，叫我‘小金’就可以了，嘿嘿……” 小金…… 图灵在面甲下扯了扯嘴角。 虽然这位金城先生外形不算出彩，但看面相也是个三十多的人了，自己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叫他小金……？ 是不是觉得自己还挺可爱的？ 翻了个白眼，图灵迈步向前走去： “带路吧。” “是！” 小金微微躬身，礼仪做的极好，快步向前走去，同时眼角投出一抹得意的神色扫过图灵身后的欧文。 赶紧跟上去的欧文顿时拧紧了眉头，本能感觉到不适，懒散的模样顿时散去了大半。 铜港，是铁幕大陆边缘的一处港口城市，和夜州同属特区。 一路上，这个叫金城的人都在向图灵详细介绍整个安全部门的人员构成，下属部门的工作安排，以及重点介绍了图灵此行的目的：机械后勤部。 除此之外，金城还叫上了几个安全部门内的中坚员工要求他们随行，给图灵排场撑得十足，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训练基地那边走去，引来了不少注目。灰狐面甲内的声音接收器里不断传来人群议论纷纷的话语，图灵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稍微还有点不适应。 金城虽然自称是普通员工，这话图灵当然不信，这明显是金城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一种自谦行为，而恭敬有礼的态度也和之前欧文的懒散对比性极强。二者都是萨克斯安排下来的，明显是考虑到欧文的小情绪，还给他又安排了一个员工。 在威尔逊公司中，不同部门的员工制服有所不一样。大部分员工是带有公司铭牌的黑色西装，而安全部门的公司特工则是带有铭牌的高反光银西装。此刻图灵和欧文的屁股后面就站了一堆银西装。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被金城叫到队伍最后面的泰克雇佣兵，他们穿着随意，但手腕上都戴着一块大号的银色腕表，那是一种小号的终端机。在金城的解释中，这些腕表除了是雇佣兵在公司内的身份证明外，还是他们的工作用终端。 “所以，如果我有需要，可以直接向这些雇佣兵发放任务，或者申请调动公司特工小队来为我工作？” “是的。不过一般向雇佣兵发放任务的话，是需要撰写一份行动合同的，这一般都是交给下面的人去做的。特工作战小队的话，除去您本人获得一部分授权可以调动的队伍外，您还可以申请更多的小队为您服务。”金城彬彬有礼地解释着。 之前的会议上，获得一支自己独属的公司特工小队也是图灵获得的授权，只是临时会议，一些人员调配还在进行中。 “咳咳……关于这件事情，我已经帮灰狐先生安排好了，名单和相关事宜已经准备好了报告，马上就发给您。” 说到这儿的时候，身后一直默不作声的欧文突然站了出来，手上不知何时还多了块终端机，脸上已经不见了懒散的模样。 图灵兜里微微一震，摸出工作终端一看，上面已经多了份欧文打好的报告，是关于威尔逊公司授权给他那支特工小队的。 电子眼瞄了瞄此刻脊背挺的笔直的欧文，图灵心中正疑惑着这家伙什么时候藏在后面偷偷打了份报告的时候，一边又传来了金城的声音： “怪不得刚刚总觉得有点眼熟，原来是威尔逊董事长身边的欧文先生……您现在这是……？” “我现在是灰狐先生的随身助理，负责为他处理一切事物。金城先生后面的琐事都和我交接就可以了。”欧文看着金城，面无表情。 “这怎么行？我的工作就是确保无误地将灰狐先生想要了解的一切都如实告知，要是欧文先生的报告有所疏漏，谁来承担这个后果？” 两人隔空相望，视线隐隐有股擦出火花的味道。 灰狐面甲上的电子眼扫了扫两人，刚刚还稍显疑惑的内心随即释然。 萨克斯将自己的助理安排给图灵，这是在向公司内其他人释放一种信号，同时也是真的给图灵安排助理。 但是对欧文来说，对于这种降职一样的安排明显会有所怨言，对于萨克斯来说没什么，但对于灰狐来说，欧文上工可能就没那么上心了。 于是萨克斯还安排了这位金城来引导图灵后面的事务，明显是要再给他送一个好用的部下过来。 看这位小金先生的面色，明显是一副向上的势头，这说明他对于萨克斯安排的这个工作很是高兴，对他来说是升职。而且还不是直接安排他成为灰狐的部下，而是给了他一个引导灰狐参观安全部门的临时工作，给了他个机会，能够让他更加卖力地服务灰狐。 那么金城和欧文，在图灵将详细的职务负责安排给他们之前，二人自然就成了职场关系的竞争对手了。这等于是给欧文安排了一个竞争对手，让他赶紧出力，不出力就得等着被甩到更低的职位去了。 对此，图灵不得不感叹一声职场如战场的同时，也向萨克斯这一手人事管理表示学到了。 在之后游鱼那块儿人的安排上，他也可以尝试利用类似的思维。 图灵中断了二人的刺言刺语，向金城开口道： “以我当前的职位，让安全部门将原本属于我的战利品送到工业研发部，应该不难吧？”图灵自然指的是流电桑恩的遗体。 “额……这自然只是一个小小的要求，如果您有这样的需要，我立刻就可以安排。不过机械后勤部那边知道了工业研发部现在是由您说了算，决定让您亲自过来一趟……当然这不是说损了您的面子，而是有些别的原因在里面。”金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什么原因需要部门主管亲自到一个子部门走一趟？”欧文猛地站了出来，看样子是愈发卖力了。 “这个嘛……作为新的工业研发部主管，机械后勤部门的三位研究员希望能带您参观一下工业后勤部。”金城挠了挠脸颊。 参观？ 图灵瞟了一眼身后的欧文： “但是因为职务有所重叠的缘故，我记得两个部门之间的关系不算好才是。” “咳咳……那是您来之前的事情，您来了之后，事情自然就不一样了。”金城面色一肃，恭敬地说着。 欧文则是眼神一飘，嘴里蚊子般啧了一句“马屁精”。 “既然这样，那就先去机械后勤部吧，正好我也想看看公司的作战资源库。” 金城鞠了个躬，看也没看旁边的欧文，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机械后勤部去了。 对于这些利益纠葛的事情愈发敏感纯熟的图灵自然明白，金城这除了是在拍马屁外，还有着另一重说法。 等一行人到了机械后勤部，他也肯定了自己的推测，并且比他想的还要更猛烈点。 随着机械后勤部大门打开，门内三个穿着作业外骨骼的中老年人带着一堆机修工人冲着图灵猛地鞠躬： “欢迎灰狐主管！！！” 别说图灵被惊得一愣一愣的，跟在后面的安全部门员工队伍也是一阵发愣。 这帮平时修个瞄具都拖拖拉拉的家伙怎么这么勤快了？ “咳咳……企业文化，企业文化……您这边请。” 面对图灵似乎是询问的电子眼注目，一边的金城在前面带路，和三个领头的中老年人交接上了。 一边的欧文则是还在愣神中，慢了半拍，只能看着金城上去疯狂刷脸，默默地又啧了一句“哈巴狗”。 “我来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主管‘勃钳’老先生。另外两位呢是副主管……” “你好你好！这就是灰狐先生了吧？很荣幸见到您！” 金城刚点了个主管的名字，名为“勃钳”的大胡子老人一个跨步走上来，强壮的膀子抓着图灵的双手上下甩了甩，同时一对覆盖着精密目镜的双眼不断扫过图灵身上的外骨骼。 这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深色皮肤，青筋鼓起。身材不算高大，但却异常强壮。 老实说，图灵觉得这像铁匠多过研究员。勃钳的热情让图灵不由得想到了碳变实验室的加菲尔德。 看了眼另外一边有些尴尬的两位副主管，图灵开口道： “先进去吧，我只是来拿流电桑恩的构装体的。” 浩浩荡荡的队伍又增加了，一行人走进了后勤机械部，脚步不算整齐，但还算安静，素质可见一斑。只有最后面那几个被金城拉进来的雇佣兵一直在交头接耳，被欧文频频注视。 这位名为“勃钳”的大胡子老人也是一名泰克改造人。 在他本人的自我介绍中图灵了解到，这位老先生来自邦加，曾经是黑市一家知名资本里挖过来的构装体专家，早年还在零散的科技猎人联盟里做过义体医生，代号是“勃钳”，一直用到了今天。 另外两个副主管也是差不多的类型。整个部门加上作战资源库，维修工人，义体医生，也算有两百多人。 但是科研水平和迷光公司这类靠作战科技吃饭的，必定是不能比了。 领头的人由金城换成了“勃钳”，这位膀大腰圆的老先生带着图灵很顺畅地来到了一处机械间中。 不过，这并不是图灵想要的东西。 这处机械间内是一台联通整个房间的小型机床，内部没有常时进出通道，而是通过操作终端和一块巨大的玻璃对内部进行实时观测和操作。 机床内生产的是一种图灵未见过的枪械，通过通道送往另一个房间。 “灰狐先生，这是我们目前正在自研中的一种产品，即将要完成稳定的可投入使用版本。” 在大胡子的引领下，图灵又给带到了另一个大房间。 这里是一处室内的武器试验场，用于自研产品的内部实验。而在一些精密的集合机械台上，已经四面八方地装载上了不少枪械，其中有明显脸外壳都没有的粗犷枪械，还有刚才机械间内的那种步枪，以及一些图灵没见过的军火武器。 看着这一幕，图灵愈发肯定自己刚刚的猜测。 “你们又是企业文化大张旗鼓地搞欢迎，又是拉着我看自研机床和武器试验房，想要做什么就直说吧。” “勃钳”顿时轻咳一声，快步走到武器架旁边，亲自拿了一把枪交到了图灵的手中： “灰狐先生，这一处军火试验场，里面有我们这段时间以来自研的大部分产品。旁边还有几处公司内部自研的外骨骼，战术武器，以及一些植入体。我也是个直性子，就不跟您拐弯抹角了……” “听说您拿到了董事长拨出来的大笔科研预算，正好我们这边有一些正在自研紧要关头的项目……” “所以你的意思是，希望我把预算拨给你们用？”图灵嘴角一咧。 “不不不……当然不是。”“勃钳”顿时连连摆手，“我的意思是……您现在入职的工业研发部啊，没有什么项目，贸然立项投入科研自然也是白白打了水漂。我认为咱们两个部门可以合作，因为我们这边有现成的科研团队，现成的项目，大家都是经验老成的植入体研究员，所以……” 听完“勃钳”的话，图灵顿时捂了捂额头。 果然是这样。 就像之前金城那句看似拍马屁的话一样，战争科技底蕴薄弱的威尔逊公司，在图灵到来之前，自然是安全部门的实干科研部门比工业研发部这种自研部门要更有话语权。 但是图灵担任工业研发部主管之后，事情的确变得有些不同了。 不同之处就在于，他拿到了萨克斯拨给他的预算。 图灵自己倒觉得没什么，真要搞研发不就是件砸钱的事儿么？ 但是机械后勤部可就眼红了。 明着抢肯定是不行，那就只能是好好谈。 图灵扫了眼旁边目镜下眼神殷切，但眼底又深藏着一丝不屑的“勃钳”，以及旁边一些机械后勤部的员工。 第二百二十五章 科技躁动 话里有话的意思听起来的确不怎么好听，不过看在这位老先生企业文化搞领导欢迎，知道他部门主管和泰克侵蚀者作战等级的身份上，又是一番言辞委婉粗中有细的模样，还同为科研工作人士，图灵不打算跟他计较这些。 他暂时没有接“勃钳”的话，而是走到了那些武器架前。 这些科技都是潜在的技术值，不看看可是浪费了。 而且这些武器架看起来也是挺新颖的样子：“装备收纳仓？” 听到图灵这话，“勃钳”双眼一亮，呵呵一笑就走了上去，在装备收纳仓旁边的突起上轻轻一拍： “这也是我们自研的装备收纳仓，整合空间和枪械类型的功能性装备，基本军火库都会配备的东西。” 随着“勃钳”的动作，图灵眼前的装备收纳仓夹带着那些枪械一阵翻转变形，将所有枪械都收纳进了内部空间，化作了一个矩形的黑色立方，表面凸起一些硬表面纹理。 “勃钳”的脸上一阵得意。 对他来说，图灵此刻的举动是一件好事。 在他的眼中，这个新上任的高管，无论到底是什么身份，其必定有过人之处。但在研发部门这样的地方，高管不一定是会研发的才当的。 而眼前这个灰狐的行为，也表面了他根本不懂工业科研—— 因为像装备收纳仓这样军火库里存在的常识性设备，这个灰狐都一副没见过的模样。 而图灵确实是没见过这东西。 虽说他科技拆过不少，但除了刚到手还没多看几眼的碳变体系和较为完善的妖神体系外，现实世界里的泰克体系，他几乎没怎么接触过完善的工业流程，对于一些在基建中作为常识性的东西，他的确不知道。 而就在“勃钳”感觉自己这波求拨款预算稳了的时候，旁边幽幽飘过来一串词儿，让他表情微变： “不过是从第五世代的穷途科技收纳仓上偷过来的技术罢了。” “勃钳”顿时转过头去，发现欧文正靠在墙边一脸淡然的模样，眼底还藏了一抹嫌弃的神情。 无论灰狐什么反应，金城这会儿不说话了，就轮到他刷脸的时候了。 而且无论再怎么有怨言，他也不可能让新上任的高管在这儿吃瘪的，机械后勤部说穿了，也就是安全部门下面的子部门。工业研发部再怎么说和安全部门也是同级。 而这一番话下，“勃钳”的脸顿时就涨红了。 “你……搞科研的事儿，怎么能叫偷呢？参考和互相学习，不就是进步的阶梯吗？” 说完，他还转过身来看着图灵： “灰狐先生也是这样认为的吧？” “嗯……” 图灵点了点头，没怎么注意旁边两人的动态，而是将目光转到了自己手中的枪械上，上下翻看了一番。 眼前没有跳出科技树的任何提示，图灵心中顿时一阵失望。 “我不知道你们的研发方向是什么，但是就这种水平的枪械科技，我看还是算了吧。”图灵将手里的枪重新放回了展开的收纳仓，接着又从旁边又摸了一把上下查看，不等“勃钳”说些什么，继续开口说道： “你们的枪械科技都是普通的实弹枪，甚至没有使用脉冲子弹的武器。无论是自产自用，还是投放市场，都不会有什么效果。” 将那些枪械一一查看并放回架子上，图灵拍了拍手： “而且占地还不小。就这点技术底蕴就想找我要预算的话，我觉得还是关门吧，全部改成维修间应该挺不错。刚刚进来的时候我看门口预约表上时间都排满了，不如给公司的员工们一点更好的维修福利。您说呢？” “这……当然不行！” “勃钳”顿时窜到了装备收纳仓前：“灰狐先生，您这番话就有些说不过去了。您只是随便看了看，怎么能做出这种断定呢？” “没错，虽然您是上级主管，但您这不是在打击我们研究员的热情吗？” 另一个副主管也走上来帮腔。 图灵顿时在面甲下翻了个白眼。 科技树瞟一眼就能知道的结果，不是他未知的知识，他甚至都懒得用幻肢拆一遍仔细查看。 图灵也懒得和这帮人多说什么，电子眼看向一边： “欧文，流电桑恩的构装体在哪儿？” “额……按照机械后勤部一贯处理战利品的方式和效率，这个时候应该还在作业机床的房间。一般是c-3号机床。” “金城，带路。” 图灵一声令下，在一边候着的金城顿时笑呵呵地走上前来： “既然这样，灰狐先生就这边请……‘勃钳’主管，您那声波武器的研究还是再向上面申请吧。” 说完，金城便对着图灵做了个请的动作。 不过图灵这会儿却没挪脚。 “声波武器？” 看到图灵这反应，“勃钳”顿觉有戏，连忙说道： “本来是准备带您参观的时候再向您展示的，但是这其中都用的是现在黑市上的一些尖端科技，我觉得您可能不太能理解……” “带路。”图灵简练地打断了“勃钳”的话，后者和金城同时一愣： “谁？” “看看你那声波武器。” “好好好，请跟我来！” “勃钳”神色大喜，顿时带着图灵前往另一个试验房。而在图灵的要求下，一群跟在后面跟游街一样的员工被金城遣散了不少。 在外面大厅的时候都还好，进了机械后勤部后面还跟着这么一堆人，是嫌地方不够挤么？ 来到了另一个试验房，勃钳吩咐一名员工拿来了一整套合金箱，并摆在了图灵身前的金属桌上。 在合金箱中，镶嵌着几种线路粗犷的仪器： 一柄类似手枪的声波武器，前端是一个层叠的矩形装置，外形古怪。 一个体型较大的环形装置，放置在合金箱的中央位置，看上去应该是实验项目的原型机器。 除此之外，还有几枚手雷模样的东西，和一个小小的探测器。都是没有外壳的开发版本。 【你发现了新的知识】 一抹熟悉的提示在眼前跳动着，图灵心中一喜，幻肢当即从背后延伸而出： “这东西怎么用？” 幻肢抓起了合金箱子里的那枚手枪模样的机器，旁边的“勃钳”先是被图灵背后的幻肢惊了一下，一边给图灵讲解着还时不时瞟着那根幻肢： “这个是声波冲击手枪，扳机钮在这里……等等！！” 嗡—— 图灵随手抓过幻肢爪子里的声波手枪，对准房间尽头的测试装置就扣下扳机打了出去。 在一种独特的嗡鸣声下，一股淡蓝色的锥型冲击如风般冲向了房间尽头，然后…… 随风消散。 图灵愣了愣神，又连续扣动了好几次扳机，连续四发下去除了点特效外啥也没发生，第五发甚至响都不带响了。 触发了科技提示，那就说明这里面蕴含的技术，是自己目前没有的。 但是威力水平就这？ 愣神期间，有些急切的“勃钳”已经将声波枪从图灵的手中夺了回来，宝贝般抬起机械手套整修了一番，然后长长地松了口气： “还好，只是没电了。” 图灵顿时就乐了：“才四发就没电了？” “灰狐先生，请您不要小瞧公司的自研产品！”对于图灵抓起来就用的行为，“勃钳”明显有些不满，但碍于图灵的身份，他又不能表现得太过分，这会儿的表情就是一种便秘般的模样，整个脸皱成了个长毛的菊花。 “这个东西，是原型机，我称其为‘高频声波发生器’。” “勃钳”拿起了合金箱子里的装置，给图灵仔细讲解了起来： “这个装置可以将产生的高频声波转移为冲击波发射出去。” “这边的探测仪器使用了一种我独创的计量单位，名为‘过鸣值’。这是我们设计的一种广义性伤害计量单位。过鸣值越高，对于物质的摧毁能力就越高。但因为实际作战中要面对不同组成和排列的物质，也就是不同材质的装甲，或是人体，所以这只是一种广义的参考数值。这种武器设计的目的，是为了让声波武器的威力，达到足以震垮分子结构的地步！” “勃钳”说的越来越兴奋，满脸涨红，宝贝般地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 “那么请问‘勃钳’先生，我们对面的这台被我射击过的测量仪器，为何毫发无损，还是说它已经从分子态重组了一遍，只是作为低维生物的我们并不足以观测到呢？” 此言一出，旁边的欧文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金城则是嘴角轻抿，看似职业化的笑容不动如山，但嘴角早已开始抽搐。 “勃钳”刚消退不少的脸顿时又涨红了起来。 “这……这……所以我们才需要预算！能源问题，实用测试，还有材料费和科研费用，甚至是租用计量单位创造的广域计算机都需要预算，我可以用计算数值证明我的理论绝对是有依据和前景，原型武器的‘过鸣值’已经达到了3点，足以对蚂蚁这样的生物造成伤害……” “行，行，我相信你。” 图灵漫不经心地说着，然后伸出幻肢将原型机抓在爪子里，接着在“勃钳”惊愕的目光中，将其瞬间拆成了一堆零件。 “你？！这……” 没理会旁边“勃钳”还没来得及发作的抓狂，高速拆解中的知识已经流入了他的脑海。 【你拆解并研究了这项科技，你获得了13点技术值。】 出乎意料的是，科技树给出的反馈居然还不错。 “有点意思。” 旁边的“勃钳”已经从呆愣中恢复了过来，就要猛扑上去的瞬间，却看到图灵已经以飞快的速度将那原型机重组完毕，扔到了他的怀里。顿时一阵连捧带抱地抓着那东西，生怕掉在地上。 “好……好了？” “勃钳”惊愕地看着手中的原型机， “居然一颗螺丝不差……？” 而旁边还留下来的几个研究员和两名副主管也异常惊讶地走上前来围观他手里的原型机，发出阵阵赞叹。 当然是赞叹图灵秀的这一手组装技术。 “老先生，你的技术还算有点意思。不过……” 在图灵的示意下，“勃钳”还有些呆愣的目光和周围的人一起集中到了图灵的幻肢上。 爪子遥遥张开，爪心似乎咔咔扩展开一枚机械体，在一阵充盈的电光下，豁然喷发出一股刺耳的强音冲击—— 唳！！！！ 四周的人瞬间捂紧双耳趴到在地，等到回过神来时，不远处的那台测试机器整个外皮都已经消失，四周满是叮当跳跃的零件和各种残破的装置，原地只剩下了一台钢骨分明的架子，还有点变形。 “我们的测试机……” “三十七万预算买来的……” 两个副主管面如死灰地爬了起来，图灵似乎感觉他们眼角泛泪。 而一边趴倒在地的“勃钳”则是猛地爬了起来，手中握着一枚刺耳报警的小仪器： “七千八百九十六点四五的过鸣值！！这怎么可能？！这已经足以将一些甲级标准的构装体当场震到散架！！！” 听到新名词的图灵转过头来对着刚从地上爬起来的一名研究员： “甲级标准是什么？” 那研究院还有些耳鸣目眩，愣愣地回答道：“是……是克罗恩黑市通用的制造工艺分级……” “咳咳……这个我想我应该可以为您解答。”欧文捂着耳朵爬了起来，注意到另一边刚爬起来的金城不屑的目光，顿时撇了撇嘴。 “克罗恩黑市为所有植入体和武器生产商制定了五个等级的工艺水准，分为abcd和‘尖端’工艺。在幕国国内内是俗称甲乙丙丁的。这个水准是制造工艺的水准，和科技本身的世代性没有太大的关联。当然现代科技当然是使用最尖端的工艺水准进行制造的。” 这下图灵明白了。 对于他这个野路子，或者用盖勒·斯汀笔记本里自比的一句话来说就是“荒野科学家”。 实践派，边改边用，将实践贯彻到极致。而且幻肢都硅基态裂变了，那制造工艺肯定是精工业了，拿沙子压芯片没试过，但应该问题不大。 “这是您的……作战植入体吗？”欧文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不需要关心这一点。” 幻肢咔咔收回，图灵看向了“勃钳”： “老先生，有评价么？” “强大！超乎想象！” “勃钳”一把扑到了图灵的跟前，神态飞扬，声音高亢：“预算我不要了……请务必让我加入您的部门，一窥这超乎想象的声波科技！” 这话一出，那边两个副主管脸色顿时就变了，顾不上心疼自己的设备，连忙冲到了“勃钳”旁边： “主管先生请不要激动，这只是一项作战科技而已，黑市上也有类似的技术，何必……” “不，你们不明白上千的过鸣值意味着什么！这是我精心设计的计量单位，这里面蕴藏的技术壁垒你们绝不会明白！灰狐先生，无论是您的作业设备还是作战科技，我承认是我看走眼了，请务必让我加入到工业研发部！” 得，又疯了一个。 图灵默默地后退了一步。 他现在算是明白，具有超越性质的技术出现在这些科研学者的眼中，对他们来说是多大的诱惑了。 无论是碳变实验室异常热情的加菲尔德，还是面前这个“勃钳”。 不过也有例外，就是负责电磁实验的那位茨菲尔德先生。但是在碳变实验室的时候，图灵给了他一枚看似废铁的东西，那玩意儿其实是一枚小小的妖神金属。 也不知道茨菲尔德能不能从那枚妖神金属上得到什么研究成果。如果他得出了不错的结论，图灵倒是可以考虑将他引入到巢穴实验室中。 至于自己展露的这一手妖神科技倒是无所谓，只要其妖神科技的原理不被人知晓，那就只是一件声波武器罢了。 只是让图灵有些没想到的是，整个实验室当场乱成了一团。 似乎是因为“勃钳”的决定涉及到实验室内的项目利益问题，图灵还没说什么，另外两个副主管已经开始不断地劝解他，一些闻讯赶来的研究员和机修员工也加入了争吵的战团，一边说要跟着“勃钳”走，一边劝“勃钳”别走，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就在图灵无视了其他人，拿起“勃钳”留在机械卓表面的合金箱子里的设备准备再研究研究时，一道突兀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既然各位都吵不出个结果，不如就此全部并入工业研发部如何？” 第二百二十六章 绿毛玩笑 一抹及腰的绿色映入眼帘。 图灵转过身来，看到卡恩带着淡淡的微笑出现在试验房间门口，一手横在胸下挤出立体感极强的惊人弧度，一手撑在另一只掌心抬在脸旁，白嫩的五指宛如按动黑白琴键般凌空拨动，冲着图灵打了个招呼。 伴随着液压关节嘶磨的响动中，康锤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卡恩的身后，冲着图灵轻轻点头的同时，屋内的喧哗顿时静了下去。 “那个是……康锤？” “是卡恩小姐……” 高跟小皮靴和康锤沉重的步伐交相映衬，卡恩迈着沉静的步伐走入房间，青绿色的双眼扫过屋内的所有人，在房间尽头坏掉的仪器上停留了片刻，最后目光落到了“勃钳”身上。 “对于我的要求，‘勃钳’主管认为如何？” “卡恩小姐，您不是……” “我没有问你。” 出声的副主管被卡恩凌厉的眼神逼了回去，讪讪地躬下了身。 图灵往旁边稍稍站了站，摸了摸自己的铁下巴： 没看出来，这绿毛在员工面前还挺有气场的。 卡恩的到来似乎让“热烈”的气氛冷下来不少，同时也冷却了“勃钳”刚刚有些热血上头的脑子。他有些心虚地环顾了一眼四周的员工和部下，尤其是在两位副主管灼灼的目光下，轻咳了一声： “我只是个人想要带着科研团队加入灰狐先生所在的工业研发部……并没有要解散整个部门的意思，而且我也……没有那个权限。” “没关系，我有。”卡恩将目光投向图灵，抿嘴一笑的同时，瞳孔锁定到图灵身后的欧文身上，“从现在开始，安全部门的机械后勤部解散，人员全部并入到工业研发部内，包括科研资金，科研项目，目前的所有业务一并纳入其中。欧文，你负责处理人事那边的事情。” “是，小姐！” 图灵转过身去，发现欧文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自己屁股后面鞠了个不能再直的躬。 也是，这家伙之前是跟着萨克斯的，想必是早就习惯了卡恩的呼来喝去了。 “调动通知之后会下发到各位的工作终端机上，就这样。杜卡，你去处理一下流电桑恩的构装体，送到工业研发部。” 前半句是对着屋子里的几位头部员工说的，后半句是对出现在她和康锤身后的黑西装说的。 吩咐完，卡恩冲着图灵轻轻招了招手，率先向门外走了两步，看到图灵还站在原地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盯着她，顿时催促：“还在看什么呢，出来说话。” 图灵点了点头：“没什么，快到五点了吧，一天没见你人以为你还躺家里睡着呢。” 卡恩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看着卡恩迈着小猫步扭头离去，图灵瞥了眼旁边对他微微点头以示尊敬的助理杜卡，跟在了后面。 酒保小姐姐做事儿还挺周到，战利品倒是给自己一并考虑进去了。 和卡恩一路来到机械研究部内的接待室，二人在装潢古典的智能沙发上落座，不知何时多出来的一位助理为两人倒上了两杯金色的酒液。 “公司里不是红茶么？”图灵拿起酒杯瞄了眼。 “我更喜欢酒。”卡恩轻轻将一侧的绿发披到身后，露出白皙洁净的耳根和花纹繁复的古铜色耳坠，拿起酒杯抿了一口。 灰狐面甲上的电子眼上下动了动，图灵有注意到卡恩今天的打扮居然还是酒吧那套古典和现代结合的精致服装。 胸口的菱形开口露出的大片雪白，再加上一枚色泽鲜亮的蓝色宝石环坠，让人想不注意到一些起伏巨大的地方都难。加上这种开口似乎贯彻这套衣服的设计风格，在卡恩的髋部两侧，刻着浮雕一样古典纹路的皮裤两侧也开了两个同样的开口。 酒吧内灯光昏暗，加上平时去图灵也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今天一看，露出度恰到好处，古典的元素和版型中带着现代的形状切割，又不失一丝魅惑感性的味道。 “今天的衣服不错。”图灵夸赞。 “是吗？”卡恩挑了挑细柔的眉毛，“哪儿不错？” “挺对称。” 少女顿时翻了个白眼： “今天怎么不说我只有一套衣服了？” “你来干什么？”图灵不再废话了。 “看看你呗。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你也看到了。”硅基态根须从吻部拆解，图灵抿了口酒。 “我猜……失望？” “多少会有一点。” 卡恩将酒杯轻轻放到了桌面上，助理离开房间，康锤则像个石像一般站在门口。 “内斗很严重，这就是我讨厌来公司的理由。” “我记得某人好像是集团继承人。”图灵给自己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不经意碰到了智能沙发的触控板，坐垫软化，屁股微微下沉。 “其实是因为‘流电’的构装体放在这里，我猜到可能会有些麻烦，不过那个安全部长今天正好不在，倒也不算麻烦了。” “安全部长？那个叫‘沙湖’的侵蚀者？”图灵之前在拿到工作终端的时候，将一些同级部门的主管名称收集了一下。 “卢茨·里维斯，绰号‘沙湖’，改造程度94%的泰克侵蚀者。虽然我有让之前黑陵区那批作战员工禁口，但毕竟是公司内部，总会传些消息。除了同级的管理层上有些人对你雇佣兵的身份不满外，‘沙湖’对你也很感兴趣。他是个好战分子。” “那应该会很可爱。”图灵在面甲下笑了笑，不过看不到他表情的卡恩却对这个形容词表示愣神：“可爱？” “有时候，直接打一顿就能解决的事情，比起动脑子来说会简单很多。”图灵晃了晃酒杯，下意识让水面保持平整。 “确实……”卡恩躺倒在沙发上，细嫩的手指在副手上轻轻摸索了一番，找到了智能面板的按钮，让沙发将自己柔软地吞了进去，“我这不就是来帮你的吗。” “帮我什么？” 沙发后颈开启轻微的智能按摩，卡恩一只手轻轻揉捏着眉心，手掌阴影下的青绿色双眼迷离地看向图灵：“之前我一直在酒吧里做事，一部分是爱好，一部分也是工作。雇佣兵相关的一些事情。不过黑陵区那天晚上的事情，酒吧周边毁了不少，加上那个叫‘千面’的掀翻了小半个街区，哪怕急着开业也没多少人了，九科趁虚而入，动荡的不行……啊，一想到我待会儿还要和你说好多话就感觉很累。” 卡恩慵懒地扭了扭脑袋：“总之，就是酒吧那边一时回不去了，就只能来公司帮忙了……其实在呆在酒吧之前，公司里的机械后勤部一直是我在负责一部分事务，作为机械师，或者说高级机修工？” “比如你酒吧地下室里放的那些玩意儿？”图灵想到了那个属于卡恩的机械玩具小房间。 “差不多吧。作为集团继承人的身份回到公司，爷爷那边会慢慢帮我转移到权利中心，以便之后继承公司。眼下的话，可以帮你扫清一些障碍，整理工作，以便你能够迅速上升到核心位置。主要还是帮你扫清障碍，你就当是……高级贴身小秘书？” “……”图灵在面甲下翻了个白眼，“来还债了？” “救命的债和赔罪的债可不好还……而且爷爷的公司不算很大，这里恐怕根本就不是你的舞台。”卡恩将杯子轻轻放在桌面上，手指柔顺地画了个圈，意有所指。 自己这一身科技显露至今，对现实世界的人来说是从未有过的体系，图灵干掉过的每一个人几乎都发出过“你这是什么技术”类似的台词，他都快听腻了。而卡恩不可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尤其是当初抱着这绿毛跟流电桑恩打了一场后。 那么卡恩这一席话，想必是出自于对于自身科技的未知性的判断，以及威尔逊公司查到的那份假资料上，对自己过往和背后隐藏背景的猜测。 从对方的意思上看，卡恩回到公司，可以帮助自己尽快摸清公司状况，做好规划，同时利用集团继承人的身份帮他扫清障碍，尽快拿到公司的更多话语权和可利用的资源，而卡恩的那点小爱好和以前担任的职位，想必在工业科研上也会有所建树。 人往高处走。站在卡恩的角度，认为自己进入公司自然是为了谋求更好的发展和利益。往感性的方向讲，和酒保小姐姐交往也算比较深了。不过自己想要的远不止如此，威尔逊公司的存在在图灵眼中事实上也没有那么重，对自己来说，这是个跳板，用于对暗世界的情报对接，资源获取，还有反哺自己还未成型的组织。图灵思索着。 “不过……有一个方法可以让你马上就成为公司的核心，足以利用公司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 就在这时，卡恩突然转过头来，直视着图灵的面甲。 “什么？” 少女嫣然一笑： “娶我啊~” …… 碳变实验室。 此刻实验室里的人和图灵刚来的那会儿相比少了不少，显著的头盔很快便吸引了一些白大褂的注目礼，并对他的视线表示点头致意。 在路过一个实验室房间的时候，图灵才发现那些少掉的人都聚集在这里，围着一块智能电子版一副学术研究的模样，而上面显示的内容，正是和凡性过滤器有关的东西，讲解者正是加菲尔德。 路过碳变电磁实验室的时候，图灵发现茨菲尔德正在里面捣鼓着什么东西，似乎极为专注的模样。 猜测是自己给他的那块妖神金属，图灵并没有打扰他，而是寻找着隐秘的地方。 对于刚刚卡恩的那句很具有诱惑性的话语，图灵只当是一句玩笑话，虽然在芯核处理器的高运转理性思维的引导下，他认为那会是一个极好的决定。 而对于“贴身小秘书”的提议，图灵已经在思考这个问题了。 自己的事情很多，有些事情和呆在威尔逊公司里办事儿相比更需要自己亲力亲为，尤其是卡恩还告诉自己，部门主管这样的高管在构装者资本里一般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情况下。 他原本准备拉入寄生完成并且在放电使实验上推进少许的蝰蛇作为他在威尔逊公司内的执行者，但是绿毛今天跑过来自荐，明显是比蝰蛇更合适的人选。 集团继承人大小姐做小秘书，从身份上来说会省去很多图灵感觉无聊的麻烦。 图灵停止脑中的思维风暴，轻轻摸了摸后脑勺上有了些许温度的芯核处理器。 相对整个构装者世界来说，碳变者很少，但在威尔逊公司，整个碳变实验室基本是满地跑的状态。所以实验室内部除了中心实验室外还有不少血样分析仪分布在其他地方，图灵很快就在一处无人的实验室找到了一台。 通过复刻芯核处理器记录的主实验室内加菲尔德分析血样的操作，图灵成功置入血样开启分析，密密麻麻的数据在旁边的显示器上飞速弹出，滑过，随后是瀑布般的数据洪流冲刷过整个屏幕。 不算漫长的等待后，一声仪器的轻响，结果呈现在了显示器上。 图灵沉默地凝视着屏幕，面甲下微微一笑。 “有意思……” 第二百二十七章 实验成功 “灰狐先生，原来你在这里。” 泛着光的血色小瓶被图灵飞速收入口袋中，并在手腕下方同时延展出幻肢将位于侧面的显示屏关闭，图灵这才转过身来。 “茨菲尔德先生。” 出现在门口的人正是茨菲尔德。这位面目古井无波的研究员此刻正手拿着一份报告单，脸上带着一抹疑惑走上前来： “你给我的那一小块东西，到底是什么物质？” 茨菲尔德似乎完全没有注意掉图灵刚才在做什么，而是将手中的白纸递到了图灵面前。 电子眼向下一挪，图灵感觉脑袋后面又要散热了。 一大堆密密麻麻的代码和化学符号以表格的排列形式呈现在图灵，他这个野路子完全看不懂。 不过在那些代码之间大片出现的数字“0”他倒是看得明白，知道这应该是一份成分分析表。 而在这张白纸下，还有其他重叠整齐的报告单，除了第一张图灵还能勉强知道是什么外，后面的完全看不懂了。 于是他淡定地将手中的纸张放下，用和举止一般淡定的语气说道： “有什么问题么？” “有，当然有。”茨菲尔德面目严肃地指了指图灵手中报告单的第一页，“你看这里，无论是市面上最常用的构装体材料，还是其他非常用的材料物质，在你交给我的那块金属里都没有。” “还有后面的这些测验，我甚至怀疑你是不是找到了一种全新的元素！”茨菲尔德的语气略显高昂，双目闪动地翻了翻那一叠白纸，随后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金属容器，里面正是图灵给他的那块“废铁”。 “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灰狐面甲上的电子眼挪了挪，图灵轻轻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吻部的位置： “这是我的研究。” 茨菲尔德的眉头顿时拧紧：“我不是那种喜欢宣扬的人，我现在只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今天下午在你们离开之后，我便和加菲尔德一起浅析了你的【凡性过滤器】，之后我便回到实验室内对给我的这块不明成分的金属进行了测验，无论是成分测验，受击测验，还是化学反应，都和目前已有的任何一种元素都不同！” 不愧是搞科研的，和我这种野路子相比就是不一样……迄今为止我的实验都是服务于作战使用，还没有尝试用化学反应测试探究妖神因子的本质。 面甲下，图灵看向茨菲尔德的眼神稍显满意。 “这东西，和碳变有关。” 此言一出，茨菲尔德双眼中顿时闪过一道精芒：“这是……碳变失败的【衰老金属】？不……不对，衰老金属非常脆弱，但是你给我的这东西，却异常坚固，就像是……就像是……” 他的目光游离着，大脑高速转动。 茨菲尔德有一种直觉，这种金属给他的感觉，和他最近看到的一种东西非常像。 到底是什么呢？ 感受到图灵红芒的注目，茨菲尔德也不好一个人在那嘀咕太久，于是抬起头来对上图灵的视线，正要转过话题的时候，却猛然一怔。 “头盔，你的头盔！” 茨菲尔德一个箭步冲了上来，一把抱住了图灵的脑袋。 图灵：“……” “这东西给我的感觉……和你的头盔很像！还有这些机械臂！” 茨菲尔德被展开的幻肢送离了图灵的身边，后者有些无语地看着双目炽热的茨菲尔德，那种科研工作者特有的追逐知识的眼神，图灵今天已经见到过好几次了。 “您没有依据，茨菲尔德先生。科研工作是严谨的，讲依据的，一切都要进行充分实验和理论验证。” 虽然我从来没这么做过。图灵在心底默默地补了一句。 茨菲尔德嘴里的【衰老金属】，图灵在大致浏览碳变体系的资料时了解到了这一名词。这东西是碳变失败后的人全身出现金属化的特征后，最终凝结的一种物质。这也是碳变体系和人形放电使体系之间的又一不同点。 在图灵的一席话下，茨菲尔德双眼中的热切渐渐退了下去：“你说得没错，科研是严谨的。” “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果这正是您的研究课题，我的意思是……我想加入其中。” 看来这枚【妖神金属】已经引起了茨菲尔德的兴趣，这正是图灵故意将这玩意儿交给茨菲尔德的原因。 茨菲尔德是碳变实验室中的元老，也是两位主管之一，碳变电磁实验室科研团队的领导人。图灵很好奇，凭借茨菲尔德这样的水准，仅仅靠着一丁点“妖神金属”，他能做到什么地步？ “这是我一直进行的课题。不如您继续深入研究一番，看能否自己找到答案。”图灵打定了主意。 “那时候，我会考虑你的请求。这件事情您不用为我保密，可以带上团队一起尝试。至于这东西，叫‘钢骨蛋白’，您或许可以尝试从‘生物’的角度下手对其进行研究。”图灵仗着身高优势轻轻拍了拍茨菲尔德的肩膀，挥了挥手离去了。 “生物？” 茨菲尔德怔了怔，目送着灰狐离去的背影，他看了看被自己精心装好的那一小块废铁……应该说，“钢骨蛋白”？ “想试试我的能力？呵，年轻人。” 将东西揣进兜里，茨菲尔德挺着脊背走出了实验室，迎面撞上了刚做完科研汇报的加菲尔德，但他没有多做停留，擦身而过。 “嘿，刚刚的科研汇报你跑哪儿去了？” “我有别的项目要做。” “是吗？”驼着背的加菲尔德望着茨菲尔德的背影，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我们准备针对凡性过滤器的实用范围成立一个新的项目组，人手有些不够……嘿嘿……” “我那边的团队你全部带过去用吧，我暂时用不上。” “哈？” 听到茨菲尔德的回答，加菲尔德脸上顿时一愣。 就是这愣神的瞬间，茨菲尔德健步如飞，已经快消失在环形走廊上了。 “喂，你做项目不需要人吗？” 茨菲尔德没有再回话，已然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这老家伙……怎么回事……” …… …… …… 巢穴实验室。 天顶大开，图灵的身影从绽放的万千触须中挺直而出，将手中的血样轻轻放在了一处由世界树根须拼合而成的合金桌面上。 身后，一道由绿光勾勒的装甲人形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您回来了。” “测验结果很有意思。恭喜你，蝰蛇，你现在不用去博物馆也能名垂青史了。” “您的意思是……” “你身体中蕴含的光子血液足以让你的细胞保持高度活跃，并恰到好处地将新陈代谢加速，同时让你的血液中蕴藏了相对于碳变阶段的平均数值三十倍以上的能量……我不知道这种状态能不能称之为‘升华’，但至少，小关拓自的实验经过我的改进，加入凡性过滤器后成功了。” 蝰蛇低头，面甲上遍布幽绿色的电光纹路。 绿光映照的手指上，一串串绿色的电流乍现而出。 “我建议你以后改个名字。” “叫雷蛇好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新的实验 “代号不过是称呼，现在在您的手下做事，我都听您的。” “开玩笑而已，不要当真。”图灵在世界树根须生成的座椅上坐下了，拿起桌上的光子血液把玩了一番，顺便自动拆卸掉了自己脑袋上的灰狐头盔，露出了本来面貌。 “原本我想让你帮我在威尔逊公司那边处理事务，不过你一身丰富的作战能力，拿去管事儿有些浪费了才华，这段时间就先配合实验观察，留在巢穴实验室。听说你曾经在米克顿联邦黑曼巴做事，这些年想必也有些人脉，‘蝰蛇’这个名字做事会更方便。” “是，我明白。但是迷光公司那边……” “那边你也不用回去了，我已经安排了新的人手。老爹现在忙于晋升，想必也没工夫来对付你。” 新的人手？ 蝰蛇心中顿时肃然。 距离他落入这位大佬手里到现在，满打满算都还没到48小时，这么快就已经在迷光公司内安插好了人手…… 在经过一番人形放电使实验后，之前直到落网都还嚣张跋扈的蝰蛇算是彻底屈服了，至少在图灵面前毕恭毕敬不敢造次，哪怕是口头上也尊敬了很多。 这其中的原因，那当然只有亲身经历了放电使实验的蝰蛇小队能够知晓了。 “我知道了。那么接下来您是准备……？” “不是说了吗，留在巢穴实验室，等通知。” 图灵随口甩出一句大学辅导员最喜欢说的话，随后打量着手中这瓶光子血液。 十人的蝰蛇小队，经过人形放电使实验后，仅有三人幸存，三人皆完成了图灵改良的放电使转变手术，经过对血液的采样对比，蝰蛇是其中最佳的蜕变者。 在结束转变后，图灵便利用子体对三人的身体进行了检查，为这种特殊血样命名为【光子血液】。 其外表相对于普通的鲜血隐隐泛光，在漆黑环境中更是乍现。成分构成上，经过在碳变实验室偷偷检测的图灵也得到了答案—— 强于“无机化”阶段三十倍的电流储存量，但是效率、功放和自然生产速度等都需要实践出真理了。 值得一提的是，目前图灵本身处于萨克斯总结的碳变三阶段中的第一阶段“碳变”，根据加菲尔德的说法，按照凡性过滤器的强大过滤效率，还有半个月自己就会自然蜕变到“无机化”的阶段。“碳变”阶段下的图灵，目前身体对电流的储存和应用效率可类比干电池。 萨克斯的“无机化”阶段，根据他在第一次酒吧约见时展现的能力，看起来还算不俗。至于在会议室和金载阮动手的那一幕，图灵更多趋向于萨克斯的手杖是一种增幅碳变者能力，或者说为碳变者量身定做的武器。这一点是基于碳变电磁实验室里的场景，以及大致浏览的碳变体系资料而推断的。 将注意力拉回到蝰蛇身上，相对于无机化来说增幅了三十倍的电流，这其中的原因自然是因为图灵压根就没用萨克斯的那套实验方法，而是使用了小关拓自的人形放电使体系，搭配凡性过滤器的魔改版本。而这个本应该和碳变体系关系不大的实验结果，其成品“蝰蛇”身上的光子血液却依然能够被碳变实验室里的机器得到检测结果。 这说明了什么？ 图灵大致可以以此佐证自己很久以前的一种猜想：妖神体系和碳变体系的相似性。 这趟回到巢穴实验室之前，图灵除了偷偷测验了光子血液和回了一趟工业研发部把流电桑恩身上的科技进行回收外，他还从碳变实验室里拿出来了几管诱变催化剂的样本，当然，全名应该叫“诱变催化剂二型”。 要想探究这其中的奥秘，那就不得不再次展开一系列的样本对比实验了。 不过在这之前，图灵将萨克斯等人交给自己的一张u盘拿了出来，位于后脑的芯核处理器侧面轻巧地打开了一个小口，图灵将其插了进去。 这个小口当然是分子破译线的多功能接口。 图灵也有在考虑，如果以后组织逐渐庞大，为了资料传输的保密性，是否应该将具有直接应用于大脑的资料接收设备下放出去，如果一直使用加密手机和终端机，如果遭遇骇客难免会有泄露的可能，虽然目前还没有出现这个征兆。 在芯核处理器的高速扫描下，图灵将储存于保密u盘中的碳变资料全部纳入脑海中。 【你发现了新的知识。】 【你获得了78点技术值。】 不出所料，碳变体系的资料和天守研究阁中妖神体系的资料一样，都给自己带来了技术值，并且还不少。 之前图灵回到现实世界后，便大肆挥霍了一波技术值，只剩下一百左右，而现在虽然是以沉淀科技为主，并没有像之前一般大肆搜刮科技获取技术值，也重新回到了接近三百的数值上。 顺带图灵瞟了一眼下一次列车的靠站时间： 【列车还未靠站，下一次靠站时间：11天8小时36分】 “大致还有半个月……嗯。最好是在下一次进入列车世界之前将现有的体系吸收统合完毕。” 碳变的整体知识现在已经在脑子里的，图灵控制世界树根须在实验室内展开实验台，开始了三种液体的比对试验。 在效率极高的硅基态根须下，这并没有花费他太多时间。 脱碳原液和萨克斯的二型诱变催化剂具有一定相似度，但来源却完全不一样。 脱碳原液来自于妖神体液，或者说妖械体液，是由妖械的体液提纯生产的一种具有能量的强刺激性液体，所以妖械体液等同于是脱碳原液。 而经过和脱碳原液这么久以来的相处，对于这种液体简单粗暴地将生物蛋白化作活性血肉和钢骨蛋白的强烈反应，图灵是非常熟悉的。 但是二型诱变催化剂，这种诞生于碳变实验的试剂产物，在碳变体系的资料中是萨克斯团队通过提取人体内碳变成功的“碳变细胞”，再以泰克（脱碳）科技的手段进行化学反应来达成的一种试剂。 和妖械体液的提纯便得到的脱碳原液相比，这种过程更加复杂，并且加入了许多其他成分。而且既然如此，那么世界上第一个碳变者又是怎么来的呢？ 找遍了碳变体系的所有资料，图灵也没有得到这一点的结论，其中必定存在一些隐藏的事件，刚加入威尔逊公司的他哪怕贡献再大，萨克斯也不可能全部告知。 那么回归到脱碳原液和二型诱变催化剂的实践区别上，图灵总结出了直观的对比：一种是强刺激性，一种是惰性。 脱碳原液会将与其接触的所有生物细胞都化作钢骨蛋白和活性血肉，但是二型诱变催化剂不会，这是一种缓慢的，需要注入的液体。 除却制作来源外，这是二者之间的最大区别。 但是，二者之间的极高相似度还是让图灵产生怀疑，再联系到现实世界中存在的几种作战体系除却名称外，给人大同小异的感觉，这让他的心中涌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现实世界科技的起源来自于何处？ 碳变体系和泰克改造体系有所关联，而碳变体系和妖神体系的相似度，是否代表了现实世界的科技，其实是来源于列车世界？ 或许曾经也有人和他一样上过那辆车，从上面得到了来自于其他科技宇宙的知识，自己并不是唯一一个幸运儿？ 想到这，一股凉意从图灵的脊背冲上头皮，面色愈发冷冽。 在这样的一个假设情况下，那么列车是为何存在？ 他开始怀疑自己的金手指了。 一旁宛如雕塑一样看着图灵做着自己完全不懂的科研实验的蝰蛇注意到图灵明显变差的神色，面甲下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自己这身份，没跟自己说话还是老老实实继续当雕像吧。蝰蛇很有b数地想着。 唤出科技树，图灵看了一眼底部列车的倒计时，通过芯核处理器从记忆中将一些影像拖了出来，在视网膜中自己查看。 在第二次进入列车之前，图灵做了些准备。 他在自己身上装载了一些摄影机，来捕捉他进入列车之后的所有影像。 在回到现实世界后，图灵当然没忘记查看那些摄影机，只是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或者说，列车的存在本来就是一种异常。 虽然图灵进入列车后，摄影机一切工作都很正常，但是在他回放那些影像的时候，所有录制下来的内容，只剩下雪花，什么都看不到，这也是他之前没有过多在意这些影像的原因，只当做是更高科技或者维度的展现。 不过现在看来也找不到什么特别之处就是了…… 一堆雪花，他能看出来什么？只能是在猜疑心理下的刻意行为罢了。 就在图灵思索之间，他接收到了一串来自于世界树的讯息。 在达成硅基态裂变后，世界树和幻肢能够通过一些简单的讯息，来向图灵传达一些自身的感受或是报告，有一种拥有了简单智能的感觉，当然，是非常简单的那种智能。 而此刻，世界树向他传达的信息是：没电了。 没电了？ 图灵起身，主巢实验室中心的位置一阵机械根须翻滚，露出了里面以脱碳原液为核心的发电机。 在最初的建设之后，图灵自然是将发电机以妖神体系中的科技进行完善了的。 没有理会在这番声势浩大的操作下看的目瞪口呆的蝰蛇，图灵让世界树根须将自己拉到了核心面前，一番仔细查看后，发现电量虽然没有处于满溢状态，但明显不可能出现没电这种情况。 又查看了一番妖神因子萃取室那边，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没电了？什么意思？ 经过对几个实验室房间的详细排查，加上世界树不断传来的讯息，图灵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在建立了实验用妖械的转化房间，转化率大大提升后，供电榨取用的工具妖械和实验妖械一下子就多了起来，尤其是前者。 实验室的发电猛增，而同时，图灵并没有忘记自己在种下世界树的时候，为其下达的一条常时命令—— 无限增殖。 世界树的增殖自然不是无限的，图灵的命令是让其将夜州完全覆盖为止。 当时这个命令，在自以为后续会拥有妖神发电机可以提供源源不断的能源的图灵思考下，看似没有什么问题，而弊端现在就暴露出来了。 疯狂增殖的根须目前已经入侵了夜州城市四分之一的土地，这不算整个夜州土地，单指夜州首府夜州城。 在这样的一个覆盖面积下，已经完成覆盖的根须同样需要能源来提供动力，还要不断增殖更多的根须来入侵更多的土地，其能源消耗几乎是以几何倍数增长的。 目前的状况就是，再这么扩展下去，发电机要顶不住了。 如果再造几个发电机，那么顶不住的就是那批动物的存货了。 没电了？什么意思？ 经过对几个实验室房间的详细排查，加上世界树不断传来的讯息，图灵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在建立了实验用妖械的转化房间，转化率大大提升后，供电榨取用的工具妖械和实验妖械一下子就多了起来，尤其是前者。 实验室的发电猛增，而同时，图灵并没有忘记自己在种下世界树的时候，为其下达的一条常时命令—— 无限增殖。 世界树的增殖自然不是无限的，图灵的命令是让其将夜州完全覆盖为止。 当时这个命令，在自以为后续会拥有妖神发电机可以提供源源不断的能源的图灵思考下，看似没有什么问题，而弊端现在就暴露出来了。 疯狂增殖的根须目前已经入侵了夜州城市四分之一的土地，这不算整个夜州土地，单指夜州首府夜州城。 在这样的一个覆盖面积下，已经完成覆盖的根须同样需要能源来提供动力，还要不断增殖更多的根须来入侵更多的土地，其能源消耗几乎是以几何倍数增长的。 目前的状况就是，再这么扩展下去，发电机要顶不住了。 如果再造几个发电机，那么顶不住的就是那批动物的存货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硫磺钢 硫磺是什么味道？ 图灵曾经有幸在夜州的化工园区闻到过工业硫磺的味道，那是一种酸中带臭的味道，也许是工厂的原因，他当时闻到的那股味道中，还带上了一股合成机器特有的怪味儿。 而此刻子体身上散发出来的硫磺味，没有工厂中那么刺激，但却非常明显，让人不自觉地就能锁定气味儿的源头。 之前在黑陵区的时候，图灵似乎没有注意是否有存在这股味道。 看着一番花枝招展，好像有所不同，但又没什么不同的幻肢子体，图灵摸了摸下巴。 “反应平和，嫁接良好。通过【振幅传播体】传达回来的讯息也表示结合良好，并且能源充盈，但是……就只有这？” 之前针对湖光的事件中，游鱼报告给图灵的相关事宜里有提到湖光通过垃圾场的废铁重新铸造了身躯的事情。 湖光又没有幻肢，而且仅凭当初被自己打残只剩个人棍的湖光凭什么能够在垃圾场中为自己重新制造身体？ 这自然是归功于他身上的硫磺钢，或许湖光背后那个神秘的拜蒙了。图灵更偏向于前者。 就在他思索着，是否要更换和硫磺钢接触的材料，从“介质”这上面入手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蝰蛇的声音： “灰狐先生，这东西是……硫磺钢？” “你认识这东西？”图灵看向蝰蛇，芯核处理器中自动跳出关于蝰蛇的大量资料，最后锁定了蝰蛇的履历：前米克顿联邦境内大型集团黑曼巴的公司特工。 地狱门是米克顿联邦境内活跃的恐怖组织，对于曾经在米克顿联邦内作为公司特工活跃的蝰蛇来说，知晓硫磺钢这东西也符合常理。 “是的。”蝰蛇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来，观察着那一株幻肢子体，“我曾经作为黑曼巴集团的公司特工，和地狱门有不少接触。并且在黑曼巴集团内部，也有从地狱门成员身上缴获的‘硫磺钢’。” “这玩意儿是来自于地狱门的特产，很多构装者势力都对其进行过研究，在黑市上价格不菲。老子当年……咳咳，‘在下’当年曾在黑曼巴的实验室中看到过。”蝰蛇说着说着话茬子就歪了，连忙用他带着点口音的幕国语收了回来，同时打量图灵的脸色。 这位新主子表情没什么变化，似乎并不在他他那点口癖，而是示意他继续说。蝰蛇心中顿时松了口气，绷紧的神经略微放松了一些。 “这种地狱门特产非常独特，根据我当初在黑曼巴集团的了解，它相对于钢材，更像是一种特定的放射物，会对金属造成一些非常敏感的反应，只有地狱门的科技树中存在对这种放射物的高效利用，并使其作为能源。” “在那些对硫磺钢进行了深度研究的构装者势力中，他们也针对其做出了自身特有的使用方法，但大多都是吸取能源的利用，无法达到地狱门中完全将其作为构装体能源核心甚至以其放射特质做出其他特别的使用方法。” 蝰蛇说着，面甲下凝视着子体的双眼中充斥着疑惑。 他不知道为什么灰狐的科技可以兼容硫磺钢的正常使用。 “具体的呢？和金属接触会发生什么样的敏感反应？” “额……我只知道这么多……”蝰蛇连忙低头。 会和金属发生敏感的反应，这种放射是针对金属的？但是幻肢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包括之前将其储存在胸甲里面的掠食龙也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在巢穴实验室里放了这么久，图灵也没有发现硫磺钢对其造成了什么“敏感”的放射影响。 对此，图灵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妖神体系的特殊性，尤其是以钢骨蛋白为本质的“妖神金属”，或许并不在硫磺钢的影响范围内。 那么以硫磺钢为核心的恐怖组织地狱门又是哪来的这种独家科技？真好奇。 怀揣着好奇，图灵将那枚硫磺钢从子体上摘了下来，针对硫磺钢的放射性，从原料仓库中拿出了一些合金对其进行测试，同时让蝰蛇给自己讲讲更多关于地狱门的事情。 橙色的硫磺钢和被世界树根须抓紧的合金钢材缓缓靠近，在图灵的注目中，一抹橙色的弧光将钢材迅速浸染，整个结构开始高速松散化，并宛如融化一般包裹在了硫磺钢的表面，形成尖锐而狰狞的外形。 就像是那具拜蒙的构装体分身和湖光被改造后的模样。 图灵双眼微微眯了起来，一股强烈的好奇心在心头酝酿。 他高速更换着材料和电子元件来对硫磺钢进行测试，越来越多的金属被硫磺钢所吸引，以一种特定的轨迹吸收并装置在了上方，层层叠叠，渐渐浮现出构装体的形状。 “你说你的，别光盯着看。” 图灵出言提醒一边不自觉看待了的蝰蛇，后者顿时反应过来，低下头去将自己所了解的地狱门相关情报吐了出来： “其实，‘地狱门’还有一个名字，叫‘恶魔教’。” 蝰蛇将有关地狱门的信息尽数告知图灵，但这个干脏活儿的语言表达能力的确不算好，信息告知得有些破碎，不过在芯核处理器的作用下，图灵快速将其整理，在脑海中形成了一个该组织的树形图。 这个组织从上至下，完全由构装者构成，其中没有任何一个常态人类。 对于其组织构成，以一个代号为“焦土”的人为首，十二个“看门人”为中坚力量，在美洲范围内活跃。最下级的成员在地狱门内被称为“门徒”，虽然在罪策局看来，都不过是恐怖分子罢了。 其经济主要来源于这个组织发展的教众，还有十二个“看门人”四处搞事儿得来的非法资金。 其组织结构简单，并不算庞大，但却拥有以“硫磺钢”为核心的独立科技体系，背景很神秘，是罪策局的头号追缉组织之一。 “那一批看门人中，是不是有一个叫拜蒙的？”图灵手上的实验没停，询问着蝰蛇。 “拜蒙？！”蝰蛇浑身一震，“拜蒙是地狱门中最为活跃的构装者，地狱门在全球范围内引发的几起大案中都有拜蒙的影子。您……和他有过接触？” 一时间，蝰蛇心头百转。 “我跟他有过冲突。” “拜蒙来到夜州了？！”蝰蛇心脏一阵狂跳，看着图灵的目光瞬间凝结。 注意到蝰蛇的异常，图灵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转头看向他： “这个人很可怕？” 蝰蛇郑重地点了点头：“是的。他很少在米克顿联邦本土活动，但是其足迹遍布整个全球，自称‘传颂者’。在黑曼巴集团曾经收集的情报中，拜蒙拥有一种独特的技术，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批量制造泰克侵蚀者级别的构装者……曾经在法尔斯国土上爆发的‘衰老瘟疫’，背后就有拜蒙的影子。那次很多年前的事件您应该听说过。” 衰老瘟疫……巴氏衰老症？ 巴氏衰老症是七年前在法尔斯爆发的一场瘟疫，震惊全球。其临床反应在于全身的器官高速衰竭，外貌持续老化，以极快的速度步入死亡。 最恐怖的是，这还是一种传染病。而当时的法尔斯因为封锁及时，这一病症在法尔斯国土境内得到了根除。可即便如此，也造成了数十万人的死亡。 这场瘟疫最后的结果是联众国一齐研制了疫苗和临床疗法，在整整半年的爆发后才渐渐得到遏制。现如今的医学系统已经非常发达了，在这种情况下依然持续了整整半年的时间，可见巴氏衰老症的恐怖性传染性。 再联想到如今各种势力的背景，再加上蝰蛇的情报，这背后恐怕又是一场并不简单的事情，除去地狱门的因素，图灵还知道，法尔斯这个国家，正是罪策局的总部所在的国家！ 这明显又是一桩和构装者科技相关的事件，而且图灵还清楚地记得，当时的网络上流传着各种阴谋论，牵扯到大国政ju，甚至还有一些很离谱的外星人入侵，赌气泄露之类的说法，其中自然不乏放射物影响的话题。 这样一来，图灵倒是一下子想到了幻肢爪子上捏着的硫磺钢，这玩意儿也是放射性物质。 这巧合也太恰当了。 图灵摇了摇头，他现在不是能考究那种历史的时候。发生在罪策局总部的离奇瘟疫，这其中恐怕也不止能牵扯地狱门一个组织。 不过这番信息，还是让图灵心中提高了对地狱门这个组织的警觉性，尤其是出现在了夜州，并且和自己有过冲突的拜蒙。 图灵重新回到手上的实验，继续说道：“泰克侵蚀者的制作成本和周期你清楚么？” 周期和成本？ 蝰蛇心底一阵古怪。 灰狐不是泰克侵蚀者吗？他怎么这都不懂？ 而且拜蒙出现在夜州，他似乎也没有太过于在意的模样，是隐藏起来了，还是说真的不在意…… 心中一阵猜疑，不过蝰蛇并未表露出来，快速回答了图灵的提问：“这涉及到技术上的差异。不同的构装者资本拥有的竞争性技术不同，泰克侵蚀者的作战方向也就不同，改造成本也大相径庭。 以我曾经待过的黑曼巴集团举例，黑曼巴集团发展尖端军火工业，那时公司的泰克侵蚀者多以搭载重火力为主，主要依靠火力倾泻来达成作战能力。这样的泰克侵蚀者，除去改造的成本和培养成本外，打出来的也是钱，而且存在和神经接驳的不兼容现象。那样的泰克侵蚀者，制造成本大致在三千万到一两亿不等，当然打一场的成本也不低……” 归根结底，依旧是只有参考，不可能有确切数值，实际情况实际分析么…… 听着蝰蛇报告的信息，图灵的注意力不自觉转移到了迷光公司上。 那么以迷光公司这种主要靠外包军事行动的公司，他们的泰克侵蚀者应该就是朝着多功能作战方向靠的，像弹巢那种虽然依然是火力输出，但身上却充满了各种战术应对装备。那天晚上的蝰蛇也展现了这一点。 威尔逊公司军工产业不发达，康锤这种想必是从外收拢的泰克侵蚀者，或者说是依靠其他资本的技术进行改造的。 说到底，还是比的谁科技更尖端，更发达。 “那么在泰克侵蚀者之上呢？泰克侵蚀者的改造程度最高也就是95%吧，还有更高程度的改造者么？” 蝰蛇短暂的迟疑了一秒，开口道： “目前的大众讯息中，暂且没有发现。但是在我当初离开黑曼巴集团的时候，的确有听说体系正在向上开发的事情，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年……” 过去了三年，以现代科技的发展速度，恐怕已经有更高的体系发展了，只是各大构装者资本背后都隐藏了起来，等待着这一次局势动荡的爆发？ 95%以上，还能将体系开发到什么程度呢？ 图灵对此予以好奇。 不过个体作战能力的差距，除却体系上的发展外，还要看科技的尖端性和优劣。 两个科技程度差不多的泰克侵蚀者，如果其中一个动力炉能量更加充盈，输出效率更高，自然是比另一个要更强，图灵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而萨克斯所说的，作战能力在各大资本之间并不算什么，他也明白。 毕竟这不是练武，没有什么资质可说，只要能够兼容构装体，那就是砸钱砸技术进去，随随便便就造一堆，只是这造起来，砸的钱也不少就是了。 不过听蝰蛇说到黑曼巴集团时候的语气，似乎有些异样啊。 一番谈论下来，除却对构装者世界的认知又加深了一层外，图灵手上的实验过程也完成得差不多了。 此刻图灵手中的硫磺钢，各种材料的堆积，已经化作了一副成型驳杂的胸甲。 整个形状布满了令人本能不安的尖锐凸起，同时散发着一股明显的硫磺味儿。 这一块硫磺钢，在图灵没有刻意为之的情况下，将用于介质实验的各种材料，全部堆积在了其表面，仿佛固定模板一般生成了成型的胸部构装体……是因为这块硫磺钢内部存在某种信号的缘故？图灵猜想。 操控幻肢将硫磺钢表面的各种钢材全部暴力拆解，让其回到一团晶体的独立状态，图灵控制世界树从实验室外面刨了一大抔岩石层，然后将硫磺钢放了上去。 一阵橙色的微光下，在蝰蛇惊愕的注目中，硫磺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石头化作了一堆散乱的金属混合物，并缓缓地沉了下去。 “看来，这东西并不止对‘金属’具有敏感的放射性……” 第二百三十章 求援 在尝试过岩层后，图灵又使用了其他物质对硫磺钢进行了测试，得出的结果很有趣： 在硫磺钢面对金属材质的物体时，它会将其固化到硫磺钢表面，形成一种装甲雏形。随着固化的物质越多，装甲雏形会逐渐化作真正的构装体外形。 在面对非金属材质时，硫磺钢会将其临时金属化，或者用图灵喜欢的另一个词语：硅基化。但是却不会像真正的金属那样进行固化，而是将其排斥，仿佛有一种磁场来拒绝和硫磺钢进行结合。这是对非金属物质的一种放射性反应。 而在面对妖神金属时，例如幻肢和图灵从妖械观察室内拉出来的一只岩蚺妖械，以及幻肢外骨骼本身，硫磺钢却能和其装载到一起，作为一种能源使用，并让宿主具有一定的硫磺钢特性。 比如现在，图灵将硫磺钢放在了自己的面甲中心，暂时取代了感官目镜的位置，接着再将手伸进一堆采掘的岩层中。 一阵岩浆般的微光绽放，图灵的手臂直接没入了岩层之中，同手臂接触的岩层高速硅基化并变得无比细碎，在手臂收回后又快速回复到了正常的岩层状态，旁边的蝰蛇看得一愣一愣的，同时瞟了眼刚刚被图灵拿出来做实验“嘶嘶”吐着蛇信子的岩蚺。 在巢穴实验室内，除了主巢实验室一个地方外，他还进不去别的地方。而眼下图灵为了做实验拉出来的这条有他两个大腿粗的半机械巨蟒让他看的一阵愣神。 “很有趣的一种放射物，但是无论是当初的湖光，还是拜蒙的构装体分身都没有使用过这种能力，也许是因为来不及？或者没什么用？不知道这东西能否让人穿过非金属打造的墙面，有待验证。” “而硫磺钢自适应固化的这种构装体，在湖光被我打爆一次后游鱼在垃圾场见到过，那个时候的湖光已经通过周围的废铁垃圾重新聚合了一些构装体。是因为放射物中还蕴含了某种信息的缘故么？” 图灵的脑海中已经冒出了无数个关于硫磺钢的用法，心中兴趣愈发高涨，唤来一根世界树根须，让其装载到了核心处。 顿时，一股岩浆般的能量流过实验室内壁四面八方的缝隙之中，一闪而过，就连核心内部隐隐可见的发电电弧也化作了岩浆般的橙红。 同时振幅传播体传达回来的讯息让图灵得知，能源运转得到了缓解。 因为他放了大的那块儿。 至于从湖光身上得到的这块小的，在没有得到更多硫磺钢之前，便用于各种研究了。目前当下，还是要先确认世界树的根须到底扩张到了什么程度。 重新覆盖上面甲，图灵沉入思维，通过振幅传播体感应着世界树整体的状态，主巢实验室内顿时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 旁边站着的蝰蛇见图灵将硫磺钢放进了基地核心后便没了动作，自己瞥了眼旁边还吐着蛇信子的岩蚺妖械，脚下一个小小的步伐，略微远离了这只妖械。 这只岩蚺是巢穴实验室最近转化的一批妖械中一员，同样来自于邦加荒漠，是一种能够在沙土中运动的无毒大型蟒蛇，鳞片灰黄，体型偏大。在转化为妖械后，身躯半机械化，头部表面近乎机械化，体型扩大了两倍，横向对比旁边站着的蝰蛇，能绕着他缠四五圈还有剩的。 蝰蛇安安静静站在原地，时不时还瞟一眼旁边的立着的岩蚺，瞟了好几眼后，发现这条恐怖的巨蟒不知何时正睁着双目死死地盯着自己。 蝰蛇心中顿时一紧，再度远离了岩蚺一步，同时目光看向了实验室的一边： 那里是他唯二两个幸存的部下。虽然他在迷光公司内还有一些人手，毕竟出任务不是每次都要把全部人带出去，但他现在不可能回迷光公司去了，眼下就这两个手下可用了。 而这两个手下目前还睡着。 或者说，昏着。 灰狐的手术是成功了，这两个家伙没死，但也没醒，就被世界树根须变形的收纳仓装里面维生暂时养着了。 看着自己的两个手下，蝰蛇心中不自觉叹了口气。 距离抓捕图灵的任务才过了没几天，他哪怕再随性，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彻底接受下来。 一个未知的恐怖组织，建立在夜州地下三千米以下的秘密实验室，各种闻所未闻的科技，本以为只是个富二代的人却摇身一变成了实力恐怖的灰狐。 他一个满口脏话随性而为的大汉，受过那恐怖的实验后完全不敢在灰狐面前乱说话。而且身边这恐怖的生物又是哪儿来的…… 蝰蛇看了眼像个雕塑一样没动静站着的灰狐，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岩蚺，心中又猛地一紧。 他刚刚远离了岩蚺两步。 而此刻，他俩之间的距离似乎没什么变化。 于是蝰蛇又往侧面走了两步，岩蚺也跟着滑了滑，停在他不远处，吐着蛇信子看着他。 而后，他绝望地发现，无论他怎么挪，那岩蚺都和他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似乎对他极为感兴趣。 那鲜红的蛇信子，被外骨骼完全包裹的头颅，顺着体表顺流而下的凸起金属骨刺，还有闪着红光的竖瞳…… 蝰蛇忍不住打了个摆子，一层鸡皮疙瘩覆盖上整个后背。 就在这时，他的余光注意到一边的灰狐面甲红光一闪，脑袋动了动。 上线了？ 图灵睁开双眼。 在刚才的几分钟内，他确认世界树已经和硫磺钢接驳良好，并在细水长流地吸收这块硫磺钢中的能量。 世界树根须目前在夜州地下的扩展状况，已经将五分之二个夜州城都涵盖了进去。图灵让其暂时停下了扩张，同时收缩了一部分无用的扩张根须，让能量消耗缓解。 目前暂且是解决了能源的问题，但要想彻底解决，除了在技术上下功夫外，就是转化更多的妖械了。 事实上，妖神因子发电机的能源产生量并不低，甚至可以用“恐怖”二字来形容。但同样的，世界树根须的消耗量也不低，可以用“更恐怖”三个字来形容。 注意力回到眼前，图灵却没找到蝰蛇的身影。 “嗯？” 他扫视一周，在角落中发现了蝰蛇的身影。 这个穿着漆黑装甲的大汉，此刻正僵硬地站在角落，和岩蚺妖械“深情”对视着。 什么情况？ 图灵歪了歪脑袋，控制着岩蚺回到了自己的旁边，伸手摸了摸岩蚺的脑袋。 在具有了凶御笼手对妖械制御能力的幻肢面前，岩蚺显得非常听话。 而此刻，一边的蝰蛇也走了回来，并在距离图灵和岩蚺十米的位置停下了。 “灰狐先生……” “你怕蛇？” 蝰蛇：“……” “你居然怕蛇？” 蝰蛇：我不是，我没有。 但他没有说出来。 放电使转化实验让他不敢在图灵面前说谎，哪怕是这种小事。 “真有意思。”图灵摸了摸铁下巴，没再多理会蝰蛇。 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害怕的东西，并且这东西随着年龄段的爬升而换成其他的东西。 在学生时期，可能是班主任老师。 社畜时期，可能是领导。 结婚之后，可能是老婆。 虽然很多人连女朋友都没有。 嗯，我也没有。 不过图灵很清楚，无论是哪个阶段的人，他们的心中都有一个叫做“童年阴影”的东西。 图灵自然也有，但是他不说。 将思绪收回，振幅传播体向图灵发送了一段来电提示的消息，是位于地表的加密手机。 游鱼回电话了。 “游鱼，有段时间没通话了。在荒原组织里……” “老大！boss！我们被饿虎道的人困在龙坡寨了！请求支援！！！” 一片嘈杂声钻入图灵的耳朵，让他下意识想要将手机拿远一点，由于手里并没有捏着手机，他只是脑袋偏了偏。 “详细情况报告给我。” “等一下，我先脱身……” 一片密集的机枪扫射声音下，通讯被挂断了。 死了？ 有这个可能，不过以游鱼的精明，他应该不会贸然陷入这种境地才对，而且荒原组织之前的视频会议中图灵也了解到，他们现在应该是在收缩势力范围的时期，怎么会被饿虎道的人追杀？ 龙坡寨，是夜州城市内一处老城区，其历史可以追溯到上个世纪。 这是一块钉子户区域，由各种违章建筑堆砌而成，是一个比黑陵区更加混乱的城区。图灵从来没去过那。 但眼下看来，这块地方和“饿虎道”有所联系了。 “对于饿虎道，你知道多少？”图灵看向站立不安的蝰蛇。 后者肉眼可见地愣了一下，随后快速回复： “饿虎道是夜州的境内组织，标准的地头蛇，主要活跃范围是龙坡寨，城郊等地方。这个组织和很多夜州大型黑帮有关，‘科技猎人’现在的坏名声，在夜州境内有他们一份功劳。 饿虎道这个组织基本由幕国人组成，同时他们也是标准的帮派风格，和现如今模仿公司运营的大部分构装者组织有很大的区别。他们依靠在龙坡寨运营和出售非法门店来获取资金。而且……饿虎道背后站立着一个很大的资本。” “和克罗恩市场有关？”图灵下意识就将饿虎道和黑市相关联了起来。 “是的。在饿虎道背后的是夜州本地黑市的大资本——穷途大厦。” 穷途大厦…… 图灵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 饿虎道是黑帮性质的构装者组织，主要活动范围是龙坡寨，背后还有穷途大厦这样的大资本。这样一看，龙坡寨可以算作是饿虎道的半个地盘了。 那么游鱼等人和饿虎道起了冲突，这很有可能是来源于野生动物贩卖的渠道问题。 毕竟龙坡寨那种地方，贩du满地跑，遍地都是灰色会所，野生动物贩卖这种事情自然也是少不了。 言语之间，振幅传播体又向图灵传回了消息，内容是游鱼在龙坡寨遭遇的情况。 在信息中，游鱼告诉了图灵对方的人数，并且还有一个泰克侵蚀者也在其中。 而这一切的原因，是因为饿虎道的人今天晚上正好在龙坡寨大量聚集，游鱼和庞豹在龙坡寨处理野生动物贩卖渠道的问题，结果撞了枪口，饿虎道因为未知的原因在整合地盘。 整合地盘，穷途大厦……联系到最近的事情，图灵大致也能猜到原因了。 游鱼自然是要救的。 “蝰蛇，交给你一个任务。” 蝰蛇微微一颤：这么快就来了？ “我有一批手下，在龙坡寨和饿虎道的人起了冲突，对方有至少50人左右，其中包含构装者群体。” 50人，其中包含构装者…… 蝰蛇迅速沉下心思，脑内活跃起来，计算着他记忆中关于龙坡寨的作战地形。 “如果是在龙坡寨内部作战，应该没有……” “还有一个泰克侵蚀者。”图灵的话紧随而来，蝰蛇顿时愣住了。 我一个人打对面五十个？ 还有个侵蚀者？ 您这不是让我去送死吗？ 面甲下，图灵微微一笑。 “你通过了我的实验性手术，虽然还没有经过测试，但是你现在就是一根行走的高压电线，具体伏特有多少我不清楚，但是你可以在战斗中测试出来。” 面甲下，蝰蛇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妈的，还是在拿老子做实验啊？！ “不要担心。” 幻肢从背后增殖而出，带着图灵来到了蝰蛇身边。 图灵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曾经单枪匹马通过战术手段干掉过泰克侵蚀者。现在的你更强，自然也不在话下。” “我手头正好有一个放电的泰克侵蚀者的技术，可以用到你身上。” “你通过了我的实验性手术，虽然还没有经过测试，但是你现在就是一根行走的高压电线，具体伏特有多少我不清楚，但是你可以在战斗中测试出来。” 面甲下，蝰蛇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妈的，还是在拿老子做实验啊？！ “不要担心。” 幻肢从背后增殖而出，带着图灵来到了蝰蛇身边。 图灵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曾经单枪匹马通过战术手段干掉过泰克侵蚀者。现在的你更强，自然也不在话下。” “我手头正好有一个放电的泰克侵蚀者的技术，可以用到你身上。” 第二百三十一章 救援 夜晚，龙坡寨第九区。 这栋由无数杂乱建筑材料堆积而成的大型建筑静静地坐落在一片城市之中，一格格亮着灯光的窗户映照着肮脏的雨棚，淅淅沥沥的小雨砸落在破败而脏乱的地面，宛如鸿沟一般将其与四周的高楼大厦隔开，就像是万年屹立不倒的钉子户。 而此刻，这处“城中村”中正传来阵阵枪火爆发的声响。 狭窄的楼道中，高速奔跑的游鱼被天花板垂落的杂乱电线缠住，一梭子弹擦着他的肩膀和脸颊飞了过去，在他的皮肤上掀起一道血口。 “妈的……这鬼地方……” 游鱼猛然向后抬起手臂，化作一根巨大的尖锥穿梭而出洞穿了追兵的胸膛，然后割开了自己身上的线路。 追兵身上穿着龙头绘纹的背心，外面套了些防护装备，手上一把实弹步枪，看上去造型极为简陋。游鱼看也没看地上的追兵，朝着走廊深处拔腿便跑，然后被一只侧面窜出来的手臂猛地拉了进去。 “水螅虫？我tm还以为你死沟里了……” “嘘！” 虎背熊腰的水螅虫身着外骨骼，脸上一副面甲前竖起了自己的手指。 游鱼环顾四面，水螅虫是从一处小门把他拉进来的，小门上方闪烁的老式招牌上写着一行“魏氏诊所”字样，被不只是浓痰还是霉菌的万年结合物弄得模糊不堪。 而此刻，二人正躲在房门一侧，门外传来追兵的脚步声，水螅虫也抬起了除却箍住游鱼的另一只手，腕部展开的转轮速射枪对准了小房间中央的白大褂。 那白大褂是个头发和胡须脏乱的中年人，毛须花白，面对水螅虫的枪口脸色没有太多的变化，而是点了点头。 半掩着的小门被猛然撞开，一行穿着防弹装束的黑帮冲了进来，一支支枪口对准了房间中央的白大褂。 游鱼和水螅虫紧紧缩在墙角的黑暗中，大气也不敢出。 “这个月的租金我已经交过了。”魏医生皱着眉头，看着一个从分散的人群中走出来的科技猎人。 那人整个上半身都被机械构造体替换，液压关节发出阵阵声响。 “魏医生，我们不是来收租的。” 科技猎人甩了甩手上的东西，然后放进嘴里点燃，并抽了一口。 一股刺鼻的异味儿飘进了游鱼和水螅虫的呼吸中，他俩近乎作呕。 “我们的人在追一些有问题的‘租客’，还打伤了我们不少人。你有看到他们吗？” 魏医生摇了摇头：“没有，我刚刚听到楼道有些声音，应该是朝其他地方走了。” 科技猎人垂着脑袋，叼着那好像是香烟一样的东西，重重垂了垂头，目光在地面不断扫过。 龙坡寨这种地方，很潮湿。 如果有人慌忙经过，必定会在地上留下清晰的脚印，而且这地方垃圾不少，躲起来很容易，但是找起来也很容易，因为会粘连很多明显的痕迹。 科技猎人扫了一圈周围，没发现什么可以的地方，再度点了点头：“好，既然这样，那就不打扰魏医生做生意了。” 角落的水螅虫顿时松了口气。 “哦……对了。” 刚传来齐刷刷离开的脚步声顿住了。 科技猎人站在簇拥的帮派人群中，回首看了一眼房间中央的魏医生。 “魏医生，最近有些房子我们准备收回了。” 闻言，刚刚还一脸镇定的魏医生顿时错愕：“什么？” “什么什么？”科技猎人顿时将手中的“烟”啪嗒一下扔在地上，“上头的命令，收拢地盘，一些租房我们要收回。龙坡寨除了一至三区外的其他地方都不能给你们这些黑渣滓住了。” 说完，科技猎人带着一众手下快步离去了。 几分钟后，水螅虫和游鱼从角落里钻了出来，后者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并将属于上个世纪的老式插栓锁上。 “庞豹这家伙……真的是晦气……” 游鱼咬了咬牙。 无论是曾经在金融公司当社畜，还是在湖光组织做情报头子，他什么时候有亲自跑到这种地方来救人的情况？ 现在可好，人还没救着，自己和水螅虫差点给搭进去。 “谢谢配合，魏医生。”水螅虫终于收起了腕部的速射枪，穿着白大褂的魏医生摆了摆手：“走吧。你们这种人，这种事，我在龙坡寨见得多了。快走快走。” 水螅虫点了点头，正准备离开，却被游鱼一把拉住了：“等等。” “魏医生，刚刚那个黑帮头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得益于情报敏感性，游鱼没有放过这个从环境人员身上搜寻情报的机会。 魏医生长叹了一口气。 “其实前段时间街坊就在传消息了，龙坡寨要内部清洗，但不是条子。是虎帮的人要收回租地，他们不租了。说是背后担着的大人物要搞其他动作……” “只是这样吗？”游鱼追问。 “我只是个小小的黑医，我哪里知道这么多东西？快走快走！” 魏医生不住摆手，开始赶人。 龙坡寨内部拥挤，全是单元似的违章建筑，但是在这些小小的单元房中，却有着错综复杂的功能性建筑，以及各种非常“方便”的利民设施： 黑医诊所，妓馆，娱乐场所，便利店，服装店，居住区等等…… 二人目前的位置，就是一处没有执照的黑医诊所。 这里的所有“租客”都是因为某些原因才在这里定居，大多都是黑户。整个龙坡寨就是一个小小的社区，同时也是一处三不管地带。 虎帮是饿虎道的“俗称”，也可以算作是一种当地称呼，是龙坡寨最大的黑帮势力，在龙坡寨九个辖区里，管的地区最多。 没有得到更多消息，二人只有快速离去。 临走前，白大褂的黑医突然又叫住了他们，告诉他们，可以从内部的电梯离去。 二人匆忙应下，没有多在意。 “能联系上庞豹吗？我的加密手机被打坏了。”游鱼摸了摸空荡荡的多包裤。 “刚刚通了电话，那家伙和小队在一起，跟饿虎道的人打上了。” 二人在阴暗潮湿的楼道里快速奔行，周围不断有租客投来隐藏在门后的目光，这让二人不禁加快了脚步。 这里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除了刚刚那个魏医生。他们的行踪很快就会泄露出去。 “我已经向boss发送了求援信号，救援很快就会来了。”游鱼气喘吁吁地跟在水螅虫身后。 “具体时间呢？” “我说了，我的加密手机被打坏了……” “我们走窗户，直接从外面离开……” “你是想被打成筛子吗？饿虎道的人全在外面！到处都是他们搭好的栈台……fxck，手机没了，情报地图也没了，现在只能抓瞎了……” “要不要试试刚才那个医生推荐的方法？” “只能这样了……” 人生地不熟，二人自然找不到内部电梯在哪。 不过水螅虫熟练地从旁边的出租屋内拖出来一位妆容脏乱的流莺，在对方哆哆嗦嗦的指路下，二人迅速前往电梯。 …… 两人已经离去了好几分钟，魏医生收拾着自己的药物，身后传来了门栓被破坏的声音。 “谁……” “魏医生，我们去那边找了找，周围的街坊都说是您把人藏起来了。” 叼着烟的构装者从黑帮的簇拥中走了出来，尖锐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魏医生。 “堂口主要是不信，可以去问问街坊。”魏医生朝着旁边挪动一步。 “是吗？” 堂口主点了点头，然后挥了挥手。 一个妆容脏乱的流莺被带了进来，惊慌失措地指向了魏医生：“是他，我看到那两个人……” 嘭！ 一道枪火自魏医生的手中绽放，子弹在堂口主瞬间覆盖的面甲上撞扁，朝着一边弹去，魏医生匆忙地逃向窗户，在一片乱枪声中倒在了血泊中。 堂口主点了点头：“好人有好报。” 说完，他看向一边的流莺，在对方颤抖的眼神中，耳后面甲的齿轮隆隆转动，将面甲抬起在头顶，露出了满是黄牙的笑容，一口烟气喷在了流莺的脸上。 “他们去哪儿了？” “他们……他们在找电梯……” “不错。” 蒲扇般的大手拍了拍流莺的肩膀，堂口主将烟头从嘴边拿下，塞进了流莺的嘴里：“送你了，好人有好报。” 流莺惊慌失措，眼泪顺着黑色的眼影在眼眶周围打转，浑身猛地松懈了下去。 “谢……谢谢……” 堂口主点了点头，对着帮众挥了挥手：“去找到那两个人。” “是。” 一群人离开，伴随着一声枪响，流莺的头上乍现一处血肉模糊的窟窿，猛地摔倒在地。 死前，她的脸上仍残留着逃过一劫的庆幸。 …… 游鱼和水螅虫冲出电梯，这里是龙坡寨内的狭窄夜市，在二人夺路而逃的动作下，引起一片人仰马翻和各种语言的怒骂声。 但很快，整个现场便被一片弹雨覆盖。 “卧槽，这帮疯子！！！” 看着眼前的黑户一个个倒下，游鱼和水螅虫快速奔逃，很快便撞翻了一处小摊，二人冲进了小摊后面的出租屋中，门外一片枪响。 “这帮人搞什么！？这里不是他们自己经营的底盘吗？！”水螅虫震惊的声音从面甲下传来。 饿虎道今晚的行为简直就是疯了一样，这根本不符合常理。 “最近夜州的局势愈发深沉，我们估计是撞上枪口了……躲开！” 一枚巨大的弹头破开墙壁砸在了二人的脚边，整个狭窄的出租屋内避无可避！ 水螅虫当机立断，手上生成一块巨大的椎体，将二人的脚下猛然砸破。 轰！！！ 一声巨响下，两人已然落入下一层的空间，灰头土脸地在地上打了个滚，接着撞上了地面随意搭建的木质补丁，又砸了下去。 一层一层又一层，二人不断在楼层之间翻滚，从上方的楼层跌落到下方，最终摔进了一片灰尘之中。 “咳咳咳……tmd，这鬼地方到底是哪个建筑鬼才修的……” “又来了！走！” 一道人影从天而降，撞破二人不远处的天顶，正是那位“堂口主”：“堂口司令下了死命令，今天在这里的所有其他组织的人都不能离开，两位荒原的朋友，好人有好报，就当是帮我完成老大的命令，就此跟我走一趟如何？” “我去你吗的！” 水螅虫伸手抓起旁边的石块碎在了堂口主的脸上，二人翻身便起，直接撞破了一侧的墙壁，冲入了另一个空间。 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堂口主微微一笑，面甲扣在了脸上将嘴巴上重新叼着的烟砸飞。 “朝着你们那边去了，拦住那两只老鼠。” …… 满身垃圾的游鱼和水螅虫迎面撞上了一片枪口，好在脆弱的建筑给他们提供了无限的躲避机会。 两人破开一堵堵墙面，宛如无头苍蝇一般在整个建筑内乱窜了起来。 “这地方迟早要塌……” “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 轰！！！ 一枚炸弹在两人的耳边爆开，将数个单元房摊平，碎石飞溅之中，二人砸进了另一处空间。 当他们从脏水中抬起头时，一道人影已经站立在了他们身边，咧开一口黄牙的笑容。 一片齐刷刷的枪栓响动声，无数只枪口将两人对准的同时，一个个人像扔饺子一样丢在了他们面前。 正是水螅虫的队员们。 而最后一个人，则是满脸是血，肿的跟猪头一样的庞豹。 “好了，人都到齐了。好人有好报，我可没杀你的人。” 堂口主说着，将庞豹从地上一把提了起来： “最后问一遍，荒原今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是什么？” “你……老子……”庞豹上气不接下气，肿大的脸庞都快说不出话来了，“老子都说了……我来接管门市……” “你觉得我会信？你知不知道今天晚上是什么日子？” 堂口主一把扔下手中的人，转身走入了帮众之间。 “带上这个，其他的全部处理掉。” “是！” 一片齐刷刷的响应下，无数枪口对准了游鱼等人。 游鱼心中咯噔一下：完了！ boss，你人还没到吗？！ 思维停滞，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下，四周的墙面和天花板层层破裂，一道燃烧着剧烈绿电的人影将大量人群电成焦糊，化作一道绿光冲向了堂口主！ 第二百三十二章 疑点 堂口主踩踏着脚下的碎石，余光留意的手部一阵绿色和蓝色的电弧交缠在一起，金属指节轻微颤抖，浑身上下的植入体都传来短暂的延迟感。 “玩儿电的？” 话音落下，围拢在周围的无数枪口已然反应过来，漫天子弹横飞扑向中心的游鱼等人，而伴随着一道绿色的电光噼啪炸响，蝰蛇已经一拳轰在了堂口主抬起的手臂上，绿色的闪电将他身上的植入体引动一片焦糊的黑烟，并朝着周围一个个帮众汹涌冲出！ 空中无数子弹在闪电的影响下当即偏移轨道，绿光漫天连锁一闪即逝，当堂口主在大力下狂退数米，踏着被自己双脚踩出来的沟壑站稳时，只看到一片叮当弹跳在地面上的子弹头和四面八方的焦尸。 “你？！” 瞬间死亡的帮众让堂口主勃然大怒，一把私下身上焦黑的背心，露出下方坚实的金属外壳，伴随着面甲上闪过的电子弧光冲向了蝰蛇： “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数名科技猎人飞速冲进了破败的房间中，脉冲枪口和高科技冷兵器一齐撕向众人。而游鱼已经在蝰蛇和堂口主的交手中为庞豹和其他下属解除束缚，恢复战斗力的几名科技猎人抄起四周帮众的枪便和对方打在一起。 堂口主没有再让普通的帮众进来送死，在泰克侵蚀者和几名恢复战斗力的科技猎人面前，普通人根本就是送死。 至于眼前这个放电的…… 走神的瞬间，一根粗大的钢缆已然刺入了他的装甲缝隙之中。 堂口主闷哼一声，当即打开一瞬间的装甲单元放出钢缆躲过了从蝰蛇手腕中瞬间蔓延出来的绿色电流，双臂深深刺入身后的墙面，一整块厚厚的墙壁便被他直接拆了下来，劈头盖脸地砸在了出现在他身边的蝰蛇身上，借着爆开的粉尘和烟雾，堂口主冲入另一处破碎的房间得以喘息。 面甲上闪过一串密密麻麻的信息流，他全身上下的植入体一阵翻转勃动，一层层蓝色的工业纤维挤出装甲缝隙，同表面串联到一起。而此刻，绿色的电光已至。 嘭！ 一声沉闷的重响，闪烁着电光的拳头被他抓在了掌心，绿色的电流在他身上的工业纤维上流转着，被导入了构装体深处。 “好人有好报，充电宝。” 另一只拳头伴随着狞笑猛然挥出，眼前一阵恍惚的电光，蝰蛇已经出现在了房间另一头，轻微舒展了胸口。 “导体纤维？”蝰蛇歪了歪头。 “老子可是打黑拳的！不防着点你们这些歪招子怎么行！！！” 狞笑声中，一只粗大的金属拳头砸进了蝰蛇上一刻站立的位置，整个地面迅速崩裂，出现在堂口主身后的蝰蛇没能站稳，顿时朝着下面摔去。而堂口主深深扎入地面的手臂上一层层扩展开古怪的柱形装置，轰然一声炸开汹涌的火光！ 钩锁刺入天顶，蝰蛇化作流光回到先前的战场，而一道猩猩般的身躯紧随其后，铁甲钢拳通过肘部喷射的推进器以势大力沉的力道疯狂砸向蝰蛇。两道身影上蹿下撞，威猛的拳头追逐着绿色的电光，直到一发链床劈头盖脸地砸在了堂口主脸上，汹涌的电光当即爆发！ 这是蝰蛇的惯用战术装备，在图灵将这种武器的设计解构之后，便在为蝰蛇重新打造的新装甲上装载了上去。 “没用！” 撕拉！！ 零件爆碎，重型链床直接被堂口主当场崩坏，仍然是平平无奇却力量巨大的拳头冲向蝰蛇，然后又撞在了一发链床上。 “你？！” 再度撕开链床的一刻，两枚不知何时安放在堂口主前进路途上的炸弹瞬间爆开，将其的身影吞没进去。又在其嘶吼着冲出烟雾的瞬间，一道绿色的雷光柱迎面而来，雄浑的高温能量在他身上掀起一片噼里啪啦的电弧反应。 “没用没用没用！！！！” 堂口主已经被这些攻击彻底激怒，一层层扩展的构装体让他的身躯看上去就像是钢铁凶兽一般，背后引燃的推进器流星一样撞向蝰蛇，然后在蝰蛇极快闪避下一头撞穿了三堵墙。 看着烟尘四溢的洞口，蝰蛇的面甲下传来了小心翼翼的声音： “灰狐老大，可以了吗……” “数据收集的差不多了，抓住他吧。”灰狐淡淡的声音回荡在蝰蛇耳边。 “是。” “还有，在外面，叫我‘千面’。” 蝰蛇瞳孔微缩：“抱歉。” 图灵没有对他掩饰这一层的身份。虽然蝰蛇在巢穴实验室看到妖械的时候，心中便有所猜想，只是当时还在对自己未来的命运而焦虑，根本没空想这些。 但在离开前灰狐的叮嘱中，知道这个将自己暴力改造的人就是千面时，他表示出了极大的震惊，即使是现在都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黑陵区事件震动整个夜州，至少这事儿在蝰蛇之前所在的迷光公司中闹得可不小，可想而知其他势力和资本背后又为此准备了多少动作。 掀翻黑陵区的始作俑者…… 慢慢习惯就好了。 面甲下传来蝰蛇吐气的声音，更加汹涌的电流在他的身上涌现出来，迎面而来的是已经重整旗鼓的堂口主——他已经到了暴怒极限。 电流乍现，蝰蛇瞬间爆发出相较之前近乎两倍的速度，浑身上下的电流随着他移动的轨迹拖拽出崩散的电弧，同堂口主短兵相接的刹那，链床，腕枪，电击，钢锁，臂下冲击锥逐一而出。金属束缚，关节崩坏，纤维撕裂，液压管超载，在堂口主的身上烟花般扩散。 当他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跪倒在地，面甲内平视显示器中满是全身上下大范围瘫痪的提示，而他的头颅也被一只电弧缠绕的钢爪死死扣住，以后仰的姿态拉出液压关节所能扩展的极限。 他的瞳孔颤抖了。 “你……” “你这身植入体可不便宜，可惜就像个猩猩一样，直来直去也就会那么几招。连巷战都不知道该怎么打，真不愧是打黑拳的白痴。” 堂口主想要挣扎，但浑身上下大范围瘫痪的植入体让他无法做出任何有效反应。 蝰蛇抬头看向另一边，游鱼正和一个科技猎人扭打在一起，一上一下，一柄步枪正在二人的共同钳制中不断想要推到对方的身上。 咔！！ 一连串机械炒动的声音传来，一发重型捕获链床将游鱼身上的科技猎人当场包住，连带着还裹进了后面一个抱着枪死命射击的科技猎人。两人在链床的作用力下滚做一团，最后被链床装置死死地钉在了尽头的墙壁上，迎接他们的是一发粗大的绿色电光柱。 接着是一个手持高科技冷兵器的科技猎人，被直接电成焦炭。 然后是一个拿重火力武器的。 再接着是抓着一个游鱼下属准备以作要挟的，被一根钩绳钢缆贯穿喉头拖到了蝰蛇脚下，一脚踩爆。 此刻，另外几个缠斗中的科技猎人也已经发现了堂口主已经被制服，当机立断抛开手中正在压制的敌人，齐齐冲向了蝰蛇，为首一人在蝰蛇抬起电光爪子的瞬间抬起了自己的手臂，一张导体纤维构筑的阵地防御装备扩展开来。 一根粗大的电光激射在那人的阵地装备上，萦绕的电光逐渐密集，光柱愈发粗大，蝰蛇面甲缝隙后方的光芒也愈发高亮。 轰！！！！ 一声巨响，那科技猎人再也承受不住愈发超载的电力，当场将躲在他身后的同伴一齐裹成了室内蘑菇云。 滋滋…… 蝰蛇收回爪子，尖锐的金属指节一阵翻转，电弧流转依旧。 这具新的身躯，无与伦比的强大。 如果说之前还对这场营救行动有所担忧的话，那么此刻这份担忧已经几乎从脑海中抹去了。 蝰蛇的改造程度不算高，他的身体保留了大部分人类原有的模样，尤其是内脏更是一件不少。 但是和泰克侵蚀者相比，从基本素质上那就差的太远了。 而经过灰狐改造的这一身新的植入体，联通结合在一起的装甲，具有蝰蛇认为最适合他的均衡性战术能力，同时素质也在朝着泰克侵蚀者的构装体身躯靠拢。而他的身体中，还有以光子血液为根基的放电使改造。 曾经以凡人之躯对抗过泰克侵蚀者的蝰蛇，深知侵蚀者对于普通改造人压倒性的力量优势和装备搭载空间，而对他来说，这些鸿沟都不复存在了，不需要全身改造就足以，甚至更强。 就算是再来十个自己手上抓着的这个侵蚀者，蝰蛇也丝毫不惧。 甚至是灰狐特地安排给自己驱使的那几只蛇，似乎也不用上场了。 想到这，蝰蛇长出了一口气。 “谢谢，请问您是……” “我是‘千面’的人。”蝰蛇看了眼旁边走过来的游鱼等人。听闻蝰蛇的回答，游鱼顿时松了口气，旁边紧握着枪的水螅虫也略微放松了一些。 “这里是饿虎道的底盘，他们今晚似乎在这里有什么大事，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这个侵蚀者的终端机里应该会有逃生的线路……” 嘭！ 游鱼还没说完，一束高亮的聚光灯打在了几人身上。 震耳欲聋的声响从天顶炸开，无数脚步窜动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一道道聚光灯亮起，高大的黑影从上方隐隐浮现。 “几位闯入我饿虎道的底盘，打伤我的人，搅乱我的生意。这就想走了？” 几人瞬间握紧手中的枪械，还未抬起便忍住强压了下去。 因为无数的帮众已经将所有人团团围住。 有科技猎人，还有普通人，但是改造再牛逼也架不住人家枪多啊！ 游鱼刚刚逃离险境的心顿时又降到了谷底。 而蝰蛇则是看着上方出现的几道黑影，面甲下的面容有些僵硬。 一，二，三，四，五…… “先生，咱们这还能跑出去吗……”脸部肿成猪头的庞豹小心翼翼地拱了拱蝰蛇。 然而蝰蛇没回话。 “先生？” 游鱼注意到旁边两人的动静，瞥了眼蝰蛇，顺着对方面甲抬起的方向仔细看向上方，那些高大魁梧的黑影，瞳孔骤然紧缩。 “那是……” “全他妈是侵蚀者……” 蝰蛇现在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乌鸦嘴。 膨胀了随便想想而已，他妈的怎么真的来了十个啊？！ 庞豹则是一屁股坐倒在地。 灰狐是老大，老大只有一个，他是泰克侵蚀者。 换算一下，等于上面站了十个组织老大？！ 庞豹突然感觉有些心痛，虽然感谢灰狐老大派人来救自己，但是不知道现在改投饿虎道还来得及不…… 几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凝固，而上面的人话匣子却没停： “那边那位用电的先生，看起来不像是荒原的人啊。” 几人沉默。 蝰蛇脑门隐隐冒汗，在思索着几只岩蚺要怎么用才能最好破局，顺便还不能过于接近自己，会影响作战发挥。游鱼则是面甲下双目怔怔地在思考着什么，最后却是水螅虫吼了一嗓子： “放了我们，不然就等着龙坡寨被铲平吧。” 上面的人似乎愣了愣，随后便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笑声，还传染了几人周围的帮众。 铲平？ 龙坡寨什么地方？从夜州属于铁幕的战争时期开始留存到现在的地方，饿虎道的掌控者，穷途大厦的地盘！ 不过这话倒是让旁边的蝰蛇有些错愕。 铲平？ 灰狐派自己来的时候，只说了是手下。 没说是这么重要的手下啊？ 他顿时有些焦急，尝试着呼唤灰狐，也没得到什么回复。 一边的游鱼则知道，水螅虫就是单纯的脑子木而已。不过此刻他似乎思考有所顿悟，但还在纠结中： “这个数量的泰克侵蚀者，绝对不可能是简单的内部清洗……饿虎道到底在这里做什么？” 不过上方的人似乎并没有什么耐心了： “对牛弹琴。给我抓住这几个来历不明的家伙。” 话音落下，一道道黑影接连落下，一连串“砰砰砰”的沉重声响从四面传来。 十个形态各异的泰克侵蚀者缓缓走向几人，蝰蛇自知不能再拖下去了，双手隐隐充盈电荷。 猛然间，墙壁爆裂，四面塌陷，数条狰狞恐怖的巨蟒从地底下一冲而出！ 蝰蛇顿时愣神：我还没下达命令呢…… 这时，图灵的声音从他的耳边传来： 第二百三十三章 谁扔的炮仗 当整个龙坡寨的立体地图出现在蝰蛇的平视显示器上的一刻，手中的堂口主“咔吧”一声被他扭断了脖子。 “这些是什么鬼东西？！” “开火！开火！” 枪声爆发，密集的子弹在整个空间暴雨般飞溅，电路被顷刻间爆发的绿色电流所摧毁，漆黑的环境中只能看到闪烁的枪口和叮叮当当的子弹火花。 “走！” 狠狠撞击在一名泰克侵蚀者身上的绿电流星爆发开来，连锁而出的闪电将四周十名泰克侵蚀者连通电器和帮众连接在一起。在跳跃的绿光中，游鱼等人的身影闪烁前行，蛇影曼舞。 “抓住他们！！！” 一名泰克侵蚀者身上残留着绿色的雷光，率先冲向了黑暗的通道——在热能目镜的视线中，蝰蛇和游鱼等人的身影无所遁形。 就在这时，一声声惨叫从死面八方传来，伴随着腥热的鲜血，令人头皮发麻的巨蟒蛇影在整个空间闪作一团，一条巨尾朝着那名泰克侵蚀者迎面而来，同他高速抬起的双臂狠狠拍击在一起。 嗙！！！ 钢骨蛋白构成的工业骨刺同侵蚀者的臂甲碰击在一起，带出一连串密集的火花，后者的身形朝着后方猛然滑动数米： “这是什么东西……” “小心！！！” 同伴的提醒从耳边传来，那名泰克侵蚀者只看到平视显示器中红光一闪，只见红热的物体将地面破开，一道高温标记的巨大蛇吻迎面扑来！ 嘭！！！ 来自同伴的一记重拳将蛇头打歪，正要回头查看前者的情况，却被又一只从角落窜出的巨大蛇头狠狠咬住。 此人反应极快，腰部的轴心螺旋高速运转瞬间将其上半身转向后方，并拢的指尖扩展出一层层合金单元化作锋利震颤的刀刃，宛如旋转的风车一般切向后方的蛇头，但已经咬住猎物的岩蚺妖械速度更快—— 吻部上方的外骨骼咔咔弹起，几乎是瞬间完成了密集的弹起下落，在密集的钢骨蛋白联动下，两枚上颌增生的硅基态巨齿仿佛打桩机一般疯狂破坏着侵蚀者的后背，对方的动作伴随乍现的电弧瞬间凝住，化作了一团冲天而起的蘑菇云！ 轰！！！！ 汹涌浑厚的工业黑烟随着第一名阵亡的侵蚀者扩散而出，其他几名泰克侵蚀者目睹同伴的死亡，大脑皮层出现明显的抽动，动作随之一滞。 嘶！！！！ 一种怪异的爬行生物咆哮在整个建筑内高速扩散，在此起彼伏的嘶鸣声和浑厚的黑烟中，无数蛇影高速屠杀着四周的普通人，几名泰克侵蚀者这才从瞬间减员的惊惧中惊醒，正要冲向嘶鸣的蛇影，却被一道命令止住了身形—— “你们这帮蠢货！快抓住那几个不明分子！” 这是之前同游鱼等人对话的声音，这句话刚刚落下，便被一道挥舞的蛇尾破坏了室内声放器，发出刺耳难听的噪音，让现场更加混乱不堪。 “其他公司的代表呢？他们为什么还不出手！？” 一名泰克侵蚀者死死抵住一只迎面而来的蛇吻，双手死死撑在上下颌中，一对钻头般高速旋转的巨大蟒牙寸寸靠近。 一道形态方正刚硬的侵蚀者将来袭的岩蚺瞬间打飞，救下了同伴，一身武装兼具速度和力量，拳脚组合之间迎上一左一右来袭的岩蚺妖械，爆开一窜窜瀑布般的火花，在一阵阵哀鸣中将妖械硬生生打退。 “动动你的脑子，那帮人巴不得我们受创。” 他缓缓收拳，轻轻扭动的脖颈和肩膀之间传来机械传动的声响。 嘶嘶…… 一对对红光闪现在黑暗之中，渐渐升空。 腾！ 残留的应急单元灯大亮，破败空间内重新恢复略显刺眼但却单薄无比的光明，照亮了地面：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钢铁碎片和在力量之下扭曲的枪械同尸体混杂在一起，破碎的骨头和血肉以各种诡异的角度扭旋，数只巨蟒缓缓立起各不相同的妖械身躯，呈包围之势将几人团团围住，吐出奇异的蛇信子。 蝰蛇等人已经消失，这处由数个被毁坏的单元房和走廊组成的破败空间中，只剩下了这几名泰克侵蚀者。 几人这才以正常的战术视觉看清了这些怪物的真面目： 数十公分近一米的直径宽度，撕开的吻部几乎能硬生生吞下一个成年人的体型，浑身上下浸泡在鲜红的血肉中，在这其上又包裹着大量的工业外骨骼。 外形可怖，煞气逼人。 这简直就是某种疯子实验室里走出来的生化怪物，只剩下“嘶嘶”的捕食前奏环境中，传来一两位泰克侵蚀者轻微吞咽的响动——虽然他们的口腔系统早已被特殊的构造体填满。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几人紧紧贴在一起，四面环顾。 “这些东西……有些眼熟……” 说话之人装甲刚硬，凸起方正，身材极为高大，正是刚才连番打退两只岩蚺妖械的人，和其他几名侵蚀者俨然是不同的气场。 “鲜红血肉，动物外骨骼，庞大的体型，狰狞的外形设计……这是……” “那个千面！？” 一人惊呼出声，整个队伍的气氛为之一滞。 一股胆战心惊的气氛在几名泰克侵蚀者心中弥漫开来。 千面？ 黑陵区事件中的千面？ 能够掀翻半个黑陵区的恐怖怪物！？ 众所周知，谣言是很有迷惑和夸大性的。 这短短一周多的时间，黑陵区事件爆发的大型恐怖事件几乎传遍整个构装者世界，这些身为高端战力的泰克侵蚀者当然清楚“千面”做了什么。 那位气场优异的侵蚀者顿时瞥了一眼抢话出声的那人，面甲下的双眼中闪过一丝恼怒。 同时出现多个这样的怪物，尤其是还有一名同伴在瞬间被秒杀的情况下，对于这些平时如日中天的侵蚀者来说本就是足够对心态造成暴击的事情。 现在还说出千面的名字，这不就是打击士气么？ 几只巨蟒缓缓靠近，但此人却没有丝毫退缩，轻轻抬起手臂，口吻中俨然一副领导者的模样： “‘刺拳’，你带龙坡寨的人挡住这些怪物。其他人，跟我回去抓那个放电的。” “裴沟虎，你让我们留下来抵挡这些怪物？”身边传来不满的声音，“作为上级公司的护卫者，这是你的职责！” 裴沟虎面甲一闪，瞬间出现在说话者的身前，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一把将其抓住一拳砸进了蛇群中！ 一条岩蚺当即一口将其吞进了肚子，腹腔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碾碎声音。而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动作让早已蓄势待发的蛇群当即暴走，四面八方地冲向了整个队伍！ “公司的人，跟我走。刺拳……” “这里交给我们。” 名为“刺拳”的泰克侵蚀者双拳碰击，拳头宛如绞肉机一般翻滚，不退反进同时挡住了三条岩蚺，其他几名留守的人也不敢迟迟疑，纷纷冲了上去，在一阵火花四溅的冲击中和岩蚺打成一团。 裴沟虎没有多话，带着两个泰克侵蚀者快速离去，追逐着蝰蛇的身影，两条巨蛇看出他们的企图，翻卷着建筑碎片嘶鸣着追了上去。 在裴沟虎的带领下，三人势如破竹地冲击着建筑，以一种刚猛无比的态度直奔某个地点。 “队长，你似乎知道他们会去哪儿？”勉强跟在后面的两位队员疑问出声。 裴沟虎没有说话，猛然停下身形，反审一脚将一直激射而来的蛇吻瞬间踹飞，继续前行： “突然出现的荒原组织，突然出现的疑似千面的古怪构装体怪物，还有两个小时前，会议传来网络‘冰墙’受到入侵的信息，今晚的事情不简单。” “您是说……” “事情不会这么巧，荒原的人说不定只是一层皮，如果真是千面，他肯定是冲着今天的克罗恩会议来的……” 想到这，裴沟虎的外置电子眼中黄光闪烁，忍不住再度加快了速度。 “七个公司的代表现在还在议会大厅中，这些人的生命不重要，但是他们背后的资本都是市场的股东，不能出现任何闪失！！！”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龙坡寨，三人的身影齐齐一震。 “高危警报？！是罪策局的人来了？！” “这不可能，国土防卫者绝对不会主动引燃战火，是别的东西……” 仿佛心有所感，裴沟虎猛然抬头看向一侧的窗外。 只见一道黑影闪过。 面甲下，双眼渐渐缩紧。 “那是……” 轰轰轰轰轰！！！！！！ 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爆破声响彻整个龙坡寨，宛如浩大的战争轰炸，大片火光在裴沟虎的平视显示器中升腾而起。 他瞬间砸破墙壁整个人攀在了龙坡寨外壁上。 一朵朵蘑菇云升腾而起，半个龙坡寨陷入了一片火海和持续的爆炸之中，宛如战场的轰炸机过境。 裴沟虎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一幕，面甲下微微开口，眼底陷入一片震惊和阴沉，最终只能在唇齿中挤出一串难以抑制的脏话： “我真是草了他吗的…………” …… 几分钟前，蝰蛇刚刚出逃的蝰蛇等人高速穿行在龙坡寨中。 “这边似乎不是逃跑路线……” “千面先生有新的任务派过来。”蝰蛇简要的说着，让其他几人打开了构造体的无线密钥，将来自于灰狐的命令分享给了他们。 “黑市的线下会议……这怎么可能？！” 水螅虫大惊失色。 他可没想到自己会突然卷到这种层面的事情上来。 克罗恩黑市是什么势力？对于曾经的湖光组织来说，黑市就是一切的爸爸，唯一能够买到资源的地方，掌控几乎整个构装者世界的存在！ 而庞豹则有些懵逼，因为在夜州境内的荒原组织经营的是动物走私贩卖，相对于黑市的业务来说，这只能是个登上警局名单的灰色产业，还上不了黑市的台面，所以他并不明白黑市代表着什么。 而一边的游鱼则是猛然顿悟，只感觉到眼前一片豁然开朗： 原来是这样！！！ “我明白了。” 游鱼沉下心中的激荡，紧跟在尽力放慢速度的蝰蛇身后——不是蝰蛇不积极，主要是几个人太慢了，现在庞豹是被蝰蛇拖着在走。 “你想表达什么？”蝰蛇瞥了眼这个好像在灰狐心中很重要的家伙。 “呵呵……”游鱼神秘一笑，面甲下方的笑声带着一股“果然如此”的意味。 “呵你妈，有屁快放。”蝰蛇当场脏字儿就吐了出去，狂奔的游鱼差点栽了个跟头。 蝰蛇的脾气是很暴躁的，只是被图灵整治一番后，在他面前不敢造次。 不过这会儿面对灰狐的手下，蝰蛇可没那么多耐心看游鱼在那故作卖弄地“呵呵”。 哪怕这几个手下似乎很重要，但作战能力实在差劲，深不可测的灰狐这几个手下居然连侵蚀者都不是。不是其他地方有所从长处，就是在现在这个组织中的重要性不低。 但是一个实力不怎么样喜欢乱说话的莽夫（水螅虫），一个样貌猥琐市侩的垃圾（庞豹），还有一个看起来有点小聪明但也不怎么能打的弱鸡（游鱼）。 折让蝰蛇很难相信，灰狐是为了救这几个人大动干戈。 至于其他几个水螅虫手下的队员，他压根儿看都没看一眼。 看到眼前这大佬语气暴躁，一抹尴尬在游鱼的面甲下一闪而过： “咳咳……其实很简单。这里可是龙坡寨，饿虎道的地盘啊……” “但是饿虎道再怎么恐怖，也不可能一次性出现这个数量的泰克侵蚀者。” “现在结合灰……千面老大的情报，这地方能有这样庞大的战斗力，正是因为背后站着黑市的势力啊！” 游鱼说着，愈发兴奋。 这可是他第一次亲自参与到和黑市相关的事情中。 灰狐的动作越来越大了，这次行动，救他们恐怕是顺带的，甚至他们出现在这里遭遇饿虎道追杀，正好可以成为灰狐对黑市动手的理由！ 而且他还发现了饿虎道居然就是黑市的下级组织，对于游鱼来说，这可是个不小的发现，在他充分发挥的联想下，瞬间想到了其他牵连势力的可能性。 不过旁边蝰蛇的话像是一盆冷水，猛地泼在了他的头上： “你他吗废话，你不知道夜州本地黑市最大的几个股东里就有穷途大厦？黑市就是穷途大厦扶持的黑帮。” 蝰蛇这一番话下，其他几人皆是恍然大悟，只有游鱼面容顿时石化，随后尴尬地轻咳两声。 原来不是什么秘密吗……这位大佬好像位格很高的样子，莫非是灰狐老大背后势力里原本的部下？ 这时，一阵骚乱从前方传来，几人的互动也就到此为止了。 几道高大的身影嘭嘭破开天顶落下，挡在了他们前行的去路上。 又是四个泰克侵蚀者！ 又来了…… 蝰蛇眼底一沉。 黑市的线下议会，保卫力量的确不可能少，但是平时连根毛都看不到的泰克侵蚀者频频出现，这已经大大超出了他的心理预期，而那几只岩蚺也还在后面…… “躲在我身后，我有个计……” 呱—— 一声刺耳的尖叫从窗外传来，刺耳难听的声音宛如煤炭卡痰，将蝰蛇还没说出口的计划堵了回去。 随后，他们听到了夜风呼啸的刺耳风声，宛如尖锐的刀刃切割在……黑板上？ 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爆炸将他们眼前的侵蚀者吞没，伴随着升腾而起的火焰，几人眼前的一切在顷刻间被毁灭一空！ 包括那四名泰克侵蚀者。 第二百三十四章 爆羽鸦 黑烟弥漫，人声沸腾，劣质烟雾报警器的刺耳声响久经回荡，雨点冲刷着爆羽鸦漆黑的体表，流水顺着钢骨蛋白的缝隙流转而下。 呱！！！ 刺耳的尖啸声回荡在整个夜空之下，宛如轰炸机一般的庞大身影投下万千羽毛，在脱离爆腺体后高速裂开，膨胀，内部转化万千密集而激烈的裂变反应，在接触到建筑顶部的瞬间炸开一团团冲天的火光—— 轰轰轰轰轰！！！！ 尖锐的夜风拂过，爆羽鸦重新升空盘旋，滑向下一个轰炸地点。 这仅仅是龙坡寨第九区而已。 视觉锁定，信息传动，图灵暂时放开了对爆羽鸦的控制，注意力回到眼前。 “情报已经确认，今天就这样。” “先等等，您……”弹巢有些迟疑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您这是要对龙坡寨下手？如果是联合集团的线下议会，其中不仅有敏感议题的存在，守备力量将会非常严密，如果您想要……” “不要在意，我只是随便问问。” 图灵掐断了和弹巢的通话。 通过子体寄主的视觉共享能力，图灵很快就通过振幅传播体的信号传输找到了游鱼等人的位置，但那是他并没有感觉到太多异常，毕竟他对龙坡寨不了解，只当这是一起游鱼等人的突发性事件。 不过当看到蝰蛇遭遇的复数泰克侵蚀者后，他便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在威尔逊公司中收集到的情报显示，各家构装者资本暴露在表面上的泰克侵蚀者并不多，而一个龙坡寨，就算是饿虎道和穷途大厦共同的资源，出现十名泰克侵蚀者的作战力量也足以让人感到诧异。 图灵立刻感觉这其中有些猫腻，再加上游鱼等人饿虎道追逐，将这些信息一串，结果就可以大致推测，游鱼等人被抓，背后的原因可能不会太简单，他们应该是被某些事件波及了。 再考虑到穷途大厦作为克罗恩黑市的最大股东之一，这背后的情况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不过没有切实的迹象和证据都不过是猜测，图灵在蝰蛇感觉到指挥官“掉线”的这段时间里，他迅速联系上了老爹身边的忠实亲卫：弹巢。 虽然对于图灵这么快就找上门来联络情报有些诧异，但弹巢还是给出了图灵想要的信息：克罗恩市场的资方线下议会。 游鱼等人遭遇饿虎道追捕，是因为龙坡寨今晚存在内部肃清和戒严行动，而戒严的原因就是因为资方线下议会的召开。而在龙坡寨经营荒原组织渠道的庞豹等于正好撞上了枪口。 这样一来，对于图灵来说就不只是简单的营救行动了。蝰蛇已经突入其中，放电使改造的基本数据已经收集了大半，可就此打道回府未免有些太过可惜。 而作为老爹的亲卫，和老爹出席过各种场合的弹巢也如愿给出了龙坡寨的内部地图，甚至将议会大厅的地点也标记在了给予图灵的立体地图上，这样一来事情就简单多了。 “千面”的身份可不像“灰狐”，行事无需太多顾虑，所以图灵让蝰蛇继续冲击龙坡寨，并派出了爆羽鸦予以后援。除此之外，这也是一个测试爆羽鸦实战数据的机会。 “爆羽鸦的轰炸除却会吸引龙坡寨内部的作战力量外，还能继续激化龙坡寨的混乱程度。考虑到克罗恩黑市可能隐藏的高端战斗力，让蝰蛇等人突击也足够保险……嗯？” 异样的信号从爆羽鸦身上传回了图灵的脑海中，图灵迅速切回了爆羽鸦的视觉，锁定了一道攀在龙坡寨墙壁上的身影。 那是一个泰克侵蚀者，构装体排布均衡，造型方正，面甲正冷冷地凝视着上空的爆羽鸦。 “闭嘴，天上的东西我来干掉，让其他几个资方代表派出他们的护卫！” “有其他资方代表准备立刻撤离了，您之前不是说不能让资方代表受到风险……” “那就把他们全部锁住！现在已经不是那几个资方代表的安全问题了！这明显是针对克罗恩市场的一次行动，大厦和饿虎道绝对不会单方面承受损失，你给我看看天上的是什么鬼东西！” 裴沟虎怒气冲冲地挂断了通讯，面甲下一对冷冽的双眼死死地锁定在天上那只大鸟的身上。 这体型足以赶上小型的轰炸机了，而这种恐怖的火力更是闻所未闻。如此密集的轰炸，不知道要搭载多少轰炸火力才能做到，但现在呢？这家伙在天上飞了一遍马上就要来第二次洗地了！！ 裴沟虎在未知的轰炸下很快锁定了那只大鸟的身影，当即更改了策略，让另外两人前往议会地点，自己则隐藏在了墙壁堆积的空调外机之间，蓄势待发。 还有屋内的那几条蛇。 这些“千面”的怪物将会对穷途大厦和饿虎道造成无可估量的损失，他现在必须要做的就是将天上那玩意儿亲自打下来！ 就在这时，裴沟虎眼前一晃，那只漆黑的影子已然消失在了漆黑的乌云之中。 “撤离了？还是说……” 下一刻，伴随着一道尖锐的呼啸声，一道黑影在裴沟虎的眼前急速放大！ 我被发现了？！ 裴沟虎当即松开紧紧抓在墙壁上的手向下落去，一道黑影瞬间闪过他原本的位置，在墙壁上留下一道巨大的锋利痕迹，几枚漆黑的羽毛似乎在剧烈的动作中悠然落下。 裴沟虎双手猛然插入墙壁，在下坠势能下扒拉出深刻的痕迹止住身形，抬头看着爆羽鸦再度盘旋而起，但平视显示器已经将其身影记录了下来。 “没有挂载火力装置？那它是如何达成轰炸条件的？！” 裴沟虎立刻察觉到这只大鸟身上的不对。 其浑身漆黑，身上密集而具有层次感的羽毛在夜空的微光下反射着亮丽的高反光。两块结构奇异的螺旋桨镶嵌在金属翅翼的中心位置，呼啸升腾着旋风。翅膀边缘弧光尖锐，异常锋利，整个体型宛如小型战斗机般巨大，一对钢爪寒光闪烁。 但就是没有看到火力搭载。 裴沟虎疑惑之际，通过平视显示器中的逻辑框格不断调整着自己身上的硬件，准备低空擒抱的数值调整，而就在这时，他看到几枚尖锐的“落羽”宛如锋利的飞镖一般刺来，被他险险避开后插入了墙壁中。 嗤嗤！ 裴沟虎回正身躯，心中暗道一声好险，将一枚金属羽毛从墙壁上拔了下来。 色泽深沉，反光强烈，以这个动力势能射来的如此尖锐物件，对于他这种均衡性改造体来说已经足以造成伤害。 正当他准备将手中的羽毛随手扔开的时候，一点橙光在他的眼前乍现。 在他的注目中，被他捻在手里的羽毛以极快的速度高速膨胀，裂开的构造缝隙中似乎还能看到高速发生的裂变。 裴沟虎心中一怔，脑海中警兆突生！ 轰！！！ 龙坡寨外壁上同时炸开数道喷薄而起的爆炸冲击，裴沟虎的身影狼狈地摔倒在了地面上，骨碌碌滚了好几转才恢复身形。 浑身上下的构装体表面都布满了熏黑的痕迹，粘连着雨水和泥土显得无比狼狈，面甲上也不断闪烁着蓝色电弧，似乎内里受到了震荡损坏。 “这畜生的羽毛……就是它的炸弹？！这到底是什么机械？！” 一道尖锐的风声从耳边传来，裴沟虎背后爆发推进险险地避开了爆羽鸦俯冲而下的攻击。刚要起身的他心中一紧，猛然踩踏在地面，随着背后的推进器推动到了龙坡寨外壁上方，耳边传来原本位置冲天的爆炸声，面甲侧面一面橙色的火光。 “我的构装体对付不了这种家伙，必须让吉恩能源那边的人进行精准狙击……” 呱！！！ 刺耳的尖叫声下，裴沟虎又险险地躲开了一次攻击，身形飞速攀上龙坡寨顶部，一人一鸟展开了追逐战。 “这只鸟恐怕背后是有人操控的，调离龙坡寨不现实，但是它现在已经缠上我了，这是一件好事……” 裴沟虎在龙坡寨顶部穿行，位于头部各个角度的传感器将一枚枚坠落而来的羽毛捕捉，背后一阵喷射，行动飞速之间便将那些羽毛从夜空中打飞，在龙坡寨周围炸开冲天的火光。 趁着爆羽鸦重新升空盘旋的机会，裴沟虎打开了手臂上的集成终端机，尝试向议会呼叫支援。 如果不立刻干掉这只鸟，自己的构装体不适合跟这只鸟过多纠缠，风险过大，还要保护整个龙坡寨不受损的话，就需要技能公司那边的精准火力。 而今天在场的议会代表中，就有一个精准火力专长的泰克侵蚀者。 就在这时，裴沟虎感觉到脚下一阵凶猛的晃动，建筑材料被破开的声音密密麻麻地传来。 他猛然一颤，身经百战的直觉让他当即打开胸口前方的反推进器，整个朝着后方后撤数米—— 轰隆！！ 一道巨蟒的身姿破土而出，朝着他咧开巨口迎头咬了上去！ “追上来了？！” 来不及迟疑，遍布于全身上下的推进器巧妙爆发，将他的身体在半空中急转一圈，腿部当即扩展出一串厚厚的反应装甲，狠狠一脚踢在了巨蟒的头部。 嘭！！ 一道脉冲攻击随着反应装甲的挤压顿时爆破，岩蚺妖械的头部炸开一连串飞射的血肉和零件，打着摆子在顶楼狂舞了起来。 攻击得中，但裴沟虎并没有停顿，而是飞身而起，传感器锁定了半空中不知何时已经飞来的爆破羽毛，旋身将其一把攥在手心，朝着爆羽鸦的方向反射而去。 一连串爆破在半空中炸开，裴沟虎的眼前被一片爆炸遮蔽了视野，伴随着推进器的急转的他已经躲在了一处顶部机械台后方，而他原本站立的位置已经被岩蚺妖械轰然摧毁。 一滴冷汗从裴沟虎的额角滑落。 同时面对两只恐怖的巨兽，对他来说也感到很难缠。这其中最大的原因是情报不足。 他不知道对方的攻击手段，不知道是否有其他的攻击方式，只能匆忙应对，随机应变。而且他还要保护脚下的龙坡寨不受损。 作为穷途大厦最强大的泰克侵蚀者之一，哪怕是他也感觉到一阵力不从心。 没办法了…… 裴沟虎当机立断，翻开手臂的终端机，一脚踩爆地面落了下去。 这种情况下，只能先舍弃一部分，将消息传出去，让议会那边的随行亲卫派出支援…… 在图灵的视野中，他看着那个作战能力优秀的泰克侵蚀者自行破开地面，返回了建筑中。 “有点意思……在手部搭载了能够徒手接住爆炸物的一种科技装置，同时腿部能够扩展出特殊的近战反应装甲，有点像掠食龙的冲击单元。全程没有使用远程枪械，因为知道普通的火力武器对妖械没有什么用……” 一串信息涌入脑海。 之前帮裴沟虎挡住岩蚺群的刺拳宣告阵亡。 “抓住那个人，把他和他的终端机带给我。” 指令下达，蛇群在建筑中飞速穿行。 …… 而此刻，通过爆羽鸦在外部的轰炸支援，整个龙坡寨已经乱成一团，但在议会大厅，却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内部摩擦。 “我们现在应该立刻撤离！” “各位先生请冷静，裴沟虎就在外面。” “两个小时前的网络‘冰墙’检测到外部入侵，那时候我们就应该走了，各位代表都不想面对这些风险不是么？” “穷途大厦的地盘出现这样的事情，我们不可能为你分担风险！” …… 而此刻，通过爆羽鸦在外部的轰炸支援，整个龙坡寨已经乱成一团，但在议会大厅，却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内部摩擦。 “我们现在应该立刻撤离！” “各位先生请冷静，裴沟虎就在外面。” “两个小时前的网络‘冰墙’检测到外部入侵，那时候我们就应该走了，各位代表都不想面对这些风险不是么？” “穷途大厦的地盘出现这样的事情，我们不可能为你分担风险！” 第二百三十五章 强盗 枪栓拉动，数道枪口对准了会议室中起身的数名代表，几个稍有动作的代表当即举起双手不敢乱动。 一瞬间爆发的嘈杂顿时静了下去，只剩下在蝰蛇手中挣扎的穷途大厦代表发出的“呜呜”声。 “刚刚就是你在上头发号施令？现在滋味儿怎么样啊？” 方才几人一直潜伏在周围等待时机，将此人的声音听了个明白，知道了这就是刚才派出十名泰克侵蚀者的领头人。干掉门口的守卫冲进来之后，脾气本就不小的蝰蛇自然少不了要先算账。 游鱼也是将枪口死死对准蝰蛇手上的穷途大厦公司代表。 之前在龙坡寨内的一系列险死还生背后可都是这个混蛋的指令。小头目堂口主是死在了蝰蛇的手上，但游鱼现在迫切地想要喂这人两颗子弹尝尝。 水螅虫等人同样如此想法，尤其是庞豹，他第一个被抓住，给人打的最惨，不过碍于识大体的其他人都在瞄着其他公司代表控制局面，他也不好意思冲上去揍一拳，那样会显得自己很憨。 铁钳一般的手紧紧箍在穷途大厦代表的脖颈上，蝰蛇将其拉近自己的面甲，一阵绿色的电弧闪烁下，穷途大厦代表的脸也绿了。 “别弄死了。” 直到灰狐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蝰蛇才略微放松手指，将其提在手中，目光环视会议室中举起双手的数名公司代表，从他们胸口的公司标志一一扫过，直到落到后面透明玻璃的文字上，恍然大悟。 怪不得后面这帮家伙把整个饿虎道都惹上，这是克罗恩联合集团商量大事儿的时候冲进来搞事儿的啊！ 同时他又有些疑惑。 为什么灰狐会知道这处议会的地点？还是说他早就知道，营救后面那帮废柴只是个借口，顺便的？ 作为不擅长思维逻辑揣测的蝰蛇很快便止住了脑子里的思绪，因为这地儿目前对他来说，还是战场。 虽然整个会议室中的泰克侵蚀者已经全部被灰狐弄出来的大动静吸引走了，但会议室里的情况很快就会暴露出去，被几个公司代表内斗弄出去的守卫也并没有走远，无论灰狐想要他们做什么，都只有几分钟的时间。 想到这，他装甲层叠的爪心电流涌动，随手便将会议室中的监控设备全部瘫痪，灯光在电流的影响下一片凶猛的闪烁。 管它有没有人看到，先炸了监控再说。 而此刻，那块巨大玻璃板后面的临时实验室也乱作一团，一个个身穿白大褂的科研人员惊惧地看着外面的情况，一个个纷纷退到了临时实验室的最后方。 这间临时实验室是用于向屋内的几个代表展示“议题”内容的，和议事大厅相连，只有一个出入口。 蝰蛇提着手中的穷途大厦代表走到了那面巨大的玻璃前，目光扫过上方的文字，再落到实验室内部那些科研人员身上，正要随手打破玻璃，动作一下子顿住了。 “等等。”和蝰蛇处于视觉共享状态中的图灵喝止了蝰蛇的动作。 图灵此时正处于一个多面监控的状态，分别是蛇群，爆羽鸦，还有蝰蛇几人。而蝰蛇那边的情况则引起了他的极大关注。 “碳基破坏者的技术普适性……” 图灵轻声念叨着玻璃板上的内容，面甲下精光闪烁。 仅凭【碳基破坏者】这么一个名词，他便立刻做出决断，向蝰蛇等人下达了命令： “带走这里的所有实验资料。撤离地点标记给你们了。” 同时，图灵快速催动世界树根须，收拢一部分的同时朝着龙坡寨的方向高速蔓延而去。 命令传达，在敌人的地盘上一群人也没有过多迟疑，快速行动： 水螅虫的作战队员用战术封锁装置将所有出入口堵死，蝰蛇一拳打碎高科技成像玻璃冲进了实验室中，其他人则是将整个会议室现场彻底控制，在破坏了内部监控的同时，杜绝了几名代表搞出小动作的可能。 于此同时，图灵不断接收着岩蚺妖械的共享视觉，游鱼等人破门而入的阵仗并不小，已经引发了守卫的传讯，一刻钟之前离开的泰克侵蚀者全部朝着议会大厅返回，而位于外面的裴沟虎还在苦苦支撑两条岩蚺和爆羽鸦的纠缠。 至于饿虎道内部的其他帮众，则是在拼命止损，灭火，试图拯救在轰炸下受创眼中的龙坡寨，内部已经乱成一片。 “看这个阵仗，哪怕龙坡寨背后资本力量不小，九科和罪策局那边都不可能熟视无睹，蝰蛇他们最多只有五分钟的时间，而这些公司代表……” 这些人都属于夜州本地克罗恩黑市的资方公司，除却黑陵区事件中和威尔逊公司爆发正面冲突的那几家资本外，还有几名图灵并不认识的公司标志。克罗恩黑市背后，自然不止那么几个资本。 这些人的价值不低，如果能够将其全部寄生，以后的收获想必会非常丰厚……不过图灵迅速压下了这个念头。 图灵因为谨慎成性，没有亲自到场自然也无法使用子体寄生能力，不过等到世界树根须到达龙坡寨地下，通过世界树根须进行子体寄生也是一个方法。 然而，风险依旧太大，人数太多了。 子体寄生是一种非常恐怖的能力，当遭遇其情报泄露风险过大的情况，图灵便不会使用，这也是他迄今为止依然没有大范围使用子体寄生的原因。 一个原因是暴露风险。另一个原因就是做人的底线了。 然而，人多是一回事，这并不代表不做。 感应着世界树根须和蝰蛇等人之间的距离，图灵勾了勾嘴角。 …… 议会大厅的角落中，六名公司代表被集中在一起，枪管伺候，还有一个穷途大厦的代表此刻还被蝰蛇捏在手里。 马尔科姆看了眼站在议事大厅另一边似乎在小声交谈的游鱼，又看了一眼在实验室内大肆破坏的蝰蛇，还有身边端着枪稳如泰山的水螅虫，眼底一片阴沉。 这帮人到底是谁？ 在几名公司代表的眼中，除去蝰蛇一人外，这些构装者的外形和科技都很一般，也就是大路货，其中好几把枪都是饿虎道手里的东西。这也就代表他们无法从对方的构装体上找到任何势力的影子。 至于蝰蛇，这种萦绕在电流中的构装体倒是让他们想到了前段时间某个同样玩儿电的侵蚀者，但是风格上又大不相同。 再加上入侵者的具体情况并没有传入这些公司代表的耳中，所以他们并不知道这帮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过这并不代表这些人会就此坐以待毙。 马尔科姆眼神迅速扫视整个议会大厅，和身边一名频频看向实验室的公司代表交换着眼神。 而其他几名公司代表则是频频望向临时实验室的方向，神色一片焦急，心中不断祈祷着之前离去的护卫能迅速折返。 而正与马尔科姆对视的男子眼中一股焦虑正在汇聚，肌肉骤然紧绷，却被马尔科姆以手肘猛地一碰，并摇了摇头，后者目光凝重，愈发严肃，但紧绷的肌肉渐渐松懈下去。 马尔科姆的意思很明显：实验数据重要，科研人才也重要，但是自己的命更重要。 “你在做什么？！住手！！！” 伴随着实验室内一道厉喝声传来，马尔科姆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而旁边那名公司代表则重新鼓起了肌肉，蓄势待发。 一片狼藉的实验室内，一名面目苍老的研究员死死地挡在蝰蛇的面前： “这是属于我的研究，你不能拿走！！！” 蝰蛇压根没理会这老人，随手一巴掌便将其打到了一边去，没想到眼镜歪斜的老人很快便又冲了上来，死死拦在蝰蛇身前，同时厉声呵斥一旁在蝰蛇的威逼下不得不去取出硬盘的同僚： “你在做什么？！把东西放下！” 蝰蛇顿时心生烦躁，正准备随手拍死这老头的时候，却被图灵制止了： “杀人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利益，破坏实验室中枢，打晕带走他。” 一直处于多方监控状态中的图灵自然没有错过蝰蛇的视角，尤其是在蝰蛇冲入实验室之后。 这里面的，都是克罗恩黑市的研究型人才，而这种人，正是图灵所需要的。 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在蝰蛇等人冲进会议室后，便被一众科研人员簇拥在其中，此人不是项目主管级别的科研工作者，那也是本次议题展示的主导人员。 蝰蛇应下，反手一个手刀锤在老人的脖颈上，后者瞬间晕厥了过去。 “以你目前的电流掌控能力，可以尝试使用电流刺激的方式击晕对方，如果操作得当，也比你这种方式要更好。”图灵对蝰蛇抓人的手段有些不满意。 打人无所谓，脑子打坏了，那损失的就是图灵的利益。 “嘿嘿……额……”一路上杀过来的蝰蛇先是下意识讪笑一声，随后立刻想起自己在实验室里的经历，语气猛然严肃，“抱歉，是我莽撞了。” 图灵没说什么。 蝰蛇从一名颤颤巍巍的研究员手中接过了数据硬盘，一手抓着穷途大厦公司代表，一手拎着晕厥过去的老博士，不再多做停留，言简意赅吩咐游鱼等人： “撤！” 蝰蛇一声令下后，翻身便冲出了实验室，随后在一众人员，尤其是科研人员义愤填膺的眼神中，抬手喷出一道粗壮的电击流，将实验室中的仪器纷纷过载引爆！ 这帮混蛋…… 马尔科姆眼中一道厉色一闪而过，气的浑身颤抖。而他身边的同僚又想要暴起，被他再次压下。 昏黄的火光和黑烟中，游鱼等人心中大呼解气，高兴地端稳了枪口，扫视了一眼角落中的几位公司代表：“千面先生，这些人怎么处理。” “我们不做没有利益的事情。” 灰狐的声音通过子体传输到游鱼等人的脑海中，几人显示一愣，脸上纷纷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无论是遭遇饿虎道追杀，还是蝰蛇出现，灰狐便一直没有通过子体跟他们联系。此刻听到灰狐的声音，自从遭遇追杀开始便腾腾跳动的心脏总算有些平缓了下来。 换句话说就是，主心骨来了，心中大定。 但是游鱼眼珠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就要提议，却被耳边灰狐的声音打断： “寄生风险太大。” 面甲下，游鱼张了张嘴，面甲看向蝰蛇手中的两人，尤其是穷途大厦公司代表。 “这两个要带走。” 游鱼顿时在面甲下露出了舒缓的笑容，脸上没戴面甲的庞豹肿着脸更是笑成了一朵菊花。 之前的各种险死还生都是这家伙在背后的指挥，等到成了“同僚”，庞豹有的是机会出这口恶气。 在角落的公司代表眼见命似乎是保住了，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几人带走科研成果。而一边的马尔科姆依然沉住气，制止了三次身边的同僚不要冲动行事。 蝰蛇来到议会大厅一侧，通过身上的战术装备布置在其上，轻易地撕裂了爆破了议会大厅材质特异的墙壁，直接钻了出去。而其他人也将手中的枪口对准了公司代表等人，朝着外面缓缓撤离。 而就在这时，入口的封锁处传来一声巨响—— 嘭！ 密密麻麻的裂痕出现在议会大厅的门口处，当封锁装置被彻底爆开时，大门洞开，数名科技猎人一冲而出！ “快！他们带走了研究数据！！追上他们！！！” 马尔科姆瞬间起身，同时飞速冲入了实验室中查看情况，眼神一片阴沉。 “样本被毁掉了……” “真是一帮强盗！！！”同僚咬牙切齿，身上的西装被内部膨胀的植入体震得瞬间粉碎。 “为什么要拦住我！？” “你打得过那个放电的么？”马尔科姆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目前的情况，好好想想怎么及时止损，承受联合集团的怒火吧……” 而至于一开始吼着让人抓人的代表，除却他自己的护卫外，一行冲进来的泰克侵蚀者根本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冲到了自家代表的身边询问情况，在自家代表一脸阴沉的神色下，才冲向了那处洞口。 蝰蛇等人早已带着俘虏逃之夭夭。 “马奇先生呢？！” 一名穷途大厦的侵蚀者焦急地环顾四周，却没发现自家代表的身影，顿时冲向一名其他公司代表，一把拎起对方领子大声质问。 “你干什么？！” 那公司代表的侵蚀者护卫猛然撞开那泰克侵蚀者，空气中弥漫开的火药味让一众后冲进来的护卫端起了手中的脉冲步枪： “住手！！” 眼见场面又要斗起来，最开始发言的公司代表连忙说道： “马奇先生被对方的泰克侵蚀者带走了！还有科研数据也在他们的手上，还有首席研究员……” “什么？！” “快……数据不能被泄露！快去追上他们！谁都无法承担后果！！”一名公司代表在烟熏下不住咳嗽，颤抖着手臂指着洞口大声咆哮。 后面冲进来的守卫和这位侵蚀者面色狂变，瞬间冲向了被蝰蛇开出来的洞口将其再度扩大一分。 “马尔科姆先生……”一个通体银色的泰克侵蚀者来到了马尔科姆身边。 “标点，你也去，必须要将对方手中的数据破坏掉，联合集团的议题数据绝对不能被泄露，还有威廉先生也在他们的手上。” 马尔科姆脸色难看地吩咐，后者顿时应允，冲了出去。 第二百三十六章 代号:倾塌山岳 顶楼，裴沟虎浑身上下遍布着焦糊的爆炸痕迹，身上多处装甲破裂，露出下方繁杂的线路和内构。一道巨大的裂口横跨整个面甲，露出一只闪烁着冷光的双眼的。 他和几只妖械的缠斗还在继续。 此时整个龙坡寨第九区的顶层已经被火焰笼罩，映红了半边天，在细雨中升腾而起的滚滚黑烟隔着小半座城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呱！！！” 刺耳的鸣叫从头顶传来，裴沟娴熟地避开一连串轰轰爆炸的尖锐羽毛，和俯冲而下的爆羽鸦闪身而过，又躲开两条岩蚺的冲击包缠，但腿部却被一根粗壮的尾巴猛然拍中，伴随着腿部装甲激荡闪耀的电弧星，他就地滚落到一处燃烧的建筑后方，胸口的装甲随着他粗重的呼吸不断起伏，缝隙之间隐隐看到高速工作的人造呼吸系统。 一刻钟左右的作战，裴沟虎通过灵活的应变能力和战术面甲赋予的强力战场分析和妖械不断缠斗，但即便如此，此刻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而龙坡寨内部的还没到。 “到底……在搞什么……呼……” 他背后的掩体被瞬间打穿，在大部分细密结构瘫痪的情况下他甚至做不出有效的还击，只能通过腕部搭载的微型机枪刮痧骚扰。 “就算饿虎道的人还没有做出有效反应……但这么大的阵仗九科也早该到了……妈的……” 火焰映成半边天的夕阳红，哪怕龙坡寨这地方再怎么麻烦，但是消防车都没来一辆也有些过于离谱了。 莫非…… 似乎想到了某个可能性，裴沟虎双眼一怔。 妖械的攻击又至，裴沟虎奋力起身躲避，但略显迟缓的动作之间重新暴涨巨大的力量，将一头岩蚺的头颅猛然打歪！ “虽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是九科的人还没到，这就说明……‘龙’先生已经了解到这边的消息了。” 裴沟虎咬了咬牙，脚下猛然一踩，宛如离弦之箭冲向天空，一把抓住了爆羽鸦的爪子，推进器喷涌之间便已调整身为骑在了爆羽鸦的背部！ “呱！！！” 爆羽鸦愤怒地挣扎起来，镶嵌在双翼中的螺旋桨高速旋转，身躯在空中来回轮转，而裴沟虎则是死死地按住爆羽鸦的背部，无论如何也不松手。 无论现在如何狼狈，裴沟虎很清楚现在的自己应该做什么。 拖。 拖到“龙”先生的支援到达。 …… “滚开！” 蝰蛇极速穿梭在走廊中，身影掠过的所有帮众都在劈啪作响的绿色电流下化作一具具焦尸。 “前面！只要打通前面的道路就是外围城寨了！”“老子自己有地图！” 蝰蛇不耐烦地将游鱼气喘吁吁的话语怼了回去，来自于流电桑恩的电流加速装置嗡鸣启动，处于高速奔跑的构装体上下游走绿色电弧，身躯更快一份，化作一道幽绿的闪电狠狠撞向走廊尽头的墙壁—— 嗙！！！！ 出乎意料的是，在这一道动力加速度的全力冲击下，游鱼整个人陷进了墙壁，被强大的反震力震倒在地。 手上拎着俘虏的几人顿时便急刹车停住。 “怎么回事？” “妈的……” 蝰蛇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猛然一拳砸在了墙壁上，拳头当即捅进去十多公分，但却没有打破。 蝰蛇愣愣地将拳头拔了出来，只看到墙壁上一个自己撞击的形状，还有一个被拳头打出来的小深洞。 “这是什么材料？！”没见过世面的庞豹大惊失色。 “一种特质的封锁墙，少见多怪……但是这城中村里哪来的这种东西？”蝰蛇后退两步，面甲下一阵阴晴不定。 封锁墙已经出现，他的战术嗅觉告诉他，后面恐怕有点麻烦了。 “他们在这里！！” 伴随着一声小喽啰的高喊，一梭子子弹突突突地打向几人，被一闪而逝的绿色闪电贯穿而过粘连到小喽啰身上，一具焦尸倒下了。 听着耳边更多的脚步声和喊叫声，蝰蛇感觉愈发不妙。 而且他的内置水平仪告诉他，他现在站立的地面有些轻微晃动，有东西在影响着建筑内部，他怀疑是封锁墙正在四周搭载。 似乎灰狐也已经察觉到了现场的情况不妙，几人发现自己面甲上的地图标识已经换到了另一个地方。 “走！” …… “内部封锁正在开启，他们现在已经来到第八区了……那几条怪物的位置呢？” 核心指挥室中，几名饿虎道和穷途大厦的干部成员正密切关注着监控，虽然大部分监控在捕捉到入侵者身影的一瞬间后便被摧毁了。 “有六条正在第八区，其中三条和几个其他公司的泰克侵蚀者打起来了。另外三条正在扰乱战场，摧毁内部基建。还有两条正在外面的顶楼和我们派过去的支援部队交战。天上还有一只鸟，裴沟虎先生正在与其缠斗，情况很紧急，我们的人很难插手，但是吉恩公司的‘标点’已经赶过去了……” “该死……如果迷光公司的‘弹巢’在场……” “闭嘴，大厦和其他公司的人都在这里，莫非还解决不了几个入侵者？！”为首的干部怒斥道，“维修部队的人那边怎么样了？” “火势太大，他们正在向外围城区分散灭火。但是天上那只怪物一直在进行无指向轰炸，很麻烦。” “必须尽快解决掉火势和上面那只鸟，不能给九科的人有机会对饿虎道动手！” 领头的干部迅速问询并下达指令，尝试扑救现状，一个个黑帮成员和公司员工焦头烂额地围在指挥室中，监控里四处都是爆炸和战斗。 这里是饿虎道在龙坡寨内部修建的核心建筑之一，整体趋向于城寨中的隐藏基地，位于整个龙坡寨中心位置。 这里是龙坡寨的核心，也是饿虎道的核心，更是和穷途大厦的利益息息相关，所以之前参与会议的其他公司成员并没有能够来到这里的权限。 “我们有两个泰克侵蚀者在第八区下层，和入侵者交火了，他们似乎已经发现了封锁的存在，想要从第八区下层离开！” 看着监控中的最新情况，为首的干部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冷笑。 “封锁装置已经将整个第八区同外面隔离，向其他几支部队发送消息让他们靠拢第八区，将这帮人摁死在底层！” “蒋先生，第八区还有一些没有离开的‘租客’，他们……” “不用管他们的死活，一些黑户而已，只要不是第一区那边的几个‘名人’，其他的死了可不关我们的事儿。”蒋先生冷笑了一声。 虽然整体情况没有得到有效缓解，但只要抓住了这几个为首的入侵者，就能将公司代表和首席研究员救回来，尤其是被这帮人拿走的数据。 而后说不定还能挖出这帮人背后的敌对势力，等到公司的问询清算，这里功劳最大的就是自己，而锅全部都会由其他几个代表分摊。 对公司和饿虎道来说可能是一次打脸痛击，但对自己来说，可是一次晋升机会，而唯一有可能抢走功劳的公司代表还被这帮人抓在手上，用一句经典成语形容就是天赐良机。 想到这，蒋先生脸上的笑容中已经开始浮现出喜悦的神色。 几只怪物被缠住，入侵者即将被瓮中捉鳖，蒋先生很快便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 龙坡寨发生如此巨大的火势，距离那只大鸟的轰炸攻势前后已经过去了接近一个小时。虽然平时龙坡寨只要不超出九科的底线就不会有处刑人前来调查，但是今晚这可不是大事儿，而九科迟迟不出现，让他有些担忧了起来。 对于九科来说，龙坡寨就是夜州的老鼠屎之一，但奈何背后有资本撑腰，并且其中的“租客”涉及到错综复杂的势力构成，平时没有机会对其动手。 但现在这个情况，可是九科趁虚而入的最好机会，之前的黑陵区事件就是例子。 就在蒋先生思索之际，监控上又出现了新的变化。 第八区接近底层，蝰蛇抬手射出粗大的钩绳刺入一名泰克侵蚀者的胸口中，联通瞬间爆开的电流将其拉到了身前，另一只手臂下多层关节一阵弹开，电蛇流转的臂下刃狠狠刺穿了对方的胸膛！ 冲天而起的火光和黑烟将监控探头遮盖，随即便是一阵闪烁的雪花和噪点。 “‘狮子’的讯号进入脱机状态！！！” “什么？” 部下的惊叫将蒋先生从思考中惊醒，刚升起的那点乐观当场被打碎： “其他人呢？！” “还在路上，那帮人可能快要到底层了……” “没关系！让他们加快速度，我不信他们能当场挖个洞跑掉！！！” 这时，有一个监控窗口被爆炸化作了一片噪点： “珮南公司的泰克侵蚀者进入脱机状态！无法检测信号！” “萨塔尔公司的泰克侵蚀者进入脱机状态！” “光线网络的人也看不到了……” 一个个来自于其他公司的泰克侵蚀者护卫被第八区的怪物和入侵者干掉，一则又一则的悲报从耳边传来，蒋先生只感觉脑海中突然有些晕眩。 “这帮废物……小公司的科技就是落后……” 他还想要继续发号施令，但他发现自己除了把更多的人派入其中外，似乎没有更好的做法了。 怎么办？ 就在这时，他衣袋一震。 他摸出终端机，面容大骇，快速走到一边下意识整理着衣领，深吸了一口气后按下接通键： “龙先生……” “是，是的……” “什么？吉恩能源的人……” “原来是这样！”他脸上一喜，“这样的话我……” “您说什么！？” 他猛然一惊，脸上的喜悦瞬间消失，转化为复杂的神情不断闪过。 “代表被入侵者带走了，但是相信我，我一定会拿回数据……” “抱歉，但是现在的情况……” 浓浓的不甘从他眼底闪烁着，但最终选择了妥协。 “好吧……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 蒋先生心事重重地回首，发现整个指挥室里的人都看着自己。 “‘龙’先生的……通话？” 有人小心翼翼地发问。 蒋先生长出了一口气。 “吉恩能源的代表把今天的事情告诉‘龙’先生。” “那个马尔科姆？！他有什么资格代替我们向公司通报……” “这不重要。”蒋先生摇了摇头，“龙先生说，他向九科那边争取到了半个小时的时间解决这件事情，但不是我们来解决。” 说到这，他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但又夹杂着一点好奇。 “他派来了一名满改的碳基破坏者，马上就到了……” 这下功劳没指望了，但说不定可以满足一下好奇心。 他们还没见过满改的改造人。 …… “你们已经超时了。” 灰狐的声音回荡在耳边，蝰蛇等人堪堪到达撤离地点。 这里是龙坡寨第八区的第一层，是一处堆满了垃圾和生锈零件的大厅，监控已经被蝰蛇完全摧毁，但四面都被封锁，看起来没有任何脱出的可能性。 “抱歉，路上的敌人太多了……”面对灰狐不带感情的陈述句，刚刚杀得满天飞的蝰蛇立刻乖的像小狗似的，引得游鱼几人频频侧目。 “两个人都还活着吧？” “货鲜活着呢……额，我是说，还活着。” “那就按计划行事。” 图灵轻轻吐了口气。 一个首席科学家，一份含有议题和科技数据的硬盘，等到完成最后的后手，本次利益便能达到最大化。 可惜的是，有两个水螅虫的作战队员死在了逃亡途中，不过这也为新的寄主提供了种子。 通过游鱼的视觉，图灵看到子体种子顺利没入了穷途大厦代表的身体中，振幅传播体能够感应到的数量又多了一个。 “所以……我们要怎么离开？”庞豹神色惶惶地看了一眼四周的场景，还有些茫然。 听闻这话，游鱼瞥了眼庞豹。 对于这个贪生怕死的家伙，游鱼这段时间的相处中对其并不算感冒。但想到灰狐的各种深谋远虑，也还算忍了下来。 想到自己之前在湖光事件中对于地下基地的惊鸿一瞥，游鱼心中就忍不住有些激荡。 在他看来，这必然是最后的撤离手段，而看着眼前脸部依然没有消肿的庞豹，心中不由得浮现出一股炫耀的想法。 “你没去过‘基地’么？” 面甲抬起，露出游鱼故作得意的神情。 本次行动已经稳了，就等着老大的基地拔地而起把他们带走了，他也稍微放松了些。在他看来，庞豹这种水平的人，必然是从来都没有见过地下基地的模样，和庞豹这家伙相比，自己和水螅虫等人恐怕可以是灰狐手下的“资深干员”了。 “我去过啊。”庞豹古怪地瞟了他一眼，游鱼顿时愣住： “什么？” “我说我去过那什么地下基地，黑漆漆的，噪音还很大。”此刻已经疲乏不已的庞豹顿时坐倒在地。 “你居然去过？！” 游鱼两步跨上来想要抓住对方，但又在回过神来的矜持下把手收了回来，一脸的难以置信。 怎么会？ 在游鱼的心中，他可是灰狐的头号粉丝+资深手下，自认地位在一众灰狐手下中已经不算低了。 他都没去过的地方庞豹这种级别的怎么可能去过？ 莫非这个人…… 习惯性思考起来的游鱼脑海中飘过万千思绪，只觉一道灵光乍现—— 原来如此！ 怪不得灰狐要我去荒原帮这个家伙……果然是背后深不可测…… 庞豹看着一脸慎重盯着自己的游鱼，脸上有些懵。 不过，一道沉重的声响将二人之间的互动打断了。 那是一股源自于地下的重响，扩散开来的震荡甚至让满地的零散废铁和垃圾都有些隐隐颤抖的意思。 几人面色顿时一喜—— 来了！！ 撕拉！！！！ 一道豁然爆开的巨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但却不是来自于地下的。 几人愣愣地转过头去，只看到一只巨大的金属指节将大门的封锁猛然撕裂，蝰蛇面甲下的神色顿时剧变。 撕拉…… 撕拉…… 撕拉…… 一道巨大的身影从外面钻了进来，坚固的钢甲在封锁的豁口上擦出零散的火星，并将豁口不断变大，变大，再变大…… 一道高达五米的钢铁人形缓缓直立在几人呆愣的眼神中，宽阔而巨大的肩膀上搭着巨大的机械炮管，伸缩移动中，无数红点将几人的面部聚集为高亮的红色。 “确认入侵者，数量：8。” “代号：‘倾塌山岳’，加入战场。” “许可使用三级火力，将对环境中所有非我方单位执行毁灭打击。” “命令即刻生效。” 咕咚…… 在游鱼鼓动的喉头下，那一门门炮管中的能量开始缓缓充盈…… 第二百三十七章 强大(一) 穷途大厦总部，议会厅。 圆桌，滑椅，余温未散的水杯略显凌乱，会议刚刚终止不久。 “龙先生，‘倾塌山岳’已经到达龙坡寨了。” 从桌面内部延伸竖立的显示屏组上出现一道年轻男子的面容，向位于首座的老人报告着情况。 “嗯。” “调查无人机已经部署在周围，实时画面已经分享到了各个参与部门，除却安全部门正在参与浅层指挥与作战评估外，实战数据那边也由实验室负责监控。” “九科那边呢？” “我们刚刚挂掉了罪策局的电话，线人表示已经将罪策局暂时按住了，没有异动。” “那就尽快解决问题，公司的钱可不是白烧的。” 老人没有再说话，这句话来自于他身后一脸冷冽的助理。 “我当然明白。” 在通话者诚惶诚恐的声音中，通话中断了。被称为龙先生的老人端起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龙先生，我不明白。” “哪里不明白？” “为什么要出动碳基破坏者？现在是非常时期，过早地暴露出高端战力对公司不利。而且一名碳基破坏者的常时运转消耗的资源和资金并不少。” 对于助理的快人快语，老人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轻轻一笑： “对于千面，你了解多少？” “黑陵区事件，未知的机械兽科技，远程操控，接近满改级别的作战能力，神秘的组织，疑似恐怖组织势力中的战争推手，和地狱门敌对。”助理简明扼要，随即话锋一转，“但如果只是龙坡寨内部那几个小喽啰的话……不值一提。” “但就是这些你口中不值一提的小喽啰，点燃了半个龙坡寨，干掉了好几个泰克侵蚀者，就连裴沟虎现在成了强弩之末。” “那是因为那些机械兽的存在。” “那如果‘千面’本人出现了呢？” 助理顿时不说话了。 老人见状，哈哈一笑：“其实这不太可能，毕竟满改层面的战斗力，用来对付地狱门还说得过去，对付我们的饿虎道就有些过了，就算‘千面’行事再无所顾虑，但资源分配可不是这么算的。” “派出‘倾塌山岳’，最重要的还是要尽快解决掉龙坡寨的麻烦，避免被九科找机会缠上，闹到这个地步，及时止损，拿回被抢走的数据才是最重要的。” “我明白了。”助理点了点头。 “还有27分钟，希望‘倾塌山岳’可以在三分钟内解决战斗，省下一点燃料的资金。” “需要我为您切换到无人机频道么？” “当然。”老人欣然点头，“不管怎么说，这可是碳基破坏者在夜州城第一次投入战斗。” “这是具有纪念意义的。” …… 轰！！！！！ 硝烟弥漫，整个大厅宛如阵地轰炸一般布满大小弹坑，“倾塌山岳”肩部的火炮缓缓调整，沉入半收纳状态。 游鱼满身烟尘，奋力将只剩下半个身躯的水螅虫拖到了一处墙壁后方，在他旁边，是胸部装甲剧烈起伏的蝰蛇，再不远处是三具作战队员的尸体。 这里是大厅的后方深处。 “确认伤亡：8.死亡人数：3.未波及友方单位。” 冰冷死板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空间中，游鱼只听到耳边一声巨响，整个墙边被当场撕开，大量的激光红点汇聚到所有人的面部—— 轰轰轰轰轰！！！ 穿甲弹，爆破弹，火炮，撞击弹头……大量混杂的炮火宛如横向暴雨般倾泻而出，一道磅礴的绿色电光柱及时将整个混合弹幕笼罩在其中，将其快速引爆。 但“倾塌山岳”的肩部联同后背就像是永不停歇的水龙头一般无尽涌出大量弹药，将绿色的电光尽数吞没，整个天花板在一片爆炸和弹孔中轰然倒塌！ 钢筋和水泥断裂而下，烟尘四起，几人狼狈地逃窜在建筑中，只能依靠蝰蛇来牵制后方的强敌。 “这种火力……这根本就是一台战争机器！快赶上战略兵器了吧！！！”游鱼惊呼着地避开一处倾倒的水泥墙，音色中充斥着难以抑制的恐慌。 “这就是战略兵器……” 蝰蛇的一只手臂没了，被直接炸断，此刻正减慢速度努力维持平衡，平视显示器中寻找着任何可能进行牵制的战术地形，但在评估系统的作用下，整个建筑中没有任何地方能够抵挡那种恐怖的炮火轰炸。 “我们这样的小喽啰，饿虎道……不，穷途大厦至于派出这种恐怖的东西吗？！”庞豹早已惊骇欲绝，在整个逃亡队伍中，他是改造程度最低的，但现在跑的比蝰蛇还快。 “恐怕是因为这张硬盘，还有研究员老头！还有……九科？” 游鱼头脑一清，顿时察觉到了异常。 “事情闹得这么大，但是九科为什么还没有来？” “废话，穷途大厦tm克罗恩黑市里的公司，让九科不出警不是很正常？”蝰蛇反而没想那么多，随口怒骂，“灰狐到底在哪里，如果没有后手这一趟真的就tm没了！！！” 蝰蛇此刻的感觉可谓是大起大落。 先是好好享受了一番手里苦尽甘来（指被实验折磨）后得到的强大作战能力，接着就被十个泰克侵蚀则当场打脸，后面一路神挡杀神他感觉自己好像又行了的时候，又钻出来一个战争机器…… 而且这东西，让他回想起了曾经在黑曼巴公司里听说的科研项目。 “我知道了……事情闹得太大，他们是要将我们尽快干掉，防止被九科缠上！！”游鱼惊骇地得出结论，被蝰蛇一脚踢了出去—— 轰！！！ 前一刻游鱼身处的位置当即被一串炮火洪流笼罩，将整个队伍隔断，一道身影随着消失的炮火出现在了洞口处。 “妈的，真特娘的快……”蝰蛇怒骂一身，手心汇聚出绿色电弧滚向一边，抬手是一套一米直径笼罩范围的封锁链床弹射而出，将“倾塌山岳”的整个胸口缠死，顺势钉在了洞口四处。 “倾塌山岳”连抖都没抖一下，链床直接被挣断，抬手便是扩张十米直径的对载具链床打了回去，将半个走廊都笼罩在其中，一阵金属扩散和“嗙嗙”撞击的声响下，所有人都被巨型链床包裹在其中，锁死，缠绕，再钉碎了一整面墙壁狠狠缠绕撞击在一起裹成了粽子，几人只感觉浑身上下的零件都被震散了。 “发现高价值目标。” 蝰蛇发现自己脑门上的红点变成了黄点。 而其他人的脑门上则是猩红的红点锁定，两门狭长的炮口从“倾塌山岳”的肩部翻转了出来： “正在执行……” 轰！ 天花板爆破，两条粗大的岩蚺妖械灵活地缠绕在了“倾塌山岳”的身上，高速游走，缠绕，绞死，几门炮口被瞬间破坏变形，发出嘎吱难听的声响，细密的零件从破开的金属裂口中洒落一地。 好！！！ 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出现的岩蚺妖械让游鱼心中大叫一声，一边的蝰蛇反应更快，弹出臂下刃就开始切割几人身上的链床。 咯咯咯…… 倾塌山岳巨大的身体传来不堪重负的声响，一口蛇吻狠狠咬在其脖颈的装甲缝合处上，牙齿宛如打桩机一般高速冲刺其表面，两点明显的凹陷在迅速下沉。 嗡…… 倾塌山岳浑身上下亮起蓝色的指示灯，非面甲的机械面孔更是电子眼大亮，在一阵体内发生的机械卡合声中猛然绷紧身躯，合金传动之间，两条死死缠绕的岩蚺妖械再难寸进。 轰！ 天花板再度爆裂，又是一条条粗壮的岩蚺妖械从天而降，纷纷缠绕在“倾塌山岳”浑身上下，不断向内挤压，同时一张张蛇吻从各个方向发出攻击，巨大的碳基破坏者身上不断传来“嗙嗙嗙”的撞击声。 “滚开。” 依然是冰冷的机械声，但相对之前似乎带上了一丝恼怒的味道。碳基破坏者全身上下的关节猛然弹起，支撑，随后以极快的速度猛然扭转，几只死死缠绕的岩蚺妖械当即发出嘶嘶的惨叫声，一块块钢骨蛋白迅速崩飞！ 接着又是一连串的未知装置从内部装载到了碳基破坏者的受力支撑处，宛如小型起重机一般让他的手臂以极大的力量在向外扩张，最终在一阵岩蚺的咆哮和哀鸣中，碳基破坏者浑身上下蓝光大盛，猩红的鲜血和零件四散爆裂，三条岩蚺被拦腰截断，炸开一地！ “倾塌山岳”脱困了。 此时的蝰蛇正好已经将大型链床割开，落地便是一道急切的绿色闪电激射而出，被“倾塌山岳”抬手之间便一阵掌部装置翻转将其全部吸收，汇聚到肩部一处临时延展的发射器上，化作蓝色光柱轰击在了蝰蛇身上，整个过程半秒不到，蝰蛇瞬间倒飞砸在了后方的墙壁角落，浑身上下的机械部件疯狂颤栗。 血肉之躯的部分没事儿，但是构装体似乎过载了。 “嘶嘶——！！！” 轰！ 一只巨大的手掌抓住扑上来的岩蚺妖械，腕部扩开零距离轰击部件，当场将妖械头颅炸成粉碎！ 剩下的两只妖械双眼红芒大亮，但却驻足不前，隐隐有后退的姿态。 这些只保留了动物基本意识的妖械开始胆怯了。 “发现高价值单位。” 两点黄光凝聚在岩蚺妖械的头颅上，在其飞扑而出的一瞬间，对载具用捕获链床再度爆发而出，将妖械连通刚刚脱困的游鱼等人又捆了个结结实实砸在后面的墙壁上。 …… “不愧是公司的尖端兵器……” 位于指挥室中观看着无人机分享画面的蒋先生怔怔地咽了口唾沫。 兼具穿透和轰炸的恐怖炮火，强大的素质，兼具多功能的作战能力…… 这种东西，在战场上绝对是超级杀气！ 这就是公司在企业战争中的资本么…… 他撇头看向周围的饿虎道的人以及公司的同僚，发现他们一脸激动自豪的模样，不由得捂了捂额头。 企业认同感很强啊…… 不过既然碳基破坏者都已经出现了，这件事情应该就此结束了。 蒋先生长出了一口气，从旁边的小冰柜中拿出一瓶红酒，小酌一大杯。 就是手还有点抖。 …… “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没有结束吗？” 耳边传来其他公司代表的声音，马尔科姆悄悄躲在饿虎道为自己等人安置的房间角落中，观看着终端机上的画面。 “居然直接派出了碳基破坏者……穷途大厦这可是是第一例，如果消息传出去，这几天动荡的局面上，正面冲突或许会更加剧烈，有些公司藏在背后的东西说不定会拿出来了……” 他思考着，摸了摸下巴。 “不过为了防止被九科黏上，只能让碳基破坏者快速结束战斗，拖下去无论是对穷途大厦，还是联合集团来说都没有好处。龙先生还是一如既往的果决啊。” 而这次的通报，他比穷途大厦的人抢先一步告诉了正在进行深夜会议的龙先生，虽然好处不多，但是也能够在大人物那里混个眼熟，以后无论是为自家吉恩能源谋利，还是为自己谋利，事情都会顺利很多。 暗自点了点头，他饶有兴趣地继续观看着自己放出去的隐秘无人机画面。 …… 穷途大厦议事厅。 “作为两年前的项目，均衡型构装体，偏向火力作战类型，的确可以正面碾压泰克侵蚀者。”助理面无表情地说着。 “呵呵，毕竟是碳基破坏者。不过这也只是‘倾塌山岳’的冰山一角罢了，更多的手段安全部门那边应该不会给出更高的火力许可……嗯，五分钟，刚刚好。”龙先生看了眼时间，露出微笑。 “既然这样，闹剧就此结束吧。安排一个人去解决龙坡寨的善后时间，至少在九科来之前得把火给灭了。” “是。” 助理鞠躬，老人起身，似乎是准备离开了。 而就在这时，屏幕中的画面陡然一变，联同着助理的面色也变了。 “龙先生……” “还有什么事吗？” 已经走出去两步的老人回首。 “情况有变……” …… “倾塌山岳”缓步靠近几人，精准打击炮火集中在灭杀目标上，缓缓充盈。 游鱼等“灭杀目标”面甲下一片死灰，死亡的威胁让他们唇齿宛如胶水一般粘连，就像蝰蛇出现之前那般疯狂呐喊着灰狐的名字。而蝰蛇倒是叹了口气，自己也是尽心尽力了，估计这会儿又要落到穷途大厦手中了。 短暂的充能后，精准火炮轰击而出。 咔咔咔咔咔………… 游鱼等人所在的墙面在一瞬间化作万千密集的硅基态破碎流体，在一阵惊叫声中宛如海潮一般将几人沉了进去，而那一缕缕处刑般的精准火炮则被一只巨大的指爪一巴掌拍飞—— 啪啪！ 密集反复的噪音中，几道火炮在侧面的墙壁上留下穿透的小孔。 一道身影从熔岩般的流体墙壁中钻了出来，鲜红的独眼锁定在了“倾塌山岳”的身上。 嘭…… 嘭…… 血肉和钢铁混合的大型装甲缓缓站定，一缕蒸汽从背后激射而逝。 这一刻，无人机视角后方的所有人面色大骇，心中齐齐闪过强烈的疑惑和惊讶： 这是什么东西？！ 而在现场的“倾塌山岳”电子眼当即变红，只看到智能视觉中出现大量的逻辑框格，猩红的高危警报将整个视线完全挤满—— 一只指爪捏紧的狰狞拳头，夹杂着工业骨刺的突起，在视线中飞速放大！ 第二百三十八章 强大(二) 嗙！！！ 一串火星夹杂着零件崩飞而出，金铁交鸣的碰撞声在室内久久回荡。“倾塌山岳”噔噔后退了好几步，直到位于腿部的支撑模块将庞大的身躯支撑住。 “倾塌山岳”晃了晃有些七荤八素的脑袋，将电子视觉上的逻辑框格全部清除，这才锁定了来袭者的外形，传输回来的视觉信号迅速从穷途大厦数据库中开始对比查验，却弹出了大量的问号—— 【目标：未知高危单位】 【资料库数据比对：无】 【开始对视觉信号锁定对象进行评估……无在库科技，法评估对象】 【评估结果：失败】 而此刻，对面的巨大身影正在缓缓收回拳头，轻轻捏了捏巨大的指爪，一簇又一簇的工业骨刺从身上下沉微调，装甲板深处隐隐浮现出鲜红的血肉组织，随着呼吸而缓慢起搏。一根根宛如刀剑的尖锐钢铁高高矗立在双肩，仿佛恶鬼的狰狞肩甲。一只鲜红的独眼正凝视着“倾塌山岳”。 万鬼缠身。 对于眼前的高规格战力，图灵认为是时候让这架来自于妖神世界的超模装甲出手了。 世界树根须在“倾塌山岳”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到了。 不过突然出现的高规格战力引发了图灵强烈的兴趣和危机感，而还留在明处的蝰蛇等人是最好的试探工具人，所以他通过世界树在暗处延展的根须观察着战局。而眼下，蝰蛇等人已然支撑不住，图灵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辛苦收到手里的手下就这么挂了。 感官目镜上下移动，芯核处理器高速分析着方才“倾塌山岳”所表现出来的各种科技手段和战斗力。而“倾塌山岳”和通过无人机躲在后面的各处人马也在迅速分析着这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诡异装甲。 “数据库中没有任何能够达到比对标准的资料……” “那些装甲在收缩……这是多少联组的装甲模块？！” “它在呼吸……这套装甲在呼吸？！它里面是活的？这是个生物？！” “立刻建立数据库，让‘倾塌山岳’对眼前的未知装甲展开试探性攻击，进行必要的信息收集！” 穷途大厦的实验室中已经乱做一团，四处都是“倾塌山岳”数据监控小组的呼喊声，而安全部门的作战指挥室内也好不了多少。 “数据库中没有任何历史比对机型……这是一台全新的未知装甲！” “战争科技库的资料比对呢？没有任何相似的吗？！” “所有比对数据都无法达到合格率，除了那些机械兽和‘千面’……” “作战评估小组在哪儿？让他们立刻和实验室那边对接，评估将其捕获的可能性！更替作战目标……” “指挥官，如果‘倾塌山岳’打不过呢……”一个抱着文本机器的副官神色勉强地说道。 不为别的，眼前这具装甲所表现出来的视觉效果，实在是有些过于诡异了。 高达四五米的体型，狰狞的工业骨刺，略显怪异的独眼，还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这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普普通通的“机器”啊？ “呵。”指挥官不屑一笑，“天方夜谭。不过这套战争科技的制造者明显深谙恐怖心理学，光是造型上就能带给敌人恐惧的心理，但只有外形可没法打赢‘倾塌山岳’。” 而会议厅中的一老一少也是当场愣神，处于万鬼缠身出现的震撼之中。 “这是什么东西？”龙先生一脸狐疑，眉宇间又带着浓浓的好奇。 “古怪的东西。”助理及时收好表情，皱了皱眉头。 “‘千面’的科技么……先是冰墙被破，然后是轰炸，现在又跳出来了这么一个东西……”龙先生饶有兴趣地坐下了，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似乎越来越有意思了。” “它动了。” 在实验室科研人员的注目中，只见万鬼缠身腿部无数工业骨刺下沉，内部未知的联络结构略微膨胀，整个地面炸开大片龟裂扩散的沉陷，宛如炮弹一般同“倾塌山岳”撞击到一起！ 嗙！！！ 大片零件爆飞而出，大量的支撑结构从倾塌山岳的腿部探出让其站稳身躯，肩部的火炮联组迅速完成了微调，对准身前的诡异机体倾斜出大量的弹药轰击而去。 但体型和倾塌山岳不相上下的万鬼缠身却拥有远超普通机械体的灵活度，沉身，扭转，跨步，一气呵成间已然躲过近距离火炮轰击，工业骨刺咔咔弹出的拳头从下至上轰向倾塌山岳的头部！ 嗙！！ 一连串合金骨骼从倾塌山岳的手臂处延展而出，又迅速包覆上厚重装甲化作一种全臂式肉搏武器，堪堪挡住了万鬼缠身的轰击，两颗零件在不堪重负的冲击声响中当即崩飞了出去。 “受力评估呢？倾塌山岳的受力评估数据？！” 一名研究员在实验室中吼得面红耳赤，知道倾塌山岳数据实时反馈到了大屏幕上。 “32.7吨！” 一众白大褂当场骇然。 刚刚短暂的交锋中，这台诡异机体所表现出来的灵活度远超满改的碳基破坏者，而同时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让一众科研人员顿时眼红起来。 “倾塌山岳的最高出力不过才42吨，但却无法拥有这样的灵活度！” “快，配合作战指挥室的人，立刻起草捕获作战，这台机甲一定要拿下来！” 嗙！嗙！嗙！嗙！ 已经完成近身的万鬼缠身以柔韧的闪避和突进同“倾塌山岳”近身缠斗了起来，冲拳，肘击，肩撞……在暴风骤雨般的攻势下，“倾塌山岳”的动作稍显迟缓，在扭矩关节的作用下腰部和手臂不断环状驱动，抬着手臂上的近战武器勉强当下万鬼缠身的攻击，在每一次交错的空隙间，全身上下各处的小型火力机炮从未停止开火，叮叮当当的火花在二者之间疯狂跳动。 全身机械化的缘故，整体的灵活性相较蝰蛇的实战数据还要低一些…… 肩膀上那两大坨火炮联组实战效果似乎很不错，但技术底蕴没有太高的价值，只是复数火力搭载的运用罢了。 胸口两侧，胯部两侧，还有手臂上均搭载了小型机炮，改造人的正常操作。 整体的装甲的坚固性很不错，但似乎吨位过重，平衡性有一些问题，腿部有很多称重模块辅助机动…… 目前来看，一般般，似乎没有什么好抢的科技。来自图灵的处理器分析。 轰！！！ 火花迸射，零件四散飞溅，“倾塌山岳”的胸口突然打开，爆发一串紧急脱离喷射，将二者之间的距离迅速拉开，一排扩展单元从其背后滑轨到正前方弹射而出，于地面构成一面漆黑的防护墙。 地面龟裂，万鬼缠身一记肩撞当即将防护墙撞得四分五裂！ 位于内部的图灵眉头一皱。 四分五裂的坑，但居然没直接撞碎。 通过芯核处理器在脑海中进行实时评估的图灵将一个名为“战术手段”的条目勾上了。 “战术逻辑第一阶段结束。完成评估，{确认}对象为：红色高危目标。构装体综合损伤度：3%。启动‘重生程序’。请求开启更高级火力……” 作战指挥室中一片骇然。 “三级火力……打不过？！” “实验室那边确认了捕获评估小组，方案已经起草完毕。” “我明白了。”负责和“倾塌山岳”实时联通的操作员许可了对方发送的更高级火力请求。 “不错，不错。这些恐怖组织背后的战争科技明显具有一定的价值。‘倾塌山岳’的肉搏用【勾联悬臂】都被打变形了。直接许可六级火力，将捕获方案发送到他的缸脑里，我要在半个小时内看到这架机体出现在我们的实验室里！”指挥官大声下令。 “3%？” 被彻底破坏的封锁墙后，传来了扭曲的声调。 在万鬼缠身内部活性血肉覆盖的处理下，图灵的声音变得扭曲而空洞，给人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此刻，“倾塌山岳”的外形看上去并不算好。 歪斜的下巴，变形的肉搏武器【勾联悬臂】，战斗中被掰弯的炮管，一小块装甲不翼而飞，身上多处变形，还有地上在战斗中被崩飞不少的零件。 这才打坏了3%？ 图灵停下脚步，饶有兴趣地看着“倾塌山岳”。 啪…… 突如其来的一声轻响，“倾塌山岳”身上一处变形的装甲板突然从内部弹起恢复原状，并在变形的位置覆盖上一层神色的工业补丁。 变形的炮管在内部的机械结构处理下开始恢复原状，并延展出加固补丁。破损的位置从内部顶出一块装甲，破裂的地方开始修复……伴随着机械密集运动的声音从，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其身上的损坏几乎完全修复。 图灵似乎明白“3%”是什么意思了。 地面炸裂，万鬼缠身席卷狂风出现在“倾塌山岳”的面前，没有给他继续修复的机会。 多处炮管和肩炮联组共同开火，大量的弹药倾泻在万鬼缠身的身上，却躲过了最致命的肩炮联组。“倾塌山岳”的胸口处再度打开，战斗脱离推进器熊熊喷发就要同万鬼缠身拉开距离，却被一条猛然弹出的链条刺入肩膀，拉回来的瞬间迎面就是一拳！ 嗙！！！ 狰狞的钢拳打在瞬间部署的防护墙上，另一边传来火炮汇聚的声音。 “确认更高级火力授权许可。许可使用六级火力，加载新的战术逻辑……” 轰！！ 两道相比之前粗大整整一倍的火力将防护墙穿透的瞬间，“倾塌山岳”腿部扩展两排巨大的驱动轮，胸口和肩部的钢缆发射仓中喷出四道粗大的钢缆抓住建筑上方，腿部推进器喷涌之间便已经撞穿天顶，狠狠砸向后面躲开了炮火轰击的万鬼缠身，同时身上大量火炮再度开火！ 轰轰轰轰—— 火炮洗地，硝烟四溢，地面整个漆黑焦糊的痕迹。刚刚落地的“倾塌山岳”传感器在脑内发出警报，看到一块巨大的封锁墙碎片迎头而来，当即开火将其轰碎，炮火的光影之间，一记横扫的狰狞鞭腿摩擦着滚滚火花扫在了他的下盘！ 一声巨响下，“倾塌山岳”腿部当即凹陷下去一大块，随后便在万鬼缠身凶猛的近身攻击下出现多处损伤和机体凹陷，火花和爆响不绝于耳，“倾塌山岳”眼前逻辑框格中的综合损伤比率在高速上升…… 但“倾塌山岳”却显得如开始一般淡定。 “34吨……36吨……这台机体的平均出力在35吨左右，目前最大出力是37吨！” “战术手段匮乏，看来机体设计师水平不怎么样。”一名科研人员摇了摇头。 “但是其具备这种体型范围内的高度灵活性，就像我们特有的‘重生程序’一样。”一名科研人员也摇了摇头。 “为什么‘倾塌山岳’还没有展开捕获行动？” “按照他缸脑的战术逻辑分析，现在还没到捕获阶段，不过快了。” “不过倾塌山岳目前受损正在高速上升，这……” “慌什么？碳基破坏者相较于泰克侵蚀者最为恐怖的地方，就是强大的续航能力，尤其是‘重生程序’！” 龙坡寨第八区底层，大量无人机环绕着捕获画面，万鬼缠身和“倾塌山岳”再度分开。 在“重生程序”的作用下，“倾塌山岳”身上的损坏在高速修复，同时肩部火炮联组中投射出大量的集束炸弹将整个室内空间覆满炮火，各种制造阻碍的战术扩展装备层出不穷地阻挠着万鬼缠身的移动。 二者再度碰撞在一起，只见“倾塌山岳”肘部爆发一道汹涌的赤蓝火焰，腰部的扭曲关节爆发，全身上下火力全开，同万鬼缠身的一记重拳汹涌地碰撞在一起—— 轰轰！！！ 漫天的爆炸和零件四散飞溅，当黑烟散去，二者之间多出了数十米的鸿沟。 两条深色的拖拽沟壑从二者相撞的位置一直延伸到万鬼缠身的脚底，而“倾塌山岳”却依然不动如山。 猩红的独眼注目在抬起的手掌上，拳头凹陷进入手臂小半，活性血肉汩汩的鲜血溢散而出，然后在绷紧的瞬间，将手掌强行弹回原状。 钢缆喷射的刮擦声中，“倾塌山岳”腾空而起，大量的战术装置在整个空间布下阻挠着万鬼缠身的移动—— 大型绊绳，封锁墙，电磁干扰装置。 但“倾塌山岳”却凭借着钢缆爪子的垂直机动性和驱动轮的高速移动将战术手段发挥到极致，直到一道横跨整个空间的大型链床将万鬼缠身包了个结实。 无数无人机影像后方的人群一阵欢呼。 抓到了！ “确认高价值目标已捕获，加载保险战术逻辑。” 嘭。 嘭。 嘭。 连着三道大型链床将万鬼缠身包了一层又一层。 “确认捕获完成，回收开始。” 驱动轮转动，“倾塌山岳”开始高速靠近万鬼缠身。 猩红的独眼扫视着身上的包缠，最后停留在靠拢的“倾塌山岳”的身上。 火炮技术，战术单元生成技术，动力喷射技术…… 这台碳基破坏者的综合实战能力，直逼掠食龙，甚至更强。 不过其身上的技术似乎只有“重生程序”还有点意思，但这还只是六级火力。 如果利益就只有这么点的话，图灵就不准备陪他玩下去了。 实验室后面的科研人员又是激动，又是一阵难以掩饰的失望。 “哎……虽然乍一看很惊艳，但战术手段实在是太少了，这台装甲身上的科研利益恐怕只有神秘未知的灵活性了。” “半个小时内应该能送来吧？” “指挥室那边好像还要干掉那几个消失的改造人。” “那就让他们加快速度，我已经迫不及待……” 轰！！！ 画面中传来的一声巨响将整个实验室的注意力重新吸引。 正在靠近图灵倾塌山岳猛然刹车。 捕获链床被崩断了。 撕拉…… 咔咔咔…… 厚重的装甲开始解体，分离。 鲜红的血肉隐隐浮现红光暴露在空气中。 工业骨刺缓缓升起，一根根尖锐的钢铁穿刺而出，露出下方粘连的鲜红血丝。 一对鬼角从头顶分裂升起，那是包裹着钢铁的鲜红血肉。 撕拉———！！ 平滑的面甲当场撕裂，一张血红粘连的牙口当即咧开，从侧面喷发出两股炽热的蒸汽。 万鬼缠身缓缓直立更高一分的身躯，身上鲜红的活性血肉在黑暗中浮现着微光，位于肩膀的半妖匣高速融合，在右臂处接连，缓缓旋转，愈发加速，化作刺耳的矩形钻头。 画面后方的人看傻了。 “这是……什么怪物？” 单调的疑惑下，地面炸裂了。 在反作用力下扩散到整个室内空间的大坑，灼热的庞大身影一闪而过，高速轮转的钻头狠狠刺入来不及反应的泰克侵蚀者胸侧，零件翻飞，火花宛如喷泉般蹦射而出！！！ 第二百三十九章 强大(三) 呲呲—— 庞大的身躯已然出现在了“倾塌山岳”身后，大量破碎的钢铁和零件泼洒而出，叮叮当当地弹跳在四面八方。巨大的钻头刮擦着金黄的火花缓慢减速。 嘭！ “倾塌山岳”猛然跪倒在地，一只手臂勉强支撑在地面上。 “综合损伤程度……33？！” 看着影像中一个巨大的洞口贯穿倾塌山岳大半个胸腔，一名科研人员喃喃念道屏幕上已经出现黄色警告的数值。 “这……这怎么可能？！具体数值呢？具体数值是多少？！” 在一名项目主管的咆哮之下，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数据跳出了屏幕： “构装体综合受力：139.75吨。正在建立受力模型，推进受力分析逻辑，请稍后……” 项目主管张了张嘴，只觉耳边一片寂静，只有那个单调的数字在脑海中不断回荡。 139.75…… 139.75…… “139.75吨！？” 指挥官猛然拍桌，腾地一下跳了起来。 “你在开什么玩笑！？那帮科研疯子的脑子出问题了？！” 一百多吨的力道，开什么玩笑？ “你的意思是，这东西随手就能将龙坡寨掀了？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副官目光颤抖，大声质疑。 “这代表这台机体能够随手就能将龙坡寨的地基拔出来一截……”来自于一旁擦着冷汗的声音。 “不……没有问题……” 作战科技顾问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轻轻抬了抬脸上的眼镜。透明的玻璃镜片下蕴藏着一抹恐惧，一抹忌惮，一抹失望，但更多的，却是一股科研工作者才能理解的狂热。 “139.75吨的单点受力，这其中要加上对方通过弹射加速，机体驱动，手臂冲击，然后再是那台巨型钻头的高单点受力……最后的综合受力分析结果，就是139.75吨……而且……” 说到这，作战科技顾问顿了一下。 “黑陵区事件中，‘千面’不就已经轰塌过小半个街区了么……” 作战实验室内一片哑然。 而此刻，影像中的场景还在继续。 “警告，警告，构装体综合损伤度超过30%……警告，警告，构装体综合损伤度超过30%……检测到作战模块受损，重生程序强制开启中……” 轰！！！ 一记势大力沉的轰击狠狠砸在“倾塌山岳”的后背上，一道肉眼可见的半透明气浪将四周的碎片和零件全数震飞，一道道裂痕遍布地面，那布满鲜红血丝纹路的狰狞爪拳轻而易举地碾入“倾塌山岳”坚固的装甲，后者宛如被列车径直撞击一般，当场消失在原地。 轰！轰！轰！轰！ 呈急速喷气式倒飞的“倾塌山岳”当场撞塌了四道墙，天顶隆隆塌陷，建筑一角出现大面积坍塌，将几台躲闪不及的无人机当场压爆，升起橙黄的炸裂火花。 这一拳宛如打醒了整个龙坡寨，由穷途大厦改造的自使用加固装置发出沉闷的碰撞声，在建筑内部阻止着即将开始的坍塌连锁效应，刺耳的警报声四面八方地传来，鲜红的光芒闪烁在昏暗的空间中，万鬼缠身迈出沉重的步伐，恶魔般的身影缓缓靠近“倾塌山岳”。 “构装体综合受损程度：73%，重生程序正在运行中，请稍后……请稍后……” 声放器已经有些哑火，音色因为强烈的外部震荡变得尖锐而古怪。“倾塌山岳”的电子视觉中，万鬼缠身在倾倒而下的碎石和建筑白灰间缓步靠拢，踩碎地面的水泥钢筋碎片，穿过四道巨大的墙壁洞口。 嗙！！ 一声闷响，闪烁的警报红灯之间，一面厚重的封锁墙砸了下来，接着被一对巨爪狠狠刺入，在令人牙酸的声响中迸射着火花，宛如脆弱的纸张一般撕开。 嗙！ 嗙！ 嗙！ 三道封锁在万鬼缠身的眼前依次落下，将极速启动重生程序“倾塌山岳”掩盖在后方。 图灵转动头颅，鲜红的独眼凝视在不知何时出现在一侧的无人机上，裂开的牙口中喷出狂暴的蒸汽。 “有用么？” 扭曲而震荡的话语从蒸汽中喷吐而出，第一道封锁墙被当场打爆！！！ “没用……完全没用……” 看着眼前的影像，一名科研人员有些惊恐地后退两步，脚跟碰在后方的轮滑椅上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一百多吨的强爆发力，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会有用！” “但之前那是定点爆发的综合力道，可现在这个……它是直接用手撕的！！！” “到底是哪个败家子开发了这种蛮力装甲？！光是灵活度就算了，这种力道……在实战中能有什么用！？能有什么用？！难道上邦加战场的时候，要用这一身蛮力和对面的等离子扫射硬拼？！能开发到这种程度的科研资金，去做携带式高出力能量武器不香吗？！” 一个头发秃顶的研究员疯狂的抓挠着自己的地中海，言语抓狂，姿态疯癫。 “但现在这个实战也不弱啊……” 一个年轻的研究员弱弱地说道。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这种东西上战场，能抗住几轮等离子扫射？！” “倾塌山岳也抗不了几轮啊……” “战术手段呢？！这东西没有任何战术手段！” “不是能变钻头吗……” 老研究员一对燃烧的双眼汇聚在年轻人身上。 “倾塌山岳的重生程序正在高速修复中，但内构损伤严重，48%面积的装甲直接震飞了……现在最多只能修复到63.5的完整度，不想失去‘倾塌山岳’的话，作战指挥室的人必须派遣援军救援！！” 一个密切关注着影像的研究员终止了年轻人的抬杠，画面中的恶魔已经打穿了三道封锁墙，对上了“倾塌山岳”勉强抬起来的肩部炮管。 在炮管充盈的瞬间，巨大的爪子当即将大量的炮管直接拧成麻花状，再暴力将其拆了下来。 此刻“倾塌山岳”身上的洞口堪堪被填补，大量装甲不翼而飞，露出下面有些破碎的内构，浑身上下都是重生程序修建的补丁，一直手臂早就被钻头碎掉，模样凄惨无比。 但即便如此，“倾塌山岳”依然站了起来，通过胸口喷射的战斗脱离引擎快速逃去，刚窜出半米，万鬼缠身另一侧爆发的大量半妖匣激射而出，粘连着血肉和钢骨蛋白的血红链接柱，猛然刺入“倾塌山岳”暴露的内购中，活性能量飞速摧毁着里面结构的同时，被万鬼缠身一把拉了回来，高速轮转的钻头从后背骇然刺入，在喷泉般爆发的火花下破胸而出！ 呲呲——！！！ “综合损伤率：86.7%，能量核心被破坏，重生程序故障中，重生程序故障中，正在发送救援信号……正在启动缸脑脱离装置……” “缸脑？” “倾塌山岳”身上声放器的声音精准无比地传入了图灵的耳中，与此同时，一抹宛如砂砾喷薄的出膛声从另一边爆发。 扭头，独眼挪动，一席炮弹迎面炸开。 轰！！！！ “这里是‘标点’，成功命中目标。” 一道人影站立在天顶高处的坑洞口，缓缓抬起手臂一侧同背后连接的科技炮筒。 “小心！能量反应没有结束！！！” 庞大的身影宛如炮弹般冲破硝烟，一把捏住“标点”还未有所反应的头颅，猛然将坑洞再度摁塌，洞口再度扩大一分，宛如流星坠落一般砸在了下方的地面上。 烟尘散去，“标点”的面甲整个塌陷，鲜血溢散而出，满是裂痕。 “发现敌人！” 一侧再度传来吼声，密密麻麻的弹幕倾泻而出，在万鬼缠身的装甲表面弹起叮当作响的弹头，或是卡进活性肌肉的缝隙中，在高温下迅速融化。 图灵丝毫没有闪避的意思，两排蒸汽从咧开的牙口间激射而出，整个身躯瞬间消失在原地，留下一片巨大的龟裂坑洞。 嘭！ 一声闷响，一道人影当场炸成血肉，一柄半妖匣装载到臂下，加装变长瞬间横扫，一整个武装小队被拦腰切断。 又是一声炸响，万鬼缠身的每一次爆发都在脆弱的地面上留下触目惊心的塌陷，堪堪从第上起身的“标点”才爬起来，便看到灼热的身影瞬间而至！ 他瞬间吓得亡魂皆冒，胸口和肩部爆发出战斗脱离引擎飞速退去，于此同时背后展开弹舱，密集的小型轰击导弹从里面蜂群般翻飞而出，带着白茫茫的尾巴，却四面八方地乱飞而出，炸成大量橙黄的火光。 怎么会？！ 面甲下面骨碎裂的“标点”顿时瞪大了双眼，满是不可置信。 “为什么没有锁定你的泰克信号？！怎么会……” 啪！ 巨大的爪子将标点整个胸膛覆盖，按倒，一口鲜血当场喷在面甲内部。 “泰克信号？” 扭曲狰狞的话语下，万鬼缠身微微歪了歪头，拆机专家图灵当场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轰！！！ 工业骨刺遍布的巨大腿部当场碾碎了“标点”的身躯，在地面上爆发下沉的大坑。 “你从什么角度认为，我是泰克改造人的？” 图灵随手拆下这个死透了的侵蚀者背部损坏严重的枪械，轻轻掂量了一番。 完整度还行，还能拆。 接着图灵瞄了眼另一只手上提着的大家伙。 没错，在这支干扰小队到场的时候，图灵手中一直提着丧失战斗力的“倾塌山岳”。 第二百四十章 强大(四) 穷途大厦总部，议事厅。 龙先生怔怔地看着影像中的万鬼缠身，直到对方猩红的眸子凝视着画面，仿佛恶魔的凝视，近在眼前。 他下意识一颤，信号断开。 无人机被对方破坏了。 一股恼怒从内心升起——他居然被对方的注视吓到了。 “龙先生，实验室那边请求派出派出更多的部队捕获这台机体……” “捕获？那帮人还想着捕获？” 龙先生的语气已经愈发波澜，起伏剧烈。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这位老人顿时沉下心来，长出了一口气。 “还有十分钟，我们还有十分钟的时间……没办法了……” “让‘鬃齿虎’去解决它……不，击退他。再带上一只精锐小队。” 身后的助理顿时一愣，声线猛然一沉：“您确定吗？这……” “这已经是今晚派出的第二个碳基破坏者了……” “快去。” 龙先生轻轻做了个深呼吸，微微闭目，等待着其他无人机的信号连接。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但他还是失算了。 作战指挥室中，指挥官下意识抓挠着头皮，震惊地看着影像上的画面。 大量的死尸陈列在满目疮痍的地面上，那全是前去支援的自己人，其中甚至有三具泰克侵蚀者的尸体。 一个是“标点”，被直接踩烂。 还有两个，一个被钻头横贯打穿，破损的能量炉当场爆炸。另一个被一拳打的四分五裂，装甲和内构喷着白气直接解体。 “139.75吨……139.75吨……” “指挥官，位于外部的那只怪鸟撤退了。” 这个消息让有些发愣的指挥官猛然一怔。 “那之前消失的那些人呢？那些入侵者呢？！” “这……那是那个怪物所在的地方发生的事情吧……”副官语塞。 也对……脑子已经被冲糊涂了…… 指挥官猛然晃了晃脑袋。 自从这怪物和“倾塌山岳”的战斗开始后，之前的那批入侵者却不知为何消失了踪影，整个被封锁的第八区其他地方也没有找到他们的踪影。 想到这，指挥官咬了咬牙。 总部那边已经派来新的支援了，至于龙坡寨里的其他人员上了也是送死，那一地的尸体已经证明这一点了。 既然如此，还不如将那几个入侵者抓住，勉强不至于两手空空。 “立刻派人在整个龙坡寨进行搜寻。另外，裴沟虎状态怎么样？” 爆羽鸦之前一直是裴沟虎在与其缠斗。 “裴沟虎先生正在向那只怪物靠拢……” 而另一边的实验室中。 “主管，总部那边驳回了我们的请求，但他们会负责击退那台机体。” 主管摇了摇头，语气复杂地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此刻的实验室，一片肃穆的气氛。 一名守在台式终端机前的操作员大气也不敢出，死死地盯着影像中万鬼缠身的动作。 “该动手了……” “还不行，如果现在脱出缸脑，绝对会被对方发现……” “装甲只要有数据就能再造，但是同步率合格的缸脑确是少之又少，对方没有第一时间破坏头部摘除缸脑，就说明他并不明白碳基破坏者的构造体！裴沟虎已经过去了，他会负责吸引注意力然后带走脱出的缸脑。” “你确定么？倾塌山岳都……” “别忘了裴沟虎在实验室内的数据！”老研究员大声呵斥，“他可是实战数据第一的泰克侵蚀者！” 接着，他的语气猛然一泄， “就靠他了……” …… “看来是到此为止了。” 图灵活动了一番万鬼缠身，除却钢骨蛋白塌陷了一些，活性血肉流了点血，装甲被刮花了外，几乎没什么损伤。 无论是来自外部的震荡，冲击，还是什么别的力道，都被内部的活性血肉缓冲。 图灵瞥了眼旁边的倾塌山岳，爪子一阵暴力拆卸，将倾塌山岳身上所以在战斗中暴露出的技术成品全部掰了下来： 扭矩关节，近战武器，火炮联组等。除此之外，还有一柄放置在“倾塌山岳”背部的大型枪械，对方还未来得及使用，便已经被万鬼缠身轻松击溃。 图灵捏了捏爪子。 实在是太不经打了。 还是妖神体系好。 目光落到“倾塌山岳”的脑袋上，虽然现在这架碳基破坏者宛如死狗一样被拎在手上，似乎已经进入了关机状态，但之前那句“缸脑”的词汇，让图灵异常在意。 目前来说，这台碳基破坏者身上的收获只能说一般，除却之后拆解研究能够获取的技术值外，具体的科技，图灵还没有能看得上的。 “算了，脑袋也拽了带走吧。” 这句话一处，屏幕后方的实验室整个气氛为之一窒。 叮叮叮叮叮！！ 火舌喷吐，一连串子弹在万鬼缠身表面跳跃着，图灵扭头看向一边。 断掉的楼梯口，一道狼狈的身影站在那，一把将手中的枪劈头盖脸砸向万鬼缠身，转身就跑。 裴沟虎行动迅速，直觉敏锐，他知道，这台大家伙在被吸引了注意力的一瞬间，绝对会马上冲上来。 而图灵确实也是这么做的。 伴随炸裂的地面，万鬼缠身当场将那支枪撞了个粉碎，直接将整个楼梯口轰烂，一只巨爪径直抓向裴沟虎！ 电光火石间，一抹轻响被图灵所捕捉。 粗壮的狰狞大腿猛然抬起，蹬在了墙壁上，万鬼缠身的身躯止住，并在墙面上留下一道大坑。 下一刻，整个墙面被蹬出的反作用力当场轰爆，万鬼缠身激射而出的庞大身躯探出爪子，一把抓住了刚刚喷射着蓝色火焰，从“倾塌山岳”打开的头部中弹射而出的机械体。 裴沟虎面甲下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实验室的科研人员当场呆住，项目主管猛地跪倒在地，发出一声刺耳又浮夸的惨叫。 完了…… 叮~ 尖锐的指尖直接挑掉地步的喷射单元，图灵晃了晃手中的东西，狰狞的声音从喷出的蒸汽之间传来： “所以，这个就是‘缸脑’？” 气氛沉寂了一秒，裴沟虎弹射而出： “交出来！！！” 啪！ 轰！ 抬起手臂的万鬼缠身轻轻一拍，后者音速般砸倒了一边的墙面。 “游鱼那边进行的应该很顺利，看来这一趟收获还不错。” 大量的脚步声从上方传来，之前被自己大杀四方打怕了的穷途大厦，似乎因为自己拿走了这个“缸脑”后，又开始派人下来送死了。 而这时，外面也隐隐传来了呼啸的警笛声。 深红独眼聚焦在一处依然停留的无人机上，图灵脚步一震，整个人撞进了另一处空间中，无人机连忙拐过跟上，但入目只有一片狼藉，巨大的身影宛如投入大海一般消失在了黑暗中。 …… 作战指挥室。 “指挥官，我们的无人机被大量破坏！还有一台遭受了未知的信号干扰……” “闭嘴！现在这是最重要的吗？！缸脑被拿走了！一个缸脑被拿走了！立刻把龙坡寨里的所有人，全部，都调到第八区！” “那……那其他人还要找吗？”部下愣了愣。 指挥官也愣了愣。 他揉捏着眉心，做了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缸脑没了……缸脑没了…… 139.75吨……139.75吨…… 半晌后，他睁开双眼。 “找，继续找那几个人。” “找遍整个龙坡寨也要找到它们！” “那那个怪物那边……” “它撞破墙壁，可能向外逃去了。我们的部队已经在路上了。”指挥官疲惫地坐倒在椅子上。 今晚发生的一切，都超过了他一个普通员工所能承受的能力范围。 …… “托撒先生？托撒先生？” 男人迷迷糊糊之间，似乎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同时，浑身上下的肌肉还传来一股股强烈的阵痛。 “托撒先生？他醒了！担架！快！” “不用担架，他没怎么受伤，好运的家伙。” 男人睁开了双眼。 入目是被大量破坏的天花板，一层层的钢筋水泥似乎都被某种东西打破，就像是天顶上多了个深深的洞。 “我……我在哪儿？” 托撒努力支撑起身体，感觉胸口一痛。 他的穷途大厦西装被解开，里面的衬衣被拉开，内衣也因为应急处理被剪掉，有些夜风吹拂的冰凉胸口处，贴着一块浸染一圆深红的纱布。 他不顾旁边医疗人员的劝解，撕开纱布，看到一道近乎圆形的孔洞，摸上去一阵剧痛。 托撒似乎想起来了。 今天是联合集团在龙坡寨举行内部线下会议的日子，他是穷途大厦的议会代表，也是接待人……妈的！完了！！！ 他猛地站了起来，环顾四周。 满目疮痍，残垣断壁，整个建筑内部就像打了场小型战争。来往的人员正将担架向外抬。 一些警服人员和处刑人夹杂在自己的同僚和饿虎道干部之中，一部分警员正在调查地面上的大型陷坑，一些勘测设备被推了进来。还有一个小秘密的警服男子正在和有些愤怒的干部交谈。 九科的人来了！？ 他猛地抓住身边的同僚，大声询问道： “发生了什么！那帮入侵者呢？！” 后者连连让他先冷静下来，接着将过程全部告知给了托撒。 他顿时愣住了。 碳基破坏者来支援龙坡寨？ 第八区下半部分被毁了？ 如果不是智能加固系统估计龙坡寨都得塌？ 首席科学家被抓了，数据盘也没了，入侵者也消失了。 千面还出现了？还干掉了自家的碳基破坏者？！ 他到底昏了多久？ 对方的回答是：一个小时。 正当托撒愣神之际，一个穿着警服的男子笑眯眯地来到了他的面前，抬手摸出一份高科技成像警徽： “你好，我是林怀，隶属新幕共和国大陆猎治科特别调查员，我有话要问你。” 猎治科？ 托撒愣了愣。 打贪官的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刚醒过来，他还有些发懵，但九科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出现在龙坡寨，恐怕问题会很严重。 他跟了上去。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衣服里面一阵冰冷，加上一阵冷风，顿时冻得他打了个哆嗦。 什么玩意儿？ 他瞟了眼前方那个特别调查员的背影，抬手看了眼袖子。 这一眼，让他当场愣住。 一根脊椎结构的金属触肢正在自己的手臂上反复缠绕，察觉到他的注视后，顿时婉转扭曲了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 这玩意儿把他彻底吓醒了，顿时感觉到这东西似乎连接在自己身体里面。 “怎么了？” 前方的林怀测过身来，笑意盎然地看着他。 他下意识怀疑眼前的青年警察，张了张嘴，将手放下，紧贴裤缝。 “没什么。” 第二百四十一章 林怀 漆黑的房间中，一道人影半躺在特制的机械床上，万千由粉色橡胶包裹的电路连接到苍蝇一般的机械脑袋上。 那是一头高科技复合头盔，将头部遮住大半，只流出唇部和下颌的位置。 “报告报告！已完成对龙坡寨的例行监控，我有发现好玩的东西。” 淅淅沥沥的小雨中，一台印着穷途大厦标志的无人机缓缓行驶，停留在一处房顶上，绿色的航行灯在一阵闪烁后，化为了红色。 蟹状无人机特有的嗡鸣声渐停，后壳打开，露出了无人机的外部接口，一个漆黑的装置正插入其中，闪烁着粉色的灯光。 那东西随着一阵密集的机械变形，化作了一只机械虫，头部的位置正是刚刚插入无人机的接口——这是一只粉色和白色相间的机械苍蝇。 伴随着接口重新化作苍蝇的外形，两处复眼由千万微型摄像头构成，密密麻麻的六边形排列在其上，微微伸缩环转。 “我偷走了他们的无人机影像，你看到里面的内容了吗？” 清脆悦耳的女声从苍蝇的声放器中传出，伴随着闪烁的粉色灯光，似乎正处于通话中。 “是啊，很恐怖的战斗力啊。” “在展会之前发生这样的事情，克罗恩黑市的影响力恐怕会有所下降吧。” “你确定要这样做吗？得罪‘千面’恐怕……” 言语间，苍蝇的声放器停止了闪烁，头部的万千摄像头猛然伸缩，在一阵嗡名声中飞速逃入了黑暗中。 半分钟后，一道黑影在装甲足具嘶嘶摩擦同墙面的碰撞声中翻上了屋顶。 林怀出现在昏暗的灯光下，伸手抱起了这台穷途大厦的蟹状无人机，上下观察了一番。 当留意到被打开的后置接口后板时，他的双眼眯了起来，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神色。 林怀抓着无人机，身着蓝黑相间的处刑人装甲，几个腾跃间重新回到了龙坡寨八区嘈杂的底部楼层。 这里混杂着九科和罪策局的干员，以及穷途大厦的人，不远处的火焰依然在熊熊燃烧，但相对一开始的大火，已经小了很多。 林怀快步走到路边，将手里的东西扔到了一个躺在机车上淋雨的人影上。 “噗！！” 露西亚只感觉腹部一闷，顿时反手抓住无人机，猛地跌在地上重重地咳嗽起来： “喂！你做什么？？” “你不是不相信么？我抓住的小尾巴。” 林怀扶了扶自己被打湿的中分，冲着露西亚笑眯眯地说道。 “这能代表什么……”露西亚抓着无人机上下翻看，猛然注意到打开的后置接口，“这是……硬件入侵吗？” “刚才我找这里的几个负责人谈了谈，除了有一个表示自己全程都是睡过去的，啥都不知道外，龙坡寨内部的临时指挥官那倒是有些收获。他们有提到观察无人机被摧毁了不少，但是其中却少了一架残骸，而我仔细询问了他们的技术人员，发现了有一台无人机被未知信号接管了。而且我得知，他们今晚还遭遇了‘破冰者’的网络入侵。” “所以你真觉得这里会有‘虫巢’的坏家伙？”露西亚狐疑，“如果真有入侵事件，那不也应该是‘千面’做的么？” “嘛，谁知道呢……”林怀随意地靠在露西亚的机车上，给自己点了根烟，接着被后者怒气冲冲地赶到了一边去。 “这帮人渣不是一点都不配合吗？” 护着自己爱车的露西亚瞥了眼旁边的龙坡寨，注意到上方一个单元房窗口处闪着红光的“xx会所”字样标牌，顿时露出了嫌恶的神色。 “这很简单，我只需要告诉他们，只要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大致告诉我，我马上就让九科的人撤走，他们自然很愿意配合我的工作。”林怀耸了耸肩。 “你……” 露西亚顿时将手中的无人机一把丢开，还好林怀眼疾手快将其抢到怀里：“你干什么？” “你这家伙……任务难道不是完成对龙坡寨第八区的居住管制吗？”露西亚插着小蛮腰，气势汹汹地质问着林怀。 林怀不动声色的瞟了眼半着装状态的妹子露出的雪白纤腰，耸了耸肩：“那是夜州九科的任务，还有你的任务。我现在的目的，只是在这里找到‘虫巢’的踪迹罢了。” “你……”对于林怀完全不负责任的无赖说法，露西亚顿时有些气急，“你不是猎治科的人吗？” “纠正一点，我直接听命于中央猎治科，也就是铁幕大陆，夜州本地管不了我。”林怀抛了抛手中的无人机，“而且我也没有义务管夜州本地的事情。” “你这无赖……” 露西亚正了正鸭舌帽，湛蓝的双眼死死瞪着林怀。 “亏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是个好人，想跟着你一起抓‘虫巢’……” “别随便给我发好人卡，黄毛丫头。”林怀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是不是把警察的形象扮演的太好了？我们是精英，你是罪策局的小精英，我是中央九科的大精英，精英就要干精英做的事情，管好自己分内的事儿就可以了。而且我可是为了找出九科里面的内鬼，这可比在这垃圾堆里弄什么居住管制重要多了。” “就你这种人……” 露西亚瞪了眼林怀，猛地捏了捏拳头的指节，接着便看到对方手中出现了一面投影警徽：“特别调查员哦，怎么，想揍我？你来啊。” “……” 露西亚恶狠狠地瞪着林怀，最后猛地“呸”出一片雨水，扭头便走。 看她离开的方向，似乎是找自己的队友去了。 “‘白星’阿玛迪，还有菲利乌斯么……啧，这种正义感过强的小姑娘，想要成事儿，怕是还得多磨炼两年……光是战斗力强可是要吃大亏的。”林怀轻轻放下手中的烟头。 龙坡寨事件引动了九科和罪策局，不过林怀来这里，是因为别的目的。 将目光从露西亚离开的背影上挪开，林怀招来旁边一个同样着装的九科成员，耳语几句后便将对方打发离开，并让其带走了那台无人机。 摸出自己的终端机，林怀经过四重密码，登入了独属于自己的特殊系统，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 【对恐怖组织“化纤”围剿行动报告】 【白头鹰档案】 【白头鹰尸检报告】 【e289379042号第五世代处刑人动力炉失窃案件】 “所以，前段时间的围剿事件里，有内鬼在从中作梗，杀死了白头鹰。而白头鹰又和之前的第五世代处刑人动力炉失窃有关，这其中还牵扯到巫家的事情，明显是被压下来了。但是我现在很好奇的是，那台动力炉到底到哪儿去了？” 林怀丢掉燃了一半就已经被小雨打湿的烟头，嘴里喷出一大口烟雾。 “嘛，巫家的人可不好惹，反正跟我没什么关系。不过白头鹰构装体的损伤状态，和‘流态动力孢子炮’的损害状态高度类似，到底是不是虫巢的人干的呢……” 刚刚那台无人机已经被本地猎治科的同事拿去检测了，只要能够在里面找到虫巢特有的铋网络信号，那么虫巢在九科内部安插间谍的事情基本可以确认下来。到时候找到内鬼的方法就多了。 想到这，林怀抿嘴微微一笑，随手翻着档案，一个名为【灰狐】的名字跃入眼中。 第二百四十二章 寄主的自信心 “这个家伙……似乎是被九科推出来挡枪的？嗯……根据雇佣兵的行为特征，他可能更希望自己‘干掉’白头鹰的事情被宣扬出去，这样有助于他扩展业务。那么这个人后来去了什么地方呢……” “林警官。” 正当林怀站在原地自言自语的时候，一个身着黑西装的男子走到了他的面前。 林怀抬头，一个眉目上扬的男子出现在眼前，其身边的手下正为其打着漆黑的雨伞。 西装革履，皮鞋锃亮，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和满身雨水，中分湿透的林怀相比，卖相不要好上太多。 “蒋先生？我要问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了，后面就不麻烦你们来主动向我汇报情况了。” 此言一出，蒋先生身后的助理眉目一竖，向前一步就要发怒，却被蒋先生抬起一只手拦住了。 此时的林怀刚好拿着从怀里摸出来的烟盒，就这雨水抖出一支烟准备点上，却看到蒋先生抬了抬下巴。 一名跟在后面的部下快步上前，为其打上黑伞，递出一个雪茄盒。 林怀没有理会，深吸了一口自己的香烟，然后猛地吐在为他打伞的黑西装脸上： “雪茄就算了，我口腔还是原生的，不想口腔癌晚期。” “林怀警官，我们已经给了你足够的尊重。”蒋先生眉目间拧起一股怒气，“我们不希望您能回报足够的尊重，但我希望，您能完成您的承诺。” “承诺？”林怀环顾了一圈四周，有些诧异，“我已经让我的人撤走了啊。” “那么为什么九科的人还在这里？” 蒋先生指了指旁边来往的警员，还有不远处的山猫车队：“还有罪策局的人！” “哦……他们不归我管啊。”林怀无辜地耸了耸肩。 “你……” “我只负责管猎治科，至于其他部门和罪策局，哪轮得到我啊……” “但是之前说你是这里职级最高的人！”蒋先生声调陡然拔高，青筋暴起。 “是啊，我没说错啊。”林怀笑嘻嘻地说着，“但是我说的是我会让‘我的人’撤走。你看，猎治科的人已经呆车里了。” 蒋先生不说话了。 到现在他还不明白自己是被对方耍了，那他这高管职位可就是白当这么多年了。 “一千万。” “呵呵。”林怀吐了个烟圈，啧啧摇着脑袋，“我中央猎治科的人，杀过的受贿者不必你们这一个小区的人少。想贿赂我这样的人……啧啧” 蒋先生的眉目愈发阴沉，皮鞋一动准备走人。 “至少也得加到五千万。” 蒋先生脚步一顿，狠狠扯了扯嘴角。 “打给他。” 几分钟后，林怀看着终端机上的到账数目，高兴地给自己点上了三根烟，将九科人员撤离了现场。 接着正好在路边遇上了沉着脸走过来的露西亚： “你居然还受贿……？” 露西亚恶狠狠地看着林怀。 当初在知道此人是铁幕大陆派遣的特别调查员，还是猎治科的人时，她对此人产生了强烈的神往。 新幕共和国，恐怖组织几乎无法生存的国度，当然，这不包括夜州地区，仅指铁幕大陆。 而除却中央的特别调查员身份外，还有一个猎治科的高级专员身份。这是对内肃清的高尚职业，至少露西亚是傻兮兮地这么认为的。 但是才跟这家伙接触了几天，逛窑子，在公共办公室里抽烟，自以为是，臭美，眼睛喜欢乱瞟，轻浮，完全是踩中了露西亚的全部雷区，现在居然还有受贿…… “我会向上面报告这件事情。”露西亚绷着冷冰冰的小脸，转身就走。 迎面撞上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阿玛迪？”露西亚双眼一亮，“这家伙刚刚受贿！我全看见了！” “总感觉有股回到国小时代给老师告状的既视感……”林怀默默地看着露西亚告状，抽了口烟。 阿玛迪点了点头，示意露西亚回去，后者得意地瞟了眼林怀，欢快地离开了。 “小姑娘很有正义感。” 林怀随手摸过来一辆山猫小队成员的座驾靠在上面。 “就是容易吃亏呀。” “她还小。”阿玛迪面无表情将手中的烟盒递向林怀，后者笑眯眯地接过一根。 林怀又抽上了。 “你们罪策局都喜欢当警察从娃娃抓起吗？” “露西亚是法尔斯总部第四百六十八期训练营中实战数据最高的毕业生，她很有潜力，也很有实力，虽然她现在只是d级处刑人。” “行吧。”林怀掏出终端机看了看，“那这边就交给你们调查，龙坡寨的人该杀的杀，该抓的抓，怎么做你们最懂，毕竟我只是个打贪官的……这五千万你们拿四分之一，剩下就拿去孝敬一下巫山极咯。” “猎治科，名不虚传。”阿玛迪的面瘫脸难得一笑，似乎夹了丝淡淡的嘲讽。 “呵，这也是为了工作，毕竟是这碗饭，有些事情不得不妥协。” 说到这，林怀取下嘴里燃烧一半的香烟，瞥了眼不远处得意地盯着自己的露西亚。 “那个小姑娘，你们最好管一下。” “不然绝对死的很快。” …… “人都走了？”龙坡寨内部，蒋先生瞥了眼身后的手下。 “走是走了，但是……” “但是罪策局的人还在。”一个人接过了话茬，正是在千面突袭的整个后半程完全处于昏迷状态的议会代表：托撒。 此刻的他走路姿势有些奇怪，因为他感觉自己身体里的新东西有些不舒服。不过蒋先生权当他是昏迷后遗症，没有多看，而是将目光汇聚到托撒身后的男子上。 金发，银边眼镜，白色西装。 “西曼先生？” 蒋先生快步迎了上去，引导对方在沙发上坐下。 “罪策局的人不用理会，九科的走了就行。我这边带来了高层的最新指示。”西曼面无表情地喝了口蒋先生亲自倒上的红茶。 “我明白，我明白……龙先生呢？” 闻言，西曼喝水的动作顿了一秒。 “龙先生正在开会。” 接着，他将目光看向了一边的议会代表托撒： “临时会议。” “抱歉，都是我的失职……”托撒沉声说道。 缸脑被拿走，再加上“倾塌山岳”的构装体几乎报废，还有整个龙坡寨遭遇轰炸会产生的修缮费用……参与到事情中来的龙先生少不了要被同级高层攻击。 对于托撒立刻揽责任的行为，蒋先生不甘示弱： “不，是我一开始的指挥失误，如果能够集结其他几个资本的泰克侵蚀者……” “这次事件中，最为严重的问题，是议题资料落入了千面的手中。一个是在碳基破坏者之上的尖端兵器开发报告，另一个则是需要在展会上进行公开的碳基破坏者普适性技术论题。这些损失，无论是对大厦，还是对联合议会来说，都是巨大的。”西曼打断了他俩的话。 二人心中顿时咯噔一跳。 “我们的损失不小，但是龙先生会揽过大部分责任。大家都是为龙先生工作的，记住自己是谁的人就可以了。这点麻烦，龙先生不会怪罪你们，他可以帮你们抗下来。”西曼话锋陡然一转。 “对于你们，过两天上面的处分会下达，这件事到此为止。” 两人对视一眼，松了口气，顿时连连道谢。 “但是这一次联合集团的科技展会，你就不用参加了。”西曼指了指两人。 “应该的……”蒋先生苦笑一声。 “我明白。”托撒倒是早有心理准备。 “你明白？”西曼抬了抬眼镜，“我是说蒋义不用参加了，你得去。” “什么？”二人顿时对视一眼，眼中皆是错愕。 蒋先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还带了丝嫉妒，而托撒则是有些惊喜。 “为什么？”托撒小心翼翼地询问。 “因为在之前，针对威尔逊公司的黑陵区事件，是龙先生一手组织起来的，所以这件事情的后续也应该由我们来解决，而不是其他派系。在之前，龙先生就已经指定你来接洽和威尔逊公司的利益谈判，所以这次展会你得去，那是谈判地点。” 蒋先生顿时一脸的羡慕嫉妒看向托撒。 妈的，狗屎运…… “我明白！”托撒顿时鞠躬，对着地板的脸上抑制着惊喜。 “那对于千面，上面的处理是……”羡慕嫉妒的蒋先生顿时想到了让自己倒霉的罪魁祸首，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上面准备如何进行报复和铲除行动。 “同这次事件的其他资本联合，成立专项小组，找出灰狐背后的组织。这个亏，大厦不会白吃，联合集团也不会就这么算了。”西曼说着站了起来，顺便拍了拍自己的衣角。 “基本就是这样。除了要说这些事情外，我还要评估龙坡寨的受损程度，毕竟这里是龙先生的直属地盘，工作量不小，蒋义你就跟我一起过来吧。” “是。”蒋先生应下。 “至于托撒，你就好好计划一下，和威尔逊公司的谈判事宜。虽然展会的名字是联合集团的名字，但不等于是我们的底盘，也不算主场作战。而且在黑陵区行动中我们不仅动机处于不利，实际作战上也被那会儿突然出现的‘千面’杀了个措手不及。怎么谈，你自己拟定计划书，之后向我报告，你接下来几天的工作就是这个。” “明白，一定不会辜负龙先生的栽培。”托撒一脸严肃，心中早已乐开了花。 跟威尔逊公司谈判？那太简单了啊。 目送着两人离开房间，托撒乐呵呵地坐在了小沙发上，拿起了之前西曼喝过的红茶杯给自己满上喝了一大口。 这时，他突然感觉到手臂有些冰凉，顿时低头一看。 一根金属触肢正在袖子口里弹出尖角，宛如偷窥一般打量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托撒感觉心中有些哆嗦。 第二百四十三章 战后小会议 巢穴实验室。 一个单独开辟出来的新房间被图灵当做了会议室，由世界树根须构筑了基本的设施条件，此刻蝰蛇、游鱼和庞豹三人已经完成了作战修复，向图灵汇报着今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至于水螅虫，因为整个下半身的构装体都被打坏的原因，现在还在接受世界树根须的修复。 “所以，今天晚上的突发状况，你们也认为是穷途大厦在进行内部会议的原因？” 图灵坐在主位上，轻轻敲了敲桌面。 在游鱼和庞豹的叙述中，庞豹在今天晚上前往龙坡寨完成对贩卖渠道的接管，由于荒原组织内部管理较为松散的缘故，这并不是由荒原定下的时间，而是由庞豹自由安排的。 在进行渠道交接的时候，一切都很顺利，但是龙坡寨内部却突然发生了暴动，庞豹在这途中遭遇了饿虎道的追捕。 而后面发生的事情，就是图灵派出妖械后发生的事情了。 “您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游鱼小心翼翼地询问。 “守备森严说得过去，但是龙坡寨这烂地方又不是饿虎道一个组织说了算，他们凭什么在里面追一个这货搞的鸡飞狗跳的？” 蝰蛇指了指旁边的庞豹，瞄了一眼游鱼。 我怎么觉得灰狐的阵仗更大啊……庞豹无言，偷偷瞄了眼图灵。 图灵撑着脑袋，略微思索了一番，没有再多想。 手头有一个对方的首席科学家，在穷途大厦那边还有一个子体寄主，虽然现在还没有完成收拢，但没必要自己在这推导。 这就是有内鬼的好处。 只是他本能地感觉，庞豹一个卖点野生动物的被追的上蹿下跳，在穷途大厦进行会议的时候，一定发生了一些事情。根据图灵一直以来对夜州错综复杂各种势力的纠缠状况判断，很可能是议会过程遭遇了未知势力的干扰。 “荒原那边的渗透情况如何了？” 图灵询问游鱼，似乎终止了上一个话题。 说到这个，游鱼面色一苦： “目前我们已经成功干掉了两个和庞豹同级的干部，并且得到了夜州统领‘烟加特’的信任，最多不过三个月时间，我想我们就能摸到烟加特的身边，到时候无声无息完成对邦加那边的渗透，也不是不可能。但是……” “但是因为今晚上boss对你的营救行动，傻子都能知道荒原和千面是一伙儿的了。”蝰蛇嗤笑一声。 “是的……”游鱼看了眼旁边的蝰蛇，虽然心中有些怨气，但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同时，在想到了这个结果的时候，他也认识到了灰狐对自己的重要性——在跟着湖光做事的时候，湖光可不会为了几个干部手下的命，将这种渗透关系直接暴露出来，这会引发很多的隐患。 所以，游鱼对于图灵的态度愈发诚恳： “非常抱歉，今晚的事情，责任在我，本来我应该看好庞豹的。我希望您能再给我一次机会，龙坡寨没有采集到我的面部，如果让庞豹回拢组织，我依然可以想办法继续渗透……” “不用了。” 救援游鱼等人的代价，图灵是明白的，不过他有自己的考虑和底气，尤其是在今晚成功测试了万鬼缠身在现实世界科技体系的实战作战后，对于荒原的策略，也应该有所改变了。 “游鱼，你想要成为泰克侵蚀者么？”图灵将背靠在了座椅上，红眼微微闪烁凝视着游鱼。 游鱼猛然一怔，凝视着灰狐面甲，但却很果断地说道：“谢谢您的栽培，但是……抱歉，我还不想丧失生育能力……” 图灵顿时在面甲下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这家伙似乎是有家庭的。 “呵，冷冻精子库不就行了。”蝰蛇狠狠捏了捏拳头，一阵绿色的电弧汹涌闪烁。 他很享受这种拥有力量的感觉，本来在灰狐对他的改造后，蝰蛇认为目前的自己已经足够强大了，但是在今晚面对碳基破坏者的绝望，和灰狐乘坐着万鬼缠身，带着一大堆倾塌山岳的零件回到巢穴实验室的时候，他才明白，目前的自己还差得远。 “你觉得只是后代的问题吗？”游鱼顿时瞪了一眼蝰蛇的下半身，后者回给他一句“低等的肉欲”。 “随你怎么想……灰狐老大，我不认为我是那种适合执行作战任务的，我想您手下应该更需要管理人员。”游鱼看着灰狐，一脸诚恳。 灰狐面甲上的红点在游鱼的身上挪了挪，最后锁定到他的下半身上，轻轻点了点头。 游鱼的脸色顿时变得很差。 “老大，我是有情调的人，不是那种……” “呵，你就是想交配，甘愿放弃强大的力量。”蝰蛇继续冷嘲热讽。 “no!我不是！” “够了。”灰狐面甲红光大亮，伴随着抬高的音量刺目一闪，两人顿时低下头去。 虽然对部下亲切一些没关系，但是图灵很清楚，一个合格的领导人，要学会揣架子。 至少不能让两个部下在自己面前针对繁衍的问题像是打趣一样吵架。 “既然这样，那水螅虫应该会很愿意成为泰克侵蚀者。” 跟这几人也算是相处了一段时间，图灵还算清楚水螅虫的秉性，他和蝰蛇一样都属于作战人员，同样也有好战和缺乏战场之外逻辑思考的特性。 至于游鱼，或许会很适合走图灵推进的那条碳变路线，至少也要能拥有侵蚀者级别的战斗力，不然随随便便就死了，对图灵来说那是一种损失。 “那个……灰狐老大。” 这时，游鱼小心翼翼地询问：“您突然说到这个事情，是为了……？” 改造晋级，这对于改造人来说是一种奖励。 但是从游鱼几人今晚惹了事儿这一点上来看，灰狐无论如何都不应该给予奖励，这不符合赏罚分明的逻辑。 莫非是认为我们的作战能力拖后腿了？游鱼思索。 “荒原那边，穷途大厦很快就会展开调查，如果真的调查到那个烟加特那边，他可能会很懵。” “自家的部下突然变成了别人的部下，还惹了个大公司……额，抱歉。” 蝰蛇在面甲下咧嘴就笑，但是马上就被他止住了。 “所以，我需要你们立刻去接手荒原组织。” “什么？！” 游鱼和庞豹齐齐一惊。 立刻接手？ 庞豹是当场傻了，而游鱼则是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根据这段时间他在荒原内部的了解，整个荒原组织在夜州本地的最高战斗力只有一个烟加特，还只是泰克侵蚀者。 而自己这边的老大，刚刚才解决掉了一个碳基破坏者…… 游鱼顿时把脑袋又埋低了一些。 灰狐乘着那台恐怖装甲回来的时候，虽然没有任何解释，但是带回来的那一大堆来自于倾塌山岳身上的零件和构装体就能够说明问题了。 自家的boss是能够干趴碳基破坏者的主啊…… 还有自己神往了很久，终于如愿以偿能够来到的这所秘密基地。 “蝰蛇，这件事情就交给你。” 图灵看向一边的蝰蛇： “水螅虫那边，我会对他进行下一阶段的改造，让他拔高战斗力，你们带上子体种子，直接找到烟加特，完成对他的寄生。如果有意外出现，那就杀掉烟加特，取而代之。” “这活儿我熟。”蝰蛇笑了笑。 “至于你，庞豹。”图灵点醒了一边还处于错愕中的庞豹，这会儿被饿虎道的人打肿的脸还没消肿，“做好你领路人的身份。” “这……是，是……” 庞豹咽了口唾沫，心中一顿发苦的同时，也只能应下了。 一开始被灰狐寄生的时候，他还没想过会有直接干组织老大这一天。 而当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这来的也太快了。 “关于这方面的安排就到这里。水螅虫那边似乎已经完事儿了，你们两个就和蝰蛇先熟悉一下吧。” 图灵简单吩咐，将两人扔给蝰蛇后离开了会议室。 在世界树根须传回来的影像中显示，他抓回来的那个博士已经醒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首席科学家-哈迈德·比安奇 离开了会议室，图灵漫步在主巢实验室中，红色的感官目镜打量着整个巢穴基地。 此时的主巢实验室，相比于一开始的时候，模样有了不少改观。在图灵一次次的实验进度和使用中做出了各种调整，整个主巢实验室也不再是空荡荡的超级大房间了。 而在主巢实验室尽头的一面墙壁底部，有一抹橙色的光华，宛如某种电子数据流一般，在建筑的机械缝隙中穿行扩散而过。 那里是世界树的核心位置，同样也是世界树融合了硫磺钢的位置。 在世界树融合了硫磺钢，以及蝰蛇前往龙坡寨救援游鱼等人的过程中，图灵除却收集龙坡寨的资料外，还测试了一番世界树的新功能—— 硫磺钢的硅基态同化特性。 世界树在融合了硫磺钢后，能够将接触到的大部分无机物质临时转化为细碎的金属，同时又对其产生斥力，从让在岩石层和泥土中蔓延的根须完全无视了挖掘的阻力，减少了功耗的同时，延展的速度快了不止一倍以上。 相对于“挖掘”的工作状态，图灵更愿意将这种状态下的行为比作“游泳”。 当然，这是一项可以局部开启和关闭的功能。 顺带一提，蝰蛇在体验过两次后，将世界树根须作为交通工具的运用模式戏称为“坑道虫”，并以此提出了一些实际战术应用上的价值，这些暂且不提。 除却整体性能的提升外，“硅基同化”的能力也让世界树根须无法留下任何土层挖掘的痕迹，地面上也是如此。在不留痕迹的同时，也多了一个缺点：因为硫磺钢能量的浸染，世界树根须在运转的时候会释放与功耗成正比的橙色光芒。 图灵来到了关押研究员的房间，此刻这名被图灵掳来的研究员正在世界树根须的束缚下轻微挣扎着，在察觉到图灵的到来后，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看起来颇为冷静地打量着图灵的模样。 图灵之前已经看过了蝰蛇带回来的机械数据盘，从里面的内容可知，他绑回来的这个研究员，就是负责“倾塌山岳”项目的首席研究员，也是负责在线下议会上为各个资本代表讲解数据盘内容的人。 “哈迈德·比安奇。” 图灵念出了这个研究员的名字，并轻巧地坐在了对方的面前——一张由世界树根须快速裂变增殖而出的椅子上。 看到这一幕，哈迈德还算镇定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错愕，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对方身上： “你是谁？这是哪里？” 哈迈德已经醒来有几分钟了，但他并不知道突袭龙坡寨的是什么人，也不认识灰狐是谁。 对于在穷途大厦内部担任碳基破坏者项目首席研究员的他来说，灰狐毕竟还只是个小人物。 “你可以叫我灰狐。” 老研究员面目一怔，随机皱起眉头，冷冰冰地回了一句： “不认识，你想要……”“也可以叫我千面。” 没说话完的后半句悠悠传来，哈迈德双目一怔，神色剧变。 “你……你就是千面？！” 黑陵区事件，掀翻一片街道，蓄谋引发第二次企业战争的恐怖分子！ 光凭这战绩，还有黑陵区事件爆发后，夜州瞬间变得动荡起来的局势，眼前这个人如果真是千面，那他哈迈德落入这种恐怖人物的手中……结果可想而知。 但哈迈德立刻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自己是研究员，而且对方没有干掉自己，对于千面这样的人来说，自己的脑子非常有用。 而且对方一定有想要知道的信息。 “名字的事情不重要，我有事情想要问你，比安奇先生。” 随着图灵的话语，哈迈德·比安奇的目光从对方的后脑勺，一直聚焦到图灵从分子破译线上拔下一枚机械数据盘，包裹着外骨骼的食指和拇指捻着那块数据盘轻轻地晃了晃。 比安奇面色一沉，下意识挣扎起来，不过却被世界树根须死死固定在墙面上，动弹不得。 “那是我的东西！” “作为一个在构装者资本里面工作的科研人员，我不认为有什么东西是真正属于你的。”图灵摇了摇头，“另外，你现在深处夜州地下深处三千米左右的位置，这里是我的研究所。哪怕挣脱了缠住你的东西，你也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去。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听到图灵的话，尤其是“三千米”这个词，比安奇先是一愣，随后嘴角一抽，眼眸中露出了难以掩饰的嘲讽。 他不信。 作为一个学识渊博的研究学者，他对于千面这种恐怖分子能够在夜州地下建造“研究所”这样的事情嗤之以鼻。 因为那是不可能的。 先不说研究所的规模，在夜州九科的各种监视下，在地下深处建造设施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存在的，那需要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还有漫长的时间，哪怕能够避开九科布置在下水道系统和地面之间的感应器，漫长的建造时间是无法保密的。 就算是千面，那也不代表千面能够在夜州地下建造设施，更何况是三千米，这根本不是战斗力和一点谋划就能够达到的事情。 在对方这一番话后，他有些怀疑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千面。但对方能够将自己从线下会议的龙坡寨中掳走，总不会是简单的恐怖分子。 这是哈迈德对眼前这个自称千面的人话语的分析，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撒这样一个谎，如果是为了让他杜绝逃跑的心思，不如换个别的说法更具有威胁性。 思考归思考，老研究员却没有多说什么。 他不是政客，也不是资本家，不太会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但他知道自己目前落到了恐怖分子手中，首先要做的就是配合对方，然后是保证眼前这个改造人的情绪稳定，同时在这个过程中，他需要想尽一切办法逃走。 “你想知道什么？” 对于哈迈德·比安奇的配合，图灵点了点头表示老人家真不错，晃了晃手中的机械数据盘： “这里面提到了‘碳基破坏者的普适性’，这是推广方面的议题和研究论题，坐着是你，同时你还是‘倾塌山岳’项目的首席研究员，我想知道关于碳基破坏者的一切基本信息。” 他知道“倾塌山岳”？ 哈迈德有些疑惑。 “倾塌山岳”是他一手研发的项目，这台碳基破坏者的整体后勤也基本是由他的团队来处理的，但是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提到“倾塌山岳”。 要知道，倾塌山岳研制成功以来，并没有在实验室以外的地方出现过几次。 对于图灵的询问，哈迈德沉默了几秒钟：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首先需要保证我的安全。” “你现在就很安全。还是说你想换个环境？”图灵打了个响指，整个房间被世界树根须颠覆，重构，化作压迫感十足的电子审讯室。而原本被固定在墙面上的哈迈德则被困在了一张机械座椅上。 眼前这一阵鬼斧神工般的科技让哈迈德看的双眼直愣神，又是环顾，又是打量自己屁股下面的椅子。 浑然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睿智学者模样。 但是他却没有发出任何疑问，而是做了个深呼吸。 哈迈德很清楚，不能对对方刻意展露出来的东西表现出任何兴趣。 不过对方的问题也让他知晓了，这个千面的格局，似乎并不大： “我知道了，碳基破坏者不算是什么大秘密，克罗恩联合集团中的大部分资本都知晓这一存在。我会尽量简要地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 图灵慢悠悠坐正，洗耳恭听。 “首先，这是目前已知的，接近泰克改造人体系中，科技探索顶点的改造级别。” “普通改造人的极限是泰克侵蚀者，当90%的生物组织被机械所替代，这样的改造人被称为泰克侵蚀者，但是极限便是95%了，这是泰克侵蚀者的极限。再往上的话，就需要做出足够的技术突破……这其中有一个东西，你们这些人一般接触不到，就算黑市中也很少会有这样的东西，叫做‘缸脑’……”“你说的是这个吗？” 对方突然打断了哈迈德的话语，并在哈迈德有些莫名其妙的表情中，让幻肢从屁股后面掏出了一个眼熟无比的复杂装置—— 白色的大脑外壳，罩着一层透明的脂半球，下面是集成一体的白色装置，以及脱出舱。 对于对方能够随手掏出来一个“缸脑”，哈迈德自然是非常惊讶的。 但是让他心跳瞬间加速的是，不只是这台“缸脑”，就连这台“缸脑”的整个外形也无比熟悉，甚至深入到上面的细节，他都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而随着幻肢的缓缓转动展示，那后面除了印着一个穷途大厦的公司标志外，还有一个他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图案…… 他研究团队的徽标！ “这是……这是‘倾塌山岳’的缸脑？？？？！！！” 第二百四十五章 改造体系的顶点 哈迈德面色大骇—— 怪不得感觉这么熟悉，这东西tmd就是他带着团队亲手造的啊！ “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你到底是谁？你从哪儿得到的？！” “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呢。” 对于哈迈德的震惊三连，图灵将“缸脑”送到了他的面前，让他可以仔细观察，同时轻轻打了个响指。 啪。 天顶和侧面的墙壁剧烈变化，层层开合，大量的世界树根须探出，将一块又一块属于倾塌山岳的残骸展示在了哈迈德的面前。 哈迈德的眼中瞬间失去了焦距。 他是个对自己的项目和工作都非常负责的人。 “倾塌山岳”是几年前碳基破坏者初开发的时候就一直存在的原型机项目之一，对这个项目他倾注了大量的心血，这些装甲和零件，以及模块化的武器，对他来说无比熟悉。 而这些东西，此刻都已经化为了不完整的残骸，一一摆放在他的面前，心脏宛如遭受了重击，一股怒气从心底直冲脑门，他下意识就想要站起来，接着才意识到自己还被人绑在椅子上，而在对方猩红的注目下，哈迈德猛地想到了一个问题： 作为亲手研发了“倾塌山岳”多年的首席研究员，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倾塌山岳”的作战等级了。 那是可以正面碾压复数泰克侵蚀者，在战场上可以横扫一方的战争机器！ 能把“倾塌山岳”变成这样的东西……他想想就有些难以置信。 震惊，但作为一个科研工作者来说，他并不对此感觉到恐惧，而是升起了强烈的求知欲，以及一种混杂在挫败感中，熊熊升腾的竞争欲望。 复杂的情绪浇灭了他的怒火，哈迈德阴沉着一张脸，凝视着图灵： “这是你们做的？你们摸到了泰克体系的顶点科技？还是说……在事情发生的时候，大厦派来了‘倾塌山岳’，九科的人出手了？” 九科？ 图灵注意到对方话语中的细节。 一个是泰克体系的顶点，另一个则是九科。 也就是说，官方体系中同样存在能够威胁碳基破坏者的高端战力？ 图灵思索着，轻轻打了个响指。 整个房间的顶层升高，一面墙壁传来咔咔作响的声音，正面墙壁瞬间翻转，露出了一具狰狞而高大的装甲人形。 正是万鬼缠身。 “它干的。” 注意到这具布满了各种生物特征，但又不失强烈机械感的混合装甲，哈迈德下意识就想要站起来，被身上的世界树根须勒得一阵生疼。 “这……这不是泰克体系！也不是处刑人装甲……也不是地狱门的硫磺钢……” “这是妖神体系，我的体系。” 对于科研人员，图灵一向抱有极大的耐心和容忍度。 “从来没听说过的科技……” 对于未知的好奇让哈迈德心中升起一股炽热，但他猛然一怔，将那股对未知的追求硬生生掐灭。 对于科研工作者来说，全新的知识能让他们疯狂，在这也是图灵在接触了威尔逊公司好几个研究员后总结出来的经验。 哈迈德的确真的心动了，但他不可能留在这里给千面做事。 “这些先不急。” 出乎他意料的是，千面并没有想要给他展示更多的诱惑，而是让他继续阐述碳基破坏者相关的资料。 哈迈德瞥了眼旁边狰狞的万鬼缠身，又看了看另一边的“倾塌山岳”残骸，深吸了一口气： “碳基破坏者的名字，是从改造的程度上说起，这种改造方式过于极端化，几乎破坏了碳基生物的本质，所以才这样命名。和泰克侵蚀者阶段有所不同的是，碳基破坏者除却大脑外，其他位置全部都由机械构成，具有重生程序——高速应急修复技术。重装单位，还有超强的续航这三种特质。” “这要先说到泰克侵蚀者。在侵蚀者中，存在一些特化方向上的改造，比如火力型的侵蚀者，近战能力上得到拓展的侵蚀者，还有一些特殊的，比如电流加速模块，能让侵蚀者速度加快，种类很杂。 但是在公司内，泰克侵蚀者服务于公司，一般会被公司内部定制改造，用于一些特定的任务，这样就区分出了不同的类型，碳基破坏者也是如此，主要分为三个改造方向： 均衡型，火力型，突击型。 ‘倾塌山岳’是碳基破坏者中的原型机之一，是几年前的老项目。这是一台均衡型，偏向火力一些的碳基破坏者。均衡型的构装体，兼具火力和近身作战，还有不算低的机动性。 火力型，在战术上指远程火力覆盖，这种碳基破坏者服务于高稳定性、高火力和高载弹量，你可以理解为可以移动的超级炮台。 突击型，就是偏向于近身作战，强调机动性的一种改造方向。” 说到这里，哈迈德看了一眼万鬼缠身： “你的这具……构装体，如果放入碳基破坏者中，看样子是属于突击型的。” “所有的碳基破坏者，都是重装单位？哪怕是突击型？” 图灵表达了疑问，哈迈德表达肯定: “因为脱离了肉体的禁锢，得以加装更多的构装体，哪怕是突击单位，也是重装。” 在哈迈德的叙述中，图灵得到了碳基破坏者中的三种类型划分，在改造人体系上的知识又增加了一些。 同时，他还了解到，作为当初的原型机的“倾塌山岳”，虽然能够碾压泰克侵蚀者，但并不是碳基破坏者中顶尖的构装体。 这是个垫底的。 不过图灵想到自己的万鬼缠身，目前也还只是当初在妖神世界里的原型机，面甲下顿时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原型机打原型机，高下立判。 不过，碳基破坏者并不是目前克罗恩联合集团的最强科技，在碳基破坏者之上，还有一个未知的改造层级。 这相关的情报，就储存在那块数据盘中，是【碳基破坏者的普适性】以外的另一个议题【次世代尖端兵器的研发报告】。 这份报告，才是那场线下会议的重点。其中的内容并不算多，指出了当前碳基破坏者存在的一些问题，准备在防护装甲、能量效率、能量储存以及激光武器上做文章，实质上没有像泰克侵蚀者到碳基破坏者那样，做出明显的体系迭代，是属于初研发的项目。 但根据数据盘的情报，还有哈迈德的话语，图灵也足以得知，碳基破坏者这东西的技术已经趋于成熟的结论。 说起来，图灵想到了一个问题。 对于各种科幻作品的了解中，激光武器是一种出现非常频繁的东西，但是无论是妖神世界，还是现实世界，似乎都没有出现过激光武器的应用。只有那一次围捕白头鹰的行动中，那道来自远处的脉冲攻击，形似激光。 想到这，图灵打量了一番万鬼缠身。 虽然本次作战中它大杀四方，但也是时候进行进一步的改造了。 而目前，妖械观察室中已经增添了一些继“四天王”后，具有足够价值的妖械。 “那么，我的问题就是这些，我一会儿会再来找你的，比安奇老先生。” 图灵得到了自己目前想要的信息，起身准备离开这个房间。 至于其他的信息，包括自己手中这台“缸脑”，他已经在【碳基破坏者的普适性】这篇议题中了解清楚了。 没有理会后面大呼小叫着想要留住他的哈迈德·比安奇，图灵离开了房间，万鬼缠身和“倾塌山岳”的残骸被世界树根须重新运送回到原位，而哈迈德的房间也彻底锁上。 对于这位首席科学家，幻肢子体已经植入，但是图灵认为，这颗研发碳基破坏者的脑子要完全为自己所用，他还需要一些别的手段。 毕竟子体寄生不是心灵控制器，不是万能的。 他现在很感兴趣的是另一个东西。 回到主巢实验室，图灵唤出了科技树。 在科技树上，多了一个新的图标： 【脑波意识传输装置】。 这是在拆解了手中这份“缸脑”后，图灵得到的最新科技。 他思索了一番，将其和分子破译线结合到一起，并使用了技术值进行攀升。 第二百四十六章 赛博空间 位于面板右下角的技术值疯狂跳动，迅速减少了87点，并将位于【分子破译线】前方枝丫的问号框格点亮—— 【脑波骇入突触】 于此同时，图灵后脑蔓延而出的分子破译线开始高速律动，位于顶端的万能接口迅速机械化枯萎，连接着分子破译线的幻肢开始化作扁平的模样，并将方直的脊椎形态逐渐化为圆滑的外壳，内部的脊椎形状流过一串串鲜亮的白色光芒。 伴随着已经攀升完成的分子破译线定型，图灵感觉到后脑内部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从外形上看，相较一开始拖着一大坨万能接口的分子破译线，这根【脑波骇入突触】的外形倒是显得非常均衡，并且和野蛮生长的幻肢比起来，更具人工制造的工业美感。 “万能接口的作用没有发生变化，但是从形式上看更加精密了一些。87点技术值，目前现实世界中花费最高的一次，先测试一下基本功能……” 图灵坐在了主巢实验室的机械椅子上，看着脑波骇入突触顶端一阵细微变化的万能接口，摸出了那块源自于柳田濑忠的终端机，将其接了进去。 白色的流光当即化作了鲜亮的警告黄，以逐渐加快的频率闪烁了起来，而在图灵隐隐扩张的视网膜上，一行清晰可见的文字投入到了上面： 【连接成功】 迅速闪烁的黄光随即化作了绿色，图灵只感觉视觉瞬间被拉进了一片漆黑的隧道，隧道的边缘由密密麻麻的二进制数据组成，通向幽深的尽头处，逐渐绽放出一片光芒。 思维宛如拉面般寸寸撕长，那是一种非常诡异的感受，并且在这段过程中，他的视觉一直保持着正常状态，没有漆黑的间断，也没有失去任何画面的感触，一直到刺入那片光芒之中，眼前拉动的景物才渐渐停止。 他默然“撞”进了一具身躯中，眼前呈现一片由网格构成的白色空间，四周漂浮着零碎的半透明光片和穿行的二进制数据。 “这是……” 图灵似乎感觉到在这片空间中他拥有了身体，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他低头便看到了自己的双腿，抬手在眼前还能看到清晰的手指纹路，和现实中相差无异，唯一的问题就是，他发现自己是果体状态。 “这是成具象化的数据空间？我直接进入了终端机内部的系统中？” 图灵震惊地打量着自己的果体，摸了摸胸膛，触觉尚浅，但存在。 这和分子破译线将意识探入数据中的效果类似，但本质上却又完全不一样。 图灵真实地感觉到，自己进入了一个空间之中，并且所有的触觉信号都被现在这具网络空间中的身体所模拟，但也没有感觉到原本身体的消失，依然能够感觉到，并且似乎只要念头一动，触发某个扳机，他就能回到自己的身体中。 他念头一动，身上穿上了一身便服，思绪一转，灰狐外骨骼便武装全身，再挥挥手，万鬼缠身在一阵闪烁的噪点碎片中出现在了眼前，又被他轻轻打碎成二进制数据。 有一种在虚拟世界造物主般的神奇感觉。 图灵熟悉着在这个世界中的各种体验，并趋向成熟： 他可以通过一个念头，便在这里创造虚拟的东西，食物，武器，道路，城市，电子物件。这让许久没有沉迷于娱乐活动过的图灵感觉到一股新奇的快乐，玩的不亦乐乎。 好一阵后，他才停下来，挥手招来了一组时间代码： 03：28：23。 而在这后面，还有不断跳动的毫秒数据，微秒数据，和纳秒数据，组成一长串悬浮在图灵眼前。 而让他感到惊讶的是，这上面显示的时间流速有些太缓慢了。 在他默数三秒后，上面的时间才跳动了一秒，纳秒数据倒是跳的挺快，但和现实相差甚远。 “这是否代表，在虚拟空间中的时间流速和现实世界有所不同？” 图灵迅速进出了数次终端机空间，和现实中的时间流速作了个对比，验证了这个猜想。 “3:1的时间流速。并且呆在这里的时候，体感时间也有些奇怪，对于时间的敏感性变弱了……嗯，有待更多的验证。” 除此之外，图灵还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 他在这里自言自语说出来的话，全部都变成了二进制数据漂浮在半空中，并逐渐消失，如果能够第三人称观看自己的模样，可能会有些滑稽。 接着，图灵在这处数据空间中尝试了数据阅览。 储存在这块终端机中的数据并不多，除了图灵有时候的使用痕迹外，就只有那块神秘的“11号科技代码”了。 而在这里阅览数据的方式，图灵可以选择直接将数据“扫”进自己的脑袋里，这一点和分子破译线相同，也可以呈现一本书，慢慢看。 如果图灵想要直接翻阅应用程序，他可以瞬移到一个具现为房间的应用程序中，也可以选择让二进制数据变成一辆列车，把他载过去。 具象化的数据空间给他带来了不少乐趣，在半玩半实验的过程中，图灵来到了储存“11号科技代码”的数据房间。 一块巨大的石板横立在图灵眼前，这是他下意识选择的具象方式，这让整个“11号科技代码”的图文看起来有点像古文明遗迹石碑的感觉，还泛着光。 漫步在这个房间里，图灵上下打量这些代码，他发现了诡异的一点。 他无法理解这些代码的含义。 这和图灵一直以来使用分子破译线的经验都有些不一样。 分子破译线无法让他的意识扫描到任何具象的信息，更不用说在脑波骇入突触的使用中能够看到的各种图像了，分子破译线能看到的，只有二进制数据。 而这些二进制数据会在分子破译线的处理下，变成具象的文字呈现在图灵的脑海中，就像是一种翻译机，将一种语言翻译成另一种语言。 但是呈现在图灵眼前的“11号科技代码”，就算图灵直接将它扫入脑海中，也得不到任何二进制数据信息和具象的“翻译”，它就像是死记硬背一样，以原本数据图文的模样印在了脑海中。 直觉告诉他，这东西，可能涉及到妖神世界，甚至是列车世界的秘密，而这对于现在的图灵来说，似乎为时尚早。 图灵结束了在终端机中的漫游，退出了系统。 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躯，图灵突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束缚感。 就像是自己的思维，被困在了名为“肉体”的囚笼中，这让他产生了一种迫不及待想要回到数据世界，享受自由的冲动。但这股情绪很快便被他遏制住了。 “这种无所不能的感觉，的确具有极高的成瘾性……换个角度来讲，能够在虚拟世界完成各种现实世界中做不到的事情，这就是电子游戏这种东西影响力愈发巨大，并吸引着当今社会的年轻人疯狂沉迷其中的原因吧……” 图灵自嘲地笑了笑。 毕竟他也还是个年轻人。 而脑波骇入突触让他进入的虚拟空间，也远远不是在电子游戏中操控一个角色那么简单，那种肆意畅游，宛如上帝一般随意穿行的感觉的确让人上瘾。 机械椅子化作支撑躺椅让他躺坐在了上面，双脚轻轻踩在躺椅底部延伸出的踏板上，图灵瞥了眼一边关押哈迈德的房间，发现还没有出现什么异常情况后，摸出了另一块终端机—— 来自于威尔逊公司的主管终端。 这块终端机的所有数据，都由另一种程序语言“铋”构成，尤其是连接着黑市系统的网络端口，而分子破译线是无法骇入“铋网络”的。 那么现在的脑波突触，能够直接骇入黑市么？ 图灵将脑波突触接入了这块终端机中。 思维拉扯，穿越密密麻麻的数据通道后，白色的数据空间再度出现在图灵的眼前，一面位于数据空间中的奇异高墙矗立在了图灵眼前。 在白色光线构成的网格空间中，它是透明的，目光穿过它，能看到高墙对面和图灵脚下这边同样的网格空间，但是图灵却能感觉到这里有一面墙，挡住了他的去路。 高墙向着两边无限延伸而出，无论图灵怎么绕路，他都无法找到绕过高墙的方法。 但是在他的身后，则是属于终端机内部的空间，他能够唤出来自威尔逊公司的工作报告，储存在终端机中的各种数据。 事实证明，他成功进入了由铋网络编写的系统，而这面高墙，来自于黑市系统的端口。 将手轻轻按在高墙上，密密麻麻的数据从手指按压的位置在高墙上显示出来，图灵从记忆中搜寻到了关于这面墙的信息。 这东西，应该就是“网络冰墙”。 也就是说，打破这面墙，他就能骇入到克罗恩黑市的网络购物系统中…… 上下打量着这面网络冰墙，图灵正思索着具象化的防火墙，是直接砸开还是说有其他方法穿过去的时候，在他的眼角余光中，他看到了一个黑点。 他眼皮一跳，全身上下宛如多米诺骨牌一般倒下密密麻麻的噪点色块，化作了一个胖子的外形，一个闪身靠近了那黑点。 那是个人，手里正费力地拖着一台钻机。 图灵化作的胖子闪身到他旁边的瞬间，这人被吓了一跳。 第二百四十七章节 杀毒软件 “卧槽！！！” 那人猛地跌倒在地。 这个人穿着一身全方位防护的科技紧身衣，服装表面顺着人体结构，摆下一些亮着绿光的发光带，头上还带着一个古怪的机器头盔，手里捏着宽绳索，宽绳索的另一头，是一台中号钻机，看上去颇为老旧，沾着斑驳的锈迹。 此刻，这人正颤颤巍巍地指着图灵，一副怔怔的模样。 “你……你……” 这时，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松开绳索，从空气中猛地抓出来一把老式手枪，就要扣动扳机的瞬间，被图灵一个闪身瞬移夺走。 接着那把手枪就在图灵的手中化作了漫天飞舞的数据，看得他目光一怔。 而那人明显也被图灵的动作弄得一愣，接着就又从空气中摸出了一把一模一样的手枪，宛如无重力般从地上跳了起来： “你不是杀毒软件？” “什么杀毒软件？” 看着对方手中的枪，图灵化作的胖子皱了皱眉头。 那人猛地松了口气，指着图灵的枪口有些下垂，但是立马被他重新抬了起来： “你不是杀毒软件，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还想问你呢。”图灵冷冰冰地回答，同时瞥了眼对方手中的枪，“你是谁？” “我叫李……呸，你可以叫我……叫我鬼影！！” 那人高声说着，似乎是现想了一个自认为很酷的名字。 “那么鬼影先生，请问你在这里做什么？”图灵瞟了眼对方后面的老钻机。 “你看不见吗？我当然是在……”鬼影说着，猛地闭嘴，话锋一转，“喂！问别人之前不应该先报上姓名吗？” “我叫罗旺。”图灵双手插兜。 “罗旺？好吧，我才不管你叫什么……一边去，别来打扰我。”鬼影挥了挥手中的手枪，将钻机拉到了网络冰墙面前。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图灵皱着眉头说。 他感觉到万分奇怪。 他此刻进入的应该是自己的主管终端机，眼前这处网络冰墙应该是前往黑市的端口外，为什么这里会出现其他人？ 图灵回首看了一眼，发现之前漂浮在自己身后的终端机空间已经消失，全部变成了只剩下白色光线网格的数据空间。 也许是在我进入主管终端后，直接通过了网络端口来到了克罗恩黑市系统的程序中，但是被冰墙挡在了外面，而这里，应该已经是终端机的网络端口外面了，或许是进入黑市系统的中转站，而我现在是脑波意识进入，所以并没有通行证。而眼前这个自称鬼影，但行为怎么看都像个二逼青年的家伙，应该是个想黑进黑市系统的黑客…… 图灵迅速理清了思路，而面前的“鬼影”已经把钻机推到了冰墙面前，尖锐的细长螺钻在网络冰墙上顶出了一堆扩散的数据。 “你不会是新手吧？”鬼影得意地校对着钻头，“看你这样子，肯定是冒冒失失跑进来的……”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随后回过头来看着图灵： “我在破冰。” “破冰？”图灵顿时就来了兴趣。 在虚拟空间里面拉着的钻机，自然不可能是真正的钻机，这应该是一种数据的具象化，或者说，一段程序。 “你知道这墙后面是什么吧？”鬼影得意洋洋，等待着图灵的询问。 “不知道。” 图灵的回答让鬼影非常满意，他此刻已经校对好了钻头，在上面按着功能键，准备启动了：“这墙后面，是一处正在修建中的网络黑市！” 这个回答让图灵很意外，他故作好奇地询问道：“谁开的黑市？” “我怎么知道？”鬼影耸了耸肩，在钻机上猛然一拍。 钻机隆隆运转起来，一片泛着光芒的裂缝瞬间在冰墙上扩散出去，映照出一片数据。 “赛博空间中那么多网络黑市，干我们这一行的，总不见得把每个黑市背后的主人都打听清楚吧？”鬼影老气横秋地说着，却发现眼前这胖子看着自己的神情有些微妙。 就像是种在看死人的表情，让他很不舒服。 “你闯入网络黑市，不怕被追查到自己的地址么？” “哈，那是普通黑客才会在意的事情，我可是‘破冰者’！”鬼影扭头回头，又校准了一下钻机，此刻冰墙表面的缝隙已经扩大了很多，“而且这种野鸡黑市的赛博空间，非常适合下手。” 野鸡黑市？ 图灵似乎明白了。 眼前这人，似乎并不知道这墙后面到底是谁的地盘…… “你的钻机看上去效率不行啊。”图灵一个闪现到钻机旁边，拍了拍机器。 交谈间，鬼影已经校准了多次钻机，开始在另一个地方打洞。 “这是我自己研制的‘破冰程序’……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鬼影猛地抬起头来，似乎瞪了一眼图灵。 图灵耸了耸肩。 我怎么知道你这么得意。 就在这时，鬼影冷不丁地抬起了手中的枪，一枪打在了图灵身上，后者面目一愣，瞬间消失在了赛博空间中。 鬼影悠然地对着枪口吹了口气，继续干活儿。 他在墙面上钻出了多个洞口，最后将钻机变成了一把大锤，狠狠砸在了上面。 半透明的冰墙瞬间化作了鲜亮的透明红，碎块爆破，大量的数据流飞了出来，然而鬼影并不在意，将东西全部收入了空气中，摸着大洞的边框钻了进去，而那洞口也在他钻进去后，开始逐渐缩小。 图灵化作的罗旺身影出现在洞口处，胸口中枪的位置龟裂大片的缝隙，里面闪烁着五光十色的噪点，正在迅速收拢，挤回中弹的地方，最终消失不见，只剩下一颗子弹砸在了地面上，化作破碎的数据消失不见。 “既然钻机是‘破冰程序’，那么这枪和子弹，应该也是某种黑客专用的攻击程序了，不过似乎对我没什么作用。” 那个黑客行为大大咧咧，举止青涩，且有些自大，但话语中透露出来的信息并不少。 看着正在缓慢愈合的半透明红色墙壁，图灵身影一闪，化作五光十色的噪点消失在了原地。 …… 拥挤的街道，深沉的天空，复合材料搭建的建筑上布满了一种奇特的投影屏幕。 这里是一处拥挤的集市，破损的机械材料和建筑生长在一起，看上去极为破败，却空无一人。 图灵的身影在一堆杂色中出现在了街道上。 “进来了。” 他环顾四周，对这里的环境有些讶异。 和外面白茫茫的网络空间相比，这里宛如现实。 如果不是他踩踏的地面，触碰的墙壁上，都会印出淡淡发光的数据文字，他甚至以为这里就是现实。 “那个叫鬼影的人认为这里是一处正在修建中的网络黑市，看样子并没有说错。但是为什么我进入的是这里，而不是克罗恩黑市系统的底层数据空间？” 图灵暂时想不明白，对于“铋网络”的了解，他仅限于老爹藏着掖着跟他说的那点东西。 漫步在光影阑珊的未来风贫民窟街道上，图灵准备探索一番。 整个集市上没有任何商品，也没有任何风吹动的迹象，看似真实，实则死气沉沉。图灵在这里逛了一圈，发现自己之前在终端机空间中的各种“能力”都消失了。 无法瞬移，无法将数据具现化，除却这一身罗旺的“皮套”外，他就像是一个普通人。 而考虑到网络和系统方面的知识，图灵知道有着“权限”这一说法。 这里应该是克罗恩黑市打造的网络集市，属于公共空间，自己的权限在这里并不足以做到在终端机里可以随便做的事情。 透过这些信息，加上之前鬼影在交谈中透露出来的情报，图灵猜测现实世界的虚拟现实技术恐怕已经趋向成熟，只是似乎还没有投入大批量的普及和使用。 而在这种虚拟现实技术呈现的赛博空间中，存在着一些以盗取数据为生的黑客，“破冰者”这个名词他第一次听到，是在他使用了分子破译线入侵他遇到的第一个科技猎人时，从对方口中听到的词语。 这应该是一个黑客中的特殊群体，刚刚那个鬼影，或许就是“破冰者”中的一员。但图灵怀疑那小子应该是在吹牛。 在这里晃了一圈，图灵没能得到更多信息，也没有再遇到那个自称鬼影的骇客，同时也没能得到自己想象中存在的关于克罗恩黑市的数据。 感应了一番现实中自己的身躯，图灵准备回去了。 而就在这时，一股枪声从侧面传来，并在深沉的天空下映照出一片火光。 有人！ 图灵迅速贴在一处墙后，静待了几秒钟，感觉到枪声正在远去后，朝着传来枪声的地方快速接近而去。 奔跑中，图灵发现自己虽然失去了大部分权限，但是在这个虚拟世界，他的虚拟身躯还是有些不一样。 脚下猛踩，在一阵数据扩散的踩踏中，图灵腾空而起，跳了足足数米高，又轻巧地落在了一处楼房侧面，扒着墙面高速奔跑起来。 并且没有感受到任何疲惫。 靠着这种方式，图灵迅速接近了爆发枪声的地方，并放缓速度，将自己小心翼翼地隐藏好。 枪声很近了，就在他侧面的街道上。图灵侧身躲在墙角，从这个角度，他已经能够看到飞窜的子弹。 伴随着一道黄光，一个凌空漂浮，没有下肢的机器人扭着垃圾桶一样的脑袋出现在了街道上。 这机器人一手拿着画风一致的步枪，另一手提着绿色的十字标盾牌，面部的黄色警戒光芒正扫向四周。 短暂的巡视后，黄色光芒瞬间化为了红色，机器人腾空而起，朝着另一个方向高速移动： “捕捉到非法协议路径，检测到可疑的后台程序，正在执行系统清洁……” 嗖！ 嗖！ 嗖！ 在机器人远去后，又是几个机器人扯着大喇叭从图灵躲藏的巷子口高速离开。 图灵有些愣愣地从躲藏处探出一个脑袋，看向远方的机器人： 这就是杀毒软件？ 360安全卫士？ 第二百四十八章 苍蝇骇客(一) 图灵小心翼翼地吊在那些机器人身后，朝着它们追逐的方向慢慢摸了过去。 从这些“杀毒软件”的反应来看，应该是有入侵到这片赛博空间中的骇客被发现了，从而导致了网络安全程序的追杀。 前方是一处造型迥异的超大型四棱锥建筑，在中心位置顶出一柱形建筑直冲云霄。无数根粗壮的电缆闪烁着蓝色的弧光四面八法蔓延而去，似乎连接着整个赛博空间。整个建筑表面密密麻麻分布着各种硬表面切割线，还有大量的窗口和来来往往的无人机和安全守卫。 这栋超级大楼矗立在宛如贫民窟一般的低矮楼群中，宛如整个世界的中心，鹤立鸡群，快要顶破天的那种。图灵摸上一处房顶，一根超级电缆就从他的脑袋上跨过，连接向未知的空间中，他大致估算了这根电缆的大小，直径比八条八车道的公路加起来还要宽。而那些接近两米高的安全程序守卫对比超级大厦就像是蚊子一样。周围的无人机和整个建筑比起来更是宛如带着反光的黑点。 这样的超级建筑，在现实中几乎是不可能存在的。 就在这时，图灵发现那些漂浮在建筑周围的安全守卫突然脑袋一转，直直看向了图灵这边，然后飞速朝着他的方向冲了过来，抬起手中的步枪直接开火！ 大量的绿色光束飞窜在半空中，图灵没有躲避，因为这些安全守卫不是冲着他来的。 无数安全守卫宛如银色的蝗虫群一样，在空中追逐着什么东西，正好朝着图灵侧面偏转三十度左右的位置而来，而他们追逐的那东西图灵躲在房顶上瞄了半天也没看到什么。 直到半分钟后，安全守卫铺天盖地地冲了过来，图灵才转换了观察位置，这才发现了那些杀毒软件正在追杀的东西—— 一只粉色的机械苍蝇。 还背着个书包。 饶是体验过了赛博空间中各种光怪陆离的操作，图灵也着实没想到会突然冒出来一个少儿动画片画风的苍蝇。 这苍蝇个头不小，但也不至于很大，处于远观位置的时候，图灵确实看不到这东西的存在。 空中的粉红机械苍蝇奋力震动着翅膀，背着粉色的漆皮小书包，躲避着周围那些高速来袭的光束子弹。或许是因为这玩意儿一副卡通3d的模样，图灵居然觉得这东西有点憨态可掬。 更离谱的是，当那苍蝇愈发接近的时候，他居然还看到那苍蝇一边大叫着，两个大眼泡里还在不断飞溅着眼泪，洋洋洒洒地在飞行轨迹上喷溅着，那些在苍蝇后方追逐的安全守卫触碰到眼泪的一瞬间，便会高速宕机，闪烁着蓝色的电弧朝着下方坠落而去。 “绝了……” 图灵抽搐着嘴角看着眼前这一幕，有种看晚间少儿频道的错觉。 然而，哇哇大哭的苍蝇并没能减少安全守卫的数量，反而还越来越多了，在整个天空上布满了一片锥型机械海，喷洒着大量的绿色光束朝着最前面的苍蝇顶过去，颇有股苍蝇领飞的味道。 在一开始的荒诞感逐渐变得习以为常之后，图灵对于这些现象产生了些许思索。 在赛博空间中的一切“物品”，或者说，虚拟角色以外的“物品”，似乎都是实际的程序软体或是临时数据构成的。 像是图灵在终端机内具现化出的各种应用程序房间，凭空生成的物品，可以看做是一种数据的具现化，或者临时数据的生成。 而那个小年轻鬼影，表面上为钻机实则是骇客用来破开网络冰墙的“破冰程序”，表面上是一把小手枪，实际却是一种攻击对方终端的“攻击程序”。 图灵在思索的是，他在铋网络构成的这处网络空间中，无法像自己在终端机中那么随心所欲，是否是因为铋网络和普通编程语言的差异性？ 图灵思索着，借着芯核处理器的强大运算和记忆能力，缓缓摊开一只手。 肉眼可见的绿色数据语言汇聚到他的手中，化作了一颗子弹。 这是之前从鬼影手枪中射出，最后打中自己的那颗子弹。 图灵回忆了其深层数据，将这东西重新具现了出来。 “看来没问题，只是需要一定程度上的‘程序语言转换’……” 很快，图灵便将之前鬼影手中的小手枪也具现了出来，接着是其他的外观形象，不同的物品，快速移动…… 但是在这里，图灵依然无法达成一念“瞬移”这样的效果，不过他可以在空白数据上创建一个新的路径，具象化成具体的物件后，则变成了一台椭圆形的光幕传送门。 很显然这并不是什么量子传送门，其本质只是一条程序路径。 瞟了眼天空中已经逐渐远去的安全守卫们，图灵跨入了传送门中，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那只苍蝇下方的一栋建筑上。 逐渐熟悉了铋网络语言的图灵，得以更加顺畅大胆地观察苍蝇和安全守卫的追逐战。 很快，五分钟过去了。就在图灵为那只背着书包逃跑的苍蝇感觉到有些腻烦的时候，发生了一些意外状况。 经过五分钟的追逐，苍蝇用眼泪干掉了不少安全守卫，但并没能削减它们的数量，而在这个过程中，苍蝇有意无意地开始降低和地面的距离，并逐渐经过一处楼房的上方。 也就在这时，图灵看到一个鬼祟的人影爬上了那处楼房，全身漆黑，似乎穿着一身包裹全身的黑色紧身衣。 那人似乎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接着便从空气中摸出了一个弹簧跳板放在了天台边上，后退两步后，一个助跑就踩在了弹簧跳板上，整个人高高跃起扑向半空中的粉红苍蝇，与此同时身上亮起绿色的长条灯带—— 是图灵之前遭遇的鬼影。 在图灵的目光中，鬼影狠狠撞上了半空中的苍蝇，他清晰可见地看着那只宛如玩具公仔一般的机械苍蝇被鬼影抓住，甚至因为撞击发生了强烈的形变。然后便被鬼影夺下了其背上的小书包，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建筑的阴影之中。 苍蝇愣愣地在半空中打着转，脑袋上出现了三排小苍蝇带着星星在旋转，大概晃悠晃悠地转了三秒钟后，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脑袋一阵狂甩恢复清醒，机械复眼上出现了两条漫画风的横杠粗眉毛猛地下压，少儿风格化的口器中传出一道软糯的女声： “还给我！！！” 第二百四十九章 苍蝇骇客(二) 说完，足肢在半空中踩成一团白色的小旋风，背部一躬就要朝逃走的鬼影冲过去。 然而，安全守卫宛如蝗虫过境一般席卷而来，将粉红苍蝇整个淹没到了一堆钢铁大汉中，接着就是万千条绿色光束轰击到苍蝇的身上，当场将其化作了焦糊黑苍蝇，冒着烟砸在了地上，被凭空出现的激光牢笼困在了里面。 而蝗虫群般的安全守卫则是闹哄哄地呼喊着频率不一的“捕捉到异常路径”闪着灯就朝着鬼影的方向追了过去。 等到安全守卫全部远去，在旁边宛如看了一场八岁儿童动画大片的图灵意犹未尽地开了个传送门，来到关押苍蝇的牢笼蹲下，发现这家伙脑袋上又出现了三排小苍蝇在旋转，似乎是处于昏迷状态。 图灵在手上具现出凶御笼手，当场将牢笼撕裂，提起黑糊苍蝇在手上抖了抖，黑灰散尽后，又恢复了之前粉红苍蝇的外形。 “啊啊啊啊！！！你是谁！！！” 苍蝇醒过来的一瞬间便发现自己被人抓在手中，哇哇大哭着就要逃离。图灵立刻在苍蝇周围的空白数据中生成了盖勒·斯汀的小笼子将其关在了里面，阻挡了那些“眼泪攻击程序”的同时，不顾对方的大呼小叫，提在手里便开了个传送门溜了。 图灵出现在安全守卫大军的不远处，苍蝇顿时不敢大叫了，深怕引来安全守卫。 看着安分下来的苍蝇，图灵让盖勒·斯汀牌小笼子消失，将粉红苍蝇抓在了手中只露出一个大脑袋，冷冷地问道： “你背的那个书包是什么东西？” 苍蝇听闻，奋力将两只黑条小手从图灵的指缝间“啵啵”地拔了出来，眼睛上又出现了漫画风的眉毛斜向下压，双手抱胸，重重地哼了一声： “我才不会告诉你那是科技展会的样本数据呢！” 科技展会？克罗恩科技展会？ 图灵手中下意识捏紧，手上的苍蝇被捏得哇哇大叫，又泪眼婆娑地捂着嘴巴深怕引来不远处的安全警卫。 克罗恩科技展会，图灵在从龙坡寨获得的那份数据盘中也看到了相关的字样。那份【碳基破坏者的普适性】议题，就是准备在克罗恩科技展会中进行公开展示的论题项目。 但是，在数据盘中，并没有任何围绕科技展会的相关内容。 “告诉我克罗恩科技展会的信息。”图灵将苍蝇抓着怼到脸前，然而苍蝇狠狠摇了摇头，捂着嘴巴呜呜地哭着，无论图灵怎么拿捏，都不愿再说话。 就在图灵要失去耐心的时候，苍蝇突然停止了哭泣，整个数据化身躯在图灵的手上疯狂痉挛起来，倒是把图灵吓了一跳。 在足足数秒的数据化痉挛过后，苍蝇粉红色的复眼化作了深沉的漆黑，扭头看向了图灵： “你不知道克罗恩科技展会？” 软糯的声线没有变化，但语气发生了极大的转变。 突如其来的变故反而让图灵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只是好奇地瞟了两眼苍蝇：“不知道。” “我可以告诉你克罗恩展会的讯息，作为交换，你要帮我们拿回书包。” 我们？ 图灵注意到苍蝇嘴里的人称代词有些奇怪，联系到苍蝇前后截然不同的反应，大致猜到了些什么。 人格分裂，某种能让两人接线进入赛博空间的智能设备，或者说是一种智能程序？ “我对你的小书包很有兴趣，但我暂时还不想惹到那些杀毒软件，而且价值并不对等。”图灵否定了对方的提议。 “既然这样，那么我告诉你克罗恩展会的信息，你放我走。”苍蝇反应依然冷淡。 “克罗恩科技展会并不是什么秘密情报，我想这还不值得我就这么把你放了。”图灵依然拒绝，“不过我很好奇的是，如果你死在赛博空间里，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告诉你克罗恩展会的信息和在赛博空间死亡的后果，你放我走。” 图灵：“……” 有点意思。 “可以。” “好，那么你先预设好释放我的程序。” “我不会。” “那我什么都不会说。” 图灵咧了咧嘴角。 这苍蝇似乎在“人格转换”之后，态度变得异常强硬了起来。 图灵瞟了眼远处正在追逐着鬼影的安全守卫，又看了眼苍蝇，打开了一道传送门带着苍蝇钻了进去。 穿过传送门后，图灵出现在了一处楼房的窗台上，而下方正是在朝着巷子深处狂奔的鬼影。 只见他从空气中掏出了一块跳板砸在不远处的地上，一脚踩上去后便高高跳起，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将后面的安全守卫甩出去一大截。 “那个人是一名‘破冰者’。我可以想办法抓住他，然后得到我想要的信息。”图灵将苍蝇对准下面狂奔的鬼影，“等我抓住他，拿到你的小书包和我想要的信息，我就捏碎你的数据。” “你说你不敢惹安全守卫。”苍蝇冷冷地看向图灵。 “你猜我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图灵用罗旺的胖脸扬起了意味深长的笑容，苍蝇顿时沉默了。 一秒。 两秒。 三秒。 图灵打开了传送门…… “等等。” 苍蝇出声止住了图灵的动作。 “好，我告诉你你想要的信息，但是除了交易外，我们可以用合作的方式。” “你想怎么合作？” “你的入侵程序很厉害，但你似乎并不懂得如何高效地运用铋网络中的漏洞，你不像是一个黑客。那么我可以告诉你关于赛博空间和骇客的所有基本信息，并教你如何应用程序bug（漏洞）来进行数据盗窃。你帮我拿回我的‘书包’，里面的东西我们可以共享。结束之后，你放我走。” 图灵摸了摸下巴，思索了片刻： “看上去我能得到很多我所没有的东西，但是对你来说这些东西似乎并没有那么重要，而且我做事的时候，喜欢把利益达到最大化，既然这样的话……把你的ip地址和网关给我，我就接受你的提议。” 苍蝇漆黑的复眼顿时亮起高亮的红光，剧烈地闪烁了数秒后，又猛地熄灭了下去。 “你可以杀了我了。” “有意思。那么我接受你的提议，合作愉快。” 图灵捏起苍蝇黑条小爪爪轻轻握了握，后者的复眼似乎正在狠狠地瞪着他。 第二百五十章 网络奇兵 图灵再度具现出盖勒·斯汀牌小笼子将苍蝇关了进去，提着粉红苍蝇钻进了一处传送门中。 “克罗恩科技展会是每半年会进行一次的构装者资本活动，发起者是克罗恩联合集团，但却是由参与黑市的多个势力联合举办，除却联合集团外，还有九科和罪策局的人，以及一些其他构装者资本。” 暂时和图灵达成交易的苍蝇开始向图灵告知克罗恩科技展会的情报。 “科技展会被用于研讨最新科技，黑市资本的产品发布，不同公司的技术交流，合作。甚至有些矛盾会特地挑在这一天，以谈判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粉红苍蝇言简意赅，图灵的脑海中很快便有了大致的雏形： 就像是暗世界里的商业会展活动，不过又不止是商业活动那么简单。 图灵抬头看了眼上方，一人一苍蝇已经来到了这处赛博空间的中心——那栋超大型建筑。 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图灵在和苍蝇达成短暂的合作盟约后，对方的一项提议。 “那么，克罗恩展会上会有很多黑市中的尖端科技和试做型科技进行发布？” “没错。”苍蝇的回答干脆而简短，这个性格下的苍蝇没有了之前略显二萌的感觉，也没有对图灵的“无知”表现出任何反应，似乎除了目标之外的任何事情都不值得多说几句。 而且似乎是因为苍蝇在合作中许诺了比克罗恩科技展会的情报更加重要的东西，它现在完全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 “现在我们已经到了中央建筑，然后呢？”图灵将话题引回到眼前。 “我能生成一种bug（漏洞）排查程序，带我们找到这处赛博空间的漏洞以进入深层数据，再寻找深层数据中的漏洞，以植入后台程序的方法控制整个安全系统，这样我们拿走‘书包’的时候就不会被安全系统继续追杀，并且能够直接定位到那个骇客，但你需要现在放我出来。” “放你出来？”图灵回以微笑。 意思是你想都别想。 “我们已经兑现了一部分承诺，你也该展现出你的诚意了。我们不会离开，而是会按照合作的条款，将漏洞排查程序的源代码教给你，植入木马的方法也是。” “现在放你出来不在我们合作的口头条款中。既然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选择在我解除束缚程序的时候，率先逃入深层数据溜掉呢？”图灵将笼子提到和自己脑袋一个水平线的位置，轻轻敲了敲。 “漏洞排查需要一定的时间，否则我们之前就能从安全守卫的手中逃走。如果你不愿意，那接下来我什么都不会说。” 苍蝇的态度依然强硬，图灵眯着双眼打量了一番这家伙，将笼子放了下来。 双方没有信任基础，合作起来本就很困难，但好在，图灵已经得到了一部分自己想要的信息。 在粉红苍蝇向他提议进入深层网络的计划之前，便将赛博空间的基本构筑告诉了他。 赛博空间是以铋网络为程序语言架构创造的虚拟现实空间，分为表层空间和深层网络两个层级。 表层空间就是图灵现在所处的地方，而深层网络，在苍蝇的说法里，更像是图灵使用分子破译线进入数据后的感觉，直视数据本身。“小书包”也是苍蝇从那里面偷出来的。 而要进入赛博空间，苍蝇提到了名为“脑机接口插梢”的一种大脑连接技术。在苍蝇的口中，这种技术是每一个骇客的标配，并且似乎是它默认了图灵就是用这种技术进入赛博空间的，并没有在这上面多说什么。 但图灵自己很清楚，他是使用由【分子破译线】攀升后的【脑波骇入突触】进入的赛博空间。相比只能在空中飞行和喷洒眼泪攻击的苍蝇，以及带着各种具象化程序黑进来的小年轻鬼影，图灵很清楚【脑波骇入突触】在这处空间中具有着的独特能力。 至少比这两个家伙的软体程序要强大很多。 图灵没再理会苍蝇，而是探索着铋网络数据，尝试直接打开一个传送门通往深层空间，但是失败了。 “进入深层空间的方式只有寻找漏洞，然后使用携带进来的软件对漏洞进行排查和利用。”苍蝇的声音从笼子里传来，原本古井无波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淡淡的嘲讽。 然而图灵却没理会它，闭上双眼感应着自己现实中的躯体，尝试进一步激发脑波骇入突触。 当图灵再度睁开双眼的时候，眼前的景象骤然倾塌，化作了纯粹的绿色二进制数据排布在眼前。 他们大小不一，密密麻麻地流动。有的像是瀑布一般疯狂冲刷，有的则像是一滩死水般轻微波动。 图灵看向一边的苍蝇，和周围的其他数据有所不同的是，构筑苍蝇的数据密密麻麻，流动迅速，看上去在一大堆二进制数据的世界里鹤立鸡群。 “我很好奇，既然你之前已经拿到了‘书包’，为什么不将里面的东西记下来然后直接撤离？”看着眼前密密匝匝的绿色数据，图灵向苍蝇道出了自己的疑问。 “除却最高用户组外，深层数据无法被用户直接读取，那需要被带出赛博空间进行数据破译，这是常识。”苍蝇瞄了图灵一眼，漆黑的大复眼中似乎闪过了一抹鄙视。 苍蝇说的没错。 哪怕是图灵现在的状态也无法像在自己的终端机中直接识别这些数据的意义，按照之前粉红苍蝇透露的赛博空间基本架构中，骇客等于是黑户，在进入一处未知的赛博空间时，他们会为自己伪造一个假的用户组，虽然那依然会触发网络冰墙的警报，但并不会招致内部系统对他们直接进行定位，除非正面遇上安全守卫（杀毒软件）。 但是问题又来了，图灵并没有这样做，他是通过鬼影的冰墙裂口直接进来的。 而且和这些玩儿软件的骇客相比，图灵依靠的是硬件（脑波骇入突触）。 所以在图灵的眼中，这些数据虽然依然无法读取，但是能够清晰地观测到这些数据的变化。 而出现异常的地方，那就是数据冲突的位置，以及，系统漏洞。 提着手中的苍蝇，图灵打开传送门走入了建筑中，在苍蝇的眼中，二人是来到了建筑内部，但在图灵的眼中，他直接站在了一处数据异常的位置，然后将手直接伸了进去，生成一个新的传送门。 在苍蝇惊愕的目光中，二人落入了一片完全漆黑的空间，这是由大量爬行的底层数据构成的漆黑空间。在它望向图灵的大复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似乎是图灵的做法过于惊世骇俗，这个状态下的苍蝇原本毫无感情波动的语调中波动起异常明显的颤音。 “我观测到了漏洞，然后我进来了，就这么简单。” “这不可能！你身上没有任何破译软体！！” 但是我有“外挂”硬件。 图灵在心中回复了苍蝇。 “那么，如何接管安全防护系统？”图灵提起小笼子，但苍蝇又陷入了沉默。 图灵呵呵一笑，开始自己寻找方法。 脑波骇入突触来自于碳基破坏者的中枢“缸脑”设备，是用于让缸脑内部的人类大脑连接整个机械身躯的硬件装置。 在被图灵用于骇客用途后，他相信这东西还有很多功能没有被他开发出来，而且相比起这只苍蝇的“技术支援”，图灵更加信任自己的科技树。论玩儿数据，图灵认为这只苍蝇骇客肯定比自己熟练，一不小心就会被坑。 而且自己如果一直耗在这里，这只苍蝇找不回自己的“小书包”，恐怕也不会就此坐以待毙。但对于自己来说，这一切都不过是在测试新科技过程中得到的意外收获。 它会妥协的。 在进入深层网络后，图灵很快便又找到了数据异常的位置，接着便听苍蝇有些恶狠狠的软糯声音从笼子中传来： “我教你怎么编写后台软体，合作继续。” 骇客入侵系统的重点在于寻找漏洞，而不是制造漏洞。 在它看来，这个找bug能力一流的胖子很快就会找到深层数据中的漏洞，就算是不使用后台程序，随便在里面搞破坏，外面的安全守卫迟早也会被消灭掉，而在这一行动中没有提供价值的它必定结局不会好过。 苍蝇只能妥协了。 …… 赛博空间构筑的街道上，鬼影一边急速奔逃着，一边尝试着打开手上的粉色小书包。 “……这玩意儿果然是从深层数据中直接盗取出来的，必须要回到现实进行解码破译才行。看来那苍蝇也不是什么好惹的黑客……我得赶紧回到进入这片空间的端口位置跑出去。” 鬼影一边嘀咕着，将粉色小书包勉强挂在了肩膀上，通过脑袋上形似夜视仪的护目镜追查着自己来时的程序路径。 就在这时，一台安全守卫从他前方的巷子口窜了出来，径直抬起了手中的枪口，鬼影浑身一颤，但脚下却没有丝毫停顿。伴随着一阵噪点闪烁，那把老式小手枪便出现在了手中。 但就在他抬起手枪对准安全守卫的瞬间，那安全守卫却突然浑身一颤，全身上下闪过密密麻麻的蓝色电弧，整个面部的红色灯光猛然化作了黄色。 接着，安全守卫收起了枪械，进入了警戒姿态在鬼影身边晃悠了起来，却完全没有要攻击他的意思。 “出故障了？” 鬼影下意识地说道，接着便猛地甩了甩脑袋。 这里的机器人都是安全系统的具现化，怎么可能会出现个体故障。 那么答案便呼之欲出了： 安全系统出故障了。 苍蝇被安全系统困住了，之前那个捣乱的胖子被自己的攻击程序打中，就算没有变成脑瘫，插梢也应该烧坏了。 所以唯一的结论就是，不是那只苍蝇脱困了，就是还有其他的骇客在这里。 而对于安全程序的异常涉及到深层数据，凭借鬼影的骇客经验来看，这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才能完成对深层数据的骇入，那么结论必定是后者了。 “虽然不知道这处赛博黑市到底是什么名堂，但是居然有人进入深层网络黑掉整个安全系统……” 鬼影没有理会之前那个故障的杀毒程序，同时也发现了之前追逐自己的杀毒程序此刻都进入了不会触发警报和追杀的警戒状态，更加肯定了自己猜测。 安全守卫全部宕机，他的逃亡路线彻底没有了阻碍。 “能黑掉安全系统的骇客都出现了……虽然再给我几个月我也能做到，但是这地方果然不简单，我现在手里拿到的数据，一定藏着很有意思的东西！” 一路畅通无阻的鬼影很快便来到了一处空荡荡的大街上。 他随手扔掉手枪，在一阵噪点闪烁中，从空气中拉出了一把手钻，对准自己前方的空间“呲呲”螺旋，很快，一大块碎片凌空掉下，露出了后面白茫茫的空白赛博空间。 鬼影一跃而出，当即滚落到了外面的赛博空间中，一个滚翻刚站起来一半，便看到一柄眼熟的手枪抵在了自己的脑门上。 他当场愣住了。 不仅是因为这突兀的事件，同时也是因为这眼熟的胖子和对方手中握着的枪。 鬼影张了张嘴，还没说出些什么，便听到一声枪响，一个弹孔出现在了脑门上，身影沉重倒地。 看着身躯逐渐消散的鬼影，图灵对着具现化的程序小破枪吹了口气，随手扔掉在一片虚幻的杂色中，接着拎起了地上的粉色小书包。 “你该放我出来了。”苍蝇死死地盯着图灵。 “但是这东西只有一份。” “别找借口，复制粘贴。” “也对。”图灵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小书包化作两份，脑海中思索着身边这只苍蝇的剩余价值，随后终于解除了对这只苍蝇的封锁。 苍蝇冲了出来，以极快的速度背起小书包全身上下瞬间闪烁五光十色的噪点。 在脱离了冰墙内部后，它似乎直接选择拿着数据下线，一刻也不想和图灵多呆。 “这么着急干什么？不如留个联系方式，以后有机会一起合作。” 苍蝇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图灵耸了耸肩，看着手中的小书包，准备断开连接。而就在这时候，粉色苍蝇的身影却再度出现，随手将一块玻璃板模样的东西扔在图灵脚下后，再度消失不见。 这一幕让图灵有些愣神，随后捡起了地上的玻璃板。 一串以“ned”开头的号码浮现在上面，不知是用于何种软件。图灵眯了眯双眼，返回了主管中断中。 将手中的小书包迅速解包，并按照图灵的喜好化作了盖勒·斯汀兽皮笔记外形的书，图灵迅速将里面的文字纳入眼中。 但他没注意的是，在兽皮笔记的底部，有一枚小小的灯点，正闪烁着轻巧的红光。 …… …… …… 夜州大学。 一个似乎刚经历过电力爆炸的幕国年轻人正在死死地盯着屏幕，双眼发直。 “可恶的家伙……居然敢用我的枪崩我……” 第二百五十一章 小收获 这是一间四室一厅的高级学生宿舍，作为一名夜州大学的大二学生，鬼影得以拥有一个半独立的住宿环境。 此刻，整个房间内大量的电子仪器都处于焦黑的半报废状态——由于在赛博空间内的死亡，设备条件有限的鬼影加上他并不算完全专业的机械知识，导致了他房间内大半电路都因为脑机接口插梢的烧毁而短路。而他自己东拼西凑弄出来的脑机接口主机更是一片焦黑，直接报废。 鬼影蹲在自己diy制造的“骇客专用神游椅”上，狠狠揉了揉后脑处焦黑的爆炸头发，另一只手在键盘组上飞快敲击着。 “很好……这两个家伙都没有发现我的自制鬼影爬虫病毒……回溯网络端口，查找地址，开始定位……” 随着鬼影一阵噼里啪啦的敲打，最后重重按下回车键，他猛地后躺，拿着可乐灌了一大口，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而在多功能桌面上，在一连串的短路下幸存的唯二两块显示器中，弹跳出一张鬼脸图标，下面是迅速加载完毕的进度条。 密密麻麻的信息出现在他面前的屏幕上，除却各种数据外，还有一张表示信号源的网格地图。 “嗯……看来这胖子是在夜州境内，反复弹跳的代理服务器，呵呵，雕虫小技，半分钟内找到你……至于这苍蝇……这么顺利就进入了对方的系统吗？虫……巢？好像还是个组织？不管了，先往里面弄点病毒，再盗点文件，嘿嘿嘿……” 正在鬼影得意之时，他注意到另一边对于胖子的入侵也已经完成了。 不过有些古怪的是，系统反应相当迟缓，他足足等了好几秒才缓缓跳出来一个个拼音排列的文字。 带着一丝好奇，和一点源自于人类的本能，鬼影下意识地将那些内容默念了出来： 笑 一 个 ？？？ 鬼影满头问号。 但下一刻，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剧变，猛然将手抓向显示器组上方镶嵌的摄像头—— 咔擦。 仿佛听到了一声轻响，接着他便看到屏幕中，一个面容瘦削的眯眯眼青年从底部缓缓升起，半身赤裸，后脑焦糊，挡住一半屏幕的指缝后满是惊慌的神情。 鬼影只感觉这一刻的世界是无比的安静。 就像天塌了一样。 …… 赛博空间，图灵将一张照片从空气中缓缓抽离而出，正是鬼影惊慌失措的面容。 “夜州大学的李鬼影先生……” 将照片拿在手中，图灵再次向前漫步而去，轻而易举地穿过了脆弱的网络冰墙，在最后一处网络冰墙上停下了脚步，眉头一皱。 只要破开了这最后一堵冰墙，图灵就能直接入侵到对方的终端中，而不是像之前一样只是浅层入侵，接管一台集成摄像头。 但是眼前这一面冰墙和之前的有所不同，数据显示，这玩意儿是夜州大学的政务系统端口。 这小子和夜州大学高层有关？这是图灵想到的第一个可能性，然后被他迅速排除了，因为摄像头拍摄的照片中，对方的条件看起来并不怎么样。 “也许是凭借着高超的技术，将夜州大学的政务系统作为挡箭牌吧，算了，面部信息拿到了，有空再料理这小孩儿。” 图灵看了眼自己另一只手上捏着的具现化笔记，笔记背部的小灯猛然闪烁一番，化作了一只外形诡异的异虫从书脊上掉了下来，被图灵一脚碾碎。 夜州大学作为夜州首府大学，其政务系统和夜州中央系统是联通的。如果贸然攻击高等学院的政务系统，很容易招惹到九科，这应该是鬼影准备的后手。 …… 回归自己的身体，图灵从机械床椅上坐了起来，轻轻扭了扭脑袋，并看了下现在的时间。 由于时间流速不同的原因，他测试【脑波骇入突触】的这段时间，在现实世界只过去了十几分钟。 【脑波骇入突触】相较于【分子破译线】来说更加复杂，因为涉及到图灵暂且了解不多的“铋网络”领域，但从初步的功能性上来看，盗取数据的手段又有了。而且在以后接触到铋网络骇客一类的敌人，有了应对的方法。 虽然测试新技术出现了一些小插曲，但是也得到了额外的收获。 苍蝇宝宝留给自己的号码暂时还不知道怎么用，在黑市中搜索一番无果后，图灵暂且没有过于关心和那只苍蝇的萍水相逢，而是将得到的克罗恩科技展会样本数据仔细地查看了一番。 这份数据中存在会参加克罗恩科技展会的所有参展方信息，同时还有不少已经登记的参展项目。从各种信息上看，这个科技展会更加接近于构装者资本之间的高位社交。 在参展名单上，图灵有了意外收获，他发现了一个名为【阿尼姆斯生命基金会】的组织。 在名单的介绍中，这家组织是一个独立的科研机构，致力于从动植物身上提取灵感，拓展技术。此外，这个组织还在尝试对不同的动物进行杂交嫁接，尝试消除生殖隔离，融合自然界演化出来的强大功能器官。 这个组织引起了图灵极大的兴趣，这让他在黑市上搜寻了这个组织，发现一些依然流通的老型号构装体是由这个生命基金会的科研人员参与研发的，像是松散的科技猎人特别通用的“胡德”系列。 这个组织还通过动物实验，在黑市上发表了大量学术性的探索论文。不过那都是两三年前的事情了，对于这个组织最近的情况，图灵没有找到太多资讯。 “有意思，看时间还有半周就是这个科技展会了，既然威尔逊公司也在邀请之中，我可以去展会上看看阿尼姆斯基金会，在妖神体系的推进上应该有所收获。至于现在，先完成组织的发展问题。” 将手中的事情放下，图灵让幻肢将自己撑下机械床，并在会议室中召来了自己的部下们。 蝰蛇，游鱼，庞豹，六名水螅虫的作战人员，再加上还在修复仓中稳定好植入体的水螅虫。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为什么部下总是想太多? “这次营救庞豹的行动，你们应该还有剩余的人手留在荒原组织吧？” “还有8名同僚，和负责资金管理的西尔玛，以及在进入荒原后收拢的几十人团体。”游鱼报告道。 “人手还是少了些。今天晚上的行动，除却蝰蛇外，你们其他人的作战水平已经严重落后。今天晚上我会完成对你们的进一步改造，以应对后续的活动。” 灰狐面甲的红光扫过在场所有人，除却已经知晓这件事情的游鱼和蝰蛇外，其他的作战人员皆露出了振奋的神情。 这些人是水螅虫在湖光组织时带领的作战部队，都是科技猎人亡命徒，对于他们来说，进一步的改造代表着更加强大的实力，还有更美好的未来，同时也是一种奖励和肯定。 “对于你们下一步的指令，就是在完成今晚的改造后，在未来三天之内完成对夜州本地荒原组织的武力入侵，并完成对其干部成员，以及首领‘烟加特’的寄生。” “在这一步完成后，你们的后续工作就是代替荒原组织经营动物走私渠道，至于后面的活动等待指令即可。” 说到这，图灵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另外，我们需要增加更多的成员，在动荡的局面下完成更多的扩张。对于这件事情，游鱼你有什么好的建议么？” 组织的草台班子暂时立起来了，除却必要的行动外，新鲜血液的补充对于图灵来说也很重要。 而在几人中，图灵认定综合能力较强的游鱼应该在这方面上有所建树，准备看看他的想法。 被点到的游鱼神情一振，眼珠略微一转。 灰狐为什么会突然问自己这个？ 按照自己对灰狐的理解，其背后的恐怖势力应该是不需要在本地渗透更多的下级成员了…… 也不一定，毕竟这种事情地狱门都在干，只要管理手段得当，人多对于一个组织来说没什么不好的。 但这种事情灰狐为什么要特地问我呢？ 游鱼脑内急转，迅速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而这个可能，让他为之振奋—— 他是在培养自己！ 灰狐修建这种规模的地下基地，组织的能量必然非常巨大，而灰狐这一举动，似乎是想将自己培养进入组织内更高的位置！ 这样的话，我这不就是领先水螅虫他们好几步快了吗？ 游鱼稍显得意地想着，握拳捂嘴轻咳两声： “我认为可以沿用湖光的做法，在各种下级黑帮中招募更多的人手，当然这肯定需要更多的资金和人员来进行运转。但是等到我们完成了对荒原组织的武力侵占后，无论是补充进来的人员还是资金都可以得到解决。同时还可以借用荒原的各种渠道扩展新的招聘手段……” “我觉得不太行。”打开了面甲的蝰蛇在一边露出冷笑，并迎上游鱼的视线。 “现在的局势可不比以前，各种势力都在夜州境内招收人手，想要完成对夜州的渗透，一不小心就会踩雷。就像荒原组织不也是和地狱门有所来往么？” 蝰蛇的冷水让游鱼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的确如此，但也是现在最好的做法了。如果保守一些的话，可以考虑以荒原组织为基点，而不用我们自己……” “你们认为，邦加怎么样？” 图灵打断了游鱼的话，在场几人皆是一震。 “邦加？”蝰蛇扭头看向坐在主位上的灰狐，语气有些诧异。 图山的儿子这才多大的草台班子，这就想要到邦加搞事情了？ 然而一边的游鱼却是双眼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 “邦加目前依然处于战乱之中，代理人战争频繁，势力虬结，残兵败将满地都是，是高危地段，但是正因如此，非常适合得到大批量的泰克改造人和发展下级成员……而荒原组织来自于邦加，通过荒原组织一路上行渗透到邦加本部，以本部的地头蛇势力性质必定会有合适的渠道以供发展……不愧是boss！” 游鱼嘴里说着，桌上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图灵点了点头。 这的确是他的想法，只是其中必定会遇到很多细节上的问题，所以必须要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而且在邦加战场上，自己目前已经有了雏形的妖械军团也能够一展拳脚，同时进行实战数据的测试了。 这时，他看到游鱼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莫非……我就知道，boss你当初命令我们前往荒原组织，就是为了那一天吧？” 图灵顿时一愣。 哪一天？ 在游鱼的提醒下，其他人顿时有些狐疑地看向了他。 动物渠道不过是个借口而已，动物走私的资金并不容易聚拢，同时要洗掉也会面临很多麻烦，所以从一开始，我们的目的就是通过荒原组织对在邦加那边入场！ 要知道邦加那地方，背后有大大小小各种势力的影子，不然怎么会打了这么多年还在打？ boss这是要加入其中，下一盘大棋啊！ 游鱼有些越想越兴奋。 而其他成员则是看看灰狐，又看看游鱼，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明白。 但是蝰蛇的表情一下子就严肃了起来。 对于邦加“试验场”的存在，他很清楚。 那里不仅是各方势力在利益上的博弈点，同样也是克罗恩黑市中各种资本实验武器的地方。 想到之前跟自己一起行动的那几条大蛇，蝰蛇在本能地感觉到一阵头皮发麻的同时，也不由得把念头朝着武器试验场那方面想。 图灵将手伸向邦加的原因……说不定就是为了那些神秘的生物武器。再联想到灰狐似乎一直在收拢大量的野生动物，以及对自己完成的实验，蝰蛇还猜测图灵背后一定有一个非常庞大的科研团队在为他干活儿。 妈的，水真深，老子都感觉有点不寒而栗……关键是图山居然都不知道这些！想象着脑海中整个邦加都被那种恐怖的超级蟒蛇占据，蝰蛇不由得打了个摆子。 “行了，别猜了。” 图灵按了按头盔，其实是想扶额。 游鱼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迪化太严重了，虽然有时候这也是好事，自己的形象逼格说不定会因为这么一个手下的存在而愈发膨胀。 这种手下，有一个刚好足够了。 正当这么想着的时候，他却发现旁边的蝰蛇满眼恐惧地看着自己。 “……” 图灵扯了扯嘴角，准备终止这场会议。 临散之际，游鱼小心翼翼地询问图灵： “boss，既然咱们要准备进入邦加，那……现在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们组织的名字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齐齐向图灵投以视线。 是啊，加入也有段时间了，到现在都还不知道组织的名字。 一边的蝰蛇对此也是异常关注，他很好奇，图灵背后的组织到底是什么。 图灵单手撑着头盔，默默地点了点桌面，目光看向一边。 建立自己的班底，他没有什么很远大的想法。他想要的只是在这个世界保护自己，保护家人。而如果要涉及到梦想的话，说不定就是对那些未知的，或是他人所知而自己未知的知识的渴求了。 灰狐面甲目光所致的墙角，世界树根须构成的建材隐隐浮动。 “组织的名字是……【世界】。” 图灵很平淡，对他而言，这不过是从基建设施“世界树”中取了两个字而已，但对于其他人而言，这个名称似乎听起来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 蝰蛇首当其冲就感觉到一股庞大的野心扑面而来。 游鱼则表示出震惊，思索着在世界的其他地方，是否也存在着这样的一个小班底，做出各种看似小打小闹的举动，实则是为了奔向更恐怖的目标。 至于其他正常成员则表示：好名字。 就此，短会结束。 几分钟后，图灵将所有带入主巢实验室，通过硅基态根须对除却游鱼和蝰蛇外的所有人进行依次改造。 对于目前已经通过拆卸手段获得“流电”桑恩和“倾塌山岳”身上大部分科技的图灵来说，人造泰克侵蚀者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针对寄主身上存在的子体可以构成外骨骼这样的方式，他准备利用这一点，加上一些吞妖匣和万鬼缠身设计上的科技灵感，来打造独属于【世界】这个组织，呈体系杂糅的试做型士兵。 第二百五十三章 妖神晋升者(一) 一个个由世界树根须构造的修复舱直立在主巢实验室的一边，这些是临时建造使用的，如果图灵的想法成功，那么为了组织的长远发展，这样的地方必定是要单独挖掘出新的房间来进行。 幻肢将他撑立在半空中，图灵打量着舱内已经麻醉完毕陷入沉睡的水螅虫，芯核处理器高速运转，将脑海中的知识接驳融合，以眼前这具躯体为载体寻找着着手点。 就在这时，图灵脑中灵光乍现，侧头低下看向旁边兴致勃勃围观的游鱼和蝰蛇。 “游鱼，你也进去。” “啊？” 修复仓的高度是三米，游鱼正在垫着脚向里好奇地查看，突然被图灵叫到，愣了一下： “boss，我不是说……” “放心，我不会改变你的生理结构，我只是要在你的子体上做些功夫。” “是……吗？” 游鱼有些忐忑地看了眼舱内的同僚，面部表情僵硬，显得有些踌躇，直到被幻肢一把抓起塞进了舱内。 “boss！你千万别……” 啪！ 关闭的修复舱将游鱼的声音降低了八个分贝，并迅速注入麻醉剂。旁边的蝰蛇幸灾乐祸地偷笑了起来，在灰狐面甲的注目下猛地收声站直，接着被墙壁窜出来的世界树根须塞进了一边的会议室中。 “不要打扰我。” 这是需要注意力高度集中的实验，容不得旁观者捣乱。 将目光重新回到水螅虫的舱门前，世界树根须从舱内蔓延而出，逐渐包裹水螅虫的全身。 “泰克改造人的身体解构……尝试保留。在此基础上，构建万鬼缠身的类似复合结构……” 外壳高速拆卸，液压关节解构，有机体和无机结合处进行重新修整，并尝试加入活性血肉。 “活性血肉具有有机体形态的高能量转化效率，同时可以替代泰克改造人的构装体能量核心或是动力炉，大范围加入，代替大部分传动结构和抗震结构，同构装体内构进行整合，加入妖械钢骨蛋白。” 炽热的活性能量在修复舱内升腾一片雾气，并在内部仪器的处理下迅速消雾。 “整合完毕，肌群反应正常，活性能量导向无误。构装体部分运转正常……实验继续，加入类似吞妖匣的展开结构……” “整合反应存在冲突，材料问题，更换钢骨蛋白……冲突排除，检查冲突阈值……定额在构装体成分28%以上的钢骨蛋白，至68%时出现未知风险冲突，最后定额44%为完美配比，加入钢骨蛋白外甲，尝试激活……常态反应正常，尝试进一步激发……目的达成。” 巨大的热量在修复舱内散发，伴随着高亮的活性红光，一块块完成拼接的外甲迅速分离，扩张，顶出，面甲化作狰狞而又不失对称的硬表面切割，于脑侧向后顶出两簇尖刺。 “有大幅度活性波动，无法和纯粹的妖械装甲万鬼缠身达成一致的状态，能量过载……进一步稳固，更改活性血肉的分布位置……过载排解，但活性能量反应下降，对比常态仅增长12%。重新修正，放弃稳固，进一步提高在过载状态下的战斗力……完成。” “最后一步，准备妖神器官的空白嵌合单元……构造完毕。以【裂解声波发生器】为测试单位嵌入……成功，但活性消耗过大，尝试加入【爆腺体科技毛囊】……成功，但爆腺体科技毛囊无法达成便利性的拆卸和更换……” 图灵完全专注于眼前的漫长的实验，来自于列车的知识和现实世界的科技在他的手中交融在一起，最终呈现出全新的姿态。 “活性能量反应正常，结构正常，妖神器官空白单元接驳良好，未发现冲突，实验完成。” 灰狐头盔拆解，露出一股闷热的气息，图灵随手蹭掉额顶的细汗，深吸了一口气。 “以泰克改造人的结构，活性血肉，钢骨蛋白和常态合金的混合材料，以活性为能源，再加上吞妖匣体系的扩展技术，融入妖神器官的使用，以子体完成全方位的兼容连接，最后加上改造万鬼缠身的经验……” 图灵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成功将妖神体系的知识和现实世界的泰克体系达成初步的融合。 短暂休息了片刻，使用芯核处理器在脑海中进行了一些实验记录后，图灵来到了游鱼的舱门前。 “接下来就让世界树按照我操作记录对其他人完成相同的改造，至于游鱼的话……倒是可以尝试另一个更纯粹的方向。” 一根子体根须破出游鱼的胸口，在图灵的改造下，逐渐绽放出一点点红光。 …… …… 水螅虫被修复舱唤醒，只感觉浑身上下充斥着古怪的热量，猛然推开舱门，从半空中猛地摔了下来。 他感觉到身上异常地燥热，但却没有流出一滴汗水，同时他还感觉到了异样的触感紧贴在自己的皮肤上，随着自己动作肌群的扭紧而变换着状态。 改造完成了？ 水螅虫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放大的力量差点让他又摔了个趔趄，顿时看向自己浑身上下—— 略显狰狞但富含工业气息外骨骼一寸寸紧贴在他的身上，随着每一个微小的动作而发生机械化分离和拼合，从些许分离缝隙中隐隐能看到鲜红的物质。 食指化作尖锐而不影响抓握的钝爪，在外部装甲之下能感觉到未知物质的紧密包裹。 他下意识想要顿脚舒展一下身体，然后蹦上了五米多的半空，下意识心慌的一瞬间，一块块分离的活性血肉夹杂着装甲在他的眼前拼合，鲜红的肌肉在他的面部达成舒适的包裹和缓冲，最后嘭地一下摔了个狗吃屎。 这时，哄笑声从一边传来，游鱼扭头一看，一堆外形狰狞的构装者站立在巢穴实验室中，尖锐的头盔带着弧形和工业骨刺的结合，一举一动之间完全没有液压关节的嘶磨噪音，只有一种血肉扭动的细密声响。 水螅虫浑身上下的肌肉顿时绷紧，整个人旋身而起。当注意到还有几个同样打扮的人正在从修复舱中钻出来的时候，这才意识到这些人都是自己的同僚。 而这些人的模样，就是自己现在的模样。 “醒了？” 灰狐的声音从一边传来，水螅虫侧过头去，看到密集的硅基态根须分解，露出一张光洁无须的下巴，在抿着一杯高糖分液体补充着大脑营养。还有旁边上摸摸下摸摸的游鱼，表情有些古怪，似乎也经过了改造，不过和自己等人不同。 图灵放下手中的饮料用幻肢支起身子：“来这边。” 刚醒过来的水螅虫还有些发懵，和自己的同僚们一起进入了图灵开拓的一处大房间——训练场。除却一些和建筑同样材料构成的触须以及测试器材外，还有巨大的反光玻璃镜紧贴一侧的墙面。 他有些激动地看着镜子中被狰狞装甲包裹的自己，还有旁边对着镜子做着各种动作的同僚，他不由得有种梦回第一次接受改造的感觉。 “你们现在的状态，针对碳基破坏者不好说，但是泰克侵蚀者那种东西，可以随便打。这些是由‘世界树根须’构成的训练用器材，你们可以在这里熟悉和锻炼自己增长的力量。” 水螅虫捏了捏指爪，明显感应到一股能量在体表涌动：“我们现在……是什么状态？我是说……” “感受到你体表搏动的东西了么？”图灵看向水螅虫。 后者静静体验了三秒，点了点头。 “你们现在的构装体，它是活的。” “活……的？”水螅虫当场愣住。 “技术上的东西，你不需要了解。你只需要知道，你们现在的战斗力不会输给泰克侵蚀者，同时拥有相对于普通泰克改造人优厚数倍的能量储量，相对于你曾经的躯体至少十吨到二十吨的力量增幅比例，同时不会因为机械化而产生神经信号延迟和动作滞涩。”图灵简单讲解着他们当前的状态。 “同时，你现在的构装体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完成达成形变，以应对复杂的环境。比如你看那个人。” 顺着图灵抬了抬下巴的方向，水螅虫看到一个同僚指爪撑开，手部装甲分解，由血红的肌肉连接在一起，化作蹼状在墙上攀爬。 这里面……是肌肉？ 水螅虫顿时有些胆战心惊地看着自己的手掌，然而他的想法似乎被图灵洞穿，一边传来电燥感分明的声音： “放心吧，不是你的。” “除却优良的素质外，我保留了你们身上原本的东西。” 图灵拍了拍手，控制水螅虫的子体让他扩展出原本的战术植入体—— 腕部的装甲和活性血肉“撕拉”一声裂开，露出速射转轮枪，脚后跟的位置同样裂开，露出包裹着诡异零件的高速轮滑，身体表面多处裂开又闭合，钻出搭载武器和战术装备的位置。 “至于新的方面，新的构装体集成了另一种类型的战术装置。在你的肩部和胸腔的连接位置，有两处对称的科技毛囊，它能够生成一种特殊的战术飞弹，你可以当飞镖扔，也可以直接进行弹射。它会摄取构装体的能量自动补充。” 水螅虫低头，胸腔两侧咔咔展开，血红肌肉和机械结合的位置宛如导弹仓一般弹出一枚枚锋利的“导弹”。 “还有你现在的面甲能够呈现新的战术视觉，能够捕捉敌方目标的动作动态，以及夜视等功能。另外，你的食量以后可能会增大，毕竟你现在身上有两张嘴。所以我建议你，用胸口的嘴来吃饭。” 胸口的嘴？ 第二百五十四章 妖神晋升者(二) 水螅虫下意识一愣，胸口顿时撕拉一下裂开一张大嘴，弹出一枚枚森寒利齿，流淌出不知道是口水还是别的什么东西的液体。 这一幕不仅水螅虫自己被吓了一跳，旁边的同僚和游鱼也是下意识后退一步，瞠目结舌。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们现在的状态，我称之为‘常态’，要想进一步激发构装体的素质，你可以激活过载，达成‘爆裂态’。就像这样……” 啪地一声响指，水螅虫感觉到身体中的子体被高速调动，于此同时全身上下传达出高度的热量，装甲分解，胸口的大嘴微微分裂却没有收起，全身上下的构装体都分裂开来，在增殖出尖锐工业骨刺的同时露出高亮的鲜红血肉。面甲位于眼部的位置横向咧开，露出一对发出红光的感官目镜。 “不过要注意的是，‘爆裂态’不能常时开启，否则你内部的‘活性血肉’会因为过载而崩溃。同时你们身体中依然存在泰克体系的电路，所以整个身躯足以兼容任何现代科技的战术装备，基本就是这些了，不过水螅虫你的话，我将倾塌山岳身上的炮火联组加装到了你的背部，同时你的本体素质相较其他人更好，所以我给你加了些料，综合素质上，你是你们中最顶尖的。” 水螅虫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展开状态的双臂，握紧的指爪隐隐颤抖。 这就是获得力量的感觉。 “我明白了……” 水螅虫长出了一口气，左拳狠狠砸在地上，半跪而下： “感谢您的……恩赐，我会用生命去完成一切指令的！” 在科技猎人群体中，强大的植入体代表了更强大的作战能力，而强大的作战能力足以在科技猎人群体中站稳脚跟，得到更多的面包，名声，足以站在顶端。雇佣兵的世界相对于资本来说，是更加纯粹的。 看着头领迫不及待表态，后面的作战成员也连忙上前表达自己的态度，总结一句话就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至少嘴巴上是这么说的。 “漂亮话就不用多说了，该给你们的，我给了，甚至没有过度追究你们在龙坡寨的作战失误。明天我要你们完成对荒原的整合，用行动来报答我吧。” “明白！” 水螅虫重重地点了点头，在图灵的示意下才站了起来，并将略显感激的目光投向游鱼。 虽然一开始和游鱼等人跟着灰狐是被迫的，但是水螅虫实质上对此是颇有微词，都在游鱼表露对灰狐的各种猜测和认为可能存在的“远大前程”下没有做出任何出格举动。 现在一看，游鱼说的果真没错！ 不过此时游鱼的表情却有些微妙。 那是一种弥漫着柠檬味儿的表情，总结三个字就是： 我酸了。 不过并不善于察言观色的水螅虫没有察觉游鱼此刻的神情微妙，而是向图灵询问道： “boss，我们现在的状态……是泰克侵蚀者以上的更高级改造吗？还是说……” “这是【世界】独有的科技，也是我独有的科技，虽然具有泰克体系的成分，但实质上，这独立于所有体系之外。你们现在，应该被称为【晋升者】。” 事实上，全名应是“妖神晋升者”。这是大量的妖神科技，以泰克改造人体系为基底融合的独立改造体系，这是图灵除此尝试将多种体系的基本思路进行融合的产物，因为万鬼缠身的缘故，还没有完全独立于万鬼缠身，但也做出了一些突破。 “你们之后就在这个房间内训练，迅速熟练目前的新身体，为明天的行动做足准备。游鱼，你跟我来。” 将事情安排完毕，并让世界树根须随时记录这一批妖神晋升者的训练状态，图灵带着一脸柠檬酸的游鱼准备离开训练室。 “诶……灰狐老大！等等！” 这时，庞豹的声音从一边传来，急急忙忙地叫住了图灵。 “那个……老大，那我呢？”外形一如既往的庞豹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向图灵询问。 “你？”鲜红的目光锁定在了庞豹身上。 “龙坡寨的事情，你要占主要责任，没有功劳，自然也就没有奖励。而且你不是战斗人员，自然谈不上为你改造。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等到完成了荒原的事情再说吧。” 说完，图灵不再理会庞豹，带着游鱼离开了训练室。 图灵可以为了目的和组织的未来将水螅虫等人改造为晋升者，这是他的实验，也是对后续作战行动的必要前提。但这并不适用到庞豹身上，一个势力和组织，以及公司，应该具有非常明确的晋升机制。至少目前的庞豹，还不足以获得改造。 看着关上的大门，又看了看一边兴奋地在一起对练，打得不亦乐乎的晋升者们，庞豹狠狠抹了抹酸溜溜的表情，长叹了一口气。 “看来这次我也得好好谋划谋划，至少不能再搞砸了……泰克侵蚀者，谁不想当啊……” …… …… 前往妖械观察室的路上，游鱼一路挺胸抬头，但视线却在不停地瞟向沉默的灰狐，最后终于忍不住发问： “那个，boss……有没有能够保留生育能力的改造？” “羡慕了？”两人在妖械观察室门口停下。 “这个……” “不用羡慕，我给你准备了别的东西。” 图灵说着，打开了妖械观察室的大门。 “还记得那些蛇吗？” “蛇……？嗯，记得。”游鱼点了点头。 “等到这些怪兽的数量越来越多，你说是不是应该有一批人，来专门为我操控他们呢？” 在图灵似笑非笑的语气下，游鱼陡然一怔。 而就在这时，前进的图灵却不经意间踩到了一片古怪的黏液。 “嗯？” 他抬起脚来，看到脚下一阵湿滑的液体，面甲下眉头一皱。 在他的印象中，这里可不应该会存在这样的东西。 思维接入世界树根须，图灵砸妖械观察室中高速浏览，查找是否有妖械跑了出来，然而结果却让他有些意外。 因为当他将视线转移到哈迈德的房间的时候，发现里面空空如也，用来缠住哈迈德的世界树根须上只剩下了一堆黏液。 和自己脚下的黏液如出一辙。 重新睁开双眼，图灵看向妖械观察室内部，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老家伙，挑的地方可真不错……” 第二百五十五章 哈迈德历险记 空荡荡的开阔走廊中，跌跌撞撞的哈迈德步履飞快，身上满是灰尘的白大褂上被一种粘稠的液体浸湿，模样狼狈。 哈迈德作为重要项目的首席研究员，虽然身体没有经过太多改造，并且作战能力低下，但他拥有的自研发的逃生系统，全部装载在他的左臂中。 其中除却基本的信号发射器外，还有多种适应复杂环境的特殊逃生手段，而无接触式强效凝滑剂就是其中一种，在非高科技囚禁的情况下可以脱出绝大多数束缚手段。 “已经尝试发出三次信号了，依然没有任何回应。这里虽然四处都不设防，随随便便就能打开一道门，可依然存在信号屏蔽器吗……” 哈迈德在义肢手腕上拨动着圆形拨盘，彻底放弃了向外求援的想法。 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在路径上留下的凝滑剂痕迹。这些凝滑剂虽然脱出好用，但是完全没有自带痕迹消除的功能，哈迈德知道自己迟早会被发现，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由于他身上的逃生环境分析仪不知为何完全失效了，他只能选了一个最大的封闭门跑进去，而此刻，这处静悄悄的开阔走廊中似乎传来了一些骚动。 那声音不像是脚步声，更像是某种生物活动的声音，但哈迈德是在和时间赛跑，在高度紧张的环境下，他甚至都没空留意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身上的凝滑剂终于清除完毕后，拔腿狂奔。 明亮的灯光在头上划过，白大褂的下摆卷起猎猎风声，还有哈迈德尖头皮鞋拍打地面的声响。 不知道跑了多久，哈迈德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只感觉这条宽阔的走廊仿佛无穷无尽，这让他在脱离了一开始的紧张后，不由得思考—— 如此巨大的建筑，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这个房间未免也太大了点吧？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了一个最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方。 这地方，没有任何摄像头，就和龙坡寨以及黑陵区那种灰色地带一样。 双手撑着腿，他环顾四周的墙壁，那并非龙坡寨的复合材料建筑，也不是普通的水泥建材，但又和科技实验室的金属分割墙壁有所不同，那是一种由细密的金属密集排列的墙面，上面铺满了大小有序的脊椎形凸起，还有一些粗壮的承重柱也是一样的形状，这让他有种不在原来的星球，而是在惊悚科幻电影中，那种外星飞船上的错觉。 就在他扶着墙壁缓步前进的时候，从侧面传来的一道巨响将他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 仿佛有一个体型巨大的未知物种，在奋力撞向他侧面的墙壁。 哈迈德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咽下一口唾沫，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想要远离原本的位置。 这一刻他仿佛做贼的小偷，垫着脚让皮鞋和地面的声音降低到最小，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嘭！！！ 又是一声巨响，哈迈德拔腿就跑。 那一声巨响宛如暴雨前的雷鸣，一声声撞击随着哈迈德跑过的每一块墙壁嘭嘭炸响，从此起彼伏到狂风暴雨般的躁动，他只感觉到自己的内脏都在痉挛，有万千蚂蚁在啃咬，催促着他立刻离开这个地方！ 狂奔的身影跌跌撞撞，白灯下的影子飞逝轮走。在他看不到的背后，每一面墙壁都弹出一条张开电子眼的触须，升腾着红光遥遥凝望着他。 一会儿，雷鸣般的撞击声似乎停歇了，哈迈德也得以渐渐停下脚步节省体力，并下意识将头转向后面。 这一看，就让他当场呆立在了原地，随后便是一股头皮炸裂，肌肉极度痉挛的恐慌—— 一只只从墙壁上蔓延而出的触须，顶着密密麻麻的电子眼将他经过的所有路段尽数吞没。 哈迈德的嘴中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宛如年轻小女生的尖叫，再次开启了冲刺。 而一次，他没有停歇的余地了。 他看到侧面的一块墙壁猛然打开，居然是一面横纵交错的重叠机械门，密密麻麻的红点从内部升起，一只只和鲜红血肉结合的半机械狼猛然窜出，在他的四面八方高速弹跳！ 哈迈德惊慌失措地尖叫着，抱着白发苍苍的脑袋向前狂奔，只听到四面八方满是狼群在四壁弹跳的声音，宛如催命符一样将他逼向前方的拐角。 十字路口一般的拐角让哈迈德的心中升起了一股希望，但当他转过去的时候，却看到路口机械化拓宽，一道巨大的恐怖蜥蜴站立在拐角后，拳状的前肢撑在地上，冲着他发出一声震乱发型的咆哮，白大褂都被吹飞了。而他本人则像是世界顶尖的冰球运动员一眼在在地上打了个转就继续前冲，迎面撞进了一片柱状型机械横立的走廊，却发现那些东西居然是一条条超大的机械化巨蟒！ 哈迈德已经有点跑不动了，但他还不想死。 于是他见到了更多离奇恐怖的生物—— 生长着金属羽翼的狰狞乌鸦。 堵住整个走廊的血肉金属混合鳄鱼。 轮胎般滚滚轮转的诡异生物。 半人高的血红色筋肉大老鼠。 能发出刺耳尖叫的普通鹦鹉。 还有一种外形似食蚁兽，但体表却覆盖着诡异外骨骼的生物，释放出的古怪斥力将他冲入了一处最大的房间中，而在房间的深处，亮起了密密麻麻的红点，而最大的六只红点，悬空停立在他不远处的半空中。 一只无比巨大的金属蜘蛛静静地俯视着他，六只鲜红的金属复眼中能看到密密麻麻的机械律动，有他半个人那么粗的恐怖节肢宛如尖刀一般杵在地上，上面伸展着密密麻麻的工业骨刺，而在房间的黑暗中，满是小腿高爬行的金属小蜘蛛。 哈迈德总算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了—— 外星生物养殖场。 这是他被超大型蜘蛛裹进蜘蛛丝前最后的意识。 …… …… 跟着图灵漫步在妖械观察室中，游鱼的心中一片忐忑。 相比一开始，现在的妖械观察室已经因为妖械的逐渐增多而扩展到了比主巢实验室还要巨大的规模，而非一开始的几个小隔间。 除却数量的扩展外，图灵还得到了一些能力各异的，具有妖神器官的妖械。 随着打开的墙面，游鱼迎面对上了一群造型狰狞的恐怖狼群，一对对被外骨骼框在里面的电子眼冲着他发出猩红的目光。 “这是‘跳狼’。他们之中一部分的筋腱由工业化弹性活塞构成，具有极强的机动性和爆发力。一部分则上半身异化，具有相较其他同类较高的防护性能和微震荡利爪。包覆式的金属骨骼可以阻挡大部分自动步枪在最佳有效距离内的射击，一只就可应对中低端的科技猎人，但是这种生物的强大在于成群作战能力。” 听着耳边来自灰狐的解说，游鱼怔怔地看着对方蹲下身来，轻轻抚摸一只个头不小的头狼。 这一批狼群共有四十多只，在这几天的进度中全部完成妖械转化，由于特性不足的原因，图灵并没有以凡性过滤器来进行转化，在全员存活的极高成功率下，这批妖械的强度也有限，但成群的作战能力将会非常恐怖。 “至于这只头狼，则兼具了狼群中的速度与力量两种工业结构。” 图灵说着，从地上站了起来，而那只头狼则是漫步到了有些紧张的游鱼面前，微微低下了头。 “这是……” “虽然我没有为你强化【晋升者】的体系，但是我给予了你一定程度上的下级权限，由你身体中的子体供应，这一批跳狼群，就交给你来调动了。” “什么！？” 游鱼猛然一怔，看着眼前这些造型恐怖的巨狼，觉得幸福来的有些突然，尝试性地将手伸向头狼的脑袋，却被一声低吼所逼退。 “额……这？”游鱼无助地看向图灵。 “出于某些原因，头狼认为你比他弱，所以他只会在‘权限’的调动下，接受你的调遣，但会拒绝你的亲近行为。你可以尝试激活的你的新能力尝试一下。” 游鱼半信半疑地激活身体中的子体，却察觉到自己的整个金属右臂咔咔扩张开来，在增大了一圈的同时，掌心出现了一个散发出红光的环状物，平滑的指尖化作晋升者类似的钝爪，他立刻感觉到自己和眼前这批狼群的微妙联系。 这是图灵在结束了晋升者实验后又进行的一次尝试，算是针对凶御笼手和妖械之间的联系，在幻肢已经攀升了凶御笼手能力的情况系，将权限下放到子体，给予寄主一定操控妖械的权限。 而对子体进行了这项改造后，寄主在激活这种能力的时候，身上会出现“活性环”的特征，例如游鱼的右臂就会进入类似于凶御笼手的状态。 在旁观了这一过程后，无时无刻在进行着实验总结的图灵将这种状态命名为【次级凶御笼手】，而游鱼进行的这一实验体系，在今后妖械军团壮大后必定会大量投入战术精英进行这一改造，所以图灵也为其起了一个直观的名称： 【妖神支配者】。 这不仅是对今后武装冲突和发展做出的规划，同样也是图灵想知道，活性环是否可以无限向上攀升，最终达到控制妖神的地步而作出的尝试。 如果一切顺利，那么晋升者和支配者两种强化体系，将会成为【世界】组织内独有的强化体系。 吩咐游鱼让他留在狼群的房间适应能力后，图灵深入了妖械观察室。 爆羽鸦，掠食龙，啸哭鸟，钳嘴鳄。 妖械耗子，重耳兔，还有一些实验成功的别种动物也在各自的房间中活动。 而在这些之外，还有不少转化出了妖神器官的妖械，其中有一只非常有趣的刺猬，身上存在一种被科技树命名为【离心力涡轮腔体】的诡异科技。 因为这处妖神器官的存在和独特生长的外骨骼，这只刺猬能够以外骨骼将自己包裹成球形，进行一种急速纵向旋转，在布满尖刺的外骨骼充满杀伤力的同时，也具有极高的移动速度。 但图灵对这种攻击方式的可行性，在当前的战术环境下持保留态度，感觉有点憨，不过【离心力涡轮腔体】明显具有可挖掘空间。至于这只刺猬，图灵将其命名为【轰天雷】。 除了这只轰天雷外，还有两只具有极强潜力的妖械。 一只是食蚁兽转化的妖械，其连成一片的外甲都化作了妖神器官，并构成了六边形的规整外形，能够生成一股强大的斥力。图灵简单将其命名为【斥力场】。 而最后一只妖械，则来自于那批动物中为数不多的几只捕鸟蛛，经过一番残酷的妖械试验后，淘汰到只剩下两只，最终也给图灵带来了惊喜。而它的房间，图灵给他安排了最大的，比目前妖械中体型最大的掠食龙的房间还要大。 走入这只妖械的房间，四面八方遍布密集的蜘蛛网，还有金属碰撞着地面的微小刮擦声。 这些都是这只捕鸟蛛在妖械化后生出的小蜘蛛。根据对狼群的观察，图灵发现哺乳动物在妖械化后失去了生育能力，但蜘蛛这种卵生的动物，似乎还强化了这一点，因为这只蜘蛛拥有两处妖神器官—— 一个是蜘蛛的生殖系统转化成的【生物算法培育舱】，另一个则是织网器官转化的【聚合蛋白编写舱】。 【生物算法培育舱】能够孕育小蜘蛛，图灵猜测其能够对医疗科学做出某些贡献，只是还没有进行这方面的实验以验证想法。而值得一提的是，图灵在让这只捕鸟蛛进入转化实验之前，这只捕鸟蛛刚完成和另一只捕鸟蛛的受精运动，它是雌的。 也就是说，【生物算法培育舱】是由受精状态下的雌蜘蛛转化而来的，这让图灵又有了更多的生物实验猜想，仅限于各类哺乳动物的实验已经让他发现了有所局限，而昆虫或许会是后续实验的良选。 而另一个妖神器官【聚合蛋白编写舱】，能够喷吐一种独特的蜘蛛丝，具备强韧性的同时，还能够发出高热量。 由于妖神器官并不是“蜘蛛丝”而是“织网器官”，所以图灵认为，【聚合蛋白编写舱】或许具有极大的潜力。 而将视线转移到蜘蛛本身，图灵抬头看向这只在转化完成后体型放大了十多倍的超级大蜘蛛。 和掠食龙的体型相比还是小了点，但趴在地上也有好几米高，占据的面积更是大的离谱。而蜘蛛这种本身就具有外骨骼，即甲壳的生物，在转化完成后更是完全化作真正的金属外骨骼，细密的绒毛则被工业骨刺所替代，同时，它依然具备捕鸟蛛的攻击方式，也就是“踢毛”，只是踢出去的“毛”仅仅是普通的工业骨刺，而不是具有麻痹和瘙痒作用的生物毛发。 在图灵的控制下，这只巨大的【蛛母】缓缓前进，将一枚被蛛丝紧紧缠绕包裹的球用足肢拨弄着滚了出来。 正是哈迈德。 “还好你没有给他注入体液，不然珍贵的科学家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死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安顿(一) 哈迈德仿佛陷入了异常漫长的黑梦，梦里满是恐怖的外星生物在向他龇牙咧嘴，最后他遇到了一只无比巨大的机械蜘蛛，那一根根尖锐狰狞的口器内部，却是鲜红的生物口腔。而梦的最后一刻，他看到自己被蜘蛛丝包成了储存粮食，在那里还有千千玩玩个被包成口粮的人类。 在一声来自自己喉咙的尖叫声中，他惊醒了过来。 他猛地坐起身，映入眼帘的依然是诡异的巨大舱室和一张亮着红色电子眼的灰狐面甲。 哈迈德瞪大了双眼，又张了张嘴，神色猛地暗淡了下去。 “放心，这不是个噩梦。”图灵轻轻拍了拍哈迈德的肩膀，言语风趣。 哈迈德明白，自己这是又给抓回来了。 他沉默了两秒，似乎是还在回忆着他失去意识前见到的那些怪物，有些踌躇地开口道：“那些东西……他们是真实的？那到底是什么？” 在回想起失去意识前的那一幕，他已经对逃跑不抱希望了。在噩梦结束后，显得有些光棍地自暴自弃。 “您是个科研工作者，您不妨自己猜猜？”图灵歪了歪脑袋。 哈迈德一脸疲惫地搓揉着老脸，两腿此刻还在发抖。 “这些话题没有意义……千面……不，千面先生。我现在已经没有选择了对吗？” 图灵则是疑惑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认为，你有的选？” 哈迈德长叹了一口气，不再对逃脱抱有任何希望了： “好吧……我愿意留在这里工作……” 落入恐怖分子手中的他，在逃脱失败后没有遭受一场苦肉罪，在他看来已经是千面的宽容了。 至少，他还活着。 “看来我不需要再多费口舌了，你是个聪明人。”图灵轻轻伸出手，哈迈德迟疑了足足三秒，才拼尽全力抬起手掌和他握在一起。 “欢迎你加入我的组织，哈迈德先生，你应该感到庆幸，因为很多科研工作者根本没有和你一样的机会，能够来到这里一窥知识的门径。” “但愿吧……” 哈迈德苦笑一声准备离开机械床，却嘭地一下摔倒在地，刚刚离开座位的图灵顿时回头一看。 这位老人家颤抖的双腿似乎还暂时无法支撑他正常地行走。 “我想……我可能需要先休息一下……” 一声响指打断了哈迈德的声音，几根粗壮的世界树根须将哈迈德缠起，带着他跟上了图灵的步伐，吓得腾空而起的哈迈德一阵慌乱。 “为了庆贺你加入我的组织，我认为有必要亲自带你参观一下巢穴基地。” “那个……这些东西是什么？我发现它们的关节很奇怪，不像是复合关节结构，但是……”逐渐适应的哈迈德很快便被世界树根须吸引了注意，向图灵表达了自己的疑问。 “那是一种植物根须。” 图灵的解释让哈迈德当场怔住，一脸“你他吗在逗我”的表情。 “这个东西……” 图灵说着，地板探出一簇世界树根须，在他的手上凌空盘旋，螺旋上升。 “叫做【世界树】，我们现在就在世界树内部，也就是它所扎根的，夜州地下三千米左右的位置……” “等等……我们真的在地下三千米的位置？夜州首府，中心城市地下三千米？”哈迈德张大的嘴巴似乎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但是这疑问让图灵感觉到异常疑惑：“这事儿我之前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么？” 看此刻对方的反应，图灵下一秒又反应过来。 感情这家伙是完全没信啊。 在面甲后无声地笑了笑，图灵让幻肢撑起自己的身躯，带着土包子进城的哈迈走向巢穴实验室的一边。 “继续吧，比安奇先生，你要看的东西还有很多。” …… 半小时的时间，图灵带着哈迈德在整个巢穴实验室内走了一圈，并精心向他讲解了这里的大部分设施和第一部分研究主体。 哈迈德从一开始世界观刷新的震惊，到后面的麻木，直到大脑终于恢复思考后，发现摆在自己面前的这一切是如此的荒谬而又神奇。 一种能够将动物变成半机械生物的神奇原液。 从半机械生物【妖械】身上生长的【妖神器官】。 以脱碳原液为能源的全新发电装置。 还有能够储存大量生物能并具有高效能量形态转化能力的【活性血肉】。 还有这占地面积巨大的“世界树”本体无限增殖的特性，从灰狐的解释中他了解到，世界树是由植物转化的“妖械”。 在深入了解了这些信息后，他心中那股浓浓的颓丧逐渐转化为强烈的好奇，这完全是有别于现代所有科技的另一种体系，说是外星科技毫不为过！ 不会产生污染的妖神因子发电机，并且具有极高的效率，这不就是一种新型的清洁能源吗？ 而妖神器官的产生，虽然目前的死亡率较高，且过程无法控制，但这明显是更加直观地将某种动物特性直接转化为科技成品，这tm哪里是科学？这完全就是上帝的能力！ “你有尝试向人类进行注射脱碳原液吗？” “除了爬山虎以外的植物有没有进行过转化实验？” “我们为什么不堆砌大量的妖神器官到某一个妖械身上，以此来制造出你口中的那种终极生物呢？” 哈迈德连连发问，对妖神体系啧啧称奇。一路走来从最初的奋起反抗，到中途的绝望，到最后的无奈妥协，再到现在的兴致勃勃。图灵因此而察觉到，未知的知识对于科学家来说就是最甜美的毒药，当思维投入其中开始运转的那一刻，宛若永不停歇。 顺带一提，为了让哈迈德安心住在这里，图灵再次扩建巢穴实验室，提供了住宿功能，同样也是给游鱼和蝰蛇等人安排的地方，当然，还有蛋白块食堂。 在妖械观察室，虽然哈迈德仍有些心理阴影，但科研工作者的本能很快便屏蔽掉了那些恐惧，对妖械就地观察了一番。 看到哈迈德这副模样，图灵多少也比较满意。 最后，图灵将哈迈德带到了一个新的房间，这是为哈迈德准备的实验室。 第二百五十三章 安顿(二) 看着硅基态根须建造房间，搭建实验器材和工作台的一幕，哈迈德依然忍不住啧啧称奇，并向图灵询问： “您背上为什么也有爬山虎？它保留了寄生能力？能否让我也寄生？如果这种东西投入工作中，将会成为非常万能的工具！无论是制造武器，还是辅助实验，都是完美的器材！” 这还是图灵第一次听到有人主动要求把自己也寄生了的。 “你的身体里有一份‘子体’，我现在可以放开你身体中子体的屏蔽，让你控制它们。” 哈迈德一愣，顿时察觉到身体中的东西，略微惊喜的同时，也想到了另一种恐怖的可能，顿时将目光投向灰狐。 “这个东西，能够我们万众一心，投身于共同的事业，并得到我的信赖。”图灵隐晦地笑了笑，“它是一种工具，也是一种毒药。当有人失去了我的信任时，他会‘啪’地一下……” 图灵猛地张开五指，于此同时，哈迈德看到自己的新工作地点中心出现了一簇硅基态根须，猛地拉长延伸成海胆的模样，吓得他猛地后退一步。 可以想象，它在人的身体中瞬间炸开花的模样，哈迈德顿时打了个寒颤，刚刚被知识屏蔽的苦涩此时不禁又涌上了心头。 他沉默了一阵，似乎在组织着语言： “千面先生，既然您已经为我植入了……子体，我明天能回到地表吗？” “以后可以，但是现在不行，至少也要半个月后。” 哈迈德点了点头，对方的说法在他的意料之中。 “我明白了……”老人深吸了一口气，凝视着灰狐面甲，“千面先生，我愿意为您工作，发自内心地……虽然我不能立刻回去，但是我希望能看看我的家人。” “我的妻子过世很久了，但我还有一个儿子，他有一个妻子，还有我的三个孙子，一个孙女。他们都在夜州，在我为穷途大厦工作的这些日子里，大厦一直都以保护的名义暗中看管着他们。我出了事情，我不知道大厦会怎么对他们，我想再看看他们。” “这不是什么难事，我会派人记录他们的近况发送给你。”图灵点了点头，“你也不用担心，除非是特殊情况，他们不会对你的家人做什么，那不符合任何利益。至少在得知你现在为谁工作之前，不会有事。” “谢谢您了。”哈迈德低了低头。 “你的实验室差不多完工了，进去看看吧。” 二人走入了实验室。 花了些时间，图灵了解了哈迈德的主攻科研方向，给他排好了各类研究课题的顺序。 其中的第一步，就是将天守研究阁中的一部分科研成果复刻到巢穴实验室中，尤其是【吞妖匣】方面的科研成果。这是图灵一直想做的事情，但苦于没有时间，且目前不算刚需，便一直搁置，现在有了新鲜的科研血液加入，自然可以交给哈迈德去做，不过图灵删除掉了里面相关于天守研究阁的各类词条。 由于考虑到妖械可能需要移动到实验空间的原因，这所新实验室的空间并不小，哈迈德在看过实验室后，也提出了一些需要的仪器和设备，图灵一一记下表示会尽快提供。 同时，为了保证哈迈德的科研效率，图灵还给予了哈迈德使用世界树根须的权限，但即便如此，哈迈德认为仅凭借自己一个人主攻多个项目，压力会非常大。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我不需要你很快完成所有的科研项目，你只需要保证稳固推进就可以了。至于科研团队很快就会入驻。” 哈迈德这才放心下来。 虽然这些知识很是诱人，但他不认为自己一个人就能搞定所有事情，哪怕是在拥有硅基态根须辅助的情况下，同时他也对提供这些课题的人感到震惊，他在思索，千面一个人，需要多少年才能完成这些科研项目？ 如果千面背后具有一个科研团队，又何须自己的加入呢？ 这让他感觉到很困惑，尤其是吞妖匣体系，这几乎已经是一个完整的科技体系了，针对这部分，他所需要做的只是总结和制造。而在和千面的交谈中，对方对于这些科研内容的熟练程度超乎哈迈德的想象，这让他愈发相信，这些全都是千面一个人完成的课题，虽然这非常惊人，但让他异常佩服，甚至有些蠢蠢欲动，想要将自己在穷途大厦内的各种研究难题向对方答疑解惑。 …… 在将哈迈德安顿好后，图灵回了趟妖械观察室提取一部分妖神器官的数据并投入培育生产后，来到了万鬼缠身的房间。 万鬼缠身经过龙坡寨一役后，虽然正面击溃了穷途大厦的碳基破坏者，但同样暴露了一些问题，最严重的问题就是缺少针对远程攻击单位的手段。 且“倾塌山岳”仅仅只是碳基破坏者项目初期的原型机完成版，图灵认为万鬼缠身是时候拥有新的型号了，这也是为了今后面对更强大的碳基破坏者和其他未知体系而做出的准备。 要知道，现实世界的科技，图灵目前只深入了解了泰克体系，对他来说未知的，还有处刑人，地狱门的硫磺钢，以及虫巢那种未知的能量武器，而这些对他来说都是潜在的威胁。 两排整齐的基台上，仅有一台完整的万鬼缠身原型机，而另一台试做型，依然只有一个骨架，图灵现在要做的，就是将其完善为新的型号。 几根世界树根须从天顶延伸而出，上面抓着的是形状各异的妖神器官。 【离心力涡轮腔体】 【斥力场增生甲壳】 【裂解声波发生器】 【冲击单元】 来自蛛母身上的妖神器官，以及四天王全员的妖神器官。 改造水螅虫等人的过程给了他更多的经验，他可以制造出素质和稳定性更加优良的万鬼缠身，同时加入目前所拥有的复数妖神器官，来增强其战术能力。 “那么，开始吧……” 大量的材料被送入了房间中，硅基态根须开始运作，空荡荡的骨架上逐渐填满独属于图灵的科技结晶。 第二百五十八章 凡人的世界 上午十点，结束了四小时睡眠时间的图灵从床上准时醒来。 昨晚几乎折腾了一宿，但目前逐渐迈入“无机化”阶段的碳变身躯，加上各类高科技和幻肢的作用下，足以让他保持充沛的精神。 洗漱完毕，并解决掉早餐后，图灵来到客厅坐下，解放了后院束缚的狐狸正紧紧缩在发出嗡嗡声的沙发里面疯狂“颤抖”，眯着双眼长嘴微张，一副很舒适的模样。 由于上次蝰蛇突袭，导致整个屋子几乎被翻修了一遍并重新购置了不少家具，新的沙发换成了之前在威尔逊公司坐过的智能沙发，自带按摩功能，家里的狐狸用了都说好。 幻肢从新的智能冰箱中摸出了一瓶酸奶，另一根幻肢按着触摸板遥控器在切换着新闻频道，搜索有关于龙坡寨的事件报道。 “昨日夜里，著名的夜州‘不法之城’龙坡寨发生了一场大型帮派火拼事件，多方帮派分子手持自动武器在龙坡寨附近展开了巷战，其中不乏各种超规格管制武器。龙坡寨建筑受创，同时引发了多处连锁反应，造成了大面积的爆炸和火灾。好在警局和联众国高级犯罪对策及时介入，避免了损失进一步扩大……” “帮派火拼？倒也算合理。”图灵吸溜着塑料盒子里的酸奶，瞥了眼旁边不知何时咧着嘴巴盯着他的狐狸。 图灵“撕拉”一下撕掉塑料酸奶瓶的粘皮盖，直接将狐狸的嘴尖罩了进去，后者双眼发亮地舔着捆住嘴巴的酸奶瓶，滴溜溜地跑进了后院。 “呵，憨憨。” 嘴唇轻轻擦过吸管，图灵将垃圾扔到了桶里。 “……虽然火势已经在夜里及时扑灭，但依然造成了大量龙坡寨住民的流动和内部帮派的吞并现象。目前警方已经介入到龙坡寨内部，着手针对这座已经存在了数十年的‘不法之城’展开大清洗。” “同时，因为此事的发生，大部分龙坡寨住民流窜到了夜州其他城区。专家认为，由于龙坡寨存在大部分无户籍人口和偷渡客，将会对夜州的治安造成一定程度上的动荡，加上最近在国际和中央共同呼吁下起草的《构装整合法》，龙坡寨事件目前已经引起了广泛关注……” 从新闻中可以看出，九科趁着龙坡寨第九区被爆羽鸦炸了个底朝天，找准机会趁虚而入，开始清洗整个龙坡寨。 从新闻上看，这件事情相对之前的黑陵区事件，九科将事件放大了不少，没有大事化小的意思，明显是要和龙坡寨杠上，或者说，和本地的克罗恩联合集团势力杠上。 鉴于构装者世界中克罗恩联合集团的庞大影响力，哪怕是九科想要在明面上拔除克罗恩的势力，也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此外，图灵还在网上看到了不少相关的话题讨论。 【我就住在龙坡寨旁边的秋林区，大概半夜一点左右，我好像看到了轰炸机。】 【在现场，我是轰炸机[狗头]。】 【听说根本不是帮派火拼，是有雇佣兵在境内活动，我舅舅跟我说的，他以前在邦加打过仗。】 【楼上认真的吗？电影看多了？】 【你舅舅说的对，我在黑陵区住，晚上都不敢出门的，这边有个大鸟酒吧，里面的人经常持枪出入……听说是个佣兵酒吧。】 【你怎么知道，你上去问了？】 【张嘴就是哥哥舅舅，小学生？】 【夜州这么恐怖的吗？大陆瑟瑟发抖。】 【上次黑陵区的机械战警没出面吗？什么帮派火拼不是两招就全部撂翻了？？？】 【这次的新闻好像有点假，之前我在那边看到过很多手上带着钢壳子的人，但是一点报道都没有。】 【听说有很多人已经通过非法渠道弄到义肢手臂了，而且还是带枪的那种……怪不得要出台新法案。】 【楼上的兄弟有路子吗？我二级伤残，老早就想整一条了。】 【+1，我想整个电动腿，以后在学校翻墙方便[狗头]。】 【我想换个电动脑袋，感觉会变聪明。】 【现在网络普及的坏处就是到哪都有屁孩到处乱叫，你的确该换个脑子。】 【官方新闻下面戾气还这么重？不怕查水表？】 【听说有门店快要开业了，米克顿联邦那边已经有人用上了，可网上代购。】 【好几年了一直都在介入龙坡寨，但是那边治安依然很差劲，夜州到底什么时候能变好？】 【感觉最近这样的事情越来越多了，这两天一直在发生恐怖袭击和帮派火拼，好像东燕区那边也不太平。】 【住夜州也就图一乐，真想太平还是得回大陆。】 【楼上的看不起夜州人？】 看到这里时，图灵的门铃响了。 将手机扔到一边，来到玄关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高一矮穿着工作服的男女，胸前贴着社区的工作牌。 男人的手中抱着台平板站在后面，大概三十岁左右，女人看起来颇为年轻，领口上方夹着记录仪。原本脸上带着不耐烦的神情，看到图灵后双眼一亮，下意识地理了下领口，并将凌乱的发丝撩到耳后： “小哥哥打扰一下，我们是东燕区社区的民意调查小组，针对目前夜州政府起草的《构装整合法》进行综合民意调查，目前和政务系统还有警局对接这是我的工作证……” 女人腰背挺直，眼神扑闪着从身后的工作包里摸出了一张深蓝色封皮的工作证明。 图灵扫过那张双页展开的工作证明，上面是证件照，下面写着简单的信息。另一页是一块特别的独立屏幕，伴随着打开的工作证显示出一个徽标。 民意调查？ 目光扫过对方领口上的记录仪，图灵皱了皱眉：“在网上不是更方便么？而且我没见过这种证明。” “这个……我们是特别调查小组，主要是针对一些特定的群体……啊！这个可以关掉，没关系的，只是走个形式。” 察觉到图灵的视线，女人飞快地关掉了夹在自己领口上的记录仪，又撩了一下耳边的发丝，看得后面的中年人直摇头。 “那你为什么要遮住证件照的位置？” 图灵瞟了眼对方似乎是不经意用大拇指按着的证件照头像，疑惑地询问。同时一个硕大的狐狸脑袋从图灵侧面钻了出来，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两人。 两人先是被这大小给吓了一跳，而那女生则在图灵的发问下顿时就慌了，脸一下涨得通红，这时后面的中年人上前一步掏出了自己的工作证件：“这是我的工作证明，我们是正规的工作人员。” 女人顿时向中年人投过去感激的眼神，面前这个很盐很帅气的小哥哥这才点了点头： “行吧。你们想问什么？” “好的好的……请问您对《构装整合法》有什么看法吗？”女人瞟了眼失去兴趣缩回去的狐狸脑袋。 “我觉得很奇怪，因为里面什么‘改造’或是‘非法构装产品’之类的东西，还有‘非法构装者集会’以及‘非法义体安装场所’这些我从来都没有遇到过，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这个法案出现得有些突兀。” “突兀吗？好的好的……” 女人身后的男子开始记录了起来。 “小哥哥，你最近应该有上网吧？现在针对残疾人准备的各种医疗器械已经相当超前了，像是义肢这样的东西在市面上也已经出现不少品牌了。为了避免这些东西被滥用，构装整合法才因此起草的。” 图灵普通人的反应似乎带给了女子些许微妙的优越感，顿时气场上扬不少，和图灵解释了起来。 “既然这样，那也只是医疗器械方面的东西吧？为什么要叫《构装整合法》呢？”图灵迷惑不解。 “这个……你可能不知道，现在科技在进步，夜州正准备建设智能化公共设施，包括个人信息汇总之类的数据处理，以后可能出门只需要你的个人信息码就足以完成支付，坐地铁，旅游这些事情了。你也知道我们夜州的治安不算好，《构装整合法》正是为智能化社会的到来做准备的，医疗器械也包含在其中，日后还会完善更多和智能化城市相关的条例。” “哦，也就是说以后会逐渐建设科技城市，智能化生活？而且像是黑户这种东西在夜州也会越来越少了？那应该会涉及到国际上的问题吧。”图灵这房子目前也是黑户，还是罗旺帮他弄的空白账户。 “是的，那么还有下一个问题……请问您抵制人体改造吗？” “那得看是改什么东西，如果只是像你说的医疗器械那样为残疾人提供义肢的话，我认为这没什么。” “那如果是针对内脏，骨骼，甚至是全身大面积的替换呢……？”女人说到这里下意识挠了挠额角，似乎是有些心有余悸的模样。 “如果那是为了拯救一个人的生命，我觉得无可厚非，毕竟要以人为本不是么？” “说的真好！”女人明媚一笑。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问题？” “这个嘛……因为构装整合法出现之后，现在各处出现了一些抵制的声音。其实我们也觉得有些奇怪，毕竟……”“咳咳！！” 身后传来中年男子重重的咳嗽声，正在兴头上的女人神色一变，张了张嘴，转移了话题：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您对智能化公共建设有什么意见吗？” “当然是越方便越好。”图灵耸了耸肩。 “好的……那么请您添加一下我的联系方式，如果您的宝贵意见得到了重视，基层委员会这边会为您提供嘉奖的。” “好的。” 结束了这场有些突兀的民调，图灵关上门后，还能听到外面传来什么“不要看到帅哥就走不动路”“年轻人还要好好练练”“下次你来做记录”之类的言语。 撇了撇嘴，图灵看着手机上社交软件中明显属于私人账号而非工作事务的“新朋友”，反手删掉。 民意调查，网络舆论，还有《构装整合法》，因为克罗恩黑市的分裂现象，夜州乃至世界似乎都在发生微妙的改变，图灵相信要不了多久，构装者堂而皇之漫步在大街上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那么这到底是好是坏呢？ 把玩了一番手机，图灵关掉客厅的电视机，将翻着垃圾桶的狐狸塞回狗窝拴好，拿好威尔逊公司的主管终端和九科的雇员终端机，提着整理好东西的金属箱子出门了。 在去威尔逊公司之前，他还有一件小事儿要做。 …… 提着金属箱，图灵漫步在市中心一角，大型商业街车流汇聚，呼吸间尽是汽油和尘土的味道。 冬天几乎彻底过去了，街上的行人穿着单薄了不少，不过夜州灰蒙蒙的天空并没有多少明媚的阳光。图灵从一边涂着蓝色亮漆的小吃车旁边买了个甜筒，在一个被母亲牵着的小孩儿注目下一路吃着前往自己的目的地。 “你好！想要尝试一下我们的新品吗？第二杯半价……” “小哥哥，对西餐厅感兴趣吗？纯正的法尔斯菜单！” “赛维快餐连锁店开业了！” “热辣烧烤！是时候来点硬菜了！” 各种传单和店门广告迎面扑来，图灵舔着冰激凌，目光从一边小亭子上的广告显示器中收回，发现前面正在进行一场喧闹的开业仪式。 那是一处位于高楼底层的白色门店，符合现代审美的装修风格简约而大气，上面是陌生的品牌光，旁边写着“明光”两个大字。 眯了眯双眼，图灵走进了围拢在明光科技的人群中，看到店门里挤满了人群，像是手机品牌旗舰店一样的桌面上放满了眼熟的机器。 那是终端机。 导购员正在给顾客讲解各种终端机和常规手机不同的地方，旁边还有不少广告显示屏介绍明光科技的终端机，广告词是“引领未来之光”。 “克罗恩黑市分裂出来的拉齐姆集团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家公司好像也不是这两个里面任何一家的，看样子是一些沉不住的中小公司率先进行了产品投放，想要第一口吃螃蟹么……” 将甜筒的尾巴尖儿塞进嘴里，唇齿之间清脆作响，图灵扭头离开人群。 向目标地点前进的途中，图灵还发现了一处不知名的医疗义肢线下门店正在修建，一则高科技显示器投放的广告和声明也吸引了不少人的驻足。另一边电器街广场上还有露天搭建的产品体验棚，是vr眼镜。 图灵有段时间没来市中心，瞬息万变的时代让他逐渐感觉到，“科技”对世界的“侵蚀”已经在悄无声息中进行了。 而在穿过商业街，来到一处金融中心的时候，图灵看到了一支游行队伍拿着用各色油漆涂写的大型标语牌，浩浩荡荡地从眼前路过。 上面写着“反对人体改造”“肉体应当纯粹”之类的东西，还有“不洁者的灵魂无法进入轮回”这种神棍似的标语，图灵还看到了反对《构装整合法》的牌子。整个队伍后面还跟着两辆警车。 据说在本土，这样的游行活动的监管力度极大，但是夜州就没那么多条条框框了。 “按理说，现在才刚刚出现《构装整合法》，动荡不应该如此才对。在现代人的接受能力下，对于高科技应当是充满好奇和向往的。” 图灵猜测这场出现在市中心的游行不像是一场时代发展的必然结果，凭借他对资本和利益的理解，这更像是黑市中即将展开博弈的两个联合集团其中一方推动的。 根据形式来看，有可能是克罗恩黑市。 没有在意这场游行，图灵从游行队伍的后方穿过，进入了一处高耸的写字楼，漫步者钻进了一处厕所旁的杂物间。 衣装更换，灰狐面具包裹，图灵从金属箱中摸出了散发着橙色微光的硫磺钢，轻轻镶嵌到胸口处，随后，幻肢增殖而出，抓住了杂物间的天顶，在一阵岩浆般的光芒下，整个人没入其中。 总经理办公室门前，图灵穿墙而出，身后的墙壁在一阵硅基裂变后缓缓恢复原状。他抬头看了眼侧面顶上的摄像头，穿进了眼前的办公室中。 第二百五十九章 九科来人 占地一百平的办公室房门被猛然推开，里面正在进行工作报告的人当即被惊动，瞬间转过身来，看到提着漆黑金属箱的面具男漫步而入，面色狂变。 三个保镖打扮的人从怀中掏出手枪便要对准图灵，被三根蔓延而出的幻肢瞬间拧断了腕骨，庞大的力量让他们以自己的腕骨处为圆周猛然轮转，摔倒在地上惨叫不已。 而图灵的步伐没有停止，一步步踩在冰面般光滑的地板上朝着老板椅前进，刚刚似乎在报告工作的下属刚要发出质问，便被一根幻肢打断了膝盖跪倒在地。 上一刻还坐在老板椅上听着工作汇报的中年男子一脸惊惧地看着大步流星走来的杀手，忙慌不迭地摸向办公桌底部，颤抖的手在求救装置上连按了三次才找对地方。 图灵脚步不停，看向办公室侧面。 那里是独立无隔间的茶几和一套沙发，旁边有一处空地，空地的墙壁上装裱着一幅现代装饰画。此时这面墙壁翻转而过，一个胸前交叉裹着弹链的构装者踏步而出，瞬间对准图灵扣动了扳机。 大号手枪中迸发橙黄的火化，重型子弹螺旋冲击在图灵的面甲脑门上，猛然撞扁弹向了一边。 而此时，率先开枪的构装者猛然一愣： “灰狐？！” 图灵短暂停下脚步的歪了歪头，硅基态根须根根扩散而出，四面八方地冲击向那名构装者。后者堪堪闪过一根后，便在中年男子刚刚浮现没多久的欣喜表情下，被六根幻肢抓住头颅，“嘎嘣”一声当场拧断了颈骨。 看着继续向前走来的杀手，中年人神情如坠冰窖。 而他最后的希望——一群从门口冲进来的保镖也在从地面爆发而出的子体束缚下瞬间被拧断腕骨，但此刻，沉默的杀手已经来到了他的办公桌前，恐怖的科技武器扑向他的头颅。 “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不……等等！” “至少让我知道是谁要杀我！！！” 尖锐的机械爪子在他的脸前猛然悬停，杀手歪了歪头，幻肢从怀里摸出了一块银色的警徽，轻轻一按。 看到上面隶属九科雇员的标志，总经理面如死灰。 “九科……” “嘎嘣”一声轻响，中年人的视线三百六十度旋转，身体当即软在了座椅上。 警徽被收进怀里，换成了九科的雇员终端，以多个角度完成了对现场的拍摄后，回到了图灵眼前。 【任务类型：行刑】 【描述：某科技猎人组织推出明光科技，在无视劝阻的情况下扰乱了市场调控。对明光科技的总负责人执行死刑。】 【目标位置情报：……（略）】 【目标行动路线：……（略）】 【要求：1.目标死亡。2.仅目标死亡（构装者排除）。3.禁止留痕。4.拍摄死亡现场。5.上传目标台式终端数据并销毁主机。6.不要在原地留下炫耀的信物（不限于扑克牌，塔罗牌，黑手印等任何彰显身份的证物）】 【雇员赏金：474，156（税后）】 【绩点：400】 脑波骇入突触接入了对方的台式终端中，将数据全部下载到芯核处理器后，幻肢捏碎了这台终端机。 图灵收好东西，转身离去。 等到后续的安保来到现场时，只留下了半躺在老板椅上的死尸，以及一地扭动哀嚎的保安。 领头的人迅速来到监控室，却发现内部监控一片正常，总经理办公室门口的摄像头没有拍摄到任何画面。而另一队冲到楼下大厅的保安也没有发现任何杀手的踪迹。浩大的阵仗吓到了不少人，尤其是一个刚从厕所里走出来，湿漉漉的手提着银色金属箱的卷发青年。 …… “听说刚刚那栋大楼死了人啊。” “就是那家开业手机店的公司吧……真惨啊。” “警察来了……好快。” 行人匆匆，图灵安静地坐在商业街内部的长椅上，旁边的公共平台上放着一大杯清淡的关东煮。 这就是他今天的午餐了。 咀嚼着口感独特的鱼丸，竹签被他插回了杯子里，脑波骇入突触接入了衣兜里的主管终端，芯核处理器浏览并整理着得到的情报信息，并传入了终端机中。 在围剿化纤的事情之后，图灵得到了来自九科的雇员终端机。 其内部的福利对于那时候的图灵来说是一笔可观的收入，虽然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不算什么，但雇员系统中可查询的情报颇为多元化，且直接和九科资料库的一部分相连，所以图灵并没有放弃这个雇员身份。 当然，福利和责任并存，图灵现在的等级，需要每个月进行四次以上的雇员任务。 这一次主动接手了一个刺杀型任务，除了到市中心这边散心是一个目的外，还是为了了解一下雇员系统的任务流程。 很快，随着任务在终端机上提交完毕，绩点和赏金都下发到了雇员账户上。 赏金如果要拿出来用，需要罗旺帮忙“清洗”，但是图灵准备将这个账户发展成情报网络的一部分，因为雇员系统中还存在雇员之间互相交流情报，发展人脉这一层功能，代价是这一切都在九科的监管之中，这个账户上累计的赏金可以作为同其他雇员雇佣兵之间的交流资金。 而绩点和雇员等级的晋升有关系，等级越高，福利越高，每月的额定任务越少，同时获取九科资料库内情报的权限和深度也越高。 之后雇员系统就可以让游鱼等人帮助经营。等到【世界】组织发展起来，这种小事情就不需要自己去做了。 “嗡嗡——” 突然间，怀里传来一阵强烈的震动。 图灵嚼着关东煮的动作一顿，通过连接的脑波骇入突触让思维重新进入了雇员系统中。 【你有一条重要信息】 【整调督行官：我是巫寰宇，灰狐，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最近你可能会遇到一个叫林怀的人，他是大陆九科的人。如果他问你一些关于白头鹰的问题，无论你怎么回答，我希望你记住——你才是杀死白头鹰的人。作为回报，你这次任务的赏金翻三倍，同时你可以拥有两次月数定额任务的豁免权。】 刚看完这则消息，图灵便看到对方承诺的东西已经到账了，完全没有考虑自己是否真的会照做。 赏金翻三倍就不说了，两次月数额定任务豁免权等于是两个月不用执行任务，但常时工资一样领，并且在使用状态下会有补贴，等于是雇佣兵带薪休假。 看样子是白赚，不过图灵敏锐地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巫寰宇突然提到白头鹰的事情，图灵想到的只有两种可能： 和处刑人动力炉有关。 和虫巢组织有关。 而如果是第一个，那事情可能会有些麻烦，虽然巫寰宇用化纤围剿行动找了白头鹰这个替死鬼把事情就这么翻过去了，但动力炉可是一直没找回来，毕竟在图灵手里，这个时候本土的猎治科过来，明显是有翻案的味道在里面，毕竟是负责对内清洗的。 这似乎涉及到九科的内斗，根据巫寰宇透露的信息，图灵大致可以确认这一点，而涉及到九科的事情，那就不得不用到“万能”的罗旺了。 图灵摸出那块加密手机，正要拨通罗旺的电话，却感到手心一震，浮现出了卡恩的通讯请求。 他将手机贴在耳边：“今天起这么早？” “公司又不是酒吧。”对面传来绿毛慵懒的声音，“这边有点事情，你可能得到场。” “怎么了？” “和克罗恩科技展会的事情有关……说起来你知道这个吗？” “了解一些。” “事情稍微有点复杂……今天下午三点九科会派一个访问团到公司来，主要是为了科技展会的事情，还会带过来一个技术顾问……基本就是扶持中立资本的意思，是九科那边确立下来的政策，威尔逊公司是他们名单上的其中之一。” “听上去是好事儿，有什么问题么？” “事情没问题，但是人有问题。带队的是个猎治科的人，同行的还有罪策局的人，至于那个技术顾问身份倒是挺普通的。” 猎治科？ 九科专负责对内清查的部门，图灵迅速联想到刚刚巫寰宇发来的消息。 “我先把档案资料发给你看看吧……你什么时候过来？”卡恩的声音再度传来。 “三点前。” “好，等你哟。” 绿毛轻笑着挂断了通讯。 图灵很快收到了卡恩发给自己的档案信息，虽然已经隐隐猜到了些什么，但领队正是“林怀”，这还是让图灵微微怔了一下。 “巫寰宇刚给我发了信息，林怀就要到威尔逊公司？不……根据他的短讯，这个叫林怀的人，可能是到威尔逊公司来找我的，所以巫寰宇提醒了我……” “但是为什么，猎治科的人会参与这种扶持政策？” 你见过古时候锦衣卫带队帮别人种田的吗？ 收好加密手机，图灵瞥了眼旁边已经空掉的关东煮杯子，起身将其塞进了垃圾桶，朝着自己停放小绵羊的方向走去。 他大致有些头绪了。 …… …… …… 下午两点四十分。 漆黑的商务车辆停在威尔逊大厦前，身着九科制服的林怀带着浩浩荡荡的两队人走向大门口。 “我说你这家伙……不是要来找人查案吗？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露西亚小心翼翼地跟在林怀旁边，瞥了眼后面九科的人。 “怎么，就你一个罪策局的，没有山猫没有阿玛迪，虚了？”叼着三只烟的林怀瞥了眼旁边的矮子。 “虚？”幕国汉语不达标的女警一脸问号。 “算了……不跟文盲一般见识。总之这事儿是巫寰宇强塞给我的，凭你的脑子只需要知道这一点就行了。” “喂！你凭什么骂我文盲！”露西亚顿时急了，但林怀已经加快脚步，女警瞥了眼后面全是九科的人，只能压着鸭舌帽追了上去。 “菲利乌斯那老东西真的是不靠谱……让阿玛迪跟着我行动不就挺好的，为什么要派这个憨憨跟着我……真的是……巫寰宇表面放权让我查，实际上是把各种垃圾差事儿塞到我手里，处处添堵……我特么真是怀疑巫家的人是不是跟虫巢一伙儿的……” 林怀小声嘀咕着，跨入了保安拉开的大门中。 “终于来了，你好林先生。” 一道人影带着一队员工迎面而来，同林怀握了握手：“我是威尔迅先生的助理，安东尼·克罗利。我代表威尔逊公司欢迎各位的到来。” “行，你好，我是领队林怀，客套话就先免了，我们直接上去吧。”林怀抽了口烟摆了摆手，安东尼表情顿时有些微妙的古怪。 他可没想过九科的人会整出来这种开场白：“客套话就先免了，我们直接上去？” 行，你好？ 虽然知道你们是夜州的半个爹，这是不是也太嚣张了？ “哦对了……” 林怀率先走出去的两步一个弧转便退了回来，一把揽住了安东尼的肩膀，把旁边的两个保镖吓了一跳。 “安东尼是吧？我跟你说个事儿，你看到那边那个眼神很灵动飘逸的白大褂没？” 安东里身体略微有些僵硬，但还是顺着对方的指示，看到了九科队伍中一个穿着九科制式白大褂的青年。 那人一身白大褂，眼睛狭长，微微皱着眉头打量着威尔逊公司的一楼大厅。 “那位先生应该是这次对接中需要安排到我们这边的技术顾问吧？”安东尼说道。 “不错，就是这货。不过提醒你们一句，这人别的没什么问题，就是比较骄傲自大，用咱们现在网络热词来说啊，就是优越狗。” “哦……”安东尼扯了扯嘴角，不是很会应付林怀这种类型的，“不过您特意告诉我这件事情是为了……？” “我这不是给我们扶持政策添砖加瓦，帮助合作顺利愉快么？”林怀耸了耸肩，接着话锋猛地一转，“不过我也不是没有需求啊……” 然后，他将安东尼拉到一边，留着双方人马在大厅隔着空气大眼瞪小眼，压低了声音说道：“灰狐是不是在你们这儿上班？” “额，是。有什么问题么？” “他没出任务吧？”林怀知道灰狐是雇佣兵，特地询问。 “没有。”安东尼皱眉。 “那等我们这帮破事儿……额不是，我们的合作谈完了之后，我希望你能把灰狐叫过来，我有点事儿想问他。毕竟你们这种公司啊，雇佣兵太多了，我自己不太好找。” 顿时，安东尼看着林怀的眼神更奇怪了。 “灰狐是工业研发部的部门主管，他是今天的主要工作对接人员。您来之前没有了解清楚吗？” “哈？”林怀顿时一愣。 灰狐不是雇佣兵吗？ “这些事情，我们上去之后可以继续详谈，这边请吧，林怀先生。” 安东尼打断了林怀的愣神，后者回过神来，也只能点点头，让后面的队伍跟上。 灰狐不是雇佣兵，而是威尔逊公司的高层主管？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为什么九科内部没有这方面的情报？ 林怀有些疑惑了。 “另外，关于民意派系人员，我们这边有安排人员带领他们参观公司，就不必跟我们一起了。” 安东尼看向林怀队伍的最后方，那里是由几个老教授带领的一小队大学生，还有一些民间派系人员，此刻正兴致勃勃地四处张望。 “按照你的安排来就行。”林怀耸了耸肩。 领头人林怀没有异议，双方很快完成了初步对接。 “喂！你刚刚跟那个公司的代表说什么去了？”露西亚小跑到林怀身边，小声询问。 “当然是找我要找的人……行了，你别多问，也不需要知道是谁，跟着我就行了。”林怀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说起来，那些人是夜州大学的学生吧？为什么九科会安排他们也参与进来？”露西亚疑惑地说。 “因为科技交流会是进一步向外界推进《构装整合法》的好机会，也是逐渐普及构装者信息的途径，这些人是大学和民间派系的，借他们背后的影响力罢了……我知道你听不懂，你也知道你自己听不懂，所以别再问了，弄完我还要继续查虫巢的事情。” 看着露西亚听到一半就开始恍惚，林怀终止了话题。 第二百六十章 谈崩(已修) 两点五十八分，威尔逊公司构装者车库。 图灵停好了黑山羊，走进了电梯按下按钮，静静等待着电梯到达目标楼层。 根据几分钟前卡恩发给他的消息，此时九科的团队到达公司有段时间了，安东尼正在与他们交接，此外，九科还带来了一个参观的民意团体。 不过图灵在意的不是这一点，而是对于那个很可能是特地来找自己的林怀，要怎么处理，或者说怎么打发走。 而且，一个大陆猎治科的特别调查员，这其中又有多少可以攥取的利益呢？ 图灵正思索着的时候，电梯中途停住，门开了。 一个穿着灰色卫衣，脑袋上盖着兜帽的人走了进来，被电梯里的图灵吓了一跳。 红色的电子眼瞬间注目到了这个人的身上，然后再也没有挪动。 这人一身极客打扮，夸这个小包，偏小的兜帽并不能遮住他的全脸。此外，他的胸前还挂着一个访问证明，上面写着“夜州大学”。 “那个……额，我是参观团的……嘿嘿……”这个学生冲着图灵露出僵硬的微笑，随后走到了电梯一角，双手抱胸低着脑袋开启自闭模式，不过从他一直点个不停的脚尖和略显颤抖的身体，图灵能感觉到这个人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甚至还在偷偷瞄图灵的头盔。 “你是参观团队的人？”图灵按下电梯询问道。 “额……是，嘿嘿……” “那你知不知道这里不在你们的参观区域内。”电子眼锁死在这个学生身上，后者的身体顿时僵住了。 这处电梯连接着威尔逊公司地下的构装者车库，出行的人要么是安全部门的人，要么就是威尔逊公司的合同雇佣兵，这种地方可不会拿出来让普通人参观。 “我……我不知道，我以为这里只是电梯……我跟队伍走散了。”大学生慌慌张张地抬起手来比划了两下，图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目光落到了对方的参观证明上。 【姓名：李功正】 【临时出入证明。】 图灵思索了一番，将智能电梯的触摸板楼层数全部退掉，输入了一个“1”，按下了确定键。 随后，他走向这名学生，身高和面甲带来的压迫力让这大学生仿佛吓傻了一样，不断往后缩。 “啪！”地一声，被硅基态根须严密包覆的手掌抓在了大学生的肩膀上： “我送你出去。” “好……好的。”大学生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并没有注意到一只漆黑的机械虫顺着领口爬进了他的卫衣。 …… “【泵式电能压缩技术】？” 会议室中，安东尼接过对方手中的文件，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这是九科为贵公司提供的新型技术，来自进化研究所的科研资料库。根据我方的调查，这种技术目前构装者市场上还没有出现类似的成熟科技，贵公司可以将这项技术支持作为克罗恩黑市的参展项目。为了保密，我们准备了三份纸质文件，可以交给你身后的技术团队过目。” 黑西装从对方的手中又拿过两份，交给了安东尼旁边的勃钳以及加菲尔德，他们作为现场技术团队而参与会议。 让安东尼·克罗利感到疑惑的是，九科给的东西似乎有点太好了。 进化研究所，那等于是从“国库”里面挑东西出来，虽然这可能并不是什么重要的技术，但绝对高新且有分量，九科的条件太好了。 和安东尼交谈的并不是林怀，而是林怀这边的谈判专家。至于林怀本人，则是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玩着自己的终端机，旁边的露西亚正襟危坐，时不时拿起桌上的供应饮料喝一口，目光频频看向林怀，一副很想和林怀一样玩手机但又不好意思的模样。 “成熟的科研项目，三人组的科研团队，都是精英人才……这让我感觉不像是一场交易。”安东尼看着对面的谈判专家，皱起眉头。 “这当然不是交易，克罗利先生，这是扶持。”谈判专家抬了抬眼镜，“同时我也希望您能仔细看一下后面关于技术团队入驻的条款……扶持项目自然也不会是无偿的。” “我明白你们的意思，在克罗恩科技展会之前，贵方的技术团队都会在碳变实验室提供技术支持……” “不，不是科技展会之前。”谈判专家摇了摇头，“所以我才希望您能好好看一下后面的条款。” 安东尼目光一凝，仔细阅读对方之前拿过来的纸质文件，面色微变。 “这是什么意思？” “条款上的意思。” “‘负责完成对威尔逊公司的持续技术支持’，这项条款过于模糊，我认为需要修改，至少应该确立一个准确的时间。还有这项‘保证后续科研团队的入驻’又是什么意思？” “不，这就是我们的要求。”谈判专家摇了摇头，“技术支持和科研团队，九科都能给贵方，贵方需要做的，只是接受技术团队的入驻罢了。” “放屁，想都别想。” 开口的是旁边的菲利乌斯。 这两条问题条款的意思很明显： 1.我们提供的技术团队要一直在威尔逊公司提供技术“支持”，就算克罗恩科技展会结束了，依然生效。 2.我们后续还会继续往你们公司派人提供更多的技术“支持”。 这还支持个p啊，公司送你得了。 看着对面面无表情，完全没有退步意思的谈判专家，还有一副把这儿当自己家的林怀，安东尼隐隐感觉虚汗浮现。 虽然知道这种所谓的“扶持”绝对不是白送，但没想到九科会这么黑。 最近碳变实验才刚开启变革，这种时候说什么都不可能让九科的人一直“住”在威尔逊公司，在克罗恩科技展会之前入驻，就已经是安东尼和实验室所能接受的所有心理底线了，而他原本也以为最多不过如此。 距离克罗恩科技展会还有半周时间，这点时间让九科的人挤进公司的科研是可以做出让步的筹码，再多就是无稽之谈。 不知什么时候，林怀停止了玩手机，兴趣盎然地看着眼前即将谈崩的双方，一边的露西亚则是找旁边的黑西装问了个“厕所在哪”，接着就捂着肚子推门跑出去了。 “克罗利先生，希望您能明白，这是九科的决定，九科。”谈判专家连连强调，意思很明显—— 国家的决定，压下来你不想做，也得做。 安东尼双手略微颤抖，双眼无神地扫过纸张上的各种条款，脑海中在迅速思考对策。 “如果您不能做决定，那就让能够做决定的来，我说得够清楚了么，克罗利先生？” 就在这时，一道打哈欠的声音从一边传来，众人的视线一转，顿时落到了九科带来的技术团队中。 领头的年轻人坐在椅子上，一脸无聊地蹭了蹭嘴： “我说……对于贵公司的科研实力，在座的各位都是有目共睹了。” “除去那什么死亡率极高的碳变手术的永生梦之外，工业研发实力如此贫弱的威尔逊公司，想要怎么在日后必然爆发的企业战争中存活下来呢？” “古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安东尼看向对方。 这是九科三人技术团队的领头者，古仁吉，也是双方之间合作的枢纽，因为他就是作为技术支持人员入驻威尔逊公司的，同样，也是之前在一楼大厅的时候，林怀刻意提醒安东尼需要注意的人。 技术支持这个东西，说白了就是威尔逊公司需要完成一个项目，那么九科就派出一个技术人员或者技术团队帮助威尔逊公司来完成这个东西。 “后续我们会派出更多的科研人员，针对贵公司贫弱的工业研发实力提供帮助，难道这不是一件好事么？……放心，你那点碳变实验真的没人会在意。一个不提供高端战力，也无法提供工业生产的技术，如果是纯粹的和平年代那还有点看头，但这个时代可不是。” 古仁吉眯了眯狭长的双眼，脸上略带嘲讽： “你们想想，那些死在了时代洪流中的公司，资本，企业，甚至是生物物种，数不胜数，除却他们跟不上时代和环境的变化这个原因以外，他们甚至不能寻求外力的帮助。但是现在可不一样，九科和国家主动帮助你们，莫非贵公司认为，成为幕国的一部分，和成为时代的眼泪这两种选择，后者才是更好的？” 此言一出，加菲尔德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手指点着古仁吉： “闭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对方看不起碳变实验，就等于否定了加菲尔德和茨菲尔德以及萨克斯多年来的研究，这是无法容忍的。 “呵，加菲尔德，我看过你的书，狗屁不通一塌糊涂，就这水平当年也能在法尔斯的首府大学当上客座教授？” “你……” “而且我看威尔逊公司的基础建设也不怎么样，过时的会议室，美名其曰古典风格。没有智能传动的椅子，甚至在公司内部没有修建任何的军工传动带，这对于一家具有武力的构装者资本来说简直就是笑话。还有形同虚设的工业研发部……” 就在这时，洞开的会议室大门打断了古仁吉的滔滔不绝，一席绿发身影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安东尼顿时双眼一亮，猛地从主位上站了起来： “卡恩小姐！您终于来了……” 卡恩点了点头，走到了主位上坐下，图灵尾随其后，坐在了她旁边的位置上。 “不好意思，路上有事情耽搁了。” 卡恩环顾四周，而坐在一边的林怀则是直勾勾地盯向主位，略显魔怔的模样。 简单环视一周，青绿色的眸子直指古仁吉，旁边图灵的红点也停留在了这人的身上。 古仁吉的声音并不小，二人在进来的时候听得透彻。 “看样子进行得不是很顺利，不过为什么是个技术员在这里大吵大闹？” 卡恩轻轻拂过耳边的长发，目光审视着九科一方的人。 古仁吉顿时皱起眉头：“你们迟到了……” “我家公司，我想迟到就迟到。”卡恩眯了眯双眼，伸手接过后面安东尼递上来的文件，一目十行迅速看完，并聚焦到安东尼点出来的问题条款上，“技术文件呢？” 后面的黑西装上前一步也递了过来，不过卡恩接过来随手放到了图灵面前。 这个动作顿时让九科的人将目光放在了图灵身上，尤其是被一句话怼得语塞的古仁吉。 这是谁？ 对于卡恩，九科自然认识，毕竟是集团继承人。 但对于威尔逊公司的内部调整，也就是作为工业研发部主管的灰狐，他们并不认识。而对于卡恩随手塞给图灵的行为，让他们直觉感受到这个雇佣兵打扮的人，身份似乎有点特殊。 古仁吉顿时眉头一挑：“这也是技术人员？雇佣兵那边请来战地科学家？” 噗嗤…… “战地科学家”这个词儿让林怀一下子没忍住，虽然他捂住了嘴，但还是吸引了不少视线，紧接着的便是一道来自于主座上的尖锐视线。 抬头一看，卡恩正一脸冷漠地盯着他。 “向各位介绍一下。这位是卡恩·威尔逊，目前担任公司的特别执政官。这位是灰狐，工业研发部主管。” 说完，安东尼便小声将刚才谈判中的重点告诉了图灵和卡恩，并点出了林怀不管事儿和九科的态度过于恶劣这两点。 而对此，卡恩的态度也很直接。 “那我想现在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各位可以请回了，这种条目，我们不需要所谓的‘扶持’。” 卡恩随手将文件一扔，打着旋飞到了林怀的面前，后者顿时一愣。 谈判的又不是我，怎么冲着我撒气呢？ “呵，这不是你能决定……” “这是我家公司，我想怎么决定就怎么决定。”卡恩毫不客气地将古仁吉的话怼了回去，“而且，你是什么东西？这场交接进行到现在，我想还没到需要技术交流的时候吧？” 古仁吉的脸顿时阴沉了下去，目光凝视着卡恩正要说些什么，却又被一边的林怀压了回去： “行了行了，你那点臭脾气给我消停一下，这里毕竟不是九科，别拿鼻孔看人家。” 古仁吉看了眼作为领队的林怀，又扫了眼卡恩和图灵，鼓了鼓胸膛，勉强闭嘴。 这个就是林怀了？ 在进来的时候，图灵便注意到了这个行事懒散的胡茬男，半躺的姿态，略开的领口，懒洋洋的模样和周围的人形成了异常鲜明的对比。 不过这好歹是官方的人，这么刚硬没问题？ 图灵疑惑地看向卡恩。 “九科内部有我们的碳变客户，这些人不算什么。”似乎明白图灵的意思，卡恩小声凑过去咬了咬耳朵，前者点了点头。 “哪个是罪策局的？”图灵看向安东尼，后者小声回道： “上厕所去了。” 上厕所？ 图灵歪了歪头，看到会议桌上空掉的大号杯子，里面装着橙黄的液体残留，似乎是供应饮料。 “我想各位谈的似乎都有点情绪激动了，不如我们先暂且休息一会儿再说？”林怀迎着各方视线，耸了耸肩。 “这里激动的只有你们那边的技工，而且我认为没有什么好谈的了。技术支持，我们不需要。”卡恩冷笑一声，将收拢的文件推了过去。 谈判专家瞥了眼文件，看了眼卡恩，又瞥了眼林怀： “我想……” “技工？！” 谈判专家斟酌的话还没说出来，一边的古仁吉“啪”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声音调高到八度变形： “你说我是技工？” 对于这个轻易被惹怒的年轻技术人员，卡恩回以明媚的微笑： “您难道不是么？” “我毕业自夜州大学，具有三个高等学位证明，曾进修于进化研究所下属分部学院，同时在九科内部完成过二十八个科研项目，带领团队进行过三十个以上的项目研发，你居然把我和技工相提并论？！” 林怀看向古仁吉眼神顿时微妙了起来。 而卡恩的神色则愈发意味深长，就像是猫看到了耗子，仿佛对方是某种好玩的东西。 谈判专家顿时扯了扯古仁吉的袖子，却被对方一把拂开： “九科派我来威尔逊公司，不是来听这些乱七八糟半天开不完的会议，我是来投入工作，并且教导你们这边的科研人员，比如那边那个带着个独眼灯泡头盔的什么项目主管，我的时间很宝贵，没空在这边跟你们耗下去！” 随着古仁吉一番言语下去，整个会议室顿时冷场。 图灵打量着这个面红耳赤的年轻人，觉得有些离谱。 古这个姓在夜州不多见，并且和姓巫的有一个共同点： 官僚世家。 冷场持续了足足三秒，直到林怀轻咳了两声： “不好意思各位，我想我们还是先稍作歇息一下……事情总是有的谈的，不满意的条目也可以更改，这位卡恩小姐认为呢？” “我认为不用了哦，能否请贵方带着这位技工小朋友立刻离开呢？”卡恩露出明媚的微笑。 “行了古仁吉，去厕所冷静一下……” “古家隶属夜州九科，你没命令我的资格！” 被卡恩的话进一步激怒的古仁吉顿时甩开林怀的手并狠狠瞪向他，后者顿时抬起双手，眯着眼扫过古仁吉后面稍显年长的两个技术人员，并抬了抬下巴。 “仁吉，休息一下吧。” 古仁吉看向身后和自己面貌相仿的白大褂，张了张嘴还要说些什么。 “我知道你对这次的行动很不满意，如果谈崩了，你也不用在这里留着不是么？” “但是上面的任务……” 古仁吉没有说完，白大褂的摇头打断了他的言辞。 在对方的凝视之下，古仁吉难看的神色变了又变，终于还是闭上了嘴。 看着事态得到收敛，林怀轻轻吐了口气，依然保持着懒散的态度，不过看向古仁吉的目光变得愈发冷漠了起来。 夜州本地的九科处处为难，现在甚至出现了不听命令的情况。 富家子弟真是难伺候。 在心中略微叹了口气，林怀的目光落到了之前一直没怎么说话，冷眼旁观的灰狐身上： “卡恩小姐，再考虑一下如何？” 卡恩保持笑容正要果断拒绝，却感觉肩膀被身边的人拍了拍。 “那就暂且休息一下吧。” 看了眼起身的图灵，卡恩稍作疑惑，但没有多问，回应了林怀。 图灵起身，绕过会议桌朝着外面走去，目光和林怀轻微一碰而分，离开了会议室。 林怀看了看微笑的卡恩，又看了看图灵离去的背影，神色微妙，小声嘀咕着跟了出去。 灰狐的地位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高，拍拍肩膀那女的就改口了。 漂亮妹子都被雇佣兵拱了啊。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万恶的灰狐 “嘿！那什么主管先生，留步一下。” 偏僻的走廊中，图灵顿住脚步看向后面追上来的林怀。 因为之前电梯里那个迷路大学生的缘故，图灵耽误了一点时间，连带着在行政层电梯门口等他的卡恩也一起来晚了。 从会议室内的情况来看，九科这次所谓的扶持交接对于威尔逊公司来说并不算有利。在碳变实验因为凡性过滤器得到改良后，无论如何威尔逊公司都不会让任何外来势力将人插入公司内部，图灵也不会，尤其是九科的人。 所以卡恩态度强硬地拒绝了九科的要求，不过图灵不完全这么想。林怀暂停会议，除了九科那边的天才技术员态度过于恶劣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完成他的本来目的：找到灰狐。而图灵也乐于给他这个机会。 林怀脚步飞速追到灰狐面前，然后从包里摸出了一包烟，熟练地翻开盒子递给图灵，后者摇了摇头。 图灵打量着眼前这个大陆人，尤其在对方各种不修边幅的细节上停留片刻目光，心中涌现一股强烈的烦躁感。 衬衣衣领没扣好，外面的九科大衣肩膀也是歪的，皮带从腰间掉出来半截，中分虽然是中分，看起来也不是很对称。 幻肢直接增殖而出，正在抖烟盒的林怀双眼一冷，当即从怀里摸出一把咔咔扩展的特质手枪，接着便看到那几根科技武器将自己全身上下都弄了一遍，褶皱抚平，衣领拉整齐，扣子也重新扣好。 两秒钟后，舒服多了图灵松了口气： “林长官，有什么事情么？” 林怀：“……” 好家伙，家政达人？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自己一直以为是雇佣兵的人，在对方规整的大衣上停留了片刻目光，若有所思地抽出三只烟，并成一排放到嘴里点燃： “没什么，我有点事情想问你，和威尔逊公司没关系。” 说完，他扫视着周围的环境，松开贴着嘴唇夹烟的手，从怀里摸出了一副全金属的匣子展开在图灵眼前。 来自进化研究所的投影科技形成特殊的徽章，林怀叼着烟说道：“我是中央猎治科的特别调查员，到夜州来是为了查点事情，这里有安静点的地方没？” 图灵先是扫了一眼这份特殊的警徽，语调疑惑： “你是大陆猎治科的人？为什么会为这种事情带队？” “这你就别问了，我有我的原因。”林怀微笑着耸了耸肩。 大陆和夜州的九科警徽形状是不同的。九科的警徽中带有“乌鸦”的图形元素，整体形状复杂尖锐。这和夜州的特产生物——夜鳞渡鸦有关，也就是爆羽鸦的原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生物是夜州的地区代表性动物。而大陆的警徽，则更加方正，图形元素较为简约。 将林怀带到了一处专用的会客室后，对方直接切入正题： “在上个月，夜州九科发起了一场针对‘化纤’组织的围剿行动，而你在这场行动中杀死了‘化纤’的首领白头鹰。”林怀陈述着，抽了口烟。 “虽然我对于你后来到现在，加入威尔逊公司的情况很好奇，不过我想了解的主要信息是，当初白头鹰是怎么死的？” 林怀看过白头鹰的尸体，他很清楚，那绝对是死于虫巢的科技手中，所以他这样问了。 但这同样向已经从巫寰宇那里提前得到信息，做出准备的图灵透露了更多的信息—— 果然，对方不是来查处刑人动力炉的。 林怀的询问让图灵轻微地松了口气。 中央九科的特别调查员，虽然对方样子不修边幅，行为懒散，不过背景摆在那里，图灵心中一直是盘算着如何对付这家伙的。故意给对方机会接近自己询问情况，也是为了让自己了解更多情况，同时验证一些猜想。 从现在的情况看，林怀应该是来查虫巢的了。 对方作为猎治科的人，查虫巢的原因基本可以呼之欲出——九科内部出了内鬼。 而且还是虫巢的人。 图灵整理了一番思绪，抬头说道：“林长官，你亲自到威尔逊公司来就为了问我这个问题么？” “有什么问题么？”林怀皱眉。 “作为中央猎治科的特别调查员，你应该拥有极高的权限才是。那么你也应该知道，虽然我加入了威尔逊公司，但是依然具有九科雇员的身份，你为什么不通过雇员系统来问我呢？” “我乐意，你不管。” “今天的事情，虽然你是带队的人，但是你却几乎不参与交接过程，全程都是一个谈判专家，还有一个谈崩专家在和我们的人交流，而且你的威信在这支队伍中似乎并不怎么样。”图灵将身体靠在了沙发上，通过集成功能键调了调舒适的智能靠背。 “而且你还没什么人用。” “刚刚会议室里那一票不是人？”林怀挑眉。 “那都不是你的人，那是‘夜州’九科的人。”图灵着重强调道。 “孤身一人，没有下属，没有威信，甚至没办法使用夜州特有的雇员系统，这让我有些怀疑你的证件是不是真实的。” 听着图灵的话，林怀眯着双眼支起脊背，将手中的三只烟轻轻碾碎在桌上。 “灰狐是吧？有点意思。你想怎么样？” 林怀不复懒散的行为凝视着图灵的面甲。 对方在会议桌上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什么值得引人注目的动作，但和卡恩之间的互动，加上林怀本身的目的，他并没有停止对灰狐的关注。 但现在看来，这个灰狐似乎一直在观察着会议室的现场，这让林怀的直觉告诉他：这家伙一定是个老银币，需要慎重对待。 而且能够短时间内在威尔逊公司内拥有这种待遇，要知道雇佣兵一直都是各种势力中公认最好用但却最不经用的一个群体。 “虽然你看上去没什么威信，但身份和背景摆在那里，对于今天九科这支队伍，你应当具有所有权利。”图灵看了眼对方捻在桌上的烟，面甲下皱了皱眉，“你帮我处理掉今天的事情，我就回答你的问题。” “你这是在跟我做交易？”林怀猛地将自己的警徽拍在桌上，双眼锐利。 “没错。”图灵十指交叉撑在下颌，“对内的猎治科，还是大陆的，在夜州九科我想你应该是处处受阻，毕竟你的存在，一定会威胁到夜州九科的利益，尤其是姓巫的人。而且你身边还有一个罪策局的人，我猜那一定是你选择的盟友。在这种地方，你的朋友可不多。” 图灵伸出手，将对方拍在桌子中间的警徽轻轻推了回去。 “所以，别拿警徽压我，这里是夜州。” 林怀直直地凝视着图灵，长达数秒后猛地收回目光，朝着旁边光洁瑰丽的古典地板上“呸”出一口唾沫： “妈的，怪胎！” 原因无他，因为图灵全都猜中了。 或者说，是以利益为根本的推算，虽然信息不多，但是只要考虑到猎治科的职能，加上林怀作为中央外派官僚的身份，就足以得出夜州本地和他绝对互相不对付的结论，这是身份上的核心矛盾，足以推断出很多信息。 这些东西图灵上午坐在商业街的板凳上就已经吃着关东煮想清楚了，而且可能性不止这么一种，他只是说了最有可能的一种。 “行吧，我回去就他们离开，这样行了吧？”林怀搓了搓上半张脸，语气无奈。 “不行。”图灵摇了摇头。 “你特喵的别太过分啊。” “九科不是来为我们提供技术支持的么？【泵式电能压缩技术】的原型机和资料要留下。” 林怀顿时瞪大双眼看向图灵。 你这还惦记着？能不能做个人？ “行吧，可以。现在该告诉我白头鹰是怎么死的了吧？” “这么爽快？” 图灵脑袋一歪，顿时感觉亏了。 林怀：“？” 男人恶狠狠地掏出三根烟咬在嘴里：“事情都答应你了，别想再抬，现在告诉我，白头鹰的死状，现场，枪击方向，我要全部的信息。” 图灵点了点头：“我杀的。” 林怀“啪”地一下吐了烟就站起来了： “你他吗别太过分啊！” “我开个玩笑，别在意。”图灵放松地将手搭在沙发扶手上。 第二百六十二章 傍大款和小脾气 “虽然我很想现在就告诉你，但是你还没有完全兑现你的承诺。”图灵冲着林怀摊了摊手，意思很明显。 你先把今天这事儿解决了，我再回答你的问题。 “妈的，老子好歹是办公差的，信不过我？？” “毕竟我们还不太熟，如果你翻脸不认人，那我会很尴尬的。” “老子现在觉得我更尴尬，甚至怀疑你在耍我。” “只是在确保利益的情况下行事而已。” 林怀狠狠的瞪了眼灰狐面甲，飞速摸出自己的终端机，在上面飞快地点击着，两分钟后将画面对准了图灵： “我现在已经在我的行动系统上将这次任务结束，并且上传了行动报告，你的要求现在我就算想改都改不了。好了，别磨蹭了，我的事情很多。” 图灵打量着终端机上的画面，确认无误后点了点头： “好，林长官做事雷厉风行，那我就不继续兜圈子了。” “白头鹰死的时候，我和他之间的距离没有不足三十公分，攻击我们的是一道具有极高温度的激光，蓝色，速度很快。命中白头鹰后，对方身上的构装体呈现正常的融化迹象，其他的信息，你在九科内应该也能查到。” “具体说一下，激光命中后，伤势的扩散，到底是‘融化’，还是‘侵蚀’。”林怀垂着脑袋给自己重新点上三根烟。 融化还是侵蚀？ 这个疑问重点让图灵足以开启芯核处理器将当时的画面进行重放，随着当初那一道蓝色激光穿过白头鹰并擦过自己肩膀的情景出现，图灵给出了答案： “是侵蚀。” “你似乎很笃定？”林怀双眼一眯。 “当然，我过目不忘。” 除非内存不够。图灵在心底补了一句。同时，他也对“侵蚀”略有疑惑。 因为这代表，当初攻击他的武器，并不是他认为的激光武器。 林怀眯着双眼审视着图灵，没有在这个细节上过多纠缠： “白头鹰死亡之前呢？他说了什么？” “他邀请我加入一个叫‘虫巢’的组织，想要以此来活命。” 话音刚落，林怀猛地站了起来，目光尖锐。 白头鹰的确是虫巢的人，在当晚遭遇了【流态动力孢子炮】的灭口。 “你似乎很惊讶？九科内部有虫巢的人？” “这不是你能知道的事情。”林怀语速极快，同时在脑海中整理着这段时间自己收集到的各种信息。 “顺便，我还可以送给你一个消息。”图灵突然说道。 “什么消息。”正在思考中的林怀没多在意。 “今天我收到了巫寰宇发给我的信息，他要我咬定杀死白头鹰的人就是我。”图灵歪了歪头，观察着林怀的反应。 “什么？！” “妈的，这傻‘哔’到底在想什么？就这么想脱开干系吗？” 当晚由巫寰宇负责的围剿行动，无论是有虫巢的人混进其中，还是真的有内鬼，这都是巫寰宇的责任，而联系到【虫巢】的重要性，必定会遭受来自中央的调查。 不过前提条件就是“白头鹰在围剿区域遭遇【虫巢】灭口”这件事情证据确凿，且林怀将报告发上去。 不过……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情？”林怀看向图灵。 “因为我觉得你很有价值，我认为我们之间可以展开更多的交易。”图灵歪头。 通过今天对林怀的观察，图灵在几分钟前想到了一个不错的发展方向。 现在的局势，可以总结为因克罗恩黑市产生分裂，而对表世界和构装者世界造成了一系列连锁反应，从而波及到整个世界的动荡前兆，也就是被认为可能爆发的“企业战争”。 目前，【世界】组织处于发展状态，在构装者世界中处于中立的威尔逊公司是图灵用于嵌入构装者世界的门槛和“灰狐”身份的避风港，而如果能够拥有一个分量足够，且具有极大权利的盟友，无论是对于图灵还是灰狐，千面来说，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眼前这个来自于中央猎治科的林怀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其本人的能力暂且不知，但能够作为特别调查员来到夜州，必然也是有两把刷子。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背后的力量，这和夜州的九科可不是同一个量级的，威尔逊公司足以成为建交的桥梁。 基于这一点，图灵甚至更愿意林怀是一个能力中庸，更好控制的“庸人”。 林怀轻笑一声，下意识就要先来一句俏皮话，张了张嘴又在理性的控制下思考了起来。 夜州九科和自己不对付，林怀在这种情况下的第一反应，就是寻找外力，于是他和罪策局的督查，也就是菲利乌斯达成了盟友关系。 而如果能够拥有更多的盟友，对于自己查人也更加方便，且体制内存在威尔逊公司的“永生”客户。 细想之下，灰狐的这个提议似乎挺不错，足以在目前的情况下互利。 而灰狐，必定是代表了威尔逊公司的利益，他一定是想要通过自己傍上中央……呵呵。 林怀心底冷笑一声，事情办完了老子就走，靠我傍大款？哼，想都别想！ 思维结束，林怀坐了下来，冲着图灵露出微笑： “我想目前的情况，我的确需要威尔逊公司的帮助，不过具体怎么合作，你想好了么？” “交换，在基本信任的情况下进行各种交换，只要利益对等，那么我们之间可以进行物品，情报，信息，乃至武力协助上的各种交换。” “基本信任？你特喵的刚刚在我这里提了一堆要求，还基本信任？”说道这个林怀就感觉自己刚刚特么像个猴儿。 “我违背了巫寰宇的命令，将失职的有力证据告诉了你，这件事情根据你的选择，会引发两种情况： 1.你提交报告，巫寰宇干掉我，但是你只能不痛不痒地打击巫寰宇，且并没有找到内鬼，而后你将在巫山极的压力下继续追查隐藏在暗处的间谍。 2.你我共同保守这个‘秘密’，你暂时不提交报告，沉淀现在的状态，知而不报，直到在新盟友的帮助下彻底找出内鬼。” “这就是基本新任，林怀，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选最好。” 虽然确实是有这么一件共同不利的情况，但是这感觉……暴露这件事情的权利怎么看都是握在我手里吧？而且你更亏好吧？ 林怀直接疑惑。 因为这事儿他如果直接报告上去，第一个死的就是灰狐，对方明显不是这种能够将威胁性命的事儿说出来的人。 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林怀知道怎么做更有利。 “好，那就按你说的做。” “那么，合作愉快。” 面甲下，图灵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两只手轻轻握了握。 …… “谈什么了？” 行政层走廊上，卡恩轻轻靠在墙边，抱在胸下的双臂挤出急具弹性的弧度，一缕“青”丝柔软地搭在肩膀上。 林怀刚瞟了一眼，便被一道尖锐的视线逼开，顿时嘴里哼哼唧唧地装作四处看风景。 看到那双“狗眼”瞟到别的地方去了，卡恩撇了撇嘴，拉上图灵的手挪到了走廊另一边。 “谈了点有利的东西。今天这事儿，九科走人，东西留下。” 闻言，卡恩有些讶异地歪了歪头：“你怎么说服那个邋遢鬼的？” “合作。他背后代表着中央九科，可获取的利益很多。”图灵将和林怀达成合作的事情简要告诉了卡恩。 “你认真的吗？” 卡恩顿时蹙眉，轻轻锤了一下图灵的胸膛，内里外骨骼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这可不叫‘基础信任’，风险太大了。如果这家伙真的捅出去，巫寰宇不会放过你。” “利益在前，为了完成自己的任务，他现在提交一份针对巫寰宇的报告上去就是继续给自己增加难度，他没这么傻。”图灵摇了摇头，“风险是有的，但利益更大。并且，就算他真的做了，我也有办法应对巫寰宇，而如果真的做出这种蠢事儿，就代表林怀这人也不适合合作。” 图灵在面甲下笑了笑。 刚刚和林怀的说的东西，看似图灵不利，但只是为合作创造必要条件罢了，因为通过之前的交谈，他已经确定了林怀在夜州九科的处境并不好，他本来就不会立刻打报告，而且工作到一半打报告本来也不符合人的心理常态。 图灵好像是说了两个选择，但其实是说了一句废话，和一句必然会产生的结果，目的只是促成和林怀的合作罢了。就算林怀真的捅出去，那图灵也有办法。 当初用机械虫捕捉到的巫寰宇决定将白头鹰作为替罪羊的画面，他可没删除。 “还有，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图灵奇怪地看着卡恩，“就算合作失败，公司和你又没什么影响。” 要知道，出门在外的图灵，除却必要的手部接触外，是很反感这种存在致命器官的位置被其他人触碰的。 卡恩顿时傻了两秒。 随后狠狠地给了图灵一拐子，踩着小皮靴气冲冲地走了。 “……莫名其妙。” 被突然袭击的图灵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合金箱子，轻轻拍了拍。 “咳咳……” 图灵回头，看到林怀正啧啧地看着自己，不知道为什么，那表情让图灵很想一拳打上去。 “偷听了多少？” “也没多少……就听到了一种注定孤独一声的言论……行吧行吧，我就听到你最后那句话！” 看着红光大亮的灰狐面甲，林怀抬手示弱，图灵没再理他，转身走向会议室。 被留在原地的林怀耸了耸肩。 虽然确实没有偷听，不过“打情骂俏”的表情他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只可惜，有的人实在是有点木啊。 林怀在心中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都快奔三了，都有人喜欢一铁头盔，怎么就没人看上自己呢？ “嘿烟鬼！会开完了吗！” 扭头看向蹦跶上来的露西亚，林怀扯了扯面皮。 这个憨憨不算…… “马上就完了。” “那我不进去了。”露西亚说完，去找管理层的服务区要甜食了。 …… 会议恢复了，这一次作为领队的林怀亲自和公司团队交接，并作出了让谈判专家和技术支持员古仁吉暴跳如雷的决定—— 扶持继续，把技术交给威尔逊公司，我们走人。 “你在开什么玩笑？！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古仁吉率先质问，但直接被林怀一巴掌扇回椅子上坐着，整个人都懵了，连带着旁边的谈判专家也给吓了一跳。 林怀利索地从技术员口袋里摸出一张数据盘，轻巧地扔向灰狐，被幻肢接在爪子中央，随后轻轻挥了挥手，率先朝着门口走去。 “林怀，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现在，全部离开。如果有人觉得不妥，可以向巫寰宇报告，不过我也很乐意向中央那边报告一下他的档案异常。” 另外两个技术员神色凝重，但被林怀无情打断。 “愣着干什么？走了。” 一众九科的人互相对视着，最终只能站了起来，跟在了林怀的身后离开。 而被扇了一巴掌的古仁吉暴怒着还想要说些什么，直接被身后的两个技术员抓住，冲着他摇了摇头。 虽然不知道林怀出去了一趟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是领队，事情定下来了。其他人要做的就是将这件事情报告给巫寰宇。 临走前，林怀停在门口，冲着图灵打了个手势，顺带眨了眨眼，图灵也向他点点头以示回应。 林怀：别忘了我要的东西。 图灵：当然。 “卡恩，我记得你有说过九科内部有我们的……” “菲利乌斯爷爷，把东西拿到碳变实验室，我们评估一下这项技术。” 卡恩说着，直接无视了一边的图灵，直接起身离开。 第二百六十三章 卡恩的尾巴 走廊上，露西亚蹦跶的身影迎面对上林华等人的队伍，手里还拿着印着威尔逊公司标志的纸杯蛋糕： “咦，这么快吗？” “不然呢？走吧，没人让你抓。” 虽然刚开始和灰狐的交接让他颇为难受，不过结果还不错，林怀的心情非常愉悦，颇为随意地摆了摆手。 瞟了眼和轻松愉快的林怀相比，明显气氛迥异的队伍，露西亚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正想问出声的时候，她看到会议室的大门开了，一席绿发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 “咦？那个是……” 尾随着绿毛身影走出来的黑西装员工和白大褂挡住了露西亚的视线，顿时压着大脑袋上的鸭舌帽穿过九科队伍一顿往前探，神色一变： “……绿毛怪！！！” 拔高的声线吸引了不少目光，卡恩微微侧头，冷淡的视线扫在了露西亚的身上，青绿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疑惑。 露西亚猛地回头看着林怀：“这……这个人怎么在这里？” 有故事？ 林怀徒手掐灭手中的烟塞进一边懵逼的九科成员手里，三两步走到露西亚旁边扯住小女警： “那是威尔逊公司的继承人，好了事情已经办完了，有什么回去再说……” “可是……” 露西亚还想说些什么，看到走廊尽头的卡恩眯眼一笑，指了指会议室大门，随后踩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 啥意思？ 露西亚的视线短暂地懵了一下，随后便看到了一个已经被她短暂忘掉，但几乎已经刻在了她dna里的身影—— 肩毛大衣，机械化头盔，红点光学传感器。 “灰狐！！！” 露西亚直接弹射起步然后被林怀一只胳膊截住：“干什么干什么？” 被声音吸引的图灵顿了顿追赶卡恩的脚步，撇头看到了正在林怀胳膊肘里挣扎的露西亚。 这个憨憨怎么在这里？ 随后他迅速反应过来——林怀的罪策局盟友不会就是这家伙吧？ 感官目镜形成的红点在林怀脸上停留片刻，图灵感觉自己可能需要重新估算林怀这个人的价值。 “放开我！让我逮住那个家伙！” 逮？ 林怀将露西亚的用词记下，脸上冲着四周的九科雇员堆起笑容： “好了，我们回去吧。” “林怀！你……唔唔唔——” 将露西亚的鸭舌帽直接盖在她的脸上，林怀带着队伍离开了威尔迅大厦。 …… “呼……你这个混蛋！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楼下的车队旁，终于解除了束缚的露西亚扯下脑袋上的鸭舌帽，狠狠砸在林怀的脸上。 “呵呵，你想在威尔逊公司的大楼里无故闹事儿？我这是不让你丢人现眼。”林怀将鸭舌帽从脸上撕了下来，反着盖回露西亚的脑袋上。 “你觉得我会怕他们吗？呸！” 狠狠蹭了蹭鼻子，露西亚将刚刚在挣扎中被捏变形的纸杯蛋糕捏回圆形，恶狠狠地塞进嘴里。 “哦……”林怀意味深长地打量着露西亚。 “还有，你到底是不是警察啊？灰狐可是……” “我知道我知道……不过我很好奇，你怎么和灰狐扯上关系的？怎么认识他的？” 对于女警喜欢追着违法者撵的习惯，这段时间林怀也算是有所了解了。 那天晚上在龙坡寨，这家伙可是顺手就逮了两个黑户，还把夜州特别行政区的法律条款念得一字不差，论背书能力林怀是甘拜下风，如果不是后面虫巢的事情吸引了露西亚的注意力，这个女的可能还只能用这种方式绑着让她放弃。 现在林怀很好奇的是，能否从露西亚身上拿到更多有关灰狐的信息。在九科资料库中他可没有注意到灰狐和露西亚之间有太多关联的讯息。 “我告诉你，你帮我把人抓回来？”露西亚横了他一眼，接着看到林怀从车里捞出来一个装满甜食的透明大包，塞进了她的怀里。 露西亚顿时愣住了。 “跟我聊聊灰狐，这些都是你的。” “你……你怎么能这样……你这是……贿赂……”一抹红色从露西亚的脸上迅速蔓延，声音到最后越来越小。 “诶，我们之间那叫同事，怎么就变成贿赂了呢？怎么样，成交？”林怀笑眯眯地说道。 “那……能再给我一包吗？” …… 被中间的小插曲打断，等到图灵回头的时候，卡恩一行人已经走入电梯间前往碳变实验室了，图灵只能等待同样正在使用中的二号电梯，同时趁着闲暇整理了一番刚得到的资料。 和林怀达成的第一项合作，是帮助对方拿到九科雇员的上级终端。林怀本有足够的权限拿到能够发布命令，至少调遣雇员为自己工作的上级终端，但是下发命令一直被巫寰宇扣住，所以他需要威尔逊公司在九科内客户的帮忙。 只是图灵自己刚刚似乎什么地方惹恼了卡恩，没能把要求告诉对方。 而林怀交给图灵的，也就是一份由林怀整理的虫巢档案，一份数据盘。 说是由林怀整理，但其中编写的各种文字和文件简直乱成一团，图灵将这些信息传入芯核处理器后，还自己又整理了一番。 其中除却虫巢一部分已知的干部情报，和虫巢特有的一种纳米科技外，有两点让图灵比较关注。 一个是名为“蝇”的干部角色，在虫巢组织中属于高级骇客，同时也是一名“破冰者”。而林怀整理的数据，让图灵充分肯定，当初在网络黑市中遭遇的卡通苍蝇，就是这个“蝇”的虚拟形象。 不为别的，因为粉色的苍蝇，实在是太少见了。 将一个戴着机械苍蝇大头盔的女人图片从脑海中滤过，图灵翻出了另一份档案： 【流态动力孢子炮】 根据林怀的猜测和肯定，这就是当初袭击白头鹰并波及到自己的武器。根据这份资料显示，这种武器发射的并不是激光，而是类似卡恩在针对流电桑恩时使用的大功率脉冲武器。 同时，这种武器发射的脉冲弹药和纳米科技相关，这其中的纳米虫能够轻松地侵蚀物质，同时对图灵的幻肢也能够造成直接伤害，当初白头鹰就是这么被灭口的。 这种武器给予了图灵充分的危机感，而好在，新型号的万鬼缠身已经让哈迈德在巢穴实验室进行测试了，同时各类妖械身上的妖神器官也已经提取并投入了培育中，其中的【斥力场增生甲壳】应该能够应对未知的纳米科技，前提是真的和虫巢爆发冲突。 图灵步入二号电梯来到碳变实验室，此时加菲尔德等人已经针对九科送来的科技原型机，比对数据进行技术提取和分析了。 “茨菲尔德先生呢？”图灵找到一头白发的加菲尔德。 “灰狐先生来了……茨菲尔德那老家伙这几天都在搞他的秘密研究，连您改进后的感电寿命逃逸手术也漠不关心的，不知道在干什么……您要去的话，最好再过一个小时。” 加菲尔德说着，将图灵拉到了一边，小声说道：“那老家伙很讨厌做重要实验的时候被人打扰。” “探寻未知，我能理解。”图灵在面甲下笑了笑。 他当然知道茨菲尔德是在研究自己给他的妖械金属，而自己今天也给他带来了其他的“礼物”，只是不知道茨菲尔德的研究进展如何了。 “对了，灰狐先生。” 这时，加菲尔德突然又进一步压低了嗓音。 “怎么了？” “您现在应该关心的似乎不是我们这些老头子的工作吧？” 图灵皱眉。 知识就是道路，科研便是承载着思想在这条道路上前进的列车。 我不关心这个我还关心什么？ “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图灵直言不讳。 加菲尔德瞟了眼实验室的更衣室。 “我是说，卡恩小姐那边跟您这么一直冷着也不太好……” 话音刚落，更衣室的门便打开了。 卡恩身着青色的高反光紧身衣，身上多处切割着黑色哑光的皮料材质，外面套着件白大褂，瞟了眼面容瞬间严肃的加菲尔德和一边俯头倾听的图灵，微不可查地翻了个白眼。 “灰狐，跟我过来。” 瞟了眼卡恩的装束，图灵转身跟了上去。 话没能说完的加菲尔德只能撇了撇嘴，开始主持实验室内的进度。 看着卡恩已经恢复了平时小猫步的步态，图灵知道，小脾气可能是差不多消了，虽然他依然不是太能理解卡恩突然闹脾气的原因。 跟着卡恩来到了一处独立的小型碳变实验室，卡恩轻巧地坐在了中央机械床上，包裹在青色皮料中的手指飞快敲打着旁边的终端机键盘，顶部的实验用灯光打开，在她身前的曲线上映出明晃晃的亮色反光。 “这是做什么？” 图灵打量着一副要上手术台模样的绿毛。 卡恩瞥了他一眼，轻轻侧过身，拍了拍臀部上方的位置。 目光掠过紧贴的饱满曲线，图灵看到这套衣服的尾椎位置，装载着一枚古怪的金属装置。 “这套衣服是我自研制作的，用于兼容你上次放在我身体里的东西。”卡恩轻抚小腹一侧。 放在身体里的东西？ 幻肢子体？ 图灵顿时三两步走到卡恩面前。 在黑陵区事件的时候，图灵以医疗为借口，将一枚幻肢子体种入了卡恩的身体中，确保对于威尔逊公司能够拥有足够的控制力。 但是在那之后，卡恩愈发亲切的态度以及图灵同威尔逊公司的亲密关系，他没有再多理会这枚存在于卡恩体内的子体。 他没想到的是，卡恩居然针对子体做了些东西？ 俯视着坐在机械床上的卡恩，图灵沉默了片刻： “在公司疗养院的时候，你没有取出来？” “当然没有。” 卡恩伸了个懒腰，自如地舒展着饱满的身躯，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根据我的研究，这东西能够输送和保存各种人体所需的养分，但供养这东西的存在，我也需要更多的进食……重点不在这里，而是……” 卡恩将几枚连接着线路的装置装载到自己的后脑，背后，腰侧等地方，从机械床上轻巧地下来，并转过身来背对着图灵： “看。” 话音落下，一簇子体从卡恩尾椎处的装置“咔咔咔”地钻了出来，宛如一根锋利的尾鞭，在图灵有些惊愕的目光中自如地伸展着。 轻柔的手从尾椎根部一直拂到顶部的尖锐三爪上，卡恩轻轻弹了弹子体，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明显能够自如地控制： “这就是你背上的那种东西吗？” 面甲下，图灵眯了眯双眼。 他没想到卡恩会自发地针对子体展开研究，或者说，他习惯了游鱼等人在科研方面的“低能”，从而低估了卡恩在这方面的能力。 不过现在看来，卡恩似乎并不知道子体在某方面的危险性，而是将这东西和图灵背上的幻肢等同了。 “算是吧。它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协调你的身体状况，在进行神经接驳后，还会增强视觉神经反射和动态捕捉能力。同时能够通过在体表外放出作为工具使用。” “似乎不止如此，在某些情况下，它还有导致大脑兴奋的作用。”卡恩侧过身来看向图灵，并用尾巴挪过旁边的显示器，展示数据。 “没错，有助于多巴胺的分泌，让人感觉到‘快乐’。” “你这家伙……这种东西是怎么研制出来的？集成的技术数量也太多了……” 卡恩嘀咕着，打量着显示器上的数据。 “叫我到这里来就仅仅只是为了这件事吗？”图灵打断了卡恩的嘀咕，后者将目光投向他，明媚一笑： “阿拉，在人家体内放这么危险的东西，我想多了解一下还不行吗？科研大师灰狐先生？” “你应有的权利。” 而对于图灵一板一眼的言语，卡恩顿时翻了个白眼。 “相比这些，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谈，关于和林怀的合作，还有克罗恩科技展会的事情。” 卡恩发现子体的功能虽然在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确保卡恩不知道某些功能后，图灵并没有过于在意这件事情。 第二百六十四章 进展 “科技展会？” “公司应该也在邀请名单内吧？能帮我安排一下吗，我需要同行。” 听闻图灵的话，卡恩歪了歪头，绿色的长发倾泻而下，明媚的眸子狐狸般眯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是要说九科的事情呢……说到这个，现在公司内一些事情已经逐渐交给我负责了，比如……这次展会的事情。不过……” 说到这里，卡恩语气一转。 “某些人的态度，很让人不满意啊，要不要让他去呢？” 脸上挂着狐媚的笑容，绿毛重新坐回机械床上，包裹在青色乳胶材质中的双腿交叠翘起，饶有兴趣地看着图灵。 “我以为你气消了。” “怎么会呢。”卡恩的表情恢复常时的平淡，“论对公司的贡献和个人实力，完全比不上灰狐先生的我怎么敢因为一点小事就随便生气呢。” 图灵：…… 要是还听不出卡恩话里的怨气，那他脑子和后脑勺上的东西真是白装了。 芯核处理器在图灵的脑海中重新复刻了之前走廊上的一幕，图灵对卡恩之前反常的行为进行了一番抽丝剥茧的分析后，迅速得出了准确的结论。 “如果是因为之前走廊上的事情，我的态度的确有些个人化了，我向你道歉。” 卡恩将手撑在光滑的脸颊上，视线微微撇向一边，撩了撩耳边的长发：“怎么个人化了？” “我没能考虑对我本身的损伤风险会间接造成威尔逊公司的风险，这是我欠缺考虑的，也是你作为合作者应当提醒我的。” 如果图灵在和林怀的交易中被对方卖掉，那么威尔逊公司将会承受一个碳变者、碳变科研学者、工业研发专家还要加上泰克侵蚀者级别的战斗力和合作者的损失。 所以卡恩的反应会一反常态，至少图灵是这么想的。 “下次再进行和公司相关的利益交换时，我会先和你进行交流，以确保风险的降低和排除。” 卡恩无声地张了张嘴，面无表情地两步上前紧贴图灵，目光在寸步之间凝视着面甲中心的红点： “现在我愈发好奇，你这家伙脑袋是怎么长的了。” 图灵：？ “既然你是这样想的，那么在黑陵区，你把我从流电桑恩手里救下来的时候又是怎么一套逻辑呢？”卡恩眯着双眼。 “自然是合理的交易。” “也就是说你觉得我也是这么想的，不会对你心存任何感激是么。” 图灵的视线定格在卡恩的脸上，半晌后回应道： “你并非那种简单的女人，我很肯定这一点。” 卡恩顿时不知道这到底是算不算赞美。 “灰狐。”卡恩将手轻轻搭在图灵的肩膀上，“这世界并非只有利益和交易能够决定一切，至少在某些时候，我希望你不要对我采用这样的思维方式。” “这算是另一场交易么？” 淡漠的神情持续了两秒，绿毛目光闪烁，随后突然化作轻轻一笑： “嘛，你就先这么想吧，毕竟铁幕大陆的古话说，‘来日方长’~” “交易内容就是你不生气了？”面甲下，图灵的面容舒展开来。 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是卡恩这样会严重阻碍双方的交流效率，毕竟他也不能用幻肢绑着卡恩让她听自己的要求。 只是他不太明白，卡恩希望自己用什么样的思维方式来与之相处呢？ “我才没生气，不过你要这么想也可以。” “成交。”图灵点了点头。 女人都是古怪的，看来即便是卡恩也难逃这个法则的约束。 图灵只能在心中耸了耸肩。 “不过，你一定要跟我贴这么近么？”图灵低头看了眼在自己胸膛上挤出挺翘弧度的乳胶材质。 “你可以后退啊。”卡恩持续向前一步，挤压更甚，笑容不减。 绿毛身高不差，头顶刚到图灵的鼻尖平行处。 于是图灵后退一步，伸手捉住卡恩的“尾巴”： “你和它的相性似乎很不错，是因为尾椎的装置？” “它们在体外使用时会造成皮肤器官的损伤，考虑到你背上的东西应该不会每次使用都对身体造成伤害，所以我测算了他们在体内的分布数值以及一些其他的东西。” 卡恩连接在终端上的多处线路并未取下，她再度向图灵展示显示器上的内容： “所以我尝试让它们在保持和身体各种的供应连接下，在尾椎处生成一个‘基点’，模拟成尾巴的状态。” 卡恩说着，轻轻撅起勾勒紧致的蜜桃臀，摆了摆幻肢尾巴。 看着那根从尾椎延伸的尾巴，图灵打开了脚边的合金箱，从里面摸出了一块集成机械，轻轻拨开后，像是吐司面包一般弹出数块装置。 图灵将其中一块展示给卡恩： “这是一块经过我改良后的凡性过滤器，内部有我集成的特殊科技，能够免于移植手术，直接在体表附着。” 卡恩接了过去，上下打量。 “不准备继续藏着掖着了？” 目前碳变实验室正在对图灵给予他们的那几块凡性过滤器进行研究，一个是针对人体影响的数值测算，一个是针对移植的研究，还有一个则是针对其制造方面。 “那没有意义，如果要作为项目存在，那么掌管它的只能是我。” 虽然一开始图灵没有将凡性过滤器的制造蓝图交给威尔逊公司，但这东西被解读也只是时间问题，图灵要将这东西牢牢握在手中的话，便要掌握对其的主导权。 那便是集成了幻肢子体的凡性过滤器。 植入方便，直接利用子体嵌入人体。另外还顺带将子体也植入进去了，进一步确保一切都在可控中。 “我明白了，我会让加菲尔德将项目转移到工业研发部的名下，嗯……再拨两亿给你，够吗？”卡恩抛了抛手中的东西。 “够了。” 预算，也是图灵的目的之一，除去在威尔逊公司内进行项目开发外，这笔钱还将被他用于巢穴实验室的发展。 “那关于你和那个邋遢鬼的合作，第一场交易内容是什么？”卡恩主动将话题转回正事儿。 “这个。” 图灵递出衣兜里的数据盘。 “虫巢的资料，他希望公司能够动用在九科里的永生客户人脉来帮助他拿到管理权限的雇员终端。” “特别调查员的权限拿不到么？嗯……是九科高层给他扣住了？”卡恩很快想到了这一可能性。 “没错，巫寰宇给他扣住了，他想借雇佣兵都没办法。有难度么？” “简单。”卡恩明媚一笑，“虽然大部分永生客户都是年老病衰且不处于权利中心的，但他们的子嗣不一样，这件事情我会让人去办的。” “之前在酒吧的时候可没想到你权利这么大，实验室，项目拨款，和九科交接，之后的科技展会也是你出面？” “毕竟要回到权利中心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不都是为了帮你吗？”卡恩笑着贴了贴图灵，然后一把将往后退的他拽住，“记得你的‘交易’，换一种思维方式~” “但刚才是你说我可以后退的。”图灵皱眉。 “现在不行了。那么回到科技展会的事情上，你为什么想要去？你有想要接触的势力？” “算是，你对阿尼姆斯生命基金会了解多少？”图灵想了下，没有隐瞒自己的目的。 “阿尼姆斯生命基金会？”卡恩蹙眉，“你怎么对那个研究杂种的科研机构感兴趣了？” 卡恩松开图灵，让他满满都是挤压感的胸膛得以放松，并将搭在一边机器上的白大褂拿开，关闭终端机的检测软件。 “那是个独立的纯科研机构，依靠外部投资来运作。上一次科技展会他们展出了一种融合胚胎，将老鹰和猴子融合在一起的异形生物，还有把大象和老虎融合在一起的成熟胚胎，他们叫那东西剑齿虎，呵……”卡恩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讽刺。 物种融合？ 图灵心中一动。 那么经过生命基金会物种融合之后的生物在进行妖械转化后会成为一种什么样的全新妖械呢？ “他们目前有多少这样成功的生物实验？” “成功？” 卡恩回头狐疑地瞟了图灵一眼。 “哪有成功，全部都是失败案例。肿得和猪一样的‘剑齿虎’，被其他从事生物研究的学者戏称为‘渐新象’，讽刺他们做了头畸形的猪，还只能存活几十个小时。而其他的实验，更是胚胎都无法发育完全便死亡。这家科研机构估计很快就会遭遇背后的人撤资了。” 面甲下，图灵微微皱眉，又很快舒展开。 情理之中。 经历过列车世界的他似乎对各种科技的出现都不奇怪，但物种融合这样的东西，果然还是难度颇大。 但即便如此，这家科研机构也值得一探，他们的生物科学家应该会对妖械更感兴趣的。 “距离科技展会还有半周，毕竟科技展会上势力混杂，爷爷不放心，所以他将康锤，沙湖（安全部门主管），还有你都安排在了同行的队伍中，本来今天是要跟你说这件事情的。”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是关于之前和穷途大厦的冲突。利益谈判是有必要进行的，这也是公司在科技展会上主要需要进行的事情。” 又是穷途大厦，图灵之前在龙坡寨寄生的那个会议代表还没有收拢，也没有进行远程监听，应该可以在这场事件中有所用处。 图灵点了点头，表示情况自己已经了解了。 “我这边调试完了。” 卡恩突然回头。 “调试什么？” “测算碳变数值的东西。” 绿毛说着，将图灵之前拿出来的一枚凡性过滤器放在了他的手中： “既然已经算是立项了，不如从我开始推广如何？正好爷爷准备将你之前留下的其中一枚安置到我的身上。” 卡恩说着，伸手拉开了脊背中心的隐藏拉链，并将一头瀑布般的绿发掀到了一侧的肩上，露出白皙光滑的脊背和后颈。 在那里，有一处嵌入皮肤的机械装置正在搏动运行。 “这是你的植入体？” “没错。这是我用于碳变的植入体。应该可以兼容使用吧？” 卡恩轻轻趴在了机械床上，指了指后背。 “可以。” 因为卡恩体内已经有子体的缘故，图灵让这枚凡性过滤器中的子体直接枯萎掉，随后控制着卡恩身体中的子体与其进行连接，并逐渐完全接驳到她的身体中。 “我记得我在把东西交给实验室后，你们就进行了新型的碳变实验吧？结果如何？”图灵询问。 “成功了，并且受试者的碳变曲线直接从最初级跳跃到了碳变中期，碳变发生的速度相较之前加快了三倍以上。”趴着的卡恩笑了笑，“我现在距离无机化的阶段很近，在植入凡性过滤器后，我应该能够跳跃到和爷爷一个水准的……” 随着凡性过滤器完全置入卡恩的后颈，绿毛的声音戛然而止。 进行远程监听，应该可以在这场事件中有所用处。 图灵点了点头，表示情况自己已经了解了。 “我这边调试完了。” 卡恩突然回头。 “调试什么？” “测算碳变数值的东西。” 绿毛说着，将图灵之前拿出来的一枚凡性过滤器放在了他的手中： “既然已经算是立项了，不如从我开始推广如何？正好爷爷准备将你之前留下的其中一枚安置到我的身上。” 卡恩说着，伸手拉开了脊背中心的隐藏拉链，并将一头瀑布般的绿发掀到了一侧的肩上，露出白皙光滑的脊背和后颈。 在那里，有一处嵌入皮肤的机械装置正在搏动运行。 “这是你的植入体？” “没错。这是我用于碳变的植入体。应该可以兼容使用吧？” 卡恩轻轻趴在了机械床上，指了指后背。 “可以。” 因为卡恩体内已经有子体的缘故，图灵让这枚凡性过滤器中的子体直接枯萎掉，随后控制着卡恩身体中的子体与其进行连接，并逐渐完全接驳到她的身体中。 “我记得我在把东西交给实验室后，你们就进行了新型的碳变实验吧？结果如何？”图灵询问。 “成功了，并且受试者的碳变曲线直接从最初级跳跃到了碳变中期，碳变发生的速度相较之前加快了三倍以上。”趴着的卡恩笑了笑，“我现在距离无机化的阶段很近，在植入凡性过滤器后，我应该能够跳跃到和爷爷一个水准的……” 随着凡性过滤器完全置入卡恩的后颈，绿毛的声音戛然而止。 第二百六十五章 多线进行(一) 不过加菲尔德却没有回答图灵的问题，而是左右看了看，随后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卡恩小姐呢？” “我为她植入了凡性过滤器，现在正在蜕变过程中。” “什么？！”加菲尔德猛地一拍脑袋，“为什么没有事先告诉我们？那可能会存在一定风险……” “卡恩并不是初级碳变者，凡性过滤器对她来说是增幅器的效用，风险几乎不存在。”图灵摇了摇头。 卡恩的身体状况除了那台仪器在监控外，图灵的子体也会提供对方生理状态的变化，不然他不会就这么施施然地走出来。 “那也应该派一组人员进行数据观摩啊……”加菲尔德连忙招过旁边的两个研究员，吩咐他们前往数据监控，查看卡恩目前的状态。 “灰狐先生，下次再进行这样的手术麻烦请提前告知我们一声，大小姐如果出了什么问题，威尔逊先生那边说不定要出大事儿的。”加菲尔德一脸苦闷的模样。 “能够理解，毕竟是集团继承人。”图灵点了点头。 对于图灵风轻云淡的模样，加菲尔德明显不放心，而是将其拉到了角落中： “灰狐先生，卡恩小姐无论是对于公司还是威尔逊先生来说都很重要。对于卡恩小姐，你一定要慎重，且看重。如果卡恩小姐身上出了什么问题，整个公司上下都会发生非常大的动荡。” 图灵顿时有些无奈：“我明白作为科研工作者的慎重性，对于卡恩的身体，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了……” 话音落下，图灵发现加菲尔德突然不说话了。 老研究员若有所思地抬了抬眼镜，并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图灵，随后轻咳了两声： “这一点……我自然相信你。” 说完，加菲尔德又沉默下去了，足足三秒后才再次开口： “灰狐先生，您的来历很神秘，只有威尔逊先生和卡恩知道，对您的了解，他们一定对我们多，我不该多话，不过我还是希望您一定要对卡恩小姐好一点。虽然不知道你们今天为什么闹别扭，但现在看到事情解决了，我感到由衷的高兴。” “……我们现在可以谈谈‘电浆’的问题了么？” “一定要记住啊！来，这边请。” 像是不放心一般，加菲尔德又叮嘱了一句，这才从凝重的神色中恢复常态，带着图灵来到了终端机组面前： “电能压缩原型机按照进化研究所那边的用词，属于‘奥尔芬’体系，我这里还是用我们惯用的称呼‘泰克’体系。这台机器目前可以对电能进行初步压缩，但只能展示基本的原理和概念。” 加菲尔德说着，分别向图灵展示了实验室中心的原型机，和终端机显示器上面的各种数据和分析模型。 “毕竟是为了在科技展会上的技术支持，这东西必定只有概念展示的作用。”图灵点了点头。 加菲尔德敲打着终端机的平面键盘，将一组推算模型呈现给了图灵： “但是如果我们将其优化，就能够制造泰克科技体系下的高浓度电能聚合体，也就是‘狭义’上的电浆。” “也就是说，这是一种有别于‘脉冲’的能量运用方式，可以投入制造杀伤性武器。” 除去火药武器外，现在泰克体系中最流行的实弹武器是脉冲，也就是脉冲弹药，图灵已经在大大小小的泰克改造人那里见到了很多次。 “没错。那么回答您一开始的问题：关于狭义上的电浆。”加菲尔德说着，显得有些兴奋，在终端机组面前操作着，向图灵展现各种能量分析数学模型和演算公式，“广义上的电浆，就是等离子体，这是一种在常规科学体系下的物质，广泛地存在于外太空，也是一种物质存在的主要形式。” “但是此处的‘电浆’，则是以泰克科技和泰克（脱碳）能量为容器对电流进行高度压缩后的一种概念，应该称其为‘泰克电浆’。我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九科的处刑人们应该已经在使用这一科技了。” “那么如果以‘泰克电浆’为科研核心，向上攀升，就能够发展出目前泰克体系中的能量武器。”图灵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理解了：“这些数据我可以复制一份么？” “当然可以，只是要注意确保不会泄露出去，毕竟这是九科的东西。” 图灵探出脑波骇入突触，将关于泰克电浆的所有知识传入了芯核处理器中。这一行为对于改造人来说并不奇怪，加菲尔德并没有多问。 来自科技树的知识提示弹出，在迅速将这些知识纳入脑海后，图灵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如果以这种技术为武器设计的核心，为碳变体系打造作战装备，您认为可行么？” 对于图灵的想法，加菲尔德先是一愣：“碳变的副作用就是人体电容，那么以此为核心设计武器系统，将会最大限度发挥碳变的作用……” 加菲尔德垂下脑袋，目光闪烁，嘴里小声念叨着，仿佛理清了逻辑一般，猛地瞪大双眼： “如果真的可以……那么这简直就是为碳变体系量身打造的科技！” 加菲尔德顿时兴奋起来，猛地抓住图灵的双手：“武器设计方面我不擅长，我去把茨菲尔德叫过来，如果能够在展会之前弄出概念性的技术展示，那么碳变者的人数将会得到改善，威尔逊公司的阵营也会因此而壮大！” “我来了。” 一道淡漠且憔悴的声音出现在加菲尔德的身后，后者兴奋回头，看到了一头黑发乱的跟鸡窝似的茨菲尔德。 “唷，老家伙，你不是最喜欢念叨你健康的头发吗？怎么现在和我一样也懒得打理了？”看着老伙计这德行，加菲尔德顿时乐了。 茨菲尔德给了他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凝重地看向图灵： “灰狐，我刚听到助手说你来了，上次你给我的那块金属……不，我甚至无法称呼它为金属，这种元素含量几乎不属于目前发现的任何元素，但是我又在里面发现了铁，硅，碳等多种元素混合存在的状态，同时在化学反应上，我甚至怀疑他们曾经具备一种只有生物才会存在的细胞活性……我现在非常需要你的解答。” 图灵看茨菲尔德这模样，也能猜到对方肯定是窝在实验室里好几天了，一直都在钻研着妖械金属的各种基本构成。 “您的问题我很快会解答。今天九科送来的新技术有过目么？” 图灵示意茨菲尔德不要着急，让加菲尔德将“泰克电浆”的概念技术给茨菲尔德过目。 茨菲尔德摇了摇头，随后在加菲尔德乐呵呵的指引下查看了【泰克电浆】相关的技术，不过看了一半他就停止了。 “我现在非常需要睡眠，过多的知识我已经看不过来了，有什么事情等我睡醒再说，但是今天我一定得得到那块金属的解答！” 茨菲尔德头痛地摆了摆手，来到了图灵面前。 “这十几个小时你没睡觉，就一直在偷偷研究一个破铁块？还对我藏着掖着的？”加菲尔德神情古怪，对于之前古板的茨菲尔德随随便便把就把手头的科研团队调给他的事情他有些在意，但没想到对方居然是为了一个人偷偷搞秘密研究。 “破铁块？”茨菲尔德冷笑一声，没有理会加菲尔德，而是等待图灵的答复，但是这反而愈发引起了加菲尔德的兴趣。 “到底是什么东西？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和灰狐先生有关？” 图灵瞟了眼白发苍苍的老研究员，心中有了打算。 带着另外两人来到了茨菲尔德的项目实验室，茨菲尔德勉强把持着沉稳的语调向图灵述说着这段时间他对妖械金属的研究。 让图灵有些惊讶的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茨菲尔德也已经将一部分原理性问题挖掘了出来，并提出了多项疑问。仅仅是依靠一块妖械金属和十几个小时不眠不休的钻研。 但茨菲尔德想要更进一步，就需要鲜活的妖神器官和妖械来进行后续的研究了。 加菲尔德在一边饶有兴趣地翻阅着茨菲尔德的研究记录，而图灵则将一个又一个的物体从合金箱子中拿了出来： 一块数据硬盘。 一台几乎占据整个金属箱的大玩意儿。 还有一小盒透明的丝线。 第二百六十六章 多线进行(二) “这块硬盘中的内容，应该能够帮您完成知识上的解答。” 图灵将数据硬盘递给了茨菲尔德，对方将硬盘接入了台式终端后，却对图灵拿出来的另外两样东西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上次灰狐给予他的是一块妖械金属，那么这一次拿出来的东西，恐怕是比妖械金属更加完善的科技成品。 “这个东西，叫做【聚合物蛋白编写舱】。” 图灵顺着茨菲尔德的视线，轻轻拍了拍那台机器，这是图灵在巢穴实验室中培育出来的一份简化版。 “这台仪器能够生产一种被我命名为‘聚合物蛋白’构成的独特丝线，也就是这个东西。” 加菲尔德顿时对着仪器一阵好奇的打量，而茨菲尔德则接过了那一盒蛋白丝。 “生产蛋白丝？这应该不会是一台织布机吧？”加菲尔德开了个玩笑，不过没人理他。 “茨菲尔德先生，您的碳变达到哪个阶段了？” “无机化。”茨菲尔德简要回复，“这些科技和碳变相关？” “我认为他们和碳变存在一定程度上的联系，不过这不是今天的主题。您可以尝试向蛋白丝注入一些电能，不过注意力度，小心烫伤。” 烫伤？ 两人的注意力被完全吸引，随着茨菲尔德摊着透明丝线的手掌中电光一闪，那一圈蛋白丝迅速由透明化作深红，并且愈发明亮。 “这是？！” “这是编写舱目前生产的聚合物蛋白丝，通过注入能量能够形成极高的热量……”“嘶！” 一阵青烟冒了出来，散发出高热的蛋白丝掉在了地上，茨菲尔德的手上一阵通红。 “没有注意，一不小心释放过量了。”茨菲尔德解释着，一脸热切地将地上迅速冷却的蛋白丝捡了起来：“这种丝线能够容纳并传导能量？它的效率和电容如何？能量损耗是多少？直接应用于编织是否会出现冲突？和其他机械的兼容……” 图灵摆了摆手，示意对方稍安勿躁。 “这种蛋白丝只是编写舱中的一种产物。这种编写舱是可以通过操控，来改善和制造其他种类聚合蛋白丝的。” 他并不能肯定这一点，但是蛛母能够制造的蛋白丝并不止这一种。还有一种是常规蛛丝，但粘性极强，韧性十足。再加上科技树从未胡乱命名过，图灵认为编写舱是可以认为操控进行多种蛋白丝生产的。 “等等……如果是蛋白的话？”一边的加菲尔德像是潘然醒悟一般，“你的意思是……这东西不需要投入原料，而是内部进行的有机生产？但是蛋白？” “没错，这台机器是活的。”图灵轻轻拍了拍机器，“它的确不需要投入原料，不过你们需要向它‘喂食’。” 随着图灵的话语，机器的侧面猛地打开，里面传来一种吞咽口水的古怪声响，两人被吓了一跳，连连后退。 “活的？！难道说……” 茨菲尔德顿时想到了那块妖械金属，双眼中又是震惊又是一种得到解答的满足，同时还浮现出更加强烈的求知欲。 “也就是说……那块金属里面的未知元素真的是一种生物细胞？！” “妖神因子，在数据盘中我已经给出解答了。” 图灵点了点头，茨菲尔德顿时抱着终端机翻阅起来，而一边的加菲尔德则是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略显小心地靠近了机器： “如果把手伸进去会怎么样……？” “它会把手臂整根咬掉，然后产出一堆聚合蛋白丝。” “这真的不是某种外星科技么？等等……灰狐先生，你是哪来的这种东西？”加菲尔德又是好奇又是心惊，手掌悬浮在机器两公分左右的距离摸着空气，就是不敢碰。 “我开发的。”图灵脸不红心不跳。 开发的？ 加菲尔德惊了。 他不知道灰狐多大岁数，虽然对方的肢体语言较少，但一些行为习惯还是能让他看出，灰狐的岁数不算大。 结合雇佣兵的身份看，绝对没有超过四十岁。 自己和茨菲尔德什么年纪，也就和萨克斯共同开发出了碳变体系的成就，但那也是脱胎于脱碳粒子，灰狐这里整出来的妖神因子又是什么东西？ 科研天才？ “这不重要。这三样东西就交给你们了，如果你们能有更多的发现，我愿意给你们看看更多的东西。” 更多的东西……是了，这完全是一条成体系的新的科技树，灰狐手中必然握着更多的知识……但是…… 茨菲尔德简单将数据盘中的内容大致浏览后，一阵豁然开朗，但头脑反而冷静了下来。 “灰狐先生，我很感谢您将一种全新的知识分享给我们，但我很好奇的是……为什么您还会加入威尔逊公司呢？是因为碳变带来的永生吗？” 茨菲尔德认为，这样的一条体系，明显应该是掌握在一个庞大组织手中的，灰狐必定是其中一员，那么他加入威尔逊公司，图谋为何？碳变？ 对于茨菲尔德的疑问，图灵心中已经有了说辞，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看到加菲尔德把茨菲尔德一拉，就跑到了角落里。 “老伙计，这种事情就不用在明面上问得太多了吧……” “为什么？灰狐明显具有非常庞大的底蕴，他很有可能……” “打住，打住。”加菲尔德打断了茨菲尔德质疑，并向他使了个眼色，“你想想，灰狐是谁带来的？” “自然是威尔逊先生。” “怎么可能是威尔逊先生呢？”加菲尔德一阵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灰狐是卡恩小姐带进来的啊。” “那代表什么吗？”茨菲尔德皱眉。 “你说代表什么？想想你家里那位啊。” “家里那位？我……嗯……好吧，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加菲尔德拍了拍茨菲尔德肩膀，一脸的欣慰。 “两位讨论有结果了么？”图灵靠在实验台上，看着很快返回的两人。 “咳咳……没什么，刚刚那些问题您就当没听到，我们继续吧。” “嗯……不过我需要提醒你一句，灰狐。” 图灵发现茨菲尔德回来之后，目光严肃了不少。 “卡恩小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性格上和寻常的女性稍显偏差，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对待她，而不是为了公司的产业。只是，您可能要小心一些公司里的闲话，这不是每一个高层都乐意看到的。” 图灵：？ “好了不说这个，这项科研项目，我和他都会保密进行，不会泄露出去的。”加菲尔德打断了茨菲尔德准备好的长篇大论，被后者棱了一眼。 虽然不知道他们两个谈了些什么，但是我似乎连保密工作都不需要特别提及了……图灵思索。 在威尔逊公司里，和卡恩相关的事情似乎对他来说都具有着便利性和各种好处，也许针对卡恩，他的确可以尝试将“利益盟友”的思维方式切换到“朋友”的相处方向。 再和两人交流了一番科研上的工作后，图灵离开了实验室。 临走前他揽下了针对“泰克电浆”的科研工作，顺便去看了下依然保持熟睡中的卡恩。当然，他也没忘记那个被他放了只机械虫在身上的迷路大学生，不过对方似乎已经跟着九科离开了，这倒是让心中颇有怀疑的图灵感到略显费解。 而实验室中，在玩着聚合蛋白丝的加菲尔德却产生了新的想法。 如果“泰克电浆”真的能够适应于碳变体系的作战应用，那么能够联通电能，且具有储能效果的聚合蛋白丝是否能够成为其中的关键之一？ 和正在努力钻研妖神体系甚至忘记睡觉的茨菲尔德交谈后，二者认为这是能够探索碳变体系的作战应用以及妖神体系的共通项目，一举两得，两人一拍即合。 …… 临近傍晚的时候，图灵回到了巢穴实验室。 哈迈德兴冲冲地中断了正在进行的实验，找到了图灵向他报告了最新的实验状况。 “借用您交给我的权限，我让世界树初步扩建了吞妖匣工厂和混合物工厂。” 哈迈德带着图灵参观他今天的工作成果。 这是两处新开辟的房间，吞妖匣工厂是用于消化和制造吞妖匣的地方，而混合物工厂则是用于培育妖神器官和半妖匣的地方，和之前培育妖神器官的房间进行了合并。 以图灵目前的资本，没有妖神无法制造吞妖匣，所以吞妖匣工厂只是一个待定地点，并没有正式运作。至于混合物工厂，已经开始产出小部分用于实验的半妖匣了。 “在进行项目数量总结和知识吸收后，我就准备着手于第一个项目开发了，但是目前已经出现了一些资源上的问题。” 哈迈德点出，目前实验室中的动物生态园出现了很多问题，一些动物生病了，而且数量也逐渐无法支撑妖械转化、妖神器官培育以及妖神因子发电器的使用，需要着手改善和增加动物数量。 “对于这一点你不用担心，在今晚的行动过后我们就能拥有一大批动物的入驻，生态问题先交给你来整理，等到之后会有人负责的。” 虽然哈迈德对此表示无奈，他是科研工作者，不是动物生态研究专家，也不是动物园管理员，对此也只能采取一些简单的措施。 等到克罗恩展会后，图灵如果能够将阿尼姆斯生命基金会的人招揽进来，无论是动物的供应，还是生态搭建，以及诸多需要进行的项目将都不是问题。 “这些事情不用太过着急，还有半周的时间就是克罗恩展会了，我需要你在展会之前完成我的装甲。” 对于图灵来说，克罗恩展会的各种情报还有很大的空缺，再加上局势问题，在这种各种大势力云集的场合，他需要确保安全，至少是武力上的绝对自保。 在碳基破坏者出现之后，万鬼缠身需要一次升级，这不是简单的技术堆积和妖神器官就能达成的，在图灵进行了初步制造后，便交给了更具构装体开发经验的哈迈德，在世界树的帮助下，对方的效率并不会比自己慢多少。 哈迈德离开后，图灵来到了地底训练场。 水螅虫等人已经待命已久，一个个对构装体掌握愈发纯熟的晋升者摩拳擦掌，游鱼也带着图灵交给他的那一批跳狼略显忐忑地站在角落中，蝰蛇则是一个人靠在墙边，稍显孤立。 夺取荒原行动，就是检验科研成果的时候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夜袭 “细胞活性完全达到无机化阶段，甚至正在以寻常碳变三倍的速度进行演化……卡恩小姐，您目前的副产物，已经足以对人体造成可观的伤害了。” 听着耳边研究员的报告，卡恩点了点头，将手从仪器中抽了出来。 “这些凡性过滤器就交给加菲尔德来安排吧。等到爷爷回来之后，记得及时将报告提交给他。” “是。” 人员游走，卡恩结束了无机化阶段的一系列测试，来到更衣室换回自己平常的衣服后，前往了自己的办公室。 “出来。” 在沙发上落座后，卡恩轻声说道。 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不知何时已经站立在角落中，向她致以礼仪。 “因为黑陵区的事情，我们只能撤离酒吧下的基地，临时据点的事情很多。所以这边就由我过来了……” “对于金载阮的调查怎么样？”卡恩淡淡地打断对方的解释，抬手示意，大汉飞速拿起桌面的酒瓶为她倒上半杯。 “没有任何异常行为，他今天前往了制药仓库查看表市供应的重要货源，下午的时候前往了表市子公司接见了一位雷伊尔公司的代表，五点钟左右避开了队伍见了自己的情妇，他们今晚在市中心的酒店休息……”大汉正襟危坐，报告内容竟然是金载阮一天的行程，“大概就是这些。毕竟我们不属于公司，除了金载阮的人外，还有公司的人也需要避开，有些监控行为的确……” “我知道了。酒吧那边很快就会恢复营业，把人重新召回地下，恢复日常训练和出勤，明天开始经费会恢复正常，但是要停止扩招。我不在酒吧的这段时间，就交给你们负责了。” “我明白。”大汉恭敬低头，“只是……直接在公司接见我，恐怕……” “不要质疑我的决定。”卡恩抿了口酒液，指甲和杯壁接触发出轻声的碰撞。 “是。” 就在这时，终端机震颤的嗡鸣从卡恩身上传来。 大汉猛地起身，低了低头后迅速回避。 看了眼终端机，卡恩露出了一丝微笑： “爷爷，你回来了吗？” “马上上飞机。公司的事情有困难么？” “你应该相信我的能力。九科那边的事情已经谈完了，灰狐他帮了不少忙。” “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萨克斯语气短暂迟缓，“和他的接触如何？” “利益至上的思维模式，加上深刻到难以扭转的交换法则……”卡恩抿了抿嘴角，“不过，还算愉快。” “他有带来新的东西吗？”萨克斯笑了笑。 “改良型的凡性过滤器，让我完成了无机化。具体的报告你可以回来再看。” “嗯……今天是为你植入凡性过滤器的日子。”因为知晓安排，对于卡恩的碳变进度，萨克斯没有什么意外，“那么你认为，灰狐目前算是融入公司了么？” 卡恩沉默了几秒。 “目前他和公司并非完全的利益共同体，我认为还不足够……” “我想足够了。”萨克斯打断了卡恩的话，“卡恩，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等到克罗恩展会结束后，就逐渐疏远和他的关系。如果展会上能够和任何一方联合集团达成合作，那么交接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爷爷，我拒绝。”卡恩紧接着萨克斯的话语说道，“我认为完成和穷途大厦的谈判就足够了，贸然接近联合集团会改变公司的立场。而且灰狐他……”“卡恩，我今天去了公墓，法尔斯这边的。” 青绿色的眸子微闪，卡恩止住了话语。 “我和你墨瑟叔叔‘说’了些话，还有卡里姆和米拉，你的父母。另外，我还查了当初法尔斯瘟疫的事情。你还记得我带你离开法尔斯的那天吗？” “当然记得，爷爷。” “这么多年了，我为此不惜代价推进碳变，创立公司，除了逃离瘟疫的后遗症外，我一直在寻找源头。” “那么，您找到了么？”卡恩垂下眼帘。 “这次回到法尔斯，我联系了你墨瑟叔叔曾经在进化研究所的朋友，我想我得到了一些新的答案。”说到这里，萨克斯语气上扬，话锋一转： “我看过了凡性过滤器的报告，对于‘永生’，灰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他是利益至上主义者，只要足够的利益，他当然会成为公司的一份子，但你不会包含在‘利益’之中。我们不止要完成永生，我们还需要更多的力量，一种肉眼可见的东西。非常时期来了，我们需要扩张。” 萨克斯漫长的声音回响在耳边，卡恩低垂下头。 在沉默后，唇齿之间轻吐出一口气： “我会帮你的，爷爷，还有永远沉睡的他们。” “你是我的明珠，卡恩，如果可以的话，我从不希望你为我做任何事，永远呆在安全的居所。”萨克斯的声音有些沉重。 “我知道，爷爷，威尔逊家族已经没人了，因为我们可以相信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卡恩挂断了通讯。 “阿贝尔。” “我在，卡恩女士。” 大汉从外面返回，恭敬地低下头。 “之前你们在世界另一边捡回来的大家伙恢复了么？” “已经能够投入使用了，但他希望找到他过去的家人。” “满足他的要求。” “是。”大汉应下，表情踌躇了一瞬。 “有什么想说的么？” “卡恩女士，您现在急着要那家伙……是因为局势的问题么？” “不是。” 卡恩撩起长发，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是因为没人知道你们的存在。” …… …… …… 深夜，夜州特别行政区，荒原中心据点。 两道被科技手铐束缚的人影“砰砰”摔倒在简陋的仓库中，勉强抬起头来看向前方正在力举杠铃的身影。 这里是一处被泰克改造人和简陋的科技装置全面武装的综合仓库，堆放着武器和训练仪器。 这种场地，在战火焦灼的邦加尤为常见，来自克罗恩黑市的高科技被赋予了“土制”的概念，也成了邦加人的标志，因为那里的难民非常善于制造这样的器械。 嗙！ 嗙！ 嗙！ 庞大的人影放下了巨大的杠铃，每一次动作都是蒸汽和力量的碰撞，伴随着最后一声巨响，杠铃被他砸在了地面上，两个身材魁梧，但远逊于他的下属走上前来将其搬走。 “穷途大厦，公司狗。” 沉重的步伐停留在两道人影前，接过手下递上来的劣质雪茄猛吸一口。 “烟加特……” 其中一人咬了咬牙，面容涨红地挣扎少许。 “穷途大厦的人。你们今天烧掉了我的一个据点，并伪造成了火灾。打击我的贩卖渠道，还杀掉我的人。” 巨大的机械手指捏起一名公司特工的脸颊，就像捏起了一块软橡皮： “井水不犯河水，听说过这句话么？龙坡寨失火的事情，你们想拿我的人出气？” “黑皮猪，杀了我也没有用……克罗恩……克罗恩会议会将你们沉入平海，包括你身后的千面也逃不过……唔……” “千面？” 研究特深褐色的脸深深皱起，看向一边的下属。 后者摇了摇头：“我也听不懂他们的意思，烟加特先生。” “呵呵……地狱门，还有千面……足够的证据显示你们和他们的关联，只需要交给九科，甚至用不着我们动手……唔……” “说点幕国中文，或者邦加语，米克顿英文我也会一点，但是你现在说的话，实在是令人费解，小豆丁。” 烟加特捏着公司特工的脸，双眼中略显疑惑。 “你们为地狱门开道让路，为千面工作，炸毁龙坡寨第九区……你死定了，烟加特！！！” “住嘴！” 一边的小弟给嚷嚷的另一人来了一脚，后者瞬间弓成虾背，痛苦不堪。 烟加特重新叼上雪茄，看向身后一人： “问点我听得懂的东西出来。” 鬼哭狼嚎般的参加在小黑屋中进行了足足十分钟，双手满是构装体润滑油和鲜血的人走了出来： “这两个人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说的东西很少，不过我已经弄清了原委。” 在烟加特的点头示意下，男子继续说道： “我们的一个渠道干部在龙坡寨干活儿的时候被抓了，他似乎和千面有所牵连，导致龙坡寨第九区被千面轰炸了一顿。” “哪个渠道干部？” “庞豹，最近您提拔了不少的那位。” “庞豹？” 烟加特的眉头深深皱起。 对于这个最近突然机灵了许多，业绩蹭蹭上涨的手下，烟加特关注过一段时间。 没想到居然是千面的人？ 对于这种角色，烟加特一直是敬而远之，这也是荒原组织在夜州境内的宗旨。 残酷，但绝对不惹事，因为是夹缝中的生意。和地狱门的合作不假，但仅仅是拿钱办事儿的差事儿，绝对不招惹。 因为他们的脏钱，要供给邦加的组织总部，而组织总部，会让他们的家人吃饱饭。 “这个人今天还在另一个据点出现过，他似乎完全不担心您找他麻烦。”另一个下属看了眼手里的土制终端机。 烟加特瞥了眼那人，转身便朝着建筑深处走去： “拿上武器，准备战斗，我们得保下所有的货。” 就在这时，一道突兀的枪声闪过所有人的耳边。 “鞭炮……”一个下属猛然转头。 “鞭炮”就是枪声。 这说明他们所在的建筑外围发现了什么，甚至已经遭到了袭击。 “是公司狗的人？！” 一众活动游走的下属瞬间暴动，抓起堆放的武器严阵以待。 “老大，要怎么做？” 一名亲信下属快步追上烟加特。 “拿好武器，做好撤离的准备。我不知道庞豹和千面之间是什么关系，但是这两个公司狗说的应该没错，那么我们现在需要面对的就是穷途大厦的报复……” “为什么！？不是千面做的吗？” 烟加特停下脚步，看了眼下属： “你找得到千面在哪儿么？” 下属一愣：“找不到……” 烟加特没再说话，走到仓库深处，为双臂武装好特殊的构装武器，一对硕大的钢拳引擎般嗡鸣震颤。 “守好整个据点，让一部分人去把货看好，如果有问题就放出那个大家伙，做好带着货逃跑的准备。” “老大，那如果来的不是穷途大厦的人呢？”另一名亲信手下拉着枪栓疑问。 “来的不是穷途大厦，难道是千面么？”嗤笑的声音从一边传来，“在夜州这大城市住了这么久，还没点逻辑？我们这是在给千面背锅！都怪那个该死的庞豹！” 烟加特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这个亲信的猜想。 就在这时，他的双眼一缩，构装体内的传感器察觉到明显的震颤。 “来了。” “守好外面的区域！” 轰！！！！ 一片冲天的火光穿透了玻璃，将整个仓库内部映照一片通红。 “冲出去！” 大量的构装者冲出仓库，迎面而来的是整个陷入火焰和爆破中的仓库园区！ “这tm是来了个军队吗？！公司狗动手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别开玩笑了！哨塔倒了！” 二三十人加上汇聚在一起，一些被炸毁的钢筋岗哨塔中爬出重伤的成员，但四周一片火光和爆炸，就是没有看到敌人的身影。 “喂！是谁袭击了你们？敌人在哪儿？数量是多少！？” 一位干部冲上前去拉出了重伤的科技猎人，对方口鼻弥漫鲜血，脸上一道巨大的爪痕，吞吐血泡： “是……是……” “侧面的岗哨塔也倒下了！” “三号仓库爆炸！” “那边有人！在东面！不是……西面！” “妈的到底是什么？你说啊？！” 干部顿时急了，抽了他一个耳刮子。 “是怪物！我没见过的怪物！肉和铁连着的怪物！” 干部当场愣住。 肉和铁连着的怪物？ 刚想到这，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他猛然抬头，目光凝聚在围墙外的火光中迎面走来的狰狞人影。 只有三个。 园区围墙外的人手悍不畏死地冲了上去，被那三人随手就撕成碎片，甚至是被某种爆破武器炸的四分五裂。 但他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便感觉到地面隆隆颤抖，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 轰！！！ 高亮的橙色光芒充斥在地面上，万千根须从地面喷薄而出，四面八方宛如包围之势吞吐着当即垮塌的建筑，无数道鲜红的身影弹跳而出！ 第二百六十八章 冲垮 在最初的震惊过后，烟加特必须做出足够的反应来应对眼前的一幕。 那三个从外围一路杀进仓库园区的怪物人形在他看来就像是某种恶魔和机械产物杂交的混合体，从构成角度上来看，让他想到了地狱门。但这种血肉交杂着工业结构的特征，放任整个夜州，也只有一个存在拥有—— 千面。 从逻辑上看，他们只是一个被千面利用的小组织，而且还是白嫖那种，无论如何对方都不可能找上自己，但很明显，这不是“千面”的逻辑。 火焰和喧嚣彻底撕裂了夜空的宁静，和枪炮子弹响应成硝烟的暴力音乐，烟加特砸在了地面上，收起单手捶地的姿势，反手一拳打飞了一只迎面扑来的鲜红野兽。 在拳头碰撞在金属元件包裹血肉的片刻，烟加特看到这种像是邦加荒原狼一样的野兽，他们的后腿筋腱被一种复杂的装置所替代，凭借他曾在邦加战场服役的经验来看，那是一种强力的作战装备，让这些畜生就像是大型跳蚤一样蹦跶，而在无人监管，拥挤的废弃仓库区，这将是最致命的武器。 包括旁边引发了小型地震的古怪建筑，烟加特不知道这是什么，但他知道，那是一种运送手段，并且兼具了破坏力。 那只狼型野兽发出一声悲鸣的咆哮被他打飞，在背部接触到地面的刹那便翻身而起，以烟加特为圆心警惕地徘徊着。 此时，三匹狼包围了他，择人而噬的利齿宛如机扩般从工业口腔中弹出，反射着升腾的火光。 烟加特冲向了三匹狼，这种能够极大程度削减基层作战力量的生物，眼前是个清理他们的好机会。 但那三匹狼似乎并非纯粹的野兽，伴随着双眼中的红光微闪，返身便错开一溜溜子弹冲入了人群中，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密集的战场让烟加特止住脚步，扣下的粗犷面甲下，双眼逐渐充盈愤怒的血丝。 为什么，为什么千面会袭击自己？ 是庞豹泄露的位置！？ 他没工夫做更多的思考了。 “让黑帮成员们打一针，然后冲出去！我们的人回拢，带走货物，从东南角离开，立刻放弃这里！” 信息汇聚让烟加特做出判断，首领的出现让这些一瞬间死伤惨重的邦加重振旗鼓，一些人殿后，一部分人啧围拢着从地下钻出来的古怪建筑，想要围杀那些更多跳出来的怪物，还有一些穿着普通防弹衣的帮派成员，悍不畏死地冲向外面的火焰。 烟加特的指令一一下达，但这并不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药物刺激下的黑帮炮灰直接毁灭在爆破中，靠着世界树通道杀入人群的跳狼轻松地将队伍打散，血肉横飞，零件烟花般爆碎撕裂，倾塌的建筑阻挡了出口，临阵脱逃的人则在拥堵中将后背展露给了狼群，整个场面乱做一团。 在短暂的抉择后，尤其是一道道狰狞的人影从一处新的通道中钻了出来，自己手底下的科技猎人被对方一枪一个，烟加特决定放弃掉这些人。 他保不住所有人，但他可以带着后勤人员带着货物离开，让剩下的人留在这里阻挡他们。 “我们走。” 烟加特带着亲信下属和一小股精锐回到了仓库中，从另一个精心设计的狡兔门窟离开，然后看到了一名浑身漆黑的人影。 绿色的电流窜行在装甲缝隙中，那块面甲上的纹路让烟加特想到了某种冰冷的蛇类。对方就这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紧接着从右臂中释放出幽绿色的狂暴闪电将烟加特旁边的五个人串在一起，在剧烈的化学反应下散发出烧烤和致癌碳的混合气味儿。 “侵蚀者……” 烟加特身后的部下迅速散开，抬起步枪便叮叮当当地冲击在对方的装甲上，侵蚀者丝毫未动，直到一发脉冲炮的轰击到来，才化作一道绿色的流光冲向四周的喽啰。 “……” 烟加特势大力沉地闪向对方，机械关节和装甲噪音被某种缓冲装置扼杀，无声地拳头猛然抓住了对手手臂下方蔓延而出的合金刀刃，并在一阵电流闪烁的负载下将其狠狠折断！ 对方有些惊讶，从肢体动作上来看似乎是惊讶了那么几微秒，随后暴风骤雨的攻势就扑向了烟加特，层出不穷的战术手段和带着高压电流的恐怖肉搏，同烟加特的钢拳和构装体碰撞在一起。 在一阵火花迸射的机甲缠斗中，烟加特猛然后退一步，两块机扩拉环从他的背后猛然弹飞，一股强烈的黑烟爆发而出，将四周的一切都笼罩在了其中，侵蚀者宛如大浪中的小船一般被吞没，绿色电流宛如挣扎般闪烁一瞬便熄灭在了浪潮中。 “走。” 烟加特的声音出现，脚步齐动，从中夹杂了一道极快的律动。 嗙！！！ 一道重响，伴随着炸裂的绿色电弧和爆开少许的黑色浓雾，蝰蛇的身影倒飞而出。 “妈的，什么玩意儿？！” 感受到自己浑身上下的构装体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在步入混乱，倒飞在砸在地上的蝰蛇身上爆开一些碎裂的零件，怒骂出声。 那股爆开的黑烟就像是某种炸弹，内部蕴含了大量黑色的细砂，无孔不入地钻进了他的构装体，在里面大肆破坏。 烟加特在烟雾中冷冷地看了对方一眼，轻轻抬手，背后延伸出一管粗犷的大炮，径直击中。 扔掉了仅能使用一次的粗制构装武器，烟加特干掉了拦路虎，带着人员持续撤离。 但他们注定走不远。 这短短交手的半分钟，已经足够晋升者和跳狼群杀掉所有人了。 啪嗒——啪嗒——啪嗒—— 那是一种重重钢铁互相碰撞，摩擦，再接踵到地面的古怪声响，狰狞的狼群冲进了黑烟，踏着催命符撕向了烟加特的队伍。 轰轰轰轰轰！！！ 埋藏在地表之下的土制炸弹轰轰爆开，升腾的火光和冲击力将狼群大面积地掀翻，三两只扑进了人群中，在他们抬起枪口前按倒在地，轻松地撕裂了他们的喉咙。 “怪物！！！” 悲愤和恐惧淹没了尸体旁起身的科技猎人，他起身将手中的步枪狠狠怼入跳狼的外骨骼，扣动扳机的手臂和枪口一齐震动，火光闪烁间，跳狼嘶鸣后退，张牙舞爪地被冲击力逼得步步跌倒，直到撞针传来清脆的卡壳声。 一对鲜红的眸子重新睁开，工业化口腔中伸出舌头舔舐过蜂巢般布满弹坑的外骨骼，跳狼弹出尖牙，将子弹打空的科技猎人撕裂。 类似的惨状在黑雾中上演，带着某种成像仪器的科技猎人被吓破了胆，这代表他们必须要用数人份的火力才能击穿这些狼的防御力，而且他们不止一支。 “蝗虫磁石对它们没用……” “是千面来了……居然真的是千面……我们死定了……” “你不是说不可能是千面吗？！这些怪物又是什么！？” 一人抓起之前信誓旦旦分析的干部，高声怒吼。 希望在崩溃，烟加特注意到了这一点，于是庞大的身影折返到了人群中，将一只跳狼一拳打飞，坍塌了它的外骨骼和活性血肉，彻底灭杀。 “说这些都没用了，想想你在邦加的仔，还有你的家人。” 他留下这么一句话，带着迟缓的队伍继续冲向逃生路径，依靠着爆破的土制地雷阻挠着群狼。 第二百六十九章 意外收获 仓库前门，水螅虫的作战成员将手背的尖刺刺入一个干部的胸膛，抽出一片湿滑的血水。 “新装备……真是太好用了。” “性能至少是我们之前的好几倍。” “泰克侵蚀者级别的改造，我们应该感谢千面先生。” 三人支起身子，看向一道从世界树通道中走出的人影： “游鱼领队。” “仓库内已经全部清除，接下来你们负责追击敌人，跳狼群会掩护你们排掉那些炸弹。”游鱼简单吩咐。 “全部杀掉没关系么？” “这些人都是动物走私贩子，你不会在荒原呆了几天还呆出归属感了吧？”一名晋升者擦着手臂上的血迹，打趣同伴。 “算不上什么好东西，为了让自己逃命，烟加特给手下的黑帮注射过量的致幻剂，让他们阻挠跳狼群。这个邦加战场上退役下来的泰克侵蚀者手段非常狠毒。”游鱼摇了摇头，“而且，只有烟加特和他周围的人需要活捉，其他的，只是喽啰而已。” “明白了。队长呢？” “水螅虫已经去包抄阻截他们了……等等，蝰蛇的信号短暂消失了。” 游鱼顿了一秒，检视面甲平视显示器中的战况报告。 “跳狼死掉了两只，世界树根须探测器显示他们开始加速前进了。不要耽搁，以防节外生枝……” “既然这样，为什么千面先生不让世界树直接干掉所有人？”一名晋升者疑惑。 “你必须要记住，我们的首领还是个科学家，他需要你们的实战数据。”游鱼笑了笑。 “而且，水螅虫其实很享受这种追猎的快感，听boss说，这是一种隐藏在人类基因深处中存在的本能，就像我们原始的祖先所做的那样。逛商场和捕猎其实有某种异曲同工之妙……”“别闲聊了。” 这时，环绕在游鱼旁边的头狼突然转过头来，声放器中传来千面的声音。 “额……抱歉。” 四人齐齐鞠躬，等到抬起头来时，那只头狼已经蹲立在地上哈着舌头，眯着猩红的双眼享受着人类世界的阶层礼仪。 …… 仓库区的后方并不宽敞，这里堆满了荒原组织各种自定义的设施和建筑，构成了阻截人类的最好场所。但很可惜的是，对于跳狼来说，这成了浑然天成的优势。 狼群奔腾，外甲厚重的防御狼冲在最前方迎着枪林弹雨掀翻人群，迅捷型跳狼则一只只弹跳在墙壁和建筑物的凸起上，越过那些可有可无的障碍冲进人群，最原始的捕食也带来了最原始的生存恐惧，这些科技猎人惨叫着勉强维持住阵型，为后面撤退的队伍提供更多的逃生机会。 人手严重损失，烟加特必须要做出决定。 位于最后方的队伍，烟加特带着他们突破了狼群的封锁，来到了最后方的科技铁笼前。 和周围的土制科技相比，这台笼子显得那么突兀，就像是鸡窝里的凤凰，充满了克罗恩黑市流行的科技感。 嗙！ 帷幕遮挡下的黑影在铁笼上爆发沉重的撞击，烟加特隐隐看到后方咧开的尖牙。 这是他们在一次走私的捕猎行动中发现的古怪生物，在和地狱门的短暂合作后，烟加特将地狱门给他们的礼物放置在了这只大型生物上，自此，夜州的荒原据点得到了一张无法控制的底牌。 无法控制，但也是底牌，再不用，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快速键入了密码，在按下开锁键的瞬间，手指僵住了。 烟加特抬起头，看到四周建筑上方站立着一个个高耸的狰狞身影，那些狰狞的工业骨刺和恶魔一般的外形，这些是千面的士兵。 “烟加特，有人想要见你。” 为首的狰狞士兵开口，他的肩后武装着层叠的炮口，身上除却基本的外骨骼外还加装了更多的外甲，声音经过某种特殊处理，像是生物喉咙在高度震颤和挤压后发出的音调。 烟加特深吸了一口气。 千面，他想抓自己？ 可为什么？ 晋升者的出现让整个队伍骚动了起来，他们抬起枪口，却没敢开枪。这些人都是烟加特的精锐，和外面那些普通帮众和科技猎人不同，他们有脑子，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旁边大笼子里的东西。 “是千面想要见我？” 烟加特回答了水螅虫的话，但下一刻却猛然按下了解锁的按钮，这让准备多说几句的水螅虫背后的炮管沉重地砸落在肩膀上，迸发汹涌的火力风暴—— 轰轰轰轰轰！！！ 来自于倾塌山岳的火炮联组混合了多种武器和炮火，顷刻间便将整个建筑坍塌在一片火海中！ “队长，不是要活捉么？” “我打的是建筑。” 火炮联组收起，水螅虫扬了扬手，一行人依次落下，活性血肉将重力缓冲，他们靠近了硝烟弥漫的地面，猛然一顿。 散开的烟雾中，散发出一股橙黄的光芒，猛然闪向了几人的身侧！ “什么东西？” 那道光芒让水螅虫想到了世界树根须破土而出的橙光，而此刻对方释放的东西，也发出了一样的光芒。 和世界树一样，它在土里，以极快的速度环绕水螅虫一行人畅游着，地面，楼房，墙壁，流星一样的橙色光芒带着地面裂开的痕迹高速流动，最后直直冲向为首的水螅虫。 这也让他终于看清楚了那是个什么东西—— 一根被地狱门装甲包裹着的巨大背鳍。 这是一条鲨鱼？！ 当这个念头出现在几人的脑海中时，庞大的身躯伴随着爆发的橙色光芒破开地面，露出被硫磺钢装甲包裹的狰狞鲨鱼，巨大的牙口狠狠咬向了水螅虫。 嗙！！ 水螅虫一上一下抓住了鲨鱼的上下颌，双腿在地面上拉出一条长长的沟壑阻挡鲨鱼强大的咬合力，随后，震惊的一幕在他的眼前爆发。 鲨鱼的巨口宛如被切片机分割一般猛地裂成六瓣，每一瓣的中央都长满了密集的排牙，但水螅虫可以肯定，这东西绝对不是巢穴实验室里的妖械！ 肩膀的火炮联组轰然砸下，喷发出充盈而耀眼的光芒。而巨大鲨鱼体侧的硫磺钢装甲也豁然展开，岩浆般的能量同前者狠狠冲击在一起，聚变爆发的冲击波当场将所有人炸飞，在四周的建筑上扩散出龟裂的痕迹！ “这是什么东西！？”这次轮到水螅虫说这句话了。 他从漫天的烟尘中站了起来，看到半空中腾转的鲨鱼宛如海豚破开水面一样钻入了地底中，硫磺钢赋予了它在地面如游水般畅通无阻的能力，竖起的鱼鳍后方扩展出两条火箭推进器一般的烟火，以更快的速度再度冲向了几人！ “抓住它，这只动物应该很有价值。” 几人当即同陆地鲨鱼缠斗在一起，对方充满了滑腻的硫磺钢装甲将所有的武力攻击全部滑开，晋升者改造后增殖的利爪和物理尖刺完全无法刺穿对方。由图灵亲手扩展增殖的集成半妖匣武器也被轻易滑开。爆羽鸦的爆炸羽毛无法穿刺，爆破无效。 而鲨鱼更是有各种延展的古怪科技：加速推进器，横生在吻部两边的尖锐撞角，侧翼两边的橙光火炮，能够分裂伸展的巨尾，像是融入水面一般融入地面和墙壁的移动方式…… 水螅虫一行人的攻击被尽数瓦解，居然有些束手无策的感觉，而一边的烟加特则早已没了踪影。 “游鱼，让你的跳狼群过来抓住它，你们几个留在这里，我去追烟加特。” 迅速下令后，水螅虫弹跳而起，趁着鲨鱼冲过来的一瞬间侧身而过，肩部火炮轰击在鲨鱼的背部，再跳入了后方的建筑废墟中，朝着烟加特的方向疾驰而去。 角落中，一根世界树根须钻了出来，打量着和几人重新缠斗在一起的鲨鱼。 “跳狼群的战略性表现还不错，有待成群作战的更多挖掘。至于晋升者，普通的构装者对上基本一碰就碎，看看烟加特那边能不能带来更多惊喜了……至于这条鲨鱼，倒是个意外收获。” 图灵观测着这只诡异的鲨鱼，它的身上存在一块硫磺钢，为其提供了类似于湖光和现在世界树的各种延展能力，联系荒原曾经和地狱门有所关联，还算是在情理之中。 但是这只鲨鱼本身也有问题。 裂开成六瓣的嘴巴，本体延伸的尾部，过于庞大的身形。 这些特征都让他想到了妖械，但那不可能。 于是图灵筛选了诸多信息，锁定在了最近的一条情报上： 阿尼姆斯生命基金会。 这只鲨鱼，是否是从生命基金会里流出来的物种呢？ 图灵思索着，地面黄光爆发，世界树根须将一个人影拔了出来。 漆黑的装甲，微闪的绿色电弧，正是之前遭了烟加特“蝗虫磁石”阴招的蝰蛇。 第二百七十章 收拢 烟加特收回了注目在后视镜上的目光，卡车的后方，是火光冲天的仓库。 在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后，他们成功用那只鲨鱼挡住了千面的步伐，得以逃离据点。 “烟加特先生，我们现在怎么办？”一个干部从卡车背后爬到了车窗外。 “去夜鳞运河，依靠那里的码头和船队，我们能够在那里暂歇。”烟加特给出目标，让干部去安抚那些浮躁的部下。 来自于千面的突袭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他更想不通的是，千面为什么会攻击他们。 荒原这样的组织，何以被千面这样的人物看上？烟加特只觉得荒谬。 唯一让他庆幸的一点，就是他作为邦加战场上退役的老兵，他的嗅觉足够敏锐，提前安排了后勤人手撤离货物，这才让他们珍贵的走私动物保存了三分之一得以带走。 “老大，消息已经传达下去了，但是我们的士兵有些怨言，还有一部分黑帮成员，他们的情绪很低落。” “只需要安抚好我们的核心人手就可以了，其他人不需要多管。”烟加特冷声说道。 一共七辆改制的卡车，除却基本的动力改进和续航能力外，还有能够随时引爆的炸药。 如果千面的人追上来，他会毫不犹豫地引爆这些炸药。 “老大，为什么我们一定要撤离……” 烟加特转过头来，看到咬牙切齿的司机，这是他的一位亲信。 “你是泰克侵蚀者，为什么你没有出手对付那些……怪物？这样我们就不用损失那么多的弟兄……黑帮混混无所谓，可他们可都是邦加人！” “再废话，我就把你扔下去。” 烟加特的冷冽将司机后面的话堵了回去，闷声开车。 邦加人并不团结，但出门在外的邦加人还算团结，尤其是烟加特带出来的这一批。不过烟加特知道，这些由难民组成的人素质并不高，他们大多被情绪左右，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但烟加特知道，如果他们在冲突中遇到千面这样的角色，唯一的出路只有逃跑。 毁灭了半个黑陵区的千面让无数利益折损的人为止愤恨，也让一部分人穷凶极恶分子崇拜，但大多数人都选择敬而远之。 一旦千面那台恐怖的巨兽出现在据点，一切都完了。 在烟加特的印象中，千面就是那只恐怖的蜥蜴，这也是大部分人的印象。 莫非…… 烟加特的双眼突然在面甲下瞪大。 是因为地狱门？ 他知道千面曾在黑陵区对地狱门说过的狠话，自己是被地狱门牵连了？！ 轰！！！！ 一道庞大的冲击波震起野外的沙尘，一辆在前方行驶的大货车高高扬起，纵向翻转，滚滚而来，司机猛打转盘，堪堪避过前方如滚石般的卡车，但却因为急速偏转而侧翻在地，刮擦着火花在沥青路上划出数米远。 烟加特一脚踹飞了卡车门，庞大的身躯从侧倒的卡车内钻了出来，看到了那台卡车引发的连锁反应—— 整支车队歪斜着倾倒在公路各处，散发出刺鼻的青烟，还伴随着手下的谩骂。 “逃跑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在沥青路蔓延的裂痕中心，烟加特看到了一道熟悉的狰狞人影缓缓向他走来，身上是血肉和外骨骼重叠包裹的恐怖构装。 “他只有一个人！” “妈的，宰了他！！！” 烟加特还未出声，便听到一阵此起彼伏的呼喝声，科技猎人和帮众从一辆辆倾倒的卡车中钻了出来，冲向了势单力薄的水螅虫。 “都给我退下！！” 烟加特怒吼一声，一部分人群迟疑了，但更多的人没有因此而停下脚步，刀光和枪火映成一片。 水螅虫向前一步，感受着晋升者改造后身体中蕴藏的庞大能量，一股灼热的蒸汽从他的身后释放，沥青路瞬间开裂，激起碎裂的石块之间，身影宛如旋风般冲入了人群中，一柄弹出的半妖匣将一人拦腰斩断。 来自中距离的枪火爆发，水螅虫随手捞起一人竖在眼前，再将这具被子弹叮当撞击的构装体扔进人群。血肉和刀光横飞，残肢断臂和因高速切割而露出金黄色横截面的义体喷薄而出！ 下落的火炮联组横扫公路，腕部的速射机炮精准地注入科技猎人的头颅，利爪和半妖匣撕裂血肉和钢铁，身影急速窜动，每一次腾转挪移都会留下地陷的小坑，来自妖神科技和泰克军火的结合杀得一片人仰马翻，后方的构装者看得胆战心惊，胫骨颤抖。 “够了！！” 烟加特窜出人群，同水螅虫狠狠撞击在一起，二者之间爆发碰撞的金黄火花和钢铁不堪重负般的刺耳噪音，一股来自于烟加特背后的磁砂黑烟爆发开来，将整个战场笼罩其中。 水螅虫沉下重心，面部的活性血肉粘连着外骨骼微微张开，猩红的双眼穿透了战场，将所有人人影纳入其中，还有烟加特庞大却无声的移动，靠近他的身侧。 嗙！！ 半妖匣从手臂侧方弹出，扭紧的活性血肉赋予了巨大的力量，迸射的火星让烟加特的身躯为之一仰。 “不受影响？！你不是泰克侵蚀者？！” 烟加特惊怒交加地后退，对方被蝗虫磁石瘫痪身躯的一幕并没有出现。 水螅虫轻轻挥刀，另一只手弹出转轮机枪将一个靠上来偷袭的科技猎人打成了筛子：“就凭这种土制构装，也想阻挠晋升者的步伐？” 使用世界树根须将战场纳入眼中的图灵在幕后轻轻摇了摇头。 “蝗虫磁石……战术意义上应该是类似于emp的东西，晋升者的构装体由活性能量驱动，妖械不受影响，水螅虫自然也不会受到影响。” “仅仅只是邦加人的组织，果然还是太弱了，跳狼群就已经将对方冲垮，是因为千面的名字吓到了这位烟加特么……” 虽然出现了蝰蛇翻车，恶魔鲨鱼这样的情况，但整体的状况依然是一面倒，对于实战数据的收集没有太大的帮助了。 “结束战斗吧，水螅虫。” 耳边传来灰狐的吩咐，水螅虫压下身躯，半妖匣猛然刺入了烟加特的手臂连接处，另一只手狠狠插入对方的胸部装甲，将内部的构装体兼容器当场破坏。 浓烟散去了，烟加特缓缓跪倒在地，构装体因为兼容器的破坏而开始紊乱。 “烟加特先生……” 一名亲信站在卡车残骸的位置，身后是荒原组织的构装者和帮众。 “放过他们，你们想要的只有我。” 烟加特面甲打开，露出一张留着梯形胡须的褐色脸颊。 “你给手下黑帮注入迷幻药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这样的心态呢？”水螅虫嘲讽。 “他们无法对你构成威胁，只是谋生的邦加人。” “我也只是一个谋生的夜州人。” 水螅虫扭头看向残骸处，肩部的武装落下，将一个冲上来的科技猎人当场爆头。 不远处传来密集跳动的声响，跳狼群和晋升者组成的队伍高速移动，将整个现场迅速控制了起来。 “动物受惊，但整体的状况还算良好。” “这些人怎么安排？送到地下么？” “全部杀掉。”被群狼簇拥的游鱼摇了摇头，“留下最核心的人员，我们不需要那么多的人。” “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烟加特音量拔高，吸引了晋升者们的视线。 “千面对邦加很感兴趣。”水螅虫看向对方，打了个手势。 晋升者抬起了手中的枪口，人群暴动，穿梭而过的子弹雨让烟加特面目愈发狰狞。 他无法容忍自己手下的邦加人在眼前被屠戮，而他还有最后一个选择。 “给我住手！” 剧烈的橙色光芒在烟加特的身上爆发，他的构装体开始扭曲，被逐渐扭曲成了地狱门装甲的形状，一枚硫磺钢从他的背部挣断了抑制器，爆发急剧放射性的能量，一只拳头狠狠砸飞了水螅虫。 烟加特的暴起让被围拢的邦加人扑向了四周的晋升者，场面瞬间陷入了混乱之中—— “一旦置入了硫磺钢，便无法再取下，这是你们逼我的。” 烟加特抬起另一种画风的狰狞拳头，被硫磺钢扭曲的构装体在发生畸变，宛如当初的湖光。 水螅虫的目光凝重了起来，三名晋升者同他一起冲向了烟加特，武器撞击的炽热火花四散飞溅，置入硫磺钢的烟加特速度和力量陡然拔高，身上开始扩展出地狱门特征的热武器和机炮，同四名晋升者短兵相接竟立于不败之地，隐隐有反扑的态势。 “这是……当初湖光的特征！？” “他的身上有硫磺钢！” 作为和地狱门有所关联的荒原组织，这一点情报图灵很清晰地交给了游鱼等人。 “立刻给他植入子体，九科很快就会发现这边的异常，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对游鱼的提醒，水螅虫当然清楚这一点。 他停下脚步，身上的装甲开始翻起，爆发出鲜红的活性光芒，胸口撕拉一下咧开巨大的利齿吻部，流淌下粘稠的液体。 “拿下他。” 地面碎裂，水螅虫的身躯瞬间消失在原地，狠狠一拳轰击在烟加特的身上，后者宛如炮弹一般后飞去，直直砸进了地面中碾出一道长长的沟壑！ “这就是开启二阶段的实战状态？” 一名晋升者看着缓缓收力的水螅虫，震惊的同时也有些意动。 烟加特飞速从地面爬了出来，身上扩展蔓延着的金属在缓慢修补他的身躯，同时惊怒交加地看向水螅虫。 “你是什么东西？！” 水螅虫无声地冲刺，肩上的火炮联组高度充盈，轰出大面积的覆盖弹药，在爆发状态的活性能量加持下，硝烟中的炮口映成了鲜红的颜色，加持着更深一筹的热量正面碾压！ 轰！！！ 烟加特倒飞而出，身上出现了大面积的破坏效应，水螅虫的身体已经出现在了他的上方，向下猛然一跺，前者陨石般砸在了地上，再被一脚狠狠踩进了地面中，喷发起冲天的烟尘！ “你……” 狂暴的爪击和拳头覆盖在了烟加特的浑身上下，将四周的一切都破坏殆尽，水螅虫绷紧的活性肌肉隐隐颤抖。 “头儿似乎有些古怪……” 一边已经将邦加人全部控制的晋升者目光有些古怪。 不是要活捉么？怎么直接开炮怼脸了？ 而最熟悉水螅虫的游鱼明显感觉到了对方的不对劲。 “兄弟，够了。” 水螅虫闻所未闻，持续轰击烟加特。 “住手！他快死了！” 游鱼踩上一头高大的跳狼冲向水螅虫，被对方反手一巴掌拍飞，反身就要继续攻击烟加特，但一簇冲天而起的世界树根须将其牢牢裹紧，捆成了粽子。 “吼！！！” 一道冲天的咆哮从水螅虫的胸口传来，根须被高高顶起，最终还是狠狠沉压了回去。 晋升者立刻冲了上来查看情况，水螅虫此刻宛如抓狂的野兽，不断在世界树根须的束缚中挣扎着。 “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对方此刻的模样，其他几名晋升者心中顿时闪过浓浓的恐惧。 “看来他的身体还没办法完全适应活性血肉。” 一边的跳狼突然立了起来，将猝不及防的游鱼从背上掀翻下去： “bo……boss？” 跳狼点了点头，漫步到水螅虫面前看了他一眼，对方猛然痉挛起来，细密的硅基态根须从身体中延展探出，伴随着一阵肉体的急剧颤抖，彻底平复下去。 “看来你们需要的不仅是实战训练，还有适应性训练。” 操控者跳狼的图灵用声放器说着，走向了一边烟加特的大坑。 这个邦加人此刻正缓缓从地坑中爬起来，身上骤然爆发出狂暴的橙色能量—— 啪！ 冲天而起的世界树根须将烟加特层层裹紧，猛然拉进了地下。 “实战数据已经收集完毕，可以撤离了。第一次实战，你们对晋升者改造体的使用明显还有些滞涩，今天就先这样。清理痕迹，我们离开。” 跳狼说完，猛然一颤，重新恢复了普通的妖械。 得到命令的晋升者们短暂的相觑一瞬，将枪口对准了剩下的邦加人。 当九科的人姗姗来迟的时候，只在仓库区和附近的沥青公路上发现了大量的战争痕迹和鲜血，但却没有任何尸体的留存。 …… 当烟加特从漫长的黑暗中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在一处由纯粹的金属建材构造的牢房中。 外面是一条不算宽敞的走廊，对面是自己一个名叫提姆的亲信。整个牢房被一些脊椎形状的栅格封锁。在旁边，他还看到了其他的核心成员。 但除此之外，便没有更多的邦加人了。 烟加特连忙查看全身，震惊地发现新的兼容器重新调和了他的构装体，而那块无法拆除的硫磺钢居然不翼而飞。 这里是哪？他们对我做了什么！？ 思绪百转之际，他看到一道人影出现在了牢房前，那些脊椎状的栅格像是恭候一般打开，将对方“请”了进来。 “你好，烟加特先生，你可以叫我千面。” 一些金属根须构成了桌椅，对方示意他坐下并率先坐在了其中一张椅子上。 第二百七十一章 恐惧 千面…？！ 烟加特猛然后退一步。 大衣，面甲，红色光学传感器。 这是千面本人？！ 烟加特一阵心跳加速，黑陵区一事中千面的大名早已传遍整个构装者世界。破坏夜州市区，这不是普通的恐怖分子能够做到的事情。 刚刚苏醒的迟钝大脑开始回忆充满了杀戮和火光的一幕幕，这些恐怖的武装部队如果暴露在构装者世界中，他相信，“大名”很快就会变成“凶名”。 那么，对方想要见自己，是为了什么呢？ 看着烟加特神色变幻地坐下，图灵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痕迹明显的恐慌，看来今晚的经历在这个泰克侵蚀者级别的不法分子心中留下了一些难以磨灭的回忆。 “大名鼎鼎的千面…邦加人一贫如洗。你想要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如果是地狱门，那么我想您找错人了，我们和地狱门…” “这和地狱门无关，是你，烟加特先生，你被选中了。” “选中…？” “你们现在身处夜州地下三千米，我的基地。”灰狐面甲红光闪烁。 没有就给烟加特露出更多惊讶的神情，图灵继续说道:“但是我需要在邦加建立一座新的基地，而这需要一个带路的人。你被选中了，烟加特先生。” 邦加… 烟加特明白了。 又是一个即将进入邦加战场参与博弈的“棋手”。 邦加，资本武装的试验场，代理人战争的博弈场，这个国家的价值无可估量，但是，是作为战场的价值，且绝不属于邦加人。 烟加特曾经就为一个这样的“棋手”工作。 想到这，烟加特低声惨笑了一声：“又一个…你的那些怪物和士兵，的确很适合我的故乡…我这种境地下，我可能无法拒绝你，但是为什么你要用这样的方式，你杀掉了我的人，而他们都是来自我的故乡，他们是邦加人…” “在夜州，邦加人并不受欢迎，对于你来说，他们是民众，是你的同僚和同胞，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对夜州来说，他们是毒瘤，而对我来说，他们没有价值，所以我并不在乎他们的死亡。烟加特先生，你有统计过你的走私团伙中，有多少人犯过强暴，故意伤害致残等等足以被称为恶行的罪名吗？” 烟加特沉默了两秒，凝视着灰狐面甲:“你也是毒瘤。” 图灵笑了。 “企业战争要爆发了，我只是确保我有能力在这场浩劫中活下来罢了，我们都是如此，烟加特先生。如果你喜欢毒瘤这个词，那么也无可厚非，因为事实确实如此。不过…” 图灵摊了摊手。 “作为‘毒瘤‘的我们还是远离哲学问题，来谈点正事儿吧。” “你想让我怎么做。”烟加特沉声顺道。 “带着我们的人，回到你的故乡，然后你们变成我们。” 言下之意就是:我要荒原。 烟加特深吸了一口气：“看来我别无选择…” 嗙！ 他猛然间，一爪掏进了自己的胸口—— “我别无选择，但我可以让我的故乡少一个刽子手…” 图灵歪了歪头，身体略微绷直了一瞬，但并没有过多的动作。 在一阵机械扩展的密集声响中，烟加特感知到自己的手臂上传来一股大力。 在他震惊的目光中，一根黝黑闪亮的机械触手死死地卷住他的手臂，用力向外推去。 烟加特面目青筋暴起，被缠住的义肢发出“咯吱”的轻响，但却再无寸进。 他的构装体被封锁了，但他更惊恐的，是来自于他身体中的这一条触手。 “这是…这是什么东西？！” “好在我没有虐待的癖好，不然我可能会享受每个人对于他们身体中多出来那一部分的惊恐…” 图灵说着，烟加特体内的子体已经将其扭紧，动弹不得，更谈不上自杀。 “说实话，我见过很多寄主，他们的反应大同小异，但有的也差别明显，可自杀的，你是头一个。这让我更加了解你了，烟加特先生。” 烟加特双目圆睁，怒视千面。 “你进入这里之后就没有选择了，烟加特先生。但我不喜欢像控制玩偶一样控制我未来的部下，所以我一般会给他们承诺，和选择。” 烟加特沉默，图灵无所谓，继续说着: “你可以给收编的本地人注射过量致幻剂，为你的人提供逃生的机会，虽然残暴，但你很珍视自己的种族和国家，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勉强算一个保护者。既然如此，跟随我，我可以许诺给你力量，部队，科技，让你保护自己珍重的邦加，而你要付出的，就是遵守我的一切命令。” “然后让你这样的毒瘤进入我的国家，将一切拉入深渊一样的全面战争么？简直是自相矛盾！”烟加特咬牙切齿。 “现在的邦加和全面战争已经没有区别了，你见过我的部队了，你应该明白，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能轻易杀死你这样的泰克侵蚀者。那么，你为什么不往好的方向思索，我或许能拯救战火中的邦加呢？” 烟加特顿时嗤笑一声:“就凭你？你那些宠物和怪胎？” 图灵歪了歪头:“只是一个不无可能的说法，烟加特先生。我必须要提醒你的是，我可以控制你的身体，就像这样。” 烟加特没来得及再度嗤笑，便看到自己无法控制地伸出手来，看着灰狐将一柄矩形切割的科技手枪放在了自己的手心。 “我还可以控制你，亲手杀死你的部下。” 烟加特瞪大了双眼，看着自己接过那柄枪，越过千面的肩部，对准了牢房对面那个名叫提姆的亲信，面对方形的枪口，对方露出了恐惧的神情: “烟加特先生，您…” 烟加特咬紧牙关，奋力想要挣脱子体的控制，但如今的子体足以接驳神经，超微型化的精工业在构装体之间达成近乎全面的接管，他只能徒劳地看着自己将手放在了扳机上。 对于烟加特来说，没有比这更恐怖的处刑了——亲手杀死被自己保护的人。 “做出选择吧，烟加特先生。” 猩红的电子眼微微闪烁，烟加特冷汗涔涔，心中在疯狂怒吼，构装体汹涌颤抖之间，手指扣下了扳机。 第二百七十二章 新的进度 咔。 一声轻响，烟加特瞳孔极具紧缩，浑身上下的力气都在这一瞬间全面崩溃，宛如焉破的气球般垂下身体，喘出破风箱一般的呼吸。 枪没有响。 他感觉到手上一松，那把枪被千面轻轻拿走。 “看来是卡壳了，这把枪是我刚造的，调试上可能出了些小毛病…你很幸运，烟加特先生。” 感受到鲜红视野的注目，烟加特呼吸勉强平缓下来，双目圆睁。 “开个小玩笑，烟加特先生。我想你也已经做出选择了，是么？” “你这个混蛋…” “我说了，这只是个玩笑。也是我向你释放的信号，当这样的科技被滥用，或者被你拿到手中，你会如何？你现在还没有看到夜州出现大规模的寄主，你得知道，那全靠我做人的底线，这也是为什么，我愿意在你完全可以作为傀儡而存在的情况下，和你说这么多的原因。” 烟加特沉默了，牢房中只剩下了他漫长而粗重的呼吸。 …… “带他去执行晋升者改造。” 主巢实验室，游鱼看着新加入的同僚，冲着他伸出了“请”的手势。 烟加特看了眼旁边的千面，迟疑了一秒。 “那些生物，是有人控制的吧？” “正是在下。”揭开面甲的游鱼露出了微笑。 “千面先生，能为我提供这样的权限么？” “为什么？相比于指挥，这个世界更流行个人主义。”图灵回答。 “我认为这样的能力，才是战场上的杀器。”烟加特回答。 游鱼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他不想全面改造，但他同样羡慕晋升者的作战能力。 “我曾经在邦加战场，作为一支雇佣兵的指挥官活跃了三年。对我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 图灵挥了挥手，没有多说，让游鱼带走了烟加特。 除了烟加特外，还有烟加特的十几名核心亲信部下还在新搭建好的监狱中，对于这一批新加入，即将投入邦加计划的人员，图灵给他们准备好了一整套组织内的晋升体系，也是为了组织日后在邦加吸收更多新鲜血液而起草的准备。 来到了属于哈迈德的实验室，在实验室中央，是一只被幻肢三角顶住，牢牢控制的鲨鱼，旁边站着扭着胳膊蝰蛇。 在图灵将中了“蝗虫磁石”的蝰蛇捞起来之后，便让其对上了这只鲨鱼。 和当初的湖光相比，这只鲨鱼还是血肉之躯，体内没有应对高强度电流的装置，蝰蛇很快便短暂瘫痪了对方的体内组织，带到了主巢实验室。 只是此刻的蝰蛇依然在骂骂咧咧地和哈迈德说着被“蝗虫磁石”暗算的事情，后者的性格也不好嫌他烦，只能在旁边“啊啊啊”地应付着。 看到图灵到来后，蝰蛇顿时才收敛起来，直接沉默。 “这只鲨鱼的情况怎么样？” “通过【蛛母】的妖神器官，这只鲨鱼的瘫痪症状被迅速修复，我们得以测试出蛛母的孕育舱的确拥有医疗的作用，并且效果不弱。”哈迈德兴冲冲地说着，他现在不浪费任何一个实验的机会。 “这只鲨鱼的话…是平海灰鳍鲨，体型正常，在这个种属的鲨鱼群体中并不突出，和蛛母以及掠食龙那个体型的妖械完全无法相比，只是原生物种就是这个体型。” “硫磺钢是附着在其背部的装置中，装置是邦加那边的土制科技，应该是邦加人自己弄的，当然现在已经取出来了…不好意思，我喜欢将整个实验细节复刻出来，毕竟这里只有您一人能够和我有所科研上的交流…” “我能理解，新的科研团队很快就会派来。”图灵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好的…那么说到这只鲨鱼本身的问题。它似乎经过了某种基因改造，它最根本的生理性存在一些问题，不需要水，也也不被大多数鲨鱼的情况所涵盖，它能够像陆上生物一样呼吸，我猜测这是一种人造的混合胚胎…其次，它经过了一些后天改造，吻部有类似昆虫的结构，身体各处存在并非它自己的器官，最后请看这里。” 顺着哈迈德的手势，图灵看到了鲨鱼腹部的孔洞，那里镶嵌着一些独立的机械，似乎用于连接某种装置。 “这是很纯粹的克罗恩黑市流通的科技，和邦加人无关，这应该是它的原主人装上的。” “它会是来自安后期生命基金会的生物么？”图灵询问。 哈迈德猛的抬起头，点了点:“我也是这么想的，千面先生。” 生命基金会… 图灵轻轻抚摸着这只鲨鱼略显胶质感的背部，心中对于这个科研机构愈发好奇了。 “这只鲨鱼暂且保留，不要投入妖械转化。”图灵吩咐。 这只鲨鱼很有可能是生命基金会的人流出的珍贵实验品，因为从卡恩那得到的情报是，生命基金会的人实验品成活率并不高。 在烟加特的解释中，这只鲨鱼是他们无意在平海中抓到的，认为能够卖个大价钱。后来烟加特逐渐发现了它的独特，得到和地狱门交易的硫磺钢后，便将其作为了一张底牌来使用。 可惜，遇到了图灵。 收集了实战数据，得到了新鲜血液，达成了所有行动目标，还通过世界树清理掉了痕迹，至于这次行动中其他发现的东西，例如“蝗虫磁石”这种土制的特级“emp”，无需赘述。 “现在，看看这个。” 图灵将之前那把手枪拿了出来，交给了哈迈德。 他之前和烟加特的“玩笑”某些东西是真的，比如这把枪确实就是他刚造出来的。 通过九科那拿到的“泰勒电浆”原型机，图灵捣鼓出了这把“泰克电浆手枪”。 现在这把手枪还有些问题，在开火一次后便瘫痪了，但是已经证明了“泰克电浆”具有的前景。 杀伤力上已经完全超过了脉冲武器，并且具有极高电压的特殊杀伤性和爆炸效果，如果能够成为碳变者的专属装备，契合到身体中，这不失为又一条增强科技作战实力的路线。 “我会好好解决构造上的问题…万鬼缠身那边…” “不是已经完成很多了么？解决一下基本架构问题，在科技展会之前完成新的万鬼缠身就可以了。” “好的。” 哈迈德拿走了手枪，开始准备新一轮的实验。 “蝰蛇，你跟我过来。” 图灵叫走了蝰蛇，来到了主巢实验室。 泰克电浆，有个最好的实验对象。 蝰蛇感觉自己又要遭重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进化的征兆 看着蝰蛇躺入为他特殊搭建的改造仓并完成麻醉后，图灵张开硅基态触爪，将放置在一边的【泵式电能压缩原型机】抓起。 这台机器的知识已经被他吸收完毕，但考虑到其作为原型机的基础性，图灵准备将其攀升。 唤出了科技树面板，上面出现了一条新的科技树: 【泵式电能压缩机】 注入技术值，在二十多点技术值的消失后，一个新的图标延伸充盈: 【泵式电能凝缩机】 “还可以再加…” 五十多点技术值跳动消失，第二个图标延伸而出: 【凝缩电能冲压机】 怎么直接就冲压了？ 在常规科技中，冲压是靠压力机和模具对各种材料等施加外力，来达到塑型或是分离的效果。 那么此处的冲压又代表着什么？ 撇了眼右下角存量七百多的技术值，图灵继续注入科技延伸。 妖神世界中余留的技术值，加上这段时间大大小小各种科技的分析和拆解，还有碳变实验室中留存的一些技术，让图灵目前的技术值拥有了相当丰富的存量。 目前一切步入正轨，正好用这个颇具潜力的技术来测试一下技术值能够将一个原型技术攀升到什么地步。 第三次攀升，一百多点技术值消失。 第四次攀升，近两百。 第五次… 图灵短暂犹豫。 科技树每次攀升，都会以某种倍率向上增长，不同的技术增长倍率存异。 第五次攀升，恐怕就得到三百多了。 在经过快速思考，图灵选择了继续攀升。 刹那间，整个科技树化作一片猩红，巨大的锁形图标出现在他的视觉中心，匀速扣动，贴合锁死。 【权限不足，无法该技术无法继续攀升。当前权限等级:乘客】 权限不足？！ 这是图灵第一次看到科技树面板出现权限不足这样的情况，这证明了，技术值的纯粹攀升也是存在阶段性极限的。 但是，权限要如何提升？ 从第一次列车世界出来后，图灵就得到了权限升级，第二次天守研究阁比盖勒·斯汀的押解船事件涉及到的科技等级更高，暴露出来的知识也更多，却并没有得到更多的技术值。 图灵的疑问无法得到解答，留意下方的列车倒计时一周后，他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死磕。 这个时间，正好留在科技展会的两天后，完成了科技展会后，就可以进去新的列车世界，并尝试从中得到答案。 【冲压电能聚变机】 这就是在第四次攀升后的【电能压缩原型机】，接近四百的技术值砸下去，似乎让这个原型机产生了某种巨变。 此刻在幻肢上抓着的机器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模样，原本接近球形的机械体此刻已经化作了紧密的三棱柱，整个机械体结合非常紧密，棱柱边壁透明，里面一片漆黑。 操控着世界树根须，图灵先将这枚【冲压电能聚变机】置入一个临时搭载的发生器内，这枚发生器连接着妖神因子发电机，在置入后，整个棱柱体内部爆发出强烈的电弧，并在极短的时间内汇聚出明亮闪光的核心，剧烈地闪烁着电弧。 “有点意思。” 将硅基态根须构筑的发生器化作了枪型后，图灵让世界树跟须在不远处生成了一个靶子，对准其扣动了扳机。 一圈圈环形的能量弧在枪口处汇聚凝缩，并以极快的速度收拢，高度浓缩的电能喷薄而出—— 滋滋！！！ 面甲后方，图灵眨了眨眼。 远处的靶子毫发无损。 但是在发生器的枪口处，一截大约四十公分的锥型能量汇聚而出，闪烁着急剧变化的电弧，仿佛有某种外力将其固定在了四十公分的锥型体积上。 图灵愣了愣，心有所感： “这就是冲压？” 将发生器化作一个护臂固定在手臂上，图灵挥了挥，整个电能塑形椎非常稳定，随着挥动带出蓝色的瑰丽流光。用幻肢材质测试了一下强度，高度浓缩的能量能够将其瞬间焦糊化，并以极快的速度产生缺口，不规则的缺口上还能看到同椎体武器连接脉动的电弧。 “这算不算已经是能量武器了？” 挥了挥手上的东西，图灵继续调试。 经过一番测试，图灵大致总结出这项技术的特点： 聚变冲压能够将电能压缩到一种固定的半实体状态，接触物体的瞬间会发生剧烈的反应，制造一种极小面积内的高强度破坏效果。这种状态生成的半实体武器，其形状和长度被输出机器决定，也就是图灵随手制造的这个测试用发生器。 在调试了发生器后，图灵让【冲压电能聚变机】成功以发射的方式放出，但由于这项技术本身没有储能机制，它的原理更接近于迅速压缩一部分电能然后放出，是一种间歇性的光束式攻击，弹道速度略低于常规枪械，但杀伤性很强。 这两种放出方式，和能源以及传输设备有着密切的关系，会影响到这两种攻击方式的效率和杀伤性。 最后，这东西的稳定性非常高。 结束了短暂总结，图灵将放置着蝰蛇的机器降了下来。 安全性上已经无需更多顾虑，图灵花费了一个小时，将【冲压电能聚变机】接驳到了蝰蛇的身体中。 “手术很成功，你现在已经是一个合格的作战碳变者了。” 蝰蛇睁开眼，便看到灰狐面甲中央的红点盈盈闪烁，总觉得这句话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 “我感觉……我好像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蝰蛇摸了摸身体，感觉自己似乎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只是在降下面甲后，他看到接驳硬件中多出了一个新的条目，显示是【来自未知生产商】。 图灵轻轻打了个响指，地面的世界树根须迅速解体变动，化作一种滑轨载具将二人送入到一处单独的训练室中。 “激发你的新硬件，然后试试。” 蝰蛇小心翼翼地抬起手臂，发现自己最喜欢的臂下刃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个和臂下刃同样结构的装置，顿时一愣： “这个是……” 下一秒，装置中迸发出强烈的电弧光，化作凝视的电聚变刃扇形翻转，和蝰蛇之前的臂下刃模样类似，但更加简约，却华丽。 “我在你的身体中安装了【冲压电能聚变机】，它能够生成一种非常稳定的半实体近身作战武器，具体使用自己感受，现在，打开你的胸部装甲。” 蝰蛇心中略惊，按照图灵的指示，胸口装甲翻开，露出了一个机械凹凸的环形装置，激发的瞬间，满溢的能量汇聚成一道极强的光柱喷发而出，亮光爆发，狠狠轰击在不远处生成的标靶上！ 世界树根须生成的标靶瞬间消失，喷涌而过的聚变电浆在后方的墙壁上留下了一处巨大的圆形焦糊痕迹，位于圆心位置甚至已经被穿透。 蝰蛇猛然一抽，整个人瘫倒在地，胸口的环形装置只喷发了一瞬间便停止了。 “能源告急！？”蝰蛇惊骇。 图灵在躺下的蝰蛇身边蹲下，检查了一番他的构装体，发现只是进入了构装体系统的紧急低电量模式，来节省能耗。 “能量输出过大，你的碳变状态无法维持如此巨大的电能。” 通过蝰蛇的状态进行总结，图灵发现了这种技术的能量消耗非常巨大，就算是半实体的电聚变刃也具有不低的能耗。 蝰蛇的状态，用碳变体系来解释的话，就是普通的碳变一阶段，只是和放电使结合后，和普通的碳变体系相比要强大非常多。如果是无机化，或许能耗的问题能够满足维持。 “我会在你的身体中搭载一个小型的妖神因子发电机，用于对你本身的增强和维持这种武器的使用，但时间必然不长，还只是试做型装置。等到你的碳变阶段得到进化，这种武器或许你能够正常使用，今天就到这里。” 将原因和解决方法告知蝰蛇后，图灵从对方的构装体上收集完痕迹数据后打发走对方，回到了主巢实验室。 这项技术能够对幻肢造成实质性伤害，为蝰蛇搭建的胸炮甚至能够对厚重的世界树墙壁造成大面积的破坏，虽然没有直接穿透，但依然产生了凹坑，和中心位置的穿透现象。 其原理依然是对电能的高度压缩，图灵在主巢实验室经过一番测算后，认为这种情况或许可以看做是一种“提纯”，这让图灵想到了【凡性过滤器】。 “这东西达成‘电聚变’的必要条件是大量的电力，从妖神因子发电机的消耗状态上看，这些能量并不小，如果依然是使用泰克改造体系的体内动力炉或是反应堆来提供能量，这有悖于我所有科技体系的独特性，这样一看，也只有高阶碳变者可以在这种能量消耗下达成微妙的平衡，而且必须是由我的放电使结合改造才有所可能…… 那么如果降低这东西的‘电聚变’功效，让其将碳变者人体中的电能进行‘提纯’，而并非纯粹的攻击手段使用呢？” 图灵思考这一实验的可能性，同时翻阅着自己科技树中目前拥有的各种科技，目光锁定到了【凡性过滤器】上。 在短暂的思索后，图灵将最后剩下的三百多技术值分出大半投入其中，使这项技术接驳到了【凡性过滤器】上。 新的图标点亮了： 【进化聚变器】 “名称发生了非常巨大的改变……” 许久未曾经历的幻肢搏动从后脑传来，并逐渐扩散到浑身上下，图灵感觉到身体中出现了强烈的剧变，反复一股狂暴的龙卷风席卷过体内五脏六腑，最后于后脑处豁然爆发出来—— 一股强烈的蓝色电流在后脑处爆发，一闪而逝，一股焦糊味道从身上弥漫开来，并随之散发出一阵青烟。 当这些逐渐消退，图灵感觉到身体出现了一些无法说清的剧变。 这种变化无论是碳变，还是过去幻肢的进化都有所不同，这让他当即打开了巢穴实验室添置不久的透析仪器，对自己的身体进行了全面的检测。 在得到资金和预算后，图灵就在黑市系统中采购了一些仪器，他也使用这台泰克仪器对自己的身体进行了全面检查，当时他的身体并无异常，背部的幻肢也并没有出现想象中的内部状态“扎根”。 但是现在得到的检测结果，幻肢除却和后脑神经相关的连接外，还出现了大量的细小根须，和自己的身体进行了大面积的接驳，就像是深深扎根于身体中！ 这种状态他刚才在剧变中甚至都没有察觉到。 除此之外，他还感觉到这些扎根在身体中的硅基态根须，和新的【进化聚变器】联通，和自己的身体形成了一种诡异的结合状态。 先不谈这种体验的惊悚感，这些硅基态根须，似乎成为了碳变体质吸收的电能另一种独特媒介。 当身体彻底稳定下来的时候，这些古怪的感觉再度消失不见。 图灵张开五指，一阵电弧闪过每一根指尖，他顿时感觉到，这些微弱到只能充满几枚电池的电流，似乎变强了一些。 在找来测试电能的仪器后，通过对比之前试用仪器时测试过的痕迹，伏特的确有所上升。 “这东西，让肉体和幻肢达成了微妙的进一步结合……观其本质，我能否将其理解为，这是碳变体系和妖神体系的一种结合？” 这个想法让图灵心中一震，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情，最后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看了眼旁边仪器的测量状态，图灵吐了口气。 现在他依然无法为自己给出答案，至少现在看来，没有坏处。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当初在进入威尔逊公司后，加菲尔德告诉自己的碳变过程，最多还有半个月，十到五天就会完成无机化的蜕变。 现在看，时间也差不多，估计还有几天就会完成无机化的蜕变，不知道那个时候，自己现在身上的变化会不会因此而发生新的蜕变。 将这一切收拾干净，将对烟加特一行人的安排交给游鱼去处理，在这几天的空档期中，图灵要着手准备针对克罗恩科技展会的事情，万鬼缠身是首要开发项目。 第二百七十四章 非人密谋者 几天后。 夜州郊区，荒原组织前据点。 此处据点出现的爆炸和火灾事件并没有引发九科的注目，在短短几天时间内，夜州再度出现了大量境外武装势力或明或暗的入侵，同时再度出现了地狱门的踪影，吸引了大部分来自九科和罪策局的警力，和这些事情相比，荒原这个小组织的消失只是一件小事。 一道身着灰白色战术披风的人影于荒草丛中立起，手中的握柄仪器闪烁着橙色的指示灯，随着功能键被拨动而熄灭。 “的确是硫磺钢的能量反应，酸味明显。” “结合之前上传给你的痕迹，应该能得出相关情报，所以…” “白蛾。” 人影转过头去，隐藏在灰白色兜帽下的眼部指示灯流过一片密密麻麻的灯光，宛如昆虫复眼。 “无翅螂。” 他机械地喊出来者的名字。 后来者缓步来到他的对面，手部密密麻麻地发生一连串机械卡合，整个前臂化作螳螂般的科技刀刃，在一阵杂耍般的旋动震颤后，又飞速收拢。 “你的计划准备得如何了？根据深层链接的逻辑判定，目前的情报可支撑不了你的计划，不如直接打进去，掐掉…” “我已经将最新的分析数据上传到了深层卵巢，虫母那边已经通过了。” 无翅螂沉默了一阵，倒三角的流线型面甲上闪过一片密密麻麻的光点。 “看来你的确很有一套，白蛾，这次是我输了，我会听你的指示，不过别指望让我当你小弟。”无翅螂发出沉闷的金属噪音。 “根据千面前两次出现的情况，加上他从地狱门那得到过硫磺钢，这里的痕迹完全可以对上他的身份，还有一些未知科技的生物，不过有纳米芥子虫，痕迹已经基本合格，无论是千面还是这些生物，都可以完成模拟。” “我知道你是保守派的，但是你想就这么隐藏一辈子么？掐掉查案的人，也只能让你安插在九科里的废物多活一阵罢了，中央九科很快就会派来新的人选，那时可就不只是一个人了。” “谁说我要杀掉他？”白蛾的声音平淡无波，“将他送往深层链接，修改他的大脑。或者让纳米芥子虫进行拟态，我们甚至可以完成对铁幕中央的入侵。我知道你不擅长开动大脑，但你至少还有这个东西。” “呵呵。”无翅螂皮笑肉不笑地抽了一下，面部开裂，露出金属层次分明的机械口器，“别惹我送你回孵化舱，蛾子。你想要让我们完全置身事外，很有趣，也很符合虫母的决定…但是你想过没有，这次事情，如果千面就在现场怎么办？干掉你的低劣冒牌货？” “那正好，就由你来扮演这个‘低劣‘的冒牌货抓住真正的千面，带到深层链接中，抽走他的所有知识。” “你说什么？” 口器完全张开，连带着背部扩开展出的科技虫翼，共同爆发出极致嗡鸣的震颤。 “这是虫母的决定。” 此言一出，无翅螂浑身一僵，顿时偃旗息鼓。 “总有一天，我会吃掉你身上所有的纳米幼虫。” 面对无翅螂的威胁，白蛾全然没有理会: “千面不是主要目的，看在地狱门为我们吸引注意力的这几天，可以抓住交给‘焦土‘，正好他们对他很感兴趣。至于其他的次要目标不需要你来操心，扮演好你自己的角色就行。” “别拿我当手下使唤。” …… 这几天时间，图灵和哈迈德一起全力开发新型万鬼缠身，在将现有的部分妖神器官固化到新的万鬼缠身上外，还针对结构和装甲配置进行了全面的调整。 可惜的是，目前还未完成，只差最后一步，将装甲植入新的活性血肉架构中，并让哈迈德来完成完备的测试。而今天，就是科技展会开始的日子。 图灵回首看了一眼装甲整备房间尽头中央矗立的高大装甲，转身离开了巢穴实验室。 几分钟前他已经接到了来自于康锤的电话，需要去公司完成一些必要工作的安排，同时加菲尔德似乎有事情想要告诉他。不过电话中图灵察觉到了一丝细节，在他问到相关卡恩的事情时，康锤的回答稍显敷衍，言辞有些推脱。虽然不知道卡恩这几天都在处理什么事情，但是图灵并没有多想。 回到了屋子里，此刻还是上午，图灵给后院的狐狸换好了食盆，静静地蹲着看这家伙仰着脑袋嚼生肉，吧唧吧唧吃的可香。 除却万鬼缠身外，哈迈德还针对妖械转化实验进行了一些试探性的研发和创新，因为得知妖械进化的尽头是妖神的存在，哈迈德想要延续图灵的想法：从妖械转化上入手，来直接制造妖神。 经过间歇空隙的研究，哈迈德提出了一种新的转化方式： 将【凡性过滤器】的转化过程温和化，并且作为一种持续置放在身上，以微量但满效率的方式对生物体进行妖械转化，而非现在的脱碳原液注入高速转化。 因为在【凡性过滤器】对妖械的转化中，哈迈德发现了“损耗”。 由于转化前和转化后差别过大，甚至体型，重量都会发生变化，为了观察原生物体和转化后的具体数值，哈迈德通过自己整理推导的一种公式，测算了妖械转化前和转化后的某种质量数值对比，他发现妖械的质量数值，相比转化前要低一些，于是哈迈德提出了“转化损耗”的概念。 而通过正常注射脱碳原液的妖械，比【凡性过滤器】环境下注射脱碳原液的妖械“质量数值”要更高。哈迈德将其称为【活性质量】。 前者质量数值高，后者质量数值低，但精。 所以他认为，转化时间更长的妖械，损耗会更小，加上凡性过滤器，就能达到“高”而“精”的活性程度。 这和图灵身上置入凡性过滤器的情况很相似，区别是，他并不需要脱碳原液，这是问题的根本所在，如何让脱碳原液对生物进行缓慢但满效率的彻底转化呢？ 这就有待更多的研发了。对于哈迈德在短短几天内便能将研究推进到这种程度，而且是在和自己共同开发新型万鬼缠身的情况下，图灵不禁感叹这科学家没白抓。 不过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天守研究阁的知识有大量对人造妖械的研究，这些知识被从事科研，并且习惯于精准数值的哈迈德来说，能从更严谨的方式去推进妖神体系。 “等到这东西研发完毕，就给你装上。” 摸了摸眼前狐狸的脑袋，图灵坐上自己的小绵羊，离开了家里。 至于针对自身的问题，他目前还没有得到很好的解答，既然不是坏事，那么静观其变就好。 第二百七十五章 疑点 半小时后，图灵到达了威尔逊公司。 看着打开的电梯门，里面那个带着参观牌的年轻大学生，图灵歪了歪头。 “真……真巧啊……” 参观牌上写着“李功正”名字的大学生颤颤巍巍地挤出一个笑容，对于灰狐面具明显印象深刻。 民意团队是九科想要将构装者世界逐渐向大众透明化而展开的一项措施，威尔逊公司这种“扶持”的中立资本就成了参观对象，当然那天只是随便带着这些人逛了逛他们能逛的东西。 可现在这个叫“李功正”的家伙又一次出现在公司，而且还是在科技展会当天出现，再加上对方的真实身份，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图灵没有说话，迈步走入了电梯，等待电梯门关闭后，幻肢扩展而出，直接牢牢抓死在李功正身后，将其包了个圆。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灰狐面甲盈盈闪烁，面对图灵的质问，李功正浑身颤栗，艰难地咽下了一口唾沫： “我……那天来参观，我的东西掉在这里了……” “你掉了什么？” “额……钱，钱包。” 李功正说着，语速逐渐加快：“我的钱包里有身份证，学生证，还有一些先进和好几张银行卡，还有学校的饭卡和洗澡卡，水卡……我……如果丢了会很麻烦……不好意思，但是我已经跟这家公司的人说过了！” 说过了？ 你是跟前台的小姐姐装可怜，然后就混进来了？ 这明显不太可能，威尔逊公司没有那样的接待。 就在这时，电梯停了，一道声音从图灵的身后传来： “灰狐先生，这是……？” 图灵转过身去，是萨克斯的助理安东尼，对方透过一根根幻肢之间的缝隙，看到后面的李功正时，面色愣了愣： “你这小子怎么还在电梯里？我以为你已经上来了。” “你认识他？” “不好意思灰狐先生，这是我一个熟人的孩子，那天的参观名额也是我帮他弄到的，今天他跟我说钱包掉了，所以我就让他自己过来找了。” 图灵凝视着安东尼，少许时间后，幻肢发出沉重卡合声，从电梯墙壁上收回到身后。 “既然这样，那没事了。我还以为是混进来的‘间谍’呢。” 安东尼伸手拍了拍李功正的肩膀，笑了笑： “就是个爱丢东西的孩子。灰狐先生，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卡恩小姐那边还在等您。” 图灵点了点头，看着电梯门缓缓关闭，门外二人的身影被电梯门的缝隙所提点，空间缓缓上升。 图灵微微仰头，面甲下的双目逐渐失神，防护泰克芯核处理器的外骨骼咔咔打开，露出了正在发热的芯片。 李功正，夜州大学信息技术学生，年龄十九，下个月就到二十岁。他是一个以优异成绩考入夜州大学计算机系的高材生，不善与人交流，但被教授称为天才，然而…… 在另一个世界，他化身一名独狼骇客，穿梭于铋网络空间，盗取各种网络黑市上的信息，需求刺激。他的依仗，就是通过从学科教授离那里得到的信任，从而将能够和夜州中央系统联通的夜州大学的服务器，“绑架”到了自己的终端机上。 这是那天在公司偶遇李功正后，图灵回去收集的信息。对于这个突然出现在威尔逊公司的骇客，图灵不相信他是真的来“参观”的。 从其“履历”上看，这个人可能是对威尔逊公司的科技起了念头，或者说是想混进来摸一摸看一看，指网络上的。但和安东尼有人际关系？图灵对此表示怀疑，这个人二次出现在威尔逊公司，事情有猫腻。 图灵迅速将注意力切换到了放置在“鬼影”李功正身上的频道，画面在他的视网膜上生成，在看过最近十分钟的历史影像后，图灵高速回转到那一天遭遇李功正之后的音频和画面。 不得不说的是，对于一些需要额外关注的人，图灵会通过放置在他们身上的监控手段，通过振幅传播体持续向自己传输画面并储存到芯核处理器中。 还有一些其他的脑部活动，和与网络实时连接的一管骇入线，方便图灵随时进入网络下载和记录信息。这也是在进行一些利益逻辑思考时，图灵的芯核处理器会高度发热的原因，在通过幻肢结出的【妖神果实】进行水冷散热处理后，这一状态缓解了一些。 而这段时间，图灵的芯核处理器一直在接收四个人的监控信息： 弹巢，哈迈德，李功正，还有那个叫托撒·马奇的穷途大厦议会代表。 通过检查李功正的监控频道，图灵发现了此人除了那一次在威尔逊公司的迷路外，并无异常举动，就算迷路了，也没有发现他存在偷偷骇入的情况。只是在第一次进入威尔逊公司的时候，这个人就已经和安东尼进行了两三次碰面，其互动状态基本正常。 随后图灵将视角切换到了现在李功正那边的实时画面，安东尼和他并肩而行，言行举止都像是一个长辈对于后辈的态度，谈的也都是一些常事儿。 一切看起来都非常正常，但正是这种正常，才让图灵感觉到了古怪之处。 而就在这时，机械虫的监控画面中出现了另一个人： 金载阮。 对于这个经常给自己莫名找茬的碳变失败者，图灵还不知道萨克斯是否已经为他安排了新型凡性过滤器的移植尝试。图灵交给威尔逊公司的每一个凡性过滤器中，都存在一枚幻肢子体。 金载阮出现后，由于视角问题，图灵并不能看到安东尼的神态，但他能清晰地听到安东尼有些不爽的语气，并在金载阮的针对下逐渐放大，直到二者不欢而散。 金载阮的言辞针对安东尼带着外人进入公司，以及警告对方不要在公司内部做一些小动作，把外面的人带进来之类的。 而安东尼则是矢口否认，并维护后辈李功正。 金载阮后半截口中“外面的人”，应该不是指李功正。根据对公司的了解，这可能和安东尼在公司外部的活动有关，这可能威胁到了金载阮的利益。 “依然是因为利益的纷争……我真心希望你们都安装灰狐牌凡性过滤器，发自内心地。” 图灵睁开双眼，发现电梯门早已打开，康锤硕大的手掌按在门边，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 看了下电梯门旁上方的时间，自己可能已经在对方眼中发呆了足足四分钟。 “不好意思，刚刚在想事情。卡恩呢？” 康锤目光古怪地点了点头，勉强认可了图灵的说辞： “卡恩小姐现在有别的事情要忙，萨克斯先生想要见你，为了今天下午克罗恩科技展会的事情。还有……” “安全部长‘沙湖’回来了，今天他会同行，同时他对你非常感兴趣。” 面甲下，图灵眯了眯双眼： “带路吧。” …… 穷途大厦，托撒·马奇恭恭敬敬地向智能办公桌后的人递出手中的纸质文件： “西恩先生，我已经和团队校验完毕，草拟了目前对我们最有利的条款，我相信那个叫卡恩的小biao子一定难以察觉其中的暗栏。” 西恩翻看着文件，许久后，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还不错，和我们的目标一致，不过对方应该会看出来我们的实际目的，第四十二条和第六十七条需要一些修改，这些事情就交给下面的人去做，你现在更重要的是，掌握谈判流程，牢牢抓住威尔逊公司，交流方案你至少要给自己准备三十种可能的应变。” “我自然明白。”托撒·马奇声音洪亮，“我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通过这份文件将威尔逊公司拿下，以弥补我在龙坡寨事件中的失职。” “对你来说，这是对龙先生最好的效忠机会，也是让他改变对你看法的机会。你要好好抓住。”西恩点了点头。 “我会用行动表明我的忠……” 大声说着的托撒·马奇突然感觉大腿一凉，下意识将手伸进西裤兜里，摸到了一根冰凉的机械触肢。 这长在身上的鬼东西……突然发什么疯…… 第二百七十六章 沙湖和古怪的人 “听说这几天碳变实验室那边成果不错？” 威尔逊公司行政层，图灵跟着康锤前往萨克斯的总务办公室。 “加菲尔德和茨菲尔德先生研发出了一种应用于碳变者的特殊作战服，这还得感谢九科那边送来的东西，当然，还有您。” 这几天，加菲尔德向图灵述说了一些实验的进度，交给他们的【聚合蛋白培育舱】生产了大量的聚合丝线，被他们用于开发了一种适应碳变者作战的服装，其设计基底一部分还沿用了卡恩用于兼容幻肢子体的那套塑胶衣，只是目前依然还在试做阶段，只有一套原型的实验产品。 当然，这是图灵将【冲压电能聚变机】藏拙的知识扔给他们后的结果，只是这件事情实验室二人组还并未向公司内部公开，因为攀升四次后的技术已经足以惊爆他们的眼球，决定暂缓这件事的公开。 “就是这里了。” 康锤为图灵打开合拢的智能大门，站在一边冲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图灵踏步走了进去。 咔咔咔—— 五根巨大的锥型科技链条迎面扑来，锋利的指尖直刺面门！ 幻肢增殖而出，硅基态根须构成的巨大触爪当即将偷袭的科技武器全数抓住按倒在一边，同时更多的幻肢将图灵的身体支撑到了半空中，一根根硅基态根须朝着偷袭者席卷而去。 一个身材魁梧的泰克侵蚀者站在巨大的总务办公室中央，那些锥型链条正迅速收拢回他大得不像话的手掌上，形成巨大的爪子，一巴掌将来袭的幻肢全部扇飞，随后背后喷发出一阵强烈的能量奔涌，和图灵支撑在半空中的身影狠狠撞击在一起！ 嗙嗙嗙！！！ 机械脉动，幻肢和对方身上的构装体碰撞在一起，双双锁死，一根幻肢牢牢钉在对方的盘状面甲几公分的位置，被其另一只手臂死死抓住，而对方爪子扩展出的尖刺链条也悬在图灵的面甲前方。 “灰狐……有点意思。” 那人僵持不动，面甲下传来一道嘶哑的笑声。 “你是沙湖？” 对方嘿嘿一笑，主动松开了抓住图灵的构装体，图灵落下，幻肢收回，双方恢复常态。 “不好意思，灰狐。他一定要求这样做。”萨克斯的声音从落地窗下的古朴书桌后传来，露出了无奈的神情。 “无论是科技展会，还是卡恩小姐，对公司都非常重要，这是必要的。尤其是卡恩小姐。” 沙湖操着带口音的幕国中文，嗓音嘶哑，像是里面有虫子在爬一样难听。 “如果威尔逊家族的后代死亡，整个公司都会分崩离析，你明白这一点么，灰狐先生？” 沙湖面甲打开收拢在脑袋后方，露出标准的邦加人外表，并顺势向前一步，贴近了图灵。比康锤更加高大的身躯加上宽阔的身材，幻肢收回的灰狐就像个插在大山面前的小树枝。 “好了沙湖。这家伙的用词有些奇怪，习惯就好。”后半句是对图灵说的。萨克斯·威尔逊的心情看上去似乎挺不错。 “确实有些奇怪。你的嗓子没有好好改一下么？”灰狐面甲红光闪烁，一根不知何时在身后垂下的幻肢咔咔作响。 沙湖面无表情，浓密而粗大的眉角轻轻动了动，整只爪子瞬间抓握住图灵的整个身躯，肩甲扩展，露出密密麻麻的炮管对准了图灵： “藏头露尾的雇佣兵，你觉得我是在跟你开玩笑么？” 图灵沉默着，凝视对方的脸庞。 “刚刚只是个小玩笑，如果你觉得很不爽，那么我不妨将它变成开胃菜，我们可以来一场大的。要知道，我还有很多东西可以给你好好看看……” 嘎吱—— 刺耳的噪音下，沙湖突然发现自己抓握在灰狐身躯上的爪子是凌空的。 注意到这一幕的瞬间，一块又一块半透明的六边形透明块蜂巢一般排列在他爪子的覆盖面积下，无论他怎么用力，都难以再进一步。 嗙！！ 一根巨大的幻肢瞬间按在了沙湖的脸上，并狠狠将其按倒在地，及时合拢的面甲让他免于面骨碎裂，但更多的幻肢将其牢牢锁死，闪烁着密集的未知蓝色能量。 “够了。沙湖，向灰狐道歉。” 萨克斯再次出言阻止。让图灵有些出乎意料的是，这个沙湖这下异常听话，身上的构装体瞬间收了回去： “不好意思了，灰狐先生。” 感官目镜闪了闪红光，图灵松开了对沙湖的钳制，后者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随意地拍了拍构装体外壳： “确实有点东西，我道歉。” 说完，对方露出一个颜值不算太高的笑容，准备拍一拍图灵的肩膀，但是对上感官目镜鲜红的光芒，又收了回去。 “小插曲到此为止吧，先生们。你们互相熟悉的方式让我印象深刻。” 萨克斯从桌子后起身，走到了图灵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说正事儿。灰狐，在你进来之前，我进一步提高了你在主管终端和公司系统内的权限，当然，还有每月的薪资，不过这对你来说应该已经不算什么了。” “你植入了凡性过滤器？”萨克斯一脸好心情的模样，图灵心中一动，立刻察觉到对方身体中已经完成植入，但未完全寄生的幻肢子体。 面甲下，图灵眯了眯双眼。 “没错，全靠你带来的技术。我没有过问你那东西的来源，我也没有太多过问你的过去，但我没想到你能受到加菲尔德和茨菲尔德如此的推崇。”萨克斯说的是处刑人动力炉中提取的【凡性过滤器】。 “我能预感到，有你的存在，碳变者一定能够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达成真正的永生……” 萨克斯说着，眼中闪过一丝微妙的神色，缓步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了上面的老式相框，沉默了一秒。 “永生项目，总能让我想起过去的事情，还有我们的初衷……” “初衷？” “没什么，只是一些小事，有感而发。”萨克斯放下了相框，看向图灵，“今天的事情我相信你也在卡恩那里听到很多了，对么？” “克罗恩科技展会。” “那么我想就不需要过多的赘述了。今天公司去展会只为了两件事情： 1.完成穷途大厦和公司的利益谈判。 2.完成独属于我们的技术展示，以此获取更多的资本和新鲜血液，要知道，这次因为九科招揽了很多民意组织的缘故，有大量的人员涌入了构装者世界……当然，这些都不是你的任务。” “作为随行人员，灰狐，我希望你能够在技术展示上提供一些帮助，你的科研水平已经被证实了，我深刻地相信这一点。其次，我希望你能和沙湖还有康锤一起，保证卡恩的安全。具体的交接，欧文会告诉你的。” “我没什么异议。”图灵对此无所谓，他的目的是阿尼姆斯生命基金会。 “好。”萨克斯点了点头，“这些事情我想卡恩已经告诉你很多了，我就不再赘述。另一件事情，卡恩目前已经逐渐回到权利中心，我知道你们交往很多，从一开始都是。不过现在她需要更多地投入到公司的工作上来，包括这次展会，所以之后就由安东尼来负责和你的工作交接。当然，实验室那边你和加菲尔德他们也很熟了。” “基本就是这些，我们只需要负责重要的决策，大部分事情和主要工作都交给应该担任的人……我已经让安东尼上来了，灰狐，你和他应该也有过不过接触了吧？” 图灵的脑海中出现安东尼和鬼影的画面，正要接话，大门打开，安东尼彬彬有礼地走了进来： “抱歉威尔逊先生，抱歉各位，有些麻烦的杂事，来晚了。” “没关系安东尼，先生们，也别站着了，请坐吧。”萨克斯笑着拍了拍手掌，示意几人在一边的沙发上落座。 图灵瞟了一眼安东尼： “你的侄子走了？” 安东尼愣了一下：“侄子？” 随即便反应过来：“噢……不，那不是我的侄子，只是有些关系的后备而已，让您见笑了。” 是这样么？ 图灵歪了歪头，面甲下闭上双眼，视线转移到监控鬼影李功正的机械虫身上。 随后他猛然睁开了双眼。 机械虫的振幅信号消失了。 灰狐面甲的红点锁定在了安东尼的身上，萨克斯注意到图灵异常的动作： “怎么了灰狐？” “没什么，我出去一下。” 说完，图灵没有理会两人有些错愕的神情，起身离开。 安东尼张了张嘴，发现灰狐已经消失在了大门处，顿时将目光投向萨克斯。 “没关系，他应有的特权。”萨克斯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 在威尔逊公司内，灰狐自然担得起萨克斯的面子。 …… 威尔逊公司大楼下，李功正抖了抖身上的外套，走到大街旁准备打车回家，在路边站了半天才发现，这里不能停车。 威尔逊公司大厦所处的商业区虽然不是市中心，但依然具有严苛的城市规划，不是随便找个路边就能打车的。 李功正一脸的埋怨，嘀嘀咕咕地走向了一处公共站台，坐在了金属公共长椅旁一个玩手机的年轻人身边。 他也掏出手机划拉着，沉浸在了网络中，丝毫没有注意身边的年轻人已经放下了手机，目光径直注视着他。 随后，年轻人收起了手机，擦了擦一头黑色的卷发后，走向了一处商业楼下方的饮品站台，随便点了一杯饮料，观察着李功正的状态。 这是图灵。 在离开了公司后，图灵便通过骇入四周的监控设备，迅速找到了李功正。 机械虫的信号消失了，上一次出现这样的事情，还是在尝试监控卡恩的时候，康锤使用的特殊emp机械，将他的机械虫瘫痪了。 那么机械虫是和上次一样，被不明aoe误伤了，还是李功正发现了图灵在他身上留下的机械虫，动手除掉了呢？ 那是幻肢工厂生产的机械虫，没有任何可以连接的接口，这代表无法被骇入，同时又是幻肢的材料，而【振幅传播体】也无法被emp瘫痪信号。 就算是动手排除掉了机械虫，又是怎么做到的？仅凭你一个有点骇客手段的大学生就能做到？ 不过，图灵自己的身份其实也是大学生，所以他并没有再度放出机械虫来达成对对方的监控，而是选择骇入四周的公共监控设备，以及近距离观察对方。 如果是安东尼发现了李功正身上的机械虫，帮他排除掉了隐患，倒也说的通，但就算如此，疑点有很多。更别说今天李功正突兀地出现在电梯中，号称自己丢失了钱包。 威尔逊公司目前是灰狐的温床，图灵不会允许这里出现任何掌控之外的情况。哪怕是金载阮那样的人，只要分析其利益角度，就能够得到大致的立场逻辑。但这件事情有些不一样。 奇怪的地方有点多，更别提机械虫还被排掉了。 图灵的饮料来了，插入吸管，他一边抿着里面的液体，一边观察着李功正的状态，一边查看四周是否存在和自己一样监视李功正的存在。 对方此刻显得有些不耐烦，正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并且时不时还在身上挠一挠。 十分钟过去了，李功正没有上车，但是他约到的司机已经到了，他站了起来，朝着商业大厦之间的交界处走了过去，似乎是上车地点错了，焦头烂额地抄近路赶过去。 图灵眯了眯双眼，意识转入藏在夜州地下深处的世界树中。 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谨慎起见他不准备真的上去和李功正进行接触，再放一只机械虫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 此刻，四周无人，他要让世界树直接寄生对方。 接管世界树的同时，图灵持续操控周围的监控，让这些监控处于短暂的重放状态。 从商业大厦之间的障碍物中翻过去的李功正焦急地奔跑着，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摔了个狗啃泥。 第二百七十七章 图灵的安排 芯核处理器在图灵的重放着刚才的画面，一次又一次。 李功正解体的模样就像是一堆聚合在一起的金属砂，相对于溶解，更像是流动，但图灵从未见过这样的科技。 “非常微小的变化，比现阶段幻肢的硅基化裂变相比还要细微……” 大量的信息在芯核处理器中过滤，图灵锁定了最后的条目： 虫巢。 和林怀的交易内容是对方掌握关于虫巢的所有情报，林怀自然会真的全部交给图灵，但哪怕是一部分，其中的信息也不会少。 一个是针对杀死白头鹰的【流态动力孢子炮】，被熟悉虫巢的人称为“虫炮”，是虫巢的标志性远途精准杀伤武器。另一个则是虫巢部分关键人物的名单和信息，其中一个就有和图灵在赛博空间中交过手的“蝇”。这一点图灵之前在得到信息后已经总结过了。 但还有一条关键信息，则涉及到虫巢的独特科技：纳米。 这也是虫巢成为恐怖组织代表性势力的重要原因，未知而恐怖的纳米技术，方才展现在图灵眼前的这一幕，可谓是防不胜防。还好他谨慎作风的态度，并没有贸然接近李功正，而是选择了深埋在地下的世界树根须。 双眼逐渐回神，图灵找到街边不知何时已经更换的智能垃圾桶，将手里捏扁的饮品杯子扔了进去，准备改变外形返回威尔逊公司大厦。 李功正和虫巢有关，和李功正接触的安东尼就存在了巨大的嫌疑…… 除了流态动力孢子炮外，图灵没有见过其他的虫巢科技，但这并不妨碍他先假设这可能性最大的一点。 按照萨克斯的安排，安东尼并不会加入前往克罗恩科技展会的队伍中……所以虫巢是要对威尔逊公司动手么？ 但为什么是李功正，这个靠着九科政策进入威尔逊公司的表面大学生……等等。 图灵猛地停下脚步。 他想到了一个细节。 当初在网络黑市空间遭遇鬼影后，对方在他拿到的科技展会数据上装了后台想要入侵他，但却被图灵反入侵了回去，只是慑于和九科政务系统连接的大学服务器而没有再进一步。 对方既然对自己这么做了，很可能处于一种愤怒的失智状态，针对那只粉苍蝇自然也会这么做，也就是说…… 在那之后，李功正很可能已经被虫巢的人找到，并且对他做了些什么，并拉入虫巢的计划中……那么，刚才在自己的寄生下化作纳米溶解消失的“人”，是逃跑了，还是舍弃掉了身体，亦或者说，根本不是真的李功正？ 图灵立刻通过连接在终端机上的脑波骇入突触向林怀发送了一条信息，同时通过振幅传播体感应在威尔逊公司内的子体寄主。 短短几天内，图灵改良的【凡性过滤器】就已经推广了出去，其中萨克斯，加菲尔德，茨菲尔德，一些实验室研究人员，还有安东尼，甚至是金载阮都已经成为了寄主。 这一部分数据让图灵心中安定了不少。 面对虫巢，他知道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尤其是不知道这个组织的目的，让他无法判断是敌是友如何应对，不得不慎重对待。至少目前看来，灰狐的生存环境已经被对方的触角探入，这让图灵无法确保这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中。 “只要是寄主，那么无论安东尼到底想做什么，都还在控制中……让世界树进入威尔逊公司地下待命，一旦发生问题，能够迅速解决。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这件事……威尔逊公司内没有信任的人可以告知。”脑海中闪过卡恩的身影，图灵轻轻摇了摇头。 思绪整理完毕，他迈步继续前进，还有几个小时就要参与克罗恩科技展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这种事情，此行不善。 走了三步，他又停下了。 一道绿色的身影站在他几米外的位置，一脸淡漠而专注的神情。 对方身后的街道上停放着刚刚刹车的威尔逊公司车辆，两个黑墨镜银西装的中层员工站在她的身后。 是卡恩。 图灵有些意外，也稍微惊了一下。 因为他现在是真面目状态。 图灵加快脚步，从这帮气场逼人的队伍旁边绕开，用一种对正常漂亮女性的目光游离在卡恩身上，快速离开。 “那边的，等一下。” 卡恩的声音从侧后方传来，图灵看了看左右，回头指了指自己： “我？” “对，就是你。”星光般的青绿色双眼闭合少许，卡恩向前一步，和缓步靠近的图灵拉近距离。 “大学生？” “是。”图灵挠了挠头，“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他说着，目光若即若离地扫过对方的脸庞和包裹在荆棘纹皮裤中的大长腿。 “没什么，就是看你眼熟。”卡恩将一侧肩膀前的发梢轻轻拨到了后肩，目光盈盈闪烁，打量着眼前的青年。 对方的脸上露出一丝错愕和无语，因为这话不知道是多老的搭讪语言了。 黑色而浓密的卷发，看上去明显有经常修剪。保养得极好的面容，加上不错的身高，在这个年龄阶段中，这种具有外形优势的人往往能够吸引大量的女生追逐。 当然，她不包括在那种‘凡人’女性之中。 不过，卡恩总觉得对方给自己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脚底迈步的行进路线笔直，背部稍微有一点驼背，沉默的模样甚是熟悉，那对沉思的褐色幕国人眼眸她从未见过，但熟悉的感觉潮水般涌来，似乎某人在她的想象中，就应该拥有这样的眼眸。 他抬头的时候，虽然表情和身体动态都没有明显变化，但眼神却变了一瞬间，到底是从沉思中惊醒，还是说…… “有急事儿么？”卡恩突然说道。 “额……倒是没什么急事儿。”图灵神色尴尬地后退一步，“我说……你应该是这家公司的人吧？是在做推广活动吗？” 卡恩没理会图灵，转头冲着银色西装吩咐了两句，很快，对方手里拿着两杯饮品走了回来，放到了卡恩的手中。 绿毛迈着匀速的步履，高跟小皮靴嗒嗒作响，其中一杯放到了图灵的手中。 图灵低头一看，杨枝甘露。 “我请你的。”说着，卡恩将吸管拆开插了进去，吸了一口手上的饮品，那也是一杯杨枝甘露。 “额？” 图灵一脸莫名其妙，看了看手里封装着吸管的杯子，无语地快步走开了，看着卡恩的神色就像是在看神经病。 “古怪的女人……谁会喝这种莫名其妙来源的饮料啊……” 看着图灵嘀咕着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卡恩脸上若有若无的笑容渐渐消失，葱白的手指轻轻按捏着柔软的塑料杯壁提到眼前，转了转。 “走吧，回去了。” 喝着嘴里的饮料，卡恩带着人回到了威尔逊公司。 另一边，图灵将这杯杨枝甘露放到了一个坐在长椅上玩手机的女生旁边，冲着对方笑了笑后转身离去。 “虽然相处容易被认出，但在芯核处理器的思维辅助作用下，这些都可以做到近乎完美的规避。” 微驼的脊背恢复笔直，迈动的脚尖微微扩开一些，手臂自然下垂放入灰狐外套的兜里，面甲闭合。 “卡恩回来了，威尔逊公司的隐患有大量的寄主和地下的世界树根须来确保风险排除……” “无论虫巢想要做什么，一定和克罗恩科技展会有关。先看看弹巢那边的情况如何……” 迷光公司也在名单中，但是弹巢现在还未将确切的人员交给自已，他无法确认老爹是否也会在展会上。 …… …… …… 穷途大厦。 “弹巢先生？” 对于弹巢的到来，公司特工表现出了相当程度的惊讶： “您怎么会在这里？今天图山先生不应该前往邦加么……” “有点小事情，我来找你们这边一个科研主管，这边有点项目需要他。” “科研主管么……我知道了。” 公司特工点了点头，弹巢亲自跑到穷途大厦来一趟找人，肯定是主管级别的。 “您有通报文件吗？” “现在还没有，一会儿就去签，我得先和他聊聊。名字是哈迈德·比安奇……” 此言一出，公司特工脸上的神色顿时便微妙了起来。 “他不在么？”弹巢声音依旧。 “额……是这样的，关于前几天的龙坡寨的事情……他在现场……” “哈迈德·比安奇就是被千面带走的那个？！”弹巢的声调明显上扬，音量放大。 “是的。”公司特工苦笑一声，“这件事情，上面一直在进行会议，失去了比安奇老先生，倾塌山岳的项目可能要就此被送到其他主管的手里了……可惜了，比安奇先生半生都扑在上面……” 弹巢沉默了一阵，似乎在思索关于比安奇的问题。 “既然这样，那么比安奇先生的家人呢？准备如何安排？” “保护人员撤掉了大半，只留下了一个三人小队进行定时观察。”公司特工耸了耸肩，“毕竟人已经不在了，暂时找不回来，家属的安全问题公司也就不管了。” “我知道了。”弹巢上前一步，将手中一份数据匣塞到了对方的手中，“能帮我调来关于他家属的安排文件和监控小队的状况么？” “您这是……” “比安奇先生是个受人敬重的好人，无论是对穷途大厦还是迷光公司，只要在克罗恩集团中大家都为此收益。如果可能，我希望尽量保护他家人。这也是图山先生的意思。” “好吧……我明白了。”公司特工看了看四下无人，将数据匣收回了手中。 面甲下，弹巢露出一丝微笑： “非常感谢……对了，你们公司的托撒·马奇先生现在在什么地方？我这边有联合集团的事儿要和他对接。” “马奇先生在他的办公室……麻烦您将构装体系统和联合集团的资料同步打开，我把信息传过来。” “好的。” …… 一小时后，弹巢坐在了返回迷光公司的车上。 “先生，我已经完成了您的要求。有关哈迈德·比安奇家人的信息我已经发送给向您给我的加密邮箱。关于托撒·马奇……他是穷途大厦对威尔逊公司谈判的主要人员，也是领队。他已经撰写好了一份文件，相信子体应该已经反馈这一点了……” “没错。”图灵查看着芯核处理器接收的协议，答复弹巢，“所以，确认老爹今天不会出现在科技展会上对么？” “是的。图山先生这边目前已经彻底加入了权利争夺的战团，克罗恩科技展会对我们来说没有意义，他决定还是从绑架战场入手。” 邦加战场，正好。 图灵暗自点了点头。 “先生，我有一个疑问。托撒·马奇现在对他身上的子体藏着掖着，也没有去穷途大厦实验室进行检查，他似乎认为那是他的奇遇……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将托撒·马奇收拢？如果能够事先通气的话，威尔逊公司的谈判事件会顺利很多……” “小棋子而已，有你在克罗恩联合集团就行了，如果有机会，你也可以在联合集团其他几个资本内帮我查找寄主的人选，不过托撒·马奇……他现在不是很得意么？再让他得意一会儿吧。” “我知道了。” 想到刚刚去找托撒·马奇的时候，对方把幻肢子体藏着掖着的模样，弹巢有种不知作何表情的感觉。 大概就是感觉挺好笑的吧…… “另外的事情……龙坡寨事件闹得太大，现在整体还没有公开出去，但已经开始渐渐发酵。穷途大厦为了挽回损失，可能会尝试将整个集团内的资本拉起来追查千面的信息，您要小心。” 弹巢当初听到龙坡寨被千面炸了的时候，惊得直接从床上飞了起来。 他没想到自家少爷这么刚猛，这才几天，龙坡寨第九区直接炸上天了，并且还带走了一个首席科学家和内部数据……穷途大厦这是吃了一个大亏，连连封锁消息，甚至不敢第一时间让消息传到黑市上。 “这我自然知道。” “是，基本就是这些了……今天您会前往科技展会是么？” “没错。我有新的命令要交给你。密切注意你周围的人，我怀疑虫巢组织可能在渗透黑市。” 结束了通话，图灵起身离开房间，前往会议室。 第二百七十八章 会场前瞻 图灵步入会议室，正在主持的萨克斯冲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扫视一周，图灵的目光锁定卡恩旁边的空位，缓步走了上去。 “灰狐。” 金载阮的目光从一边传来，指了指他对面的空位：“你的位置在这里。” 图灵没理他，走到卡恩身边坐下了。目睹这一幕的萨克斯微微皱眉，但没有多说什么。 绿毛手里正捏着那杯杨枝甘露，看内部饮品的水平线似乎没怎么动过。注意到图灵的视线后，微不可查的露出一抹笑容。 会议内容依然是克罗恩科技展会的事项，基本全权由卡恩主导，萨克斯补充了诸多细节，以及参与本次夜州展会的几个主要群体： 两大联合集团，官方的九科和罪策局，构装者原料供应商，以及联合集团以外的构装者资本群体。 至于九科请来的民意团体，则不包含在这里面。 “除了这些基本事项外，还有一点需要我们注意的。” 萨克斯轻轻按下桌面的集成功能键，会议室灯光熄灭，墙壁翻开，出现一面巨大的集成屏幕。 看到上面的影像，图灵的双眼微微一眯。 那是万鬼缠身。 “对于这个构装者，在座的各位可能会感到陌生，不过根据克罗恩联合集团在昨天放出的消息，这就是前段时间主导了龙坡寨九区大伙的始作俑者，千面。” 在座的高层或多或少露出了惊异的神色，卡恩则是低垂着脑袋，反射着屏幕蓝光的青绿色长发下撇过明亮的眸子，扫过灰狐直视屏幕的面甲，同时转动着手里握着的饮品杯子，浮现着水雾的壁面化作滴水粘上葱白的手指。 是的……就是这种熟悉的感觉。 卡恩上下打量着灰狐的坐姿和动态。 挺直的脊背，端正的坐姿纹丝不动，宛如石雕一般。 “对于‘千面’这个名字，我们了解的不多。但可以确定的是，这是和地狱门同级的恐怖势力，对方每一次出现都是以不同的形象，想必这个人应该是利用远程操控的方式来进行恐怖活动。”一边的金载阮为萨克斯补充着讲解内容。 萨克斯看了他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黑陵区和龙坡寨两次事件，尤其是黑陵区事件，无论千面和他背后的组织想要做什么，在九科那边的评估看来，对方都推动了企业战争的进一步混乱和动荡。凭借这个势力的作风，这一次科技展会对方可能会现身，而科技展会上的另一个重要议题，也就是穷途大厦希望邀约官方和其他构装者资本共同对付千面。” “我想，这应该是穷途大厦单方面的决定吧？” 萨克斯看了眼出言的灰狐，点了点头：“没错，这不代表克罗恩联合集团，而是在龙坡寨事件中蒙受了巨大损失的穷途大厦单方面的抉择。” “无论如何，对于本次展会的安全问题必须得到保障，我会让沙湖，康锤，还有灰狐，加上一支武装小队护卫队伍安全。”说到这里，萨克斯看向卡恩，露出了和蔼的笑容，后者则没太多听会议内容，而是拨弄着自己手上的杨枝甘露，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穷途大厦想要对千面动手，不过要找千面，和他灰狐有什么关系？ 不过…… 图灵看了看一边的安东尼。 如果这家伙真有问题，那么他没有加入前往科技展会的队伍，而是留在威尔逊公司，是想要做什么？ 就在这时，图灵看到一杯杨枝甘露划拉着冰镇后的水渍推到了自己面前。 “？” “请你的，喝吧。”卡恩抿嘴一笑。 “谢谢，但我不渴。” “刚刚你去干什么了？” “遇到个有趣的人，出去了一趟。” “哦~是吗？什么人？”卡恩歪头。 “基本的情况就是这样，卡恩，今天下午就交给你了。”萨克斯宣布会议结束，打断了卡恩和图灵之间的小动作。 “我明白，爷爷。” “就这样，散会吧。”萨克斯点了点头。 …… …… …… 下午两点，克罗恩展会中心。 这里是穷途大厦的资产地点，于今天全面封锁，供给于克罗恩科技展会的执行。大量的车队停在会场中心外的停车场上，身着不同制服的人员来往流动。 “主管先生，九科安排的人来了。” 会场门口，身穿穷途大厦西装制服的男子转过身来： “是‘九科安排的人’，还是‘九科的人’？” “自然是为你们提供技术和安保支持的人员了。” 下属还未答话，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身穿和下属相同制服的人员长驱直入，和穷途大厦的人有所不同的是，他们的胸口处都别着一枚九科的徽标。 “呵呵，有失远迎。安吉撒，你来负责和我们的父母官交接……” “等等。”九科领头的人向前一步，“我们收到的命令是和你进行交接。” “我的下属可以代表我……”“不，这不行。” “今天整个会场都必须在九科的监控之下，这一点之前已经谈好了。”九科人员态度强硬，手中的微型仪器转出了一道花，“民意团体会参与今天的会场，希望你能够理解我们的工作，这位主管先生。” 主管的眼神沉了沉，目光在九科人员鼓鼓囊囊的衣服上一扫而过，脸上重新堆起了笑容；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是自然的。各位这边请……”主管说着，摊开手在前面带路，“我的任务也不少，也希望各位能够理解我的工作，不要放在心上。这位长官怎么称呼？” “我姓陈。”九科人员点了点头，示意对方带路。 在下属耳边小声耳语了一顿，主管带着黑压压的九科人员朝着会展内部走去，一路上还颇有兴致地向他们介绍各个展位的所属公司。 “陈队长，对方看起来还挺配合的。” 陈队长瞥了一眼凑过来的下属。 “只是看起来而已，这人心底可不怎么待见我们。不过这都无所谓，他们认为我们是为了监控会场，但这只是其中一环罢了。我们今天的任务是确保诱饵战术的正确施行，至于实际的安全问题，上面的人会负责的。” “我明白……但你说那烟鬼真的有用么？” “有没有用，是上面的人说了算，另外，注意你的用词。” “是。” “小王，诱饵现在的位置呢？” “在展会中心旁边的甜食店。”小王挽起袖子，露出一只被外骨骼包裹的手臂，在上面飞速点了点。 “甜食？”陈队长表情古怪，勉强点了点头，“监控诱饵的动向，确保执行督行官的命令。” “陈队长？” 这时，前方传来了带路主管的声音。 “等部署完毕再说，现在先把联合集团的人应付过去。”陈队长拍了拍下属的肩膀，快步走上前去。 “陈队长，聊什么呢？”主管堆起笑容。 “九科内部的工作，主管先生想要听听么？” “那……倒是不必。”带路主管顿时干笑一，轻咳了两下，“请看这边，就是主会场，也是你们主要负责的地方之一，联合集团的大部分技术分享都会在这里进行。” 这里是位于整个会展现场中心的超大型展台，大量佩戴义肢的工作人员正在完成最后的搭建工作。 “前几年，‘缸脑’的前瞻会就是在这里举行的吧。”陈队长点了点头，“倒是没想到，碳基破坏者的进展会如此迅速。” 他轻声说着，目光转移到了带路主管的脸上。 “这很正常。”主管眯了眯眼，“毕竟咱们可没有进化研究所，自然只能走出自己的道路……说到这个，不知道九科对于千面的看法如何呢？根据联合集团内部的分析，我们认为那是另一条科技路线……” “如果你想说的是穷途大厦想要针对千面的事情，我无可奉告，那不是在我负责的范围内。”陈队长冷冷地注视着对方。 “哈……”主管干笑两声，“随便聊聊，没有别的意思……” 但陈队长没再理他，而是向身后的队伍布置工作，逐渐散开。 “已经有别的公司提前到场了？”陈队长指了指展会的休闲区，“那是哪个公司的人？” “那个啊……”主管笑眯眯地走到了陈队长身边，“那是威尔逊公司，看到那个绿色头发的女人了么？” “你想表达什么？”陈队长皱眉。 “那是威尔逊公司的继承人，卡恩·威尔逊。这名字是不是有些耳熟？” “卡恩·威尔逊……那家长生公司的人？”陈队长摸了摸下巴，“我记得三年前克罗恩集团莫名结束的内部分裂时期后，威尔逊公司的继承人就已经销声匿迹了。” “您是九科的人，想必这些信息应该是手到擒来的。”带路的主管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威尔逊小姐那时候可是‘惹’到了不少集团里的年轻人呢……” “陈队长，你们在说什么？”下属好奇地看了眼带路主管。 “联姻时期。”陈队长言简意赅。 “说起来，这位小姐和我们还有些问题要解决……”主管说着，接着快速闭上了嘴，不再向陈队长透露更多的消息。 后者无声地冷视他一眼。 …… “那是九科的人？” 休闲区域内，图灵看向主会场中心的队伍。 “应该是。按照以往的情况，九科和罪策局会用各种理由严密监控会展的进行，这一次会有民意团体进入，监管力度应该比往常更加严密。”卡恩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捻起八角型的杯子，抿了口里面的龙舌兰，“至于旁边那个，应该是和九科交接的人，一般都是穷途大厦的人，毕竟本地黑市是由穷途大厦来主导的。” 为了观察主会场，确保陌生的环境处于自己的控制中，图灵所属的队伍提前了一个小时来到了展会现场，当然是在图灵的提议下。 一杯龙舌兰被推到了图灵面前。 卡恩随意打发走酒保，继续说着： “那边是中心会场，后面几乎所有的重要项目都会在那里进行，由于碳变实验的特殊性，我们公司这种并不属于克罗恩联合集团的资本也能够上台……”绿毛顿了顿，余光凝固在图灵接走酒杯的动作上。 灰狐五指张开，轻轻扣住酒杯口，放到硅基态根须分解的唇边抿了一口。 动作不一样，下巴……似乎也不一样。 卡恩微不可查地蹙眉。 莫非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说起来，灰狐为什么直到现在都要遮掩自己的面容？ 她不是指现在，而是说在和她以及萨克斯相处的这段时间，哪怕他们已经得到了关于灰狐真实身份的情报，但对方也从未在他们面前摘下过头盔。 而且情报中灰狐真实身份的病历照片也有些年头了，而人的面貌，变化最大的时候就是二十岁左右。 爷爷似乎见过灰狐，回去之后问问他吧…… 卡恩心底的好奇心愈发旺盛，直到图灵的声音将她惊醒： “后面呢？” “什么？” “你不是在说主会场中心的事情么？”图灵眉头一皱，察觉到了绿毛的走神。 “嗯……想到些别的事情，抱歉。”卡恩放下在自己手里捏了半天的杯子，“这次参展的势力很多，但主要还是之前会议上说的那几个。唯一一个相对未知的就是拉齐姆联合集团。” “这个集团以【拉齐姆金属工程】为首，但这家大型公司去参加米克顿联邦那边的会场了，今天到场的是【多米诺军事工业】和【恒川医疗】……已经来了。” 卡恩示意图灵看向远处的大门口。 一队被白色构装体和黑色构装体武装到牙齿的队伍快步迈入主会场，一黑一白，外面没有任何制服遮掩，让人感觉不像是来参加商业活动，而是来打仗的。 “阵仗不小。”图灵简单评价。 “毕竟是和克罗恩集团的直接对立，如果不是考虑到诸多因素，穷途大厦甚至想直接一炮干掉他们。”卡恩露出了戏谑的神情，“开始了……” 在二人的注目下，黑白队伍径直走到会场中央的九科队伍前。 准确地说，是针对那位穷途大厦的主管。 第二百七十九章 破麻烦 整个拉齐姆队伍为首的是一名被深绿色构装大范围改造的光头中年男人，留着一嘴的大胡子，锃亮的光头在会场的大灯下反射着油光，和身上深色的构装体形成鲜明的对比。 “伊凡诺维奇先生。”会场主管堆起笑容看向对方。 科技展会的性质更偏向于商业展会，这地方基本都是文质彬彬地互相阴阳怪气，西装革履地强调着明争暗斗的利益交换。像拉齐姆集团这样直接作战装备穿着就进来的，除了九科和罪策局的人外真没别人了。 更别提身上的枪械握柄都露在外面。 “各位可真是积极……给冰堡的酒都还没准备好呢。”会场主管笑眯眯的摊手向主会场。 “布兰克。” 光头向前一步，一根手指狠狠钉在会场主管的胸口上： “在雪狼平原上的事情还不算完……” “抱歉，伊凡诺维奇先生，我不太明白。”会场主管布兰克一脸无辜，“我只是负责今天的会场事情，如果您今天是为了和迷光公司之间的事情来的，为什么不在一边好好待着等到主会场结束呢？” 没想到的是，伊凡诺维奇猛然向前一步，将布兰克推了个趔趄： “你们克罗恩集团的人做了什么你自己最清楚，你以为我们今天是来做什么的？” 呆在休闲区中的图灵抿了口龙舌兰，看向一边的卡恩，绿毛这会儿正拿着酒保带过来的三段式摇酒壶调制特调酒，纤细的手指动作熟练地翻飞着酒壶。 “雪狼平原是什么？” “他们在聊雪狼平原的事情么？”卡恩神情专注地处理着手上的工作。 二人和主会场展台之间的距离不算近，正常的人耳是无法听到交谈内容的。图灵依靠的是集成在幻肢上的科技。 “前段时间，嗯……前天。冰堡国境内的雪狼平原发生了一场恐怖袭击，那地方现在都还保持着零下二十度的气温。”卡恩轻轻摇晃着酒壶，扭头冲着图灵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零下二十度，无人居住的平原，恐怖袭击。克罗恩集团的人干的吧？理由该换一个了。” “准确的说，是迷光公司动的手。双方第一次硬碰硬选在了冰堡。” 最近一段时间，构装者引发的动荡愈发加剧，并在全球范围内迅速滋生。而在冰堡，则是克罗恩和拉齐姆集团之间爆发的第一次小型冲突。 “看样子，拉齐姆应该亏得不小。” 如果是迷光公司的话，说不定和老爹那边有关，但是弹巢说老爹最近的重心放在了邦加，或许是他在公司内的对头……图灵思索。 图灵持续监听收集情报，那边的冰堡光头暴脾气已经被走上来的九科成员压了回去，带着黑白队伍前往了会展中心的一角，但图灵注意到带队的光头却带着两个随行脱离队伍，前往了旁边的副展台。 “我想克罗恩集团应该不会给对手准备展场的。” “没错，微型会场不会提供。但这场展会除了利益交换外，的确有着技术交流的作用，如果他们的技术过硬，依然可以登上主展台，这件事无一例外。”卡恩说道。 整个展会分为主展台和多个副展台，还有不少开放性微型会场。基本是供给于克罗恩黑市内部的资本以及一些特殊的构装者资本。 微型会场向其他构装者资本出售，让他们有地方对自己的技术进行更多的展示和相互交流。威尔逊公司和黑市之间有一套相关合同，具有为期五年微型会场的使用权，沙湖已经带着威尔逊公司的队伍一起过去了，而图灵为了观察现场，并没有呆在那儿，连带着卡恩和康锤也一起跟出来了。 拉齐姆队伍和穷途大厦之间的小摩擦被九科化解，此刻主会场内也有一些队伍前往，开始搭建自己的微型会场。 “那是哪个公司？”图灵看向光头伊凡诺维奇此刻所在的副展台，对方正在和副展台的工作人员交流着，很快就被请了进去。 那是目前人员流动最多的地方，看制服，是图灵不认识的势力。 “【倪安特掘金工厂】，黑市最大的原料供应商。”卡恩弯腰，目光越过灰狐挡住视线的那边，“拉齐姆的人应该是想和他们谈谈原料供应的问题……如果两边真的要打起来，倪安特可能会狠赚一笔。” “原来是他们。” 对于这家资本的信息，图灵在黑市系统上看到了不少。 至于多米诺军事工业和恒川医疗，这两个资本图灵之前在黑市终端上也已经了解过。一个是纯粹的军工产业，直接生产并供给武器给冰堡政府，不过并不是冰堡军事的主要供应商。 另一个恒川医疗，则来自于金载阮的半岛老家，从名字上就能获悉，和威尔逊公司具有高度相似的特点，只是他们没有“碳变”。 “阿尼姆斯基金会的人似乎还没到。”图灵没忘记自己的主要目的。 “别着急，这场展会会进行到晚上，甚至很晚。” 图灵的手中被放入了一杯调制完成的龙舌兰，这让灰狐面甲看向了卡恩。 “这里的酒不行，喝我的吧。”卡恩说着，拿着杯子和图灵手中的轻轻碰了碰。 就在这时，一道沉闷的重响从侧面传来。 一直在旁边扮演透明人的康锤拦在了休闲区的过道前： “小姐，有人过来了。” 图灵转头，看到康锤高大的身影前方，走来了三名西装革履的男子，为首的年轻人梳着一丝不苟的边分，面目展露笑容，胸前别着萨塔尔信息科技公司的徽标。 “康锤先生，我想这里应该不是威尔逊公司的展场吧？” 俊秀的年轻人眯着双眼，目光越过康锤，扫视着卡恩的面容，脸上露出了一丝热切。 “阿瓦特·萨塔尔。” 卡恩抿了口龙舌兰，看也没看那边：“有事么？” “卡恩小姐，我们很久没见了吧？不请我坐下叙叙旧么？” “你指的是克罗恩集团在黑陵区的行动么？谢谢萨塔尔的无人机礼物。”卡恩轻轻一笑。 阿瓦特·萨塔尔的神色没有变化，带着笑容上前一步：“我真诚地向您致以歉意。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和您好好谈谈，这关乎到威尔逊公司的生意。卡恩小姐今天不就是为此而来的么？” 卡恩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来：“那是穷途大厦的工作，还是说你认为，凭你可以左右穷途大厦的决定？” 然而阿瓦特却自顾自地准备绕开康锤，坐到卡恩的对面，被康锤再一次拦住： “小萨塔尔，你不能再更进一步了。” 瞥了眼拦在自己面前的康锤，阿瓦特·萨塔尔脸上的笑容全无，冷笑一声：“你敢拦我么？” 康锤没再说话，身上的液压器官发出沉闷的重响，意思很明显。 “这里是克罗恩集团召开，穷途大厦主持的展会。萨塔尔公司作为克罗恩黑市的一员，只有同为克罗恩集团的人才有资格对我的行为提出质疑，但也仅仅是质疑，还是说……” 阿瓦特转向卡恩，脸上顿时堆起笑容：“卡恩小姐决定恢复和萨塔尔公司的联姻，和威尔逊公司一起加入联合集团？” 卡恩青绿色的眸子微微闭合，之间燃起一串电弧，在唇边悬停的酒杯被她轻轻放回了桌面上。 “赶走他，库特。” 液压器官嘶磨，康锤猛然探出大手抓向阿瓦特，后者蔑笑一声，猛然后退，身后的黑西装则上前一步，挡住了康锤的机械臂。 “卡恩小姐，你现在的行为是在蔑视克罗恩集团，你现在还有收手的机会……” “这位先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会场的安全问题由九科和罪策局共同负责。”电燥感交错的嗓音从卡恩身边传来，打断了阿瓦特的声音。 “你又是哪根葱？”阿瓦特扫视灰狐，他不认识。 虽然不认识，但他看到了卡恩刚刚为对方调酒，而他正是为此而过来的。 图灵瞥了对方一眼，感官目镜亮起红光，将对方和旁边的两个构装者上下扫了个遍。 两个泰克侵蚀者，身上具有【光子回路】和【逆旋动力炉】镀线痕迹，头盔侧面有信号发送器，背后存在两个可拆卸的无人机设备，没有科研价值，也没有威胁。 至于这个看着卡恩的眼神满是火热的年轻人，芯核处理器和自己的大脑给出了两个字的评价： 垃圾。 如果需要一个形容词，那就是“身份不算很尊贵的垃圾”。 “无礼的家伙！” 红光的扫视让侧面的保镖猛地冲向了图灵，一个巴掌就朝着面甲糊了过来。 这里的人对于扫描异常敏感，当面照人家脸，这简直就是侮辱。 图灵动也没动，三根幻肢增殖而出，一把扣在了那名泰克侵蚀者的脸上，将其猛然按倒在地，一边的绿毛笑了笑，探出手指轻轻点了点从自己身边越过的幻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你敢在这里动手？！” 阿瓦特不惊反喜，注意到图灵胸口上【威尔逊公司-工业研发部主管】的徽标牌，猛然挥手： “警卫！把他抓起来！” 散开在会场周围的九科人员注意到这一幕，一支三人小队很快便围了上来： “松手。这里什么情况？”前两个字是对图灵说的。 “我是萨塔尔信息科技公司的直系继承人，这个人想对我动手。”阿瓦特堆起笑容后退一步，指了指幻肢还未收回的图灵，“卡恩小姐，你不该让你的人太冲动……唔，似乎还是技术人员？那可真是可惜了，听说威尔逊公司的技术人员不算多……” “富家子弟，一边儿去。” 为首的九科成员皱着眉头挥手，让阿瓦特退开，后者笑嘻嘻地抬起双手退开：“需要我让保镖帮你吗，警官？” 领头的没理他。 这种情况，在克罗恩展会每次召开都有不少，屡见不鲜。 只是一般都是一些小型资本或者有点关系的构装者组织之间发生的小冲突，直接对克罗恩内部资本动手的人，还没怎么见过。 “这位先生，跟我们走一趟吧。”九科成员走到桌前，“您的行为干扰了会场的正常秩序，请配合我们的工作。另外，先把这个人放开……” “威尔逊公司在今天的主展台上有重要的展示项目，这是我们的技术主管。”卡恩摊开手掌，冲着九科成员说道。 “卡恩小姐，你在说什么？”一边的阿瓦特失笑，“你们现在的行为已经足以威胁到会场内的安全，这和展会有什么关系？嗯……不过如果你愿意为今天和穷途大厦的谈判让步，我可以为你给这位警官好好说说，要知道一位科研主管对于威尔逊公司来说，也是很珍贵的吧……” 图灵看向一边得意的阿瓦特。 虽然他不知道对方嘴里的“联姻”是什么，不过他现在大概获悉这家伙的来意了。 据图灵了解到的内容，卡恩今天的工作有两件，一个是完成威尔逊公司的技术展出，获取到来自其他势力的投资的关注，壮大威尔逊公司的力量。 另一个，则是完成和穷途大厦的谈判事件，针对之前在黑陵区，穷途大厦联合克罗恩本地黑市内多个资本共同抓捕卡恩的行为。 而眼前这个似乎有点故事的纨绔子弟，行为上似乎也不是表面那么弱智，而是有预谋的。 “这位先生，请不要逼我们使用武力。” 九科成员看着纹丝未动的图灵，轻轻挥了挥手，一些关注着这里的九科成员也逐渐围了上来，处刑人装甲嗡嗡作响。 “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图灵突然抬头看向一边。 阿瓦特脸上一愣，其他人则纷纷转头看向人群中一人。 一个嘴上叼着并排三只烟的男人从九科成员中走了出来，身上穿着蓝黑相间的特殊处刑人装甲，顺带着揉了揉脏乱的中分： “我还想看看你这怪胎准备像之前说服我那样一通嘴炮我的好同事呢，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我了？” “林怀？” 那名靠近图灵的九科成员脸上一惊，下意识捂了捂耳边，但在中途止住动作，迅速收了回去： “你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林怀笑着揽住了对方的肩膀，此刻这名九科成员正冲着自己的两个下属猛打眼色。 “所以，发生了什么事？”林怀看了看灰狐和一边的阿瓦特。 “他要袭击参展重要成员。”卡恩笑着指了指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阿瓦特，“我的主管是在保护我。另外，他们先动手的。” “卡恩，你说什么？” 虽然不知道这个林怀是什么身份，不过阿瓦特也明显感觉事情有些出毛病了。 周围九科的人看着林怀的神色都有些异样。 第二百八十章 看不起 “住手！你们不能抓我！” 一边的阿瓦特还在奋力挣扎着，猛地甩掉了身上的西装冲向了卡恩，接着又被九科的人按住肩膀。 “卡恩！快叫他们住手！你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吗？你是在羞辱萨塔尔的唯一继承人！” 卡恩耸了耸肩：“你的行为干扰到会场的正常秩序，请配合警官先生们的工作。” 被绿毛用同样的台词复读了一遍的九科成员顿时脸颊一抽，瞥了眼林怀，忍住没有说话。 “你这婊子……你觉得穷途大厦会放过你们吗？现在你们又惹上了萨塔尔！就你们的垃圾技术，你觉得凭什么在展会上和我们斗！放手！我爸是……” 卡恩看也没看被拖远的阿瓦特·萨塔尔，纤细的手指轻轻钻了钻耳朵。 “真是聒噪。” 克罗恩黑市一家亲，惹一个就惹一群，还是被动惹的。卡恩哪里会理会这种话。 “你们在做什么！！！” 一道愤怒的高喊，脚步急促的人影拦住了正在将人带走的九科成员。 “叔叔！快让他们放开我！”阿瓦特顿时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高声呼喊，却被“叔叔”一声厉喝堵了回去：“闭嘴！” “不好意思，威利先生，我们只是执行工作，请不要让我们为难。”九科成员面无表情地看着被称为威利的中年人，身上的装甲指示灯一阵忽明忽暗。 扫视一眼四周注视着现场的其他九科成员，威利竖起粗厚的眉毛，胸膛一阵剧烈的起伏。 最后让开了道路。 阿瓦特还是被带走了。 “向董事长报告这件事情。” 威利小声向身边的人念叨了几句后，快步走向了卡恩。 此刻，这场小插曲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其中就有之前和穷途大厦爆发口角的光头大胡子伊凡诺维奇。 “那是萨塔尔公司的人。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萨塔尔给那边的法尔斯女人找茬，对方先动手，但是九科的人带走了法尔斯，因为来了个身份不低的人，和那边女人的属下认识。”下属用精炼的语言告知，伊凡诺维奇挑了挑眉毛。 “那个绿头发是哪个公司的？” “威尔逊公司，那个研究人体长生的。” “嗯……”伊凡诺维奇点了点头，“我记得，这个公司并没有加入克罗恩联合集团……你认为，他们有可能加入我们吗？” 下属稍加思索：“我想……或许。但是他们的军工实力不够强大，这可能不是一个好主意。” 伊凡诺维奇没有回话，淡淡地点了点头。 休闲区。 “卡恩·威尔逊。”威利瞥了眼旁边的图灵，目光锁死在卡恩身上。 “我们原本可以成为一家人的。” “可惜了，我不喜欢在家里堆垃圾。”卡恩眯着双眼，歪头。 “你觉得自己很幽默么？你知道你刚刚的行为会给你招致什么后果？”威利恶狠狠地瞪着她。 “刻意安排的结果罢了，黑陵区的事情我们还没算账呢，萨塔尔。”卡恩轻轻捏住指节。 黑陵区事件，穷途大厦发起的捕获行动失败，谈判对于他们来说注定不利。 但是可以挑起其他的事件，让谈判之外的事情变得有利。 “账可以慢慢算，但是……”阿瓦特向前一步逼近卡恩，但是被康锤挡住了去路，他抬头瞟了眼康锤，没有继续前进： “如果这次威尔逊公司拿出来的技术展示依然是没有任何寸进的永生梦……我会向委员会申请将你们从下一次的展会中剔除。” “那可是单方面解约，威利·萨塔尔，你可不要给克罗恩联合集团找麻烦。”卡恩微微仰头。 “到时候可以再谈，不过那可就不是穿着这种衣服了。”威利·萨塔尔抖了抖身上的西装，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另外，威尔逊公司的教养可真不怎么样。” “说的真好，可教养是留给人的。”卡恩轻笑一声。 威利·萨塔尔面色阴沉地转过身去。 “很好……趁着你还能说，那就多说几句吧…… 千万小心，别落到我们的手里。我很期待威尔逊公司分崩离析的那一天，看看你会怎么求我们……漂亮的小姑娘。还有这位，警官……” 威利·萨塔尔的目光停留在林怀身上少许，快步离去。 “看来事情不算太乐观啊。”林怀没心没肺地耸了耸肩，并将周围的九科成员遣散回到他们的岗位上。 见事情结束，来自周围的关注顿时少了许多但仍有若有若无的视线扫过休闲区的图灵等人。 “你去吧，我会在公司的展场布置一下后面的方案，今天或许没有以往的展出那么简单。” 卡恩放下了酒杯，起身。 被人来了这么一出，绿毛也没心思喝酒了。 “联姻是什么？”图灵询问。 卡恩的身形一顿，拂过耳边的长发，漫不经心地说道： “曾经克罗恩黑市内部爆发的分裂，情况有些特殊，通过联姻他们解决了很多问题。当时的金载阮认为可以让我嫁给萨塔尔公司的长子，来获取【逆旋动力炉】的技术支持，还可以攀上克罗恩联合集团。” “这就是你讨厌他的原因。后来呢？” “后来我就调酒去了。”卡恩轻轻敲了敲桌上的摇酒壶，“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爷爷和金载阮的分歧就越来越大了。不过爷爷最近……” 说到这里，卡恩止住了话题。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回去我再跟你细说吧。” 绿毛避过了这个话题，不过最后那句话还是让图灵猜测到，萨克斯最近可能有一些举措。 图灵不置可否，将林怀摸向桌上卡恩杯子的手拍开，抓起来倒入自己的杯子里，一饮而尽。 “连口水都不给喝？”林怀幽怨地摸了摸手背。 “这是酒。”图灵回答。 一边的卡恩露出了一丝微笑，又迅速隐没下去。 阿瓦特·萨塔尔只是个开胃菜罢了，后续恐怕会有更多的针对，加上两个联合集团对立的乱象，卡恩不知道今天来到这里到底能不能算是个好主意。 轻轻拍了拍灰狐的肩膀，卡恩带着康锤返回威尔逊公司的微型展场，而图灵则和林怀走向了会场的另一边。 …… 原料供应商展台旁，伊万诺维奇看着分开的两拨人，若有所思地磨砂着下巴的胡子： “这个威尔逊公司今天的展示项目是什么，又是那什么寿命逃逸手术？” “应该是。”下属看了看手里的终端机，“虽然我们没有得到内部展出项目的名单，但威尔逊公司在构装者层面上，并没有其他能够拿得出手的技术。不过最近有情报显示，威尔逊公司似乎得到了九科的技术支持。” “只是个防止扶持的公司在展会上输得不至于太难看的选择而已。”另一位下属摇了摇头，“九科可没那么大方，他们给出的技术支持大多都是多年前就已经研发完成的原型机，就算没有向外界公布，但也有一些流出。那种原型机，凭借中立资本的技术，想要有所建树很难，至少也是以五年为单位的起步科研时间。” “那种东西，最多也就是概念展示罢了。如果是平时，也就这么糊弄过去了，但今天，威尔逊公司恐怕没这么好脱身。穷途大厦的人在黑陵区吃了大亏，还丢掉了‘流电’桑恩，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九科对扶持公司提供技术支持，这个是有说法的。 因为很多中立公司得到的资源颇少，而技术支持能够让他们在克罗恩科技展会上做到最低程度的技术展示，这样才有持续参加展会的能力和资本，至少比那些没有在主会场名单上的资本要更具优势。 但威尔逊公司情况有些不同，“碳变”已经连续两次展会没有较大的技术进步了。 在这种情况下，仅仅依靠九科的概念性技术支持，无法说服克罗恩联合集团，更何况双方还有旧账要算。 两个下属的一席话彻底打消了伊凡诺维奇吸收威尔逊公司的念头。 克罗恩集团的敌人，就是拉齐姆集团的朋友，作为新生儿的拉齐姆联合集团需要更多的有生力量，哪怕是“弱小”的威尔逊。 但如果这还伴随着一大堆烂摊子，他自然不会冒这个风险。 “可惜了……在表市的生物医疗领域，威尔逊公司可是比恒川医疗做得更好，但如果是黑市……”伊凡诺维奇微微摇了摇头。 “真是可惜。” 这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恒川的人不是从一个小公司手里买到了微型展场么？怎么还没发消息回来？” “李博士说他会再回来一趟……他回来了。” 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伊凡诺维奇眼前。 反光强烈的漆皮白大褂，神情冷漠，容貌苍白，背后还挂着宽厚的兜帽，手上提着银色的金属箱。 “李医生，展会的情况怎么样？” “穷途大厦的人稍加刁难，不过经骇客修改的协议摆在那里，他们查不出什么名堂，只能让我们用。”男人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波动，活像个人形机器。 “那就好。”伊凡诺维奇点了点头，但却感觉到莫名的古怪，“李医生，为什么不用终端机直接报告？你手上提的是什么？” “会展内部的emp误触，我的终端机坏了。至于这个么……” 对方微微提起手中的箱子，表情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是我准备的小惊喜。倪安特的负责人还没到么？” “已经到了。” “很好，我有事需要跟他谈谈。” 说罢，李博士迈步走入了供应商的展台后台。 看着离去的白色身影，伊凡诺维奇粗厚的眉头一皱，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们有没有发现……李医生过去一趟后，变得有些怪怪的？” “毕竟是克罗恩的地盘，心情不爽吧。” 伊凡诺维奇没有理会身边的下属。 看着白色身影消失在视野中，他不知为何，有些心神不宁的感觉。 “希望今天一切顺利……” 第二百八十一章 拟态者 图灵和林怀来到了一处会展中心内部的房间。 整个会展中心的结构并不复杂，除了中心的大型空地提供展场外，四周都是环形包裹的建筑。而除了主建筑，还有一些依附的环形建筑提供更多的副展台，同样也是环形外绕。 在环形的边缘，有一些功能性房间，而林怀则是将图灵带到了其中一处隐秘的地点。 “在这里说话应该就安全多了。”林怀放松地靠在墙壁旁，从怀里摸出了三只烟给自己点上。 “你怎么知道这里的？”图灵扫视四周，和外面光鲜亮丽的高科技展场相比，这里稍显破落。 “还用问么？巫寰宇那边给我让步了，我现在是名副其实的权利大的惊人，跑到巫山极桌子上撒尿他都不敢拿我怎么样。”林怀得意地吸了一口烟雾，舒爽地吐了出来。 “公司的线人能给你带来这么大的便利？”图灵好奇。 “你们公司的客户都是些大小官员家里的老人，老子发话了，儿子女儿什么的自然得听。巫寰宇自然能认清这一点，就不再给我添堵了，但也没有完全放权，该恶心的还是继续恶心老子。”林怀骂骂咧咧地说着，“不过，中央那边派给我的新型动力炉我也拿到了，还好巫寰宇没有继续给老子扣着，妈的这个逼崽子总算长点见识认清楚老子的地位如何了……” “这样看来，似乎我的帮助不小啊。”图灵歪了歪头，灰狐面甲红光一闪，林怀顿时心中一跳。 “妈的，又想敲诈我？” “新型动力炉给我看看如何？” “我觉得我还能多活几年，这事儿不做。”林怀瞬间拒绝。 “我还以为天老大，你老二。” “你这机器人也会调侃？得了吧，那可是处刑人动力炉，你不想死的话，别打这东西的主意。”林怀擦了擦鼻尖，“废话也不多说了，你发到我邮箱里的‘纳米芥子虫’是怎么回事？你在哪里拍到的画面？” 纳米芥子虫？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图灵眯了眯双眼，暗道林怀这家伙果然没有将所有虫巢的信息都告诉自己。 图灵之前将截获的监控发送给了林怀，就是李功正化作金属砂溶解的那一段。 但他并没有着急。 直接询问林怀，那叫求助。 但在林怀正在追查虫巢的情况下向他发送这么一段影像出去，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看着面对自己的询问不说话的图灵，林怀不耐烦地吐了口烟： “我需要更多关于虫巢的信息，我现在没什么能交易的东西，动力炉不行，先欠着。” “好。” “这是在威尔逊公司大厦下拍到的，这个人叫李功正，外号‘鬼影’，是个铋网络骇客，之前和虫巢有过赛博空间中的接触，我怀疑他尝试入侵虫巢的网络失败，被对方抓到了。” 图灵将有关于李功正的信息告诉了林怀，但是林怀越听越不对劲，总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坑了，但他又不知道到底哪里被坑了，明明灰狐只是在阐述林怀的身份和这个人最近去过的地点，做过的事情，但为什么自己就是有这么一种错觉呢？ 看着林怀逐渐奇怪的表情，图灵在面甲下咧嘴笑了。 直接求助林怀，那样的做法可获取的利益太小。 但如果将这份影像交易给正在追查虫巢的林怀，那么图灵又能白嫖对方一次，还能得知和纳米芥子虫相关的情报。 这才是谈话和思维的艺术，利益最大化是门学问，图灵感觉自己愈发精深于此。 不过，林怀也没那么蠢。 “我把纳米芥子虫的信息告诉你，作为这次的交易。” “虫巢的信息你本来就应该之前就告诉我，而且公司给你的帮助可不小，一个纳米芥子虫就想抵消这次交易，还不够。” 林怀顿时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行吧行吧……可恶的家伙，如果不是虫巢实在太过危险……”他深吸了一口气，“听着，灰狐，关于纳米芥子虫的信息，你一定不能随便告诉其他人。” “没问题。”图灵耸了耸肩。 “你是利益至上主义者，我早已看出来这一点。你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在乎利益之外的东西。”林怀收起了浮躁的神情，双眼凝重，“但是你挡住了你的脸，我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恐怕也没几个人知道，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保密。至少和你接触这几次，我觉得你不是那种希望社会动乱起来的人。” “我可以保证这一点，我不会‘随便’告诉别人。那么纳米芥子虫到底是什么，能够让你如此专注而谨慎地对待？” 林怀抽了口烟，静静地吐出白雾。 “虫巢具有成熟而尖端的纳米科技，那是进化研究所都还处于摸索阶段的东西。” “纳米芥子虫更是其中的核心，还记得我交给你的‘流态动力孢子炮’的情报么？我写在里面的纳米虫，就是‘纳米芥子虫’。” “这种虫子是构成虫巢组织构装体的根本，那是一种和沙子一样的微观存在，能够啃咬和侵蚀几乎一切物体，又能够组成近乎所有虫巢的构装体，既是武器又是基建单位，但最恐怖的，还是这种虫子能够从微观的角度，进行全方位的拟态，足以达到和拟态目标98%的高度相似。” “你是说，李功正是被拟态了？” 林怀点了点头。 “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他解除了这种拟态方式，但拟态是虫巢组织的专属能力，他们能够在不知不觉中，将你周围的人替换掉。” 图灵微微吸了口凉气。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的确很恐怖。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会被迅速瓦解。 “怪不得九科要将虫巢的情报封存起来……所以你是在寻找夜州九科内那个拟态的‘虫子人’？” “算是。”林怀点了点头，“不过查到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有多少人被拟态替换，实力水准，潜伏时间，这些一概不知，甚至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所有人的体检报告都完全符合，还有巫家的混蛋在给我使绊子，真tm难搞……” 林怀说着，将三根烟头丢掉，狠狠地呸了口唾沫。 一边的图灵却沉默了。 这世界简直危机四伏。 他无法想象亲人，下属，威尔逊公司，卡恩这些人都是虫巢拟态而来的这样的结果。 除非他也能拟态。 但是微观的纳米芥子虫……这种东西幻肢恐怕还没法拆。 “如果威尔逊公司出现了拟态者，你可能需要小心了，灰狐……等等，我他妈发现我什么地方官被坑了。”林怀顿时抬起头来，凝重的表情全无，恶狠狠地瞪着图灵。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欠我的，就是你欠我的。”图灵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突然从侧面传来： “林怀！我终于找到你了！这里的人怎么全是偷税漏税的罪犯啊！……哇！！灰狐！！！” 吃着封装小甜点的露西亚看到图灵后顿时就是一个战术后跳，怀里的糖豆人撒了一地。 “我还有事，先走了。”拍了拍林怀的肩膀，图灵就要快步离去。 “喂！给我站住！”露西亚就要冲上去，一下子被林华拎了起来。 “行了行了……你也给我消停一下，灰狐现在是我们的盟友，你那小破车人家随便砸点钱就赔了。” “这不是车的问题，这是原则性问题！他是罪犯啊！”露西亚张牙舞爪地挣扎了起来。 “那外面的全是罪犯，什么穷途大厦，多米诺军工，迷光公司……你怎么不把他们全抓了？”林怀挑眉。 “可以吗？但是阿玛迪说我们要放长线钓大鱼……”露西亚抬起头来，满眼的星光闪烁。 林怀抽了抽嘴角，将露西亚放了下来： “那你对灰狐也这么想就可以了……” “哦……”露西亚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原来威尔逊公司也在偷税漏税吗？” 正在快步离去的图灵一个趔趄差点以头抢地。 “行了，我们出去吧……你别找灰狐麻烦了。”林怀无奈扶额。 “哦。”露西亚蹙着眉打量着灰狐，勉强点了点头，“那你赔我车。” 林怀：“……九科已经报销过了。” “哦，好像是啊……？”露西亚揉了揉脑袋，“那……就先算了。对了，刚刚我在外面看到有只长毛的蜥蜴被人牵着进来了，真好玩。还有一些普通人也进展场了，好像都是大学生。林怀，你陪我去看蜥蜴好不好？” 蜥蜴？ 灰狐面甲红光一闪。 阿尼姆斯生命基金会的人到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地位(一) 展场内，一行白大褂组成的队伍推动着巨大的科技笼子缓缓入场，吸引了不少视线。 图灵站在流动的人群中，看着那些科技笼子中的古怪野兽。 那是一只浑身上下长满了细密“毛发”的大体型蜥蜴，此刻正懒惰地趴在笼子中一动不动。 细看后，图灵才发现那并不是毛发，而是一种灰黄色的尖刺，看上去有些刺猬的感觉。在这只蜥蜴的身体侧面，图灵发现了在那只平海鲨鱼身上出现的装置，由此可以知道，那只平海鲨鱼就是从阿尼姆斯生命基金会里流出来的生物。 突然间，人群一片喧哗，因为那只蜥蜴突然张开大嘴打了个哈欠，整个吻部裂成了四瓣，露出细长的舌头发出一阵震颤。 “这是基因产物吗？真可怕……” “他们是哪个公司的人？” “杨一佳，想不想去摸一摸？” “我们还是先找到孙教授吧……在这里乱跑可能会出事儿。” 一帮年轻人在距离图灵不远的位置，围观着那支队伍发出阵阵讨论。和其他人有所不同的是，他们身上挂着特别的出入证。 夜州大学的人……图灵眯了眯眼。 针对被拟态的李功正，目前还有很多疑点，夜州大学的人就在这里，正好可以借对方曾经参观公司的名义询问一下。不过现在，图灵还是要先和生命基金会的人接触，距离主展场正式开始的时间还有一会儿。 “阿尼姆斯生命基金会的人啊，没想到还能在这次展场看到他们。”站在图灵右边不远处的是一行不知名公司的队伍，两男一女幕国人。 “那应该就是他们最新的研究成果了，后面的还盖着黑布，想要做最后的挣扎吧。”其中一个男人耸了耸肩。 “前几天的消息，听说他们最后一个资方也已经撤资了，现在恐怕得到处求人找投资吧。” “时代的悲哀，如果第二次企业战争真的就此爆发，那么这样的科研机构会在短时间内迅速消失。如果有机会登上主展台，说不定还有机会。” “我们现在也是自身难保，哪还有空管别人……”女人苦笑着摇了摇头，三人转身离开，不再看生命基金会的队伍。 周围大部分人差不多都是这样的反应，能够参展的公司很多，但并不是每个资本都有资格登上克罗恩联合集团安排的主展台，这是一种珍贵的资源。也不是来到科技展会的资本都有强大的技术力可供展示和拉取投资，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就是来凑个热闹，和自己同样社会地位的人**换信息，做一些能力范围内的交易，以及看看现在的前沿技术。 看着三人正欲离开人群，图灵双手放进衣兜中，走出人群站在了三人面前。 “请等一下，你们说到的‘撤资’是怎么回事？” 突然出现的人影让三人止住脚步，目光瞟到图灵胸口处威尔逊公司的徽标时，猛地一愣，互相交换着眼色。 “这位……先生。您是威尔逊公司的人？”其中的女人小心翼翼地询问。 图灵歪了歪头，心说在这地方徽标难道还能随便作假么？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可以去那边请您喝一杯吗？您对阿尼姆斯生命基金会感兴趣是么？我们可以跟您详细说说……” “不用破费了。”图灵瞥了一眼异常热切走上前来的男子，“我只是随口一问。” “好的……好的……”男子的脸上也不见尴尬，而是有些诚惶诚恐的模样，“是这样的，阿尼姆斯生命基金会一直尝试通过物种融合来提取一些生物多样化的原理性技术，这您应该知道吧？” 得到图灵的点头应答后，他继续说道：“但是阿尼姆斯生命基金会的科研进度缓慢，之前大部分投资商都是看上了他们的融合生物，但是融合生物却具有明显的缺陷，甚至无法保证基本的寿命和健康，只具有一些科研作用……而且，这些生物还会消耗大量的资金，光是维生设备都是不小的开支。” “总之，就是太鸡肋了，这样一个没有未来，且消耗巨大的项目，谁又愿意在时局变化的时代来当这个冤大头呢？” 没有未来么？那可不一定。 在妖神科技的作用下，这些缺陷生物，说不定能够成为远超碳基破坏者的超级怪兽。而那些生命基金会的研究员对他来说更是具有其他人难以想象的价值。 “谢谢，威尔逊公司的微型展台在那边，欢迎你们去参观我们的最新技术，可以报我的名字——灰狐。” 说罢，图灵没有再留意几人露出的欣喜神情，转身跟上了阿尼姆斯生命基金会。 虽然不知道这三人是哪个公司的，但图灵能够看出，他们在看到威尔逊公司徽标时脸上露出的神色变化。 在这种小资本面前，威尔逊公司的名字也足够响亮。 这一幕也不过是人群中的小插曲，不过却落入了某些张望的年轻人眼中。 “杨一佳！我们找到教授了！杨一佳！” 同伴叫了两声才把她从凝视中唤醒，回头便看到拄着拐杖的白发教授在同学的搀扶下走到了自己面前。 “教授？您没出什么事吧？”杨一佳快步走上前去扶住教授，“刚刚发现您不见了，我们可是急坏了。” “哎……人慢慢多起来了，一不小心就走散了。怎么样，是不是大开眼界？”教授简单寒暄了两句，冲着杨一佳露出了笑容，“而且，恐怕不是急坏了，某些人恐怕巴不得赶紧冲上去看看这些高科技玩意儿吧。” 闻言，一些男生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色。 “你们那点脾气我还不清楚么？但是一定要记住，这里的人可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和善，你们是出自夜州大学的顶尖人才，未来的顶梁柱，可不要在这里惹到什么人，发生意外就不好了……对了，杨一佳，你刚刚在看什么，这么专注？”教授简单说教了一两句后转身看向了名为杨一佳的女生。 “我刚刚看到……那个人。”杨一佳回头，指了指快要消失在人群中的灰狐背影，“刚刚他在和别的人聊天，但是和他聊天的三个人好像都在讨好他，感觉……怪怪的。” 孙教授闻言抬了抬眼镜，身体前屈，眯着双眼努力注视快要消失的背影，看清楚了钢铁后脑勺后，姿态收敛： “那个是我们之前参观过那家公司里的一个高级员工，我不是很清楚。不过威尔逊公司对于在这里大部分小资本来说，那也是一方巨头了。” 孙教授说着，摘下眼镜吹了吹。 “那是威尔逊公司的人？”一个女生惊呼，“就是那个研究‘永生’的公司？” “那威尔逊公司不是很厉害？”其中一个男生出言说道，“我还和他们公司的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呢！” “能排进世界五百强企业不？” “这里也有五百强这么排的吗……” “研究‘永生’难道不应该是最厉害的企业吗？” 孙教授摇了摇头，重新戴上了眼镜： “前几天国家的人带我们去了好几个公司，你们对这个世界应该也有更多的了解了……威尔逊公司，别说世界了，就算在夜州本地，也只能勉强排到前十吧。” “那不是很厉害么？”杨一佳疑惑。 “这算什么……”孙教授失笑，“掌控并开展这场盛会的，是穷途大厦领头的克罗恩联合集团夜州分属，威尔逊公司甚至不属于联合集团内。而且威尔逊公司的‘永生’……以后你们就知道了，这个时代需要的可不是长生不老，而是吃掉比自己弱小的人。” 说到这里，孙教授叹了口气。 “总之，今天你们到这里来，一个是让你们熟悉即将快速变化的社会，看看这些匪夷所思的高科技，还有就是，你们作为精英教育下产出的人才，注定是要作为新鲜血液，进入这些强大的公司，或是国家的九科的，那能够为你们提供更好的生存机会和竞争力。至于威尔逊公司这种企业……少接触。” 周围的大学生面面相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第二百八十三章 地位(二) 图灵来到了阿尼姆斯生命基金会的微型展场。在高度智能化的展会现场，微型展场的搭建甚至要不了几分钟便完成，那只蜥蜴则被放在了最醒目的位置，安置着各种观察生理状况的仪器，此刻已经有不少人在围观了。 虽然在同克罗恩联合集团内部公司的斗争中处于下风，但对于那些小型资本来说，威尔逊公司依然是他们可望不可及的巨头，刚刚那三人就是如此，势力身份带来的差距构筑了巨大的鸿沟。 扫视阿尼姆斯生命基金会的展台四周，他们安排的工作人员异常积极，不断在周围寻找着一些特定目标进行交涉，似乎都是些颇具地位的人士。图灵可以辨认的一些徽标代表的公司企业，也远不如威尔逊公司。 目前的好消息是，阿尼姆斯生命基金会目前正处于不利的状况，图灵并不介意用威尔逊公司的名义成为他们的投资人。 “先生您好，想要了解一下我们的最新项目展示吗？” 随着图灵的靠近，一个留着莫西干发型的米克顿小伙跑了上来，一脸殷勤地向他递出了一块显示面板。 这是一种类似平板的智能操作平台，代替纸张宣传册的作用。 图灵滑动着这块显示面板，快速翻看完上面粗浅的科研内容后，抵还给了莫西干小伙儿，对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失望，认为图灵对此毫无兴趣。 “我是威尔逊公司的灰狐，我对你们基金会的科研项目非常感兴趣，能否为我安排和你们的代表见一面？” 此言一出，对方面色一愣，随后露出明显的欣喜：“好的，好的！当然可以！这边请……” 他兴冲冲地带着图灵来到微型展会旁边等待，和其他的工作人员交流一番后返回了图灵身边： “您好，灰狐先生，你可以叫我迈尔斯。我们的代表正在接见另一个投资商，应该很快就会结束了，能劳烦您先等一会儿吗？” 另一个投资商？图灵眉头一皱。 这对图灵来说不算太好的情况，不过也不算意外。 基金会能够引起自己的兴趣，自然也能够引起别人的兴趣。 对于图灵的到来，迈尔斯和周围的工作人员都表达出了十足的欢迎，迈尔斯更是将自己的工作交给了其他人，亲自接待图灵，并为他准备了一杯香果酒。 “我们的项目产物——由特殊的嫁接技术构成的合成植物产出的果子，我们用这种果子制成了这种酒精饮料。”在说到基金会的科研项目，迈尔斯看起来颇为自豪。 图灵看了眼这杯深紫色还在冒泡的酒精饮料，手指碰了碰冰镇后杯壁汇聚着的浓厚白雾，没动嘴。 “放心好了，灰狐先生，这是由我参与的科研项目，我对此非常自信，而且绝对没有损伤人体生理的物质，甚至能够促进新陈代谢。”迈尔斯看图灵明显有些不信任，以身试法拿过来一杯同样的饮料自己喝了一口。 但图灵依然理会这杯黑暗饮料，因为这让他想到了幻肢生出的果实，里面装的全是脱碳原液。 “你说这是你参与的项目？你是科研人员？” “嗯……是的。”迈尔斯点了点头，苦笑了一下，“因为资金紧张，我们目前的研究项目不得不全面叫停，除了管理之外的科研人员几乎全部遣散，会场的接待工作就只能交给我们这些研究助理了。” 太惨了。 图灵点了点头，不做评价，和迈尔斯做了一番简单的交谈，尝试获取更多关于基金会的情报。 随着交流深入，迈尔斯得知自己面前的人居然是威尔逊公司工业研发部的主管时，显得愈发诚惶诚恐，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穿着古典风格大衣的人居然是一名科研主管。 顺带一提，因为要参加展会的原因，卡恩一定要图灵换掉身上的衣服，并为他重新订做了一套能够参展的服装。 整体的板式和之前差不多，但是加入了大量法尔斯古典风格的纹路和装饰，和卡恩的“酒保”服装纹路风格类似。用卡恩的话来说，这是威尔逊公司高层参与特殊场合时必要的着装，原本来自于一种家族式的荣誉感，到了现代不需要那么刻意地强调，但依然代表了“庄重”和一定意义上的“贵气”。 而这时，一个接待人员打扮的科研助手来到了二人的桌前，打断了二人的交谈，和迈尔斯小声耳语了几句，后者面色变了变。 “你们的代表准备好另一场会谈了么？” “抱歉……” 迈尔斯面带愧意地站起身来： “代表那边……” 看着对方支支吾吾的模样，图灵眯了眯双眼。 似乎是被人截胡了。 “不好意思，我来和这位威尔逊公司的先生说吧。” 那名后来的科研人员拍了拍迈尔斯的肩膀，将他拉到身后： “不好意思，虽然让您等了很久，但是我们的代表不准备和您谈。” 面甲下，图灵的眉头深深皱起。 “对于您的到来，我们感到由衷的荣幸，但是我想我们不能接受，也不需要威尔逊公司的帮助和入资。很抱歉，但是请回吧。”科研人员言辞文质彬彬，但语气一片淡漠。 “我想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们的代表连见一面都不肯，我想阿尼姆斯生命基金会目前正是缺少资金的时候。”图灵起身，抖了抖外套。 “很抱歉，但是没有特别的原因。”那人摇了摇头，“请回吧，先生。如果您想要留在展台进行参观，我们很欢迎，但代表现在不见任何人。” 红色的注目从这人的脸上挪开，图灵环顾四周，看到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的西装人员，胸口别着穷途大厦的徽标，而且并不属于会场的工作徽标。 穷途大厦的人……果然是被截胡了。 图灵不再过多停留，转身径直离开，后面的迈尔斯一脸的愧意。 穷途大厦安排的展会，图灵没必要上去硬要和那代表见一面，那样没有任何意义。事已至此，对于阿尼姆斯生命基金会，图灵就只能换一种他最熟悉也最直接的方式了。 “游鱼，是我。” “清点一批新的妖械军团，让晋升者进入备战状态，我有行动要安排。” …… “为什么要这样？那可是威尔逊公司！对方和我们主动接触，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迈尔斯，行了。” 科研人员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保利先生正在和穷途大厦的人谈资金的事情，很快就能够解决基金会的麻烦，我们不需要威尔逊公司这种自身难保的公司。” “但无论如何我们也应该抱有足够的礼仪，至少代表应该和他见上一面……” “那你要代表怎么做？把穷途大厦的人赶走，然后去见那个什么灰狐吗？”科研人员也有些动怒了，声调提高了不少。 “就凭威尔逊公司？时代变了迈尔斯，先不提威尔逊公司和联合集团之间的摩擦，现在我们不仅需要投资，我们还需要真正的帮助，能够让我们在可能的企业战争中活下来的帮助。军工实力垫底的威尔逊公司做不到，只有穷途大厦能做到，你难道就不明白……” 嗡…… 一声电燥的轻鸣，二人所处的后台空间电子门打开，里面走出了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马奇先生！”研究员脸上一惊，猛地鞠躬，“抱歉，我的声音太大了……如果打扰到您……” “没关系，会谈已经结束了。”托撒·马奇毫不在意地扯了扯衣领，回头冲着房间内说道，“保利先生，我很愿意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你们这次准备的项目足够打动其他人，我们不介意给你们注资。相信我，对于展会上的事情，我具有足够的权利。” “我知道了，马奇先生。”一个留着棕色卷发的中年人从里面走了出来，面目阴沉地冲着托撒·马奇鞠了个躬。 “注资的事情就到这里，好好把握你们的机会吧。” 说罢，托撒·马奇带着两个随行人员转身离开。 “保利先生，情况怎么样？”托撒·马奇离开后，迈尔斯和研究员立刻走上前去询问情况。 保利微微摇了摇头： “依然不愿意注资。” “这？！”迈尔斯面色剧变，“既然这样，为什么要赶走灰狐？” “因为我们不能和威尔逊公司扯上关系，而且威尔逊公司的实力，还不够。”保利淡淡地说着，“虽然没有得到注资，但是托撒·马奇愿意给我们一个机会……只要我们展示的项目能够说服哪怕一位原材料供应商，穷途大厦就会为我们提供注资，甚至说服其他的资本。” “并且，我们的展出顺序和威尔逊公司对调了，优先威尔逊公司好几个展出顺序，这就是这次会谈最好的消息。” 迈尔斯旁边的研究员勉强松了口气。 科技展会不是供大部分人欣赏的东西，它只需要照顾那一小部分最具资本的供应商，没有压轴的说法。前二十个项目，就是供应商所有的耐心。 所以展出项目的顺序能够进入前二十，那么就能够让供应商看到，对于大部分资本来说，这是可望不可即的资源。 第二百八十四章 暗流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威利叔叔呢？我要见威利·萨塔尔！！” 厚重的电子门在阿瓦特·萨塔尔的拍打下发出“嘭嘭”的重响，呼喊声回荡在空旷的房间中，无人回应。 原本萨塔尔是要被关到别的地方去，但考虑到他萨塔尔公司继承人的身份，便被安排到了这一处本是供应于重要人物的特殊房间。 大沙发，咖啡机，双人床，一厅两室加上豪华厕所，如果不是他身上的构装体全力输出也无法打破的房门的话，就是一间活脱脱的高级套房。 “可恶的威尔逊公司，那个该死的婊子是怎么和九科的人攀上关系的，还有她旁边那个混蛋独眼龙……” 阿瓦特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越想越气，狠狠一脚踹在了房门上： “放老子出去！！！” 咔…… 突然传来的异响让阿瓦特的动作一滞。 电子门上方的封锁指示灯由红变绿，门锁开了。 阿瓦特愣了愣，随即便是心中一喜，手抓在了门把手上，但只感觉到一股来自于外面的大力将这扇门推开了。 阿瓦特顿时后退一步，看着两个九科人员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你们还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听着，就算是九科在主持会场安全，你们也没有资格将我关这么久！而且刚才的事情是威尔逊公司的人先动手的，你们……” 阿瓦特大声为自己辩驳着，说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 看着两个穿着九科制服的人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阿瓦特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寒意。 事情似乎有些不对。 “就是这个人么？” “算是个意外之喜，就用他吧。” “但是看起来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身份够了，就让他来吧。” “等等！你们想干什么！” 看着两个九科警员旁若无人地交谈着，阿瓦特已经感觉到一丝不妙，右臂咔咔翻转出一柄短刃，蹬蹬后退两步。 他身上的火力武装都已经被九科临时封锁无法使用。 “阿瓦特·萨塔尔，不用害怕，我们有一项任务需要交给你，这件事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什……么？” 阿瓦特顿了顿，只感觉到眼前一花，一道人影瞬间出现在他的身后，某种异物狠狠插入了他的后背中。 噗通。 阿瓦特倒在了地上，意识开始迅速模糊。 …… “诱饵情况如何？” “一切正常。” 位于会展中心边缘临时搭建的安全指挥所中，一组九科成员正在向屏幕上的人脸报告着状况。 正是巫寰宇。 “督行官，三组的人在会展中心里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很可能和目标有关。我们怀疑，有些人已经混进展会现场了。”报告员一脸严肃。 “意料之中的事情，继续观察。”屏幕上的巫寰宇点了点头。 “等等……”这时，一边的另一个九科成员抬起手来，“有一点小状况，我不知道这能不能算是异常……我们的人说林怀刚刚和威尔逊公司的灰狐接触了，并且动用他的权限把萨塔尔公司的继承人关起来了……” “刚刚？”巫寰宇眉头一皱。 “大致是一刻钟以前的事情。” “详细经过呢？” “马上就将报告发给您……” 在屏幕另一边的巫寰宇看着下属发来的报告，轻轻敲了敲手指。 “林怀和灰狐接触了……是因为之前威尔逊公司的事情么？但是我已经告诉灰狐，让他一口咬死关于白头鹰的各种信息了……” 巫寰宇皱了皱眉头，又很快舒展开来。 “灰狐曾经不过是个雇佣兵，并且作为雇员在九科内部，他不可能无视我的命令，作为雇佣兵，他知道趋利避害，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林怀也不太可能为了一个雇佣兵就随性得罪萨塔尔公司，哪怕这个雇佣兵现在在威尔逊公司坐了个闲职，所以……” “林怀是和卡恩·威尔逊达成了某种程度的合作？这个女人很漂亮，根据林怀前几天调查龙坡寨顺便还在那‘过夜’的性子来看，倒是有这个可能。” “加上之前在威尔逊公司的行动中，林怀直接把我们的人从合作中拔掉的行为，这个可能性就更大了。而威尔逊公司这次的展出项目是……” “所以在和林怀的接触中，灰狐代表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卡恩·威尔逊……” 巫寰宇的手指停止了敲动，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展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保持对诱饵和其他重要人物的照常监控，警惕一切出现的异常。对于威尔逊公司那边，稍微派人盯着点。” “是。” …… “回来了？” “嗯。” 图灵在卡恩旁边的智能座椅落座。 展会已经进入了开场倒计时，在中心展场前方为知名参展势力提供了大量落座的位置，全部由穷途大厦的科技搭建。至于那些小势力的人只能站在隔离光线外围。 绿毛慵懒的撑在智能座椅的扶手上，单手撑脸，另一只手指了指前方的超大展台： “第一个登场的就是穷途大厦，东道主先生第一个。我们是第十八个。” “顺序上有什么讲究么？” “自然。前二十个，是黄金位置，二十这个数字之后，就都是些添头了。我们的项目结束后，就要处理和穷途大厦之间的事情……和林怀的事情谈的怎么样了？” 图灵埋低上半身，和同样低头凑过来的一头绿毛贴在一起： “会展可能会有危险，可能是虫巢的人。” 说完便没声了。 “就只有这样？”绿毛歪了歪脑袋。 “暂且，知道这么多就够了。”图灵重新坐正。 “虫巢……我知道了，如果出现问题，有康锤和沙湖在，撤离出去并不算难。而且……”说到这，卡恩笑了笑，“不是还有你么？” 灰狐面甲上的感官目镜瞥了眼微笑的卡恩，又转了回去，直视着展台上走出来的主持人： “我刚刚去和阿尼姆斯生命基金会接触了，被穷途大厦的人截胡了。他们为什么会对阿尼姆斯生命基金会感兴趣？” “穷途大厦？”卡恩愣了愣，“这不应该。因为之前阿尼姆斯生命基金会的一个资方就是穷途大厦的子公司，他们在不久之前才撤资了。” ？ 图灵缓缓转过头来，看着卡恩。 这就有点意思了。 穷途大厦的人不久前才撤资了，现在又去找到了阿尼姆斯生命基金会要再次注资？ 这其中可能是有别的目的，但图灵总觉得，穷途大厦有股故意在恶心自己的感觉。 会场响起一片掌声，主持人在展台后方的巨大屏幕上列出了一个技术表，似乎是在总结曾经克罗恩科技展会上推进的各种技术。 环顾会场一周，图灵转头对卡恩说道： “沙湖和加菲尔德呢？” 加菲尔德作为技术团队也是随行人员。 “沙湖在会展那边和九科的人一起。加菲尔德在那边。” 卡恩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第四个座位，正是威尔逊团队中的加菲尔德，这时候加菲尔德也看到了归来的灰狐，冲着他点了点头，接着便看到灰狐冲着他抬了抬手掌。 “灰狐先生，有什么事情么？” 和图灵来到展场一边，加菲尔德看了看展台上还在进行的各种科技里程碑总结。 “卡恩说，我们是顺位第十八个展出的项目？” “没错。有什么需要我注意的么？” 对方的科研能力加菲尔德早已看在眼里，灰狐特地将自己叫出队伍中，必然是有相关于技术展出的事情要吩咐。 “关于开发者报告里的人员名单，你有按照我说的做么？” “如果您指的是没有把您的名字写进去，而且还将主导人员的名字替换成我的名字这件事情的话……”加菲尔德说着，老脸一红，轻咳了两声，“我已经照做了……” “那就好。”图灵点了点头。 “但是……灰狐先生，我不明白。”加菲尔德皱起白花花的眉毛，“凭借您对科研和技术的贡献，足以成为未来载入里程碑的铺垫，甚至您让我做的这种行为，从某种程度上讲……就是我在剽窃属于您的东西。” 加菲尔德说着，抬手指了指巨大展台上的大屏幕，那里正在展示一系列科技里程碑，其中一栏就有“最重要的原型机之一——倾塌山岳”，而后面的团队名单只有三个人的名字能够登上去，其中字最大的一个就是“哈迈德·比安奇”。 “倾塌山岳，让穷途大厦对科学的贡献足以载入史册！” 主持人激情澎湃地说着，伴随着下方的掌声，述说着各种哈迈德·比安奇的科学成就。 “正因为有哈迈德·比安奇先生带领团队彻夜攻坚，在不过短短八个月内便整合了大量技术，最终才得到了这具堪称鬼斧神工的构装者，没有倾塌山岳，就没有穷途大厦现在的成就，也就没有现在克罗恩联合集团夜州分属的庞大底蕴！” 每一次盛赞后就是一片附和的掌声，尤其是民意团中夜州大学的学生团队，一个个看的热血沸腾，鼓着红脸将手拍得啪啪作响。 至于拉齐姆那帮人，在这里是没有座位的。伊万诺维奇只能带着人在展台最边缘站着，一脸的面无表情注视着展台上正在发生的事情。 “灰狐先生，这是一种荣誉，哪怕死后也能够赞颂多年的荣誉。无论是战争机器，还是真正的科学贡献都是如此。这是来自于外界的肯定，再为科学而献身的科研工作者，也需要这样的价值肯定。”加菲尔德感叹着，看着上面哈迈德·比安奇的名字中沾染了不少羡慕的神色。 价值肯定么…… 图灵在面甲下抿了抿嘴角。 “总之，这就是我的安排。加菲尔德先生，你就当是帮我个忙吧。” 看着坚持的灰狐，加菲尔德叹了口气，随后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既然这样，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虽然不知道灰狐为什么要这样将自身隐藏起来，但对方的行为的确是为加菲尔德带给了他想要的东西，足以让加菲尔德对灰狐抱有足够的尊敬，并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增加。 “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些事情。” “好的。但是在我们的项目展示开始之前，请您务必要准时到场啊。”加菲尔德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威尔逊公司的团队走去。 图灵回首，发现卡恩正撑着脸，明亮的眸子直视着自己。 冲着夜州大学的团队抬了抬脑袋后，图灵转身朝着那边走去。 而就在这时，展台上的各种里程碑展示已经结束了，克罗恩科技展会正式开始，而穷途大厦，就是第一个。 图灵猛然停住了脚步，面甲下眯起了双眼。 登上了展台的人，除了一个他不认识的代表外，另一个人，正是被他用幻肢寄生的，现在还未收拢的“手下”—— 托撒·马奇。 但让他停下脚步的并不是因为这个人的出现。 在一番形式主义的开场白后，托撒·马奇站立在展台上，俯瞰着下面的人头，并没有急于开始穷途大厦的技术展示，而是将一张画面放置在了巨大的荧幕上。 正是刚刚在里程碑展示中出现的哈迈德·比安奇。 “在正式开始之前，我想要告诉各位一件遗憾的事。” 托撒·马奇在展台上漫步着，脸上露出了悲痛的表情。 “就在前几天，在一场公司内部的技术会议中，哈迈德·比安奇先生正在为今天的技术展示做着准备，为了向外界呈现穷途大厦这一个季度以来最大的技术突破。但那天，我们遭遇了不速之客。” 托撒·马奇说着，身后的大屏幕一阵变化，放映出一处破坏严重的会议室。下方的人群一片窃窃私语。 “不知道各位，是否记得一个叫做‘千面’的恐怖分子？” “没错……就是那个让黑陵区，隶属于夜州市内的辖区遭到三个街区的严重破坏的恐怖分子。” “他有一支恐怖的军队，而就在那天晚上，千面先是骇客入侵，随后突入了我们的会议室现场。” 第二百八十五章 针对千面 急具冲击力的画面定格在荧幕上，看上去很是熟悉，不过图灵可以肯定，这张图像是人工合成的。 原本还算安静的人群喧嚣了一阵，但除了民意团的人外，更多的则是在窃窃私语穷途大厦突然整的这一出。 “暴力犯罪，恐怖袭击，又一个为科学做出杰出贡献的人类瑰宝葬送在了败类手中。这些具有暴力倾向的恶徒从不明白到底什么才是最珍贵的东西，什么才是未来。我们一直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这一切，难道不应该得到正确的修正么？” 托撒·马奇在展台上来回踱步，侃侃而谈，一个巨大的标志出现在他背后的大荧幕上。 “我们的城市不止一个千面，但是我们可以从千面开始……这也是经过我们的深思熟虑，决定在今天的大会上放出的重要举措——泛人类暴力规束基金会！” 如果说刚刚通过里程碑总结，以哈迈德·比安奇为由完成引出千面的铺垫只是开胃小菜的话，那么现在，穷途大厦就等于是放出了一颗重磅炸弹。 泛人类暴力规束基金会，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穷途大厦没有更多解释的话，这就是在以资本的方式，夺取九科和公安应该履行的义务，这等于是对夜州和中央的公开挑衅！ “这是什么意思？他们不会真想要撼动九科的权利吧？” “如果穷途大厦愿意解散饿虎道，把龙坡寨放出来，这番话还有些可信，现在嘛……呵呵。” “可能是龙坡寨事件让他们又有了别的想法吧……我有预感，这次的展会一定会非常有意思。” “九科的人可都在旁边看着呢……” 图灵漫步在一片座椅中，一边走向自己的目的地，目光停留在上方大荧幕上的标识上。 那是一个大致菱形的图标，中间复合着不同的几何图形。在众多图形的情绪含义中，这样的形状往往被用于象征秩序。 穷途大厦是想借千面的借口，来成立一个野心更加庞大的集团，然后以此来巩固资本，准备对付拉齐姆集团么？ 感官目镜的视觉穿过一个个人头，图灵看到了名为伊万诺维奇的冰堡人脸上并不算好看的神情，他吩咐着身边的下属，似乎正在向拉齐姆集团总部报告情况。 “督行官，有情况。” 巫寰宇凝视着屏幕上的九科联络员，嘴里吐出了简短的词： “说。” “目前会场各处一切正常，但是请您留意一下主会场的情况，穷途大厦……” 巫寰宇眉头一皱，立刻将自己面前观察会展中心各个角落的显示器组切换到了主会场的监控中。 “各位，还请稍安勿躁。” 托撒·马奇向前一步，按了按耳边的便携式麦克风。 “我们并非有其他的意思，这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大事。我们想要表达的，只是一场呼吁。” “泛人类暴力规束基金会，是我们为了呼吁在座的各位，包括九科在内，共同对抗世界恐怖组织和非法军事行动而存在的联盟。目的就如字面意义……为了让各位能够更加直观地理解我们的想法，我们准备了一系列完整的计划书。” 一排又一排的框格列表出现在后方的荧幕上，下方又是一片哗然。 “共享技术？！” “公共资金链？！你们疯了吗？” 看着下方惊诧的声音，托撒·马奇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稍安勿躁，各位。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它可能会遭遇艰难险阻，重重困难，但大厦愿意为所有人带头……为基金会的启动，注入五亿的资金，并将穷途大厦内部的一部分技术共享出来。” 才五亿？ 看着上方的“激情”演说，图灵抿了抿嘴。 对于穷途大厦的体量和这个基金会所展现出来的野心相比，五亿实在是有些太少了。那么，这场“呼吁”的真正目的其实是一个具备了庞大可能性的形式，或者说，他们只是为了一个比拉齐姆集团更加强大的可能性和一个单纯的目的，分摊风险…… 而后面，托撒·马奇的发言则坐实了图灵的猜想： “基金会的第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对付在夜州境内造成两次大规模破坏的恐怖分子——‘千面’！” 巫寰宇收回了注视在监控显示器组上的视线，向下属吩咐道： “让人随便应付他们两句，这件让他们自己玩儿。” “这……但是他这是在挑衅我们的权威……” “那么你认为，愿意去相应他‘呼吁’的人，会是哪些？” 下属思索了几秒：“应该是克罗恩集团以外的资本，大多都是缺乏足够竞争力和科技底蕴的资本。” “既然你知道这一点，那么穷途大厦无非是想要做到两点：1.想办法挽回千面对他们造成的损失。2.站在比拉齐姆集团更具优势的位置。 对于千面的纯粹报复行动缺少利益，所以他们找了个看起来更高明的方法，成与不成，至少能拉一批缺少技术和资金的小资本帮他们对付千面，将风险分摊给克罗恩集团以外的人。 第二点的话，这个基金会的存在本身就已经对拉齐姆联合集团这个新生儿造成了威胁，他们想要拉拢的有生力量注定会被吸引到这个基金会中，而基金会如果长久运营下去，将会导致拉齐姆集团处于绝对的不利地位。” “原来是这样……”下属恍然大悟。 “让他们去争吧，只要没有真正打起来，就没有我们什么事。今天的主要目的，还是‘守株待兔’，闹得越大，兔子出现的几率就越大。” “是。”下属看向巫寰宇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佩服和崇敬。 纵览全局，这才是下棋的人。 无论这些灰色资本到底想要做什么，国家机器下运转的九科都处于绝对的优势地位，没有人能够在夜州逃脱巫家的监视。 展会现场，之前被图灵搭话的那两男一女正激动地向上司报告着展会现场的情况，如果这个暴力规束基金会是真的，对于他们的公司将会是一线生机，而这，就是大部分小公司的常态。 “风险分摊，还比尚未完全起步的拉齐姆联合集团又先走了一步……至少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摩擦日益加剧，而且效果还不错。对于威尔逊公司来说，又是一场压力。” 图灵回首看向威尔逊公司队伍的方向，绿毛正眉头紧锁，一脸沉思的模样。 “然而，只要具有更加先进的科技，以及足以平推一切的军事实力，穷途大厦耍的这些手段也不过是过眼云烟……但是手段还挺高明，学到了。”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图灵，终于找到了夜州大学的队伍。在座的所有人自然不知道千面就在现场，还将穷途大厦的心思看了个透彻。 第二百八十六章 年轻人们 “孙教授，刚刚那个大公司放的画面都是真的吗？龙坡寨大伙真的是恐怖分子……那样的恐怖分子造成的？” 和周围各种心怀鬼胎的资本不同，这些年轻人正在为眼前这场里世界的盛会而震惊，相比于揣测穷途大厦各种绕来绕去的阴谋诡计，他们的关注点更在千面那张合成图片和“泛人类暴力规束基金会”这样明面上的东西。 技术展示还未正式开始，便是各种杨一佳从未听说过的各种技术里程碑，平时有所听闻但却从未知晓有如此巨大成就的科学家，还有狰狞恐怖，只会在科幻电影中出现的怪物装甲，居然就活跃在夜州境内？ 这让她对自己所居住的城市感觉到了极度的陌生和不信任。 如果夜州这么多年以来的各种恐怖袭击，都是这些东西造成的，那他们生活的现实世界，到底有多恐怖？ “这就是‘现实’，孩子。”孙教授驼着背，双手撑着平行于胸口的拐杖，安静地坐在智能座椅上。 “这也是国家……或者说九科让民意团的人来到这里的目的。很快整个世界就会因为这些东西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而这仅仅是因为两个巨无霸的争端的导致的……总之，这些你们很快就会明白了。” “泛人类暴力规束基金会这名字你们不觉得很有意思吗？”和杨一佳以及孙教授略显悲观的状态相比，旁边的男生则显得有些兴奋。 不为别的，这名字还听上去挺超级英雄漫画风格的。 “你们说后面待会儿会不会有穿着金红盔甲的人喷着推进器从天而降，然后打开面罩风骚地……” “那算什么，我觉得待会儿应该有个人握着个柄走上去，然后‘唰’地一下就弹出来一根光剑。” “对了，你们有没有觉得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很像那种漫画里面超级反派马上就要袭击的地方……待会儿天花板会不会就要破了然后钻进来刚才屏幕上那个东西？” 看着身边激情讨论的学生们，孙教授无奈地叹了口气，又露出了一丝笑容。 正是这些粗浅而富有活力的想法，才让他感觉到远离各种利益纠纷，感受到年轻的感觉。 民意团的人不止一个大学团体，也不止是有大学，坐在他们不远处的还有动物联保和女性权益保护协会之类的民意团。 “孙教授，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莫非你其实也早就知道这些了？” 这时候，一个学生探起头来将话题引向了自己的老师。 “表面，我是一个人民教师，教授职称，但其实我每天晚上都会换上一身特殊的制服……” “行了行了。”孙教授没好气地摆了摆手，止住了旁边学生的耍宝，“我之前出差了整整一周你们忘了么？那是去九科‘学习’了。” 听了孙教授的解释，一帮学生并不打算结束起哄，而是兴致勃勃地询问着孙教授在九科内部有没有看到什么高科技。 此刻整个展会还在消化穷途大厦方才表现出来的野心和计划之中，而展台上的托撒·马奇明显也给足了时间，整个展会在几分钟内都处于略显喧嚣的状态中，这帮学生倒也不显得突兀。 “好了各位，大厦非常欢迎在座的各位联系我们，加入反人类暴力规束基金会，但是……请各位现在先安静下来，我们的第一项技术展示要开始了……” 托撒·马奇的声音再度传来，伴随着会场再度安静下来，孙教授也赶紧示意学生停止喧闹。 “教授，抱歉……其实我还有一点想问你……”杨一佳小声凑了过去。 “没关系，小声说吧。”孙教授微微一笑。 “这个千面……到底是什么人啊？他为什么会穿着那种东西……或者说，它真的是人吗？”杨一佳的脸上充满了一种后怕和担忧。 这种情绪经常出现在一些心理活动不稳定的情况中，属于一种在对未来的担忧下，没话找话寻求安慰的状态。而孙教授自然也看出了这一点，轻声安慰道： “别担心，虽然这些恐怖分子手中也掌控了很多高科技，但是九科拥有世界上最尖端的技术和军队，只是迫于一些原因，没能及时抓到这些恐怖分子。总之，你一定要相信自己的国家……” 这时候，一个身材胖胖的男生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 “其实我觉得，千面那身挺好看的……你说以后会不会变成都市传说之类的……” “严峰，你够了！” 杨一佳没好气地低声将其吼了回去，男生讪讪一笑，脑袋缩了回去。 而这时，荧幕上已经出现了穷途大厦的技术展示项目： 《碳基破坏者的普适性》 《以“缸脑”技术完成近未来住房紧张的可能解决方案》 毫无疑问，这两项议题一般的标题自然又是引起了会展现场的窃窃私语。 “这都是什么东西……感觉完全看不懂啊……”杨一佳一脸懵逼，“说起来，穷途大厦应该是这里最厉害的资本了吧，为什么会是第一个上场……” “因为这里不需要压轴。” 来自于自己身侧的突兀电燥音把杨一佳吓了一跳，她猛然扭头，看到一朵红艳艳的光学传感器灼灼闪烁着。 “你……？！” 杨一佳被这造型吓得差点惊叫出声，其他学生这才发现了不知何时坐在他们身边的陌生身影。 “你是之前那个……？不好意思……你，你好……” 在最初的恐惧一闪即逝后，杨一佳这才发现对方是之前自己看到的那个威尔逊公司的高级员工，斟酌着出声。 在进入会场后，孙教授就小心翼翼地保护着他们，尽量不让他们这些大学生和现场的人员有不必要的接触和交流，然而这些学生早就想和那些着装异常的构装者相接触了。 此刻出现一个构装者出现在他们的身边，好奇心一下子就被提了起来。就连对千面表达出恐惧的杨一佳也不例外，毕竟对方是有名有姓的威尔逊公司员工嘛，又不是恐怖分子。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威尔逊公司的人，你可以叫我灰狐。这是我在展会内的徽标铭牌，我有事情想问你们。”图灵量了量自己胸前的徽标。 “当……当然可以，您想问什么？”怀揣着好奇心的乖乖女杨一佳顿时坐正，同时也得以有机会专注地观察对方的面甲细节。 充满电燥感而又平淡的声调，漆黑冰冷的外骨骼头盔，这对于普通人来说对方像机器人胜似真实的人类。 一边的孙教授则是轻轻将手盖在杨一佳的手背上，想要安抚学生可能存在的恐惧情绪，同时有些紧张地注视着灰狐。 因为这也是他第一次和九科以外的构装者打交道，平心而论，他很希望对方立刻离开。 “你们那天来到我们公司的参观团队中，有一个叫李功正的人，对么？” 李功正？怎么突然提到这家伙？ 杨一佳和孙教授，包括周围隐隐有些激动的围观男生都是一愣。 “我们看过了他的履历，我们对这个学生很感兴趣。可能的话，会为他准备一个岗位。” 没有比这个说法更合理的理由了。 此言一出，周围的学生发出一片羡慕嫉妒恨的骚动。 对他们来说，进入一家构装者公司的李功正，那未来就是注定要成为钢铁侠的男人了。 “抱歉，这位……灰狐先生。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个时候来问我们，如果可以，能否在展会结束之后……” “我很忙，展会上有别的安排。李功正今天没有来吗？能否跟我说说他在学校里的情况？”图灵打断了孙教授的话，他的意思很简单：我百忙中抽空过来的。 孙教授这下也不好说什么了，对方是带着招聘的目的过来的，这除了诚意外，也说明了自家学生的优秀，他不可能就因为不安全感就要求对方离开。 “李功正的话……”杨一佳有些慌乱地斟酌了一番语气，“他是个很好的人，平时学习也不错，孙教授很看重他，为人的话……也……也不错，就是有些内向，还有……” 图灵耐心地听完了这个女生的言辞： “既然如此，为什么他今天没有来？” 这时，孙教授的眼中就闪过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怒气和失望： “李功正我们今天一整天没能联系上他，估计是睡着了……” 一边的杨一佳顿时有些不满地看向教授，但是没有说话。 对她来说，教授现在的行为就是在断绝同学的前途。 图灵点了点头：“我想知道的是，李功正这个学生，就最近的话，是否有出现什么异常的情况？” 异常？ 杨一佳和孙教授都是脸上一愣。 不是招人吗？怎么还问起来这个了？ 孙教授沉默了，不过杨一佳没多想： “异常……好像没有。不过李功正除了入学那段时间的考勤外，最近很少缺席课程，尤其是他绝对不会缺席的孙教授的课，但是除了今天没能联系上他外，上周的星期四他一整天的课都缺勤了……” 星期四？ 那正是图灵在赛博空间遭遇李功正的后面一天。 那么从这个情况来看，李功正果然是被虫巢的人带走了么…… 随后，图灵又询问了李功正当天是否有在校园内出没，以及对方是否有外籍身份的熟人和亲戚，都得到了不确定的回答。 这样一来，图灵也无法确认安东尼的危险性。 第二百八十七章 换头手术 “而通过构筑虚拟城市的方式，足以让人们完成所有对优厚生活的向往，也解决了住房问题，这一切都要归功于独属于穷途大厦的特殊缸脑技术。不过要实现这一切，这需要很长的时间。但是相比于目前夜州正在筹备建设的超级摩天大楼【通天塔】项目工程，这将更加节约成本……” 在基本的构想介绍结束后，这项野心巨大的项目遭到了来自多方的质疑，其中主要来自于九科和倪安特供应商。 “非常超前的想法，但是实现的可能性太低。” “这其中不止是住房问题，如果穷途大厦今天是来纸上谈兵的，那么你们可以请出下一位了。” 面对倪安特掘金工厂和九科两方大佬的质疑，托撒·马奇很快便止住了基本构想的话题，而是将重点转移到了【缸脑】技术上。 中央的地板打开，一架维生仪器从底部升了起来。 复杂的机械仪器上接连着大量的管道，一枚印着穷途大厦标志和生产时间的机械位于正中央。 缸脑技术，这枚脑子外面包裹着特殊的维生外骨骼，其中还包含了脑波和神经连接等尖端科技。而这种设计，也让大脑在存活的同时，得以便携式转移和装载到碳基破坏者的构装体中。 在讲解中，这些实验用的大脑都是来自于实验室的志愿者，而在其他用途上，则展现出了诸多的扩展性。 通过足够的武力训练后，将其安装到一套完整的构装体上，“志愿者”表现出超乎常人的武力，且通过数据表明，即便没有构装体这位只剩下脑子的被实验者也足以担任一名训练有素的作战人员。 这代表，武力训练的成本被大大降低了。 而另一种用途，则让图灵提起了注意——换头手术。 通过更换大脑，为不想改造肉体的人提供长生的可能性。而穷途大厦展示的内容中，已经通过猴子等多种动物成功完成了换头实验。缸脑也正是脱胎于此，只是他们还无法保证存活和排异反应的情况下，将没有缸脑设备的大脑重新放回人的颅腔中。 而“永生”这两个字，已经威胁到了威尔逊公司的核心利益。托撒·马奇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向威尔逊公司的队伍，坐在队伍最前方的卡恩眉头紧锁。 不过穷途大厦公布的【缸脑】也让图灵注意到另一个细节。 这项技术在这里公开了，但碳基破坏者并不独属于穷途大厦和克罗恩集团，拉齐姆不可能没有这东西。 也就是说，穷途大厦的缸脑技术已经远远超越了拉齐姆集团。 留意到角落中同样眉头紧锁的伊万诺维奇，图灵认为自己的猜测应该没错。 “靠……这太nb了。”民意团中传来一名学生的惊叹。 “也就是说只要将大脑连接到那个仪器里进行训练……就能够成为特种兵？” “笨蛋，是把你的脑子拿出来放进去！” “没有人关注换头手术吗？感觉很厉害啊。” “也就是说以后可以通过更换身体来达到永生？但是谁来提供身体呢……” “可以用克隆人啊！” “威尔逊公司也是研究永生的吧？” 耳边不断传来这些大学生的惊叹，原本图灵准备回到卡恩旁边了，不过旁边的女生挽留了他一番，想要知道更多构装者世界的事情，而本着交易原则，图灵决定暂坐一会儿。 换头手术的公布和大脑训练相比内容要少很多，这说明这项技术并不足以支撑到普及的地步，但今天威尔逊公司在现场除了参展外，卡恩还要和台上这位还没收拢的小弟进行一番谈判桌上的博弈。 托撒·马奇这波操作不一定能够否定威尔逊公司的碳变，但他这是在为一场非正义谈判的胜利而提供更多的可能性。 图灵就看着种了子体而不自知的他在台上继续秀，顺带着瞄了一眼似乎在对方的影响下持续沉思的绿毛。 “灰狐先生，威尔逊公司的永生和换头手术之间不一样的地方是什么？”杨一佳好奇地向询问图灵，旁边的孙教授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你们在威尔逊公司没有了解么？” “只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没有了解到原理性的东西……啊，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杨一佳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顿时改口。 “换头手术是脑袋搬家，流电寿命逃逸手术是肉体不死。明白了么？”图灵扭头，感官目闪了闪红光。 “懂……懂了。”对于“脑袋搬家”这个粗暴说法，杨一佳表示脑子有些抽搐，还有点腿软。 穷途大厦的展示很快便结束了，但无论是开头的那一拨操作，还是成熟的缸脑技术的公开，都昭示了作为资本巨头的科研底蕴。 在穷途大厦之后，便是迷光公司。他们公布了最新型的【光子回路】技术，命名为【光子回路三型】，这项科技图灵在老爹的护卫弹巢那里得到过，其基本作用是增加能量传输效率和降低能量损耗。 除却基本性能的提高外，光子回路三型拥有老型号不具备的新能力：【光子护盾】。 通过新型架构，足以搭建出一种以伞状结构支撑的锥型能量盾牌，由吉恩能源出品的【逆旋动力炉】进行驱动。最新型逆旋动力炉消耗四分之一能量生成的护盾，足以抵挡本世代泰克侵蚀者的常规武装，无论是近身攻击还是远距离的轰击。 在迷光公司的人通过搭建的展台防护进行了现场的物质实验后，证实了数据真实性，引发轩然大波—— 这已经是接近于能量武器的技术雏形了，更别提目前已经能够应用于构装体上。 随后，迷光公司又公布了这项技术的缺点：当这种护盾超出其所能承受的范围时，生成护盾的模块会发生不可避免的瘫痪和爆裂，同时会对构装体造成一定程度上的能量回流，导致内部瘫痪。同时，这项最新技术只能由泰克侵蚀者装载，因为90%以下的构装体面积无法搭建足以生成光子护盾的内部回路。 而这项技术，当场得到了包含倪安特掘金工厂在内三个供应商的注资许诺。 “还有点意思，回头找弹巢要一份。不过和力场护盾相比，差远了。” 脑海中的想法一闪而逝，图灵摊开手掌，一枚微不可查的半透明六边形从掌心浮现，又很快消失不见。 这是来自于犰狳妖械【斥力场】身上的妖神器官【斥力场生成模块】。培育出来的大部分产出都交由哈迈德·比安奇完成对二代万鬼缠身的搭建，一小部分则被图灵放置到了自己的身上，和沙湖交手的时候短暂地用过一次，同时，这也是他针对可能出现的【流态动力孢子炮】而做的预防措施。 一边回答着杨一佳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图灵也在观察着上方的技术展示，寻找具有潜力的技术，并推演其能否为己所用。 而对于杨一佳和灰狐频繁互动的行为，四周的同学都表示羡慕嫉妒恨，因为这是目前距离他们最近的构装者，但孙教授似乎不这么想，对灰狐一直没有多加理会，并小声劝解这些学生眼光放长远。 展台上迷光公司的技术展示已经在一片掌声中结束了，随后是吉恩能源的并行架构双逆旋动力炉，在原有基础上增加百分之七十的能量生产效率和双倍的能量储存，但是必须要光子回路才能搭建。克罗恩联合集团的几个资本之间已经形成了合成技术产业链的模式，如果对外贩售，那就是得一套一套地买，这是屡见不鲜的商业模式。 而后面出场的萨塔尔信息科技，则展现了最新信号传播体装置下控制的武装无人机阵列，其号称每一个无人机阵列的成本和售价远远低于一名本世代常规泰克侵蚀者，而这引发了一场小插曲——一直在角落中的伊万诺维奇抓住了这个机会。 多米诺军工的人带头拱火，认为无人机萨塔尔公司夸大了无人机战术阵列的作用，而对此，作为东道主的穷途大厦做出了非常直观的抉择： 打一场。 美其名曰：由外人提供实战数据。而整个展台不仅足够大，还拥有抗击防护网，保护下方的重要资本代表。 “这是……要直接打起来了？！” 民意团的人当即骚动起来，对这一幕感到异常惊讶，而这也在图灵的意料之外，他也没想过，科技展场还真能变成科技战场。 伊万诺维奇派出了一名常规泰克侵蚀者。冰堡的构装体深黑杂糅着橄榄色，整体造型偏圆润和粗大。 这名泰克侵蚀者卸下了身上的所有武装，正面对战每一台都大得跟牛似的无人机战术阵列，或许是冰堡人被调侃为战斗民族自带的剽悍性，在一阵惊天动地的小规模轰炸后，无人机小半瘫痪，大半摧毁。泰克侵蚀者一臂瘫痪，体表防护模块大面积受损，而损失造成的资金风险用由双方自己承担。 看上去是拼了个两败俱伤，不过伊万诺维奇毫不在意，显得洋洋得意，萨塔尔公司的人也只能将这个小憋吃下去——毕竟对方就是来搅局的。 在之后的技术展示中，伊万诺维奇多次通过克罗恩联合集团外的多个对头资本搅局拱火，自身除了派出物理支援外倒是很精致地独善其身，有输有赢，仿佛就是来故意恶心对方的。 对于这种方式，图灵不认为有什么用，但的确很莽，也足够恶心，非常符合网传冰堡人的作风。 后面的技术展示，图灵逐渐失去了兴趣，也快要到威尔逊公司的轮次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恶意 “灰狐先生，威尔逊公司是哪个轮次的？”看着下一个走上展台的公司代表，杨一佳想到了孙教授说到的前二十个黄金轮次。 “第十八。” “哇？！那不是很厉害吗！”杨一佳疑惑地瞥了眼孙教授。 威尔逊公司不是挺厉害的么？ “这是第十七个了，我先回去了。作为你之前告诉我信息的交换，我已经告诉了你不少东西。不过，如果你毕业后想要进入威尔逊公司，可以报我的名字，你们都是。” 图灵随口说着，没有理会后方杨一佳和各个年轻大学生脸上的欣喜，转身走回威尔逊公司的队伍中。 论年龄，自己和这些大学生差不多，不过和他们相比，自己似乎已经走到很远的地方了。 说起来，卡恩好像也没多大，大概比他超两岁左右…… 不知不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想到过这样的琐事了。 将脖颈前扣紧的衣领扣子松开一颗，图灵回到卡恩身边落座了，发现对方的脸色不太好看。 “出什么事儿了？” “和小姑娘聊得开心么？” “还好，有所收获，但是不多。”图灵认真地点了点头。 卡恩：“……算了。展会出了点问题。刚刚我们的人去后台交接的时候，被告知我们的顺序调换到了第二十三。” “谁做的？” “应该是穷途大厦……我们和你之前接触的阿尼姆斯生命基金会的位置调换了。” 穷途大厦……是之前阿尼姆斯生命基金会拒绝自己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图灵思索。 “还有刚刚特地公布的换头手术，这是消磨我们和他们谈判所准备的精力和锐气，同时进一步打击公司的影响力，恶心的家伙。”卡恩神色淡漠，眼底藏着一抹微不可查的嫌恶。 “没关系，谈判那边不会出问题的。” 图灵毫无波动的自信语气让卡恩略显疑惑： “为什么这么说？” “到时候，你会知道的。” 对此，灰狐很少见地卖了个关子。 卡恩自然信任图灵，但她还有另一个目的：拉取供应商的投资。 这里指的自然是像倪安特掘金工厂这样供应商资本，而不是来自其他大小资本的注资。 “相信加菲尔德的技术展示吧。既然轮次对调了，也就是说，下一个上场的就是阿尼姆斯生命基金会了……” 图灵在面甲下眯起了双眼，展会进行也已经有一个小时了，总算来了点他感兴趣的东西。 “小姐，灰狐先生。” 这时，加菲尔德突然探起头来，示意二人看向一侧。 侧面座椅走道的尽头，两名穷途大厦的非会场工作人员一前一后地来到了威尔逊公司的队伍前。 “你好，卡恩小姐，我来自克罗恩联合集团夜州分属会展委员会，你可以叫我……” “我不关心你叫什么。”卡恩丰满的大腿替换交叠，单手撑在扶手上，青绿色的眸子扫了他一眼，反射的眸光中满是“有屁快放”。 男子扯了扯面皮，将伸了一半的手掌缩了回来： “好吧。我这边负责为你们带来委员会的通知，一个是你们的轮次被更改到了第二十三个……”“理由是什么？” “因为在前两次的展会上，威尔逊公司没有拿出更具迭代性的技术。”对于卡恩打断自己话的行为，男子并无恼怒，在一开始的窘迫后迅速恢复到了面无表情，眼神中浮现出一抹玩味： “本来你们的名次会被安排到三十名以后，但是经过委员会的反复考虑，决定给你们一个机会。但如果这一次的展会再不能拿出更具说服力的技术，那么你们会被安排到四十名以后。下一次展会再如果……” “那就没有下下次的请柬了，希望你们能够明白，也能够理解委员会的决定。” 卡恩转过头来，双眼微眯地抬了抬洁白的下巴： “滚。” “呵……” 委员会成员冷笑一声，带着下属快步离开了。 “可恶的家伙……真以为吃定我们了吗……”加菲尔德狠狠地呸了口唾沫，“放心好了小姐，这是灰狐先生主导的最新技术，一定能保住这个名额……” 保住名额？ 图灵翻转手掌，仿若沉思一般看着表面覆盖的幻肢外骨骼。 在技术层面的碰撞中，应该没有比来自异世界的科技更具迭代性的了。就妖神科技而言，它的基底和现实世界的科技完全不同。 “下一次……这种展会应该由我们发起。” 或者说，我来。 “灰狐先生，您说什么？”加菲尔德没听清楚。 但旁边的绿毛听得实在，目光灼灼地看着灰狐面甲闪烁的红光。 …… …… “马上就是威尔逊公司的项目了吧？” “你们有注意到那个灰狐脸上的眼珠吗，还会动的！” “威尔逊公司会展示什么项目呢？” “说起来，那个灰狐也是构装者吗？” 第十七个公司已经下台了，紧接着就是第十八个。刚刚和图灵接触了一番的大学生自然是对威尔逊公司的项目异常期待，但这并不是孙教授想要看到的。 但主持的声音却让这帮大学生脸上一愣。 “下一位，来自雷伊尔共和国的——阿尼姆斯生命基金会。” 独属于阿尼姆斯生命基金会的徽标出现在巨大的荧幕上，几个大学生面面相觑： “第十八位，不应该是威尔逊公司么？” 他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孙教授，后者叹了口气。 “我能理解你们的想法，如果是我，或许我也会和你们一样，对威尔逊公司充满了好奇，甚至想要接受那个灰狐的随口而来的邀请。” “但是你们要记住……当更好的选择摆在你们面前的时候，你们应该选那个更好的。威尔逊公司，恐怕是被调换了位置，可见这个公司的影响力根本不够，这足以让你们憧憬更好的。” “会不会是……出了什么问题？”杨一佳略显担忧地说道。 作为涉世未深的普通大学生，她本能地担心起刚刚交谈过的灰狐。 “不用再想了。等到顺位第二十项目结束，我就带你们去见见九科的人，加入克罗恩科技展会的话，他们会帮我们安排，无论是想成为构装者，还是别的什么，我都不会拦着你们。至于威尔逊公司，就不用多想了。” …… …… …… 阿尼姆斯生命基金会上台的阵仗是最大的—— 足足三个超大的科技笼子，遮盖着厚重的黑布，里面还不时传来阵阵低吼。和前面一个个科技项目相比，这些生物更能赚足眼球。 但是，那只图灵在阿尼姆斯生命基金会微型展台上看过展示数据的毛刺蜥蜴，却并没有上展台，看来那只是用于安置在微型展台上作为单纯的“展品”而存在。 而在揭开的第一张黑布下，引发了一片惊呼声。 那是一只高达两米的巨大螳螂。 第二百八十九章 希望你不要后悔 和体态细长的普通螳螂相比，阿尼姆斯生命基金会的这只显得异常壮硕，支撑着这具身躯的也并非细长的足肢，而是充满肌肉的弹腿。浑身上下被包裹在一层白色的几丁质外壳中，身下遍布着细密的容貌。生长着镰足的前肢似乎因为某种基因改造而显得异常巨大，三角形的头颅一颤一颤扭动着，在笼中打量着下方的人群。 在这只生物暴露在聚光灯下的一刻，会场适时地传来小幅度的喧嚣，一名供应商代表抬了抬脸上的眼镜，提起了些许兴趣。 而随着后方幕布的揭开，更多的生物暴露在了灯光下： 一根枝繁叶茂的大型盆栽，上面趴着一只被声波抑制器辐射的蝉。 一只成年人手臂长的蜥蜴，眼珠以不同的方向正在四处转动。 以及一窝由高科技设备构筑的大型蚁巢，少量拇指大小的蚂蚁正在入口处进进出出，生长着巨大的钳嘴。 “记得上一次在如此靠前的名次走上这个展台，还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但时境过迁，很高兴能够为在座的各位带来我们最新的科研成果——‘塞班’。” “塞班”就是那只螳螂的名字，是以项目主管的名字来命名的。 没有冗长的开场白，生命基金会的人用简练的语言将台上的几个笼子一一介绍完毕—— 南幕蝗虫。 雷伊尔丛林变色龙。 大齿蚁的培育巢穴。 以及邦加荒叶林螳螂——“塞班”。 “我们总结了在过去针对哺乳动物，海洋生物，鸟类等多种属的生物进行研究后的科研失败，最终选择了拥有变态发育能力的昆虫。‘塞班’就是我们的集大成之作。螳螂的不完全变态发育是目前为止所有项目中对于我们的基因改造和生物融合实验相性最好的，我们也为此调整了多方向的实验流程……” 在代表的述说下，这只名为“塞班”的螳螂是由展台上的大部分生物提取基因碎片和活体移植融合培育而成，展览也很快过渡到了科研数据展示阶段。图灵打量着那只被灰白色外骨骼严密包裹的螳螂，感官目镜扫过其身上每一处可能存在的基因改造位置。 蚂蚁的肌肉，蝗虫的跳肢架构，如果说变色龙也包含在其中……也就是说，这只螳螂还拥有光学潜伏的能力？ 图灵手里还没有变色龙能够进行妖械转化实验，但这是他曾经有过的设想，现在看来，阿尼姆斯生命基金会早已开始这一步了。 同时，图灵还看出了基金会展示中的细节问题。 讲解很少有关于基金会内部的需求，项目的分散性很弱，科研数据过于直白和无保留……这些征兆都代表，阿尼姆斯生命基金会是在孤注一掷。而在这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点，也是图灵所知的阿尼姆斯生命基金会生物中最大的缺陷——寿命。 对于塞班的寿命问题，阿尼姆斯生命基金会只字未提。 此刻，后台。 “保利先生。” “情况如何？” “供应商们已经表达出了足够的兴趣，但是似乎还没有想要联系我们的迹象。”被上司询问的男子摇了摇头。 “没关系，只要我们展现出足够的潜力，穷途大厦那边会为我们安排的，但是一定要将‘塞班’所有的能力展现出来，在实际层面上不需要任何保留！” “我明白，但是……”实时监控着“塞班”数据的研究员踌躇了一番，“塞班的实际状况其实并不好，寿命问题依然没有得到解决……我认为避重就轻不能解决问题。” “没关系，我们不需要它拥有长久的寿命，只需要挺过这次展会，我们就能证明自己的价值。至于数据上，怎么说都可以，穷途大厦那边……会帮我们的。”保利咬了咬牙，研究员无奈地叹了口气。 现在的阿尼姆斯生命基金会，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更强大的资本上了。 台上还在继续： “……但是要完成这一步，我们需要整合原本的科研基础，同时，我们还要让塞班足够‘强壮’。于是，我们根据基因调整技术，让塞班在发育的第二阶段，生长出了‘背血管阵列’……” “在此基础上，我们再让其拥有了蚂蚁和蝗虫的肌肉架构，以及目前口器闭合速度最快的大齿蚁颚部结构，增幅其作为掠食者的能力。甚至是我们引以为傲的变色龙皮肤，加上基因调整后的外骨骼，塞班在防护基础上拥有了更加强大的战术能力……” 在代表的讲解下，“塞班”从打开的科技笼子中走出，并一一展现出数据讲解中的各种能力—— 具有强切割能力的震颤镰刀足，强大的弹跳能力，能够咬碎复合金属的强大口器，还有延时隐身的匿踪功能，一切都让这只生物看上去无比完美。 “卡恩。” 图灵突然将头凑到了卡恩耳边。 “……” 一番耳语后，绿毛点了点头，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容： “太坏了。” 随后，绿毛轻轻按下扶手侧面的按钮。 那是能够让展台上乃至整个会场中的人都能看到的质询。 “威尔逊公司……” 台上正讲到高潮处的代表不得不停了下来。 质询按钮，这是在中央展台下方拥有座位的特权。不过因为揣起素质的潜规则，一般都是在对方完成了技术展示后才会按下。在这个时候拍质询按钮，一般只有针对的资本才会干。 而威尔逊公司突然对阿尼姆斯生命基金会拍下质询按钮，这少见的一幕让不少人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我们对于阿尼姆斯生命基金会的技术很感兴趣，但是据我所知，贵司过去的项目中，一直没能解决这些小怪物的寿命问题。就像你们上次展出的那只生物一样。不知这位‘塞班’对于这方面的问题是如何处理的呢？” 此言一出，各个队伍中都传来一阵毫不压抑的窃笑，展台上的阿尼姆斯生命基金会成员则是面色一沉，脸上都有些难看。 因为上次展出的一只生物过于肥胖，而被讽刺为“渐新象”，那不仅是对于整个生命基金会的蔑视，更让当初负责项目的技术主管黯然离职。 代表轻轻吐了口气，目光直视着下方在他眼中无比惹眼的一头绿毛： “诚然，经过基因改造的生物难以解决寿命的问题，但是‘塞班’现在的寿命已经达到了三年已久，这对于日新月异推进的科学技术来说，已经是足够成功的完美实验体！” “您有数据可以证明这一点么？” 这时，来自穷途大厦的声音插入了二者之间，代表将目光投向下方穷途大厦安排的队伍，心中顿时舒了口气。 按照保利先生的说法，穷途大厦这应该是在特地帮助他们，所以只需要将事情糊弄过去就可以了，也就是说甩给穷途大厦就可以了…… 想到这，他开口说道： “托撒·马奇先生于之前访问了我们的展台，他可以为‘塞班’作出担保。” 在后台看到这一幕的保利也松了口气，放下了按在耳边通讯器上的手指。 还好，站在前台的代表足够机灵，也就不需要自己特地提醒一声了。 但是，随即发生的一幕让他彻底怔住。 “抱歉，马奇先生并未向我们做出任何对阿尼姆斯生命基金会的技术担保。”穷途大厦的人摇了摇头，“不过，既然是马奇先生作出担保的项目，想必真实的数据也足以帮助你回答威尔逊公司的质询吧。不知倪安特的先生们是否也这样认为呢？” “这很合理。”一边少有发言的倪安特掘金工厂代表点了点头，“威尔逊公司的质询也是我们的想法，同样也是在座所有公司代表的想法。” “没错，我们也很想看看寿命相关的实际数据。”来自另一个供应商代表的发言。 逐渐地，更多人提出了质询。 后台，保利先生的神色逐渐沉了下去。 相比以前，“塞班”的表现太完美了，但正是因为穷途大厦的帮助，他才有恃无恐，但是为什么…… “马奇先生，我是保利。” 漫长的通话声后，对面传来了托撒·马奇轻松的声调： “是保利先生啊，你们的展出看起来不太顺利，怎么还有空给我打电话？” “马奇先生，你说过要帮我们的。”保利声音阴沉。 “我已经帮你们了，前二十的排次，你知道有多少人挤破头都想进来么？” “你说只要我们展现出足够说服供应商的项目……” “是这样没错，但问题是你们似乎没能完成说服行动。” “这和一开始说好的不一样！你说过会帮我们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 保利长大了嘴巴，双目无神地凝视着地面。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保利先生，你要知道，我们大厦对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作为这一次展会的全权负责人，我是有足够担当的。” 保利缓缓闭上了嘴，挂断了通讯。 如果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是被坑了，那他现在这职位真的是白坐了这么多年。 在和托撒·马奇的会谈中，对方多次暗示会帮助自己渡过难关，但……那或许只是对方故意展露给自己的错觉。 而对方真正的目的，恐怕是想要拿阿尼姆斯生命基金会替换掉威尔逊公司的排次，还有…… 前台，几分钟钱还在激情讲解的代表慌了。 下方对于“塞班”的质询越来越多，甚至已经不止于寿命问题，还有针对塞班隐匿功能的战术时长问题也提出了多种质询，他现在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 “保利先生？保利先生？” 连接着后台的通讯迟迟没有人回应。 看着上方一幕，图灵抬了抬眼。 所以说，一开始答应自己多好，何必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和穷途大厦谈生意，这已经不能说是与虎谋皮，而是白给了。 “如果生命基金会无法给出实际的数据，那么我有充足的理由认为你们是在刻意隐瞒，欺骗投资。你们应该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在卡恩的无情补刀下，台上的代表颤颤巍巍地握住嘴边的便携式麦克风： “对于各位的质询……基金会声明……这是内部机密信息，不包含在展示中……” 在众多注目中，“塞班”回到了笼子中，阿尼姆斯生命基金会的人下台了。 角落中，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看着上方被重新盖上黑布遮盖起来的基因改造生物，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没入一间侧面的房间。 “和我们的思路挺像的，还真是可惜了……” …… “后台。” “托撒·马奇……” “别那么看着我。对于阿尼姆斯生命基金会这次不算成功的展示，我也感到很遗憾。”面对保利的怒目而视，托撒·马奇耸了耸肩，目光瞥了眼身边的站着的泰克侵蚀者保镖，示意对方不要冲动。 “事情已经结束了，你还想怎么样？！” “别着急，我知道贵方还要急着找到新的投资者，保利先生应该不会放过一线生机……既然如此，我这里倒有一个不错的提议。” “我不会再上当了。”保利想也没想，带着团队和仪器越过托撒·马奇就要离开。 “是吗？刚刚在展台上完成了一场失败的投资诈骗，你觉得还有谁会看上阿尼姆斯生命基金会呢？”托撒·马奇的声音从侧后方传来，保利狠狠咬了咬牙，脚步一顿。 “倒是我这里，还有个不错的提议……”托撒·马奇露出一丝微笑，“穷途大厦愿意用五亿资金收购阿尼姆斯生命基金会的所有科研资料和整个团队，我想，这应该是一个很公道的价格。” “五亿？！” 保利还没说话，旁边的科研人员就已经惊叫出声。 “开什么玩笑！？保利先生，你千万不能答应他！” “我知道。”保利面无表情地瞥了眼托撒·马奇，“我们走。” 看着阿尼姆斯生命基金会的队伍头也不回地离去，托撒·马奇脸上的神情逐渐收敛。 “似乎不太顺利。马奇先生，接下来呢？” “没关系，只是顺便为大厦谋取更多的利益罢了，日子还长。” “在大厦的封锁下，他们不会找到投资的，也没有渠道出售他们的任何东西。他们只能求我们，而那时候，价格可就没有这么公道了……” …… “保利先生，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回到了阿尼姆斯生命基金会的微型展台，面对下属的询问，保利选择沉默。 随后，他艰难开口：“……再坚持一会儿吧，如果实在找不到新的投资，那就……” “我们应该和灰狐合作的。”下属迈尔斯一脸的可惜。 “威尔逊公司自身难保，穷途大厦对我们动手除了图谋恶意收购外，还有针对威尔逊公司的意思，对换排次就是这个原因……我们没办法跟他们合……” 嗡嗡—— 通讯器的震动打断了保利的话，他示意迈尔斯禁声，按下了接听： “你好，这里是阿尼姆斯生命基金会……” “看来展会不怎么顺利，‘高层’先生。” 电燥分明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保利眉头一皱： “你好，请问你是？” “你可以叫我，灰狐。” 保利的神情猛然一怔，瞥了眼旁边的迈尔斯： “你就是灰狐？！” 随即，他神情一收，猛地沉了下去。 “威尔逊公司想做什么？我告诉你，基金会绝不可能将科研资料随便对外出售……” “当然是来给你注资了。” “什么？！” 保利猛然瞪大双眼。 在这种情况下，威尔逊公司还愿意给自己注资？ 电燥分明的声音难以听出对方的语气：“对外出售科研资料？这就是穷途大厦想要的东西么？” 保利张了张嘴，脑海中闪过大量的思绪后，猛地咬了咬牙。 “感谢您的好意，灰狐先生，但是……我们拒绝。” 电燥分明的声音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灰狐的声音再度传来： “这是我留给你们最后的耐心，不要因为你的决定，而葬送了整个生命基金会。” “我很坚定，感谢您的来电，灰狐先生。但是我们无法和威尔逊公司合作。” “既然这样，希望你不要后悔。” 通讯挂断。 第二百九十章 危 “是灰狐先生？他说什么了？” 看着保利脸色难看地挂断了电话，迈尔斯小心翼翼地询问。 保利重重按下被对方挂断的终端机： “他想要给我们注资，还说什么，最后留给我们的耐心……tmd自身难保的威尔逊，真以为自己比我们好到哪里去了？” “什么？！”迈尔斯猛然一惊，“为什么要拒绝？！恕我直言，您不应该因为对方的语气而……” “你觉得我是因为他那鸟人范儿才拒绝的吗？听着迈尔斯，我们不能和威尔逊公司扯上关系，穷途大厦把我们给坑了，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搞威尔逊，你觉得这是个合适的盟友吗？战争时期，梦想着永生不死？……行了不用再多说了，不是我不想给威尔逊当小狗，是我们不能选择威尔逊！” “但是……就算这样，我们也应该先看看威尔逊公司的实力不是么？这是新的季度，威尔逊公司说不定会拿出一些让意想不到的成果，比如……一些军工科技，或者人体强化……” 迈尔斯脸颊涨红，挥舞着双手想要为自己的观点替威尔逊公司辩解。 这没有其他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在没有任何投资商愿意问津，也无人敢问津的微型展场上，他接待了一个愿意为基金会注资的来客，而这个来客，却被自己的上司给拒绝了。 他明白威尔逊公司和他们同样自身难保的道理，但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谈的。 “够了，迈尔斯。”保利头疼地挥了挥手，“威尔逊公司，军工科技，人体强化？你在说什么梦话……连续两个季度的展会都在原地打转，我不知道威尔逊公司还能有什么东西能够拿得出手……两个联合集团要开始打仗了，那帮北边来的毛子你也看到了，留给威尔逊公司的和留给我们的一样，那就是要么寻求投资，或是技术支持，要么就被恶意吞并。这些道理，不用我再告诉你了。” 保利连续说了一大段后，长出了一口气，显得有些心灰意冷。 有些话说出来之后，不仅会打击到别人，也会打击到自己。 “算了，我们离开吧。” 在一阵沉默后，他说出了最后的选择。 “我不知道米克顿和法尔斯那边的展会如何，总之……我们的任务到此结束了，希望那边一切顺利。” “不再继续坚持一下么……” “留在这里，继续给别人笑话而已。”保利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留两个人在看看情况，其他人跟我离开吧。” “既然这样，那么我要留下来。” 看着坚持的迈尔斯，保利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随便你吧，孩子。” …… “又被拒绝了？” 看着放下终端机的灰狐，卡恩抿嘴露出一丝微笑。 图灵没说话，手指轻轻点了点终端机的背壳。 阿尼姆斯生命基金会的那只螳螂很有意思，图灵不知道妖械的寿命是多少，但在妖械血肉脱离本体后依然能够保持一定的活性上看，一定短不了。 也就是说，那只螳螂在转化为妖械之后，寿命这一缺陷有很大的可能会被补足。而阿尼姆斯生命基金会掌握着培育这种生物乃至更多其他基因改造生物的能力。 不管怎么说，这个组织，图灵不会让其从手中溜掉，很可惜的是，对于自己的两次注资意向，甚至都不是招揽，对方都选择了拒绝。 “也许，下次换我帮你说效果或许会好点。” “不用。”图灵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选择本来就不多，但有些人就是喜欢选更难的那一条。 将终端机翻转到正面，图灵将视角控制在卡恩无法看清的位置，将一条信息发送给了游鱼。 在调侃完灰狐后，卡恩脸上的笑意迅速隐没，看着展台上的眼神中浮现出一抹凝重。 威尔逊公司快要上台了，她虽然已经看过了公司的展示项目，也就是在灰狐的帮助下攻克到不只是原型展示的【泰克电浆】，但在进入展会现场后，一连串针对威尔逊公司的事情让她有些心神不宁。 “怎么了？” 图灵注意到不自觉抓住自己外骨骼手掌的纤长手指。 “没什么，有些不安。”卡恩凝视着展台，双眼略微失神。 “如果说仅仅是这些事情就能让你不安，导致你在之后的谈判事件上失利的话，那么穷途大厦的目的就达到了，你是个聪明的女人，你应该能想清楚这些。” “但我不是神，我也没办法像你那样做出完全理性的判断和分析。”卡恩轻轻撇过头来，青色的发丝垂落到大腿上。 但图灵并没有注意到卡恩的微妙表情，他的目光落到了展会角落中，两个凑到一起交流的人身上。 一个是目光冰冷，面无表情的壮汉，身上穿着多米诺工业的外骨骼。而另一个，则是之前走到卡恩面前故意发难的萨塔尔公司继承人阿瓦特。 两人都站在展会的边缘处，没有人留意到两个对立集团的人正在相谈甚欢，如果不是感官目镜的标识功能，图灵没办法发现远处的这一细节。 “也许，让人不安的东西，不应该是这些。” 卡恩不太明白图灵话里的意思，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此刻阿瓦特和那个壮汉已经分开了，她没能看到特别的东西。 “怎么了？”卡恩的神情微微一凝。 “没什么。” “但是你可能得小心点了，最好让康锤和沙湖靠在周围。” 图灵说着，分出两条机械虫追着阿瓦特和壮汉钻入了人群中。 在展会现场使用机械虫可能有些草率，但阿瓦特的神情有些古怪。 或者，将“神情”这个词替换为“气场”更为准确一些。 之前的阿瓦特，行为举止浮夸，气场就像教科书一般的纨绔子弟。但图灵在这里看到的这个阿瓦特，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 凭着在李功正身上发生的事情，图灵不可能忽略这个明显的异常。 会场边缘的内部空间中，壮汉大步流星地漫步在走廊上，一只通体漆黑的机械小虫发出微不可查的嗡鸣，停留在墙壁上缓步爬行。 “所有次要目标已经大致确认，但是首要目标在展会前和萨塔尔发生的小摩擦后就消失了。如果再继续深入建筑内部寻找，可能会惊动九科。” “我知道了，我会让他们继续留意的。无翅螂已经准备好了，萨塔尔公司小子的身份也很合适，就等着首要目标再出现了。” “我知道了……” 大汉没有使用任何设备，耳边也没有任何通讯植入体，他就像是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看着对方似乎结束通话，停下了脚步，机械虫也停止了爬行前进的步伐。 大汉缓缓转过头来，看向机械虫的方向。 图灵的眼前化作一片雪花，他下意识按住灰狐面甲，猛然躬身—— 机械虫被摧毁了！？ “灰狐，怎么了？”卡恩察觉到图灵明显的异常，但图灵暂时没空理会旁边的人，脑海中的思绪飞速闪动。 能够摧毁幻肢材料的东西，又出现了。 围剿“化纤”的那一次出现过，李功正那出现过，而现在又被摧毁了一次。 三次都和虫巢有关，而刚刚的阿瓦特和壮汉，也绝对和虫巢有关…… 图灵坐直身体。 告诉九科是最好的选择，对于虫巢的手段了解太少，图灵可不会贸然把自己搭进去。 但要知道，九科内部有虫巢的人。 阿瓦特之前就是被九科带走的，而刚刚在向一个未知存在报告的壮汉，则是多米诺军工的构装者。 这说明在整个展会现场，不止官方内部有虫巢的人，两个联合集团中也有虫巢的人。 而他们是来找人的，那么壮汉口中的首要目标又是谁？ 九科内部有虫巢的人，能威胁到他们的，根据图灵目前掌握的信息，脑子里只有一个人选。 “灰狐。” 卡恩清冷的嗓音将图灵从思绪中扯了出来。 “快到我们了。” 图灵抬头，展台上的公司项目正在撤走展示设备，下一个就是威尔逊公司了。 “加菲尔德先生，别忘了我告诉你的事情。”图灵的叮嘱下，加菲尔德重重地点了点头，带着科研团队离开了队伍。 目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并且尽力收集更多信息了，如果就此离开，对于自己的损失将会是巨大的……图灵思索着，间歇性放出一部分机械虫，朝着展会内部渗透而去。 如果变故太大的话，他还有世界树，随时都能走。 …… …… “什么？！那个混小子不在给他安排的房间里面？”萨塔尔董事猛地抬起头来看向身边的下属，“九科那边的解释呢？” “他们说已经在找了，很快就会给我们答复。” 中年人眉头紧皱，又很快舒展开来。 “让他带队去展会，自然得为我带来利益。算了，就让他受点苦吧。最好再跟九科玩儿会儿捉迷藏，这样下次就有机会跟九科多谈点条件了。” 对于上司的回答，一边的下属用轻柔的动作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威尔逊公司就要上场了吧。倪安特的代表似乎还没离开，大厦那边是怎么准备的？” 此刻已经走过了前二十的黄金位置，一些供应商没有耐心再看后面的东西，已经找上了克罗恩联合集团的资本寻求新的合作。 “只要威尔逊公司这次的展示没有做出技术性的突破，那么他们将会从展会中彻底除名。大厦那边会负责施压。” “呵，寿命逃逸，寿命逃逸，等到打起来了，也就是一颗子弹的事情，还有什么永生不死？萨克斯那个老家伙也是时候认清事实了。”萨塔尔董事轻松地靠在了椅背上。 “不过，还有一点可能发生的变故，九科之前曾向威尔逊公司提供了技术支持。” “没关系，进化研究所的东西，我们都没能弄明白，就凭萨克斯那点底蕴……”萨塔尔缓缓摇了摇头，“威尔逊生物制药，时代的眼泪。想必这次展会结束后，我们很快就可以考虑在联合集团那边拿到来自威尔逊公司的‘永生计划’数据了。” “您不是说，‘永生’不过是时代的眼泪吗？” 下属为心情不错的董事倒上红酒，大着胆子问道。 “哈，这是两码事。”董事笑眯眯地抿了口酒液。 “威尔逊公司想要靠‘永生’来打仗，对上尖端的战争科技，是自寻死路。 而我们可不用上前线拼个你死我活，作为能够掌控一切的人，自然要考虑如何不朽。” “没有武装，还想在‘战争年代’谈永生？” 萨塔尔公司董事轻笑一声。 “这可不是童话故事。” 第二百九十一章 展示(一) “主管，我们真的要这么做么？” 主展会后台，科研助手忧心忡忡地看着手中的计划书。 “这样会不会太高调了一些？如果穷途大厦恼羞成怒……” “自从进入展会开始，穷途大厦四处添堵，我们跟他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而且你要记住，展会的名字虽然是‘克罗恩’，但是展会现场可不是克罗恩集团说了算。”加菲尔德拍了拍科研助手的肩，“上台吧，就按照卡恩小姐的计划书进行。” 展台下，位于最前方的供应商们已经走了大半，轮次早已过了二十。唯二剩下的两个供应商兴趣缺缺地聊着天，等待着威尔逊公司的队伍。 “新季度，也不知道威尔逊公司的技术现在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如果还是像上次那样，恐怕只有被穷途大厦吞并的份了。” “两位。” 托撒·马奇的身影出现在两个供应商的座位前，身后带着一小撮穷途大厦的队伍。 “马奇先生，如果我没记错，您今天应该很忙才对。十分钟前似乎你们还在和米克顿那边的公司会谈。”倪安特掘金工厂的代表看上去和托撒·马奇比较熟络。 “威尔逊公司的技术展示，我自然不能缺席。”托撒·马奇耸了耸肩，向二人打过招呼后在后方落座。 “马奇先生，其实您没必要亲自到展台下面来，那样太刻意了……”坐在旁边的下属小声提醒。 “没关系，我要亲自观摩。”托撒·马奇摆了摆手，“为了之后的谈判桌，我今天已经做了够多的安排了，这就是最后一处，也是最重要的。” “他们的展出项目是‘泰克电浆’，应该是来自于九科的技术支持，技术支持这种东西，想要提出质询实在是太简单不过了，而且威尔逊公司怎么可能吃透进化研究所的东西？ 总之，他们的展示内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确保他们的项目展出足够失败，这关系到我在谈判桌上能否取得优势。”托撒·马奇语气淡然。 “也就是说……” “噤声。”托撒·马奇竖起一根手指立在唇边，冲着下属微微一笑，“好戏开场了。” 展台四周的光线微微暗淡下去，主会场逐渐安静下来，上方的大荧幕上浮现出威尔逊公司的标志。 民意团中发出小片的掌声，大学生们兴致高涨，呆在一堆人头中的孙教授则是缓缓摇了摇头。 在人群的注目中，一道高大的身影从地面升了起来。 那是一具泰克侵蚀者。 随后，两边的地面同时升起两排矩形切割整齐的装置，扩展开来后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枪支—— 这是两台武器架。 人群中顿时一片窃窃私语。 按照正常流程，应该是技术展示的代表走上前来简要述说威尔逊公司和项目展示，像这样一言不发直接扔上去一个泰克侵蚀者的，还比较少见。 更关键的是，这是军工科技薄弱的威尔逊公司。 下方仅剩的两位供应商顿时交头接耳起来，托撒·马奇则是眉头一皱，本能地感觉到一丝不妙。 在一阵窃窃私语中，来自于威尔逊公司的队伍这才走上了台前，但却只有两个身穿白大褂的技术人员，另外两个则全是全副武装的安全保卫，胸口的徽标贴成了“测试员”的样式。 一共四人。 “这是要做什么？” “这次不是什么永生展示了？” “转型军工了吧……但是作为独立公司，要想在两个联合集团的战争科技中冒头，恐怕有些艰难了。” 对于下方的各种视线，台上的安全保卫充耳不闻，一人走到了武器架前，捞起了一把颇具流线型的科技手枪。 安全警卫走到了那台泰克侵蚀者的面前，加菲尔德的身影这才出现在了展台正中央： “下午好，女士们先生们。在我们的项目展示正式开始之前，我想以一种更加直观的方式来展示我们的最新技术。这是一名泰克侵蚀者的外壳。” 加菲尔德咽喉鼓动，用整理衣领的动作擦去了额角滑落的冷汗。 对于马上要做的事情，他其实是有些忐忑的。他只是一个科研主管，要做这样的事情，的确是有些难为他。 但加菲尔德看起来毫无异常，甚至气场全开，踱着步走到了泰克侵蚀者的旁边： “当然，这具泰克侵蚀者，它只有空壳。但除了内部没有核心，没有动力炉，没有任何传动系统，也没有人以外，他的防御力和正常的泰克侵蚀者别无二致，那么……” 他退后两步，挥了挥手。不远处的安全保卫将之前从武器架上拿下来的手枪微微抬起，四周负责摄影的无人机将手枪的画面捕捉到了后方的荧幕上。 “这是一把某公司生产的科技手枪。” 人群传来一片哗然，而位于下方的迷光公司代表则面色一沉。 因为那是迷光生产的枪械，除了没有任何标识外，它完完全全就是自家公司生产的工业品，于前年建立工厂产业链，到现在已经迭代三代，属于本世代科技。下方的人群自然也能看出来。 将迷光公司的东西带上自己的展台，这是要干什么？ 将下方人群的反应看在眼里，加菲尔德勉强一笑，转过身去挥了挥手。 一边的安全警卫将手枪对准了泰克侵蚀者的空壳，猛然扣动了扳机。 “嗡！！” 脉冲子弹震荡空气，狠狠撞击在泰克侵蚀者的外壳上，留下一道漆黑的痕迹，和一些细小的刮痕。 “对于这台防御力特化的泰克侵蚀者外壳，这把手枪未能造成有效杀伤。” 接着，安全保卫从武器架上拿起了另一柄步枪，迷光公司代表猛地皱眉。 因为那也是他们公司生产的东西。 “这是一把某公司生产的自动步枪。” 加菲尔德的声音从台上传来。 哒哒哒哒哒—— 安全守卫的手中爆发一连串的子弹，全部轰击在泰克侵蚀者的外壳上。 “然而，它也未能造成有效杀伤。” 第二百九十二章 展示(二) “和这台泰克侵蚀者的外部装甲相比，这些武器明显威力不足……那么我们来试试更加强大的。” 加菲尔德将手中的步枪交给旁边的安全保卫，再从另一位安全保卫手中拿出了一把巨大的脉冲动能步枪。 下方，托撒·马奇和吉恩能源代表脸色齐齐一沉。 那是由两家公司分工搭建产业链进行生产的武器。 在一阵细密充盈的声响下，独特的脉冲弹药出膛，宛如一道流光狠狠轰击在泰克侵蚀者外壳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小坑。 “看来，这具对动能武器能够造成有效抵挡的构装体，还不足以让这些本世代武器直接击垮，除非使用者瞄准结构薄弱的位置。” 加菲尔德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在众多的注目中过渡到下一把枪。 一把又一把的枪械和武器从武器架中摸了出来——疑似穷途大厦和迷光公司生产的各种常规动能武器，外形和吉恩能源产业线严重相似的脉冲动能武器，还有和萨塔尔公司产业线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作战无人机。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从常规构装体上拆卸下来的火力武器和切割武器。 威力从小到大逐渐增加，泰克侵蚀者的构装外壳上出现各种大小不一的凹坑，但装甲依然坚实有力。 而威尔逊公司的这波操作，也让下方某些思维活络的人察觉到了意图。 虽然各种武器威力不一，生产商各有不同，但基本都围绕着同类型武器和克罗恩联合集团内部资本的产品。这强烈的对比，加上加菲尔德后面的测试一口一个“本世代”，这让这些人很难不想到，对方会不会在最后掏出次世代武器。 但问题是，这是威尔逊公司。 “够了，你们到底还要不要进行技术公开了？”萨塔尔公司的代表愤然起身，因为他家的武装无人机外形实在是难以遮掩，威尔逊公司的行为已经让他憋了一肚子火， “中小型动能武器和构装体武器作为上世代动能武器的演化，他们的作用在针对碳基破坏者的作战中根本不足以构成威胁！我不知道这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威尔逊公司的安排，但我要告诉你们的是，这简直就是在哗众取宠！为什么还不将他们赶下去！！” 而这时，一名安全保卫测试员正好测试完准备好的最后一柄步枪，加菲尔德毕竟还是科研老爷子，玩儿枪这种事，后面都交给了一边的测试员，自己则负责讲解。 对于来自下方的大声质疑，加菲尔德全当没听见，轻轻拍了拍泰克侵蚀者的构装体： “而现在，这些中小型动能武器的确没能对外壳造成直接影响，刚刚那一支，属于目前同类武器拥有最大的穿透力和最大的口径，也仅仅是击穿了外壳，未能深入……但，真的只能做到这样么？” “负责人先生，我想你应该对来自萨塔尔公司的质询做出回应。”托撒·马奇身边的下属站起身来，通过声放器将自己的声音传达到了每一个角落。 对于下方的质询充耳不闻，这还是展会头一次发生这种事情。 “请不要干扰我们的展示进度，我们现在的行为，正是在回应那位代表的质询。”加菲尔德不卑不亢地将对方怼了回去，随后从武器架中摸出了一柄造型迥异的手枪。 随着大荧幕的投屏，万千注目汇聚在了那把枪械上。 和周围其他做工精致，外壳包覆紧密的构装体火力和独立武器相比，这把枪械更像是纯粹的实验室产品，缺少外壳包裹，外置的结构大范围暴露在空气中。 这仿佛就是在告诉下方的人群——重头戏要来了。 位于主展场旁边的九科人员在看到那柄枪的瞬间，面色顿时变得无比古怪，和旁边的人员交头接耳一番后，迅速奔走。 而这一幕也被不少有心人所注目，尤其是一直感觉到不对的托撒·马奇。 “这是一把几天前诞生于某实验室的枪械，它没有合成塑料构成的枪体外壳，也没有顺应握持的人体工学设计，它仅仅只是一柄手枪外形的武器……” 加菲尔德的解说还在继续，并伴随着声音抬起了枪口，位于这柄枪械后端位置的怪异螺旋柱形装置缓缓充盈着蓝色的电光。 下方的倪安特掘金工厂代表双眼一亮，无比专注地看着那柄枪械的发动。下方无数人也像他一样，在无数把火力武器的铺垫，甚至是对其他公司的大胆羞辱下，这柄最后出场的武器会绽放出什么样的火花？ 轰！！！ 一道人影瞬间出现在了展台上，强劲的踢击将那套泰克侵蚀者的外壳瞬间摧毁小半，化作一地弹跳的零件和碎片。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不仅让加菲尔德惊了一跳，下方的人群也被吓了一跳。 “你……” “抱歉，加菲尔德先生，只是检测一下你们的展示用道具是否真实罢了。”托撒·马奇站了起来，声音传遍整个会场。 看着下方悠然自得的男子，加菲尔德青筋乍起，双眼中露出了愤怒的神色。 穷途大厦的人不是傻子，威尔逊公司不可能在如此嚣张的行径下作假，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托撒·马奇选择了最粗暴的方式。 直接掀桌。 “这是来自于大厦的泰克侵蚀者——裴沟虎。相信各位应该听说过他的名字。”位于下方的托撒·马奇侃侃而谈，“对于威尔逊公司的技术展示，我想就是关于负责人先生手里捏的那把枪了……但是我很好奇，在经过如此多火力武器轮番轰炸之后，那台泰克侵蚀者的空壳为什么还能持久站立呢？我相信，这也会是在座各位的问题。” 原本的那台空壳构装体此刻依然站立在台上，但是一边的胸口却被裴沟虎一拳打碎。 “所以，我让裴沟虎先生上台检测了一番，发现威尔逊公司果然具有诚信……” “但是既然仪器被我们不小心破坏掉了，不如就让裴沟虎先生来成为威尔逊公司的测试比对对象如何？” 什么？ 瞟了眼下方笑意盎然的托撒·马奇，又看了看眼前的裴沟虎，加菲尔德大脑茫然了一瞬。 这一套展示流程是卡恩起草的，先进行直接的攻击测试，再进行项目展示。而且是在完全无视了和克罗恩联合集团关系的情况下进行的如此嚣张的展示，都是为了效果最大化。 虽然在流程中也设想过穷途大厦从中作梗，但没想到对方的负责人选择了直接掀桌子，这完全打乱了后面的安排。 而且将眼前这个泰克侵蚀者当做测试对象……他身上有什么猫腻？ “先生，您确认要这么做吗？对方的武器技术有太多的未知，裴沟虎先生可能……” “放心好了。”对于下属的担忧，托撒·马奇信心满满，“别忘了，迷光公司的【光子回路三型】可是在前几天就已经实装到裴沟虎身上了。” 下属猛地一惊，连忙压低了声音：“光子护盾？” 托撒·马奇笑了笑：“虽然对于威尔逊公司的【泰克电浆】了解甚少，但是对方如此大张旗鼓地上台进行一场流程独特的技术展示，无论他们是虚张声势，想要作假，还是真的开发出了体量小但威力强大的武器……我们只需要让那把小破枪无法击穿裴沟虎的装甲就可以了。” 在当前市面上，中小型体量的独立武器绝对无法击穿迷光公司的光子护盾，对于这一点，托撒·马奇之前已经在内部测试中试验过了。 “我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威尔逊公司如何收场了……” 台上，加菲尔德在一番反复确认对方的意图后，心中顿时踌躇起来。 “怎么了，负责人先生？” 站立在加菲尔德身前的裴沟虎出声了。 “我们还有另一具备用的测试对象，同样可以……” “加菲尔德先生。”托撒·马奇的声音再度传来，“裴沟虎先生的构装体属于均衡架构，相对于你们的防御特化测试对象来说，他反而更加薄弱。这一点，您是科研人员，应该不难看出来，同样在座各位的科研团队也是……” “对于一名更容易完成你们嚣张展示的被测对象，您却要拒绝。是心虚了吗？” 托撒·马奇的声音适时引发了大规模的窃窃私语，其中不乏质疑的声音。 他在引发更多的猜疑，但是…… 加菲尔德看着眼前的裴沟虎，眼球中密布着深红的血丝。 碳变实验室中的泰克电浆只是初步的试做型产品，是灰狐揽过研发的工作后，将数据交由碳变实验室，再由他和茨菲尔德两人带领团队彻夜攻坚出的产品。 眼前这个裴沟虎绝不像表面那样是所谓的均衡型架构，而自己手中这把试做型武器都算不上的实验武器，能否击穿对方的阴谋，加菲尔德没有信心。 来自下方的喧嚣开始蔓延，并逐渐升高，一滴冷汗从加菲尔德额角滑落，他下意识看向下方威尔逊公司的队伍，看到卡恩小姐同样严肃的面容，以及旁边的空位。 等等，空位？ 刚想到这，他感觉到肩膀上传来重重一拍，手中的武器落到了另一人手中。 第二百九十三章 展示(三) 他侧头，看到灰狐将自己轻轻拉到后面，站在了裴沟虎面前。 “泰克电浆，由九科赞助，威尔逊公司攻坚后研发出的新型能量武器，和传统动能武器有着巨大的区别。” 后方的大荧幕闪烁着，呈现出大量数据和浅层实验模型，吸引了下方众多科研团队的目光，还有来自倪安特掘金工厂的供应商。 图灵看着眼前这个当初在龙坡寨的小喽啰，握着实验武器的手部开始分化，隐蔽地将其层层包裹，重新构筑，已然被他化作【冲压电能聚变机】的内构。 “你是谁？” 裴沟虎冷漠地发声询问，这同样也是下方众人的疑问。 托撒·马奇看着突然出现的灰狐，眉头紧皱。 又是一个变数……但是这个家伙有些眼熟，好像是……很久之前大厦关注过的那个雇佣兵？ “这是我们的……测试人员之一。”加菲尔德差点说出“项目主管”，及时改口。 “按照本世代武器的基准，一柄最常用的，便携式转轮机枪的火力构装体，枪口动能为1800焦耳上下。” 灰狐没有理会裴沟虎，而是说出了一串在这个场合显得有些奇怪的数据。 “一把常规的独立脉冲武器，枪口动能为7000焦耳上下。如果是带有重型弹链和内置脉冲子弹工厂的重火力构装体，则能够达到至少60000焦耳以上。而一套火力联组构装体，大致能达到30兆焦耳。” 灰狐抬起手中的武器对准裴沟虎： “而一柄和它同体型常规科技手枪的枪口动能，在1200焦耳上下。可它的理论最高出力，拥有600兆焦耳。这个数字，是一套火力联组的二十倍。你确定，想要接下火力联组二十倍以上的一发子弹？” 电燥分明的声音传遍整个会场，伴随着灰狐电燥分明的声音，后方的大荧幕上呈现出了更多的数据，引发一片哗然—— “开什么玩笑！？600兆？！” “这是能量武器？” “已经是在探索下一个世代的科技了……这真的是威尔逊公司用九科的原型技术攻坚出来的？而不是九科直接给的？” “这不可能！就算是理论上，这么小的体型也无法支撑如此巨大的能量转换！” 加菲尔德也被图灵这番话弄得怔在了原地。 虽然知道“泰克电浆”并非动能武器，但是他们的实验数据什么时候都蹦到这个数字去了？ 他怎么不知道？ 穷途大厦的科研团队以极快的速度分析者威尔逊公司的给出的表层数据，向托撒·马奇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他们的数据测算正确，我们不知道这是如何做到的，但是没有足够的能量转换效率和庞大的功率，这样的攻击绝对无法达成！” “那么你认为，光子护盾能挡住那所谓的六百兆焦耳么？”托撒·马奇鼓了鼓眼角，“说得通俗点，我听不懂专业名词。” 技术主管沉默一番，点了点头： “虽然威尔逊公司的数据论证足够，但是他们的实验武器实在是太小了，这不符合正常的定律。而在内部测试中，迷光公司尝试过同规模所有武器，没有一个能够击穿光子护盾的。” 托撒·马奇顿时心中一松，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 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喧嚣声逐渐隐没，在初步的震惊后，所有人的眼球都注目到了眼前。 他们好奇的是，对于这闻所未闻的科技展示和小型武器，穷途大厦会选择怎么做？ 确认了来自于托撒·马奇的命令后，裴沟虎向后一步让开距离： “你可以开始了。” 与此同时，整个展台四周浮现出干扰防护网为外面的人群提供保护，将整个展台罩在了里面。 “你应该站高一点。” 裴沟虎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拒绝，便感觉脚下传来一股向上撑起的力道，将自己升了起来。 “这样，就足够安全了，另外……” “你的上司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你的光子护盾，没用。” 裴沟虎的瞳孔骤然紧缩，脑中还未及时反馈任何思维，便看到眼前炸裂一道炽目的蓝光—— 嗡—— 蓝光乍现，电能炸响。一道对天顶形成45°角的湛蓝色光束爆破而出，在顷刻间穿透了侵蚀者的装甲，破开了防护用能量干扰立场，撕裂了会展中心的天顶，在人群惊愕的余光中一闪而逝。 裴沟虎怔怔地看着自己胸前的大洞，还有因为光子护盾炸裂破碎而产生瘫痪反应的构装体，身体重重地摔倒在地。 全场哗然。 托撒·马奇猛地站起身来，面色狂变，一把抓住旁边的技术主管： “这是什么东西？你不是说没有任何问题么？！” “这不可能！这……” 托撒·马奇一把扔开手中的技术主管，看向旁边同样惊愕的下属： “傻愣着干什么？去把裴沟虎救下来啊！” 下属这才猛然醒悟过来，带着人冲向了主会场。 看着主会场上，被那名构装者握在手中的枪口散发着飘扬的青烟，还有裴沟虎胸口溶解的大洞，以及天顶上因为高温而呈现出的一片金黄洞口，托撒·马奇的神色愈发难看起来。 最重要的一步失败了，如果威尔逊公司因此得到了来自供应商的关注，这对于之后的谈判将会非常不利…… 想到这，他猛地转身，却看到倪安特掘金工厂的代表已经来到了自己身侧： “马奇先生，我想我们需要和威尔逊公司进行一场必要的会谈，能否为我们安排一下？” 托撒·马奇的表情瞬间僵住。 此时，人群又传来一片哗然。 “这是个骗局！” 托撒·马奇扭头看向展台，只看到灰狐挡开了周围前去救援裴沟虎的队伍，背后扩展出一根根机械触肢，在裴沟虎身上捣鼓一番后，一面光子护盾勉强生成在裴沟虎的胸前。 托撒·马奇的眼眶瞬间充血。 要完！ 幻肢将重伤的裴沟虎高高举起，亮出那面光子护盾： “这就是穷途大厦的‘均衡’架构构装者？” 在灰狐赤裸裸的展示下，托撒·马奇的阴谋败露无疑，他已经感觉到来自周围人群尖锐的视线。 “不过，能够挡住侵蚀者级别火力的光子护盾，似乎也只不过是鸡蛋壳罢了。” 而灰狐紧接着的言语更是无情补刀，一边迷光公司代表的神色也黑如锅底。 光子护盾是他们今天的展出项目。 这是被直接双杀了，并且非常丢人。 “托撒·马奇，你出的什么歪主意……” 迷光公司代表穿过乱做一团的人群走到托撒·马奇面前，冲着他重重一推： “今天的事情我会如实上报给公司和联合集团，你最好好好考虑一下怎么样才能别在之后的谈判桌上搞砸！” “威尔逊……”看着怒气冲冲离去的迷光公司代表，托撒·马奇猛地捏紧拳头，目光回到展台上，怒视着灰狐将裴沟虎一把砸入了救援队伍中的行径。 一边的倪安特代表早已离去，他没工夫理会克罗恩联合集团内部的矛盾，他今天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寻找足够具有潜力的科研项目，而威尔逊公司所展现出的次世代技术，已经超越了在场的所有资本。 这正是他们需要的。而另一个好消息就是，因为威尔逊公司的排次调整，可能会存在竞争注资的对手都已经找到了他们的注资对象早早离开了主展台，而这，还要感谢穷途大厦。 但即便如此，当他来到威尔逊公司的微型展台时，这里还是已经被人围得水泄不通了，在他今天的短暂记忆中，这地方几分钟前还是个门可罗雀无人问津的冷门地儿。 “你好，我是马尔斯·克鲁格，我来自倪安特掘金工厂。我想见你们的代表一面。”马尔斯找上了一名威尔逊公司现场的工作人员，后者无奈地耸了耸肩： “抱歉，能请您在一边等一会儿么？威尔逊小姐现在还在主展台那边。” 还在主展台？ 马尔斯眉头一皱，但没有多说什么，匆匆道谢后又赶往了主展台那边。 这来回奔波的一幕，被一边的阿尼姆斯生命基金会成员看在眼里。 在大部队离开后，迈尔斯除了集训寻找投资外，还持续关注着主展台上的情况，在看到从灰狐手中爆发的泰克电浆后，他便当即冲到了威尔逊公司的微型展台处，想要和对方取得联系，但因为人太多，加上身份问题，他甚至没能得到工作人员的过多理会。 “保利先生错了！”他终于找到前来汇合的另一名同事，急匆匆的抓住对方的肩膀，“快联系代表！让他们回来！现在向灰狐先生道歉还来得及！！！” 倪安特掘金工厂都亲自跑来跑去想要给威尔逊公司注资了，迈尔斯无法想象，之前连续拒绝了灰狐两次的代表是有多么愚蠢！ 还好，这一切都还能够挽救回来，但必须要快。 第二百九十四章 热切 展会中心出入口后方通道。 “除了一次性设备和留守人员外，其他的东西已经全部清点完毕。动物们目前状态正常。请您过目。” 保利挥了挥手，将生命基金会成员手中的显示板挡了回去，沉默地看着身边装着“塞班”的科技笼子，眼里满是唏嘘。 “代表，您已经尽最大努力了……这不是您的错。”基金会成员小声安慰。 保利长叹了一口气：“或许这就是时代的更迭吧，曾经基金会再落魄的时候，也不至于在展会现场提前离开……我们走吧。” 说到这里，保利脑海中威尔逊公司团队的身影一闪而逝，还有那个电音缭绕的电话。想到对方之前的语气，他心中又是一阵怒气，但旋即就化为了一种同病相怜的叹息。 带着科技笼子，队伍浩浩荡荡地前行，在到达出入口的时候，却发现这里密密匝匝地堆积着小规模的队伍，异常喧嚣。 “怎么回事？” 保利眉头一皱，发现这些人都是之前离场的各个资本和公司，大多是一些小型构装者企业。 他招来两个基金会成员上去询问情况，才得知出入口大门被穷途大厦封锁了。 “我们也不太清楚。”被基金会成员问到的男子无奈地耸了耸肩，“根据门口的九科保卫人员和穷途大厦工作人员的说法是，会场内部出现了问题，所有人暂不得离开，这还是头一次遇到。” 谢过对方后，基金会成员将事情报告给了保利。 “这不应该……大门口在戒严，但是内部的展会还在照常进行？”保利立刻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有说具体是因为什么事情吗？” “没有，对方的说法是‘出事儿了’。” “也没说是什么事儿？” 基金会成员摇了摇头。 不信邪的保利让基金会成员戴上了手续文件来到出入口处，但依然被拦了下来。 “算了，我们就等等吧。”保利只能叹了口气，在出入口附近的空场地附近暂坐歇息。 愿意跟随基金会前往展会的成员都是经过一轮又一轮的人员更替后，最后留下的资深研究员，但一场又一场的变故，也难免有些人心惶惶起来。 但这样的状态仅仅持续了几分钟，保利便看到一名基金会成员急匆匆地从通道口跑了出来，左顾右盼地寻找着基金会的队伍，保利发现，那正是留守在现场两名研究员之一的迈尔斯。 “保利先生！保利先生！” 迈尔斯高声呼喊着，冲向了保利但却被其他基金会成员短暂地拦了下来，急切的模样吸引了不少注目。 “你怎么回事？这么急匆匆的？”保利眉头微皱，“还有，你是没带手机么？有什么事情不会通讯联系？” “不知道为什么，会场内部的通讯突然受到了强烈干扰，信号很不稳定……总之这不是重点……”迈尔斯气喘吁吁地杵着膝盖，擦了擦额角的汗，“保利先生！您不该拒绝灰狐的注资的！他们和倪安特掘金工厂交接了！” “你说什么？” 前一秒还在准备掏出终端机验证一番迈尔斯话里真实性的保利顿时一愣。 “威尔逊公司开发出了能够超越动能武器的能量武器！连干扰立场都打穿了！” “现在整个会场都在沸腾！除了好几个供应商的交接请求外，还有大量科研团队也找上了他们！” “现在威尔逊公司在现场的虚拟估值正在直线上升，很快就会反馈到实时的黑市系统中！” “保利先生，你犯了错误！” 迈尔斯一连串的话语宛如组合拳一般将保利打得有些懵，脑海中猛然闪过灰狐的那通电话。 ‘当然是来给你注资了’ ‘这是我留给你们最后的耐心，不要因为你的决定，而葬送了整个生命基金会’ 想到这异常嚣张的语气，保利本能的反应就是这不可能。 “这不可能！！” 之前在基金会接待灰狐时和迈尔斯同行的基金会成员道出了保利的心声： “威尔逊公司只是一个研究人体演化的医药公司！怎么可能开发出能量武器！” “是九科的原型机赞助！威尔逊公司攻坚出了能够打穿迷光公司光子护盾的新型武器！”迈尔斯以简要的语言将刚才在主展台上发生的一幕幕告诉了保利，后者的眼神愈发失神。 如果说事情真是这样，那么……威尔逊公司将因为倪安特掘金工厂的注资和庇护得以挡下大量来自于夜州本地克罗恩联合集团的施压，之后穷途大厦和威尔逊公司的谈判桌上也能占据更大的优势，这样一来……威尔逊公司不仅杀出了联合集团的封锁，而且还完成了一场里程碑式的新型武器展出，凭借威尔逊公司本身的底蕴，这股潜力和即将转化为实质的产值…… 想到这，保利的大脑只传来一阵眩晕。 对方的高级员工一共向自己发出了两次邀请，而这两次邀请，一次被自己视而不见，还有一次则是在不愉快的展开下亲自拒绝…… 我tm真是个白痴！ 保利在心中怒骂一声，猛地抓住迈尔斯的肩膀： “灰狐呢？灰狐现在在哪里？” “还……还在主展台那边。”迈尔斯也是被上司如此巨大的反应吓了一跳，随即释然。 “立刻回去微型展台那边！” “迈尔斯，你跟我去找灰狐！” 事已至此，保利不知道灰狐是否还会再理会自己，但他不得不拉下这个面子亲自去。 但好在，他还能寄希望于迈尔斯，至少这个研究员助理在对方到来基金会的微型展台时，有好好招待对方。 …… …… …… “我是红电集团的代表克里，请问威尔逊公司什么时候召开技术发布会？” “请问【泰克电浆】的技术主管加菲尔德先生下个月有空么？我们希望能够邀约前往我方科研团队进行一场研发课题。” “我是雷伊尔撒马克金属公司，能够为我预约今天和威尔逊小姐的会谈么？”原材料供应商来了…… “我是黑曼巴工业的卡尔顿·梅加，我们希望向威尔逊公司预订一批【泰克电浆】产品的订单，如果威尔逊公司需要试做型武器的试验场地，我方也可以提供。但我希望能先和威尔逊小姐谈。” 黑曼巴的也来了…… 看着四处乱糟糟递名片的微型展场，威尔逊公司员工有些应接不暇。 威尔逊公司在主展台上以挑衅的态度踩着克罗恩联合集团让这番展示大获成功后，各种中小资本将微型展场围得水泄不通，都是冲着【泰克电浆】来的。 原因无他，以【泰克电浆】为载体的那把小手枪发挥出了与其外形完全不符的威力和携带性，这是在所有小型武器中，能够直接威胁到泰克侵蚀者的武器。但这并不是重点。 作为独立于动能武器体系之外的能量武器，【泰克电浆】具有非常庞大的前景，虽然能量武器这种东西在整个构装者资本世界中已经进行了不少探索，例如脉冲这种能够充能的动能武器就是对能量武器的探索，且已经趋于成熟。但真正的能量武器，迄今为止还少有直接出现在市场上。 除此之外，【泰克电浆】还是以进化研究所的科技为基底研究出来的，无论这话是真是假，这东西都具有巨大的价值。 “我是多米诺军工的代表，我们想和威尔逊小姐谈点生意。” 一道带着浓重弹舌的口音让现场略微一滞，伊万诺维奇的大光头出现在了人群中。 “拉齐姆集团的人也来了……” “克罗恩的人呢？没有任何表示么？” “脸都被打肿了，还能有什么表示？最新研发的【光子护盾】偷偷装到测试人员的身上也就算了，还被人打碎了，估计市值会受到影响吧。” “这位……先生。” 一位威尔逊公司的员工走上前来，伊万诺维奇特殊的身份让现场人员不得不专注对待： “威尔逊公司感谢您的到来，不过卡恩小姐目前正在进行一场重要的会谈，您可以在预约表单上留下您的名字……” “多米诺军工希望和威尔逊公司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我方愿意向威尔逊公司共享一部分技术，并期待双方科研团队的持续建交。同时，我们希望在【泰克电浆】技术实现的完成品上，下达第一批订单。另外，我们愿意给这项技术和威尔逊公司的流电寿命逃逸手术进行注资。” 伊万诺维奇开口便是一连串优厚条件开了出来，惹得周围一片小声议论。 威尔逊公司和萨塔尔信息科技算是对头，和穷途大厦因为黑陵区的事件也早已是明里暗里的敌对状态，可以说整个夜州本地的克罗恩分部集团和威尔逊公司的关系那是要多坏有多坏。 伊万诺维奇看准了这一点，在最初对威尔逊公司的评估后，他也没想到这家公司居然偷偷憋了个大招，在展台上一鸣惊人。 当可攥取的利益显现出来时，那么态度可就不一样了。 面对伊万诺维奇的条件，威尔逊公司的员工略显迟疑了一番后，立刻意识到这恐怕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事情，便表示自己会找来上级，就要匆匆走入微型展台的后方。 就在这时，一道高挑的身影从后面的来宾室中走了出来。 “期待我们的进一步合作，克鲁格先生。” 卡恩撩了撩耳边的绿发，刚完成了会谈的倪安特掘金工厂代表马尔斯·克鲁格也点头致意： “当然，我们也很期待和威尔逊公司的进一步合作。” 说罢，马尔斯·克鲁格扫视一周四面略显安静的人群，尤其是光头伊万诺维奇后，快步离开了展台。 倪安特掘金工厂作为和克罗恩黑市建交的最大原料商之一，其身份甚至隐隐凌驾于主办方穷途大厦之上。 “威尔逊小姐，我是红电公司的代表，我们曾经为威尔逊大厦搭设高阶电路和线路设施，您还记得吗？” 就在这小小的空隙之下，一道矮小的身影冲到了卡恩身前，被康锤蒲扇般的义体手掌拦了下来。 四周的资本代表顿时暗骂一声，被人抢了先机。 青绿色的眸子扫视四周，对于这一幕卡恩心中欣喜，但也略显头疼。 虽然【泰克电浆】成为了大热的技术，给予了威尔逊公司极大的机遇，但这机遇同样伴随着巨大的风险。在眼前这一批资本中，不知道多少是冲着窃取【泰克电浆】深层技术来的。加菲尔德现在都还在主展台那边被各种资本缠住，如果不是这样，现在威尔逊公司的微型展台围拢的人恐怕更多。 而这一切，卡恩非常清楚是谁带来的。 目光在伊万诺维奇的大光头上停留了一瞬，卡恩开口： “对于各位的热情，威尔逊公司受宠若惊，但很抱歉的是，我们有一项既定项目需要我亲自和穷途大厦洽谈，对于各位的预约表，副代表会接手我的工作。” 此言一出，周围的资本或多或少都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和卡恩本人交接，以对方集团继承人的身份来说，本身就具有独特的概念。而且对方还是女性，如果能够达成联姻，对于自身会非常有利。 说罢，卡恩便转身离去，伊万诺维奇还想要说些什么，但也很快被淹没在人潮中。 …… …… …… “对于伊万诺维奇，你怎么看？”休息室中，卡恩轻巧地坐在了图灵身边。 “拉拢有生力量罢了，虽然我们和克罗恩本地黑市的关系无法挽回，但这不代表要加入拉齐姆，每一个选择背后都代表相应的风险。”图灵简要回答。 卡恩点了点头，略微迟疑了一分：“其实，爷爷希望我们能够选择一个联合集团加入。” 图灵猛地转过头去，面甲下眯起了双眼。 “我想我可以自己做主。”卡恩歪头一笑，“说起来……为什么【泰克电浆】到了你的手里，突然威力就变得这么大了？” “一些小手段罢了，但是实现并不是问题。”图灵讲这件事情搪塞了过去，“总之，结果是好的不是么。我想穷途大厦很快就会派人过来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零成本谈判法 迈尔斯有些踌躇地站在会客室内，微微垫起的脚尖有些颤抖。在他身旁不远处，是在桌旁背着手来回踱步的保利，对方的模样看上去要更加焦虑一些。 “保利先生……”看着对方已经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迈尔斯忍不住出声。 “嗯？”保利抬起头来。 “您看上去很焦虑的样子。灰狐先生让人将我们请进来，这不是好事么？” “呵……”保利摇了摇头，苦笑一声。 “正是因为灰狐就像没有火气的泥人，我才觉得心慌。” 在见到挤满了各家代表的威尔逊公司展台后，保利压根没想到对方会愿意立刻见自己，而反常必有妖。 嗡—— 随着房门的打开，二人下意识绷紧身躯，看向了来客。 面甲上持续高亮着红光的灰狐缓步走了进来，无视了保利致敬的动作，落座于迈尔斯对面。 “请坐，生命基金会的‘高层’先生。” “不敢当……”保利诚惶诚恐地在不自觉站起来的迈尔斯身边落座。 “我对你们发起了两次邀请，而你们拒绝了我两次……现在，你又主动找到我。”图灵淡淡地陈述着，面甲上红点闪烁。 “非常抱歉，灰狐先生！我们……” 迈尔斯的话戛然而止，保利抓紧了他的手臂，让他重新坐稳。 “抱歉，灰狐先生，这都是我的决定。”保利苦笑一声，“请恕我直言，在你们的展会结束之前，我都还认为威尔逊公司不足以在企业战争中保全我们，这是我们的判断失误。我知道对于您的两次主动邀约，我都选择了拒绝，这是对您和威尔逊公司莫大的冒犯，但我想任何一个和我们处境相同的资本都会选择拒绝……我们也是身不由己。” 说到这里，保利便想到在十几分钟前，自己还认为威尔逊公司和基金会处于一样的境地，心中便一阵尴尬和唏嘘，让他老脸涨红。 哪怕威尔逊公司的军工实力并不强大，但十几年来底蕴雄厚的威尔逊公司，怎么也不是阿尼姆斯生命基金会这样的中型科研机构可以比拟的。 图灵将身体靠在沙发上，没有说话。 无言的沉默和对方莫名闪烁的电子眼带给保利莫大的压力，他下意识抹掉额角的冷汗，张了张嘴： “我知道我们现在的要求和行为都非常无耻，但是我真心请求您，为阿尼姆斯生命基金会注资……现在愿意拯救我们的，就只有您……” 他的话没有说完，灰狐冰冷的声音便将其截断：“所以，你选择了恳求？” 保利猛然一愣。 “虽然阿尼姆斯生命基金会是纯粹的科研机构，但能成为高层，成为领队，带着组织的成员来到这里寻求注资和展示技术，我以为你的手段会更加高明一些。你花了多少年摸爬滚打到现在的位置？恐怕也是见过了利益纷争和明争暗斗的各种手段……但是现在，你居然忘记了你的身份，对我选择了恳求的方式？” 保利的膝盖微微颤抖，虽然灰狐的语调古井无波，但他已经听出对方言语中的尖锐意味。 “因为……没有人对我们的科研项目感兴趣……如果您想，我们当然也可以……” “现在不用。” 图灵的声音将忍不住出声的迈尔斯打断，直立而起俯瞰着埋下头的保利。 “我们可以……我愿意说服理事会将基金会并入威尔逊公司！” 保利的声调拔高，咬紧牙关，做出了他认为最大的让步。 图灵缓步走到他的面前，微微俯身看着眼前的中年人。 “你都走到我面前来了，你觉得……还有的选吗？” 红光大亮，保利眼前一花，只看到一根尖锐的金属突触狠狠刺入了自己的胸膛中。 “接手，收购，并入……那是要花钱的。为什么我不能选择一种零成本的方式呢？” 保利和迈尔斯双双倒地，昏迷之前，只听到灰狐震荡的话音回荡在耳边。 “游鱼，是我。” 图灵理了理衣服领子，接通了游鱼那边。 “之前的行动取消，不过我需要你们在当前坐标位置待命，我有别的事情要安排。” …… “泰克电浆……” 巫寰宇端坐在中控台前，在灰狐手中乍现的光束影像重放了一遍又一遍。 “将这段影像发送给秦老让他比对视觉数据。” “是。要针对威尔逊公司么？” “威尔逊公司的事情先不急，本来就是送出去的科技，只是没想到他们会在短短几天内开发到这种程度。目前更重要的，是诱饵作战。”巫寰宇面无表情。 “可是……如果视觉比对数据和进化研究所的东西吻合，那边怪罪下来……” “那就把责任推到林怀的身上。”巫寰宇微微坐正，“先不说这个。诱饵作战的情况怎么样了？” “诱饵消失了快一个小时，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但现在已经重新回到正面展会，之后会场内的通讯信号遭遇了未知封锁，但我们的专用连线还能用。我想暗处的鱼儿已经上钩了。” “密切关注诱饵的动向，就快要咬饵了……” …… …… “那么，这次谈的怎么样？” 微型展台的角落中，卡恩出现在图灵的身侧，不远处是保利和迈尔斯远去的背影。 “非常成功的会谈。”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样一种人，他们看不到未来。等到最后，又追悔莫及地跑回来。”卡恩说，“不过老实说，我也没想到结果会发展成这样。” 此时的微型展台已经度过了一开始拥挤的大热期，大部分资本都已经完成了和威尔逊公司的预约，此时还留在现场的大多都是看热闹的人群。【泰克电浆】的出现已经足以载入克罗恩展会中的技术里程碑。 “灰狐，其实你手里的那个才是成熟的科技吧。”看着眼前的人流，卡恩将手肘撑在了前方的隔断仪器上，“凭借你的手段，这似乎也不是什么令人惊讶的事情……” 图灵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真令人惊讶……但是似乎也不奇怪。”卡恩慵懒地撑着手肘，注视着眼前的人流，“爷爷小看了你的能力……” “萨克斯为什么想要加入联合集团？”图灵冷不丁询问。 “爷爷他……妥协了一些，有了这方面的想法。”卡恩略微迟疑了一下。 “这似乎是金载阮当初的想法。” “他们还没有达成共识，金载阮要更加激进一些……他想要快速扩张。”卡恩摇了摇头，垂直而下的绿发轻轻飘动，“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有了你挖掘出的【泰克电浆】，就能够补齐短板……” “卡恩。” 硅基态根须包裹的手掌轻轻放在了卡恩的肩膀上，后者被吓了一跳。她从没见过灰狐有任何主动的肢体接触。 “怎……怎么？” “你想掌控威尔逊公司吗？” 绿毛瞳孔猛然一缩，星光般的眸子缓缓瞪大，看着近在咫尺呼吸般闪烁的血色光点，耳边的喧嚣仿佛短暂地停滞了一瞬。 “我……本来就是公司的继承人。” 图灵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卡恩看着灰狐面甲，她不知道灰狐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她刻意地让自己没有往别的方向想。 “卡恩小姐，灰狐先生。” 钢铁碰撞的沉重脚步声从后面传来，康锤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两人身后不远处。 “穷途大厦的人到了。” 二人相视一眼，跟在了康锤的身后。 对于威尔逊公司，刚才在展会上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穷途大厦当然没什么好脸色，接应人员把持着良好素质的冷脸将图灵和卡恩带向会谈地点，随行的还有负责安全的康锤和沙湖，以及几名公司特工。 一路上穿过人群，图灵也是短暂地体验了一下万众瞩目的感觉—— 在威尔逊公司的主展台后，绿毛现在的关注度直线上升，更别提整个会展中心就找不到几个绿毛。 对于谈判，图灵简单回顾了一下当初的黑陵区事件，穷途大厦联合夜州克罗恩分属的其他几个公司在内，利用湖光对卡恩本人进行了突袭。虽然之后威尔逊公司也向九科提供了多项证据，让穷途大厦领头的几家资本遭受了指控，但在这个时代和这座城市，也不过是磕碰都算不上的叮咬。 而这次谈判，从利益和原始积累的角度上看，穷途大厦无疑是个巨无霸，战争科技实力才刚刚崭露头角的威尔逊公司，并不占有太多优势，哪怕在黑陵区事件中威尔逊公司属于受害者。 但事实是，。 隐没在队伍之中，振幅传播体脉动，图灵迅速连接上了一位子体寄主。 “在威尔逊公司的谈判桌上，我不会过多干涉你的言行。但是你一定要严格按照我交给你的计划书执行。” “我明白，一切按照您的指示进行。” “但是你需要记住，这是根据今天威尔逊公司主展台的结果进行的第三次修订计划书，其中必定存在一些缺漏的地方，我会在一旁辅助你。” “威尔逊公司的代表似乎是卡恩·威尔逊本人，我不会在谈判桌上失利于一个调了几年酒的女人。” “很好，记住你谈判专家的身份，但不要看轻那个女人。另外，如果流程中出现我认为对大厦不利的状况，你必须服从我的命令，这可能让你一时感到不解，但在宏观的大局上，你需要完全服从于我的判断。这很重要，你明白么？” 面对托撒·马奇的反复叮嘱，谈判专家连连点头，表示记清楚了。 “嗯，威尔逊公司的人很快就要来了，今天，这间会议室就是战场，不要辜负龙先生对你们的信……嘶！！！” 托撒·马奇浑身一颤，只感觉后脑传来一阵刺痛，猛地捂了上去。 “马奇先生？怎么了？” 托撒·马奇摇摇晃晃地差点摔倒在地，被身边的谈判专家搀扶到了座位上，好一阵才回过神来。 “最近的压力实在是有些过负了……该死的威尔逊公司……” 自从龙坡寨事件以后，托撒·马奇就一直在为今天的事情做准备，还要承受来自于龙先生那边的施压。 “等到这件事情结束，一定要找个地方好好放松一下……” 图灵睁开双眼。 神经接驳已经接管托撒·马奇的部分神经，后面的事情就要简单很多了。 “那个是你朋友？” 卡恩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绿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队伍最前方退到了自己旁边。 图灵抬头一看，感官目镜瞬间在人群中锁定了一道套着风衣的中分头。 林怀一脸阴沉地穿行在人群中，身上多了不少脏污的痕迹，阴翳的眼神不断扫过周围的人群。 图灵已经有段时间没看到林怀了，这家伙似乎出了什么事儿，身边跟着的小金毛也不见踪影。 一只漆黑的金属虫从图灵的衣袖中飞向对方。 …… “威尔逊小姐，等候多时了！” 托撒·马奇端坐于会议桌的一头，微笑着对前来的几人伸手示意。 卡恩面色淡漠，落座于托撒·马奇对面，图灵紧随其后坐在她的身旁。而康锤和沙湖则是站在了门口的位置，将穷途大厦的保全士兵挤到了一边去。 “这位是……测试员？” 对于在卡恩身旁落座的图灵，托撒·马奇表示出了尖锐的注目。 和他猜想的一样，这个灰狐在进入威尔逊公司后，果然得到了不一般的待遇，现在居然能够直接坐在卡恩·威尔逊旁边。 “本次谈判的随行助理。”卡恩面无表情。 “好吧……”托撒·马奇瞥了眼对面的女人，小声吩咐旁边的下属小心对面那个独眼龙后，又堆起笑容：“威尔逊小姐，想喝点什么……” “我们应该不是来喝下午茶的，托撒·马奇先生。”灰狐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托撒·马奇眉头一皱，不知为何，脑子里准备堆出来的废话一下子就不想说了。 要知道，很多时候，谈判前的废话也具有一定的价值，而这是处于托撒·马奇起草的流程中的。但现在，不知为何他只想快速结束这场谈判。 对于思维的变化，托撒·马奇没有多在意，当即拍手让下属送上饮水，开启了这场谈判。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一切都是为了大厦的利益! 双方草拟的文件副本以纯粹的数据形式互相交换，在拿到穷途大厦协议副本的一刻，威尔逊一方随行人员的神色顿时沉了下去。 卡恩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成像板推给一边的图灵。 第一点，归还流电桑恩的遗体，并发表非法拿走克罗恩联合集团财产的道歉声明。 第二点，在黑市系统中公开同穷途大厦的和解声明，并将其他参与“保护”行动的联合集团所属资本排除在外。同时，赔偿夜州克罗恩联合集团分属在黑陵区事件中的损失，包含但不限于行动资金、装备维护和损失费用、人力挪动费用以及风险费用。 第三点，而作为双方和解的声明，穷途大厦愿意派出一支技术支持小队和武装雇佣小队入驻威尔逊公司，美其名曰提供更多的帮助，以防之后在黑市中“可能”遭受的市值损失。 这就是最主要三点的利益索要内容，其中大量的条条框框还包含更多的索要。之所以穷途大厦毫不廉耻地将自己打造成受害者的模样，是因为对方将针对卡恩本人的大规模行动，美化成了“保护”。这其中的一切风险，都是因为威尔逊公司的不配合导致的。 对于穷途大厦的这份协议，图灵已经通过寄主托撒·马奇的视角看过了，倒也不惊讶。而这份蕴藏着无耻，贪婪，以及威胁（第三点）的协议书，自然引发了威尔逊公司随行人员的愤怒。 “贵方的无耻，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卡恩冷着俏脸，青绿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强烈的厌恶。 相比于穷途大厦的狮子大开口，威尔逊公司索要的也只是包含了大鸟酒吧和公司特工损失在内的赔偿金，克罗恩黑市官方道歉，以及将绑架计划的拟定团队全部交由九科处理。 而穷途大厦一方不仅将具体情况进行了歪曲处理，而且从直接针对卡恩的细节部分，把责任全部推到了现场的雇佣兵团体以及已经死亡的湖光身上，并对于针对卡恩的“绑架”行为美化成了“保护”。 “一切都只是误会罢了。”对方的谈判专家挂起笑容，完全无视了威尔逊一方随行人员毫不掩饰的愤怒，“我们能理解贵方的情绪，但我方发自内心地承认威尔逊公司在克罗恩黑市系统中的地位，自然不会做出对威尔逊小姐不利的事情。那都是为了保护威尔逊小姐不受现场的冲突波及。 而‘流电桑恩’并不完全归属于穷途大厦，而是夜州本地的克罗恩联合集团，结构分属有所不同。我们可以保证，他做出的所有行径，和穷途大厦并无关联。” “但威尔逊公司对我方的误会，的确造成了巨额损失，这都是需要贵方来承担……” 呲—— 位于门口的康锤构装体指示灯大亮，猛地踏前一步，一股冷却液释放的热气喷发而出。对方的泰克侵蚀者和公司特工则扳开枪械的保险栓，齐刷刷的响声清脆，争锋相对。 “鉴于你们的无耻，我想双方并不能在基本认知上达成共识。”卡恩轻轻抬起一只手，示意后面的康锤和沙湖后撤、 “那么，卡恩小姐算是认同了我们的说法？”谈判专家不以为意，“正如协议书上的要求，第一点……” “对于你们的第一点，我们可以答应。” 金属撞击桌面的声音传来，所有人的目光看向出声的灰狐。穷途大厦一方的人在短暂的迟缓后，适时露出了微笑。 哪怕威尔逊公司在今天的主展台上大获成功，甚至得到了倪安特掘金工厂的支持，但只要威尔逊公司还没有发展出成熟的战争科技和足够强大的武力影响力，那么穷途大厦就能通过克罗恩联合集团的资源对威尔逊公司施压，这一点是无法改变的。 至于这样做是否会让倪安特公司蒙受损失，从而出面帮助威尔逊公司？答案是否定的。 因为倪安特掘金工厂这样的供应商，高高独立于联合集团之外，是位于资本顶层的投资者，对大中小资本都有投资计划。对他们来说，这些被投资的资本互相斗争，只要资产不流入他们投资的势力之外，那就不构成损失。 对面的托撒·马奇微微松了口气，心中的那一抹不安也消退了。 虽然没能让威尔逊公司在展台上失利，来铺垫这一刻的绝对胜利，但现在看来也不差，至少对方看起来还是很识时务的…… “流电桑恩可以给你们，拿一个亿来买吧。” 穷途大厦方脸上的表情瞬间一僵。 原来只是个图一时口快的愣头青。 谈判专家瞥了眼图灵，勉强抬着眼说道：“这位先生……” “你们不仅需要出资一个亿购回流电桑恩的构装体，同时还要追加一条针对威尔逊公司的赔偿——将当晚参与绑架我方集团继承人行动中的所有执行人员交由威尔逊公司处理，同时，参与行动的所有技术项目无条件共享给威尔逊公司。” 电磁震荡的声音传遍整个会议室，不仅穷途大厦的人当场傻了三秒，威尔逊这边的人也愣住了。 先不谈内容如何，这说法毫不掩饰，没有任何“交给九科”“派遣技术支持团队”之类的冠冕堂皇，实质只为利益的公关话术说法，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同时，还惊了一把。 卡恩轻轻在桌下用手肘碰了碰图灵的手臂，投以一个询问的眼神。感官目镜汇聚的红点在面甲上短暂地挪向绿毛方向，算是回应。 “这位灰狐先生……” 一股无名之火的迸发下，谈判专家额角跳着青筋，唇齿之间咬出气极反笑似的口吻： “请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还是说，与我方洽谈如此重要的行动安排，贵方就只派出了这种角色？这就是威尔逊公司对于这场洽谈的重……” 嘭！！！ 一声巨响，谈判专家只看到托撒·马奇手臂上青筋乍现，手掌狠狠砸在桌面上，眉目紧扣，怒视着对面那个愣头青： “你……” 这种不识时务的行为，最高代表都有些憋不住火气啊。 谈判专家不禁在心里摇了摇头。 看托撒·马奇此刻的状态，脸部涨红，挽起的袖子下一只是金属义肢，另一原生手臂则布满了暴涨的青筋，双目血丝密布，一副怒发冲冠的模样。 “你的要求……” “非常合理。” 谈判专家猛地一愣，满是问号的目光直视着自己的上司。 what??? “我们答应了！” 谈判专家一个原地趔趄，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去。 穷途大厦的人傻了，威尔逊公司的人懵了，一向情绪内敛的卡恩也呆了一秒，随后若有所思地看向身边的图灵。 “代表，你……” 啪！ 托撒·马奇的手臂狠狠扣在了谈判专家的肩膀上，谈判专家清晰地看到上司那只暴涨着青筋的手臂： “之前……吩咐你的，都忘了吗？” {“如果流程中出现我认为对大厦不利的状况，你必须服从我的命令，这可能让你一时感到不解，但在宏观的大局上，你需要完全服从于我的判断。这很重要，你明白么？”} 这就是……对大厦不利的状况？ 托撒·马奇之前的吩咐出现在谈判专家脑海中，他的确有些不解，不仅不解，还非常震惊。 看周围其他公司员工的状况，也是一脸懵逼和震惊的模样，他知道自己的反应是正常的，那就是马奇先生…… 不对，马奇先生说是在向宏观考虑……给予威尔逊公司高额赔偿，是为了之后的谈判流程进行铺垫，还是说有其他的考虑……但是…… 谈判专家的脑子逐渐开始向浆糊转变了，他想不通为什么，但这又很符合之前托撒·马奇的交代。于是他狠狠摇了摇脑袋，让思维逐渐清晰。 也许，马奇先生是为了更大的利益，对方在大厦的位置更高，看的比自己更远是合理的。 “我明白了。”谈判专家小声说着，冲着托撒·马奇点了点头后，看向了威尔逊公司的方向，“我方会答应贵方的条件，但仅在这一条。” 他所没有注意的是，托撒·马奇的身躯正在微微颤抖，双手呈爪状狠狠捏紧膝盖，密集的汗水沾湿了鬓角。 威尔逊公司的人愣愣地看着对面，又瞅了瞅完全看不到神色的灰狐，对于眼前这一幕感到极具的荒诞。 “对于这一条，贵方可视为我方的一部分让步，但是在第二点上，威尔逊公司必须要在黑市系统中公开声明在黑陵区中的判断失误，并肯定我方的保护行为，同时支付赔……” “我方拒绝。” 图灵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对方的话： “我方认为，穷途大厦需要在黑市系统中公开对于威尔逊公司继承人的非法绑架行为，同时主动承担穷途大厦对于黑陵区市貌破坏的一部分责任。同时，支付威尔逊公司出勤救援部队的所有开支和费用，并赔偿伤亡人员的抚恤费用，战争设备损失费用和大鸟酒吧的修缮费用等包含但不限于这几项在内的诸多费用。大概也就三亿吧。最后，你们还要将一份拟定非法绑架行动计划的高层和中层名单交由威尔逊公司。” “你？！”谈判专家面色猛然一变，瞬间起身—— 啪！ 他的肩膀又被扣住了。 侧头便看到上司满是青筋的面庞，谈判专家心中一动，坐下了。 相比于自己，托撒·马奇先生的让步换来对方的得寸进尺，他应该比自己更加愤怒。 “我们答应了！” 哈？ 谈判专家僵硬的神情转向自己的上司。 “马奇先生，你……” “忘了我的吩咐了？” 面对托撒·马奇满是血丝的双眼，对方在谈判开始前吩咐的话语又回荡在耳边，他张了张嘴，略微耸起的肩膀又缩了回去。 “一切都是为了大厦，不要局……限于眼前的利益所在。” 面对托撒·马奇的又一次吩咐，谈判专家张了张嘴，闭上了。 穷途大厦的人持续懵逼，威尔逊公司的人陷入了沉默和对灰狐的注目礼。 “第三点……” “第三点，穷途大厦绝不会有对威尔逊公司任何干涉的行为，并在克罗恩黑市的交易中开放额外的交易优惠和客户渠道，同时杜绝克罗恩联合集团内其他资本对威尔逊公司进行恶意封锁。” 这次谈判专家只说了个开头，便看到旁边一脸怒气，满目“狰狞”的托撒·马奇抢先说出。 “条件还不错，我方勉强可以接受。威尔逊小姐认为呢？” 在一片懵逼和愣神的目光中，图灵自然地接过对方的“条件”，看向身边的卡恩。 绿毛此刻正目光灼灼地直视着灰狐面甲，轻点洁白的下颌：“条件不错，但我认为还不够。” “既然如此，那就再持续追加赔偿……” “马奇先生……” 条件越来越优厚了，甚至托撒·马奇已经开始抢着给对面送利益了，谈判专家又慌了，结果看到托撒·马奇向自己猛打眼色，脑海中顿时又浮现出托撒·马奇的叮嘱，便沉默了下去。 莫非一切都在马奇先生的计算之中，既然如此，那么现在也应该只是铺垫罢了……这场谈判才刚刚开始，后面一定还有其他的安排，马奇先生一定是在为之后做准备。 看到谈判专家不再多说，托撒·马奇“满意”地点了点头。 此刻，托撒·马奇的主视角。 你吗的！你脑子坏掉了吗？！快阻止我！！！ 看着谈判专家彻底沉默了下去，甚至开始支持自己完全不受控制的行为，托撒·马奇彻底慌了，用唯一还能控制的眼球冲着谈判专家猛打眼色，但这混蛋回应的居然只有微笑和点头，完全没有看出自己反常的状态！ 青筋为何暴起？那是在对抗控制自己身体的未知事物！ 你是白痴么？现在我这种行为叫“为了大厦的利益”？ 但任凭托撒·马奇在心中如何呐喊，他此刻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躯，甚至面对对面那个灰狐的询问，还点了点头： “我认为非常合理，就按您说的来……来。” 一抹绝望涌上托撒·马奇的心头。 而卡恩也基本明白灰狐之前所说的“不用担心”到底是为何了—— 对方的谈判代表其实是自己人。 就是这青筋暴起的演技略显浮夸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千面浮出水面 主展台侧方。 【泰克电浆】的展出大获成功，这为威尔逊公司带来了大量便利的同时，也将名义上的项目主管推上了风口浪尖—— 在众多前来发名片的其他科研团队和资本眼中，加菲尔德就是最大的香饽饽，他已经在主展台侧方被困住快一个小时了，这里是距离主展台最近的其他资本的微型展台，对方表示愿意直接将展台临时供应给加菲尔德的科研团队，以供泰克电浆的技术展示。 事实上，也只是为了更多地挖掘接近到【泰克电浆】的技术内核，也能尝试将加菲尔德从威尔逊公司中‘挖’出来。 面对这样的要求，对于威尔逊公司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加菲尔德也勉强答应下来，力图让【泰克电浆】技术的影响力发挥到最大。 “泰克电浆脱胎于九科提供的原型机技术，除却电浆射线外，因为其压缩原理，覆盖性的火力也有极大的研发价值和可能性。同时基于其电流原理，对于有效导体的构装具有极大的杀伤性……”加菲尔德眉飞色舞地讲解着泰克电浆的技术拓展性，心中一片激昂的同时，也伴随着一阵心虚。 因为这东西，是灰狐负责研发的，站在这里的人应该是灰狐才对。 如果穷途大厦要将项目立为里程碑的话，记上的也应该是灰狐的名字，而不是他的。对于灰狐的选择，他不知道是对方太过小心，还是真的不求名利和完全没有对于社会正反馈的精神需求。 远处。 “泰克电浆……这项技术足以对我们造成威胁。要带走那个技术人员么？” 一小撮制服各异的人群汇聚在角落中，冷眼观望着微型展台上的加菲尔德。 “主要目标已经出现，马上就能完成追踪网络的锁定。其余次要目标已经全部定位完毕，但是有一个在穷途大厦安排的屏蔽房间中，哪怕有我们的人在现场，具体情况也不能完全掌控。” “无谓，至少位置是确定的。一切等待无翅螂就绪，就可以开始了。另外，白蛾发现会场内有人在通过特殊震动频率的信息传递技术，在向会场周围和下方持续发送信号，他正在尝试干扰这种信号，但这代表我们需要加快动作了。” “按照无翅螂的作风，恐怕很难快速结束。” “根据深层网络和白蛾的布置，扮演好自己在计划中的角色就可以了。” 这帮人面无表情地结束了谈话，迅速分散隐没在了人群中。 …… …… “现在的大部分枪械武器，比如说手枪，自动步枪这些枪种，它们都属于常规的动能武器，而能量武器，例如等离子武器，激光武器这些东西，一直都处于概念中。” 夜州大学学生队伍中，一个手舞足蹈的胖子正在向同学科普着动能武器和能量武器的不同，吸引了大部分民意团的好奇关注。 “所以这就是威尔逊公司这么厉害的原因了？”杨一佳转头看向一边微型展台围拢的人群。 “没错。”胖子得意洋洋地点了点头，“原本我还以为，这里能量武器应该很普遍了，没想到却是‘脉冲’这种特殊的动能武器，而能量武器依然很少。威尔逊公司则立下了一个巨大的里程碑，这家公司未来绝对会超级牛逼！” 对于胖子的说法，四周的人都表示深以为然。 “咳咳……” 孙教授轻咳两声，吸引了学生们的注意力。 “行了严峰，你也别得意了。” “孙教授，这和你说的可不一样。”名为严峰的胖子顿时不乐意了，“威尔逊公司明显具有非常巨大的前景！” 四面的学生一片附和，孙教授顿时感觉到老脸有些挂不住： “好了好了，我知道是我看走眼了！但是纵观历史，先驱者不一定就能拥有名望和灿烂的未来，更何况威尔逊公司的技术还是九科内部提供的原型！” 然而面对老师的“辩解”，四周的学生则自己兴致勃勃地讨论了起来。 “九科的人似乎没有上台啊，一直在周围当保安。” “在体制内虽然是铁饭碗，但是晋升也很困难吧？” “威尔逊公司有永生研究，严峰你不是记了威尔逊公司的电话吗？他们有校招流程吗？” 对于这帮年轻人来说，已经成为会场关注中心的威尔逊公司足以引发他们心中强烈的向往。此刻主展台上的技术展示还在继续，但下方的反馈明显兴趣缺缺，大部分人都围拢在了威尔逊公司的技术团队那边。 看着眼前这一幕，孙教授自个儿在旁边坐着，暗自叹了口气。 虽然表面上脸挂不住，话是得这么说，但他自然明白，能够掌控未来的人，以后的成就自然可期。眼下，威尔逊公司手中的能量武器就是一叠未来的筹码。 让学生去更好的去处，未尝不是在为自己谋更好的去处。 一个全新的世界摆在自己面前，对于一个在大学的教授职称上呆了多年再难寸进的人来说，自然有了更多的盼头，更别提，还有永生的机会。 不得不承认，对之前在队伍中灰狐到来的态度，他越来越后悔了。 “孙教授，您没事吧？” 面对喜爱的学生杨一佳的关心，孙教授心中苦涩，但表面也只能强颜欢笑： “没事……” 就在这时，一阵异样的低呼中止了学生团体的热谈。 原本正在技术展示中的大荧幕剧烈闪烁着，俨然一副讯号错误的情况。主展台上的活动不得不暂停，穷途大厦的后台技术人员来去奔走，开始排查问题。 杨一佳注视着上方的大荧幕，在那些剧烈闪烁的亿万像素中，一抹血色闪过还未消失的图像后方，而那一闪而过的画面，同她眨眼的分秒之间定格于视网膜上。 ！！！ 她猛的向后一弹，背部撞击在了座椅靠背上： “屏幕上的东西……” “杨一佳，怎么了？” 身边传来同学和教授关切的声音，杨一佳蠕动着嘴唇，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看错了。 “咦？我的手机怎么没信号了？” “我的也是……你现在什么网？” 耳边传来周围人高低不一的惊呼声，杨一佳扫视一眼周围的人群，摸出自己的手机，目光定格在信号图标上的瞬间，心中涌现出强烈的心慌。 的确，她也没有信号了。 她不知道自己刚才是不是看错了。 持续闪烁没有得到解决的高科技大荧幕，消失的通讯和网络信号，除此之外，还有一批神色愤怒，从几个出入口处快步走入会场中心的队伍。 “会场被封锁了！九科的人呢？九科的人在哪儿？！” “什么，会场被封锁了？为什么？” “九科的人不让我们离开！这违反了一开始的《克罗恩科技展会入场须知》的规定！这是非法拘禁！” “没有信号，现在走也不能走了吗？” 人群逐渐开始沸腾，空气中弥漫着质疑的气味，渐渐地，一抹恐慌开始扩散开来。 这时，一抹刺耳的噪音再度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了主展台上—— 滋滋—— 大荧幕迸发剧烈的闪烁，在一阵电光四溢的噪响中，一颗狰狞的头颅突兀地占据了整个屏幕，缓缓抬起鲜红的独眼。 “下午好，夜州。” “我是千面。” 第二百九十八章 来袭(一) “下午好，夜州。” “我是千面。” 穷途大厦安排的屏蔽房间中，图灵猛然抬起头来，目光锁定在房间内置的主展台直播屏幕上。 “又是一场推进世界进化的盛会，但我只为完成自己的目的。” “我不需要人质，所以如果我是你，就静静地待在原地，等待这场凡人的噩梦过去。” “不要妄想反抗。” “因为我已经控制整栋建筑。” 屏幕静默，声音熄灭。一道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外面传来，随即便是人群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一片混乱仿佛在门外高速蔓延。 “保护马奇先生！！” 托撒·马奇此刻刚刚完成在电子协议上的落款，便被大批护卫拉到了后方。威尔逊公司一方也立刻将卡恩和图灵两人团团围住。 在一片升起的噪音中，振幅传播体高速传递讯息向地下的世界树根须下达了命令。 千面出现在了展会中？ 没错，但不应该在那个屏幕中，因为他本人此刻就在这里，而万鬼缠身此刻还在巢穴实验室中。 这东西，是其他人假扮的。 大量的信息在芯核处理器的高速运转中被串流起来，图灵一把抓住身旁卡恩的手腕—— “走。” 轰！！！ 会议室的大门爆破开来，两道血红色的身影将威尔逊公司的队伍飓风般冲散，朝着图灵猛扑而来，被增殖而出的幻肢当场打飞。 感官目镜将血红色的影子捕捉到图灵的视网膜上，他心中顿时一沉。 那是两只跳狼外形的妖械，而妖神科技的产物，就像屏幕上的千面一样，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连妖械都能够拟态么……” 思维一闪而过，图灵在卡恩的低呼声中将对方揽过，粗大的幻肢将二人支撑而起扑向了不远处的两只妖械，一只只巨大的触爪在一阵火花四溅中将“妖械”砸得变形，狠狠钉死在了地面上。 “灰狐先生！” 康锤高声提醒，庞大的身躯狠狠撞向一根根幻肢撑立的侧面，一只破墙而入的“妖械”被他狠狠撞飞。而更多的妖械还在从外面涌入，完全无视了四周穷途大厦和威尔逊公司的成员，仅针对图灵展开了前仆后继的突击！ “带卡恩小姐离开这里，我来帮你们截住他们。” 在康锤的带领下，一部分公司特工端起步枪拦截“妖械”，爆发的枪林弹雨和钢爪汹涌碰撞，瞬间死伤数人。 图灵摇了摇头，背后增殖更多的幻肢将一只只妖械打飞，钉死，但这些由虫巢纳米虫拟态的“生物”能够在短时间内高速修复，而眼下的状况疑点重重，他不准备在这里耽搁下去。 嗙嗙嗙！！！ 三根粗大的幻肢扇飞一片扑上来的妖械，硅基态根须一片狂舞，肃清周围所有“妖械”的靠近，图灵高高扬起手臂，擦出一道火花四溅的响指。 “嗯？” 图灵猛然一愣，一只“妖械”扑到他的身前，被斥力场瞬间弹飞。 “灰狐先生，快走！！” 康锤陷入一片妖械的重重围困，安全部长沙湖则在一边靠着构装体和妖械死死纠缠，穷途大厦的人早已逃离。 像是不信邪般，图灵操控振幅传播体朝着地下的世界树持续发送信号，但却依然没能得到任何反馈，又是两只“妖械”被他身前的斥力场狠狠弹飞—— 他对于世界树的感知消失了，振幅传播体无往不利的信息传输手段似乎陷入了滞涩，无法传达到位于地下的世界树。 “麻烦了……” 灰狐面甲红光一闪，幻肢缝隙红光流转，猛然弹跳而起冲入康锤陷入的重围中，将四面八方的“妖械”一扫而开。 “沙湖，把枪给我！” 在卡恩的高呼声中，沙湖从背后拽下一块构装体扔向卡恩，一支脉冲狙击步枪咔咔成型划过弧线，就要落到卡恩手中之前，被一根幻肢一把打飞，落入了一群“妖械”之中。 “灰狐，你？！” 康锤和沙湖脚步一顿。 图灵被幻肢缓缓撑高，灰狐面甲锁定到沙湖的身上。 滴滴……滴滴……滴滴…… 轰！！！ 脉冲狙击步枪闪烁着鲜红的指示灯光点，在妖械群中化作一片冲天的火光，席卷的尘埃将整个室内空间瞬间吞没！ 零件和灰尘缓缓沉淀，露出一地的公司特工尸体，一只只“妖械”身上流转着银沙的痕迹，从地上爬了起来，缓步围向中央的几人。 在那一道爆炸之下，威尔逊公司特工死伤过半，图灵揽着卡恩，和康锤站在阵地中央，不远处则是在“妖械”群中漫步而来的沙湖。 “真有趣，你怎么发现那东西有问题的？” 图灵没有回话，背后的幻肢咔咔扭紧，三三并拢化作巨型突刺狠狠戳向对方，在一阵火花四溅中被沙湖抓紧在了手掌中。 “是你……”沙湖挣脱幻肢的突触攻击，轻轻甩了甩手。 四周，“妖械”已经将三人团团包围，还有几道血红色的人形于还未完全散去的尘埃中落下，缓缓靠近。 “我们的人发现，一直有人在向展会四周发送一种振幅信号，但我们一直没能找到发信源头，考虑到穷途大厦安排的会谈房间中一般都存在尖端屏蔽仪器，但是这种仪器只能屏蔽现有的网络信号，所以一定是正在洽谈中的某个队伍里的人发出的信号……没想到居然是你，灰狐。” “你是虫巢的人。” 图灵单手揽着卡恩，陈述着对方的身份，被抱在怀里的绿毛冷眼看着沙湖，高速吸收着双方交谈中的信息。 对于泰克侵蚀者级别以上的战斗，没有装备，没有牵制手段的卡恩在这种距离下没有任何作战能力，只能成为累赘，但得益于灰狐装备的特殊性，这一点并不突出。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迅速分析现在的情况，但灰狐口中说出的“虫巢”二字，连接上对方“千面”势力明显的特征，她知道眼前的情况要比想象中更加复杂。 “不，我不是。”沙湖耸了耸肩，“但我为安东尼先生工作。在‘千面’的帮助下，卡恩·威尔逊必须死在这里，这是为了威尔逊公司。” 沙湖略过了虫巢的信息，一口咬定了“千面”的身份。 “安东尼，和金载阮是一派的。” 大量的信息在图灵的脑海中完成整理—— 这些虫巢拟态的妖械仅仅袭击自己，是因为卡恩。 结合之前拟态的李功正出现在威尔逊公司和安东尼接触的情况，以及卡恩作为集团继承人死后最大的受益者是金载阮，他迅速得出了结论。 而虫巢的行动全员拟态为了“千面”与其势力的模样，图灵唯一能够想到的目的就是嫁祸，至于对方是如何得到跳狼妖械的具体信息，只能归结于这个组织恐怕之前就盯上了自己，毕竟跳狼唯一出场的地点就是荒原的据点。 但是谜团还有很多。 “真聪明。”沙湖轻轻拍了拍手掌，“你是猜的么？不过那都无所谓了。‘千面’的人在这里有计划，他们有人要杀，我们的行动只是搭个顺风车，正好有机会罢了……” 呆在图灵怀抱中的卡恩沉下俏脸：“就算杀了我，金载阮也无法得到继承人的位置。” “这就不需要您操心了，卡恩小姐。”沙湖抬起巨大的手掌，“灰狐，不得不说你很让人惊讶，也许威尔逊公司会因为你的到来而步入一段可能强盛的时期，可惜的是，你站错了队。” “加入我们，加入‘千面’，你能够得到的绝对比现在的威尔逊公司要多。” 面甲下，图灵扯了扯嘴角。 真有意思，你是在邀请我加入扮演我的势力？ “你说的很有道理，在这种情况下，我似乎没有拒绝的权利。” 电燥感分明的声音传遍整个空间，康锤和其他威尔逊公司成员顿时一愣。 这段时间以来，灰狐和卡恩的关系，康锤有目共睹，但或许正是这样一种情况，让他忘记了灰狐逐利本身的雇佣兵身份。 围拢在图灵身边的公司特工逐渐散开，但康锤猛然拧紧了拳头，看向了图灵怀里的卡恩。 对面的沙湖爆发一阵冲天的笑声—— “哈哈哈哈……真的很难想象，威尔逊公司继承人，居然会如此相信一个信奉利益本身的男人……不，甚至你都不知道他是否是个男的，因为没有人见过他的脸……” 轰！！！ 灰狐面甲红光大盛，一根冲天而起的世界树根须将沙湖的身躯瞬间洞穿！ “你？！” 围拢在四周的“妖械”一拥而上扑向图灵，一根又一根破土而出的世界树根须将它们一一洞穿，并蔓延出更多将其反复穿刺，银色的细砂泼水般迸发而出，一个个妖械逐渐化作一片银流，宛如溶解的沙雕。 “这就是你藏在地下的东西！？这不可能，白蛾已经封锁了整个现场，到现在就算九科的信号都无法传达出去！！！” 沙湖震惊的声音传来，勉强抬起了自己的身躯，银色的细砂同样从他的身上流下。 看着眼前这一幕，卡恩猛然一怔，脑海中打上问号的“千面”势力顿时被她完全联系到了虫巢身上。 这些人……是伪装成“千面”势力的虫巢成员？ 但是地上这些东西…… 嗙！ 嗙！ 嗙！ 无数的世界树根须将四周所有的冒牌货和沙湖反复洞穿，同时钻出更多将图灵和卡恩等人全数包裹而来。 振幅传播体的确被未知的信号屏蔽了，但图灵的技术值还有余量。在刚刚谈话拖延时间的空档，他已经通过科技树完成了振幅传播体的下一阶段攀升。 面对未知的虫巢，他不想过多耽搁。 在世界树根须沉默的扼杀之下，沙湖奋力挣扎，看着被世界树根须包裹的几人，心中愈发急切，猛然高吼出声： “白蛾！救我！！！！” 嗡…… 一道贯穿空间的蓝光射线穿刺而过，将整个空间映在了一片蓝色之中，宛如流水一般的能量波动扩散开来汹涌炸开，将四周的一切都辐照在其中！ 包裹着图灵等人即将钻入地下的世界树根须爆发狂暴的震颤，高速崩溃！ 沙湖缓缓恢复站立的姿态，看着四周毁灭的世界树根须，面甲下发出一连串笑声。 这段时间以来，灰狐和卡恩的关系，康锤有目共睹，但或许正是这样一种情况，让他忘记了灰狐逐利本身的雇佣兵身份。 围拢在图灵身边的公司特工逐渐散开，但康锤猛然拧紧了拳头，看向了图灵怀里的卡恩。 对面的沙湖爆发一阵冲天的笑声—— “哈哈哈哈……真的很难想象，威尔逊公司继承人，居然会如此相信一个信奉利益本身的男人……不，甚至你都不知道他是否是个男的，因为没有人见过他的脸……” 轰！！！ 灰狐面甲红光大盛，一根冲天而起的世界树根须将沙湖的身躯瞬间洞穿！ “你？！” 围拢在四周的“妖械”一拥而上扑向图灵，一根又一根破土而出的世界树根须将它们一一洞穿，并蔓延出更多将其反复穿刺，银色的细砂泼水般迸发而出，一个个妖械逐渐化作一片银流，宛如溶解的沙雕。 “这就是你藏在地下的东西！？这不可能，白蛾已经封锁了整个现场，到现在就算九科的信号都无法传达出去！！！” 沙湖震惊的声音传来，勉强抬起了自己的身躯，银色的细砂同样从他的身上流下。 看着眼前这一幕，卡恩猛然一怔，脑海中打上问号的“千面”势力顿时被她完全联系到了虫巢身上。 这些人……是伪装成“千面”势力的虫巢成员？ 但是地上这些东西…… 嗙！ 嗙！ 嗙！ 无数的世界树根须将四周所有的冒牌货和沙湖反复洞穿，同时钻出更多将图灵和卡恩等人全数包裹而来。 振幅传播体的确被未知的信号屏蔽了，但图灵的技术值还有余量。在刚刚谈话拖延时间的空档，他已经通过科技树完成了振幅传播体的下一阶段攀升。 面对未知的虫巢，他不想过多耽搁。 在世界树根须沉默的扼杀之下，沙湖奋力挣扎，看着被世界树根须包裹的几人，心中愈发急切，猛然高吼出声： “白蛾！救我！！！！” 嗡…… 一道贯穿空间的蓝光射线穿刺而过，将整个空间映在了一片蓝色之中，宛如流水一般的能量波动扩散开来汹涌炸开，将四周的一切都辐照在其中！ 包裹着图灵等人即将钻入地下的世界树根须爆发狂暴的震颤，高速崩溃！ 沙湖缓缓恢复站立的姿态，看着四周毁灭的世界树根须，面甲下发出一连串笑声。 第二百九十九章 分离 （上一章重复的文本问题已经修复，如果还有问题刷新一下就好了。） “灰狐，你……？！” 卡恩怔怔地看着沾满灰尘的掌心，原本为了搀扶对方的手掌中轻松地剥离下了一块金属，并高速枯萎。 她猛然回头，看到远处持续冲来的纳米虫人和倒在银沙中的康锤，身边突然迸发一道能量光束—— 一根幻肢的爪心中爆发汹涌的泰克电浆，宛如横扫的能量刀剑一般，将最前方冲来的两名纳米虫人瞬间崩溃！ 滋滋…… 那根幻肢闪烁着剧烈的电弧，枯萎崩裂，一柄内构粗犷的枪型机械落入了图灵崩解的幻肢手甲中。， “这是【冲压电能聚变机】，我带上台的那东西，控制你身体中的东西和它连接，通过你达成无机化状态的碳变身体，应该能够发出几次刚才那样的攻击。” 看着被对方塞入自己手里的装置，卡恩没有任何迟疑，尾椎骨破开钻出一根子体连接上【冲压电能聚变机】，一种宛如身体延伸般的感觉传来，对准后方更多的纳米虫人轰击而去。 滋滋！！！ 连锁的电浆让三名纳米虫人当场瘫痪，同时击毁了一边的墙壁，在扬起的飞尘中，卡恩奋力扶起图灵的身躯，朝着建筑深处而去。 原本的会议室早已被破坏得面目全非，各种破开墙壁和天顶的残垣断壁形成了比会议室更加庞大的空间，灰狐现在的状况不容乐观，他们需要能够迂回的空间，而在外面会场中的情况一定不比这里好多少。 倒塌的墙壁构成了连锁反应，大量的建筑结构坍塌而下，阻隔了纳米虫人的袭击，卡恩得以搀扶着图灵来到了一处还算完好的房间中。这里是另一处穷途大厦会议室，里面一片狼藉，墙壁破开了一处大洞。 “沙湖是安全部门主管，和安东尼的来往很多，但我没想到他会和虫巢牵扯在一起……我不明白这个组织为什么要盯上威尔逊公司。” 卡恩将图灵靠在墙壁旁，自己则在房间内搜寻着可用的武器，她找到了一柄动能手枪和一把脉冲动能步枪。 熟练的检查弹夹拉下枪栓后，她探回图灵身旁，发现灰狐面甲上的红光不知何时已经熄灭。 她心中一紧，顿时伸手抚向灰狐面甲—— 咔咔…… 手还未触碰，卡恩猛然一怔。 一条裂纹顺着面甲侧脸的位置纵向直升，直到四分之一的面积，头盔整个分裂，轻轻砸落到了地面上。 一头黑色的卷发暴露在扬起的飞尘中，碳变体闪烁着色光的眸子和青绿色的双眼对上了目光，卡恩的手指隔空僵在了图灵的脸颊前。 “是……你？” 卡恩声音微微一颤，有些难以置信。 图灵缓缓闭上了双眼，将头靠在了身后的墙壁上，吐了口气。 这反应吓到了卡恩，顿时扶起图灵的后脑勺： “抱歉，我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图灵重新睁开双眼，一根残存的幻肢从身后抬了起来，洒下一片碎裂的金属： “虫巢的辐光，是我不能理解的技术，它正在崩溃。” 没有灰狐面甲的电燥变声，卡恩这是第一次听到图灵的原声。或者说，坦诚相见的情况下听到的原声。 卡恩看向那簇幻肢，外表和内里已经崩裂。。 “虫巢……”卡恩呢喃出声。 克罗恩科技展会虽然有些波折，但在灰狐的帮助下一切顺利。而现在虫巢的出现，则让一切变得未知。生死未知的康锤和死伤大半的公司特工，还有此刻依然处于外面展台的加菲尔德，情况异常的灰狐…… 卡恩抬眼，正视灰狐： “我曾经在世界的另一边得到了一些技术，我能够向我的人发送求援信号，最多二十分钟他们就能赶来。” “威尔逊公司的人无法对付虫巢。” “我是说，我的人。”沾染着灰尘的俏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在酒吧，我学到的可不止是调酒。” 图灵深深地看了卡恩一眼，收回目光： “对于虫巢的了解太少了，但是九科不会坐视不理。而且我只需要三分钟就能恢复。如果你还有能用的人，最好让他们留在威尔逊公司。” 萨克斯身边的安东尼不可信，沙湖的突然反水足以证实这一点，卡恩自然知晓，她略微踌躇，点了点头：“我明白。” 对于卡恩的秘密部队，图灵并不表持乐观的态度。纳米虫科技过于未知，按照芯核处理器的逻辑分析，目前的最佳方案就是等到硅基态裂变让幻肢恢复，从而重新向世界树发送信息直接从地下撤离。 而在刚才振幅传播体最后失效的一刻，他发送的信息是移送尚未完全完成的万鬼缠身二型……等等！ 图灵猛然瞪大了双眼，后脑的芯核处理器开始高速发热。 他能够感觉到，刚刚还在迅速恢复的幻肢进入了滞涩状态，原本需要三分钟就能够恢复的幻肢，现在需要双倍的时间，并且情况还在继续恶化。 如果继续下去，幻肢将会无法恢复。 他猛然抬起一根残破的幻肢，看到裂开的内里流溢着的银色流沙。 “怎么了？”卡恩察觉到神色剧变的图灵。 图灵没有理会对方，伸手从幻肢上抹下一点流沙，感觉到手上猛地一痛，当即甩掉—— 这是纳米虫！ 而这些东西，正在以一种不断增幅的速度，啃食着幻肢！ 是什么时候？斥力装甲…… 图灵发现自己此刻无法感应斥力装甲的存在，心中猛地一沉，芯核处理器开始复盘刚才的战斗，发现其关键就在于那种强烈的辐照。 而幻肢的崩解，并不是因为辐照造成的，而是纳米虫的啃食—— 辐照短暂瘫痪了幻肢包含着振幅传播体以及斥力装甲在内的多个模块，而纳米虫以极快的速度将外部的幻肢大规模啃食受创……而这和流态动力孢子炮类似，属于纳米虫的特性…… 想到这里的瞬间，图灵猛然一惊，瞬间推开卡恩： “躲开！” 轰！！！ 在残破幻肢的推力下，卡恩倒飞而出，腾空的瞬间和的图灵四目相对，只看到一道狂暴的纳米冲击席卷整个房间，瞬间砸落的建筑碎块将对方完全掩埋！ “灰狐……”青绿色的瞳孔瞬间紧缩，下一刻，她感觉到身躯腾空而起。 “小姐，你没事吧……！” 已经对准来人的硅基态长尾停住。 是康锤。 “灰狐先生呢？” 康锤此刻的状态并不算好，全身上下的构装体大范围崩塌，露出里面脆弱的内部结构。面甲破碎，脸上满是划痕。 然而卡恩面色一冷，长尾电光汇聚。 “我不是那些东西变的！” 康锤顿时撕掉身上一块残破飞离的装甲，让卡恩看到其暴露的内层，“我的外置构装体是您为我安装的。” 卡恩顿时伸手抓住康锤：“救灰狐，他还在里面……” 嗡—— 一道银色的流光闪过，狂暴的纳米冲击将灰狐掩埋的位置完全摧毁，卡恩的后半句话顿时堵在了喉咙中。 “小姐，我们得走了……” 康锤怔了怔，高大的构装体将卡恩轻轻抓起。 “你觉得，我可能丢下他么？” 冰冷的语调在康锤耳边回荡，同时伴随而来的还有细碎的噪音。 那是纳米虫流动的声响。 “我不想对您动手，但您不能死在这里。” “你敢电晕我，回去我就拆了你……” 滋滋—— 康锤收回电光一闪的手臂，将软倒的卡恩夹在了胳膊下。 “抱歉，小姐……” 深深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废墟，康锤控制着庞大的构装体，小心翼翼地钻入了废墟中。 黑暗的废墟中，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血肉扭动声缓缓传来。 第三百章 黑梦 片刻后，一队通体银色的纳米虫人和带着“妖械”的兜帽构装者站立在废墟上。 “沙湖，你这是做什么？” 白蛾审视着沙湖身边暴露出原型的纳米虫人。 “灰狐太麻烦了，拟态的手段没办法干掉对方。”沙湖沉着脸说道，让周围的纳米虫人重新拟态为“妖械”。 “这里的纳米虫告诉我，卡恩·威尔逊的护卫没死，卡恩·威尔逊也没死。”白蛾转身看向康锤离开的方向，“他们跑了，你轻敌了。” “这不可能，康锤不可能在纳米虫的攻击下活下来……”“但他确实没死。” 白蛾说着，面甲流过银色的光芒，耳边的纳米通讯器高速闪烁：“我让另一队‘白蚁’过去了。” “是因为你来得太晚了。”沙湖颇有不甘地重哼一声，“如果你来得再早一点……” “林怀跑了，‘白蚁’们出现了命令异常，其他的次要目标基本已经抓住，就你这里出了问题。”白蛾冰冷的面甲朝向沙湖，“还有一个金发小姑娘在主会场附近大肆屠杀我们的人，巫寰宇想利用我们，目前还在观望。那个少女和林怀是唯一出手的处刑人，但已经足以让主会场失去秩序，无翅螂在追踪林怀，现在由你回去接管主会场。至于威尔逊公司的事情……” 这时，他头部左边的通讯器指示灯突然化作亮黄色，冰冷的人声沉默了下来。 “为什么现在要我去接管会场？我们一开始说好的不是这样，对我来说威尔逊的事情……” “闭嘴！”白蛾的声调猛然拔高，“灰狐还没死，他身上的纳米虫正在向我反馈情况！” “什么？” 沙湖猛然一惊。 轰！！！！ 一只巨大利爪掀翻废墟，冲天而起，当场将沙湖拍成一片银色的碎沙，孵化器核心瞬间炸裂！ 所有“妖械”和白蛾无声退开，看着眼前的废墟宛如被球形暴风掀飞一般漫天乱舞，伴随着一道庞大的身躯缓缓直立而起，白蛾的身躯瞬间定格。 “你是……千面？！” 千面本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死！！！！” 扭曲震荡的咆哮声浪让所有构装者寸寸后退，捏紧的利爪拳头撞击在白蛾身上的瞬间炸开环形的白色气浪！ 啪！！！ 后者当场解体为万千银沙，朝着四面八方飞射而去，孵化器核心当场布满了裂痕，庞大力量迸发的球形气浪将十米范围内的纳米虫人崩成银潮！ 万鬼缠身二型睁开一对猩红的眸子，内里发生着迅速的机械卡和并扫视幸存的纳米虫人，缓缓直立起身，抬起的银色巨爪根根缩短收拢，发出金属卡合的清脆声响。 未着色的亮光银原型色，复合在活性血肉和外部装甲之间的妖神器官延展出杂色的管线。还未展开的鬼角紧密贴合在头顶，凸出小块的硬表面切割。曾经的红色独眼也已经由多个感官目镜构成，在常态下处于双眼结构。 相比于原型机，这架全新的万鬼缠身常态下的工业感更强，一体性和装甲弧度也更加贴合动力学和人体。 一枚碎裂的孵化器核心叮叮当当地弹跳在地面上，银色流沙迅速汇聚为白蛾的身躯，惊疑不定地看向万鬼缠身数米高的身躯： “你是……灰狐？千面？如此具有价值的情报……” 他的通讯指示器高速闪烁起来，试图进行数据上传，但身体瞬间被一股无形的气墙死死压在了墙壁上，深深地嵌入其中，构成体表的纳米结构寸寸崩裂，露出下面拟态的金属骨骼和纳米虫回路。 咔咔咔—— 活性血肉扭曲，斥力装甲密密麻麻的翻起，地面瞬间翻起层层碎块，以万鬼缠身为圆心狂暴推出，浪潮般将数十米范围内的物质全数碾碎—— 所有冲上来的纳米虫人以更快的速度倒飞而出，被无形的气墙死死印在墙壁和地面上，还在持续不断地将其奋力碾压，最后发出一声声尖啸接连爆开！ “你……” 白蛾艰难地被印墙壁上，随着万鬼缠身沉重的脚步靠近中，纳米钢骨结构也开始崩坏，咔咔的脆响声中彻底碾进了身后的墙壁中，随后是又一面，下一面……建筑墙面隆隆破开的声响不绝于耳，直到一根粗大的血红钢锁弹射而出刺入了他的身躯。 翻起的装甲中喷发长长的尾焰，并随着收拢的钢锁和地面炸裂的巨响中双方高速接近，狂猛的斥力和强大的拉力将白蛾撕出双向喷发的银色沙潮，因纳米虫高速失控脱离的拟态身躯一片斑驳，在半空中尖啸嘶鸣，最后随着斥力的消退砰然一声被钢锁拉入了巨爪之中。 血肉扭动，钢骨翻起，一簇又一簇的血肉和金属在手臂轮转变形，化作抵近射击的电浆复合炮狠狠冲击着巨爪中的白蛾，蓝色的弧光和电浆炸裂的爆鸣将其彻底撕裂！ 当啷—— 一枚闪烁着电弧的孵化器核心叮叮当当地弹跳在地面，被一只反关节机械足轻轻踩爆，脚底的缝隙中呲出一阵黑烟。 利爪摊开，细密的银色流沙从其中倾泻，除却四周一片狼藉的废墟和不知何物造成的整齐球形痕迹外，再无活物。 嘭…… 万鬼缠身猛然半跪在地，装甲缝隙下的鲜红血肉活物般拉伸起伏着，宛若喘着粗气一般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迈着沉重的脚步，有些踉跄地撞进了一片废墟中。后背装甲层层打开，图灵勉强将自己从里面拔了出来，奋力推开万鬼缠身上方坍塌的建筑碎片，位于后脑的芯核处理器闪烁着密密麻麻的电光，猛地爆开灿烂的光渣，化作一片焦糊。 芯核处理器炸了。 芯核处理器负载着图灵的思维运转，同时大量的运算要投入幻肢的硅基化裂变中，以此来对抗纳米虫的恐怖侵蚀。而驾驭这具比原型机更加强大的装甲，也需要芯核处理器来控制幻肢集成的活性环。 思维负载，控制装甲，运算硅基态裂变……大量的负载让芯核处理器彻底不堪重负炸裂开来。 更糟糕的是，幻肢大面积被啃食，包含振幅传播体和脑波骇入突触在内的近乎所有模块全部损坏，活性环很快也将不能幸免，他必须脱出万鬼缠身，以免活性环崩溃后被卡死在里面。 图灵差颤巍巍地摸向后脑，入手一片滚烫。大量的冷汗沾湿了他的衣物，身后的幻肢已经完全消失，背后撕裂的衣物下方是一片腐烂溃散的幻肢结构，纳米虫已经深入体内。 看了眼身边在废墟微光中隐隐若现的万鬼缠身，图灵摇摇晃晃地起身，扶着墙壁坐了下来。 “最后的办法……伪装成普通人，找到九科，以最快的速度混出现场，用常规通讯手段让拥有世界树权限的游鱼把我接走，回到巢穴实验室依靠世界树来清除纳米虫。” 而要执行这一计划，以他现在的状态可谓难点重重。先不提幻肢无法使用，他身体中的纳米虫也会暴露方位，好在他将白蛾和沙湖的小队完全消灭并及时制止了白蛾发出信号，即便虫巢的人能够探测到他身上的纳米虫，也无法确认他的身份。 “万鬼缠身的话……只能先留在这里了。” 一旦恢复对世界树的控制，万鬼缠身能够很快回收。 图灵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伸手抓住后脑上几乎失去作用的芯核处理器，想要将其拽下来，但焦糊的黑灰和略显脱力的状态却让他手上一滑，差点栽倒在地。 重新将手覆盖在芯核处理器上，图灵猛然一拽。 滋滋…… 一抹电弧在后脑上一闪而过，芯核处理器“啪”地一声完全于后脑断开，被图灵扔到了地上。 思维彻底陷入滞涩，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一抹心悸在他的胸口砰然跳动，这一刻，他近乎彻底成为凡人。 但他感觉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他的身体中，有曾经失去的东西在重新分泌，理性滞涩，但与之相对的另一面似乎正重新回到他的身体中，一些无法言喻的色彩充斥他的眼前，同重回凡人的大脑冲击在一起—— 情绪。 恐惧和一抹绝望让他产生了强烈的心悸，还有发紧的头皮和颤抖的手指，图灵这一刻才发现，芯核处理器曾经让自己失去了身为人类最重要的东西。 “也许，这是目前唯一的好消息。” 图灵缓步离开废墟，于一处尸体旁摸到了一把动能手枪，小心翼翼地行走在废墟之中，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一面熟悉的残破面甲静静的躺在地面上，中央属于感官目镜的红光早已熄灭。 深深地看了一眼废墟中的灰狐面甲，图灵快步离开。 他没有更多时间可以浪费了，多则一小时，少则三十分钟，幻肢会从他的身体中彻底消失，必须要迅速逃离这里。 回到了更加宽阔的主展会上，之前人山人海的主会场只剩下满地的狼藉，四处充满了弹孔和焦黑的痕迹，大量没能撤走的高科技电子仪器闪着电光倒塌在四处，一张张巨大的展示屏幕浮现横杠的花屏状态。 四面八方都不断传来大大小小的枪声，有的甚至就在主会场内，这让他更加谨慎地前行，摸索到了一处大展台侧面。 这里距离主展台的中心位置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四周堆满了衣装各异的尸体，图灵翻过其中一具，发现这是民意团的人。 “主会场应该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没有任何威胁的民意团成员死在了这里……九科到底在做什么……” 他微微皱眉，扫视了一眼四周。 “也不知道卡恩现在怎么样了。” 情绪的回归让他的思维回归感性，这让图灵本能地会思考绿毛的情况如何，不过现在他的状态也没工夫关心其他人了。 再度翻开一具尸体，图灵神情一愣。 【民意团-夜州大学】 【严峰】 这是一具夜州大学学生的尸体。 像是想到了什么，图灵徒手勉力翻开更多的尸体，最终在一处角落中找到了一个趴在地上的老教授，满是弹孔的背后鲜血淋漓。在他的身下是一个瞪大双眼的女学生，即便被对方死死护住，但胸口和腹部同老教授身后的弹孔对应贯穿，已经死去多时了。 他认出，这正是之前在民意团队伍中和他交谈过的两人。 图灵的呼吸微微一滞，勉强靠在旁边的展台墙壁上坐了下来。 “无论是恐怖袭击还是战争，最大的受害者都是普通的平民……怀着对新世界的憧憬来到这里，他们本应该享有更好的未来。” 心中适时浮现出一抹怜悯和悲凉，还有久违的愤怒。 图灵帮老教授和女学生拂闭双眼，脱掉身上那套卡恩订制的服装，图灵将那个叫严峰的学生的衣装，并将对方的塑料身份牌上的身份标码用金属杂物磨掉拧坏，重新别在了胸口。 完成这一切后，图灵深深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朝九科的警卫站方向走去。 简单的身份伪造在混乱的环境下就足以应付，现在他需要找到九科的人让自己脱出展会。 只迈出了一步，图灵便猛然停下，死死捏紧动能手枪的握柄。 在他前方不远处，一只“妖械”正静静地站立在前，体表波动着一阵银色的沙潮。 第三百零一章 绝境者 “威尔逊小姐！” 展会内部的地下逃生通道，加菲尔德挤出人群，冲到了卡恩面前。 “太好了，您没事儿，其他人……” 对上卡恩冰冷的视线，加菲尔德的后半句话没能说完。 “威尔逊小姐，这里很安全，感谢您的情报提供，我们会尽快处理现场，并找到你们公司的人。”将卡恩领到逃生通道的处刑人领队说道，“请相信我们，九科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同卡恩交代完毕后，九科成员迅速离去。 “卡恩小姐，沙湖和安东尼的事情应当尽快告知董事长，我们……” “你闭嘴。” 卡恩冷冷地瞥了一眼康锤，冰冷的眼眸深处浮现出浓浓的抗拒。 “沙湖？安东尼？”一边的加菲尔德疑惑出声。 “沙湖背叛了公司，安东尼也是，他们都是‘千面’的人。” 康锤将沙湖的叛变简短地告知向加菲尔德，后者颇为震惊，刚刚还算安定下的心情顿时焦急起来： “那我们应该立刻回到公司，如果金载阮也和这件事情有关，那他……” “不，灰狐还在里面。” “什么？！”加菲尔德猛然瞪大了双眼，这才反应过来卡恩身边并没有那道熟悉的身影。 “我们无法承担失去灰狐先生的代价！”加菲尔德猛然拔高了声调，甚至有些破音。 自从灰狐进入威尔逊公司，在凡性过滤器和泰克电浆两种科技的双重冲击下，加菲尔德已经看到威尔逊公司的技术正在逐渐突破桎梏，而这足以赢得他对灰狐的尊重。 而抛开私人情绪不谈，威尔逊战争科技才刚刚崭露头角，甚至还未起步，公司和科研都不能没有灰狐。 “小姐，他不可能活下来了。” 康锤沉重的嗓音从一旁传来。 “在那种可怕的冲击之下，没有人可以幸免，就连我也不能。或许碳基破坏者还有点希望，凭借我们现在的作战人员，根本没办法在‘千面’势力的围攻下找到灰狐先生的……更何况，九科不会让我们进去。” “终端机，给我。” 看着毫不理会康锤，朝着自己伸出手掌的卡恩，加菲尔德愣了一下，将随身的终端机掏出：“小姐，您是准备向公司报告……” “在这里等我，你们新研制的作战服还在么？帮我准备。” “我有个电话要打。” 看着卡恩远离人群走向角落的背影，康锤安静地站在原地，终究还是没有动身跟上去。 他知道，自己抛弃灰狐的行为恶化了主仆关系，在卡恩小姐冷静下来之前，他的任何话语都不会被对方接受。 “康锤先生，到底发生什么了？”看出两者之间的隔阂，加菲尔德忧心忡忡地说道。 “为了小姐的安全，我没能去救灰狐先生。” “这……”加菲尔德顿时一怔，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在他看来，这二者都是无法失去的人，如果是他，也很难在危急时刻做出抉择。 “那不是阿尼姆斯生命基金会的人么？”康锤注意到通道中的大笼子和穿着白大褂的队伍。 “没错，他们说自己是灰狐先生的人。”加菲尔德苦笑一声，“卡恩小姐，到底想要做什么……” 一边的角落中，卡恩拨通了一个电话，将终端机放在了耳边。 短暂的等待后，一道热情的男声从对面传来： “您好，这里是北方酒厂，请问您……” “是我。” 卡恩清晰的音色下，对方骤然沉默了数秒。 “卡恩女士？” “我在克罗恩科技展会上，让阿贝尔给我一支侵蚀者部队，还有那个大个子。” “我明白了……但是目前空余的部队中，只有负责看守威尔逊公司的部队可供调用。大个子的运输需要很长的时间，恐怕……” “无所谓，让呆在威尔逊公司周围的部队立刻过来！告诉阿贝尔，这件事情由他亲自负责！” “……我明白了，卡恩女士。我会让大个子同时定位您当前的位置，还请一切小心。” 卡恩用力挂断电话。 灰狐，千万别死了…… 握着终端机的手掌张然捏紧。 …… 哐！！！ 图灵倒飞而出，砸倒一片零碎的高科技设备，口中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感觉五脏六腑都在发生猛烈的位移。 啪嗒…… 啪嗒…… 纳米芥子虫拟态的妖械缓步靠近图灵，头顶侧面的信号指示器高速闪烁着。 图灵奋力起身，将身边的仪器奋力推向对方，被波动着银潮的利爪瞬间粉碎，于此同时朝着另一个方向踉跄狂奔而去，甩手便向后方扣动了扳机。 铛！ 铛！ 铛！ 动能子弹在纳米虫妖械的身上撞扁，弹飞，还有几发根本没有命中对方擦身而过，眨眼间，纳米虫妖械已然冲刺到了眼前，利爪朝着图灵狠狠拍下。 强烈的求生欲望让图灵侧翻而过，利爪深深嵌入他身边的地面中，拉出一道火花四溅的痕迹，并在图灵起身之前猛然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身侧—— 咔擦！ 猛烈的剧痛从骨头断裂的位置传遍全身上下，图灵倒吸一口凉气，剧痛让他的神经猛然痉挛起来。 “滚开……” 双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图灵抬手将枪口抵住身边高大的金属支架，奋力扣动扳机，原本在冲击下就已经脆弱不堪钢架当场断裂，上方的科技屏幕随着倾塌的支架猛然砸在了纳米虫妖械的头上，庞大的动能震开大片银色的浪潮。纳米虫妖械嘶鸣一声，挥爪扇向图灵，后者将身体死死贴紧地面，双腿用力抵挡在恐怖的扑击下—— 啪！ 硬皮鞋底同纳米虫妖械身躯撞击的震荡从骨骼传遍浑身上下，图灵感觉牙冠都在打颤，即便是死死缩紧的头颅，在足以覆盖整个头颅的利爪下，也被割开三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实力差距过于悬殊。 没有幻肢，没有万鬼缠身，只有碳变的血肉之躯，能释放装满几个锂电池的电量，还有一柄挠痒痒一般的动能手枪。 对图灵来说，这是比第一次进入列车世界而言更加深刻的绝望。 但此刻，巨大的钢架已然倒塌。 轰！！！ 沉重的钢铁架将他眼前化作冲天的烟尘，旁边的展台因为失去了一处支撑架而嘎吱作响，图灵冲着其一阵扫射，动能手枪的套筒疯狂跳动，将他的手臂震得发麻。一颗颗子弹勉强击碎了展台的破碎结构，整个微型展台彻底倾塌而下，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声响砸倒在地。 浑身上下的剧痛让他几乎失去意识，但图灵知道，仅仅是这样的攻击，对于妖械都不一定能够造成有效伤害，更何况是纳米芥子虫。 脑海中的知识缺少工具无法就地取材，他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拖延对方的步伐，因为此刻他已经一路逃亡到了展会的另一处边缘，前方不远处就是九科设立的一处警戒站。 是最后的冲刺了。 强忍着剧痛的脚底，图灵踉跄起身，一瘸一拐地朝着前方奔去。 经历过了死亡游轮，经历过了妖械横生的天守研究阁，建立了属于自己的组织，他所做的一切，不能在这里就结束。 隆——！！！ 图灵听到了来自于后方废墟爆破的巨响，纳米虫妖械高速接近拍打地面的噪音，还有如影随形，恐惧而绝望的强风。 警卫站的轮廓就在前方。 我不能死。 图灵猛然踩踏在地面上，身躯为之一滞，身躯高速扭转，一抹强烈的电光在他的手中乍现而出，狠狠地拍向来袭的妖械—— 滋滋滋！！！！ 妖械的身躯当场化作一片波澜的银沙，伴随着扭曲的嘶鸣，一枚孵化器核心闪烁着密集的电弧“当啷”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图灵猛然摔倒在地，身上传来强烈的脱力感，一块焦黑的终端机从他的口袋中掉了出来—— 威尔逊公司的主管终端。 通过碳变能力，将其内部剩余的电能进行引导，并以异状接触的方式让其在自己的手中引爆。 这是他的最后一搏。 “哈哈……哈哈哈……” 图灵低声轻笑着，声音沙哑，唇齿间满是铁锈的腥味儿。他跌跌撞撞地在地面翻起又摔倒，将地上那枚滚落的孵化器核心攥进了手心。 银色的蛋形布满了蜂巢般的小空洞，内里还能看到密密麻麻的银沙在四散移动，爬到了图灵的手中，啃咬他的血肉，但更多的剧痛对他已经逐渐麻木。图灵拎那把只剩下最后几发子弹的手枪，狠狠抵近那枚核心，癫狂般扣动了扳机—— 嘭！嘭！嘭！嘭！ 嘭！！！ 咔咔…… 动能手枪中传来咔咔作响的噪音，子弹已然打空，而图灵手上的孵化器核心也已经被完全破坏，手心血肉模糊。 对于射击，他没有自信。对于纳米虫妖械，他决不能让对方重新聚集身躯。 所以他选择了最野蛮的方式。 “虽然具有极高的防御和极强的可塑性，但是这种核心却过于脆弱，虫巢……” 眼中一抹电弧一闪而逝，图灵勉力扔掉手中进入空仓挂机状态的动能手枪，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一路上终于畅行无阻，图灵踏着尸横遍野的会场地板，来到了九科警戒站的大门前。 他看到四周布满了银色的沙尘，那是纳米芥子虫的痕迹，至少是被消灭的痕迹，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焦黑轰炸的痕迹和密集的弹痕，这足以说明，九科和虫巢之间的战斗。 图灵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警戒站的大门。 随后，他缓缓退了出来。 啪嗒……啪嗒…… 啪嗒……啪嗒…… 三只纳米虫妖械缓步从大门中走了出来，冲着他咧开银沙波澜的利齿。 图灵惨笑一声，一股强烈的无力感窜上心头。 他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怀里那块罗旺交给自己的加密手机。 他不知道这是否能够再引发一次刚才那样的攻击，但这是他最后的手段了。 这就是绝境。 嘶——！！！ “住手！！！” 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女声突兀传来，伴随而来的，还有一抹极致的灼热。 第三百零二章 意外之人 轰！！！ 一道贯穿空气的火焰冲击波横空而至，将三只妖械瞬间碾碎成散乱的银沙，三枚孵化器核心极速碳化，寸寸崩裂在了遮蔽视野的火焰中！ 图灵已经准备好殊死一搏的姿态僵住了。 装甲同地面碰撞的声音高频响动，一道娇小的人影飞舞着金色的短发，以极快的速度扶起图灵快要摔倒的身体： “小心！你没事吧？还好我赶上了……” 图灵愣愣地看着眼前脸上沾了不少灰尘的嫩脸。 “你是夜州大学的学生？天……你的脸……跟我来，我带你离开这里！” 图灵的脸颊埋在了阴影中，嘴角无声地咧开一丝弧度，随后愈发拉长，发出沉闷的低笑，声调逐渐上扬。 “哈哈……哈哈哈……” “喂，你怎么了？” 露西亚被图灵突然发出的低沉笑声吓了一跳，狐疑地看向他。 “没什么……谢谢你。你是警察吗？看起来很年轻……”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来，小心点！” 露西亚架着图灵比自己高过一个半头的身躯，小心翼翼地朝着展会一边挪动着。 “严……峰？”露西亚看了眼图灵胸口的身份证明，“为什么没有找地方躲起来？其他民意团的人呢？” 图灵沉默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露西亚面色一黯，流露出明显的哀伤和悲愤。 “可恶的千面……可恶的恐怖分子……迟早有一天我一定要将他们全部抓进监狱……” 耳边传来露西亚单纯的嗓音，图灵无声地笑了笑，突然感觉到断裂的手臂传来一阵剧痛—— “嘶……” “抱歉抱歉！我没发现你的手……你先等等！” 露西亚小心翼翼地将图灵安放在一处还算平坦的展台旁，身上蓝白色的处刑人装甲弹起，露出下面贴身包裹的特殊作战服。 她拉开衣袖，轻巧地撕下下方的衬衫不了，随后从后腰的集成包裹中摸出了两块机械咔咔变形成机械夹板，并将其上下贴和在断骨的手臂上。 “这是我的装备，拿来帮你垫着正合适，可能会有点痛，你稍微忍一下……” 露西亚猛地扳动图灵略显变形的手臂，伴随着一阵剧痛，图灵倒抽一口凉气。 “好了，来，低头~” 图灵咬牙勾下脑袋，看着对方将衬衫衣袖的布料层层裹在他的手臂上，再吊住了脖子。 “现在应该没问题了。但是你脸上的伤可能没办法处理了，我身上没有带急救装置……” 图灵一边的脸上呈现三道血肉模糊的割裂痕迹，隐隐能够看到下方鲜红的咬肌。露西亚抽动着眉间，也为这深可见骨的伤痕感到一阵心悸。 通过图灵另一边的半脸，她能看出对方脸庞的俊秀，恐怕从今以后就要毁容了。 好可怜…… “没事，我们走吧。” 看着图灵一瘸一拐地自己站了起来，露西亚顿时低呼着搀扶住他，牵引着朝前方走去： “小心点……” “你没有任务在身么？这样带着我恐怕只是累赘。”图灵瞥了眼露西亚流着细汗的脸颊。 “当然有……我的任务就是将这些恐怖分子全部抓进去，尤其是那个叫千面的坏东西……”露西亚狠狠咬牙，“放心，我一定会先把你安全送出去的，这是我的职责，我以我的警徽起誓！” 露西亚腾出一只手轻轻锤了锤自己的飞机场，图灵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没再多话。 “你怎么不说话了？” “周围可能还有那些东西。” “那我们可以小声一点。你多大哇？夜州大学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露西亚尝试和图灵持续交流，她发现对方步履不稳，除了脸上的伤痕和手臂骨折外，身体中明显还有更多的生理性损伤，她害怕图灵休克，只能通过不断说话来让他保持清醒，但却突然意识到民意团近乎全灭的状况，顿时话锋一转：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小心脚下。” 露西亚搀扶着图灵越过地上散落的障碍物，并将话题转移到了自己身上，说着一些警察相关的事情，大多都是讲述如何处理恐怖分子，和罪策局的警官有多威武，让他放心之类的事情。 这个女人…… 图灵打量着女警喋喋不休的侧脸，感性回归的大脑浮现出一抹庆幸而复杂的情绪。 当初在酒吧把这个家伙钓得团团转，甚至对其身上的处刑人动力炉起了心思，乃至动过杀心。 这是一个善良且怀有一股正直到傻气的女人。 而这样的人，几乎不可能在夜州生存下去，至少在构装者资本中，这样的人死的最快。 “你可千万别睡着了，要是闭上眼睛，很可能就醒不来了……” 露西亚依然在喋喋不休地说着，直到图灵在漫长的十分钟里再度开口： “警官，现在这里能打电话了么？” 露西亚猛然一愣。 “你……你说什么？” 图灵还未开口，对方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欣喜：“你叫我警官？！” “有什么问题么？你穿着高科技警服，别着警察徽标，不叫你警官，还能叫你什么？”图灵勉强勾起嘴角笑了笑。 虽然现在的身份是假的，但对方的确是帮了他这次。如果是芯核处理器爆炸之前，恐怕自己心中存在的想法只有如何将其利用到死。 “其实……咳咳，没错，是应该叫警官。”露西亚脸上粉了粉，重重地咳了两声。 除了谄媚的罪犯，露西亚很少被人叫过警官，哪怕是路人，也很难相信这样年纪的人会是跨境执法者。至于同事，将她在罪策局体制内保护得极好，几乎远离所有内部斗争的阿玛迪严格来说属于她的上司，自然不会有人称呼她警官。 “那么警官，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图灵提醒对方。 “噢……打电话……”露西亚顿时反应过来，“‘千面’那个坏家伙将展会内部的信号隔绝了，除了九科的专线外，信号没办法恢复。” “放心好了，很快就能到外面，到时候就能跟家里人报平安了。”露西亚说着，扛了扛图灵的肩膀，“九科在外面建立了安全的科技防护网，没有任何一个恐怖分子能够逃离这里，他们都会被绳之以法的！” 科技防护网……这里指的应该不是某种战术手段，而是进化研究所的某种技术。 也就是说，九科将整个会场围了起来，出不去也进不来……但内部一定还有其他的出口，这些出口必定被九科和其他资本所掌控，那么卡恩他们……不行，头好痛…… 图灵猛地捂住脑袋。方才在逃离纳米虫妖械的追杀时身体多处受创，其中脑袋也遭受了猛烈的撞击。 “再坚持一下，我们很快就到了！” 此刻，二人已经穿过了一片狼藉的休闲区，朝着主展台外场走去。 等到穿过外场，就是大门了，图灵的状态不容乐观，他已经愈发察觉不到幻肢的存在，同时身体状况也在急剧恶化。 第三百零三章 与我共生 “等等……” 突然间，露西亚神情一肃。 啪嗒…… 啪嗒…… 那是来自于天花板上的异响，露西亚猛然抬头，瞬间将图灵推开，腿部的处刑人装甲轰然爆发，伴随着灼热的后空翻划过一串高温的弧形冲击波，空中瞬间炸开一团焰火—— 纳米虫妖械在跳下的一瞬间便已崩坏。 “真奇怪……这些血肉和钢铁混合的怪兽居然没有被烧成焦炭，而是直接爆炸……” “还有！” 来自不远处图灵的提醒下，露西亚反身踢出灼热的冲击波将一只猛扑上来的妖械撕得粉碎，而这，仅仅是浪潮前小浪花。 此起彼伏的嘶鸣从四面八方传来，露西亚快速扶起图灵，朝着墙面的方向缓缓靠近。 一，二，三，四……一共十二只纳米虫妖械逐渐将二人包围，露西亚一片肃然，手臂和腿部的装甲中迸发剧烈燃烧的火焰。 【确认潜在的高危环境，授权处刑人动力炉解放：80%……】 温柔的电子女声从露西亚的身上传来，肘部和腿部的装甲翻开更多的夹层，喷出实质性的高温焰火，露西亚宛如人形火炉一般燃烧在重围中，将后方靠在墙壁旁的图灵全方位护住。 “嘶——！！！” 纳米虫妖械爆发出怪异的尖啸，齐齐冲向中央娇小的人影。独属于罪策局的特殊面甲瞬间盖上露西亚脸部，整个人宛如火焰流星一般冲入敌阵，拳脚之间迸发刚猛火焰冲击波，每一击便足以完全摧毁一只纳米虫妖械，而范围性爆发冲击波更是一次便能将数只妖械囊括冲击在其中，转瞬间便将周围肃清一空。 “呼……吓我一跳。你还好……” 面甲打开，抹掉汗水的露西亚看向被自己的保护的平民，却发现对方面色惨白，整个人状态异常。 “你怎么了？！”露西亚心中一惊，就要冲向图灵的方向，然而密集的噪音下，大量的纳米虫妖械弹跳着腾跃在墙面上，同时身上还爆发出密集的纳米冲击席卷而来，露西亚慌忙躲避，在爆发的火焰冲击之间横转挪腾，并尝试靠近图灵。 轰！！！ 墙壁骤然炸裂，一道身影猛然砸落在地，将火焰流星般冲向图灵的露西亚瞬间弹飞—— 一道由鲜红血肉和金属构成的人形态构装者缓缓起身，一面漆黑如墨的盾牌在身前分裂开来，化作甲壳形状的双翅合拢在身后。 图灵面色惨白地瘫倒在角落中，看清眼前这名构装者面甲前方顶起甲虫般的大角，上面波澜着微小的银沙。 是模拟万鬼缠身的造型而完成的拟态么……居然还有八分相似。图灵面色惨白，脑海闪过思绪。 “这个人的身体里有纳米芥子虫……先带走。” “甲虫”回身瞟了图灵一眼，轻轻挥了挥手，在露西亚愤怒的高呼声中，一只纳米虫妖械叼起图灵的后颈便朝着侧面离去。女警怒吼着，身上爆发强烈的火焰冲击猛然射向图灵，但却被“甲虫”再度挡住，二者撞击的瞬间，爆发出一圈环状的火焰气浪，将四周的展台和墙壁印上一片碾压变形的痕迹。 “走开！犯罪分子！！！” 露西亚一脚踢爆一只冲上来的纳米虫妖械，并堪堪闪过数道纳米冲击，狂猛的火焰爆发中从纳米虫妖械群中一穿而过—— “【火离子扳机】……” “甲虫”喃喃出声，身形闪现在露西亚身前。 “高价值构装者……捕获她。” 轰！！！！ 冲天而起的火光中，露西亚看着图灵的身躯在纳米虫妖械的咬合中摇摇欲坠，心中愈发急切，不顾一切地想要冲过去，但却被一次又一次阻拦，处刑人装甲施展着威力恐怖的综合格斗术，火焰冲击波四散飞震，但却被“甲虫”一一挡了下来，并化作螺旋的突刺狠狠撞击在她的身上—— 嘭——！！！ 一声脆响，露西亚身上的焰火大范围熄灭，胸部装甲蔓延密密麻麻的裂痕，整个人弹跳翻滚砸在了角落中。 “可恶的家伙……”露西亚捂着胸口，飞速起身。 对她来说，保护平民和弱者，就是必须要遵守的准则，而这一点则被对方看穿，并加以利用…… 面甲下，露西亚的眼中浮现出一抹固执的坚决，背后层层展开火焰迸发的引擎和喷射器—— 【授权处刑人动力炉解放：90%。请谨慎使用——】 刹那间，露西亚宛如火箭一般穿过了“甲虫”的身边，高速追向图灵消失的方向。 “甲虫”随影而至死死咬在其身后，双方在半空中展开了一场火焰爆破的空战。 …… …… 图灵被叼在纳米虫妖械的咬合中，浑身上下宛如散架一般剧痛。 从那名“甲虫”出现开始，图灵身体中的纳米虫便开始剧烈暴动了起来。幻肢崩坏的速度开始加剧，甚至隐隐开始啃食他的血肉之躯。 “给我……滚开！” 图灵猛然一挣，后脑处残存的幻肢外骨骼同纳米虫妖械的吻部爆发大片嘶磨的火花，他整个人摔倒在地高速滚动，砰然一声摔倒在角落中。 强忍住浑身上下和骨头断裂处传来的剧痛，图灵高速起身冲向了一处边缘废墟中，钻进各种狭窄的废墟甬道。 纳米虫妖械在身后弹跳咆哮，每一处甬道在他穿过的瞬间便被摧毁坍塌，碎渣翻飞。图灵竭尽全力消耗着刚刚恢复不多的体力，完全无视了重新扭曲的断骨手臂—— 逃亡，不顾一切地逃亡。 逃到露西亚能够追上来的那一刻，而对方也可能就此死在“甲虫”手中，但这是图灵目前唯一的希望。 紧咬的牙关早已渗出层层鲜血，剧痛已经开始麻木，一只纳米虫妖械嘶鸣着弹跳落入他的前方，图灵猛然刹车，腿部高速打滑摔倒在地，滑入了一边扁平的废墟甬道中，翻滚着落入一片漆黑之中，某种尖锐的物件刺穿了他的另一只手臂，划过的瞬间割开汩汩溅血的割长伤口。 图灵最终扑倒在地，面色惨白，气息微弱。 他已经到极限了。 嗙！！！ 嗙！！！ 图灵的侧面猛然凸起，形成纳米虫妖械的头部形状。 这是一处密闭的金属空间，似乎是穷途大厦在展会中心内搭建的特殊房间，由独特的结构组成了严密的防护。 他似乎安全了，暂时的。 张开鲜血四溢的五指，图灵奋力爬行，在外面“砰砰”撞击的噪音中，花了足足三分钟才将自己从地上拉了起来。 背部倚靠在墙壁上，图灵感受着手指之间的湿滑，惨笑一声，最终爆发一阵冲天的大笑。 纳米虫妖械还在持续撞击，凸起的金属不断挤压着本就狭窄的空间，在一阵癫狂的狂笑后，图灵猛然低头，鼻尖滴落一抹鲜血。 “……到极限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遭遇露西亚的庆幸在这一刻消失殆尽，他能感觉到，纳米虫在逐渐深入自己的身躯，啃食着血肉，幻肢传达的信息几乎微不可闻。而他的身体更是在连续的逃亡中千疮百孔。 到极限了吗？ 图灵看着模糊的黑暗，质问着自己。 到极限了吗？ 纳米虫妖械还在撞击，一排利爪猛然刺入墙壁，撕开一片微光的缝隙，并化作一片银沙，细水长流般涌了进来。 【我想活下去】 刹那间，他的脑海中传来一抹陌生而又熟悉的讯息—— 幻肢？！ 混沌的思维进入了片刻的清明，他无比确认，这不是幻觉，而是幻肢正在向自己传达的信息—— 它想要活下去。 咔咔咔…… 熟悉的硅基态裂变声从身后传来，图灵伸手摸向后脑，在原本芯核处理器的位置，他摸到了一抹怪异的突起。 于是他将其轻轻摘了下来，就像是自然脱落的果实一般。 那是一枚漆黑的妖神果实，甚至没有成熟，但他依然能够透过半透明的缝隙，看到其中流淌的脱碳原液。 嗙！！！ 一声巨响，又一道爪击的裂缝被撕开了，更多的纳米芥子虫钻了进来，汹涌地冲向了图灵。 “你是这样想的么……呵，看来是没得选了……” 银潮已经来到了他的脚底，图灵掰开这枚拇指大小的妖神果实，狠狠刺入了胸膛中。 一股冰凉刺骨的液体汇入了身体中。 噗通—— 噗通—— 噗通—— 心跳加速，频率愈发狂放，那声音仿佛来自于耳边，漫长的记忆从脑海中涌出，虚幻般在耳边流动。 那只有一句话： “短则一周，多则半个月，你就会进入无机化。” “多则半个月。” “半个月。” “半个月……” 呢喃化作扭曲的声调，深深地钻入他的大脑。 脱碳原液冲垮了体内的纳米虫。 碳变在拥抱妖神因子。 妖神因子吃掉了纳米虫。 幻肢发出新芽。 混沌逝去，他猛然睁开双眼，一抹狂暴的赤橙电弧在眼底深处乍现。 前所未有的生机在身体深处绽放。 滋滋————！！！！！ 轰！！！！ 赤橙的电弧冲天而起，将眼前的黑暗彻底轰碎，纳米虫妖械被狂暴的释放力震荡击飞，身上沾染着橙色的电能疯狂颤栗。 图灵张开五指，上方细密的伤口被有形的微型体填补，修复，闪烁着电弧完好如初。脸部巨大的裂口完全合拢，消失，宛如婴儿般的皮肤突兀地闪过一抹银色的弧光。幻肢漆黑的新芽上沾染着银色的流光重新生长，深深扎根于身体之中。背部合拢，钢爪旋转，赤橙的电弧上下流窜，在双眼中狂暴。 碳变，妖神因子，幻肢，纳米虫，四项合一，在身躯中趋于融合，并至臻升华—— 滋滋——！！！ 狂暴的电弧从幻肢爪心喷发而出，将一只冲上来的纳米虫妖械电得疯狂颤抖，孵化器核心甚至难以稳固其拟态形象。 “世界树……” 噗！噗！噗！ 轻轻抬手，万千突触从地面中爆发而出，宛如丛生的尖锐荆棘，精准地刺穿了眼前所有纳米虫妖械的孵化器核心，爆开一团又一团的火光。 眼前所有敌人瞬间肃清一空。 电弧顺着背部的幻肢根部一层层蔓延而出，图灵没有过多感受这具蜕变的身躯，已经重新恢复模块化的振幅传播体释放出震荡的讯号—— 万千触须从地面升起，宛如巨大的茧般将图灵完全包裹，升起赤橙的光芒。 数分钟后，世界树根须寸寸解体，一道庞大的身躯从地面站立而起，万鬼缠身睁开腥红的感官目镜阵列。 “置之死地而后生，绝处逢生……来算这笔账吧，冒牌货们……” 世界树根须喷吐，一对对猩红的双眸从深邃的黑暗中睁开，搭载着电浆炮的跳狼群弹跳着冲入了眼前的废墟中。 “杀光它们！！！” 第三百零四章 职责和人情 主会场。 纳米虫妖械嘶鸣，“甲虫”张开一对高速震颤的尖锐手臂，狠狠刺穿处刑人装甲的外壳。 轰！！！ 冲天而起的火光再度逼退来袭的敌人，露西亚微微沉下身躯，面甲下不住喘出大口的粗气。 目前处刑人动力炉的运转效率已经达到了80%，这是露西亚所能承受的极限。而数量似乎不见减少的纳米虫妖械已经将她团团围住，“甲虫”好整以暇地向她走来，仿佛一切胜券在握。 “菲利乌斯……阿玛迪……该死的林怀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强烈的无助感萦绕在露西亚心头，在会场爆发混乱的时候，九科的安排和管理将其完全排除在外，林怀也在那之前失去了踪迹，无人指挥，甚至会场到底发生了什么都是她自己慢慢了解到的。 对她来说，在这里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履行自己应当履行的职责。 看着步伐匀称，不快不慢宛如机械运动的“甲虫”，露西亚猛地捏紧拳头。 在她面前抓走自己保护的平民，对于露西亚来说，这是对罪策局警员尊严的挑衅，而她如果对此无动于衷，因为顾全自身而放弃一个弱者，那就是辱没了自己的警徽。 “来吧，你们这些渣滓！！！” 小姑娘怒吼一声，布满了裂痕的处刑人装甲迸发瑰丽的火焰，胸口一抹铭刻着警徽的图标发出炽热的红光—— 哔哔哔，哔哔哔—— 甲虫身上传来突兀的声响，对方将手轻轻放在了耳边： “这里是‘鞘壁’。” “失去联系？我知道了，我会前去查看的。这边发现一个落单的处刑人，她穿着‘火离子扳机’。等我完成捕获就赶过去。” 通讯结束。 露西亚怔怔地看着自称‘鞘壁’的人闲庭自若地打完电话，挂断电话，继续朝着自己走来，心中霎时燃起升腾的怒火，小脸在平视显示器的光芒下映得一片通红，腿部的灼热推进器爆发螺旋膨胀的焰火： “你在瞧不起谁！！！” 轰！！！ 红色的流星狠狠撞击在鞘壁的身上，等离子高温将四面的一切高速碳化，冲击波震飞一只只纳米虫妖械，横七竖八地翻滚在地面上，一阵狂猛的银沙在鞘壁身上环形炸开—— 噗！！！ 伪装破碎，巨大的盾牌露出漆黑油量的金属外壳，闪烁着高亮的红色指示灯，一根根凸起的工业尖刺宛如机械昆虫的翅鞘。鞘壁浑身上下银色的外表和活性血肉的伪装完全消失，暴露出底部的漆黑虫型外骨骼。 露西亚愣住了。 “你……” 轰！！！ 鞘壁的盾牌宛如浪潮般波动，所以被其吸收的热能和动能在一瞬间爆发而出，露西亚宛如炮弹一般倒飞而出，狠狠砸在地上碾出一层碎裂的沟壑。 嗡！ 盾牌扩张而开，机械裂生成四面传动到鞘壁的身后，宛如翅鞘一般斜向展开。身上的虫型外骨骼波动着一层层漆黑的纳米虫序列，头顶的大角一阵上下伸缩。 “有点意思，小姑娘。” 鞘壁身形一闪，瞬间便出现在堪堪起身的露西亚身前，后者反应极快，反手一拳裹挟着火离子冲击波便砸了上去，在反射爆开的震荡能量中以更快的速度倒飞而出，砸倒了一块高大的展台。 鞘翅盾牌再度回到了鞘壁的身后，上下传动卡合了一番。 “动量计算的纳米阵列，仅凭蛮力是无法打破的。罪策局竟然把【火离子扳机】交给了你……看来我们能在罪策局内得到一个极好的拟态席位。” 露西亚颤抖着从废墟中起身，一口鲜血在面甲内喷出，紧咬牙关看着缓步上前的鞘壁： “你不是千面的人……你是只可恶的臭虫子……” “千面？” 鞘壁猛地一愣，纳米阵列下爆发一阵抑制不住的笑声—— “哈哈哈……你杀了那么多‘白蚁’，居然完全没有发现孵化器核心的存在？罪策局到底将【火离子扳机】交给了什么样的蠢货？” 不知何时已经咬破的嘴唇，露西亚的身体猛地颤抖起来。 【检测到未经授权的命令……处刑人动力炉解放：81%……】 【检测到未经授权的命令……处刑人动力炉解放：82%……】 【检测到未经授权的命令……处刑人动力炉解放：83%……】 “过载？做出超出自己能力的事情，是有意思的选择，这帮虚伪的国际条子里你这样的存在可真是少见……但，这一切是不是太迟了点？” 鞘翅震颤，漆黑油量的纳米构装体瞬间出现在露西亚身前，后者只来得及堪堪抬起一只手臂，便被对方狠狠砸得跪倒在地。 手臂嘎吱颤抖，在对方足以吸收动能的压制下迅速下沉，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节肢刀刃，这股颤抖逐渐蔓延到全身，露西亚只来得发出一声怒吼，面甲下平视显示器上的效能显示瞬间充盈到极致： “我是……联众国跨境对策犯罪管理局delta警员：露西亚·史密斯。” “嗯？” “罪犯…你触犯了……【国际安全法】和【夜州特别行政区法案】中包含故意伤害罪，公共安全危害罪，谋杀罪等多项罪名……” “我有权将你……就地击毙！！！” 【处刑人动力炉解放：100%。警报：您将在6.29秒内殉职。】 “对不起了，大学生……” 之前那名平民的身影在露西亚的眼前一闪而过，随后是那些在自己的帮助下逃离会场的人，还有罪策局内的上司，教官，阿玛迪，菲利乌斯先生…… “你疯了？！” 察觉到对方身上狂涌爆发的能量，鞘壁急切想要后退，但被露西亚反客为主死死拧住了节肢刀刃，火焰冲击波逐渐凝聚，高度爆发—— 嗙——！！！！ 处刑人装甲戛然而止，一连串来自环境的炸响一闪而过，随后便是噼里啪啦分贝极高的金属爆响从眼前传来—— 颈骨坍塌，背阔塌陷，胫骨扭曲……鞘翅宛如铁饼一般被巨大的机械足倾轧在地上，动能吸收阵列高速波动，身躯疯狂颤抖。 露西亚呆呆地看着眼前一幕，视线缓缓上移，掠过亮银色的狰狞金属外壳，迎来一对猩红的注目。 “你……” 突兀出现的巨大机械让情况急转直下，鞘壁苦苦支撑了片刻，在一声怒吼中猛然爆开动能逃离脚底，于不远处爆发一阵纳米虫波动，身上的构装体在转瞬间恢复如初，但当他看清对方外形的瞬间，面甲上的口器出现了明显的停滞。 亮银色的外壳，不同于寻常的构装体，鲜活呼吸起伏的装甲，猩红的双眼光学阵列…… “无翅螂？！你在做什么？你……” 等等！两只眼睛？！ 一个恐怖的猜想在他的脑海中爆发—— 千面本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鞘壁浑身一震，四周的纳米虫妖械冲向了万鬼缠身，自身背后张开鞘翅，内部涡轮机动急速想要升空逃离。 “吼！！！” 一大片激荡的电浆轰击从下方传来，鞘壁后脑生成光学复眼惊鸿一瞥，只看到大量血肉和机械混杂的妖械从废墟中潮水般涌出，背部搭载的电浆炮将“白蚁”一个个轰得拟态波动，形状不稳，孵化器核心当场爆裂。 对方的部队也在这里？！ 这个想法闪过的瞬间，那只刚生成的复眼便看到一抹尖刺高速接近，狠狠扎入其中，构装体难以控制地朝着对方高速拉近！ 轰！！！ 一圈环形炸开的白色气浪与其狠狠撞击在一起，纳米外骨骼瞬间爆裂炸开，粘连着黑色的纳米芥子虫宛如弹簧一般拉到极致，又狠狠地收拢回来： “等等！” 轰！！！ 拳头再度轰了上去，鞘壁身上再度爆发一次弹簧板的动能排解，再度拼合在一起，这一次他没有再多话，而是面对下一发攻击，将身后的翅鞘盾牌瞬间并拢在身前—— 嗙！！！ 金铁交鸣的巨响传来，狂暴的动能让盾牌上的纳米阵列近乎崩溃，惊涛骇浪般汹涌波动，在一阵黑光闪烁中狠狠炸开！ 隆隆—— 四面的展台在顷刻间瓦解，烟尘四起，乱石和设备碎片四散飞溅，在冲天的尘埃中，鞘壁缓缓站定，脚下是两条被腿磨出的沟壑，大量的纳米虫在腿部重新排列构筑。 翅鞘盾牌化作漆黑的流沙淌在了地面上，彻底失去了同他本体的联系。 “如此恐怖的破坏力……” 动量计算的纳米阵列仅仅只负责吸收和返还，加上其中的损耗度，对眼前环境造成的高度破坏甚至还不是那一拳所有的动能。 但他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便感觉到地面猛地一颤，瞬间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劲风吹散了眼前的粒子尘埃，一只狰狞的拳头在眼前高速放大—— 轰！！！ 鞘壁的头部瞬间炸成漆黑的纳米浪涛朝着后方泼洒而去，炸裂从头部瞬间扩散到全身上下，一具诡异的钢骨结构砰然倒地。 万鬼缠身缓缓收回动作，感官目镜将地面残留的尸体高速记录到了脑海中： 那是一种有别于纳米虫核心的串联阵列，和金属相比，更像是一种被包裹的肉体内构。 这就是虫巢内干部角色的改造科技，图灵将其一脚踩碎，周围波涛涌动的漆黑纳米虫瞬间瓦解洒落。 直接秒杀。 尘埃散尽，四面八方跃动的跳狼群精准开炮将四周的冒牌货屠戮殆尽，一个个围拢在了一处废墟前。 露西亚捂着碎裂严重的肩部位置，浑身紧绷地看着这些和纳米虫妖械外形无异的真正妖械。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种活生生的狰狞生物。和纳米虫略显死气的外形相比，这些生物身上的鲜红血肉充满了肌肉纤维的传动特征，更加鲜活。 所以……虫巢是为了伪装眼前这个家伙……可是为什么？ 她想不明白。但更重要的是，刚出狼窝，就入了虎口。 露西亚双眼微怔，却看着四周的妖械逐渐退离身边，跳动着涌入了废墟之中。 他没有对我动手……他救了我…… “等……等等！” 看着转身欲走的万鬼缠身，露西亚猛然叫住对方。 图灵停住，侧身看向对方。 “谢谢你……救了我，可你是罪犯……你是恐怖分子，为什么要救我？” 万鬼缠身的目光上下扫动一眼，身上传来血肉扭曲和金属嘶磨的声响转身离去，明显是没打算回答。 “请等一下！” 露西亚身上猛然跳动鲜红的火焰，冲刺到了万鬼缠身下。 “你是违法者……。” 位于万鬼缠身内部的图灵愣了愣，他没想到女警能偏执到这种程度。不过对方接下来的话让他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神色： “……我可以对你视而不见，但是……你是从那边过来的吧？你有看到一个大学生吗？大概这么高……他受了很重的伤，我得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 露西亚捂着伤口，用另一只手笨拙地比划着。 她当然知道那个大学生被带走的方向，她想做的，只是确认千面在来到这里之前，没有将其波及到战斗中。对方扩散性极强的攻击和针对虫巢的灭杀手段让她对于大学生是否还活着的事实异常忐忑。 “你说的很对，我是一个违法者。” 万鬼缠身发出震荡扭曲的声调，露西亚脸上一愣。 “你可能无法抓住我，但是你可以选择将现在我出现的情况告知给九科和罪策局，这必定会为你增添一笔功绩。或者和我交谈，尝试得知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这同样是获取情报。但听你的意思，似乎叫住我的原因，仅仅只是想要赶紧去救一个普通的平民？” 千面过度平和甚至有些温和的态度完全出乎露西亚的意料，在短暂的愣神后，她迅速回答对方： “如果是平时……我会那样做，但是人的生命高于一切，我不能为了所谓的功劳就让一个可怜的人葬身在这里……他有家人，有朋友，更重要的是，这同样也是我的职责！”露西亚咬了咬嘴唇，“请告诉我，是否有看到他？他撑不了太久……” 万鬼缠身深红的感官目镜阵列注视着露西亚，红光扫向来时的方向，震荡的话语让露西亚双眼逐渐明亮： “一个被冒牌货咬在嘴里的普通人，重伤濒死，我杀死了他周围的虫巢玩意儿，他还活着，但是否还在原地我就不知道了。” “谢谢你……” 露西亚深深地看了一眼万鬼缠身的面部，腿部喷射离子火焰就要离去。 “接下来，我会清除整个展会内的虫子。” “如果你要救人，动作最好快点。” “阵仗恐怕有点大。” 露西亚身形一震，背影点了点头，加速离开了现场。 看着对方彻底消失在了视线中，图灵这才收回了视野，将所有转移到展会中心的妖械向整个建筑扩散。 这时，他的振幅传播体传来一阵来自于子体的呼叫。 “boss？终于联系上您了！我察觉到您调动了跳狼群，是否需要我们立刻入场……” “不。”图灵否决了游鱼的询问。 虫巢的科技过于未知，除了强大的侵略性外，还有无孔不入的定位能力，这也是他没有选择让世界树收入鞘壁构装体的重要原因。 “继续待命，等候我的消息。” 通讯直接挂断挂断。 一抹赤橙的狂暴电弧在万鬼缠身的爪心劈啪作响，这是在进入无机化后，图灵本体的变化。 这和普通的无机化相比似乎有着极大的不同，同时脱碳原液的注入也并没有让他感觉到身体变成了和妖械类似的状态。 这种转变，是以“碳变”为主体的。 刚刚算是还清了露西亚的人情，而接下来…… 呲呲—— 气体震荡喷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似乎有重物落地： “无翅螂？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我检测到鞘壁和大量‘白蚁’的信号都消失了。” 对方的声线非常熟悉。 看着背对着自己，拟态状态的无翅螂，白蛾面甲一闪： “为什么不说话？我的一具分离体和沙湖失去了联系，针对威尔逊公司的计划很可能已经出现了差错，而且对于克罗恩资本的破坏已经达到了九科的心理预期，他们不会再袖手旁观了。” 刹那间，他感觉到眼前的“无翅螂”身上爆发一股强烈的能量波动： “袖手旁观？” 第三百零五章 怒吼 “之前我已经详细交代过了，看来你又没看计划书。”白蛾语气一阵波动，似乎是误会了什么，“九科利用我们清洗局势，而我们要渗透现在的资本构成，互相利用而已。但是林怀那边同样是重点，你为什么放弃了主要目标出现在这里？” 图灵顿住了，思维在高速处理白蛾透露出的关键信息。 九科知道今天虫巢会出现在现场。 但是为了某种目的，很可能是为了打击企业战争中的两个联合集团，默许了虫巢的行动。 尸横遍野的会展中心在眼前闪过，失去了芯核处理器的他，心中升起许久未曾有过的怒火。 被屠戮一空的夜州大学民意团，还有被九科排除在外，却依然徘徊在危机四伏的展会中心救援幸存者的小女警。 这就是九科？标榜着国土防卫的夜州九科？ “无翅螂，你在做什么？回答我的问题。” 未曾有过动静的巨大背影让白蛾心中愈发疑惑，他的面甲闪过湛蓝的弧光，光学传感器聚焦到万鬼缠身脚边的残骸上，身上的指示灯滴滴一闪： “这是……” “白蛾，你在么？” 还未出声，一道震荡的嗓音从他身上传来，通讯指示灯高速闪烁。 “这里是无翅螂，林怀很狡猾，他又跑掉了。” “不过白蚁军团已经散布到会场各个位置，他跑不了多久。” “……” “喂？你到底在不在？怎么不说话？” 咚—— 咚—— 咚—— 沉重的脚步声，万鬼缠身缓缓转过身来，看向不知何时已经开始渐渐后退的白蛾。 “真可惜。” 震荡扭曲的声响在空旷的废墟中回响。 “我还想听你多说几句的。” 轰！！！！ 瞬间坍塌的地面裂开蛛网般的龟裂，地板和钢筋层层翻起，万鬼缠身宛如巨大的炮弹携裹着狂风将白蛾的位置当场碾碎！ 白蛾张开涡轮虫翼险险避开恐怖的突击，碎石和尘埃在他的面甲上弹跳，前所未有的惊惧让他体表波动着强烈的纳米浪。 无翅螂还在追杀林怀…… 那眼前这个是谁？ 千面本人？ 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巧合！ 轰！！！！ 身后的废墟被一爪撕爆，刚猛的后劲宛如台风过境一般卷起万千碎石席卷全场，白蛾身形狂震，为对方恐怖的刚力和性能感到愈发惊惧的同时，脚下一刻不停地冲向无翅螂的方向。 “无翅螂，我需要你的支援，立刻，将所有白蚁军团派到我这里。” “什么？” 巨大的噪音让无翅螂没能听清白蛾的命令。 “千面本人就在这里！立刻，过来救我！！！” 平淡的语调终于出现了大幅度的波澜，鲜红如血的红光迎着烟尘和碎石，在他的眼前高速放大，伴随着一声纳米虫嗡鸣震荡的尖啸声，白蛾宛如在半空中被扣下的排球一般，巨爪狠狠扇在了他的身上，一圈气浪轰然而出，整个人陨石般砸落在地面上，地板轰然陷落！ “嘶嘶——！！” 大量的纳米虫妖械从坍塌的废墟中弹跳而出，化作一个个通体银色的人形蝗虫，对准万鬼缠身喷发出纳米冲击，一道道蓝光宛如激光一般轰击在抬起的巨爪上，环形阵型对准圆心上的万鬼缠身持续释放，一点白光太阳般高速汇聚—— 轰！！！！ 无形的斥力场爆开，地面一层层球形瓦解，朝着外围高速扩散，瞬间席卷小半个会场，白蚁军团当即尖啸着化作银色的细沙在半空中炸裂。 噌—— 翻起的外部装甲贴合回归，庞大的斥力场将四周数十米范围内无差别化作了整齐的球形痕迹。 “这是……磁斥力？！单纯的磁斥力怎么可能构成这样面积的压力？！” 被镶嵌在墙壁中的白蛾奋力将自己拔了出来，顾不得震惊就要再度逃窜，然而耳边一声巨响下，万鬼缠身激荡着漫天的碎石，一只巨爪铺天盖地地砸了下来—— 完了！！ 和使用孵化器核心的白蚁军团以及分离体不同，作为虫巢干部，他们依然是由人类改造而来的纳米构装者，孵化器核心由内里的血肉改造体构成。如果核心架构遭遇破坏，全身的纳米架构就会高速崩溃，就像死去的鞘壁！ 所有的纳米银潮都被白蛾用于生成动量吸收阵列，同万鬼缠身庞大的巨爪撞击在一起，蕴含着至少数十吨的动能在二者之间高速爆发，吸收，震荡，两人身下的地面伴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动能释放而高速下沉爆炸，在僵持了数秒后，白蛾的光学传感器中，万鬼缠身的胸甲层层打开，鲜红搏动虬结的活性血肉中探出一块又一块的诡异阵列，一股强横的斥力场瞬间爆发—— 嗡——！！！！ 一道来自最边缘的蓝光瞬间贯穿了万鬼缠身的胸口，刚刚爆发的斥力场当场崩塌，汹涌炸开！ 建筑碎块和金属零件漫天飞舞，又飘洒着青烟零零散散砸落在地上。浓厚的尘埃中，万鬼缠身缓缓直立而起，感官目镜阵列透过浓尘将一个个出现在会场边缘的人影一一标记。 “到此为止了，虫巢。” 一道凌厉的刀光波动将尘埃肃清一空，为首之人手中的高频分子刀噌然并拢复合，闪烁着高亮的电弧。巫寰宇从他的身侧缓步走出。 大量的处刑人已然将这一片废墟包围，一柄柄动能脉冲步枪对准了会场中的两人，万鬼缠身的头部亮起数倍于白蛾的红点激光。 “九科……” 震荡扭曲的声调在废墟中回响。图灵低头，胸口打开的装甲内，活性血肉一片焦糊，斥力场阵列在展开的情况下被摧毁大半，功效大减。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万鬼缠身看向角落中同样站立不动的白蛾。 “事已至此，还要装么？”巫寰宇身边的副官面无表情，“你们的一切行动都在九科的监控之下，非常感谢你们为夜州未来的治安做出的巨大贡献，现在，黑城监狱和进化研究所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全新的‘温室’，有什么蚊子苍蝇蟑螂的，在那里会生活得更好……” “还是说，你们选择死刑？” 话音落下，枪栓齐动，回响在整个空间内。 万鬼缠身和白蛾遥遥对望，图灵能看到对方面甲上闪过层层流光，仿佛是戏谑而嘲弄的眼神。 “我不是虫巢的人。” “这不重要。”副官皱起眉头，他没想到对方会如此不识抬举，“无翅螂，白蛾，最高通缉名单上的虫子。你们抓不到林怀，而我们会从你们那挖出九科内部剩余的害虫。我们不愿破坏两位身上的人形纳米阵列，但不代表我们不会。九科的耐心只有五秒。” 五秒？ 巨爪骤然捏紧，感官目镜红光大亮： “但是我的耐心，现在已经被你们消磨光了……” 轰！！！ 地面炸裂，万鬼缠身弹射而出，探出的巨爪朝着白蛾铺天盖地地抓了过去，于此同时，九科处刑人手中的动能脉冲步枪弹膛爆发，密密麻麻的弹雨将二人完全覆盖，在万鬼缠身的体表高速弹跳。 巫寰宇无声地对旁边的副官点了点头，后者高频分子刀嗡鸣，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于半空中灵巧地滑过万鬼缠身的巨爪，狠狠一刀刺向图灵的下盘。 图灵顿时下落躲过攻击，刹那间，一道纳米冲击狠狠砸在对方的刀刃上将其摊开，感官目镜阵列中锁定白蛾出手的动作： 对方缓缓收回手臂，面甲闪过高亮的蓝色弧光： “交给你了，无翅螂。” 说罢，白蛾背后的涡轮虫翼猛然爆发，整个人腾空而起瞬间穿过九科的弹幕，就要逃向会场外围。 “站住！” 图灵猛然弹射而起，大量的弹幕将其围堵，叮叮当当地弹跳在装甲表面，两道处刑人弹射而出，波动刀光席卷向万鬼缠身的装甲缝隙—— “滚开！！！” 图灵猛然一巴掌拍飞两人，心中的怒气已然升腾到了极致。 因为那个名为无翅螂的纳米虫人，九科已经将自己错认为了对方，而白蛾更是利用这一点利用九科牵制自己。 而聪明如巫寰宇察觉不到这一点的原因只有一个： 没有人会想到，千面本就在会场内。 “这种虚假的拟态又能为你带来多少战斗力？看来，你还不太明白九科的力量。” 分子刀光轮转飞舞，枪林弹雨密集弹跳，安置在暗处的脉冲狙击围堵着图灵所有前进和后退的步伐。 “你们还要我说多少次。” 万鬼缠身缓步后退，活性血肉迸发一股炽热的蒸汽。 “老子不是虫巢的人！” 语罢，图灵猛然一脚踩踏在地面上，巨大的陷坑瞬间爆开，强横的地震将四周所有的九科警员震倒在地，一道冲天的橙光在人群中爆开—— “掠食龙！！！” 第三百零六章 狂妄之人 吼！！！！！ 惊天动地的咆哮之下，巨大的身形从一片碎石和钢筋的爆碎中拔地而起，冲击拳狠狠砸下，三名躲闪不及的九科警员西瓜般炸开！ 惊惧的枪口对准了掠食龙，后者怼起双拳炸开一片又一片的建筑碎块，如同推土机无视了所有攻击横扫全场，双肩上在后续实验中安装的火炮联组同时向四周凶狠轰炸，场面大乱。 图灵的胸口急剧起伏，哪怕九科为了打击联合集团，如何纵容虫巢，直接对九科出手将会让事情的性质发生难以扭转的变化，千面将会彻底登上九科和罪策局的最高通缉名单。 但眼下的情况他已经让他无法容忍这种蠢猪一般的行径，对于这个官方组织的失望和来自对方的阻挠，误会，骚扰，已经让他的怒火升腾到了极点。 散开在会场内的跳狼群在废墟中急速弹跳，配合着掠食龙迂回骚扰，扑击啃食，电浆炮在处刑人装甲表面炸开，掠食龙的咆哮震荡全场，巫寰宇猛然闪过一只妖械的扑击，手中的高频分子刀高速震荡，切开了一只跳狼的喉咙，已然察觉到了不对，目光锁定在战场中心的掠食龙身上，又扭转到旁边已然冲出重围，朝着白蛾追击而去的万鬼缠身。 “不对，这是……” “这是真的千面！！！” 浓厚的疑惑在他的心中升腾，一直纵观全局的他顿时有些不明白，千面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也仅仅只是疑惑罢了。对于九科而言，千面不也是恐怖分子么？无论什么原因，打就打了。 不过，千面的出现必定是一个异数，计划不能出现任何差错。而如果能够将千面就此扼杀在这里，倒也是一石二鸟的选择。 “将这些怪物留住，分出一部分人尝试带回它们的尸体作为样本，我去拦住千面。” 向身边的副官吩咐一句，面甲瞬间包裹巫寰宇的头部，腿部推进器爆发，破空声炸裂之间，整个人已然拦向千面的前进路线： “停下……” “滚！！！！” 嘭！！！！ 一根尖刺横生的巨大肘击瞬间撞击在巫寰宇的腹部，后者的双眼猛然瞪大，只看到平视显示器中的装甲完整性瞬间下降60%，裂痕布满全身上下，腹部装甲宛如遭受分子打击般碎裂爆开，五脏六腑几乎都要在瞬间粉碎—— 白色的环形气浪从他的腹部扩散炸开，在一声瞬间炸响的音爆下，巫寰宇流星般倒飞穿过战场，砸碎了一片废墟，在地面上留下一道大坑，翻滚，弹跳，最终狠狠击穿了墙壁，大面的坍塌将其彻底掩埋！ “督行官？！” 副官猛然一愣，差点被掠食龙一拳打爆。 “医疗后勤呢？！快去救督行官！！！” 他迅速脱离战场，心有余悸地看向战车般撞入废墟的万鬼缠身。 巫寰宇不仅被对方打出音爆，那种仅仅通过物理碰撞就产生气浪的攻击……这种将蛮力强化到极致的恐怖近战，任何战术手段在其面前似乎都无法起到任何作用，已经不能以常理来看待了。 “噗！！！” 巫寰宇在面甲内喷出大片鲜血，看着一片鲜红的平视显示器，眼中满是压抑不住的惊惧。 这是什么力量？！ 同时，眼前的装甲损毁度还在高速下降，一股未知的狂暴电力正在高速破坏着处刑人装甲！ …… …… …… “抱歉，威尔逊小姐。” 两名九科成员一左一右拦在卡恩面前。 “你们真的不能进去，里面很危险。” 复数的泰克侵蚀者站立在卡恩身后，一道庞大的黑影立于其中，散发出生人勿进的气息。 九科成员无声地瞥了眼那边的大个子，目光回到卡恩身上：“九科已经在全力搜救贵方的失踪成员，很快就会有答复，你们……” “嘭！” 沉重的脚步迈出，二人的话语下意识僵住。 逃生通道后方，一些停留在原地等候着九科救援失踪人员的资本窃窃私语。 那是一名碳基破坏者。 威尔逊公司何时拥有了这样的战斗力？ “让我们进去，或者，我们自己进去，选一个吧。” 卡恩面目冷漠，青绿色的眸子散发着冷光。 “抱歉。” 左边的九科成员态度强硬地向前一步： “我们的职责不允许我这样做。而且……请注意您的言辞，威尔逊小姐，就算威尔逊公司……” 嗑…… 这时，逃生通道侧面的声放器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那是被接通的声音。 会展中心内部四处都有逃生指挥用途的声放器，这里自然也不例外。而除了一开始混乱爆发的时候，这东西响过一次外，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虫巢。” 一道扭曲而震荡的声响从声放器中传来，无数人脸上齐齐变色—— 这声音和混乱爆发的时候，那个出现在大屏幕上的声音如出一辙。 “跑吧，用尽全力去跑。” “冒用我名字的代价，你们很快就会全部吐出来……” “至于九科，把你们的封锁墙建牢了。” “如果有任何一只虫子从会展中心跑出去……你们在会展中心做的事情，我……” 啪！ 一声脆响，通讯似乎被强制断开了。 在会展中心做的事情？ 卡恩瞳孔一缩，脑海中闪过从主展会内撤离时见到的尸横遍野的现场，那抹疑虑在脑海中急速加剧。 “怎么没有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九科做了什么？！” 千面的声音让一直沉寂的人群略显沸腾起来，两名九科成员面面相觑。他们接到的命令仅仅只是看守通道，接应撤离人员罢了。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但从千面的言辞看来，必定是对九科不利的东西。 这时，切断的信号中再度传来了声音，不过确是另一个音色： “九科正在全力救出所有遇害人员，这场救援行动将会持续几小时到数天不等，同时我方也在肃清内部的千面组织……” 啪！ 声音再度被切断。 “如果你们再切断我的播报，我现在就拧断巫寰宇的脖子，说到做到。” ！！！？ 人群当即一片哗然。 “回归刚才的话题，如果九科敢让任何一只虫子从会展中心里跑出去，我不仅要拧断巫寰宇的脖子，今天九科在会展中心内做的一切事情，我保证会从那一刻开始，登上全世界所有主流媒体的头条。” “记住，我说到做到，在那之前，一切都还有的谈。” 咔。 通讯结束。 这一次，对方的话没有被切断，而九科成员的声音也没有再传来。 一切似乎都被默认了。 正在两个九科警员面面相觑之时，无名的碳基破坏者猛然向前，将二人瞬间推开冲入了通道中，卡恩带领着队伍飞速返回会展中心。后方的人群见状顿时暴动起来，纷纷跟在其后方冲了进去。 一通言语，九科的公信力在这批人中迅速降低，他们无法继续等待九科的救援消息了。 “卡恩女士，我们发现了一个幸存者。” 碳基破坏者将一个死狗一样的邋遢男子放到了卡恩面前，对方勉强翻过身来，满脸夹杂着灰尘的惨笑，手上捏着三根皱巴巴的香烟。 “林怀……？” “啊……是你，灰狐的有钱马子。” 林怀剧烈咳嗽着。 “妈的……虫巢那帮混球儿搞烂了我的人工肺……窝在废墟里想抽口烟都难。”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有看到灰狐吗？刚才千面的播报是怎么回事？” 卡恩没在乎对方的言语，一把将林怀从地上扯了起来。 “咳咳……我是伤员，能麻烦您温柔一点吗？”林怀剧烈咳嗽着了，“虫巢的人在这里，他们伪装成千面行动，目的是抓住我，同时向联合集团和各个资本之中渗透……当然，是以千面的名义。” 这就是虫巢想要对我动手的原因……卡恩想到了在穷途大厦会议室的时候，突然反水的沙湖。 “他们是在嫁祸给千面……但是刚刚那通播报又是怎么回事？”一个卡恩自己都觉得有些巧合的情况出现在脑海中。 “看你的表情，你应该已经想到了……咳咳。”林怀咧着嘴，“千面本人就在这里……不仅夜州九科的混蛋吃了个大亏，现在看来，这帮虫子也要倒霉了……对了，我被虫子捻得到处跑的时候，捡到个东西。” 林怀勉强站稳，从怀里摸出一副斑驳的头盔。 卡恩的神情瞬间僵住，一股冷意由内而外地迸发—— “那家伙，估计凶多吉少了……” 那是灰狐破损的面甲，中心的红点满是灰尘，内外充满了诡异的腐蚀痕迹。 卡恩面无表情的接到手中，双手轻轻捧起，目光锁定在灰色的传感器上，再缓缓抱进怀里。 “去找到他。”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小姐……” 身后的康锤抬起手臂，想要说些什么。 “找不到……就别回来了。” 青绿色的眸子不带一丝感情地看向对方。 “但是卡恩女士……您不需要护卫么？” 沉重的嗡鸣声从碳基破坏者的身上传来。 卡恩抓住上衣，随手扯开扣子，露出里面不知何时换上的青绿色紧身衣，一抹电光在高反光的漆皮材质上一闪而过，部分缝合着半透明材料的部位微微闪过能量的弧光，子体尖锐的长尾咔咔探出。 “现在，我能保护我自己。” 由聚合蛋白编制的传导布料闪过密集的电弧，逐渐传导到全身，汇聚于卡恩的左手上，一抹压缩到极致的电浆噼啪作响。 第三百零七章 围攻 声放器的声音停止了。 脚步撞击地面，发出一阵阵重响，废墟在巨爪的翻找中被狂暴地撕毁，一股凶兽般的空腔呼吸若即若离。 无差别环境碾压的斥力场，一拳坍塌动量计算阵列的恐怖拳力，还有方才那让巫寰宇直接横跨半个会场空间的肘击……千面各种恐怖的冲击历历在目，在四周徘徊的万鬼缠身此刻单凭声音就能对白蛾带来极大的压力。 他将身躯缩在一片废墟的夹缝中，面甲侧面的通讯指示器高频率闪烁着。 “我现在的处境很危险，非常危险。” 短暂的讯息送入了纳米通讯模块中。 “它只需要一拳就能坍塌掉我的核心纳米阵列，无翅螂，你到底在准备什么东西。” 一阵杂音后，和万鬼缠身别无二致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我收到了深层网络的信息……” “用你自己的声音！” 信息流中的怒吼让对面的声线一顿，无翅螂的本音再度传来： “看来这家伙给你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嘿嘿，白蛾，你也有今天……” “不要浪费时间说这些无意义的东西，你已经耽搁了太久，我们的整体计划已经受到了严重的影响，而且你还没有抓住林怀，立刻来接应我！” “深层网络告诉我，我们我需要千面。虫母对他很感兴趣。” 听闻无翅螂的话，白蛾沉默了。 “你想活捉他？一个公然向九科叫板，拥有一整支部队的疯子？” “我有我的计划，接收这份信息，然后照做。你现在可自身难保，是时候让我来制定计划了。” “不要擅自行动，千面……” 脑内交流戛然而止，闪烁的通讯器指示灯停止闪烁。 一抹红光映照在他的面甲侧面，不知何时，耳边沉重的脚步声已经消失。 猛然扭头，白蛾的视线迎上缝隙后方一对鲜红的双眼。 轰！！！！ 废墟在顷刻间瓦解，被利爪撕碎，满地狼藉高高抛起。白蛾化作一道银色的弧线在顷刻间穿过大半个会场，以三十度夹角狠狠砸入地面中。 “死！！！” 狂暴的声浪在身后震荡，白蛾只听到耳边传来一阵巨响，身后的地面在一声炸响下瞬间裂开巨大的缝隙，内里的钢筋层层崩塌，线路爆裂，一道庞大的身影从天而降，高高抬起的拳头陨石般砸下—— 轰！！！ 白蛾残破的身影滚落在不远处，小半个身躯被完全摧毁，洒下一片细碎的纳米虫银沙，惊惧的目光看向在对方的砸落下大面积下沉的地陷。 如此恐怖的破坏力，这具构装体简直就是为了毁灭而生，在它面前，任何战术手段都不过是不痛不痒的撕咬—— 只需要一拳，接受正面一拳，他绝对会死！ 强烈的求生欲让身体的纳米虫阵列汹涌波动，白蛾翻身而起，推进器爆发如利箭般刺入废墟之中，只听到身后空气爆响，原本的位置已然爆裂坍塌，密集的碎石和废墟金属弹跳在自己的后脑勺上。 “你跑不掉……” 巨大的爪子捏碎抓空后撕下的废墟残骸，在原地留下一道巨大的陷坑，万鬼缠身炮弹般将白蛾刚刚躲入的废墟掀翻，后者满身狼藉地滚落而出，周身爆发大片白色磷光，炸开小范围的干扰火光，并喷出大量的白雾汹涌地席卷整个空间，将万鬼缠身眼前的一切都冲刷殆尽。 刺耳的风声炸响，巨爪带起的劲风将大片雾气撕裂，一根在顷刻间被拆下来的承重柱狠狠砸落在白蛾前进的道路上，两点红光在他回身的眼前急速靠近—— 轰！ 轰！ 轰！ 轰！ 接连爆发的四声巨响，白蛾被巨爪狠狠抓在爪心，汹涌地冲击在身后定住的承重柱上将其碾断，一连冲过后方的废墟，一道墙壁以及又钢铁浇筑的巨大展台，一道巨大的沟壑横跨半个主会场，宛如高速行驶的列车冲刺而过！ 咯咯咯咯—— 展台在不堪重负的呻吟中轰隆倒塌，白蛾被万鬼缠身死死按在残骸之中，周身满是爆裂的展台电路，身前刚刚重组完成的动量计算阵列迅速崩塌。 “到此为止了。” 狰狞扭曲的声调在尘埃中回响，白蛾勉抬起破损严重，露出银白色纳米钢骨的面甲。 “你的构装体……很强大。如果你加入虫巢……” 啪！ 巨爪猛然捏紧，一阵银色浪潮从白蛾的身上升起。 “这一具身体应该不是什么分离体了吧？” 爪子愈发收紧，纳米芥子虫从白蛾的身上瀑布般流淌而下，高速崩塌。 但白蛾丝毫没有在意正在崩塌的身体，反而将面甲抬得更高，面甲旁边的指示灯疯狂闪烁起来： “看来你拒绝了……很遗憾，是我们赢了……” 万鬼缠身双目一闪，巨爪瞬间将白蛾的身躯撕碎—— 嘭！ 嘭！ 猛然间，图灵脚下的地面狠狠一陷—— 哗！！！ 以万鬼缠身所站立的地面为中心扩展到数十米的直径环形，整个地面化作一片白银的流沙高速瓦解，沉重而庞大的身躯瞬间陷入银色的泥潭中，一道白银构筑的躯体出现在银沙的平面之上。 “没错，到此为止了。” 一具“万鬼缠身”从银色沙潮中升起，一把抓住图灵的手臂，一根银色的管道从胸口探出，狠狠刺入了万鬼缠身二型的胸口—— 数以万计的纳米芥子虫疯狂灌入，以极快的速度开始入侵！ “白蛾，你看起来可真惨。” 无翅螂施施然地收回了纳米管道，以万鬼缠身的形象在白蛾身边蹲下。于此同时，一道道银色的人影从天而降，化作人形的纳米虫人将万鬼缠身二型团团包围。 “快速行动，无翅螂，我们没有时间可以耗了。”一名混迹在纳米虫人中的干部提醒无翅螂，后者瞥了一眼对方，轻哼了一声，将一根纳米管道接入了白蛾的身躯中，短短数秒内注入的纳米芥子虫便将白蛾的身躯恢复。 “立刻控制千面，他非常危险……” “别担心，他现在动不了了。”无翅螂用万鬼缠身的模样双臂环抱，踏着已经完全凝结的纳米地面走到了图灵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确认万鬼缠身确实暂时没了动静，白蛾这才勉强放下心来，已经恢复完毕的身躯重新构筑着各种战术阵列： “你们耽搁了太多时间，我们没机会再抓到林怀了。现在唯一的好消息就是目前整个城市的注意力都已经被吸引到了这里，渗透计划得以正常进行。让那些公司里的虫子开始吧。” “喂，现在应该是我来指挥……” “后面没有战斗了，虽然没有林怀，但抓到千面的话也算是不小的收获。”白蛾说着，看向一边的无翅螂，“这次我承认，你的战术很成功。但是我们必须要想办法离开。” “哼……你也会承认自己的错误？看来这家伙还真是把你给吓着了……我倒是越来越好奇这套构装体了，你说深层网络能够将其复刻……” 啪！ 无翅螂愣住了。 一只巨大的爪子不知何时已经从凝固的纳米地面中拔了出来，将他的手臂死死抓住。 下一刻，一只狰狞的拳头携裹着庞大的动能砸在他的胸口，无翅螂的身躯瞬间炸裂—— “什么！？” 万千纳米冲击四面八方地围拢向中心的万鬼缠身，被一抹无形的球形力场死死地阻隔在外。 被九科的狙击打坏的力场阵列虽然无法再像之前一样大范围扩开，但依然拥有强大的斥力防御。 庞大的身躯拔地而起，巨爪横扫，将四周的大量纳米虫人瞬间崩碎。身躯炸裂，拟态崩溃恢复原本模样的无翅螂震惊地看着大杀四方的万鬼缠身，复眼结构的面甲上闪烁着五光十色的光芒： “这不可能……他没有被纳米芥子虫侵蚀！” 大量的逻辑框格和数据在眼前闪过，来自于纳米芥子虫的识别让他大惊失色：“同类？！！” 图灵缓缓收回摧毁一只纳米虫人的爪子，轻轻扭了扭脖颈： “纳米芥子虫，对我没用。” 虽然不知道目前的身体状况如何，但已经和幻肢、纳米虫、碳变以及脱碳原液完成某种融合的躯体正在发生某些微妙的变化。 而虫巢的纳米虫，已经无法再对他的身躯完成入侵。在幻肢完全接驳进入万鬼缠身二型后，万鬼缠身也无法被纳米虫完成入侵。 “立刻撤退！” “你想要违背深层网络的命令么？” 无翅螂逐渐镇定，瞥了眼一边的白蛾。 深层网络的命令无法违背，而万鬼缠身虽然性能恐怖，但在他看来也并非无法完成。白蛾这是被吓破胆了。 双臂化作银白的螳螂刀，无翅螂不退反进朝着万鬼缠身冲了上去，白蛾心道一声莽夫，立刻接管了现场的纳米虫人，尝试牵制万鬼缠身为无翅螂提供协同作战。 白蛾的纳米阵列多为生存、防御、骚扰作战以及远距离狙击用途，同样也担任指挥官的位置。 而无翅螂则是纯粹的战争阵列，包括无翅螂率领的这一支小队，都是纯粹的战争机器。 然而在万鬼缠身面前，这些“战争机器”似乎显得过于不堪一击了。 恢复原身的无翅螂背后张开涡轮虫翼，极速的身躯穿插在四周的纳米虫人之间，不断游走于万鬼缠身势大力沉的攻击之中，嗡鸣的纳米螳螂刀高速切割，在坚硬的外壳上留下大片喷薄的火花—— “好硬！！！” 万鬼缠身双目红光一闪，巨爪拧动狂风扇向无翅螂，将四周的三只纳米虫人瞬间撕爆，无翅螂的身躯闪电般倒飞而出，险险避开爪击，再度冲了上去： “不过是个缓慢的傻大个……围住他，架设对阵冲击，白蚁军团骚扰作战，吸引干扰他的行动。白蛾，远距离孢子炮轰击。工程师架设增殖冲击炮，战术小组构建阻力带，启动塌陷，五分钟内抓住他！！！” 大量的纳米虫人和虫巢干部围拢在图灵身边，各种纳米战术设备搭建完毕，一波又一波的纳米冲击被巨爪拍碎，撕裂颤抖的白蚁军团。与此同时，整个地面再度分解下陷，浪涛般的纳米芥子虫汹涌波动。 大量的远距离轰炸让图灵心生烦躁，外壳下方的活性血肉瞬间扭紧，巨爪猛然捏紧，外壳层层闭合，积蓄着巨大的力量，最后在脚下狠狠爆发—— 轰——！！！ 炮拳瞬间砸入柔软的纳米芥子虫群构成的地面中，环状气浪爆发，所有纳米虫球形震荡爆开，朝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去。 “拖住他！！” 无翅螂双臂一震，螳螂刀高速嗡鸣，几道柔软的纳米簇从后方的纳米虫人身上弹射而出死死缠住万鬼缠身的四肢，一发蓄力已久的流态动力孢子炮冲向万鬼缠身的头部，无翅螂螺旋在万千攻击之中，直扑向图灵的头部，刀刃对准脖颈下方的活性血肉狠狠切下—— 啪！ 纳米束缚被狠狠振断。 嘭！ 流态动力孢子炮被一巴掌闪飞。 而此刻，两柄螳螂刀已然刺入万鬼缠身的颈部，猛然深入其中，一抹血箭激射而出—— 轰！！！！ 环形气浪在无翅螂的胸口爆发，后者宛如炮弹一般横跨整个主会场，擦过白蛾的脸庞，砸入了远处的废墟之中，庞大的力量将整个天顶和墙壁尽数崩塌！ 建筑碎块零零散散地砸落下来，所有纳米虫人的行动都为之一滞。 太强了。 打不穿的防御，庞大的力量，将所有的战术手段都轻松摧毁。 “就只有这样了吗？” 震荡的声音回响全场，万鬼缠身狠狠一脚踩踏在地面上，咧开裂缝巨大的龟裂，所有纳米虫人齐齐后退一步。 “那就该我了……” 一层层肉眼可见的缝隙从万鬼缠身的面部咧开，令人头皮发麻的血肉扭动声从下方传来…… 嘭！！！ 一道闪电般的身影狠狠一拳砸在万鬼缠身的头部，图灵猛地一个趔趄—— 返回的无翅螂高速修复着身躯，缓缓收回手臂，纳米外壳逐渐凝实，宛如重型机械一般弹起，打开，在喷射的气体声中蜕壳般爆开—— 一只无限接近于虫型的机械生物在半空中爆发尖利的叫喊，刺耳的声浪让图灵猛然半跪而下，活性血肉当即堵住耳朵。 第三百零八章 死讯? 摇摇欲坠的废墟通道中，卡恩猛然停住身形，目光穿过侧面的裂缝看向未知的远方。 “怎么了，卡恩女士？” 身边传来私军下属阿贝尔的声音。 “你们听到了么？” 一阵阵恐怖的咆哮声由远及近地回荡在耳边，所有人屏息沉静。 “这声音……像是某种大体型的野兽在咆哮……” 林怀捂着胸口说。 “准备好武装接触的准备。” 一行人迅速进入备战姿态，在通道中向前扇形推进。 此刻，大半个展会中心内部都已经坍塌成废墟，各种倒塌的边缘建筑、大型展台和工业机械将内部空间分割成各个不规则的区块，经过爆发的大小战斗下的数次破坏后已经面目全非。 “这是……爪痕？虫巢的人可能在附近。”一名勘察者的目镜在四周高速取样，并共享至同僚的频道中。 经过卡恩和林怀的情报交流，此刻一行人已经明白展会突变的原因就是因为虫巢。面对神秘未知的纳米科技，一行人自然严阵以待。 “戒备！” 走在最前方的阿贝尔手臂，众人停止前进。 啪嗒。 啪嗒。 啪嗒。 在一片枪栓拉动的声响中，一只体长过两米的血红妖械从废墟的黑暗中缓缓走出。 “射击——” “等等！” 卡恩猛地出声叫住下属。 那只妖械口中叼着一个人，青绿色的眸子中浮现出一抹希冀，随后在微光的照耀下迅速消失—— 一个身着穷途大厦西装的男子被放在了地面上，废墟缝隙中投射的微光让卡恩得以看清对方的模样——托撒·马奇。 其他人紧了紧手中的脉冲步枪，平视显示器中的战术目镜牢牢锁定那只妖械，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只妖械迅速转身，弹跳着离开。消失在黑暗的尽头前，狰狞回望的红色双眼锁定在卡恩单手抱着的灰狐头盔上。 一行人对视，阿贝尔和林怀无声地摇了摇头。 但还没等几人上前去查看托撒·马奇的状况，前方的黑暗中再度传来一阵异响——一道深浅不一的脚步声，带着液压嘶磨的声响。 一抹金发摇摇晃晃地从黑暗中走出，扶着墙壁的人影注意到眼前战术手电晃动的队伍，脸上猛地一愣。 “你们是……林怀？！” “露西亚？” 林怀猛地一愣，将身侧一柄抬起的枪口按了下去，快步迎向对方：“你怎么在这里？” 蓝白相间的处刑人装甲沾满灰尘，布满了碎裂的痕迹，露西亚脸上浮现的惊喜逐渐消失，一层水雾在黯淡的眸子中浮现，晶莹剔透，覆盖着装甲的手指死死抓住林怀的手臂： “我……我没能救他……” “救谁？”林怀脸上一愣。 “一个大学生……”晶莹的泪花从脸颊上滑落，“他死了……我没能救他……呜呜……” 露西亚狠狠抽着鼻子，沾满灰尘的臂甲将脸上抹得一片脏乱—— 来自环境的沉重压力和浓烈的负罪感将她彻底压垮，扯着林怀的手臂大哭起来。 “你冷静一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还有，先别哭了，这里不安全……” “什么大学生？” 卡恩快步上前，凌厉地双眼死死凝固在露西亚的脸上。 “你刚才说什么大学生？” 在展会开始之前，卡恩和真面目的灰狐见过了一面，因为强烈的熟悉感，卡恩还买了杯饮料试探对方。 那时，灰狐的自称就是“大学生”。而此刻正寻找对方的卡恩对这个名词自然敏感。 强烈的直觉告诉卡恩，对方说的极有可能是灰狐。 然而从露西亚口中得到确切的外形特征后，卡恩彻底怔住了—— “黑色的卷发……和林怀一样高，幕国人……他受了重伤，但是……但是我没能救他……” 卡恩微微张开小嘴，却注意到旁边林怀的注意，缓缓闭上。 她不能过于失态，这会暴露灰狐的信息。 “所以，那个学生怎么样了？” “他……他死了……”露西亚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我们中途失散了……之后他就失踪了，我只找到了他的衣服和被啃掉的……啃掉的尸体……” 尸……体？ 卡恩只感觉到眼前一阵眩晕，大脑宛如遭遇无形的锤击，下意识后退两步。 “小姐……” 康锤试图上前搀扶住对方，却被卡恩轻轻抬手阻止。 “大学生和灰狐有关？”林怀眯了眯眼。 “只是一种可能性。” “那么你的根据是什么？”捂着胸口的林怀嗅到了秘密的味道。 “就在这个小姑娘身上。” 青绿色的眸子看向露西亚，后者在二人的注目下，略显抽噎地将之前发生的情况全数告知。 千面本人出现了…… 这条信息让本就有些沉重的队伍气氛为之一紧。 虫巢，九科，现在还要加上千面。 三方势力混杂在其中进行作战，其中的危险性拔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卡恩女士，我们还要继续么？”私军领袖的声音从一边传来，卡恩沉默着，没有回话。 灰狐还活着……他没有死在虫巢的纳米冲击之下，而是换上了民意团成员的服装藏身……但是仍然在虫巢的追杀之中……而这一切的前提是，这个大学生真的是灰狐。 无论是露西亚口中提到对方脸上的深刻伤痕，还有重伤濒死的状态，以及虫巢的持续追杀，都让卡恩愈发揪心，目光游离在手中残破的灰狐头盔上。 ……死亡 亦或是还有希望…… 要怎么抉择？ 作为领袖，她的职责就是抉择，她很清楚犹豫的后果。 “卡恩女士，我们还要继续么？” 阿贝尔的声音再度传来，所有人都看向她，等待着她的抉择。 啪！ 安静的环境下骤然传来的重响，所有人瞬间端起手中的枪口，在黑暗的尽头，一小队九科警员的身形缓步走出，头部的面甲映照到林怀身上的瞬间，猛然扣动了扳机，卡恩这方的人反应迅速，当即躲入掩体抬手进行火力扫射，但这瞬间爆发的冲突仅仅持续了数秒，便在一阵强烈爆发的地震中顷刻瓦解。 所有人顿时歪斜地摇晃在地面上，在一道震耳欲聋的响声爆发后，又是一道野兽般的咆哮回荡在所有人的耳边，一连串废墟爆碎的噪音传来，仿佛有一只巨兽正在外面大肆破坏。 晃动的地面逐渐回归正常，阿贝尔冲着部队轻轻挥了挥手，准备假设战术设备进行备战处理，不远处的九科处刑人也缩在掩体后方，等待着耳边狂暴的咆哮和噪音逐渐消退。 双方陷入了诡异的默契中，渐渐地，噪音消失，似乎怪物已经远去。阴影中的九科警员微微点了点头，一枚咔咔张开的爆破手雷出现在手中，而另一边的阿贝尔也挥了挥手，食指放入扳机，卡恩的刺尾电能震荡，双方同时起身，枪口互相指向对方—— 轰——！！！！ 在阿贝尔等人呆滞的目光中，一道粗壮的超级激光将前方的空间连人带屋全部湮灭，并在极致的橙色光芒中持续爆发，整整数秒后才渐渐缩小为一道细线，消失在了空气中。 化作热熔高温的圆柱形空腔横立在所有人眼前，在阵阵青烟中，林怀堪堪抬起一半的手枪“啪嗒”一声摔在地上。 所有人瞬间回头看向他，又互相对视着。 这是什么东西？ “别愣着，规避！” 在空腔造成的气压差异下传来一道刺耳的破空声，在卡恩的提醒下所有人这才慌忙规避退向后方，下一秒，几人原本所在位置的头顶瞬间掀飞，打着旋飞翔在半空中，紧接着便是一连串多米诺骨般的恐怖坍塌，一道血红闪现的庞大身躯出现在侧面，巨大的爪子上碾压着一道诡异的银色人影，咧开的巨口中持续爆发着高温蒸汽，并发出狂暴的怒吼—— “是这家伙……” 林怀气喘吁吁地站立在一处废墟旁，身边是神情同样震惊的露西亚： “千面……不，只是有点像……不，他就是千面？” 方才还处于情绪波动中的小女警混乱了。 她实在有些难以将眼前牙口撕裂的人形怪兽同之前“工工整整”的千面相联系起来。 “他在和谁战斗？那是……” 注意到千面手中挣扎的人形，林怀猛然一怔： “无翅螂？！而且还是‘破蛹’状态……” 面甲覆盖，林怀朝着后方高速撤离，但还未迈出两步，废墟中传来的一片栓动声将林怀瞬间包围。 一小队处刑人抬着枪口从废墟中走出，毫不迟疑地对准二人扣动了扳机！ 滋滋——！！！ 粗壮的青色电蛇游走战场，碎尘激荡，卡恩的身躯出现在上方，一排处刑人散发着青烟摔倒在地。 “走！” 大量的处刑人从废墟中冲出，同卡恩的部队枪火相接，然而侧面突然杀出一片嘶吼的妖械，将一个个九科警员扑倒。掠食龙怒吼，一击又一击冲拳横扫战场，万鬼缠身震荡咆哮，同无翅螂高速厮杀在一起，所到之处宛如蒸发一片蒸空地带。 一片混乱。 第三百零九章 谁的退路? 冲天的血水，一名处刑人惨叫着死在反关节足肢的踩踏下，并排的血肉电锯高速运转，腰部关节扭曲，旋身而开的庞大力量同无翅螂的身影撞在一起，后者瞬间向后倒飞而去。爆甲态的万鬼缠身瞬间消失在原地，再度再度出现时已经来到了无翅螂的上空，沉重的指爪瞬间将其踩踏至地面，狂暴的力量在四面八方咧开深刻的沟壑！ “住手！！！” 一抹汇聚的纳米冲击被随手打飞，肩部扭曲的血肉和装甲瞬间构筑一枚巨大的肩炮，对准白蛾发动橙色的电浆冲击，留下一片焦糊的痕迹。 被死死踩踏在脚下的无翅螂爆发一串又一串的刺耳嘶鸣，战场中的妖械九科成员一阵摇摇晃晃，但万鬼缠身丝毫未受其影响，脚下再度爆发狂暴的刚力，将无翅螂碾入深坑，纳米潮炸裂！ “现在，你还能跑么？” 砰砰撞击地面的装甲和扭动的活性血肉将无翅螂死死锁在脚底，巨大的牙口咧开，释放滚烫的热浪，形似独眼的感官目镜阵列高速旋转，将挣扎的小虫子纳入眼底。 “千面……虫巢不会放过你的……你很强……但再强，也只能成功为虫母的宠物，深层网络的伟力你无法衡量，你……” “聒噪！！” 深坑扩散，巨大的圆弧被狂暴的力量震起，无翅螂的头部化作银色的齑粉，在收回的拳头下艰难地恢复。 “到此为止了，虫子。” 橙色的电弧在猩红的感官目镜阵列上流转，万鬼缠身缓缓张开大嘴，内里的机械排布，电弧闪烁，一点橙色的球形凭空浮现在利齿前方。 嘭！ 一发脉冲狙击弹在头部爆发，冒着青烟弹开，留下一点焦黑的弹痕。 电浆在空气中消失，狰狞的头颅回望侧面。 大量的九科成员出现在战场前方，高高低低排列在废墟中，手中的脉冲步枪牢牢对准万鬼缠身，传来整齐划一的拉栓声。 “千面，停止你的行为！现在一切都还能挽回！” 巫寰宇的副官出现在人群之中，面甲遥望图灵。 “挽回？” 扭曲震荡的声响从牙口间爆发： “虫巢的人伪装成我的样子，你们是想放任今天的大屠杀扣到我的帽子上？” “中央猎治科的人就在那边……但你们却毫不迟疑地对他开枪，你现在告诉我，你想挽回的是什么？” “是我一个恐怖分子的配合，还是来自铁幕大陆的信任？” “……” 恐怖分子的话字字诛心，面甲下，副官脸色变得极度难看，九科的计划和应变被对方完全看穿了。 九科这次诱饵作战，只能用损失惨重来形容。 限制林怀的权限，让他来到克罗恩展会，都是为了这一步引出虫巢，借恐怖分子的手清洗联合集团，同时捕获纳米科技，还能清查九科内部的虫子。 巫寰宇的这一步，可谓一石多鸟。但他们低估了林怀，同样没能想到，千面本人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而现在，他们没能在收网前控制住林怀，对方现在已经足以成为威胁巫家的定时炸弹，他决不能活着离开展会，回到大陆，包括后面进来的任何人！ 至于千面…… 天顶爆碎，一个个处刑人从天而降，涂装由黑白构成，胸口浮现着区别于其他处刑人的纹路。 “夜行机动队……”万鬼缠身微微抬起脑袋。 夜行机动队，夜州其中一支军部的名称。夜州没有人不知道这支驻扎军队的名称，只是图灵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是以这种状态对上这支被视为夜州保护神的队伍。 “将你脚下的纳米虫人交给我们，一切都还有的谈的！否则，你将登上国际最高通缉，整个世界再也没有你的容身之处！！！” 在副官的声放器下，夜行机动队的部队背后喷射着白光腾空而起，一连串第六世代处刑人动力炉的授权声回响在耳边，无数武器对准了万鬼缠身，高频刀震荡作响。 战场静默，只剩下机械磨合作响的噪音，躲藏在废墟中的人们看着眼前这一幕。 漫长的五秒钟过去，一抹白气从万鬼缠身齿间喷发，脚底的无翅螂在瞬间被碾碎了内构。 “夜州九科，真是废物。” “这场屠杀如果公之于众，你们的地位会如何？” “林怀如果安全回到大陆，巫家的人还想置身之外么？” “我是恐怖分子，但是‘夜州九科’的退路，找好了么？” 如果不是九科所谓的计划，整个展会内的人不会遭遇屠杀，林怀不会成为诱饵，也就不会引发虫巢的出现。而卡恩依然在危机重重的废墟中寻找着自己的踪迹。 可怜自己在被纳米虫侵蚀的前一刻，还认为九科哪怕暂时受到冲击，也不会善罢甘休。而就算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刻，他们想到的居然依然是让自己留下纳米虫人的性命？ 这一刻，图灵已经彻底放弃了夜州九科。 嘲弄的话语下，一抹光点在利齿前充盈到极致，化作数米直径的恐怖光炮瞬间碾入九科的队伍中—— 轰——！！！ 电浆炸裂，冲天而起的电光柱将一个个躲闪不及的处刑人瞬间吞没！ “世界树——” 脉冲喷薄，处刑人接连冲向万鬼缠身，枪林弹雨顷刻间爆发，一只只妖械从废墟中钻出，穿梭在飞奔的子弹中，掠食龙咆哮，冲进阵地掀翻地面。巨爪捏紧，一处又一处的地面喷薄橙光，构筑冲天而起的巨型机械，混合武装的晋升者直接喷吐在九科的战阵中，展开爆裂态燃烧着红光厮杀在其中。 整个会展中心的废墟，俨然化作战场。 万鬼缠身冲杀在其中，装甲在夜行机动队的武装冲击中一片斑驳，不断弹跳的沉重躯体在地面留下一处又一处的陷坑，转瞬之间碾碎大量处刑人，将位于人群中的副官狠狠按倒在地。 噗！ 鲜血喷洒在面甲内部，在意识的最后一刻，他看到的是急速充盈的橙色光球，和吞没一切的光爆。 “死吧！废物！！！” …… …… …… 天顶被光爆破开巨大的洞口，在高温之下溶解的金属已经冷却，化作斑驳的生铁。 电弧流转全身，卡恩喘着粗气，几名九科成员散发着青烟躺倒在地。 千面和九科的正面冲突彻底散布到整个会展中心的废墟之中，千面靠着恐怖的性能实力和破坏力极强的科技高速屠戮，加上其作战能力诡异的部队和混合怪物，九科节节败退，这一切宛如真正的战场呈现在卡恩眼前，但她在乎的不是这些。 将落到一边的灰狐头盔重新捡起，卡恩轻轻扫了扫上面的灰尘，那些在纳米冲击和啃食下的焦黑已经难以抹去。 千面和九科的战场已经远去，在那恐怖的光柱爆发下，卡恩波动的情绪逐渐沉静—— 在这种恐怖的武器面前，灰狐幸存的可能微乎其微，一时之间，她竟然有些茫然。 前方的废墟坍塌了，一小队九科成员快步而出，在惊呼声中将枪口对准了卡恩。 后者浑身激起电能，在废墟之中闪转躲避，喷发电浆游走，但在体系战术小队的压制之下，一发脉冲弹药高速擦过大腿，一抹血痕浮现，略微迟疑的动作下，眼前枪声大作—— 撕拉！！ 一名扣动扳机的九科警员被拦腰截断，一名晋升者出现在废墟之中，以极快的速度将眼前这批处刑人清除殆尽。 看着收起爪子，朝着自己缓步走来的晋升者，卡恩眼底一沉。 对于这种作战方式还不熟悉的她，再加上此刻疲惫糟糕的状态，对于对上千面的部队，她完全没有信心。 子体长尾在身后伸展，闪烁着电弧，此刻属于无机化状态所能储存的电能已经见底。 尝试向阿贝尔发送信号？或者用最后的电能拼一次……还是说持续游击…… 卡恩抿了抿嘴，看了眼目镜暗淡的灰狐头盔——现在的自己就像个真正的病弱大小姐。 “是卡恩·威尔逊小姐么？” 沉下的眼睑抬起，蓄势待发的卡恩微微一沉。 “请跟我来，有人想见你。” 见我？是千面么？ 卡恩愣了愣，她所能想到的只有千面了。 但她不明白，自己对于千面有什么价值，对方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但眼下，她似乎没有更多选择。 对方迈步向前带路，完全没有搀扶她的意思，不知为何，卡恩感觉那不像是不屑或是无视，而是一种微妙的敬而远之。 “你们想要什么？” “您去了就知道了。” 对方用上了敬语，卡恩更加不解了。 “你们和九科的战斗结束了么？” “我们即将撤离。” 穿过废墟，走上还算完好的楼梯，这里是还算完好的废墟边缘。 “撤离么……既然这样，能否帮我找一个人？我可以用千面想从我身上得到的东西交换……” “卡恩小姐。” 对方停下脚步。 卡恩看向前方，几小时的剧变，外面已是黄昏。金黄的光芒从缝隙中洒下，照亮内部的空间。 千面高大的身影背对着正门站立在中央，庞大的压迫力让她的呼吸微微一窒。 卡恩快步走了进去： “你想要什么？” 对方没有回话，静静地站立在夕阳之中，宛若死物。 “无论你想要什么……能否帮我找一个人？我……” “别喊了。” 清脆的声调回荡而耳边，绿毛的双眼猛然瞪大，略微颤抖的目光看向一边。 图灵静坐在沾满灰尘的排椅上，半身赤裸的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痕，深黑色的眸子迎上绿毛的目光。 “我在这里。” 一抹强烈的心悸堵在胸口，心脏在搅动，咽喉晦涩般堵住，卡恩嘴角微动，不自觉地下弯。 图灵只感觉眼前一花，带着微尘的香风扑面而来，眼前一片青绿的柔软发丝飘荡，后背狠狠地顶在坚硬的靠背上，身前传来一片极致的柔软。 “对不起……我不该走的……我不该走的……对不起……” 第三百一十章 孤独远去 缝隙中透过一片金黄洒在青绿色的长发上，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俏脸，图灵轻轻拍了拍这头绿毛 卡恩浑身一颤，猛地后退脑袋一抬：“你……？” 图灵反手将对方按进怀里，前者一脸错愕。 在她的印象中，这不该是灰狐的反应。 “没事了，事情已经结束了。” 不带电燥感的原声传来，图灵松开了对方，目光落到了地上那枚灰狐头盔上。 “你还带着这玩意儿啊。” 图灵弯腰将灰狐头盔拿起，轻轻擦了擦。 意识到自己片刻失态的卡恩垂下眼帘，将一缕长发挽到耳后：“你朋友捡到的，已经好几个小时了，我……快要放弃了。” “快死了，不过还差点，算是自我抢救回来了。”图灵看着虽然斑驳却不沾多少灰尘的头盔，绿毛明显将这玩意儿一直抱着。 看着图灵全身上下的伤痕，卡恩轻轻咬了咬牙，抬手起手来伸向对方，触碰的瞬间又收回五指捏成拳状：“我想救你……但是库特来了，他打晕了我……对不起……” “如果当时我……” “我知道。” 图灵从自己的头盔上收回目光，抬起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我看到了。你不用自责，当时的你也做不了什么。” 图灵的话语让卡恩心中一颤，猛地捏紧拳头。 “对不起，我太弱了。碳变者……” “放轻松，已经结束了。” 图灵抬起手来，轻轻擦掉对方脸上的尘埃。 “你的反应……和我想象中有些不一样。”卡恩微微侧过头去，并非抗拒，而是感觉到强烈的不适应，“你变得不一样了。” “应该是憋着语气，然后说一句：‘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对么？” 图灵噗嗤一笑，将头盔放在一边，轻轻揽住对方柔韧的腰肢，绿毛猛地一颤，双手抬在胸前一副错愕的模样。 “你真的是灰狐吗？” “放心好了，不是虫巢扮的。”图灵又笑了笑，“我不仅是灰狐，还是千面呢。” “嗯……什么？！” 卡恩猛地抬起脑袋： “你说什么？” “我说，我就是千面。” 图灵轻轻打了个响指，一只妖械从废墟后方弹跳着来到他面前，低下了头颅。 卡恩浑身一震，噔噔后腿两步，难以置信地看着图灵。 “怎么，是不是有点惊讶？甚至不敢相信？”图灵笑了笑，看向旁边站立的万鬼缠身。 “黑陵区的57号街道是我掀翻的。” “龙坡寨第九区也是我炸掉的。” “展会上克罗恩黑市想要对付的人就是我。” “我就是千面。” 摸了摸妖械脑袋，图灵笑着转过头去，将展示作用结束的妖械遣散。 灰狐……就是千面？ 卡恩没能在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中回过神来。 她已经从露西亚的口中知道了袭击展会的势力是虫巢并非千面，但…… 掀翻黑陵区，炸毁龙坡寨，还有刚刚喷吐着战略级武器和九科以及虫巢交战的千面……就是灰狐？ “这……怎么可能？”卡恩松开图灵的怀抱，噔噔后退。强烈的震惊逐渐消退，化作浓厚的质疑。 如果灰狐就是千面，那么对方在威尔逊公司任职一个小小的研发部主管是为了什么？ 拥有如此恐怖科技的他，在威尔逊公司贡献科研，那不就是施舍么？ 而今天她为对方所做的一切，在三方交战的战场中徘徊，寻找，还有什么意义？ 简直就是……自作多情…… 强烈的羞愤在卡恩的脸上蔓延开来，仿佛失去重心一般后退。 质疑，欺骗，羞耻，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此刻的灰狐。 看着双目失神，缓缓后退的卡恩，图灵上前轻轻抓住她的手腕拉进怀抱。 “不要自我否定。我的确差点就死了。” “纳米芥子虫差点把我整个人都啃掉，罪策局的小女警救了我半条命，后面我挺过来了。你带着队伍在废墟里找我，我都看到了。我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就像你说的，很多事情不能仅仅利益来衡量。公司继承人，一个碳基破坏者，好几个泰克侵蚀者，我想如果是公司的眼光，这已经超出了灰狐的价值。所以我告诉了你，我就是千面。” 卡恩愣愣地看着图灵近在咫尺的脸庞，双目微微瞪大。 怀里紧绷的身躯猛地松软下来，轻轻环住他的脊背。 “我知道了……” 卡恩埋下头，她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信任。 “……” “……” “……” “喂……”卡恩抽了抽身子，“可以了吧……？” 图灵紧紧的怀抱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 “你还要抱多久……” 轻轻捏了捏对方柔韧的腰，图灵又紧了紧，才松开了手，微微一笑：“可以了……” 还未等卡恩做多反应，耳边骤然传来一声巨响—— 轰！！！！ 一声建筑倒塌的巨响，室外传来一阵人群的喧嚣。 图灵面色一变，接入振幅传播体： “怎么了？” “boss，巫寰宇跑掉了。” “收尾完成了么？” “多亏了九科的封锁科技，一只虫子都没有漏掉。但是九科……” “暂时不用管九科了，撤离吧。” “我知道了。” 来自游鱼的通讯挂断，图灵的注意力回到眼前，对上目光同样严肃的绿毛。 “怎么了？” “巫寰宇跑掉了，巫家的人……”图灵咧了咧嘴。 “如果对上九科，事情恐怕会很麻烦……”绿毛眸光闪烁，“但是今天事有蹊跷……死的人太多了，就算九科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也不应该……” “九科知道虫巢的存在，他们以林怀为饵，把虫巢钓过来的。” 图灵迈步来到墙边的缝隙，看向会展中心外面的人群，注意到半空中的拍摄无人机后，微微一退。 “所以今天展会内的屠杀，是九科一手造就的，这甚至不能以失职来形容。” “什么……？”卡恩不笨，虽然知道九科之前对他们开枪是为了灭口，但她没想到九科才是酿造今天局面的罪魁祸首，“如果是这样的话……” “今天的事情，被当成诱饵的林怀必然会报告给大陆，驻扎在夜州的大陆监察委员会也不会善罢甘休。而屠杀的内幕被我和虫巢所得知……当然，还有威尔逊公司。” “还有一些其他的人，如果他们没死的话。”卡恩将她返回展会的时候有大批人跟随的情况告知了图灵。 “巫家要完蛋了。”图灵做出判断，“在我的推测和一些佐证显示，虫巢今天要干掉大陆猎治科的林怀，是防止他们在夜州九科的内鬼被查到。而九科利用了这一点，设下陷阱围堵虫巢，想要捕捉纳米科技。同时利用虫巢清洗联合集团的一部分高层。” 卡恩双目一闪：“如果九科的计划成功，这些高层的死亡必定会导致两个联合集团针对虫巢进行报复行为和大量的侦查，不仅企业战争可以延缓，为了拿到虫巢科技的九科也能从中得利……夜州九科，好算计。” “夜州九科的背后是巫家，如果计划成功，他们是最大的得利者。”图灵伸手将卡恩收拢到耳后的头发理顺，使其两边对称，“但是他们没想到，虫巢为了保险，利用了‘千面’的名号和外形，再让两方都没有想到的是，我就在展会中心。” “可虫巢的目的不只是为了杀死林怀……他们明显还有别的计划。”卡恩蹙眉，指的是沙湖突然反水的事情。 “他们的次要目标，恐怕是为了推进企业战争，激化矛盾，然后从中得利……“说到这里，图灵猛然一怔。 “不，这件事……虫巢赢了，并且赢得彻底……” 他看向卡恩，绿毛目光微沉，明显也已经想到了： “联合集团受挫，展会大屠杀，民意团的人也死了七七八八，巫家必然再也无法坐镇夜州……企业战争要提前爆发了。” 夜州九科，算得最多，输得最惨。 “还是不够……”图灵垂下眼睑，坐回到一边的排椅上，“想要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还不够。” 世界树还未发展起来，组织太小。威尔逊公司家大业大，现在有了电浆科技，转化成资产还需要一点时间来沉淀，而如果还要供应世界组织，需要更大的规模，更多的产业。 要变天了。 企业战争，更加复杂，更加混乱。还要继续前进…… 唤出科技树面板，图灵在下方的列车倒计时上停留片刻，目光逐渐失神。 自从上列车回来，一窥世界的阴暗面，如履薄冰，谨慎前行，千面已经站到了一个足够的高度，正面击溃九科和虫巢。但看到的却是更多的未知。 拆不动的虫巢科技，未知上限的处刑人系统，还未现身的巫山极，克罗恩和拉齐姆两个联合集团的深层技术，而这仅仅是夜州。 轻触脸颊，一抹柔软的肉感传来，没有包覆外骨骼的手指，也没有包覆灰狐面甲的脸庞，图灵蓦地想起—— 自己有多久没用这张脸正常地生活了？ 一抹轻柔带着胶质的触感从脸上传来，图灵的注意力回到眼前，卡恩的脸颊近在咫尺。 “你看起来好孤独。” 绿毛眉角下压，将图灵的脑袋轻轻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图灵心底猛地一抽。 室外传来人群的喧嚣，无风的室内，在脸颊上洒下的阳光传来轻微的灼热。 图灵睁开双眼，将额顶退离卡恩的肩膀： “回去吧。” “还有公司的事情要料理。” “安东尼……还有金载阮。”卡恩垂下眼睑，拳头骤然攥紧。 “虫巢的人能够拟态成任何人。”图灵笑着，轻抚卡恩的长发，“你有没有想过最坏的可能？” 最坏的可能？ 卡恩深深地皱起眉头。 图灵摇了摇头，从排椅上起身。 “沙湖和安东尼，都是在展会前经过你爷爷安排的人。” 青绿色的双眼骤然紧缩。 第三百一十一章 是谁叛离了道路 “展会的事情有眉目了么？” 看着走进办公室的下属，金载阮急匆匆地冲上去抓住对方的肩膀。 对方缓缓摇了摇头：“目前还没有任何关于卡恩·威尔逊的消息流出……所有意图进去的人都被九科直接扣押了。但是……九科的巫寰宇重伤了。” “巫寰宇重伤？！” “没错。现在中心城会展中心外面已经涌满了媒体，联合集团的人过去了，和九科的人爆发了冲突。之前内部一直在交战，连夜行机动队都出动了。” “我认为……卡恩·威尔逊的生还结果极低。” 金载阮没有理会下属，一阵来回踱步后： “安东尼那边有说什么吗？” “没有。” 金载阮愈发不安了。 “不能再拖了。如果那个女人死了固然没问题，但如果她已经知晓了真相……她没有理由让公司的人知道，只会偷偷告诉萨克斯。不能再等了。” “吩咐安全部门的人，立刻动手……”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墙边爆发一阵高亮的橙光，一根硅基态根须狠狠刺入金载阮的肩膀，将其钉死在了办公桌上。 “灰狐？！” 下属当即拔枪，被一道青色的电流瞬间击中，整个人抽搐在地。 “卡恩？！” 金载阮按住钉入肩膀的硅基态根须，惊愕地看着两人，抬起改造手臂就要反击，被涌出的幻肢瞬间打碎了构装体，狠狠按倒在地。 “果然是你……金载阮。” 卡恩垂下的手指一阵劈啪作响。 “九科的巫寰宇都重伤了……你们是怎么活着回来的？！” “去和安东尼一起分析分析吧。” 电燥分明的话语下，金载阮只感到后脑一阵强烈的麻痒，奋力抬起的脑袋猛地栽倒在地。 图灵蹲下，在金载阮的身上按了按： “他不是纳米虫人。” 卡恩的目光闪了闪，没有说话。 “刚刚我侦测过了，安东尼现在和萨克斯在办公室。”图灵起身，构筑面甲的幻肢一阵起伏波动，“让展会的随行队伍回来，我们现在直接过去。” 世界树跟须在墙面坍塌消失，图灵用幻肢抓起金载阮，和卡恩一起前往行政楼层。 “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但是爷爷……” “很快就能揭晓了。” 抓着金载阮，二人掠过一路上行政层员工错愕的目光，快步来到位于同楼层的萨克斯办公室。 智能大门指示灯一片鲜红，此刻正是锁死的状态，幻肢利爪猛然插入其中，在一阵钢铁变形和木材碎裂的吱呀声中暴力撕开，弹射而出的钢铁利爪狠狠抓住坐在一边沙发上的安东尼，狠狠砸到了地上。 “卡恩？灰狐！？” 坐在安东尼对面的萨克斯猛然起身，瞬间抓住了自己的手杖。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沙湖和安东尼计划杀死威尔逊小姐。想必会展中心的事情两位已经看到报导了吧？” 图灵将安东尼缓缓拉到身前，看到对方额顶的淤青，面甲下皱了皱眉。 “沙湖？安东尼？”萨克斯眉头一皱，“这不可能，安东尼是多年跟随在我身边的助手，绝不可能想要杀死我的孙女！灰狐，立刻放下他！” “现在中心城会展中心外面全是媒体，还有联合集团，以及大量参展的资本，可我唯独没看到威尔逊公司的人。”图灵双手抱胸，将金载阮甩在地上。 “卡恩！到底发生了什么！？”见灰狐无法交涉，萨克斯怒火不减地看向卡恩。 后者抿了抿嘴，看向地上被死死按住的安东尼： “虫巢突袭会展中心，千面，虫巢，九科三方大战。混乱爆发的时候，沙湖距离我最近，他想杀我。” “怎么会？！”萨克斯满脸震惊，“沙湖担任安全主管多年……是金载阮？！” 安全部门其中很大一部分人和金载阮关系匪浅。 “还有安东尼。”图灵冷冷地看着萨克斯，“沙湖动手的时候，有说过他为安东尼工作。” “他是在……嫁祸……给我……”被幻肢重新按在地上的安东尼咬牙切齿地说道。 “不无这个可能……不如把金先生叫醒，你们好好聊聊？” 幻肢猛然扣死在金载阮的大腿上，后者骤然惨叫一声，从地上坐了起来： “灰狐？！你……” 嘭！ 接着再度被死死按倒在地。 图灵缓缓坐下在身后幻肢构筑的宽大椅子上，面甲上闪过微光： “对质吧，两位。” “灰狐！你无缘无故对我动武！我要卸掉你的职位！！！你……” 大吼的金载阮注意到一旁萨克斯冷漠的目光，语气骤然一泄，猛地咬紧牙关。 大声密谋被使用未知手段的灰狐和卡恩撞了个满怀，他几乎没有任何狡辩的可能性。 “灰狐，证据，你没有证据……” 咔。 幻肢增殖，金载阮的声音从内部传来： “【展会的事情有眉目了么？” “安东尼那边有说什么吗？” “不能再拖了。如果那个女人死了固然没问题，但如果她已经知晓了真相……她没有理由让公司的人知道，只会偷偷告诉萨克斯。不能再等了。” “吩咐安全部门的人，立刻动手……”】 咔。 幻肢回到图灵的背后。 “金载阮……安东尼。”萨克斯猛地坐倒在沙发上，双手拄着手杖，“你们有什么想说的么？” 语音直接砸在面前，哪怕是萨克斯想为安东尼开脱也不可能了。 “这么多年了，我自认为对你们不错……这是为什么？仅仅是因为碳变？权利？” “杀死卡恩……这难道对公司，对任何人有任何帮助么？！”萨克斯勃然大怒。 看着一脸怒气夹杂着沉痛的萨克斯，图灵在面甲下眯了眯双眼。 卡恩站在图灵身边，尖锥状的长尾耷拉在身后，没有想坐的欲望。 安东尼张了张嘴，继续辩解的话，就有些过于苍白无力了。最终猛地低下头去： “是权力。” “我想要更多的权力。” “金载阮找到我，是想要我说服您，让沙湖加入参展的安保队伍。” “在这之后，我能够得到更高的权力。” “什么样的权力……比你现在的位置更高？”图灵冷不丁的话语从一旁传来，“是萨克斯·威尔逊的位置？还是碳变实验室科研主管的位置？安东尼先生，你的科研能力似乎还不足以支撑这样一个位置。” “是金载阮的位置。”安东尼看向一边沉默的金载阮。 “金载阮，你的解释呢？” “解释？呵……我没有解释。”金载阮惨笑一声，“老师，你或许忘记了当场建立威尔逊公司时，为了得到更多的科研资金，必须要将整个夜州医药市场垄断的魄力……但我还记得。” “自从流电寿命逃逸手术大获成功……您再也没有那样意气风发的时候了。” “企业战争来了，现在的威尔逊公司无法渡过这场浩劫……我相信您的领导能力，但绝对不是现在这个状态的您。” “如果这个女人……被您视作珍宝，但实际对公司毫无用处的这个女人……”金载阮怒视向卡恩，“不愿意联姻……不愿意成为社交工具，在臭烘烘的佣兵酒吧里给自己灌着酒精，醉生梦死……她有什么用？” 卡恩面无表情，而萨克斯的眉宇间逐渐升腾起一股怒气。 “对我来说，她最大的用处就是死亡！当您的珍宝毁灭在克罗恩联合集团手里，您才有重回当年巅峰状态的魄力！” “你到底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萨克斯狠狠将手杖杵在地上。 “你觉得我愤怒了，就能带领威尔逊公司打败克罗恩联合集团？！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取而代之有效！” 金载阮面色难看，沉默不语，半晌后才缓缓吐了口气： “您毕竟是我的老师……” 嗙。 “表演到此为止。” 幻肢撑地，图灵落地。 “那么金先生，安东尼，我们不如聊聊虫巢的事情吧？你们之中，到底谁才是被拟态的那一个呢？” “你在说什么东西？”金载阮瞪眼看向图灵，“虫巢？什么虫巢？” 安东尼面色同样疑惑，只有萨克斯面色一变： “你还勾结了虫巢的人？！” 灰狐面甲转向卡恩，二人相视一眼。 “虫巢，一个行事隐蔽，拥有纳米科技，每个成员都能够变化成其他人的恐怖组织。”图灵淡淡地说道。 “你觉得我可能会勾结外人，来对我呕心沥血，苦心经营了多年的公司动手？！”金载阮双目赤红地看向图灵，“你是在侮辱我首席执行官的位置么？” 灰狐面甲看向安东尼。 后者怒视着金载阮，满眼的难以置信，就像此刻萨克斯的神情一般。 “演得不错。” 图灵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幻肢利爪旋转，猛然对准了安东尼： “但是我的布置已经完成了，现在你可以去死了。” “等等！” 嗡—— 电浆爆破，猛然击打在安东尼的头颅上，万千电弧闪烁之间，猛然炸开大量的银潮，一枚孵化器核心被幻肢一把抓住，撕扯而出。 “纳米虫人？！”萨克斯猛然起身，“是什么时候？！” 灰狐面甲瞟向卡恩，绿毛目光闪烁，一副思考的模样。 “我一直在想，被拟态的李功正为什么那天要来到公司。” “后来我明白了，是因为虫巢对各个资本都有计划，具体是什么尚不得知，但终归还是拟态，取代，控制，推进企业战争，获取利益。” “那天负责接待民意团成员的人是安东尼，在九科重视的‘民意团成员’前提下，李功正有足够的理由通过公司的下级员工见到安东尼，所以，安东尼被拟态了。” 萨克斯怔怔地看着灰狐手中的孵化器核心，满目震惊。一边从未了解过虫巢的金载阮更是直接呆住。 “也就是说……他不是真正的安东尼？”萨克斯目光一冷，“真正的安东尼呢？” 灰狐面甲猛地抬起头看，看向萨克斯。 “那就要问你了啊。” 滋滋—— 电浆爆破，萨克斯额头猛然炸裂为瓢泼的银沙，爆开的创口处一片亮银色。 卡恩瞪大了双眼，在电浆爆破的一瞬间试图抓住图灵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 虽然图灵已经告诉过卡恩最坏的情况，但这一幕真的展现在眼前时，依然让她一阵心颤。 那是她爷爷。 至于一边的金载阮更是惨叫一声，连滚带爬地退到了图灵身边：“他……他……” “你是怎么发现的？”“萨克斯”的声音一片沙沙作响。 “很简单。既然能够拟态安东尼，如此容易就能接触到威尔逊公司掌权者的情况下，为什么不再把掌权者也接管了呢？” “至于金先生……不过是做了顺水推舟的工具人罢了。”红点看向震惊的金载阮，“如果今天你做了一切的背锅侠被干掉了，虫巢就可以安心在威尔逊公司扎根下去。而杀死了卡恩，唯一有可能发现萨克斯有问题的人就消失了，整个高层被替换只是时间问题。” “有趣……”萨克斯扔掉手中的手杖，“但假装不知道，你还能多活一会儿。把一切都说出来，那就没有意义了。” “我完全可以现在杀掉知情的所有人，再让白蚁军团完成拟态。威尔逊公司依然是我们的。” “而且整个威尔逊公司，你又知道有多少是我们的人呢？” “我爷爷在哪。”卡恩目光冰冷，直视侃侃而谈的纳米虫人。 “拧碎了，沉到夜鳞运河里了……” 滋滋—— 狂暴的青色电弧将纳米虫人瞬间炸裂，但对方又在半秒内迅速恢复原状： “进化研究所的东西？还算有趣，但是小姑娘，你是准备把整个威尔逊公司的人全部都像这样来一遍么？他们可没有这样神一般的身躯……” 轰！！！ 幻肢弹射而出，将对方狠狠按在了墙面上，银沙飞溅，电弧喷薄—— “这一切都没关系，整个高层全部杀一遍就好了，反正这公司里的人也没什么用……开个玩笑。” 后半句是对绿毛说的。 “现在干掉你就对了，至于其他的……” 世界树根须从四面八方狂涌而出，对准了被死死抵在墙面上的纳米虫人。 “方圆三十公里都在我的监控范围内……没有一只虫子，可以逃离。” 第三百一十二章 混乱之城 “小姐，灰狐先生。” 行政层办公室，康锤庞大的身躯缓步入内。 此刻已经有不少人员聚集在办公桌前。两名纳米虫人的痕迹已经全部清扫。 “根据灰狐先生的侦测情报，目前已经将所有公司内的异常人员全部清除……这还要多亏了碳变实验室提供的武器。” “是灰狐先生提供的技术。”站立一旁的加菲尔德提醒。 “无妨。” 站立在智能办公桌侧方的图灵轻轻摆了摆手。 “即便如此，我们依然有两人重伤，十七人轻伤。目前已经在寻找失踪的董事长先生和员工们，但是依然没有什么头绪。” “找到李功正的下落了么？” “已经在进行调查了……” “效率太慢了。我会亲自负责这件事情，找到李功正，就能找到萨克斯。”图灵说道。 “我明白了。那么对于金载阮的处置……” “金载阮的离开会导致公司出现重大变动，大部分公司经营信息都掌握在金载阮的手里……”一名高层提醒，“卡恩小姐，如果就此处理掉金载阮，对于公司目前的状态可能有些不妥……” “但是金载阮必须死，或者交给九科。” “九科现在无法相信，金载阮必须由我们自己处理。” “但是中高层现在缺失的员工会导致公司情况不稳，目前的局势已经不允许我们再受到更多的冲击了……” 嘭！ 图灵将手抬离桌面，猩红的目光看向众人： “都闭嘴。” 卡恩端坐在智能办公桌后，抬起微沉的眼睑。 “对于董事长的失踪，很快就会有眉目，各位不需要争吵。” “目前这个位置由我暂代，你们应该没有异议吧？” 几颗人头扭动，目光在灰狐和康锤身上短暂停留，最终没有出声。 看着沉默的人群，卡恩微微蹙眉： “那么后面的事情，就由我来安排。” “公司一切照旧，在失踪人员回归之前，让下面的人暂时接任，或者交由同级的其他职员。” “至于金载阮，交由灰狐处理。他的位置由欧文暂代，灰狐的助理更替为金城。” “安全部门主管的职位由沙湖担任。同时，有一支公司的编外小队会回到公司内部处理秩序。此外，鉴于监察委员会的多名成员失踪的情况，首席职位由灰狐兼任，同时对其拟定委员会新成员名单的授权。” “碳变实验室整理泄露文件条目，并向加菲尔德……不，茨菲尔德汇报。”卡恩看向一边摸着脑袋的加菲尔德，“至于加菲尔德主管，你需要在接下来的一周内完成泰克电浆武器的三项基本成品，并拟定工业化程式，尽快进入流水线生产。” “工厂就交由工业研发部来解决，由副主管勃钳来处理。” “同时，对于财务部门的预算拨款进行调整……” 长达一个小时的临时命令下达会议结束，人心惶惶的人员散去，卡恩退去先前的凌厉，慵懒地捂着额头躺倒在椅子上。 “真累……” 图灵走到房间侧面的沙发上坐下，拿起桌面的金色酒瓶为自己倒上一杯，面甲整个打开缩于脑后，轻抿一口： “虫巢的人把痕迹删除得很干净，不过我能够进行铋网络追踪，对于萨克斯，你不必担心。” “我知道。” 手背轻轻贴在额头上，卡恩仰头看着上方华丽而巨大的吊灯，她从没想到自己会如此之快就坐上这个位置。 “有‘千面’先生作为监察委员会的首席，我不担心公司的运转。”卡恩懒懒地酸了酸图灵，“但除了爷爷的事情外，还有九科，虫巢，企业战争……” 绿毛脑袋回正，看到图灵淡着抿着酒杯，并将另一杯金色的酒液被放在了自己的桌上。 “我们之前已经讨论过这件事情了。时代变迁，机遇和风险并存。军工上的事情暂且不谈，现在，我有个新的计划。” “如果巫家崩盘，这座城市会如何？” …… …… …… 六天后。 【观众朋友们，难以置信……短短一周内，整个夜州城正在发生前所未有的巨大变化！ 各位还记得前段时间的酷酷警察么？没错，这个名为九科的神秘部门到底做了什么？！导致在短短一周的时间内就面临如此多的谴责呢—— 位于中心城的最大展会现场爆发大型恐怖案件，在短短四个小时的时间内死亡数量达到了上百！但令人震惊的是，无人为此负责！ 夜州警局和名为九科的部门遭遇了大量民间组织和多家公司的联名上诉，学生游行爆发，多个城区犯罪率直线上升，各大辖区内的大型公司不得不组建自己的安保部队维持周边的治安，警局和九科的公信力降低到了冰点——而这些，还是在这周头两天发生的事情。之后…… 铁幕大陆督察委员会会长意外身亡，新的委员会由夜州九科临时组建！我已经闻到一些不妙的味道了…… 而就在三天前，知名地产商高管在警局旁遭遇枪击后愤怒提出，公司安保应该代替警局服务公共安全，该高管在接受来自国际知名媒体的采访时，强烈地表达了，公司的安保服务应该作为一种有偿的雇佣行为向整个城市提供……这一点，夜州政务会同意么？还是说，在治安维护者的公信力降低到如此地步的情况下，只能采取更加极端的方式……这是否是一种无政府主义的前兆呢？ 但令人吃惊的是，为拯救失信的公共安全，夜州政务发布了一条特殊的临时法案：雇佣制公共安全！！！！与此同时，知名豪门成立军火公司：巫氏工业。为日渐消沉的警方提供武器和武装人员援助……这管用么？ 居高不下的犯罪率，在面对如此高危的城市，一家知名医药公司横空出世，宣布入驻高新科技军火市场，接受来自冰堡、雷伊尔等国的订单，并呼吁大公司应该为整个城市负责，构建维和部队保护公共安全……当维和部队的概念出现时，警察还有什么用呢？ 同时，这家公司以“永生”为广告词，推出了特别的创伤小队保险服务……当你遭遇又一次恐怖袭击，重伤濒死躺在冰冷的水泥板上，一支训练有素且具有强大作战能力的医疗小队就会迅速赶到你的位置将你带入堪比最高中央医院白金级病房的高科技医疗室中……抱歉，这不是广告，只是我刚买这保险，随口一说……】 啪。 图灵关掉吵得耳朵发麻的午间脱口秀节目，从床上缓缓撑起身来。 幻肢整理着一片凌乱的大床，并将几根绿色的发丝扔进一边的垃圾桶，图灵换好衣装，来到客厅将满是酒罐子的垃圾桶打包扔到门口，并在三分钟内完成了洗漱。 看着镜中黑色的眼眸里闪过的电光，图灵伸手轻轻按在脸颊上，一抹高密度排列的银白随着按压浮现在表皮层。 “生命……” 咧开洁白的牙齿，确认自己没有变成终结者后，图灵离开了洗漱台。 灰白色的狐狸随着解开的束缚兴冲冲地跳进客厅，轻车熟路地冲进卧室，将一条女士内裤扔进刚换好的垃圾桶，背上装载的黑色仪器闪烁着绿色的呼吸灯。 “过来。” 幻肢将狐狸抓了过来，检索过其背上的仪器后，图灵伸手抓住狐狸的吻部，看到牙床后方已经浮现出的钢骨蛋白。 克罗恩科技展会的事件结束后，图灵快速统合了生命基金会，并将一部分人员转移到了巢穴实验室中。 而在生命基金会的科研团队入驻下，哈迈德·比安奇的科研项目大幅度推进，目前已经成功生产出了一批【生命演化转换机】，用于推进低损耗模式下的妖械转化。这台仪器中具有可调节的【凡性过滤器】，可以自由选择加速或是延缓。 这是向妖神逐渐摸索的路子。 六天的时间，图灵整理了科技树中的所有技术图标，其中，他通过盖勒·斯汀的脱碳原液注射实验自研推进的妖械转化技术已经在面板中单独生成了一条科技树，其中囊括了常态转化、加入凡性过滤器的高速转化，以及现在的【生命演化转换机】。 现在，这项技术能够通过投入技术值进行攀升，或是嫁接到其他科技上。而经过六天的技术收集，图灵的技术值勉强回到了三百出头的样子，这还不足以对【生命演化机】进行更高的攀升。 同时在这六天里，图灵进行了包括但不限于体能、格斗、射击、战术搭建和布置等多种特别训练，甚至还有以万鬼缠身为基准设计的一套搏杀流程。而这一切，都是为了第三次列车之行。 他还不知道下一个世界会是什么样，而在展会中心吃的瘪让他必须要在拆拆造造之外增长更多的特长。 和狐狸解决了一顿本应是早餐的午餐，将其关回后院，图灵离开了家。 东燕区的街道还是老样子，狂风帮的机车，行走的推车摊贩，不过四周却多了迷光公司维和部队的影子—— 一栋由出差在邦加的老爹完成的内部项目在东燕区落座，迷光公司的维和部队逐渐取代了夜州九科在东燕区的小部分职能。 要放在过去，这是难以想象的，但现在不同了。 六天时间内，企业战争初步爆发。邦加多个局部地区化作血肉磨盘，雷伊尔森林因为一场公司战争而引燃了大火，三分之一面积的林地被烧毁，动物大量死伤。 铁幕大陆受到的波及较少，但是同样被拉入了泥潭之中，于此同时夜州地方监察委员会生变，巫家倒台，两大联合集团以夜州边缘的废墟地带展开了多次武装冲突，同时在夜州市场展开了长期的高科技产品拉锯战，并以维和部队的名义让影响力得到高度扩大，而无暇兼顾九科的大陆迟迟没有介入其中，这最终导致了一件事—— 无政府主义横行。 夜州，已然步入了混乱。 而酿造了这一切的虫巢在整个世界的动荡中销声匿迹，暗中观察着逐渐蔓延的战火和欲望，伺机而动。 至于威尔逊公司，在萨克斯持续失踪的状态下，担任了内部监察委员会会长和工业研发部主管的图灵和目前暂任董事的卡恩一起高度推进产业，接收来自于各个地区的军火订单，同时在各大公司争夺民用市场的时候，以服务型医疗保险完成了第一波资金的收拢——创伤小队服务。 能够为出现生命安全或是病痛折磨的客户提供随时出勤的作战医疗小队，而最高的“永生”级客户还能够接受改进后的“流电寿命逃逸”手术，从各种意义上保障了“永生”。 列车将在今晚0点到站。 第三百一十三章 道别，第三次列车之旅 “您好先生，请出示您的身份证件……” 猩红的感光目镜聚焦在威尔逊公司的安保脸上，单反镜头般缩了缩。 站岗的同事猛地一肘子顶在拦路的安保身上，并快速将对方拉到身后： “抱歉先生，他今天刚报到……” 灰狐面甲转回正面，从让开的道路中跨步而入。 “刚才那个是……” “白痴，不要命了吗！监察主席你也敢拦？！” 身后传来安保低声的训斥，图灵没有过多在意，直线步入威尔逊大厦底层大厅，原本略显喧闹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一行准备从正门离开的公司员工瞬间低下头去，站在一旁为其让开道路。 四名早已等候多时的人员跟在了图灵身后，为首的金城打开手中的终端机向图灵汇报着公司事务。等到一行人消失在大厅尽头后，气氛这才重新恢复喧闹。 “刚才那是谁？好大的排场。” “监察主席灰狐……别在后面随便议论，小心被沉进平海……” …… “今天公司多了很多新面孔。” 电梯内，图灵翻看着终端机上的黑市系统，这是卡恩重新交给他的一份主管终端。 “是的……因为一周前入职的新员工已经全部交接完毕，昨天您没在公司，这两天正好是一些新员工的上岗时间。”金城汇报道，略显紧张地抬了抬眼镜。 “嗯。” 将对方的反应看在眼里，图灵没有多话，静静地等候电梯到站。 一周的时间，大变的城市环境让构装者能够堂而皇之地行走在大街上，威尔逊大厦因此将曾经的特殊员工通道改建为了军事用途，如无必要，图灵现在一般也从正门进入。 在一周前的“大清洗“后，担任了监察会主席的图灵以雷霆手段肃清了整个公司内的恶性斗争问题，基本都是以金载阮一脉扩散出去的恶习。而改变的公司结构也不再是以两种资产互补，常规产业和构装者产业完成了融合，灰狐的凶名就此通过普通人的嘴传了出去。 发展上，永生计划也不再限制名额，新型碳变者的数量正在大幅度增加，结合了子体种子的凡性过滤器保证了忠诚度。加上扩展出的军火业务和创伤小队保险，整个威尔逊公司在短短一周内完成了初步转型，蒸蒸日上。 走出电梯，图灵在两小时内结束了一场中层会议的主持，其中因为巫家倒台，并开设巫氏重工的原因，大量其掌握的资产和公司被变卖，其中就有一家现代化出租车公司落到了威尔逊公司手中。 大量的资本抢占高新科技产品市场，威尔逊公司通过另辟蹊径的创伤小队服务方式从中获利，图灵准备再拓展出智能出租车服务。而人工智能的实现目前还不现实，但是通过遍布夜州地下的世界树根须，让加菲尔德那边对振幅传播体进行专项研究，搭建智能出租车网络还是没问题的。 将剩下的公司日常工作一股脑塞给了金城后，图灵来到了卡恩的办公室。 绿毛慵懒地横躺在智能办公椅上，一边接听着电话，一边眯着双眼把玩着一个全息投影仪。 注意到图灵进来后，青绿色的眸子冲着他轻轻眨了眨。 “这个价格，阁下未免有些太高看自己了。三小时内你们还有机会重新商议，那时候我的助理会再联系你们，就这样。” 绿毛挂断电话，修长匀称的双腿轻轻压在扶手上，脑袋微仰： “千面大人今天有空来公司了？” “今天什么时候走的？” 图灵插手接住了对方手中抛起的全息投影仪，轻轻按下，空气中投射出一小块色彩斑斓的地图。 “早上九点。”卡恩弹出手指，“好玩么？今天加菲尔德拿到了巫家卖到黑市上的东西，进化研究所的全息投影仪。”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已经和大陆彻底决裂了？”面甲分开，图灵关掉全息投影，幻肢展开而出，迅速将其拆卸成大量的零件摆放在桌面上。 “算是，趁着大陆还无法兼顾夜州，巫家准备自己单干了。”绿毛拿起桌上的小零件在眼前端详着。 “巫氏重工……林怀回到大陆了么？” “昨天就到了，不过我也是上午才收到的消息。他告诉我们铁幕目前已经知晓了夜州的情况，过段时间会派人来交接。” 绿毛轻巧地弹离办公椅，坐在了桌上，看着图灵将全息投影仪重新组装好塞回自己的手里： “感兴趣了？一会儿我让加菲尔德将技术资料发给你。” “谢了。” “你看起来似乎有心事。邦加的事情不顺利么？” 将手里的东西往旁边一扔，长长的绿发垂下，注意到图灵略显恍惚的目光。 “来向你道个别。” “？” 卡恩面色一愣： “去邦加？” “不是。” 注意到对方凝重的神色，图灵笑了笑，伸手将一头绿毛理顺对称，再轻轻擦了嫩滑的脸颊： “只是需要道个别，不然心里不踏实。”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卡恩眯起双眼。 “公司目前的发展方向已经基本定下，需要小心的就是巫氏重工，还有和林怀那边保持联系，同时两大联合集团的战火暂时不会在夜州城区爆发，但是不会太久。” “你到底要去哪？”青绿色的瞳孔愈发凝重，慵懒的姿态迅速褪去，渐渐凌厉。 “没什么，卡恩。只是有点惆怅。” 目光掠过卡恩随意坐在办公桌上的身影，丰盈的大腿曲线柔韧地叠压在桌面上，紧紧并拢。 注意到图灵的视线，卡恩微微歪头，凝视数秒后，拿起终端机看了眼时间。 下一刻，细长的尾巴猛然环住图灵，二人紧贴在一起—— “那……想放松一下吗？” 身前传来充满弹性的叠压，腰部环上柔软的肉感，轻柔的吐息扫过脸颊： “今天的事情可以推到晚上再做……” “那也不用现在就把晚上的事情做了。” 图灵有些哭笑不得地按在绿毛的肩膀上，示意自己没事。 端详着图灵的神情，卡恩迷离的双眼这才回归常态，在对方的唇上轻轻一碰： “好吧，缺少情调的男人。” “萨克斯那边，我会让我的人继续找的。” “嗯……” 绿毛垂下眼帘，状态猛地低迷一瞬。 “急也是没有用的吧，虫巢……” 图灵笑了笑，轻轻捏住对方的手掌，卡恩完全靠了上去，将头轻轻放在图灵的肩膀上。 青绿色的发丝飘过眼前，图灵的笑容渐渐收敛，眼前浮现科技树面板，列车倒计时跳跃在左下角。 “祝我好运，卡恩。” …… …… …… 隆隆—— 狂暴气流，壳状脱落掀起的地板，终端机上和家人的对话框瞬间高频闪烁，化作一片漆黑。 图灵收起终端机，看着眼前层层掠过的橙色光芒闪烁在眼前，缓缓在眼前停下。 四周已一片斑驳，踏过破败而陈旧的黑色线缆，图灵穿过月台，穿过了列车的大门。 【您好，乘客。欢迎乘坐由卡戎公司建造运营的轨道交通。我们提供通往其他记忆的便捷交通。您当前未选择目的地。】 久违的话语在耳边回响，幽蓝色的车厢缓缓发动，迅速进入高速状态，窗外的一切都化作深邃的黑暗。 晃动的车厢中，端坐着五个人影。 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身上装配着黑色的管线装置，整个面部被陈旧的夜视仪遮蔽，手中轻轻拄着一根巨大的黑色矿稿，脚下堆满了仪器。 一名衣着破败，穿着长风衣，带着兜帽的男子，隐隐能看到其兜帽下方的黑色面甲。脖子上缠着质感强烈的围巾，后背是两柄细长的刀刃。 一个有些眼熟的干瘦身影，包裹在绷带中的废铁木乃伊。有所不同的是，这次的木乃伊头上多了个眼镜蛇头盔，手上还有一根权杖。 距离图灵最近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端坐在窗门处的男人，半身赤裸，后颈处一抹银光顺着脊椎向下，是一串独特的金属外骨骼。 而最后一个，也是最为独特的一个。 那是在图灵一进入车厢后，便被牢牢吸引了视线的一个—— 一颗巨大的怪兽头颅将前往前方车厢的道路完全堵死，森寒的利齿反射银色的光泽，巨大的瞳孔灰败而充满了煞气。 这些“乘客”，没有一个人是模糊的，这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危险性不会超过天守研究阁。而让图灵有所失望的是，这几个人中，没有任何一位看上去和妖神世界有所关联。 妖神科技是他一切的根基，为了完成人工妖神，图灵需要那个世界的知识。 “这次的‘乘客’……似乎都很不简单。” 简单看过后，他没有着急，列车总会给他足够的时间来和乘客交流。先从最近的那位开始： “你好？” 赤裸着上半身的魁梧男子缓缓转过头来，看向图灵，凶厉的神情下，碧蓝色的眸子猛地化作幽绿的竖瞳，又在瞬间恢复正常： “说。” 有个性。 图灵咧了咧嘴： “怎么称呼？需要帮忙么？” “要，当然要。”魁梧的白人猛地垂下身体，脸颊沉在阴影中侧向图灵，双目散发出一抹微光： “我叫涅利芬·血爪，来自雾城下水道狼人氏族。” 第三百一十四章 克贾卡的头颅 “雾城有一家上流妓管，贵族特别喜欢去那里……不过他们都是披着人皮的黑蝙蝠。管事儿的叫希特利，是个伯爵。如果你爪子够硬，就帮我撕碎他，假如你成功了，我的野兽之血就是你的。” 【涅利芬·血爪委托你进行一项暗杀，作为交换，他愿意将自身特有的遗产交给你。】 【是否接受？】 【提示：接受委托后，列车会负责将你载往涅利芬·血爪的世界。如果你在委托中死亡，列车将负责引渡你的灵魂程序。】 “野兽之血”，应该只是某种在文化环境渲染下的代称，就像“妖神因子”中“妖神”一词，本质上是带有迷信成分的名词。 根据以往的经验，图灵从狼人大汉的口中得到了更多的信息： 雾城被名为渴血者的存在统治，而涅利芬·血爪所在的族群与之相对立，他本人在执行一次刺杀伯爵的任务中丧生。 听上去和一些幻想作品中吸血鬼同狼人彼此争斗的剧本有些类似，虽然涅利芬口吻中带着一些迷信的味道，但对方背后的装置明显属于科技产物。 除了了这些外，其他的信息一概很模糊，图灵大致确认对方口中的所有台词都进入重复状态后，走向了下一个亡者——矿工。 说是矿工，对方的打扮更像是在土里滚了好几圈的遇难特种兵，因为他身上的仪器很多，手里的矿稿看起来也像是某种黑科技产品。 在图灵走过去的一瞬间，一抹阴影投射到了车内，对方的身形在阴影笼罩的短暂消失，又迅速浮现。 这成功地引起了图灵的兴趣，但让他有些失望的是，眼前这个科技矿工，似乎处于某种神经质的状态中： “亮……太亮了……” “太刺眼了……” 无论图灵使用哪种触发词，都无法和对方达成正常的交流状态，他只能放弃。 接着是图灵眼熟的金属木乃伊—— “你好，平民，想要聆听主么？” “如你所见，我是一名神官。你可以叫我玛。” 没有任何意外，又是一个神棍。 图灵还记得，上次的木乃伊自称“苏”，是传教士，这次遇到的明显和“苏”是来自于同一个世界的人，但是职级似乎更高一些。 “神的敌人在金属荒原肆虐，我请求您——帮助我的神，净化异教徒。如果您愿意信奉我神，我可以教您一项神术。” 【玛委托你参与一场信仰之战，并帮助他所信奉的神取得胜利。作为交换，他愿意传授你神的知识。】 【是否接受？】 【提示：接受委托后，列车会负责将你载往玛的世界。如果你在委托中死亡，列车将负责引渡你的灵魂程序。】 这一次的“玛”和上一次希望图灵代替他侍奉神的“苏”相比要正常不少。妖神世界，狼人世界，核子世界，还有一个名为“普尼斯卡”的城市。这是图灵目前所知的三个世界。除去普尼斯卡从上一次列车的雇佣兵身上了解到的信息，感觉上较为正常外，其他三个世界都存在非常严重的迷信文化。 而核子传教士，给图灵带来的这种感觉是最为浓烈的，再加上对方透露的信息，大致判断出一个神教统治的世界并不难。 第四个是流浪武士打扮的男人，他的状态和矿工类似，不过能够交流，但全程嘴里都念叨着“救赎”之类的话语，并希望图灵为他“完成赎罪的道路”。 这些信息还成功触发了列车的提示，但报酬是“未知”。 离开了流浪武士，图灵来到了最后一个“人”面前。 这是一个被切断的怪兽的头颅，整个头部呈现锥型，上面布满了白森森的骨板，看上去像是鼻尖的位置顶出一根鱼叉形状的长刺，双瞳巨大，瞳孔中心是菱形的深绿色，清晰地映照出图灵的身影。 这只怪兽是纯粹的血肉之躯，图灵没有看到任何机械改造的成分在其中。 这颗头将图灵前往前方车厢的道路完全堵死，图灵勉强尝试了一番，他并不能穿过对方去到对面的车厢。如果没有其他触发条件，那么图灵本次列车的选择，也就只能在这五人之中了。 就在图灵思量之时，他看到眼前的巨口突然张开，一抹强风猛然吹起他额前的发丝： “你……” 图灵下意识后退一步，身体微微下沉，幻肢延展而出对准这颗脑袋张开。 “……想听听我的故事么？” 怪兽的声音震荡着图灵的耳膜，像是台沉重的低音炮。 主动攀谈？ 图灵眉头一皱。 在他的印象中，这类的灵魂程序都是很少遇见。 怪兽没有理会图灵的反应，而是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我来自……穹顶之都，普尼斯卡。” 图灵的瞳孔微微一缩。 “……我曾经战斗在荣耀的角斗场，杀敌无数，成为了最强的【王廷恶兽】之一……” “但是……在为了夺回荣耀的最后一战上，我输给了我宿命的敌人。” “他叫亚森·克劳，他曾是一名恐怖的擂台猎杀者，但在最后的战斗中，他的手段并不光彩。” “我不甘心。” 轰！ 血肉扭紧，利齿咬合，发出一声爆鸣。 “帮我杀了他，我可以将这个东西，预支给你。” 一柄断刀从对方的嘴里吐了出来，锋利的尖角“噌”地一声插进了列车的地板中。图灵后退一步。 【王廷恶兽-克贾卡委托你杀死他的宿敌：亚森·克劳。作为交换，他愿意将伴随自己征战的神秘武器赠送给你。】 【注意，对方愿意提前支付。】 王廷恶兽……普尼斯卡…… 在上一次列车中，图灵从一名雇佣兵的嘴里了解到，普尼斯卡是一座“娱乐之城”，流行神经连接的怪兽角斗活动。 也就是说，眼前这只“王廷恶兽”，是一只擂台上的怪兽。 图灵斟酌片刻，开口道： “普尼斯卡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啊……为荣耀而升，角斗士的战场……罪犯也能够永生的地方……” 第三百一十五章 意外的展开 “重新？” 图灵捕捉到对方话语中的字眼，但是克贾卡没有给出解释。 “能跟我说说‘超限角斗’么？” 幻肢在背后构筑座椅，图灵在对方的眼前安然落座。 “当然……无论你是谁，都可以通过超限角斗获取自己想要的一切……但对我来说，那里是荣耀的，至高无上的一切……穹顶之屋！” 穹顶之屋？ “那是什么地方？” “意识传输……挣扎，进化，还有战斗……” “我所渴求的重点，荣耀的尽头……” 对方含糊其辞的回答让图灵反复发问，但关于“超限角斗”的内容似乎就仅限于此了。 “你看上去是一只怪物？” 图灵开始将话题引导向别的方向。 “我，克贾卡，是一只高贵的王兽！” 一阵密集的排气孔从对方的鼻尖排开，喷发出强烈的腥气，“怪物”这个词似乎让克贾卡感受到了冒犯： “注意你的用词！！！” 狂暴的气流将图灵整个向后吹去，列车内宛如刮起十级台风，足足肆虐数秒才渐渐散去。 摸了摸头顶完全竖立而起的刘海，图灵的神色逐渐严肃，张了张嘴，即将说出的话语略微斟酌： “如何……才能变得像您一样强大？” 他不认为对方一个角斗怪兽会是个知识分子，会告诉他对方世界的科技特性，所以他选择了一个靠拢对方立场的发问角度。 菱形的瞳孔锁死在图灵的身上，逐渐微缩： “战斗……无尽的战斗……在强敌面前……活下来。” “荣耀的生物……只需要战斗，就能够立足于世界之巅……” 狂风再度肆虐，克贾卡略显浑浊的双眼逐渐明亮。 图灵的问题似乎让他有了些回忆，但很快这种状态便结束。 而这样的回答，却不是图灵想要的。 目前，他需要在涅利芬和克贾卡的世界中选择一个，至于核子沙漠金属荒原什么的，并没有引起他的兴趣。 而克贾卡的世界，明显具有一套非常完备的生物培育体系，不然无法支撑“怪兽擂台”这样的娱乐活动。对于对方的报酬，一把破损的断刀，图灵倒是并不贪图。 只是这断刀的长度，看起来也就克贾卡一只牙齿那么大，为何会是“伴随自己征战的神秘武器”？ 回望一眼车厢后方的狼人大汉，图灵略微思索，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而就在这时，来自列车的逻辑框格在眼前跳出： 【提示：接受来自“王廷恶兽-克贾卡”的委托后，列车会负责将你载往“克贾卡”的世界。如果你在委托中死亡，列车将负责引渡你的灵魂程序。】 【提示：鉴于你目前的权限为：乘客。你将在列车的安排下，载入一个最合适完成该委托的身体。】 也就是说……我依然无法使用自己的身体？ 图灵面色微沉。 在不能使用自己的身体，且只有一次生命的情况下经历一个未知的世界，这是个坏消息。 “如何使用我自己的身体？” 逻辑框格在眼前消失，一行新的提示出现： 【你需要获取的权限组为：摆渡员】 “那就是暂时没得选了……” 看了眼手心，一抹橙色的电弧一闪而过。 “对于你的委托目标，亚森·克劳，你有什么可以提供给我的？” 克贾卡张开大嘴，沉闷地回答： “一个卑鄙的背叛者，欺诈者，毫无荣耀可言的渣滓……” “他可能依然在擂台上。” 最后的信息仅此而已，对于亡者的灵魂程序，图灵也并不报以更多的希望。 相比于狼人那边，克贾卡的世界，知识更具诱惑力。一套完备的生物培育体系，或许能够和妖神体系相结合。 “我接受你的委托。” “很好……” 克贾卡咧开大嘴。 “这把武器……就交给你了……” 图灵握住了断刀不似刀柄的刀柄，一抹强烈的信息流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逝。 【你接受了一位乘客的委托。】 【是否现在启程？】 “不。” 【您暂缓了本次行程。目的地已自动设定完成，列车将于五分钟后前往该目的地。】 五分钟，在图灵尽力榨取克贾卡身上所有能够告知的信息后，列车猛然加速，早已固定在四周的幻肢让图灵稳如泰山没有摔倒，最后行驶渐停，车门打开，映照出一片白光。 幻肢噌噌松开了地面，图灵回望了一眼克贾卡，还有车厢后遥远的黑暗，手中握着那柄断刀，快步走入了白光之中。 …… …… …… 冰冷，黑暗，心跳监测仪器般的滴滴作响。 图灵感觉自己被挤入了一根细长的流管，投入了一滩没有波澜的死水，猛然睁开了双眼。 昏暗的冷色灯光，照亮略显狭窄的空间。 鼻息之间传来自己粗重的呼吸。 一些仪器正连接在他的身上。 “提示：囚犯编号6202596621021。你的休息时间还有三分钟结束，请注意时间。” 囚犯？我在监狱？ 图灵猛然起身，脚下传来了迟钝的触感—— 一块冰冷的金属地板。 这不是病床。 手脚挪动，摩擦着地面，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图灵张开手指，看到一对尖锐的利爪。 他愣住了。 尖爪，骨板，触觉怪异的身躯，位置奇怪的耳朵，诡异至极的视觉体验。 图灵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四肢着地的怪物。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直接进入了怪物的身体！？ 瞬息而过的慌乱在心中压下，图灵扫视整个环境。 他被封存在一件刚好能容纳下身躯的房间中，前方是闭合严密的铁栅栏，一排指示灯为红色的电子锁将其锁死。 他的左侧，是一个指示灯同样为红色的电子门，下方是一个先进的喂食槽，里面装满了漆黑的石头，反光强烈，看上去更像是金属。 而在他的右边，则是一台集成了全息投影的仪器，一个黄色灯光的枷锁机械联通在上面，图灵用爪子生涩地扣住一个机械帽，轻轻掀开，指示灯转黄为绿，“铿铿”地打开，露出里面刺入身体的导线，有些类似于医院检测身体的电极。 而一边的全息投影仪器，正投射出他此刻的状态： 【囚犯编号：6202596621021 盗窃罪 阿尔法级合成兽 随机模板：霍克尔——长尾啮齿兽。 竞技性能：低。 模板评价：可怜的口粮。】 第三百一十六章 擂台 在这些基本的资料侧面还有几枚悬浮的按钮，随着爪子戳入，这些全息影像构成的视觉图形快速变化为多彩的立体模型—— 一只体表覆盖着斑驳骨板，背后生长着一片密集刚毛的怪物呈现在图灵眼前。 前爪四指，略为灵活，偏灵长类的食指上各有一枚粗大的爪子，其余手指的爪子略短小。 后腿肌肉紧密，尾巴包覆着厚重的骨板，占据整个身躯的二分之一。一对向后高高竖起的精灵耳覆盖着骨板，保护紧密。双瞳为纯黑色，无眼白。吻部牙齿生长密集，虽形容是“啮齿兽”，但排列上却和鲨鱼牙更加相似，层层叠叠排列，非尖锐，类似平齿。图灵还能感觉到这些牙齿不断传来生长的挤压感。 整体看上去，就像是…… 体长两米多的蜥蜴+老鼠+穿山甲+豪猪？ 除此之外，图灵还发现自己身上有不少黏糊糊的液体，房间顶部可开合的巨大天顶装置足以看出，这具合成兽的身躯是从上面崭新投放的。说不定才刚出培育舱没多久。 “一种身上具备了多种生物特征的合成怪兽……但是现在这里是监狱，监狱关着的却是怪物？总不会是因为穿拖鞋打超限比赛而被关起来了……” 图灵用那两只粗壮的指抓挠了挠地面，在钢板上留下清晰可见的白痕。 熟悉着这具新身体，一个在之前被他所忽略的细节跃入大脑—— 那把断刀哪儿去了？ 图灵开始寻找“克贾卡”提前预支的报酬断刀，在刚好够他原地转圈的屋子里绕了绕，最终在自己的尾巴末端找到了那柄刀。 这柄刀似乎和尾骨末端生长在了一起，在原因未知的状态下，图灵只能将这归结于列车的功劳。 回到全息影像，图灵尝试在上面找到更多的信息，而这时，一开始出现的声音再度传来： “提示：囚犯6202596621021，你的休息时间还有两分钟结束。你还有共计两分钟的时间来查看你的对手资料，请注意时间。” 图灵心中一紧—— 对手资料？ 在可操控的全息影像上，图灵找到了所谓的对手信息： 【囚犯编号：6202596622056 强奸罪 阿尔法级合成兽 随机模板：戈尔贡——强壮的毒囊。 竞技性能：优。 模板评价：阴狠的捕食者。】 “强壮的毒囊……” 也就是说……自己这个罪犯，是被投入了超限角斗场的罪犯，并且即将和另一名罪犯进行角斗…… 一个让图灵略微心惊的猜测从脑海中浮现，而眼前的情况和克贾卡描述的“荣誉”简直八竿子打不着！ “这就是列车所谓的‘最合适的载入对象’……” 咧了咧牙口，图灵迅速唤出科技树，不出所料，全部灰色！ 但在这些灰色的科技树旁，出现了一个单独的面板： 【霍克尔】——【未知科技】——【未知科技】 “这具合成兽的生物科技被科技树识别了，另一个未知科技应该是那把断刀。我没有相关知识，无法做出任何攀升和改动。临走前囤积的四百多技术值目前无法派上用场，那么还有我能够采取的手段么……” 从全息影像给出的信息可知，对手的合成兽素质远高于他，图灵也不会信任自己此此刻这具陌生的躯体，他需要别的手段，能够被他此刻所利用来战胜未知敌人的手段…… “注意：休息时间结束。” 滴滴…… 哐！ 钢铁碰击的闷响，牢房整个向上升起打开—— “囚犯，请离开房间。” 全息投影猛然鲜红，跳起三十秒倒计时，一盏又一盏的灯光在牢房外照亮，一个隧道呈现在图灵眼前。 “一来就是噩梦开局么……” 五指渐渐收紧，图灵向后缩了缩身躯，目光注视着全息影像的倒计时，随后转移到天顶角落中转动明显的摄像头上，思维高速转动。 直接迎战？ 信息完全未知，找死。 这把断刀？ 未知的武器，甚至不知道用法是什么，找死。 逃出去……自然也不现实。 “警告：囚犯，请立即离开房间。” 鲜红的数字即将进入十秒倒计时。 “当你的时间完全结束，神经毒素将会完成对你的处决——十，九，八，七……” “六……” “五……” “吵死了。” 爪子猛然插入全息影像仪器中，伴随着一阵电线爆裂的火花炸响，被图灵狠狠撕了下来。 修长的身躯快步奔入了隧道中，抓着那一块全息影像的完整残骸，巨大的牢门在摆动的长尾后方轰然关闭。 外面的空间大亮，数道高明度的聚光灯垂直打下，图灵微微眯了眯眼，双眸中万千晶体高度拉伸，眸色由漆黑迅速化作深灰。 这是一个没有观众的角斗场，且面积并不大，只有约接近十米的直径，由普通的石料制成。一个无人机发出轻声的嗡鸣盘旋在上空俯瞰下方。 在图灵的对面，一只身高近三米的怪物早已等候多时了—— 遍布全身稀沙作响的墨绿色鳞片，吞吐的蛇信子，壮硕的身躯，锋利的爪子。 这是一只外形近似蜥蜴的强壮怪物，半直立的姿态站立在对面，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响尾蛇般的战栗感。 这就是名为“戈尔贡”的怪物了。 “嘶嘶……” 对手伏下身躯，吞吐蛇信子，双眸化作细线般的竖瞳，口齿咧开至整个颈部—— “沙沙——！！！” 间歇式鸣响的刺耳吼声下，六枚毒牙在聚光灯下散发着寒光，青鳞覆盖的三指巨爪猛然捏紧狠狠砸在地上，碎石飞溅。 一股强大的压迫力迎面扑来，图灵谨慎地将身体压倒在地，深灰色的眼眸闪烁着莫名的光泽。 再多一点，对手怪物的体型就要直逼万鬼缠身原型机了……如此庞大的体型，能够爆发的力量自然也是巨大的。万鬼缠身内部那由他亲手移植的虬结活性肌肉历历在目，图灵非常清楚这一点，这不得不让他愈发慎重。 “欢迎来到监狱，囚犯。” 一道声音合成的男声响遍全场。戈尔贡抬起头来，吞吐蛇信，而图灵所在的霍克尔目光一刻也未从对方的身上离开。 “在你们对神的子民犯下罪行的那一刻，结局便已注定了。” “但好消息是，你们有机会使用更强大的身体，更绝佳的场所，来宣泄你们身上的暴力因子。” “化身野兽，证明你存在的价值吧。” 第三百一十七章 欺诈师 犯罪者……会被投入到怪兽的身躯，参与角斗？ 这和克贾卡满嘴的“荣耀”根本不一样……也和我进来之前设想的情况不一样…… 图灵在吸收信息，而随着男子话语中的最后一个字落下，狂暴的嘶吼从对面传来—— “沙——！！！” 伴随着沉重的闷响，一个又一个的小坑在戈尔贡的脚下爆发，墨绿色的身躯张牙舞爪地朝着图灵撞了过来！ 注意力从未脱离对手的图灵猛然朝着一侧闪躲，但脚下却猛然发出一声脆响—— 咔！ 尘埃四起，图灵猛地侧滑栽倒在地，腿骨传来一阵钻心般的疼痛。 扭伤了。 “草……” 心中怒骂一声，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这具非人的全新身躯还是让他感觉到极度的不适应。 没有顾及疼痛，图灵护着自己拆走的全息影像机残骸，从地上快速起身，却发现对手狠狠撞在了自己刚才出来的隧道大门上，七荤八素地踩着醉步。 强奸犯先生看起来也没多好。 修长的身躯猛然窜了上去，利爪狠狠掏向对方的脖颈—— 嗤——！！！ 一串稀烂的痕迹在对方的鳞片上裂开，渗出细密的血珠，并发出一声惨叫。图灵一击即退，身躯在地上打了个滚重新站了起来，接着又不适应地趴倒在地。 强健的双腿踩下密集的龟裂，戈尔贡的眼神暴虐地看向图灵，一只爪掌死死地捂住脖子，但旋即一愣，松爪—— 密集的鳞片在对方受创处高速生长，新的鳞片将伤口重新遮蔽，血色不见。 万鬼缠身都不具备的强大代谢能力…… 深灰色的双眼猛然一沉。 趁你病，要你命，图灵自然不会错过刚才的攻击机会，同样也是试探。 但他没想到，这杀伤力似乎只能是挠痒痒级别的。而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对手对自己的身躯也不熟悉…… 怒吼在前，图灵满地翻滚躲过一次胡乱的拳击，整个地面裂开密密麻麻的缝隙—— 但是身体素质的差距，就有些过于巨大了。 狂暴的乱拳再度而至，图灵猛然后跳，咽喉挤压，高喊一声： “停停！” 戈尔贡的身躯下意识定了一瞬，又充满恼火地继续锤了过来—— “你的身躯如此强壮，为什么我们不合伙一起逃出去呢？” “强奸犯”顿住了。 “杀了我，你又能得到什么？不就是随了这什么监狱的意了么？” 图灵将全息影像残骸的粗大电线缠绕在自己身上，将这东西牢牢挂住。 “考虑一下如何？像是刚才关住我们的大门，你也只需要一拳就可以打碎吧？” 戈尔贡看了看自己的爪子，随后抬起的眼神中浮现出一抹嘲弄的神色： “你……” “没有看手册么？” 对方的声音刺耳而沙哑。 图灵愣了愣。 “我们此刻身体的意识堆栈掌控在他们手里，随便按点儿什么东西，就能把后颈窝炸开花……” “不打……” “就死！！！！” 沙——！！！ 头颈以夸张的角度极度咧开，庞大的身躯宛如战车般朝着图灵冲来！ 轰！！！ 墙壁石块炸裂，戈尔贡将肩膀从坑洞中拔出，再度朝着图灵猛冲而去。 两道身躯，墨绿色宛如狂暴战车，一拳又一拳狠狠砸向图灵，后者逐渐适应着霍克尔身躯，利用身材的修长和矫健闪躲着对方一次又一次的攻击。劲风在二者之间呼啸，石块在脚下碎裂。伴随着对方又一次狂暴的拳击，图灵猛然后闪，空翻而起，轻盈地落到了一侧的墙壁上，环绕而行—— 在经过幻肢和新的芯核处理器多项素质强化的状态下，图灵已经快速适应了这具身躯。 灰白色的怪物飞扑而起，利爪刺入墨绿色的鳞片，攀上对手宽阔的后背，爪刃缭乱撕裂搅动，鲜血迸射，血肉翻飞！ “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罪犯会在这里角斗？” “沙沙——” 面对图灵的快速发问，戈尔贡震颤怒吼，带着整个咧开的牙口，暴虐的眸子奋力看向后方。 “不愿意交流么？那就……” 眼前一道乌光闪过，吓得猛然闭上了双眼，但位于眼瞳后方的细密小眼却没能逃脱利爪的扑击，在一声惨叫和飞射的血箭下，两只剖烂的眼珠粘连着血肉神经撕出眼眶！！！ 戈尔贡爆发冲天的惨叫，一只手猛然捂住眼眸，另一只手以极快无比的速度抓住了背后的图灵，不顾对方死死扣在后背上的利爪，瞬间捏碎抓住的臂骨，猛然砸在前方的地面上—— 轰！！！ 粉碎性的疼痛从前肢处传遍全身，图灵的霍克尔身躯发出本能的痛嚎，一只墨绿的拳头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他顿时不顾依然被对方抓住的前肢，狠狠翻身而过—— 咔啦！！ 粘连着血红肌肉和骨板的前肢瞬间撕裂，肌肉纤维过度旋扭根根爆开，殷红的鲜血四散横飞，墨绿色的拳头狠狠砸在了地面上。 图灵垂下身躯，一抹凶意在眼瞳中浮现。 即便他的适应能力比对方更强，但是躯体素质摆在那里…… 戈尔贡抬起依然捏在手中的图灵前肢，一边的眼睛后方流淌着汩汩鲜血和粘连的血肉神经。双瞳中骤然闪过暴虐的凶光，将图灵的前肢狠狠塞进嘴里，整个吻部供出手臂的形状，脖颈高高扬起，咕咚一下吞了进去。 图灵眼瞳瞬间沉下，猛地冲向对方，尾部猛然横扫——而戈尔贡的身躯在吞下一只前臂后发生着高速的新陈代谢，背后伤口迅速复原并被新的鳞片覆盖，两只新的细小眼睛重新生长而出，浑身上下鳞片如响尾蛇一般沙沙作响—— 啪！ 巨大的爪子瞬间抓住了图灵尾部顺着惯性扫来的断刃，狠狠一捏，一拽，将图灵带过一百八十度的高抛线，轰然一声砸在了后方！！！ “咳咳……” 一块带着鲜血的内脏从排牙中喷出，烟尘中，戈尔贡的身躯缓缓浮现。 嗖！ 烟尘遮挡了视线的瞬间，尾部的短刃疾驰而出，狠狠刺向戈尔贡的眼部，后者瞬间陷入慌乱之中，蹬蹬后退—— 沙！！！ 一抹绿色从在戈尔贡恐惧而呆愣的眼神下，从咧开的大嘴中喷射而出，瞬间擦过图灵临时躲闪的长尾，在一阵青烟下发出滋滋的声响—— 毒液！！！ 图灵的身躯猛然颤抖起来，浑身痉挛着从地上翻身而起，绕着角落勉强而快速地远离了对方。 而这时，戈尔贡才回过神来，眼眸中浮现出一抹强烈的惊喜—— 它不知道自己还有这能耐。 带着人性化的笑容，戈尔贡缓缓走向图灵，利爪弹起。 “果然……想要直接取胜，还是困难了些……” 图灵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看了眼尾巴上的断刃。 强壮的毒囊，他并未忘记对方的“评价”，所以留了一手，及时撤走尾巴，但依然沾到少许。 尾部的毒液并未蚀透骨板，却依然传来阵阵疼痛。 想要在一场战斗中，从一个失去理智的强奸犯身上获取信息，也并不现实。 看着图灵勉强站立的身躯，在戈尔贡眼中宛如待宰的羔羊，整个吻部咧开，发出刺耳的怒吼，张牙舞爪地冲向了图灵—— 刹那间，一连串的金属爆响从图灵的身上传来，全息投影机整个化作外骨骼将他的体侧和肩部包裹，钻出一排圆形的传感器。 戈尔贡的冲击猛然定住。 在他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霍克尔的身躯整个凭空消失。 密集的脚步声从周身传来，当他反应过来之时，一只尖爪已然洞穿了他柔软的腹部，强烈的光粒子在他的正前方闪烁，贴近构筑出霍克尔咧开笑容的身躯，爪子深深没入自己的腹部。 沙——！！！ 剧痛的怒吼下，他向前狠狠挥爪，却只打中了一片空气，对手的身躯宛如虚幻般消散在空气中，在又一次的愣神中，一只鲜血淋漓的爪子浮现在他的腹部前方—— 对方是从后面进攻的。 前面这个，只是虚幻的影像…… 撕拉——！！！ 肌肉绷紧，一根断裂的脊柱连肉带根地从墨绿色的身躯中狠狠扯出，随手扔在了地上。 戈尔贡的身躯砰然倒地。 第三百一十八章 适应 咚！ 高亮的聚光灯照耀在图灵断肢的身躯上，脚下是戈尔贡余温尚存的尸体。 肩膀和后背弹起的环形装置闪烁着噪点回归了收拢状态，图灵注视着地上的尸体，喘着清晰可闻的粗气。 这次的开局不算顺利，陌生的世界就算了，从克贾卡那里得到仅有的一些信息也对不上号，还要使用完全陌生的身体去战胜一个未知的强敌。 但好在，房间内的全息影像起了作用。 这个世界的机械科技和夜州的泰克技术不算脱节，图灵成功让科技树对其进行了识别，并将自己脑袋里的外骨骼技术同全息影像进行嫁接，再以全息影像机作为载体，于身体表侧搭建了一个能够干扰视觉的全息外骨骼。 新的装备不算熟悉，暂且先撑过这一次。 就在这时，图灵感觉左臂传来一阵奇痒难耐的古怪触觉，内部的肌肉和筋膜似乎在爆发强烈的化学反应，有什么东西正要破蛹而出—— 嗤—— 下一刻，一根全新的手臂猛然钻出，尚未协调好的神经微微颤抖。同时，图灵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中涌现出一股未知的热潮，朝着尾部、指抓，以及后腿涌去。 四指利爪微微长长，向内生长弯曲的弧度。尾部的骨板逐渐愈合，后腿的反关节状态发生着微妙的变化，更加适应灵活的运动。 这具名为“霍克尔”的身躯，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一次“突变”。 正当图灵为这种突变感到惊讶的时候，盘旋的无人机上传来机械合成的播报声： “获胜者为：【霍克尔】。” “请在一分钟内处决你的对手。” 图灵猛然跳开原地，目光死死锁定地面的尸体。 不，这只戈尔贡的确已经死了。 下意识的警戒姿态渐渐放松，图灵环绕着戈尔贡的尸体，脑海中闪过对方在战斗中自信而嘲弄的话语。 他攀了上去，左前肢的利爪摸索着戈尔贡的后颈，爪根深入，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抠出了一枚银色的扁圆形装置。 这枚装置只有他现在爪掌的四分之一大小，光滑的边缘粘连着大量血丝，不少微观神经束连接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孔。 这就是戈尔贡嘴里的【意识堆栈】了，这东西在监狱的掌控者手中，随时会爆炸，同样也控制着自己的生死……而从技术层面来说，这玩意儿能够储存怪物……人的意识，破坏掉这个，这只戈尔贡才算真正的死亡。 一体成型的工艺，无法拆解，也没有幻肢……以后会接触到更多的，现在不着急。 将银白色的堆栈体扔进了密集的排牙中，轻轻咬下。 “恭喜：囚犯6202596621021，你获取了超限斗兽场的第一场胜利，并处决了失败者。你的战斗方式和头脑都非常独特，也许在未来，你会吸引更多的目光，成为其中的佼佼者。这证明你的价值不止如此，不是么？单纯地作为罪犯，未免有些可惜了。然而……” 无人机停在了图灵的上方，指示器闪烁着绿点： “你现在，也只不过是一道有些塞牙的口粮罢了。” “下一场战斗在等待着你……在这之前，你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准备。” “证明自己的价值，面对更加强大的对手，最后成为最强大的那一个。” “这是你的……”“滋滋——！！！” 一道无形的身影从天而降猛然扑在了无人机上，瞬间撕裂了电池仓。 聚光灯下，图灵的霍克尔身躯化作杂色闪耀的光粒子，闪烁着消失在光芒中。 本体悠然落地，图灵看着手中的无人机，嘴角咧开露出密集的排牙。 “嗙！！！” 四面沉重的铁门从天而降，将他整个人封在里面，随后墙壁发生纵向百叶窗般的机械变化，化作了一座科技牢笼。 “你的暴力因子仍在跳动，这说明你状态良好。但破坏设备，这很难称之为好主意。” “作为惩罚，你的活动空间将会缩小。我们期待你的下一场战斗。” 合成音从牢笼的角落中消失，而科技牢笼也在一阵纵向机械变化中完全封死，图灵无法看到外面的景象，只能听到机械装载和碰撞的声响，自己正在被送往某处，连带着脚下的戈尔贡尸体。 “破坏掉这里的东西，却没有任何皮肉之苦，只是缩小了活动范围……” 图灵将手中瘫痪的无人机残骸小心翼翼地放在一边，看了看自己这只全新生长，甚至强壮了一些的手臂，脑海中闪过一抹猜测。 至于刚才他突袭无人机的行为是否会让监狱背后的人恼羞成怒，炸掉他后脑的堆栈体，在图灵的推算看来，可能性极低。 从“角斗”和“罪犯”这两个信息可以看出行为背后的本质，即“养蛊”，或是表演。既然如此，更加好斗的生物在这里自然更受欢迎。 而夺走这只无人机，自然是为了之后做准备。 “如果真是我所猜测的那样……那么这里的生物科技，对于妖神体系来说将会有极高的加持……” 图灵唤出科技树，目光注视着上方灰色的【生命演化转换机】。 此行首先要保证的就是自保能力，得想办法尽快弄出【生命演化转换机】，尝试对这具身躯进行妖械转化。眼下的话，先尽量借用手边一切能用的东西，以及这具身体可能存在的某些机制来应对。 思维渐停，一抹强烈的饥饿感从图灵的腹中传来。 “刚刚突变的后遗症么……” 失去了强光照射而重新变得漆黑的眸子看向了脚下依然温热的尸体。 “突然怀念起情绪激素抑制版本的芯核处理器了，至少现在不会觉得恶心……” 图灵伏下身子，将戈尔贡的皮肉整个私下，囫囵吞进了腹中。 鲜血四溢，大快朵颐。 渐渐的，移动的笼子缓缓停下。 图灵抬起沾满鲜血的吻部，目光注视着一个从打开的墙壁宽口中推进来的食槽，里面装满了之前见过的那种矿石。 这应该才是“霍克尔”的正餐…… 图灵抛弃了地上的尸体，尝试使用矿石果腹。在轻微的火花闪过后，一枚矿石被他嚼碎，咽了下去。 口感像是硬糖，但是更具砂砾感。 而且，这是金属矿。 图灵看了看食槽中的矿石，又看了看地上的尸体，一对兽瞳逐渐眯了起来。 吻部高速将矿石一个个全部吞进嘴里，接着使用地上的尸体迅速补充体能，将戈尔贡怪物吃了大半后才缓缓停了下来。 “嗝——” 沉闷的重响下，一枚矿石从图灵的嘴里吐了出来，被他嚼碎后又重新咽了下去—— 这具霍克尔长尾啮齿兽的吻部具有特殊的构造，能够将食物储存在内部颊囊中。 这似乎是这种合成兽储存食物的手段，因为并非消化道的缘故，需要吐出来嚼碎了重新咽一遍。 “越来越像是仓鼠了……” 在漫长的等待中，不断有各种仪器从墙壁中钻出，对身体进行检测，或是投放食物，或是监视，图灵也借着狭窄的空间勉强熟悉着这具身躯，并准备更多手段应对之后的未知战斗。 很快，一小时过去了，空间再度传来移动的触感。 当牢笼重新落地，并恢复栅栏的模样让图灵得以看清外面时，他看到七个模样类似的牢笼一个个排列在自己周围，里面装满了形态各异的怪物。 第三百一十九章 参赛者和观众 和他们的笼子相比，图灵自己的笼子要小上很多，他几乎无法在里面转身，其他怪物则可以悠然地在笼子里做出各种动作。图灵甚至还看到了一只长着六只手臂的猴子，像蜘蛛一样在特别的笼子内攀爬。 这就是合成音说到的“惩罚”了。 八个笼子都处于圆环状排列，之间相隔非常远，整个房间的空间比图灵想象得更加巨大。而在圆环的中心位置，是一个八边形的串联屏幕，上面弹跳着五分钟的倒计时。 很明显，还有五分钟就会进入所谓的下一轮。 空旷的巨大房间里，图灵隐隐能够听到排风系统传来的噪音，鼻息之间能够嗅到空气的潮湿感，还有来自于那些合成兽身上不同的异味儿。 一个集成在牢笼上的全息投影仪伴随着机械式变形出现在图灵的牢笼内，杂色闪烁，光线交织，构成了一块可操作的悬浮面板： “喂，喂！” 全息投影仪旁边的声放器内传来了压低的声音。 图灵所在的霍克尔兽人性化地皱起眉头，鼻孔微动。脑袋环顾四周，最后锁定在那个长着六只手臂的猴子身上，对方冲着他招了招手。 目光重新回到笼子里的全息面板上，那图像已经转化为了跳动的声纹： “你战胜了一只戈尔贡？你是怎么做到的？” 看来，几个笼子里的怪物是能够通过全息面板来交流的。 再度环顾四周，发现其他的怪物并没有理会他和猴子之间的交流，图灵这才选择回话： “运气好。” 对方的态度看起来还算不错，图灵略微斟酌后发问： “我们接下来要干什么？” 猴子那边沉默了几秒： “表演，我们要继续表演。” 也许是合成怪兽的喉咙问题，让他的腔调听上去非常古怪，但图灵依然在里面听到了一丝苦涩的味道。 “在我们做那些事情之前，就已经料到会有今天的结局了，不是么？” 那些事情……是指“犯罪”么？ 图灵的兽瞳眯了起来。 表演，这意味着他之前的战斗，是有“观众”的。摄像头和无人机的作用不只是监视，还有转播给“观众”的用途…… 猴子提供的信息证实了图灵一开始的猜想，这里的确就是超限角斗场，但不知为何，他是以罪犯的身份在战斗，而不是一个想象中“职业角斗士”的身份。 “伙计，你是怎么进来的？” 图灵久久没有回话，六只手臂的猴子又发问了。 “盗窃罪。” “真巧，我也是盗窃罪！” 猴子似乎在图灵身上找到了某种认同感，音色中多了一丝欣喜的味道： “我叫佩里科，你呢？” “霍克尔。” “噢……霍克尔，对，你现在这具身体……没人会想用自己以前的名字……的确……”猴子的声音变得哀伤了起来。 但图灵却骤然警觉： “你知道我身体的属名？” “是的，我们的对战信息会被放在现在的笼子里。全息影像这种高级货我以前也不太会用，现在……呵呵……” 图灵没有理会猴子佩里科的独自悲伤，在闪烁着声纹的全息投影上点选，划拉着。 这东西和智能手机以及终端机的操作逻辑有异曲同工的感觉，图灵很快便掌握了它的操作方式，找到了猴子所说的“对战信息”。 【霍克尔vs.戈尔贡】 【胜者：霍克尔】 【成功晋级】 这是他的对战信息，配以图文，同时他也找到了猴子的对战信息： 【四手温图克vs.高螳螂】 【胜者：四手温图克】 【成功晋级】 “温图克”，就是猴子的合成兽身躯的属名。 而“四手温图克”的合成兽模板和自己的评价一样，都是“可怜的口粮”，同时竞技性能均为“低”。 恐怕，这就是佩里科主动找自己攀谈的原因——报团取暖。 “这里啊……真的能算监狱么？” 图灵斟酌了一番，一边翻看着其他怪兽的信息，一边发出带着感叹语气的询问。 “是啊……我也想问这样的问题。” 图灵的“感叹”引起了佩里科的共鸣。 “犯了罪，就要成为【恶兽】……被扔进这里，用战斗来取悦人民……成为可悲的娱乐项目……” 超限角斗场……由罪犯构成？ 图灵双目一怔。 诱导性的话语取得了信息上的收获，就眼下的情况，和克贾卡所说的“荣耀”的确有不小的偏差。 罪犯，能有什么荣耀？ “我想回去自己的身体。” 图灵说着同样报团取暖的话，给出“自己的身体”这个信息，尝试进行更多的诱导。 “可笑。” 突兀的声音插入了二者之间，对方没有使用传声功能，嘹亮而沉重的嗓音，就像整个房间内剧烈回响的心脏： “来到这里，你就丧失了作为人的资本。” 图灵看向声音的发源处，那是一间最大的牢笼。 漆黑油量的甲壳一块块紧密贴合在巨大的身躯上，凸起大量密集的尖刺。前肢巨大，生长着越过双肩的厚重刃状前肢。高达数米，和庞大的身躯相比，头颅显得有些渺小。 这是一只恐怖的巨兽，也是八只合成兽中块头最大的。 “想回去自己的身体？那就一路杀上去，成为最强大的【王廷恶兽】，你就有机会出去了……可惜。” “很快，你就要被我撕碎了，可怜的口粮……还有你。” 充满侵略性的视线扫过图灵和猴子，视线所经过的其他牢笼，里面的合成兽纷纷避之不及，对其充满了恐惧。 图灵总算得到了唯一和克贾卡信息中有所匹配的内容——王廷恶兽。 通过交流，情况渐渐明晰一些了。 打开全息面板，图灵找到了对方的信息： 【囚犯编号：4202596659873 谋杀罪 贝塔级合成兽 随机模板：斯坦——巨大的尖刺重甲兽 竞技性能：极优 模板评价：血肉统治者】 最狠的一个来了。 图灵沉下兽瞳，专注而谨慎的目光锁定在斯坦重甲兽的身上，将其活动的每一个细节都纳入眼底。 “佩里科。” “我……我在。” 佩里科有些颤抖的声音从声放器中传来。 “为什么他是‘贝塔级’？” 对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图灵看到佩里科在笼子中缩着身体，打量着斯坦重甲兽，确认对方没有再注意这边之后，才回答了他： “你没有看过超限斗兽比赛么？我们是罪犯，我们的合成兽身体都是随机的……他的运气更好，也更强大……” 佩里科声音颤抖，苦笑一声： “我曾经看过‘贝塔级’对上‘阿尔法’的角逐比赛……那只怪物直接把所有的竞争对手都撕成了碎片……三个‘阿尔法’都不是一个‘贝塔’的对手……” 最大的强敌么。 对于斯坦重甲兽，图灵的风险评判为其打上了绝对不能正面招惹的标签。 图灵还有更多的疑问，但他接下来的问题，被突兀传来的合成音打断了： 【提示：距离下一场战斗开始，还有：四分钟。】 嘹亮的声音从中心传来，扩散到每一个牢笼。 【正在随机一场“蜉蝣”级赛事，请等候……】 中央的八角形屏幕如老虎机一般滑动，大量图标从上面高速滑过，最后缓缓停止，化作鲜红的图标： 【随机完成：血腥竞技场。】 噗通！ 一声巨响传来，图灵看到佩里科摔倒在了牢笼中。 斯坦重甲兽发出沉闷的阴笑，回荡在整个空间中。 【血腥竞技场：八名参赛者将在人工合成的随机地形中固定投放，进行并三十分钟的厮杀，并最终决胜出前三名晋级。】 【请注意：在倒计时结束前，竞技不会停止。】 【距离下一场战斗开始还有：四分钟。】 光影闪动，八角屏幕重新化作了倒计时。 固定投放……图灵兽瞳一闪。 “前三名……”粗重的呼吸声从斯坦重甲兽的牢笼中传来，“相信我，各位。今天只会有一个胜利者……只有我，才有得到自由的资格……” 嗙！ 一声脚足踩踏在地面的重响，一串火舌从斯坦对面的牢笼中迸发而出，针锋相对的意味明显。 除此之外，一只外形极度锋利的虫型合成兽也猛烈刮擦着牢笼，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而其他的合成兽，则缩在了角落中，恐惧地看向互相针对的“三巨头”。 斯坦重甲兽，一只能喷火的蜥蜴，还有一个长满了刃足的大型昆虫。 和其他合成兽一样，图灵选择缩在了角落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从声音透露的信息可以看出，接下来的故事，就是八只怪兽互相厮杀，角逐出三个胜利者进行晋级了。 那么在这种状态下，可利用的筹码还有哪些呢…… 身上的全息外骨骼传动，图灵拨弄了一番脚底的无人机残骸，目光落到了远处属于佩里科的笼子上。 “佩里科，你想活下去么？” 图灵压低声音。 “当然想……我想重新便成人，我还有家人，我还有一个女儿……我不能死在这里。” 佩里科喃喃说着，这像是活下去的执念，但却更像是绝望中的呓语。 “和我一起合作，我帮你活下来。” “不可能……斯坦会把我们全部撕碎……” “别忘了，我杀死了一只戈尔贡” 佩里科沉默了下去，良久之后才传来声音： “我们要怎么做？” “很简单，你……” 叮咚。 突兀的声响将二人的交谈打断，并吸引了所有合成兽的目光—— 八角屏幕。 倒计时消失了，化作了“300”的字样，旁边还配以了圆形的钱币图标。 【恭喜：囚犯6202596621021。你在第一场战斗中的出色表现，获得了来自vip用户：用户14514的500点积分打赏。】 【检测到囚犯6202596621021当前拥有积分，你的赛事等级晋级为：生存。】 【请在接下来的竞技中再接再厉。】 下一刻，所有怪兽的头颅不约而同地看向一处笼子。 囚犯6202596621021，这是图灵的编号。 第三百二十章 又一次打赏 安静的空间中，只剩下八道粗重的呼吸。 图灵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炙热注目。 “你……到底做了什么？” 这是来自佩里科的问话。 “这代表着什么？” 图灵微微伏下身躯，谨慎地问道。 但是没有人回答他，整个空间在这之后彻底安静了下去，但图灵并未感觉到那些视线有所挪开的迹象。 因为这莫名其妙的“打赏”，他似乎被所有人盯上了。而角落中的佩里科，也适时向图灵投以一个人性化的怜悯眼神。 没有再提合作的事情。 情报严重不足……但这所谓的打赏，对于现在的图灵来说明显不是什么好事。 唤出了科技树面板，看着上方唯一能够做文章的全息外骨骼，图灵抓起了手边的无人机残骸。 四分钟后。 【请注意：准备时间结束。】 【舱门即将关闭，进入投放——】 密密麻麻的钢铁碰撞声传来，图灵眼前的科技牢笼重新合并。从轻微的晃动中，他能感觉到自己所处的小空间正在移动。 渐渐地，外部排气孔中传入的气味儿由怪物体臭化作了机油味儿，再渐渐转换到一种带着浓厚粉尘的空气。 嘭。 脚踏实地的感觉传来。 【投放完毕。当前竞技场：金属荒原。】 完全封闭的牢笼宛如盒子般展开，重重地砸倒在地，一片由合成金属堆积的丘陵地带呈现在图灵的眼前。 四面八方宛如金属荒漠，大量的凸起地形遮挡着有限的视野，一根又一根不知用何种技术构筑的“枝丫”零零散散地插在地上。 一片鬼斧神工般的风景。 而在他的周围，是其他七个解体的巨大牢笼，一道又一道充满恶意的视线牢牢地锁定在图灵的身上。 固定投放。 天顶传来密密麻麻的噪音，一块又一块从天边收拢而来的亮色光板翻转着，将上面漆黑的重机械和牢笼输送口全部遮蔽，并拟真为灰色的天空，厚重的云层缓缓飘荡，黑色的粒子游离其上，宛若实景。 【你发现了新的知识。】 久违的知识提示在眼前跳动，在这块由未知高分子显示屏构成的虚假天空上，出现一道猩红的十秒倒计时。 图灵缓缓将样貌大变的残骸倒扣在背上，机械弹起，全息外骨骼和其快速结合，倒计时已然进入最后三秒。 随后归零。 “吼！！！！” 此起彼伏的怒吼从四面八方传来，数道身影瞬间冲向图灵的位置，只见一阵五光十色的噪点闪烁在空气中，图灵的兽影瞬间消失在原地，一群怪物扑了个空，狠狠撞击滚动在一起。 一只强壮蜥蜴喷吐火焰，将图灵原本的位置笼罩在一片高温之中，但一边的斯坦重甲兽宛如战车般狠狠撞击在他的身上，掀起一片火光翻滚的银色碎渣。数只怪物扭打，嘶吼，啃咬在原地，又有几道影子朝着四周快速逃去，场面一片混乱。 一小队无人机从天空盘旋而下，贪婪地拍摄着血肉横飞的一幕，小部分则朝着四面八方飞去，跟上了那些逃走的合成兽。 三十分钟的倒计时浮现在整个天空上，如血般映照着下方。 …… 图灵的身影浮现在一片金属丘陵之中，回望一眼后方后声震天的空间。 哪怕有全息迷彩的作用，一只无人机也牢牢地跟在他身边，这应该是源自于意识堆栈中的定位功能。 “借用全息光学迷彩的优势，我能够低风险侦查整个环境，或是选择苟活。” 脑海中闪过刚刚斯坦重甲兽一拳掀起的金属浪潮，即便是万鬼缠身原型机也不过如此。而自己现在这身板，连对方一下都扛不住。 “看斯坦重甲兽所说的‘自由竞技场’，应该就是晋级之后的地方，相比于现在完全无法自主的情况想必会有所改善，但目前的情况，还是想办法在血腥竞技场中胜出。” “出线的名额足足有三个，傻大个还想将其他的竞争对手全部干掉，我是中途加载了这具身躯，没有看过‘手册’。但大致能够判断，这样的行为能够获取更多的利益。” 而自己因为被打赏了一次，而莫名其妙变成了更高的等级，对于其他合成兽来说，杀死自己应该也有更高的利益。 那么图灵最好的做法，就是利用光学迷彩一直苟下去，等到三十分钟结束，就能够获得出线的名额。 只是…… 图灵的目光落到高空的无人机上。 办比赛的可能不会允许这种行径。 这时，图灵的飞机耳猛然一抖。 嗡鸣的噪音从周围传来，另一台无人机悠悠飞出。在他警戒的姿态下，一只头顶巨大双角怪物从金属丘陵后方迈步而出。 对方的外形宛如上古时期的恐龙，双足站立，有力的肌肉一块块凝视，带着尾锤的长尾摇来摆去，一对注视在图灵身上的瞳孔迅速收缩成线。 【囚犯编号：62530021567486 故意伤害罪 阿尔法级合成兽 随机模板：赫顿——肉食性的长角犀龙 竞技性能：优 模板评价：战车般的惊怖者】 之前所收集的信息浮现在脑海中，对手的嘴部瞬间横向开裂，利齿横生，化作古怪的造型发出一声嘶鸣—— 银色的金属碎渣四散飞溅，肉食犀龙脚底震颤作响，一对巨大的长角高速冲向了图灵！ “吼！！！” 高声的怒吼下，肉食犀龙在一阵光粒子闪烁的噪点中一穿而过，猛然顶入了一处金属丘陵。 “白痴。” 新的身影浮现在肉食犀龙身旁不远处，后者发出羞恼的怒吼，扬起牛角砸向对方，但依然只是一处幻象。 冲撞——幻象。 尾捶——幻象。 侧撞——幻象。 啃咬——还是幻象。 一个新的身影出现在肉食犀龙身边，被瞬间打散，接着是下一个，又一个…… 或许是这位故意伤害罪囚犯的大脑里装满了肌肉，它宛如盛怒的疯牛一般一次又一次撞击向一个个霍克尔的身影，但闪烁的光粒子和没有任何实感的空气都表明，这些都只是幻象。 被戏耍一般的肉食犀龙不断寻找着敌人的身影，接着发起快速的进攻，均无功而返。而他的位置，也随着冲撞攻击，而距离交战中心越来越远。 气喘吁吁的肉食犀龙逐渐停下脚步，发出一声怒吼—— “这不公平！！！” 下一刻，一道凌空飞跃的修长身影从天而降，利爪直刺他的双眸—— “吼——？！！！” 体力见少的它慌乱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只能扬起牛角狠狠顶向对方—— 五光十色的噪点透体而过，它愣住了。 还是幻象。 噗嗤！！！ 腹部传来的剧痛，和爆响的骨骼声，它只感觉身体迅速失去了直觉，猛然横倒在地，掀起鲜血四溢的金属碎片。 图灵现出真身，收回鲜血四溢内脏流淌的利爪，将一根脊椎扔在了肉食犀龙的面前。 硕大的兽瞳逐渐失去了光彩，化作死灰。 【囚犯编号：62530021567486，肉食犀龙——已死亡。（脊柱破坏）】 天空猛地一红，随后回归正常的色彩，伴随着合成音的提示，在倒计时的下方横出一行血字。 与此同时，位于中央的战场似乎也渐渐停歇，天空上停留着几行别的出局提示。 八只合成兽，目前已经死亡了三只，高速接近着剩下的出线名额。 但是在三十分钟的倒计时结束之前，这场血腥的争斗都不会停止，所谓的“三个出线名额”，似乎不过是给弱者的安慰剂。 “无人机的存在，会将我的位置暴露给其他人。”图灵看着上方指示灯闪烁的摄影无人机，“想要苟下去，恐怕不算简单。” “但除了斯坦重甲兽，喷火蜥蜴，还有一个刀刃昆虫疑似对我的威胁最大外，其他人应该不足为惧。” 一个计划在图灵的脑海中迅速成型。 但就在这时，整个天空猛然一紫，又逐渐恢复正常。一条条新的提示伴随着合成音传遍下方： 【恭喜：囚犯6202596621021。你在血腥竞技场中的出色表现，获得了来自vip用户：用户14514的500点积分打赏。】 【检测到囚犯6202596621021的积分超过1000点，根据其出色表现，授予独特的竞技场称号——】 【骗术师】。 又来？ 然而，紧接着的下一个提示，却让图灵的瞳孔猛然一缩： 【请注意：检测到本场竞技中出现的‘生存级’称号恶兽。】 【越级挑战独特的称号恶兽，可在竞技结束后，用头颅换取三倍竞技积分奖励。】 【请再接再厉，呈现出更精彩的厮杀。】 一股来自环境的强烈恶意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刺得图灵头皮发紧。 第三百二十一章 骗术师(一) 似乎风险又增加了。 注视着自己脚下的尸体，图灵埋下身子，将对方身上的血肉撕咬下来，鲜血淋漓地吞进嘴里。 自己现在似乎在那个未知观众的打赏行为下变成了香饽饽。对于其他恶兽来说，想办法猎杀自己，明显能够得到更多的利益。 不过这并不影响图灵脑袋里刚刚升起的计划。 将大量的食物储存在血肉颊囊中，再将对手的意识堆栈也扔进嘴里完成“处决”。图灵抬起脑袋，准备先完成附近地区的侦查。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从不远处传来。 图灵迅速隐没身形，当再度出现的时候，已经来到了丘陵高处。 下方，火焰蜥蜴和斯坦重甲兽正爆发激烈的战斗。 斯坦重甲兽力大势沉，在力量上占据绝对的优势，但却异常害怕喷火蜥蜴的火焰。 而喷火蜥蜴虽能对斯坦重甲兽造成威胁，但却完全不敢正面迎战对方。 图灵短暂地停留观察了几分钟，将双方的交战细节尽收眼底，随后离开了这处高地丘陵。 斯坦重甲兽，是八只怪兽中最为强大的。 苟活下去的计划，因为有无人机的存在，以及角斗场背后掌控者明显的略微针对意味，想要施行恐怕非常困难。 那么能否利用这只最强大的敌人呢？ 就在这时，其他无人机的嗡鸣声从周围传来，一道灰黑色的身影从身旁一处金属高丘上小心翼翼地攀了上来—— 佩里科。 滴答着鲜血的长吻，图灵深灰色的眸子直视着佩里科，逐渐收缩成竖瞳。 “霍克尔！？” 佩里科似乎对图灵的出现感到异常惊讶，猛地松开六只手臂，颇有欣喜意味地从金属丘陵上一跃而下，随后注意到图灵猛然后退的警戒姿态，慌忙抬起手臂： “我没有恶意！” “是么？” 图灵的目光注视着从对方类人的手掌中落下的几根金属长矛—— 从其凹凸不平的状态看来，这是从周围的金属丘陵中直接取材制成的。 佩里科的猩猩手指和其他怪物相比要灵活得多，足以制造简单的武器。 “天哪……如果不是我刚刚听到提示了，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佩里科的语气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意味，注意到图灵依然警戒的姿态，情绪稍显低落下来，“抱歉……之前在笼子里的时候，我……” “我以为你已经躲起来了。”图灵歪了歪怪兽脑袋。 “原本是的。”佩里科颤颤巍巍地左顾右盼，“我找到了一个足够隐蔽的地方……能让我在里面躲到战斗结束，但是……我想做几个陷阱……你知道的，人总有些侥幸心理。” 佩里科拾起了地上的长矛，展示给图灵，态度自然而随和，以及一直存在其身上的胆小作风。 “但是无人机会暴露你的位置，而且斗兽场背后的人不会允许你这么做。”图灵点出了关键的地方。 “没错……但是如果我制作了陷阱就不一样了。”佩里科长着四只眼睛的猩猩脸看上去兴致不错，充满了自信，“我收看过很多斗兽节目……我知道观众们想看的是不一样的东西。” 说着，佩里科看向地上的尸体，注意到长角犀龙脊椎断裂的位置。 “就像这样……不一样的，杀死对手的方式。” 佩里科的语气有些羡慕。 同为竞技性能低下的模板生物，他羡慕图灵的强大，甚至富有创意。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想要一起来么？”佩里科垂下脑袋， “我认真思考了你之前的提议……我想回到社会，我需要一个盟友……” 图灵的双眼逐渐眯了起来。 找到一个足够合适的地方，在这场战斗中苟活下去？这和他现在的想法不谋而合。 但事实是，真的会有这么简单么？ “这些积分有什么用？”图灵询问对方。 “这是……竞技积分。能让你在结束新人阶段的‘蜉蝣级’赛事后，在‘生存’的比赛等级上获得更高的积分排名，以及……购买生理升级。 你由于在现在‘蜉蝣级’赛事上提前获得了积分打赏……所以提前晋级到了‘生存级’。 在‘血腥竞技场’的模式中杀死的其他参赛者越多，就能在竞技结束后获得更多的赛事积分。” 经过对方的解释，图灵对于目前的情况更加明晰了。 “既然如此，你不想要么？” 图灵突兀的腔调下，空气骤然一冷。 “拿着我的头颅，去换奖励。” “你不想要么？” 佩里科的瞳孔骤然闪烁起来，下意识捏紧金属矛的猩猩手掌微微颤抖。 随后猛地放松： “不……那对我来说太久远了。” “我这样的……性格，不够聪明，不够勇敢……我只想活过这一次。” “而且……我也打不过你。” 漫长的沉默后，他发现图灵没有回话。 “既然这样……你多加小心。” 六臂的猴子人性化地咬了咬牙，转身离开。 “等等。” 图灵突然叫住了对方： “我和你一起。” 佩里科猛地一喜：“好……好！跟我来……我……” 嗡嗡—— 一抹无人机的嗡鸣声从旁边传来，佩里科身体一僵—— “有其他的……” “走。” 佩里科忙慌不迭地冲进了金属丘陵深处，而图灵则回首看向方才传来无人机噪音的方向，人性化地眯起了双眼。 全息外骨骼上，一枚不知何时亮起的绿色指示器以均衡的频率闪烁着。 …… …… …… “在普尼斯卡……看了这么多年的怪兽角斗，我曾想过自己有被抓住的那一天，但我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空旷的金属洞穴中，回荡着佩里科情绪低落的声音。 “或许这就是侥幸心理吧……霍克尔，你呢，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图灵打量着这处金属洞穴，尖锥状的头颅回首看向对方： “科学家。” “科学……怎么会？”佩里科异常震惊，“科研学者可是图密商会的宝贝……为什么你……” 图密商会……新的信息。 “抱歉……我不该问这么多。”佩里科立刻闭上嘴巴。 两只怪兽沉默地漫步在洞穴中，良久后。 “霍克尔，刚才路过的那只合成兽……如果你遇到对方，能战胜么？” 图灵沉默着，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没有回答。 几秒后： “这里有其他的参赛者来过了。” 图灵回首，看向佩里科。 “那应该是我之前留下的痕迹，毕竟……” “不，佩里科，你不应该抱有侥幸心理。” “嗯……没错，我们应该小心一点……” “不，你没明白我的意思，佩里科。” 霍克尔兽纤长的头颅隐藏在阴影中，竖起的眸子闪过微光： “你不该对我抱有侥幸心理。” 佩里科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下一刻，图灵的头顶传来隆隆巨响，银色的碎片大面积洒落而下，整个洞穴上方猛然坍塌—— 轰！！！！ 第三百二十二章 骗术师(二) 烟尘和银色的光屑四散飞溅，一道高大的身影缓缓出现在烟幕中。 “干得不错，佩里科先生。” 那是一只昆虫外形的怪物，口器摩擦着发出黏液纠缠的声调。全身上下均由各种锋利形状构成，头部是一个巨大的三角锥，占据了整体的二分之一。四只刃足如插入豆腐般轻松刺入地面，虫腹末端的尖刺闪过绿色的光泽。 烟尘完全散去，图灵的身形浮现在洞穴深处，手臂上插着一根银色的长矛，鲜血汩汩流出。而在不远处，那只刃虫的身后也爆发一阵坍塌，将整个空间完全封死。 六臂猩猩的身影出现在刃虫身边，每一只手掌中都捏着一根银色长矛。 “抱歉，霍克尔……我别无选择。” “不，你只是选择了更好的合作对象。” 刃虫嘶鸣，刀尖狠狠插入地面，全身上下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昆虫震颤声。 【囚犯编号：6351245689124 强奸罪 阿尔法级合成兽 随机模板：阿拉奇——刀剑般的虫兽 竞技性能：极优 模板评价：竞技场绞肉机】 对方的信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图灵微微伏下身躯。 相比于他的信息，对方的确是更好的合作对象。 “就算杀死了我，拿到了我的头，你也无法从斯坦的手中活下来。” “不需要你操心！” 刃足猛然插入地面，搅碎一片银色的金属： “三倍的竞技分数，能够让我跻身荣耀的角斗场！而不是成为一滩发臭的烂泥！现在整个洞穴已经封死，你逃不掉了！” 刃虫阿拉奇嘶鸣着，撕裂着脚下的金属飞速冲向了图灵，后者猛地攀上洞穴侧面，化作一片闪烁的噪点消失。但阿拉奇似乎完全没有被欺骗，刃足狠狠插向墙壁—— 轰！！ 金属碎屑四散飞溅，图灵的霍克尔身躯现形落在地上，之前被佩里科用银色长矛插入的手臂溅下点点血迹，标注着他的真身所在。 “在我杀死犀角龙兽的时候，你就在旁边。” 深灰色的竖瞳看向佩里科。 “没错。”佩里科捏紧了手中的银色长矛，看向图灵的移动带出地上的点点血迹，“你的手段我已经看清了，现在你没法再用了。” “我要活着回到社会……我需要脱颖而出……我需要更多的竞技分数……” “别废话！给我杀了他！” 阿拉奇挥舞着刃足再度冲来，图灵又一次陷入被动的躲避，钩状利爪刺入银色金属，攀上另一处墙壁。 佩里科怒吼一声，将银色长矛掷向图灵，同时略显笨拙地爬上墙壁，冲向了图灵。 而另一只大虫的速度更快，刃足“噌噌”插入墙壁，如履平地般冲向了他。 面对来自两个方向的夹击，图灵却不闪不避，排牙之间喷出一股宛若真实的白色气体： “我说了，佩里科。” “不要抱有侥幸心理。” 佩里科已经冲上去的猩猩身躯猛然一僵，随后以更快的速度将粗陋的银色长矛刺向图灵—— 刃足和长矛狠狠相击，图灵受伤的身躯瞬间化作五彩的光粒子，当即消失！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也早就看穿了你呢？” 佩里科震惊地看着对方消失的身影，目光猛地回首落在霍克尔因移动洒下的血珠上—— 噪点闪烁，血珠消失在了地上。 这，也是假的。 “这是怎么回事！？” 阿拉奇的尖啸回荡，疯狂地破坏着四周的一切，但霍克尔宛如消失了一般，踪影全无。 “我想你们还是考虑一下，怎么面对斯坦的怒火吧。” 在洞穴内回荡的声音，两人听得云里雾里。 “喂，它在说什么东西？” 刃足猛然插在佩里科的身前，后者自然也是一头雾水，四眼猩猩脑袋颤颤巍巍地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一道沉闷的巨响从洞穴外传来。 咚。 咚。 咚。 虫兽和猩猩对视一眼，猛然跳离原地—— 轰！！！！ 因坍塌造成的封堵被一股巨力猛然砸爆，银色的金属子弹般四散飞溅，噼里啪啦地打在佩里科的猩猩脸上。 一道让他恐惧的身影站立在外面—— 斯坦重甲兽。 肉眼可见的白气从对方的鼻孔中喷出，赤红的竖瞳扫视着满是尘埃的洞穴，最后牢牢锁定在了他身上。 “猩猩……” 斯坦重甲兽猛然咧开尖锐的利齿，浑身上下的甲壳发出震荡的碰撞声。 “你还想往哪儿跑！！！！” 吼！！！！ 洞穴剧烈震荡，斯坦重甲兽宛如战车一般冲向佩里科，在满是金属的银色地形上踩踏出肉眼可见的坍塌，而正巧拦在斯坦道路上的阿拉奇虫躲闪不及，被一巴掌闪飞，爆裂绿色的鲜血嘶鸣着滚落在一旁！ 佩里科惊骇欲绝，转身欲逃，却只感觉全身上下被狂暴的巨力挤压，狠狠按倒在地，骨头大面积碎裂—— 最后的目光，四只眼眸中充满了人性化的恐惧，绝望，还有浓浓的疑惑。 直到他越过斯坦重甲兽跨下仅有的可视空间，看到原本坍塌的洞穴外，一道自己的猩猩身影，闪烁着密集的光粒子，化作一只嗡鸣的，和摄影无人机外形有所差距的飞行器，再落入了一只食指爪子粗大的爪掌中，随后安置在了其背后的外骨骼上。 洞穴外，图灵将之前在丘陵上观战后放出去的无人机收拢到外骨骼背后，咔咔作响。全身上下毫发无损，灰色的竖瞳嘲弄着瞟向洞穴内的佩里科和阿拉奇虫，最后身躯化作五光十色的噪点消失在了空气中。 骗术师…… 惊惧的情绪在佩里科的脑海中爆发，猩猩手臂怔怔地抬了起来，想要指向洞口，又想要发出声音提醒自己身上的斯坦重甲兽。 啪。 西瓜碎裂般的声响，他的大脑和意识堆栈被满是尖刺的拳头轻松碾碎。 …… 洞穴外。 图灵的身影在不远处的丘陵上现身，身边在全息投影的拟态下构筑出佩里科猩猩的模样。 全息拟态，自然不止能够拟态出自己的外形。 而这架被自己用科技树嫁接攀升的无人机科技，自然能够代替自己，用全息影像扮演其他人，欺骗更多人。 或者说，无知的怪兽。 想要获取他的信任，佩里科还差了很多很多。 猩猩的身影在自己身边消失，天空猛地闪过深红的颜色，随后是又一次。两条死亡讯息浮现在天空上，图灵确认了最后残存的参赛者： 还剩下三只。 一只斯坦重甲兽，一个自己，还有一只苟活起来的怪兽。 驱狼吞虎，就是如此。 接下来再引导斯坦重甲兽去干掉另一只，而自己也要寻找一个合适的方法，来干掉斯坦重甲兽…… 计划已然成功，他有足够的操作空间来谋取利益了。 “大逃杀这种东西，科学家，有科学家的玩法。” 第三百二十三章 武器，和强敌 当金属山洞中的动静渐渐平息，图灵早已离开了原地。 细碎的金属砂砾被后腿的爪掌挤开，图灵将两米长的身躯隐藏在一处金属丘陵的凹陷后方。 位于天顶的时间显示已经过去了一大半，战斗也从一触即发的激烈，转为现在的平缓阶段。 这处金属丘陵地带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足以三只怪物互相躲藏，消极对待。这也是图灵一开始想要以最低的风险苟活下去获得胜利的原因，因为和这些囚犯怪物的战斗几乎无法给他带来实质性的利益，就算情报收获也不多。 但是，如果代入一场正在直播的娱乐活动中，主办方绝对不会让后面的观众打瞌睡的。 所以直播无人机会暴露互相之间的位置，但这还不够，因为现在只剩下了三只怪物。 如果图灵是主办方，他一定会使用一种手段，让三只怪物彼此靠近。所以他一开始也并没有确定要“消极游戏”，而佩里科的计划注定也是行不通的。 更何况，还有一个高于他现在“阿尔法”级的“贝塔”级怪物对其他囚犯怪兽虎视眈眈。 那么图灵就需要在主办方采取让剩下的怪物强制靠拢的措施之前，占据主动地位，找到能够击败“贝塔”级斯坦重甲兽的方法。 全息投影外骨骼的肩部弹起，凌空投射立体化的影像，两只体型均大于图灵的怪兽在其中厮杀着。这正是斯坦重甲兽同喷火蜥蜴战斗的场景，被他记录了下来。 喷火蜥蜴的攻击方式的很简单，爪子，喷火，以及能够爆破的火焰。 斯坦重甲兽的攻击方式更加直接，助跑撞击，拍打，拳头。但是每一次攻击都能打爆一大片的金属丘陵，图灵目测对方的力量直逼未爆甲状态的万鬼缠身原型机。 喷火蜥蜴更是直接被其一拳打碎了坚硬的体表角质层，只需要一拳就全面崩溃。换算到图灵现在的身躯上，他或许会被当场打爆。 一次播放结束，图灵操控全息外骨骼对其进行重放。 斯坦重甲兽的甲壳非常坚硬，喷火蜥蜴的爪击几乎无法对其造成伤害，也就是说，图灵哪怕有全息影像的遮蔽干扰效果，也于事无补。 但这段影像暴露了斯坦重甲兽的致命弱点——火焰。 面对喷火蜥蜴的每一次火焰攻击，无论是吐息还是爆破，斯坦重甲兽都格外小心，而它的甲壳在面对火焰的瞬间，会高速发白脆化，而被一爪撕裂。 “这就是突破点……” 全息影像定格在斯坦重甲兽的甲壳被火焰脆化击破的一瞬间，图灵弹出沉重粗大的食指爪，凌空点了点。 影像播放到了最后一秒，图灵看着斯坦重甲兽打碎了喷火蜥蜴的头颅，并将尸体留在了原地后，关闭了全息影像。 “在尸体上，应该能找到些许收获……” “如果没有办法，那就靠着全息迷彩躲到时间结束，一切都还留有余地……” 嗡—— 天顶突然间传来的重响吸引了图灵的注意。 整个天空化作了鲜红的颜色，在下方的银色丘陵上映出密密麻麻的红色磷光，冰冷的合成音响彻大地—— 【请注意，距离厮杀结束还剩下：十分钟。】 【正在投放：生物毒素云。】 气体在天边呲呲爆发，肉眼可见的绿色雾气逐渐环绕了整个银色大地。 图灵的猜测没有错，但这让他脑海中升起一股强烈的既视感—— “缩圈了。” 图灵放出自己的全息无人机，同时自己也朝着中心地带高速靠拢。 …… …… 三分钟后，图灵回到了接近中心地带的位置。 通过对全息影像记录的辨认，他成功找到了火蜥蜴死亡的尸体，时间短的甚至还没有腐烂的迹象，散发着淡淡的热感。 图灵开启全息迷彩高速接近，外骨骼自动调整着参数，让他的身躯和周围的景象融为一体。 三分钟的时间，生物毒素云已经将场地的外环完全遮蔽，并以缓慢的速度向内包围而来。根据图灵的目测，这东西刚好能在时间结束前做到几乎完全覆盖。 所谓的“前三名”获胜，果然只是一种假象。当最后的安全地带只能堪堪容纳一只怪物的体型，无论如何，最后的决胜者也只有一人而已。考虑到怪物实则为囚犯本身，他们可不会在最后的时间里相亲相爱。 而之前佩里科所谓的“看过很多斗兽节目”而邀请图灵一起躲藏的态度，可见的确是纯粹的骗局，虽然已经被他提前识破。 确认了一番之前放出的无人机已经在对斯坦重甲兽进行诱导后，图灵弹出爪子，开始解剖眼前的这具尸体。 外皮，皮下组织，肌肉，骨头，凭借着曾经使用芯核处理器连接学习的生物解剖知识，图灵从一堆血肉中掏出了一团鲜红的囊袋。 这就是这只合成兽的喷火器官。 整个囊袋以中心最大的囊袋为主体，周围簇拥着一些小型的。中心囊袋里面是绿色黏液，图灵倒出一点，用爪子在旁边的金属上刮擦出火焰后，成功将其点燃。 而副囊袋中是一种质地类似硝石的零碎物质。 一个是石油，另一个是爆破弹。图灵简单在脑海中类比两种物质的功能。 要怎样使用呢？ 抬头仰望天空，鲜红的颜色容易让思维焦躁不安。而无人机那边也已经顺利引导斯坦重甲兽在生物毒素云边缘兜着圈子，为图灵拖延充足的时间。他带好收集到的东西，确认这具尸体身上没有更多的收获后，离开了原地。 找到一处足够隐蔽的洞穴，图灵将自己的修长的身躯盘在地上，同尾部结合的断刃横在吻边，将囊袋置于磷光闪闪的空地上。 一直跟随在身边的直播无人机似乎对他此刻的行为充满了好奇，全方位无死角环绕拍摄着他。 “呕……呕——” 图灵咽喉蠕动，猛地吐出一团唾液粘连的灰黑色物质。 这是他之前从牢房中储存在颊囊中的矿石“食物”。 这些矿石被他嚼碎，带着金属元素的碎粒经过唾液的浸润糅合在一起，被他简单地涂抹到了两只前肢上，高速风干冷却，化作两只形状纤长古怪的长臂钢爪。 但此刻的金属还很脆弱。 接着，图灵吐出更多的金属粘合在爪子上，并加入了从火蜥蜴身上得到的生物硝石。 随后找到了一处凹凸不平的紧致平面，用力一磨—— 嗤！！ 一连串火花在爪子上燃起，噼里啪啦地闪烁后迅速停息。 有戏。 这种程度不足以让生物硝石发生爆破，图灵加入更多的矿石和硝石，并加入一部分生火黏液将双爪都浸入燃烧的火焰中，一番摩擦淬炼后，加入大量的硝石。 图灵全神贯注地进行着这一切，争分夺秒，甚至没能理会此时在在外面的全息无人机。 最后，爪子狠狠一擦—— 嗤嗤——！！！ 音调略高的细微爆鸣后，整个双爪燃起火焰，粗制打磨的钢爪高速发红，灼热。图灵咧开纤长的兽吻，露出了微笑。 虽然这笑容放在现在的他脸上，看上去有些诡异。 成功了。 这副简单打磨的矿石爪子，加入了硝石和生火黏液后，足以达到高温，对斯坦重甲兽的外壳造成伤害。 而完成这一切，虽然精度不高，但接着怪物身躯的力量，他只花了两分钟不到。 这时，一股灼痛从图灵的爪子上传来，高温在融化他原本的角质爪子和前肢厚皮，在一阵剧痛中，他打造的钢爪和血肉渐渐粘合到了一起。 “想要获胜，总得做出些牺牲……” 图灵动了动剧痛的爪子，咬牙忍了下来。 针对性武器是有了，但是类比对方四米多高的身躯，可能还差了点。 图灵将目光注目到了自己结合着刀刃的长尾上。 又是两分钟后。 铿—— 铿—— 铿—— 巨大的尾部刀刃同身后的金属墙壁反复摩擦，划拉出一串又一串的火花，化作一阵肉眼可见的赤红颜色，再一次剧烈摩擦后，撅着屁股，纵立在图灵的脑袋前方。 完成了，一把以克贾卡的断刀为胚，食物矿石、生物硝石、生火黏液，以及占据了半个身体的尾巴为材料打造的“刀”就这样完成了。 周身一直在盘旋的无人机悬停在了他的面前，闪烁着绿色的指示灯。图灵没有理会摄像头，抬头看向天顶。 此刻的时间还剩下六分钟。 而那个苟活的怪物，在图灵打磨尾巴的时候就已经在无人机的引导下，丧命在了斯坦重甲兽的拳头下。 现在只剩下了最后两只怪兽。 图灵叼起地上的囊袋组，囫囵吞进了嘴里，储存在了口腔内部的生物颊囊中。 在必要的时候，他可以借用囊袋喷吐生火黏液和生物硝石，这可以成为一种进攻手段，只是不能像喷火蜥蜴那样直接喷吐火焰而已。 启动了全息迷彩，图灵的身形高速隐去。只是在动身之前，他还需要通过放出去的全息无人机确认一下此刻斯坦重甲兽的位置…… 与此同时，一声巨响在耳边炸开—— 轰！！！！ 图灵猛然一惊，迅速离开藏身处，借用这全息迷彩的遮蔽功能攀上了一处金属高丘。 此刻整个场地的活动范围已经大幅度缩减，周围满是绿色翻滚的生物毒素云。而斯坦重甲兽就位于绝对的中央。 对方怒吼着，不断破坏着周围的一切，而图灵的无人机则凄惨地躺倒在其中一处金属坑洞中，只剩下无比残破的残骸。 “因为察觉到了无人机的噪音，所以在周围疯狂地寻找我的所在么……” 处于隐身状态的图灵眯起了双眼。 他的全息无人机在飞行时也是有声音的，加上全息的形态模拟，这从某种程度上，完美模拟了其他怪物的状态，足以诱导斯坦重甲兽。 但当此刻只剩下了最后两只怪物存活时，只听其声，不见其人的状态很可能已经让斯坦重甲兽感觉到了极度的烦躁，所以大肆破坏。 时间很短，而图灵方才不得不争分夺秒地打磨对敌武器，忽略了这一点。 图灵沉下身躯，小心翼翼游走在有限丘陵之中，缓慢地靠拢对方的位置，浑身肌肉逐渐绷紧，随时准备躲避斯坦重甲兽胡乱挥舞的破坏拳。 爪子传来阵阵灼痛感，还有着些许莫名生长的感觉，图灵吐出生火黏液浇灌在双爪上，一步一步地接近着对方，同时降低自己的脚步。 此时距离斯坦重甲兽还有二十米。 再靠近，前方便没有可躲藏的位置了，而跟随在自己身边的摄影无人机无论是视觉还是听觉，都会完全暴露自己已经出现的事实。 他需要一击毙命。 就在图灵已经浑身紧绷，准备摩擦火焰扑向对方的时候，他猛然停下了脚步。 如果无人机不是被对方无意间破坏的呢？ 当这个猜测从脑海中升起，图灵猛然缩回丘陵后方。 从妖神世界中获得的【感官目镜】，就有热能视觉的功能。 如果眼前这只合成兽拥有这种能力，也就是说……对方是看穿了无人机的伪装。 但是他为什么一开始没有看穿？而是被我牵着鼻子干掉其他的存活者？ 图灵轻轻摆了摆脑袋，胡思乱想表明他此刻的思维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清明了。 小心翼翼地躲藏在丘陵后方，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生物毒素云也越来越近，而斯坦重甲兽似乎也累了，垂着四米高的身躯站在原地，喷出一股股白气，发出粗重的喘气声。 生物毒素云会将两只怪兽逼入最后的小型开阔地，图灵无论如何都要出现在它的面前，图灵清楚这一点，而斯坦重甲兽也清楚这一点。 所以它已经停止了无能狂怒，凶暴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等待着最后一只怪兽出现在它的面前，再亲手撕碎对方。 不能再拖了，我的主动权正在丧失。图灵迈出了脚步。 接着是下一步。 灵活的身躯在高度专注和长时间的僵直不动下，显得有些僵硬。借着全息迷彩，图灵得以绕过对方的视野，永远呆在斯坦重甲兽的背后，从而杜绝对方具有热能视觉而早已发现自己的可能。 十五米，这是最后的警戒线。 摄影无人机似乎对着焦灼的一幕充满了兴趣，而紧紧跟在图灵的身后，但那噪音是无法遮蔽的。 再靠近，噪音就会暴露。 灼热点燃双爪，图灵在地面弹跳而起，猛然跃向了斯坦重甲兽，直取对方的后颈—— 薄弱的甲壳连和处。 嘭。 树桩般的恐怖兽足狠狠踩踏在地上，沉闷的低吼从斯坦重甲兽的吻齿中发出： “吼……” 那声调带着一抹期待，一抹压抑。 还有一抹深深的嘲讽。 猩红的兽瞳在图灵的眼前闪烁，强烈的破空声从前方横向而来，劲风四溢，被甲壳包裹的漆黑拳头瞬间而至—— 轰！！！！ 巨坑在地面瞬间炸开，尾刃刺入地面弹起身躯翻转后退，图灵猛然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匍匐而立。 划—— 粗大的拳头从从地面拔了出来，短小而粗壮的利爪握紧，构成钢铁般的幽黑拳甲。 猩红的目光仿佛发出光芒，牢牢地锁定图灵的位置。 “我以为，你准备最后一分钟的时候才出手呢，小点心……” 长长的舌头从对方的口齿中钻出，呲溜一下舔在多了一抹焦灼划痕的拳甲上。 “死！！！！” 下一刻，斯坦重甲兽宛如战车一般冲出，全息分身闪烁，被对方完全无视，直取图灵真身所在的头颅！ 第二百二十四章 怪兽的智慧 金属碎片冲天而起，四散飞溅，图灵的霍克尔身躯柔韧翻转在半空中，悠然落地，又一刻不停地撤离原地。 重拳，震荡，震耳欲聋的咆哮，恐怖的劲风一次又一次刮过他的体表，在周围制造巨大的坑洞。 烟尘散尽，金属碎屑滚落在反射着天顶红光的地面上。斯坦重甲兽结束了一连串的爆发式进攻，迈动着一对短粗的桩腿环绕漫步着，怪兽鼻孔收缩放大，喷出一股股粗重的白气。 “老子就觉得奇怪……怎么一直见着有人，但是一直又抓不到人……还有小飞碟的声音嗡嗡嗡吵得心烦。” 粗厚的舌头长长地伸出，再度舔了口拳甲上的划痕。之前图灵突袭时造成的小小划痕，此刻几乎完全愈合。 “原来是你这个杂种……喜欢玩儿阴的是吧？” 图灵的霍克尔身躯匍匐在地，环绕漫步。下半身高高拱起，长长的尾刃发出阵阵破空声，在地面上猛然擦出一溜火花，迅速燃烧发红。 对方能够看穿他的全息遮蔽。 图灵没有不信邪地再去试探，这是在用他的生命来赌博。正面硬拼绝不可取，他需要别的手段，然后一击毙命。 啪。 斯坦重甲兽的拳甲代谢完毕，老壳掉落在地上，新的拳爪崭新如初。 桩腿将带着划痕的老壳一脚踩碎，鼻息间猛地喷出一股白气： “刚才那个猩猩和虫子……也是你故意把老子骗过去的吧？呵呵……你就是靠这种手段苟活到现在的？废物！” 兽瞳紧紧跟在对方的身上，从斯坦重甲兽的行为可以看出，对方虽然强大，但是爆发的时间并不长。 同时，对方没有啃食尸体的习惯，如此庞大的身躯，它可没有万鬼缠身的活性血肉来提供大量能量，在没有补充的情况下，体力消耗也是极大的。 此时故意跟自己对话，明显也是在一开始的组合攻击下发现并不能直接干掉自己，而选择了回复体力。 这是一个突破点。 图灵观察着对方鼻息间喷出的白气浓度，余光扫视着周围的环境的，爪子轻轻遮挡在纤长的吻部，喉头耸动。 “你是不是觉得，趁着老子休息的时候，可以搞点别的事情？你以为这就是老子在给你机会？” 斯坦重甲兽的喘气已经逐渐降频，缩在甲壳中的头颅咧开一嘴的尖牙： “你就像个垃圾，渣滓，自以为是的白痴……你以为，靠着这种手段能够在超限斗兽场活下来？能够在老子面前活下来？呸！” 桩腿猛地向前一步，图灵狂退数米，同时将爪子放在了地面上。 “哈哈！怂货！” 斯坦重甲兽发出难听的笑声，猛地又向前一步： “只有不停地战斗，几乎无法战胜的敌人，才能在这里得到进化……” 图灵的兽瞳微微一缩。 “但是你这种垃圾，注定没法活下来，也不配呆在这里！！！” 狂暴的怒吼昭示着对方的进攻欲望已经达到极致，斯坦重甲兽宛如战车般踩踏着地面冲向图灵，鼓起的肩部甲壳弹出根根粗大的尖刺，狠狠顶向了他—— 嗤—— 一溜火星在身侧的地面上爆发，图灵向后跳开，而斯坦重甲兽也猛然踩地加速，直直地撞了上去，但下一刻，一抹火焰在他的余光处燃起—— 波光粼粼的金属地面上，一抹高亮的火焰矿石燃烧，映照在周围的金属表面上，一股强烈的灼热反射瞬间刺过斯坦重甲兽的双眼—— “吼？！！！！” 战车般的身躯猛然停止，下意识捂住头颅，遮挡眼前的强光—— 金属丘陵，整个环境都是由反光强烈的银色金属构成。 或许这没有玻璃那么耀眼，但明度达到一定程度的光照，再辅以一块光滑度足够的金属地面，以及一些精确的诱导，就能达成“闪光”的效果。 图灵早已到达了中心地带，对于这里的熟悉程度，是斯坦重甲兽所不能比拟的。 身躯摇曳着尾刃的光火，利爪同金属地面刺耳的高速刮擦声不绝于耳，图灵的霍克尔身躯瞬间出现在斯坦重甲兽的身后—— 利爪轻松破开地面，钉死，接着环绕的离心惯性再度旋身，灼热的尾刃狠狠切向其后颈！ 嗤！！ 甲壳在高温的逼近下高速发白，脆化，随后被深深地没入其中。 但图灵的瞳孔骤然紧缩，猛然拔出尾刃就要脱离对方，被一只沉重的拳爪死死抓住，在高温的尾刃上呲呲作响。 斯坦重甲兽扭了扭多了一抹深痕的发白后颈，捏着图灵的尾刃缓缓转过身来，脸上露出了一抹狞笑： “闪老子的眼睛？” 轰！！！ 瞬间划过的弧线，图灵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被抡起砸在了另一边，全身上下传来散架般的剧痛。 “你没听我说话么？垃圾……” 烟尘和金属碎屑四散开来的地面上，映出斯坦重甲兽庞大的身躯： “超限斗兽场……合成兽在面临对手的压力时，是会进化的。” “像你这样，只会利用老子的力量来排除竞争对手的傻哔，注定无法变强。” “我杀死了一个又一个对我造成威胁的对手，尤其是会放火的那一个。” “你觉得我现在还会怕这样的小烧伤么？” 斯坦重甲兽死死握着图灵的尾刃，对于手上传来的一股股妄图挣脱的拉力轻蔑不已。 也就是这时，他突然发现这只霍克尔停止了挣扎，猛然扭头对他张开了排齿密集的嘴部，一抹火光在其口腔深处猛然跃动—— ！！！！ 心中骤然一紧，斯坦重甲兽瞬间松开了拳爪，桩腿蹬蹬后退数米，同时抬起手臂挡在自己的脸前。 身前毫无动静，除了某只怪兽利爪刮擦着地面迅速起身远离的噪音。 “看来是会怕的。” 伴随着对方传来的声音放下拳爪，眼前的一幕让他的心中瞬间被怒火填满—— 一连串的火星在霍克尔的吻部爆发，零零散散地洒落在周围，预料之中的火焰喷射并没有出现。 “你敢玩儿老子！？” 吼！！！！ 喷薄的怒吼，斯坦重甲兽化作深黑的炮弹爆发而出，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不止，一处金属丘陵被当场轰烂！ 兽瞳低沉，图灵借助着灵活的身躯闪过了对方直来直去的攻击。 斯坦重甲兽的一番言论证实了图灵一开始的猜想： 合成怪兽的进化方式，是来自于压力。 无论是断肢重生，还是经受灼痛反而“生长”感觉的爪子和尾巴，亦或是斯坦重甲兽相对于影像中强化了不少的火焰抗性，都证明了这一点。 来自于对手的压力，能够让生物技术合成的身躯得到进化。这恐怕就是这种生物技术的特性。 斯坦重甲兽在不断的厮杀中，哪怕再强，喷火蜥蜴和那只刀虫也会给他带来一定的压力，从而得到成长。 而靠着全息影像轻松对敌的图灵，除了一开始的战斗外几乎没有得到躯体进化。这也有悖于他一向谨慎排除高风险行为的做事风格。 这其中的原理性问题还未知，但对于技术上的算是谜团解开一些了。不过眼下，生物等级比他更高，且完成了多次进化的斯坦重甲兽还摆在眼前。双方之间的生理差距简直就是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 “吼！！！” 怒吼声中，斯坦重甲兽直接看破掀起的烟尘，以极快的速度折返而来再度冲向图灵，拳甲的劲风刮过图灵的脊背，打断后半身生长的尖刺，伴随着一阵剧痛，图灵翻身而起持续闪躲。 刚才的手段，只是一个危机情况下的尝试，而成功后也让图灵得到了更多的信息： 斯坦重甲兽并非免疫了火焰，这东西对他依然是致命手段。刚刚他模拟喷火蜥蜴对阵斯坦重甲兽时的动作，对方惊慌地躲开就是证明。 而之前的尾刃攻击，并不是火焰没有作用，而是对方的甲壳密度和肌肉密度摆在眼前，图灵的攻击无法深刻地切入其中，造成致命伤害。 就像是万鬼缠身的二阶段状态直接暴露在体表的活性肌肉，韧性极高。 要怎么做？ 排齿紧扣，图灵摇摆尾刃，高速离开原地。 “给老子死！！！” 一连串的狂风下，一套暴雨般的凶兽攻击连绵不绝地在图灵身前爆开，矫健灵活的身躯高速闪躲，辗转腾挪，并尝试用火热的利爪不断切割对方的甲壳，然而都无济于事，并且风险极高，他甚至暂时放弃了尾刃攻击，那会被对方抓住。 只要一拳，图灵就会丧失所有的作战能力，从而任其摆布。 “躲？！躲？！躲？！你tm再躲？！” 愤怒的斯坦重甲兽疯狂地破坏着周围的一切，将地面掀翻，胡乱投掷，粗壮的拳头一次又一次刮过图灵的体前，将环境撕裂得面目全非。 无能狂怒的状态给了图灵更多喘息的机会，他埋下身体，浑身肌肉紧绷，在恐怖的攻击间隙之间游走，看准力大势沉但缓慢的攻击差合，猛然弹跳而起，双爪再度擦过火花化作高亮的红刃，直取对方的后颈—— 第二百三十五章 灼热之刃 来不及反应的斯坦重甲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图灵爪子深深没入甲壳，几丁质外壳高速发白，脆化，直到发黑地喷发青烟，接着是肌肉…… 崩！ 一声弹性十足的异响，图灵狠狠撕入对方后颈的爪子骤然卡死，随后感觉到腹部传来密密麻麻的剧痛—— 大量的尖刺从对方的甲壳上生长，弹出，将自己的身躯洞穿！ 下一刻，粗壮的拳爪狠狠捏住了图灵的手臂，在一阵骨茬爆鸣和肌肉撕裂的脆响中纸壳般扭断，然后狠狠地砸倒在眼前，猛然一拳挥出—— 轰！！！ 肌肉和肋骨排排爆裂，内脏撕裂，图灵的霍克尔身躯在地面弹跳着，砸倒一片金属丘陵，没入生物毒素云的边缘。 “嗬……咳……” 内脏的残破碎片从他的吻齿中喷出，胸前巨大的洞口几乎将半个身体撕裂，全息外骨骼几乎完全破坏，化作残骸洒落在一边。一根又一根从中折断的骨头直接透体而出。 重伤。 图灵用仅有的半只前肢撑起地面，缺了一角的飞机耳中传来脚步声沉重的鸣响。 斯坦重甲兽正缓缓走来。两台摄影无人机跟在了对方的身后，镜头的下一刻似乎已经注定了结局。 “你再给老子躲一个试试？”斯坦重甲兽沉闷地低吼着，缓步接近。 图灵勉强睁开兽瞳，收缩的瞳孔汇聚在对方的身体上，喉部发出微弱的耸动。 下一刻，他的身躯猛然拱起，瞳孔急剧收缩。不远处斯坦重甲兽的脚步也猛然停住。 一股狂暴的热流从图灵的身躯中传来，新陈代谢十倍膨胀，骨节扩大，体长增加，破洞修复，尾部再度增长一倍有余，身上的骨板迅速变得巨大，立起狰狞的粗壮勾刺。 在强大的外部压力下，他此刻的身体开始发生未知的突变。 但敌人不会等待这影响胜负的变量—— 嘭。 斯坦重甲兽沉重的脚步骤然一震，身躯炮弹般冲向了图灵： “去死！！！” 突变的热流让图灵有足够的力气抬起头颅，喉头微动，并对准斯坦重甲兽张开了吻部。 “你觉得同一次招数，老子还会上当吗？！” 巨兽咆哮，粗壮的拳头直冲面门—— 轰！！！！ 一发混杂着鲜血蒸发的爆破火球越过斯坦重甲兽的拳头，在他的面门瞬间炸开！！！！ 黝黑的甲壳在高速发白，又转白为黑，喷发阵阵浓烟，斯坦重甲兽的身躯蹬蹬后退，嘴里发出阵阵惨叫，前肢拍打，妄图扑灭身上的火焰。 而图灵不会错过这次机会。 天空的战斗倒计时还剩下最后三十秒，毒雾正在周边汇聚，无人机贪婪地看着图灵将尾部横在了排齿前，轻轻咬下。 喉头鼓动，图灵吐出最后剩下的生火黏液和生物硝石，全数浇灌，咬合在尾刃的根部。 头尾相接的身躯宛如斜向的怪异圆环，随着图灵排齿的咬合，摩擦，一抹炽热的火焰伴随着喷薄的火花在尾刃上高频闪烁，随着咬合的寸寸拉开，发出金属切割般火花弹跳的刺耳爆鸣。刀刃逐渐染上高亮的赤红，肌肉绷紧到极致，最后猛然爆发—— 嗤——！！！！！ 爆炸在口齿和尾部爆发，此刻已是三米长的身躯圆环骤然撑开，伴随着从口部爆炸加速弹出的尾刃，猛然轮转，在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声下，闪烁的刀光瞬间跨越数米，伴随着利刃的磅礴呼啸出现在斯坦的身后，并于地面留下一道巨大的弧形灼热切痕。 斯坦扑灭着火焰的身影瞬间僵立在了原地，愣愣地看向自己的胸口。 高速发白，碳化的甲壳寸寸斜过整个身体，两块内脏喷薄的体块缓缓砸落在地，灰色的瞳孔逐渐涣散。 淋漓的鲜血从图灵的嘴部滴落而下，爆炸产生的巨大伤口布满了黑色的碳化焦痕。身躯产生了突变，但体表的伤口却没有得到完全修复，他依然只有一只残破的手臂，和内脏隐隐漏出的胸腹。 对手畏惧的火焰，和自己的生理力量无法造成有效杀伤，那么就换一种更科学的思路。 以嘴部扣紧尾刃，构成卡合并摩擦生火黏液和生物硝石的环境，结合刀刃中原本加入的材料使其热量达到最高。 随后，再使它们爆炸，构造足够的推力，以身躯控制这股推力，达成一瞬间爆发的强大切割攻击。 这是模拟了天守研究阁中，半妖匣“脏切”的动能拔刀斩原理，只不过是以生物体来实现的。 【恭喜：骗术师。】 【你是最后存活的幸存者。】 虚假的红色天空一块块翻开，每一块上都闪烁着喜庆十足的“恭喜”字样。一枚发射器从中心弹出，爆开大量的彩色光爆，如礼花零零散散地飘落在图灵的身旁。 【你的比赛等级正式晋级到：生存。】 【根据观众投票，你获得了票数最高的竞技称号：欺诈之刃布雷泽。】 【根据本届‘蜉蝣’晋级赛的所有场次观众投票，你被评选为：竞技场之王。】 【恭喜你，你成功脱离了“囚犯”的身份，成为了一名荣耀的“超限斗兽”。】 【期待你在新的赛事上，夺取更多的荣耀！】 电子合成音回荡在耳边，抽吸式空气循环机刺耳的声响回荡在耳边，强烈的疲惫和困意涌上大脑。图灵抬头，看到满是“恭喜”字样的天顶层层分裂，一个巨大的飞行器从中钻出，伴随着铁笼的砸下，缓缓停靠在自己的身边，里面走出全副武装的科技士兵，将自己团团围拢。 强忍着困意，图灵瞪大兽瞳，扫视着眼前的人。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长脸男子走到自己面前，轻轻敲了敲笼子： “你好，布雷泽先生，恭喜你成为了本届‘蜉蝣级’赛事的新人王。” 图灵没什么力气回复他，看着笼子自发式张开蜘蛛般的机械腿，将自己运进了飞行器中，而那个长脸男一路尾随。 飞行器升空，图灵感觉到牢笼内部钻出某种胶管刺入了自己的身体中，提供者源源不断的活力。这才有力气张开嘴： “你是谁？” “抱歉，容我自我介绍一下。” 男子紧了紧领带，冲着旁边的士兵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开： “我是你以后的经纪人，布雷泽先生。” “那是什么东西？” “忘了你以前的身份吧，布雷泽先生。”长脸男微笑着，轻轻敲了敲笼子，“现在你是一名荣耀的超限斗兽了，而我会负责你的形象包装，后勤运营，公关，安排对战选手，以及一部分您的工作行程……当然，就算你是新人王，现在咱们的资金也只够买好点儿的设备做生理升级，运营团队的事儿嘛……目前暂且只有我一个人。” 男子说着，摊着手在原地踱步，显得颇为轻松： “您现在创造了一个可观的‘蜉蝣级赛事’收视率，并且拿到了不少积分，相信图密商会会给我们一笔可观的预算资金……你觉得我从里面提前抽点我的工资叫两个小妞来庆祝一下不过分吧……哦不好意思，说的有点远了……你看上起有点疑惑，而且需要休息。不如先睡一觉，咱们明天说？” “不……” 图灵撑起身子，尚未散去灼热的尾刃刺啦一声擦过牢笼： “现在说。” 自称经纪人的男子猛地后退，脸上愣了愣，随后露出了微笑： “好吧……现在说。” 请假条，顺便日常感慨两句 不好意思，各位追书的书友，今天身体实在是撑不住了。 一个是身体原因，还有一个是展会的剧情结束之后，数据下滑了很多，数据压力就这么来了。这个月全勤丢了之后，码字效率就有点一蹶不振，那两天都更得很少。不过这两天还算挽救回来了。最近一直心神不宁，加上还有家里一些乱七八糟的社交压力，今天晚上又暴躁又心烦，这个状态肯定是没办法好好写故事的。 其实我不太了解其他作者写书的风向，我一开始也不知道大部分作者是纯粹奔着赚钱来的这种事，成绩不好就切了。其实我前段时间去找了几本跟我大致同新书期的一些书，现在基本都切的差不多了，要不就是一百万字加速完结了，我觉得我还是蛮坚挺的。 其实这本书真的非常不好写……只能说我尽量想去做一些自己架设世界观的东西，虽然很多地方借鉴的痕迹明显，但用一个自己的体系去解释，去设定，去讲故事，对于我现在的水平来说依然有些艰难了。但正是因为我一直在努力做这样很麻烦在其他作者看来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东西，这才证明我对我的故事和作品倾注了很多的心血。这可能就是一种自信而自负的纯粹思想，也不是针对那些太监过的作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和不一样的生活，以及遇到的困难。对我来说，写书更像是一种追求，能赚钱固然是更好。 所以不要再问我是不是太监了太监了太监了，我记得在我高中时期的马哲，发展观里讲的事物的发展是呈螺旋式上升和波浪式前进的，写书固然也是可用这样的概念去解释。所以只是低谷期休息一下，就像之前每个月会请假一样。 暂且说到这里。 今明两天休息，实在是不好意思各位。 第三百二十六章 经纪人(一) “由于您在一场‘蜉蝣级’赛事的晋级赛中成功晋级，现在您拥有了一名个人经纪人……也就是我。”经纪人轻轻拉了拉领带，“您以后的对战安排都会由我来负责，并且您不需要像之前那样关在笼子里，而是正式参与到普尼斯卡超限斗兽的联赛中，拥有更多的自由。” “我能出去了？” “额……”经纪人表情明显一愣，“这个……这得看您现在所说的‘出去’是什么意思。您会得到一个独立的，巨大的生理整备间和符合您躯体习性的生活环境，但是要离开超限角斗场……” “您打到最高级的赛事，可能才有点机会。” 经纪人说着，耸了耸肩，目光看向飞行器室内一边： “其实我们现在就在外面，主办方的飞行器会把我们载往你的‘新家’。” 一股喧嚣冲淡了飞行器引擎的轰鸣，图灵的侧面弹出一块变形完成的面板，化作飞行器外的影像—— 一片高耸入云的都市。 直入天顶看不到尽头的超级大楼，布满流线型的表面和大型管线的环接，就像是倒插在地面的星空舰船，遮蔽着整个灰色的天空。无数悬浮车流穿行在大楼四周，空中车站旁站满了候车的路人，光鲜亮丽的衣着就像一堆看不清的彩色糖粒。 和整座城市相比，图灵所处的飞行器就像个不起眼的小黑点。 一个个全息投影仪照射在天空周围，爆开虚假的烟花，霓虹灯的冷暖色映照在半空中漂浮的微粒子上，呈现五颜六色的光景。 随着自己所处飞行器的靠近，图灵看到那些站在超级楼宇夹层中的“糖粒”耸动起来，一些路过飞行器下方的悬浮车减慢速度，相机的闪光灯在里面闪烁。两架搭载着涡轮翼的球形飞行器环绕在两边，探照灯扫来扫去，像是护航。 但图灵在上面看到了疑似电视台的标志。 “很壮观，对吗？” 经纪人说着，将脑袋伸了半个进来，看着图灵牢笼中的显示器： “这就是‘新人王’的礼遇，人群在为你欢呼，还有图密电视塔的人也来了……荣耀啊，荣耀……” 图灵的霍克尔鼻孔肉眼可见地拱起一堆褶子，一股细微的白气从口齿之间喷出，经纪人伸进来半个的脑袋吓得猛地缩了回去，并以极快的速度从西装的口袋里摸出了黑色的帕子，在自己的脸上擦了擦：“你……” “给我看看‘手册’。” “手册？” 经纪人愣了愣。 “那不是你‘进来’之后就已经看过的东西……” “给我看。” 沉闷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语调，经纪人挠了挠脑袋上的大背头，双手贴着正了正发型： “好吧好吧，我去找他们要一下……说起来是因为压力战的问题还是说意识堆栈的小故障？是某种失忆么……看起来没有想象中轻松啊……” 经纪人嘀咕着离开了，再回到笼子前的时候，手中多了一枚小小的全息投影仪： “这个……你需要我帮你放么？” 图灵沉默地看着他。 “好吧……看来是废话……” 绿色的光线呈现出一片详密的图文手册，图灵略微提起精神，兽瞳掠过上面的内容。 【罪犯。】 【你对神的子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由此，你被剥夺了作为人和市民所拥有的一切权利。】 【但是，根据法律，一切都还有所转机——】 【通过大圣杯的最终裁决，你被关入了特殊的肉体监狱，在这里，你需要进行你每天最热衷的赛事——超限斗兽。不过，主角从‘它们’，换成了你。】 【你可能会沮丧，彷徨，失望，恐惧。但这是在你犯下罪行之前都应有的情绪，现在你虽处于牢笼之中，但一个机会展现在你的面前——】 【夺得桂冠，成为最强的超限斗兽，这将为你赢得普尼斯卡的最高荣耀，甚至重新恢复人的身份。】 【也许，你可以成功捍卫你的荣耀。】 这是手册中的开场白。 在图灵看来，这篇文字充满了古怪和欺骗的味道。 在这之后，便是对“囚犯”的命运做出了详细的解释： 在第一场战斗中活下来，然后参加一场随机的晋级赛，便能从“蜉蝣级”进阶到“生存级”，成为正式的超限斗兽新人。 也就是说，之前图灵参加的战斗，就像是一场娱乐比赛的“海选。” 不过主角是罪犯，代价是生命。 在这之后，成功晋级的斗兽便能得到一名专属的经纪人，为他安排在“生存级”的赛事。 一种累计竞技积分的联赛体系，通过积分，一层一层向上攀爬，同时积分也作为一种怪兽和经纪人的通用货币，购买生理升级，以及为经纪人提供资金。 “生存”的下一级赛事，叫“掠夺”。 而克贾卡的前缀【王廷恶兽】，便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赛事等级，在那个等级的超限斗兽，在普尼斯卡已经成为了家喻户晓的“明星”。 犯罪者，成为血腥的戏子，然后成为明星？荒诞的世界。 这是图灵的评价。 既然【王廷恶兽】已经站立在了超限斗兽场的食物链顶端，那么克贾卡的委托目标“亚森·克劳”，同样也是一只【王廷恶兽】？ 新的信息带来了更多的疑问。 “大圣杯是什么？” 浏览完上面的内容，图灵询问自己的经纪人。 对方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你……” 他张了张嘴，一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模样，随后抛下笼子里的图灵，自顾自地叫来了技术员： “喂！布雷泽先生好像出了点问题！” 在图灵无声的注视下，几个穿着特殊白大褂的人员走了进来，在自己的笼子旁边进行了长达数分钟的检测： “布雷泽先生的状态目前已经暂且稳定下来，对于您描述的失忆状况，可能是后脑堆栈受到震荡的原因。毕竟是合成身体，这样的小故障很常见。” 通过连接在图灵身上的插管检测图灵此刻的身躯，技术人员简单交代了一番。 牢笼内，图灵瞥了眼身后的插管，同时，他在和斯坦战斗中受损的部位正在发生着高速新陈代谢，新的手臂已经长了出来，不过不像第一次发生突变的时候直接长出了新的手臂，这只前肢此刻还很幼嫩。 这种插管，在向他提供能量。 第三百二十七章 经纪人(二) 技术人员很快离开了，态度草率，且冷漠得就像是机器人。 而图灵的经纪人看起来有些不满： “该死……你可是新人王，他们怎么能这么随便对待？” 说着，他狠狠揉了揉头发，上面的发胶被他扯开。 “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没人喜欢被关在笼子里连着仪器检查身体，技术人员的草率反而更让图灵顺心。 “不，他们在轻视你！这一定程度上说明了有些人没把你当回事！”经济人猛地摆了摆手，小插曲让他的态度变得有些焦虑，一个人走到旁边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说着些什么，几分钟后才重新走了回来： “好吧……布雷泽先生，这可能是个不好的信号。总之……我现在先回答你的问题。” 连接着身体的插管让图灵的疲惫感褪去了不少。他抖了抖飞机耳，微微伏下身躯。 “大圣杯……那是城市的中枢ai，也是意识传输服务中心。它为图密商会服务，控制部分城市的运作，但主要还是处理各种意识传输服务以及超限斗兽场的事情。这是常识，布雷泽先生。等到你作为新人王赢得的积分下发，我们可能需要对你做一个堆栈连接检查，你看起来有记忆缺失的毛病……” 一个充满了迷信色彩的人工智能的名字……对于罪犯的“最终裁决”，居然是由人工智能来决定？ 图灵眼眸一闪： “这里有神殿？” 无论是进入这个世界后的第一战，还是刚才的手册，都充满了迷信色彩。 经纪人看上去充满了无奈，就像被问到“人是站着走路的？”这种问题一样无语，然后点了点头： “是的，布雷泽先生，这里有神殿，图密商会推行的信仰，信徒很多。大圣杯还是神殿的宝贝……我想，对于这些常识性的问题，我们还是到‘家’再说吧，马上就要降落了。我现在就帮您订一本普尼斯卡娱乐指南书……以及图密商会推行的儿童教科书系列……” 看着拿着某种投影式手机似乎开始网上订购的经纪人，图灵垂下头颅。 “很好。” 很好…… 经纪人扯了扯嘴角。 “对了……我忘了说我的名字。” “我叫伊利亚特·非尼茨。” 看着经纪人脸上浮现出莫名的期待神色，图灵淡淡地“哦”了一声。 前者瞬间布满失望的神色。 将对方的神情看在眼里，图灵的兽瞳眯了起来。 …… …… …… “这里就是你的新家了，布雷泽先生……老实说，我都没想到‘竞技场之王’这个名号下能在‘生存级’得到这么大的居住空间……” 机器人搬运着各种设施，图灵的蜘蛛笼在巨大的现代化住址漫步着，旁边传来伊利亚特惊喜的声音。 “搬东西的事儿交给这些机器人就好了……我们现在去看看您的‘巢穴’。” 蜘蛛牢笼将图灵带往房间深处。 这栋在伊利亚特口中，由图密商会分配给新人王的屋子集成在一处通天大厦中央，通过空中展台达成交通，再穿过大厦内部的大型供应走廊，一扇像是现代化军事基地的厚重铁门，上面还有编号。 这种供应给斗兽的屋子，四周几乎没有行人。 整个空间比图灵在现实世界中的房子要大上一些，但只有五个大小相差不多的大型房间： 大厅，斗兽巢穴，经纪人卧室，陈列室，以及生理整备间。 整体由冰冷的金属切割构成，几乎看不到任何艺术化的装修。 或者，这些冰冷的硬表面本身就能成为一种艺术风格？ “我有一个疑问。” “您的疑问一直都不少……”穿过大厅，前往房间的路上，伊利亚特汗颜。 “为什么我会是‘新人王’。” 之前在竞技场中，图灵真正死于图灵手中的，加上第一场战斗，也不过只有三个对手。 而且，在当时情况紧急下，不得不多次使用的全息外骨骼和改造无人机，在出来后并没有得到图密商会的调查。 这是图灵不解的地方。 “收视率，还有一些观众投票，以及裁判的评分……老实说，我认为您非常适合多人竞赛，毕竟你和其他的怪兽们都……不太一样。” 伊利亚特的解答了图灵的疑惑：在比赛评判的客观角度，场外的人以及掌控者认为，“借刀杀人”的行为不仅新颖，而且带来了更高的观众收视率。 所以死在斯坦重甲兽手中的三只怪兽，都算做了图灵的人头。 “至于您那种隐身的手段……这难道不是因为生理机制而产生的结合现象么？”伊利亚特对此表示疑惑。 而这反应，代表着场外的人认为，图灵的全息外骨骼，来自于合成兽的压迫突变，同机械进行了结合……而这种情况，并不是个例。 这愈发加重了图灵对于这个世界科技的好奇心。 意识传输和储存技术，合成兽生物科技，压迫突变的未知原理，还有目前来看，略显古怪的社会结构。 相比一开始，目前的情况好了不少。 这一次的列车世界，和前两次相比有极大的不同。 慢慢来吧。 图灵眯着双眼，打量着自己的“巢穴”。 一个人工合成的雨林地带，生长着大量的植被，此刻的天顶上正在喷洒浇灌着净水。尽头是一个土丘，里面是洞穴。 “这就是我的房间？” “这是根据ai计算后，合成出的最适合你的……居住环境。”伊利亚特听出身边怪兽的语气不太对劲，挠了挠脸颊，“其实……它应该比看起来要舒服很多……” “那你住。” 此刻蜘蛛牢笼已经打开，图灵立起已经突变到三米长，勉强修复完毕的身躯，朝着经纪人房间走去。 “诶，等等——” 话音刚落，图灵只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电流从后脑涌出，传达至全身，整个身躯猛地栽倒在地—— “布雷泽先生，您的行动限制目前还没有解除……暂时不能乱走。” 伊利亚特谨慎地走到图灵身旁，对上猛然睁开的灰色兽瞳。 “行动限制？” “为了保证超限斗兽的安全性……您懂的。现在还有几分钟才会解除，然后您就可以在房间内随意走动了。”伊利亚特讪讪地笑道。 图灵的心顿时又是一沉。 在最初的生存压力缓解后，来自这个全新世界的其他恶意已经逐渐浮出水面。 首当其冲的就是安置于自己后脑上的意识堆栈。这东西既是定位器，又能控制自己的生死，现在还能控制自己的行为…… 幻肢具有子体寄生，图灵深知这种控制行为的可怕。 得想个办法弄掉后脑勺上的东西……现在信息依然还太少了，不能着急。 几分钟后，限制解除的图灵从地上爬了起来，看向伊利亚特。 对于图灵此刻的身躯，伊利亚特没有表现出任何恐惧的负面情绪，而是充满了激动的神色打量着他。 “你不怕我直接撕碎你么？”图灵咧开森寒的排齿。 “哈哈，怎么可能。”伊利亚特抬起手来，笑着摆了摆，“我可是你的经纪人，布雷泽先生。而且超限斗兽们在外面是明星，大家都喜欢你们。” 被人喜欢的罪犯？ 因为作为一种“竞技”明星光环加持的原因么？ 图灵眯了眯眼，对这个世界的“常识”有了更多的认知。 “而且，还有很多周边产品，比如说这个。” 伊利亚特说着，从兜里摸出了一个小小的挂坠。 看清那东西的瞬间，图灵的兽瞳微微一缩。 那是一枚塑料制成的怪兽头颅，大概指头大小。 正是“克贾卡”的形象。 第三百二十八章 目标的信息 “这东西……” “三十年前人气最高的王廷恶兽-克贾卡。你应该知道吧？关于它的周边现在依然很火。”伊利亚特摆弄了一番手中的小挂件，脸上闪过一抹希冀的神色。 三十年。 图灵眯了眯兽瞳。 距离王廷恶兽死亡到自己进入，这个世界已经过去了三十年，那么克贾卡的对手，自己的刺杀目标现在又在什么地方？ “他是在擂台上输给了自己的对手而被处决，对么？” “常识性问题都忘了，这你却记得很清楚？”经纪人脸上闪过一抹狐疑，摸了摸有些尖的下巴，“莫非你也是它的狂热粉丝？” “狂热粉丝？” 伊利亚特听上去有些调侃的说法，加上对方手上捏着的小挂件，足以证明克贾卡在这个世界留下的影响足够巨大，哪怕已经过去了三十年，也依旧彰显着它曾经存在的痕迹。 “荣耀，克贾卡被认为是一百年以来，最能担得起这个单词的人。它几乎成了荣耀的象征，可是最后在擂台上，它还是输给了‘暗涧’，它的对手。”伊利亚特的声音听起来颇为惋惜。 “暗涧”。 图灵的兽瞳眯了眯。 这是亚森·克劳的名字？或者说，竞技场称号？ “直到现在，很多王廷恶兽都以克贾卡为目标而活跃在赛场上……我是这么听说的。说起来，我们是不是该换个地方说话，然后顺便增进一点感情？” 伊利亚特的声音又从一边传来，二人此刻还呆在新家的走廊上，此刻图密商会安排的机器人都已经全部离开了。 “带我去生理整备间。”图灵支起身子，伊利亚特耸了耸肩： “嗯……没错，是该好好筹划一下你的生理升级了，我想【圣杯】现在已经将你的对战信息纳入了‘生存级’赛事中，很快就会出现对手名单，我们需要为此做些准备……不过，我觉得我们作为一对新的搭档，是不是应该先互相熟悉一下……？” “带路。” “好吧，生理整备间，你看起来是个急性子，现在我更熟悉你了，慢慢来吧……说起来你刚打完一场还没多久，现在不困了……？” 图灵无视了这些废话。 一个高大，一个渺小，两道反差巨大的身影朝着走廊深处走去。 在伊利亚特的解释中，“生存级”赛事，才算是一名超限斗兽的起点。超限斗兽场赛事等级分明，赛制众多，除去1v1的擂台赛外，还有图灵经历过的血腥竞技场，以及和其类似的多人赛事。 在1v1的比赛中获胜，能够得到竞技积分，从而一直向上攀升。当积分累计到当前赛事等级的顶点，就需要特别的晋级赛事来攀升到更高的赛事等级。 而竞技积分，除却用来申请晋级赛外，还能够为超限斗兽进行特别的生理升级。其宗旨是，不断突变进化的战斗，能够让比赛更加精彩。 如果想要恢复市民的身份，则需要爬到竞技场的顶端——【王廷恶兽】，并完成晋级。 这些是基本规则。 更多的东西，关于“普尼斯卡”和这个世界，伊利亚特则稍显不耐烦，表示为图灵订购的书籍很快就会送来。 “‘死亡缠绕克贾卡’，身负最强光环，公认最具荣耀的超限斗兽，当年无数人为他疯狂不已，可惜这里是超限斗兽场，没有什么是能永远长存的，这也正是这里的魅力所在……你看起来比我想象中要冷静一些，甚至还有些不屑……我开始觉得我刚才的判断是错误的了。” 图灵对克贾卡感兴趣，伊利亚特看出来了，他刻意将话题往这方面引，但是对方看起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热切一些。 “亚森·克劳。这个名字你熟悉么？” “亚森……克劳？”伊利亚特念得有些慢，“亚森·克劳……你是想说‘暗涧亚森’吧，打败克贾卡的另一只王廷恶兽。” “王廷恶兽完成晋级，就能够恢复人的身份。那么亚森·克劳呢，他现在在哪？” 借由伊利亚特手中的小挂坠引出的话题，图灵总算得到了一点和委托相关的信息。 目前来看，这个世界发展成熟，和妖神世界末日外患的状态相差极大，这在某种程度上代表图灵拥有足够的探索空间，而非局限于之前妖神世界时，仅仅在天守研究阁中活动。而且，目前也已经展现出了具有价值的科技信息。 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追寻新的科技和知识。不过，杀死亚森·克劳的委托目标对于图灵而言，是回到夜州的钥匙。 暂且不用着急，但他需要确保这一目标的正确推进。 “事实上……我不知道。” 伊利亚特耸了耸肩。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问这个，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超限斗兽场已经有一百年没有出现过【荣耀捍卫者】了，也就是在【王廷恶兽】之后，成功恢复市民身份的斗兽明星。” “对于大部分超限斗兽而言，市民的生活可远没有在超限斗兽场里过得滋润，尤其是王廷恶兽们。” “所以，‘暗涧亚森’应该还在作为超限斗兽而活跃吧，作为顶级的斗兽，图密商会不会舍得他们离开的，所以大多都会挽留下来，这也是一百多年以来都没有【荣耀捍卫者】的原因。‘暗涧’应该也是如此。” 说到最后，伊利亚特摇了摇头。 也就是说，亚森·克劳依然还是一只超限斗兽？王廷恶兽？ 或许这就是列车将自己扔到竞技场里，以一个囚犯的身份开局的原因。 但这又给图灵带来了更多的疑问。 “如果你需要打听这方面的消息，我可以把你在经纪人圈子里问一问，这样就能知道当年的王廷恶兽是因为生理衰退而导致赛制等级降格到了低段位，还是说死在了其他对手手里，毕竟克贾卡的崇拜者很多，想要杀死‘暗涧’的人不在少数，总之……” 这时，走在前方的伊利亚特停下了脚步。 他收起了手中不知何时打开的全息投影仪，前方是一个巨大的门框，厚重的电子门将入口完全封锁。 “就是这里了，图密商会分配给我们的生理整备间……真是期待啊，新人王的话，拿到的设备应该要比普通的生存级好上不少……” 伊利亚特念叨着，门框上的集成终端投射出绿色的光线，在他的身上一扫而过。 没有任何提示音，大门发出沉重的声响，猛地张开一瞬，抖落些许的灰尘，随后发出厚重的轰鸣声，双向拉开。 一个幽黑的巨大实验室呈现在图灵眼前。 各种仪器整齐地摆放在里面，位于最里头中央的是一个占据三分之一面积的超大型培育舱，前方则是一块地台，旁边有着各种集成的测量仪器，还有连接管线。 这块地台有些类似图灵刚进入这个世界时呆的牢房。 “门口那个是生物识别仪器，它能够直接识别生物信号来进行解锁或者加密，不过我还是建议，你想要做生理升级的时候，最好叫上我一起，我们能够针对下一个对战的选手进行针对性的生理升级……喂，等等……” 无视了伊利亚特的碎碎念，图灵走到了实验室中央，也就是那块地台上，扫视一周。 以图灵的科技底蕴，这些仪器大致能够分辨不同的功用，但就门口的“生物扫描仪”这种东西，就和他所拥有的科技完全不一样。 “根据指南……这个东西是用于连接你的身体，能够呈现出实时数据，包括一些竞技场内的信息，你背上应该有识别孔，就是你一直插的那个位置。”伊利亚特明显也是第一次使用这些东西，抱起那管有些粗大的管线。 “咦……怎么没动静？按照指南说的，这东西应该会发光……” 噌！ 电闸打开的重响，整个房间大亮，各种仪器发出轻微的嗡鸣声，闪烁着指示灯亮出绿光。伊利亚特手中的巨大管线迅速流淌过同样的绿色光芒，他愣愣地看着图灵从门边再度返回到中央地台，并将他挤到了一边去。 “好吧……你比我懂……呵呵。”伊利亚特尴尬地退开了。 从科技水平上看，依然没有出现超出认知范围，甚至还使用着这种工业型电闸。 但是从生物科技的水平上看，就有些不一样了。 “给我点惊喜吧。” 背后密集的骨板打开，露出鲜红的生物接口，图灵将流淌着绿光的管线插了进去。 【检测到已经接入的生物信号，请稍后……】 地台缓缓升起几公分，又猛地停住，大量的绿色光线从旁边的仪器上投射而出，在图灵面前凌空打印出大量的图文—— 一个个闪烁而过的未知logo，接着在一阵噪点中，呈现出图灵此刻的彩色立体图像，然后才是各种数值。 【6202596621021号斗兽：欺诈之刃布雷泽】 【生物编码：霍克尔】 【生理等级：阿尔法】 【突变因子：几丁质高温抗性，细胞强化】 【胜场：0】 【连胜纪录：无】 【等级：生存】 【竞技积分：5000】 【展开详细信息↓】 …… 【检测到首次接入“大圣杯”的信号。是否要确认您目前的详细生理状态？】 第三百二十九章 生理升级 图灵探出包裹着金属的爪子，在悬浮的全息影像上选择了确认。 整个图像再度变幻，将它此刻的身体以不同的色彩区块划分出来，同时给予了体重信息，肌肉密度，细胞活性，以及体长的标注。 “是通过脚下的地台，以及生物接口判断我此刻的生理状态……这样的技术，比威尔逊公司的医疗检查服务更加简单，如果能够带回去，会是又一个颇具统治的商业项目。” 图灵扫视了一周四面的检测仪器，来自科技树的知识提示跳动在眼前，但他此刻的身体，明显不适合做科技分析这样的事情。 除去基本信息的标注外，还对他此刻身体中所存在的突变因子名称，位置，解释等进行了额外标注。 像是几丁质高温，和身体的标注颜色构成反差的色相，清晰明了地呈现在自己的爪子，尾巴，以及吻部周围。 此外，还有一个高亮的数据，异常惹眼。 “【超限效应兼容性】，这是什么东西？” 受到召唤，被图灵晾在旁边的伊利亚特凑了上来： “哦……这东西啊，还好我有提前做功课。你应该知道，你此刻的身体来自于图密商会的生物技术。” “超限效应，就是合成兽的身躯在面临极端压迫时，产生突变现象的效应，就像你的两场战斗一样。超限效应兼容性越高，产生的突变就越强，大概这么理解就可以了，具体的理论你可以通过竞技积分购买资料，但是很少有人会这么干。” “在大圣杯的数据公平算法下，合成兽的身躯具有随机性，超限效应的兼容性也是随机的，我看看你的是多少……” 伊利亚特走上地台，仰头看着图灵面前的全息影像，脸上猛然一愣： “你在开玩笑吗？2%？！” “对于生理机能变化幅度来说，2%并不是一个很小的数字。”图灵鼻孔后方的皮肉皱了皱。 “你还挺懂的……但那是对人！你现在是超限斗兽！霍克尔的模板怎么会这么弱？！”伊利亚特扶着脑袋，怔怔地后退，差点没从地台上摔下去，“正常情况下，也得是10%左右的兼容性啊！你到底是怎么打赢斯坦重甲兽的？！” 一股白气从图灵的鼻孔中喷出，他原地抖了抖身子，旁边的伊利亚特顿时一阵后退：“我没有冒犯的意思，但是……这个数据真的不够好看……” “也就是说，很弱对么？” “何止是弱……这个百分比放到血腥竞技场几乎不可能活下来……”伊利亚特不安地徘徊在原地，“这下有些麻烦了……这样关于你的生理升级就更需要精打细算了……你现在有多少竞技积分？” “5000。” 除去那个未知用户前后打赏加起来一共“1000”点的积分外，新人王的奖励带给了图灵4000点竞技积分。 “这么多？！”图灵的经纪人先生脸色猛地转忧为喜，“如果再有六千分，你能都能直接参加晋级赛了！” 从“生存”进阶到“掠夺”的晋级赛启动资金是一万点分数。 “正常的新人，一般会有多少竞技积分？”图灵询问。 “一般来说，就以你这一届的情况来说，其他几个角斗场中积分最高的不过是一千出头吧。平均水平大概也就几百积分。而在生存级的正常对战，一次比赛多则一千，少则几百，甚至两位数的都有。” “积分会根据厮杀表演的形式产生不同幅度的变动，因为一切都是为了取悦观众，对么？” “没错……就像布雷泽先生你以前在全息直播上看角斗比赛一样。单纯地让对手出局也能得到固定值的积分，但不算多。此外还有观众打赏也能获得。不过，虽然我说还有六千分你就能进阶了，但是现在进阶简直就是找死。大部分的竞技积分，一般都被用作了生理升级，你可以打开面板看一看，顺便一提，这个环节一般都是由经纪人来进行的……” “我没看过角斗比赛。” 怪兽的嗓音打断伊利亚特的喋喋不休，图灵抖了抖飞机耳，退出了生理状态界面，在全息影像构成的主菜单内找到了生理升级的网络市场，一段进度条开始缓缓加载。 “啧，看来这里的设备只能说还行，居然要加载这么久……” “伊利亚特。” “什么？怎么突然叫我名字，我可是一直都尊称你的……” “其他罪犯经纪人也和你一样话这么多么？” “额……”伊利亚特哑然了一阵，“当然没有，只是，咳……尽我的义务。毕竟我们的命运捆绑在一起，你要是在擂台上完蛋了，我的损失也不小，不是每个人都能当经纪人的……另外，你现在是超限斗兽，这和擂台荣耀挂钩的，已经和‘罪犯’没有任何关系了，你得记住这一点，布雷泽先生。” “我没觉得哪里很荣耀很风光的样子。” “在擂台上战胜对手，获取欢呼，喝彩，和荣光，一步一步书写属于你的传奇，这难道不是荣耀么？”经纪人奇怪地看了眼怪兽。 图灵喷了口气，没说话。 这个世界一直带给自己一股很强烈的违和感。 原本是罪犯的斗兽，似乎在成为斗兽之后，其本身“罪犯”这个特殊群体应该带给他人的不安全感反而消除的一干二净。 无论是伊利亚特，还是斯坦重甲兽，满嘴的“荣耀”挂在嘴上。 进度条加载完毕，一个全新的界面呈现在图灵眼前。 这是一个ui简洁的购物界面，如果放在夜州，这种ui的美术风格会被称为“次世代未来”。 生理强化，物资购买。各种各样以竞技积分为货币的“商品”呈现在图灵眼前，通过伊利亚特碎碎念的介绍，和购物界面中的指南，图灵得以了解更详细的信息： 生理强化，及通过生物插管连接的大圣杯系统，使用积分货币直接对斗兽身躯进行生理突变，其原理暂且不明。图灵率先进入了这个界面。 【检测到当前联赛等级为：生存】 【当前的消费权限为：生存。你只可购入当前权限内许可的物品。】 短暂的提示后，大量的生理升级选项呈现在图灵眼前—— 【贝塔级高温腺体——1200竞技积分】 【贝塔级均衡型几丁质外壳——400竞技积分】 【贝塔级棘骨——1400竞技积分】 【贝塔级多肢体强化——600竞技积分】 【贝塔级多心脏阵列——1000竞技积分】 【贝塔级毒性腺体——1200竞技积分】 【随机性超限效应——1000竞技积分】 图灵简单浏览了一番，在生存级的权限下，可购买的生理强化等级基本都是“贝塔级”，还有更次一等的“阿尔法级”，花费的积分更少。 而【随机性超限效应】，则是由大圣杯系统构筑一个随机的压迫环境，使生理发生随机性的突变，摸奖的性质很严重。 除了这些突变器官之外，还有直接的强化生理素质的选项。 有些令人失望，在图灵看来，这些直接购买的东西，远远不如妖神器官。 于是他直接将画面拉到了【王廷恶兽】级别的高等级突变选项： 【欧米茄级破灭喉——权限不足】 【欧米茄级飞升鞘——权限不足】 【欧米茄级震荡神经束——权限不足】 【欧米茄级共生群表皮——权限不足】 【欧米茄级腐化腺体——权限不足】 【欧米茄级生物质溶解囊袋——权限不足】 【欧米茄级空腔复生骨——权限不足】 第三百三十章 合成兽科技解锁 “这些东西……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可能有些太早了。” 伊利亚特的声音从一边传来。 “王廷恶兽……那个等级的斗兽已经是数十米高的超级怪兽，它们之间的比赛一票难求，每一场这样的竞技都是普尼斯卡的盛会，就像三十年前的那场战斗一样，简直是毁天灭地的暴力绝唱……” 伊利亚特一副缅怀的模样。 “总之目前来说，我们的目的还是更加实际一点比较好，比如做一些生理素质的强化，将你目前的躯体状态推进到贝塔级。” “数十米高？”图灵的霍克尔身躯鼻孔微微抖了抖。 什么怪兽片？ “没错，数十米高，加上几千平方公里的超大型竞技场。”伊利亚特耸了耸肩，走到旁边的墙壁上略显生涩地按了按，外面滋溜跑进来一个机器人，为他递上冰水，“你要么？” 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不过图灵没理他。 瞥了眼自己此刻的四米长身躯，图灵的脑海中闪过万鬼缠身和掠食龙等妖械的影子。然后是在妖神世界中那只名为“八岐”的妖神。 当初在天守研究阁中，“八岐”将整个实验室占据的超级体型让图灵印象深刻。如果但从体型来看，这个世界的“王廷恶兽”或许已经能够和妖神媲美，从这一点来看，或许这个世界的生物科技和妖神科技想结合，真能推进人造妖神的研。 但是这也代表，亚森·克劳如果此刻依然是王廷恶兽，那么也应是如此恐怖的体型…… 这种级别的超级怪兽，居然只是供人娱乐的笼中鸟？ 图灵心底微沉，这个世界无论是科技上限，还是社会格局，都有些过于浮夸和古怪了。 再简单看过生理升级的界面后，图灵开始查看当前可购买的物资。 在经纪人喋喋不休地说着生理升级设备有多重要的背景音下，图灵的目光掠过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被一栏牢牢地吸引了注意力—— 【合成兽生理技术（浅析）——200竞技积分】 他点了进去。 【超限效应的原理（浅析）——150竞技积分】 【阿尔法级合成兽的超限上限——200竞技积分】 【生理升级的均衡性调整——400竞技积分】 这些东西，是纯粹的资料型知识。 图灵点进【合成兽生理技术】，里面有一部分预览内容可看。 “你怎么开始看这些东西了？” 伊利亚特疑惑地走上前来。 “这些一般是交给团队中的生理升级师来做的……这些生存级的资料，一般是供应给团队里的生理升级师的。” “生理升级师？”图灵转过自己的怪兽头颅。 “没错，为自家选手提供并分析最可靠的升级方案，以及各种针对化生理升级，同时还能和宣发团队进行特别的外形包装……不过现在嘛……你只有我。” “也就是说，这些知识，大部分的‘生理升级师’都熟知？”图灵的兽瞳闪过一抹微光。 “基本是这样的。”伊利亚特拿着手里发光的粉色水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那你去找一个。” 经纪人当场将嘴里的水全部喷到了地上： “我上哪儿找！？你现在才是生存级……咳咳……” 看了眼地上的水，图灵卷起尾巴，将那些水渍拨到一边去，以防弄坏了设备。 “咳咳……咳咳……虽然你现在是新人王，但生存级的斗兽哪有资本请生理升级师……后勤团队中的职务，是要抽积分的。对于我们来说，你获胜的积分，就是我们的薪资，这是直接相关的。” 抽成？ 图灵的怪兽小鼻孔顿时就皱起来了： “你抽多少？” “三成，从生存级的比赛开始。”伊利亚特擦了擦嘴。 “我要怎么才能解雇你？” “？” 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最后是伊利亚特败下阵来，狠狠揉了揉脸颊： “布雷泽先生，请你明白……经纪人是不能解雇的，除非是特殊情况……” “哪种特殊情况？” “比如发生意外死亡……额？” 这话还没说完，伊利亚特顿时感觉身上一冷，皮肤表层宛如针扎一般有些麻痒起来，目光的尽头，是图灵张开的利爪，还有那若有若无游离在地上水渍和旁边电线上的野兽瞳孔…… “等……等等……经纪人是图密商会强制要求安排的！就算没有我也有其他人来负责你的事情！” 尖锐的针刺感这才消退不少。 “我很好奇。”图灵收回目光，“为什么你会被指派作为我的经纪人？” 伊利亚特松了口气，略微远离了一些图灵：“我不是被指派作为‘你’的经纪人。” “我是被指派作为你所处的那一场竞技比赛中，胜出者的经纪人。” 图灵歪了歪脑袋，沉默少许。 “原来你是这么来的……也就是说，所谓的血腥竞技场前三名胜出，压根就是个幌子，这样的竞技模式中，只会有一个幸存者。” “没错。”伊利亚特理了理自己的领带，“超限斗兽场……非常残酷。” “那么言归正传。”图灵点了点全息影像上的各种资料，“这些东西，你能搞来吗？” “额……不能。”伊利亚特顿觉尴尬，再度对上怪兽转过来的视线，“我……人脉不太广……” 兽瞳顿时眯了起来。 “所以，其实你也是新人，呵。” “虽然……我的确是新上任的经纪人，但是我对于这方面做过很多功课，并且分析过很多新人赛事，相信我，布雷泽先生，我们会一起走向荣耀，书写一段宏伟的斗兽传奇的。”伊利亚特自信地摸了摸大背头，“所以，咱们还是看看生理升级的东西……” “那你能让我成为王廷恶兽么？”图灵咧开尖牙，经纪人瞬间哑口。 “这……” “如果你没有信心，那就交给我自己做主。” 说罢，图灵不再理会伊利亚特，转头点在了凌空投射的全息影像上，空气中传来冰冷的机械合成音： 【《合成兽生理技术（浅析）》已购买】 “你？！” 【你发现了新的知识】 怪兽的吻角勾起了笑容。 伊利亚特鼓起脸颊，又猛地吐了口气：“算了，也就几百点……” 【《超限效应的原理（浅析）》已购买】 【《超限细胞和突变因子的正负关系》已购买】 耳边传来一声声消费提示，伊利亚特无声地张了张嘴，脸部逐渐涨红： “布雷泽先生！你……” “我的书到了么？” “什……” “出去，不要打扰我。” “……” 伊利亚特彻底哑口无言。 他没想过对方会这么任性。 虽然他曾设想过自己的合作伙伴会是什么样子，但他从没预想过这一幕。 这简直就是在拿生命开玩笑好么！？ 伊利亚特深吸了一口气，酝酿着言辞，认为有必要让眼前这个任性的超限斗兽明白问题的严重性，以及认清双方合作的实际状况。 但就在这时，他的兜里传来一阵震动的声响。 酝酿的词语一下子吞了回去，伊利亚特不得已摸出通讯器，瞥了眼房间内专心致志研读着文字的怪兽，走出了房间。 “你好，请问……” “没错，是我。” “情况……一切良好，布雷泽先生的态度很……和善。” “是的，我们已经看过积分状态了……” “什么？！” 伊利亚特猛然瞪大双眼。 “这和之前的规矩不一样！不应该安排其他晋级的新人或是低分段斗兽进行赛事安排吗？！” “好……好吧，我知道了。” “好的，谢谢您的来电……” 通讯挂断。 看着面前已经平成一条直线的全息声纹，伊利亚特无奈地叹了口气，关掉投影，将通讯器塞进了口袋里。转身正要走回生理整备间，又猛地停住。 他不知道将这件事情告诉这只任性的怪兽后对方的反应会如何，不过目前来说…… 或许还有余地。 伊利亚特后退一步，神色变幻不定地来到了房间大厅中，按下通讯器投影，拨弄着全息通讯录界面，在一个又一个人名上反复浏览，嘴里不自觉碎碎念着，面色有些难看。 此刻，生理整备间中。 【你成功研读并理解了这项知识。】 【你获得了新的知识。】 【你获得了38点技术值。】 图灵退出全息影像，这份《合成兽生理技术（浅析）》和《超限效应的原理（浅析）》已经被他全部阅览完毕。 这里的全息影像技术非常先进，同时在智能化使用上也有足够的突破和应用。图灵能够打开一个悬浮界面，来记录和推导他刚刚接触的这些新知识，达成迅速理解。 这两份技术只是浅析，反馈的技术值还行，但已经足以让图灵理解了“超限效应”的原理： 在合成兽的身体中，存在大量的【超限细胞】。当外界的压迫环境足够时，这些【超限细胞】会遵循着【超限效应兼容性】的原则，产生【突变因子】，在生理上完成突变，从而应对极端环境。 图密商会的合成兽，是一种生存能力极强的生物，这还是人工培育的。 初尝这个世界的知识并没有让图灵得到满足，他更加渴望这种生物技术的原本了。 如果能够和妖神转化技术结合，这代表他极有可能直接批量生产妖神，而非选取优秀的动物蓝本进行转化。 当然，这还只是猜想和可能的后话，目前来看，这个世界的环境依然比较陌生，保证生存能力是必要的。 在全息影像上浏览过那些生理升级后，图灵彻底关掉了它，随后唤出了自己的科技树面板。 不出所料，在完成对合成兽技术的知识吸收后，图灵此刻这具身体的科技树已经完全呈现—— 【图密合成兽】——【霍克尔】——【超限效应】 而这具身体，被识别为了一种技术。 也就是说，图灵可以将自己所具有的技术图标，嫁接到这具身体的技术上了。 在一片灰色的科技树中浏览片刻，图灵的目光锁定在一项进入列车前，刚具成果的技术上。 【生命演化机】 第三百三十一章 永生城市 技术值高速跳动，刚刚有所增加的数值此刻接近见底。 一股心肺奏鸣的强烈悸动从图灵的身体中爆发，仿佛噗通跳动在耳边的心脏，愈演愈烈，随后爆发剧烈的耳鸣—— 身体中的血肉和骨骼在剧痛中阵阵扭曲，发生着某种变化，一抹皮肉褪下，露出内部鲜红的肌肉，逐渐膨胀变大。钢骨蛋白高速增生，同身上已经破损的全息外骨骼结合到一起，构筑漆黑的新型装甲，紧密地生长在背后的血肉中。 耳鸣逐渐消退，图灵的兽瞳化作深邃的漆黑，瞳孔内部阵阵翻滚，如同在液体中荡开的红色墨水般，重新张开已经变为血色的瞳仁，紧绷的肌肉渐渐松懈下来。 嫁接结束。外形上看，体型和整体的生理结构暂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那只处于生长阶段的新手臂依然是良萎不齐的模样。而除了部分皮肤脱落露出活性肌肉，和瞳仁开始产生明显的妖械化外，就是背后狰狞的漆黑外骨骼了。 这就是嫁接完成的【生命演化机】，此刻的转化效率是最低的那一档，所以图灵并没有直接呈现妖械的外形。 这是和夜州的原生动物有所不同的生物体，图灵不确认生命基金会中的成功实验数据是否能够成功应证这具身体，所以他没有急着将转化效率调高，目前还有待观察。 “生命演化机的嫁接消耗了我太多的技术值……这一点前所未见。” 图灵的技术值经过之前对就地取材的仪器的攀升消耗，余下两百左右。但哪怕刚才通过生物技术的资料补充了一波技术值，此刻在攀升完生命演化机后也几乎见底。 图灵只能将其归结为这具身体的庞大，导致了技术值流水般的消耗。 抬起完好的那只前爪，图灵看到那些被自己打磨浇灌在爪子上的矿石金属出现了一些非常细密的裂痕，仿佛内部有什么东西正在向外顶出，尾部的矿石刀刃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 同时，原本被斯坦重甲兽一拳打坏的全息外骨骼同新的生命演化机完成了结合，这归功于图灵目前正在妖械化的身躯，对于电子设备的兼容型变强了。 而在本体的感知上，整体生理素质略有提升，并且图灵能够敏锐地感觉到身体中正在快速演变的部位—— 那只良萎不齐的新手臂和同克贾卡短刃相结合的尾巴。在目前这个转化效率下，这两个部位可能会率先完成妖械化。 通过重新连接生物接管，全息影像投射的生理数值略微上升，并且变得有些不稳定。 在开启了妖械转化后，这台仪器对于自己的生理状态似乎并不能完全准确地反馈。 咕…… 一股强烈的饥饿感和雷鸣般回响的空腹声打断了图灵的思绪。 “饿了。” 滴滴—— 厚重的大门传来清脆的声响，随后双向滑开，伊利亚特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表情轻松： “刚刚接了个电话，有点小插曲……我们继续讨论之前的话题？” “不。”图灵的目光留意到这家伙手里粉色外壳的全息通讯器，“我饿了。” 伊利亚特猛地一愣：“哦，我的问题……抱歉。你的房间里有投食舱和喂食槽的……” “现在那是你的房间了，那些猪饲料就留给你吧，别告诉我这里没有更好的食物。” 伊利亚特面皮一扯，竟有些无言以对。 “好吧……良好的饮食的确对生理发育更有帮助，我会让家政机器人准备的……说起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怎么感觉你……似乎变得强壮了一些？” 伊利亚特狐疑地打量着眼前的怪兽，总觉得对方身上拱起了一些若有若无的肌肉曲线。 图灵没理会他，继续在全息影像上查看着积分商店里面的各种物资，这同样也是一种获取信息的方式。 “好吧，你不想谈论身材的问题……”伊利亚特下意识瞟了眼自己的胸膛，随后走到墙边集成的小终端上，在投影出的全息影像上点了点，似乎是在给家政机器人下达命令，“你的下一场战斗，在一周后，我们可能需要为此做些准备了……” 图灵的目光从网络商店面板上收回，落到了伊利亚特的脸上： “比我想象的要更快一些。我需要更加详细的赛制资料和超限斗兽场的各种信息，另外，你说过对手是由你来为我安排的？那对方的信息我也需要一份。” “别着急……”伊利亚特心虚地挠了挠脸颊，“你的情况有些特殊，你是新人王，所以可能会和你想象的有些不一样……而且就算是我来安排，主动权依然是在主办方那边的……” 留意着怪兽的神态，伊利亚特话音刚落下，又马上补了一句： “当然……你不用担心，不会有太大的变故，安心准备就好了，其他人琐事基本是由我来安排就行。说起来……我得再去打几个电话。” 图灵歪了歪脑袋，目光重新回到全息影像上： “记得送饭来。” 发现怪兽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后，转过身去的伊利亚特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份工作比他想象中要更难一些。 …… …… …… 经纪人伊利亚特看上去有些冒失，但是根据这段时间的观察来看，对方勉强值得信任，因为超限斗兽场，经纪人的利益和超限斗兽是绑在一块儿的。不过超限斗兽依然缺失了很多原本作为人应该有的权利： 无法自由出入，禁止使用通讯器，自主权极低等。 从伊利亚特的嘴里了解到，经纪人就是超限斗兽的“嘴巴”，很多东西都是依靠经纪人进行传达的，这一点和超限斗兽的等级无关，就算是王廷恶兽，也必须遵从这一点。 而那些所谓的运营团队，公关包装之类的话术，更是让图灵感觉到，这个世界的怪兽，就像是夜州那些昙花一现的流量明星。 而在野兽的躯壳下，它们更像是被拘禁圈养的“家畜”。 不过目前为止，和伊利亚特的交往还算愉快，但是图灵明显能够感觉到，对方一直有意在向他隐瞒一些事情。 七天的时间，给了图灵足够的缓冲期来认知这个陌生的世界，抛开超限斗兽场本身不谈，这个世界具有一种异常成熟的意识传输科技，凭借图灵的阅历，他更愿意称其为“意识数据化”。 这个世界没有政府，上层建筑由名为“图密商会”的大型科技公司构成。但是这家科技公司，在图灵的眼中看来更像是一个娱乐公司—— 经营怪兽角斗，推出明星怪兽，并制造出各种和其相关的衍生品，包括却不限于音乐，电影，周边，玩具等。 而图灵所想的生物科技，仅仅只在超限斗兽场中扩散较广，似乎这东西存在的价值，并非推进社会生产力，而是为了娱乐而生。 而“意识数据化”这项技术，则是这个世界的常识—— 这是一个永生的世界。 每个人的后脑，都有一枚意识堆栈来储存意识。人类死亡，只要堆栈依然存在，就能够将意识转移到另一具身体中，继续活下去。 在这个世界，只有一种人会死亡——超限斗兽。 图密商会的法律对于犯罪行为没有任何容忍的余地，小到扒手盗窃，大到抢劫杀人，无论是什么罪行，如果被抓住，就会投入超限斗兽场中。 作为普尼斯卡城最火爆的娱乐活动，超限斗兽场有三个大型赛区，根据城市的三个不同方向的区块划分，图灵所处的赛区名为【西土】。 每一周就会进行一届【蜉蝣级】赛事，也就是刚刚成为超限斗兽的罪犯们，互相厮杀的赛事。三个赛区同时进行，每一届又分为二十四场不同的场次，而图灵所经历的两次战斗，为“一场”。 图灵分析了一番数据，在这个永生，无人死亡的世界，超限斗兽场成为了血肉磨盘，消耗着这座城市的人口负担。 巨大的房间中，图灵漫步来到墙边，锋利的爪子猛然拍在墙面上。 整个墙壁寸寸分离，翻开，化作一面巨大的厚重玻璃，让他能够俯瞰外面的城市。 由图密商会建造的超级都市，其面积和建筑的巨大超乎想象，远方的车流在连绵不绝的阴雨下，就像是五颜六色的蚂蚁，上上下下串流在纵向的悬浮交通上。 经过这段时间的怪兽生活，图灵发现这个城市似乎就没有停止过阴雨天气。 不是小雨，就是雷鸣的暴雨，从这一点足以看出，普尼斯卡的气候很糟糕。 建筑之间那些横跨天空的超巨型管线，用于供应图密商会的中心ai——大圣杯。 据这个世界的宗教体系，“圣杯”是一种能够让人永生的神话物品。ai“大圣杯”辅助图密商会控制着意识传输中心，而仪式传输中心，就是ai的所在点，也是整个城市的中心，一个超巨型服务器。介于身份原因，图灵并没有机会前往一观。 这时，位于对面的巨型建筑上，一块横跨数百米的全息广告牌吸引了图灵的注意力： 【西土竞技场记录神话——狂暴之心-克克图斯，持续十八连冠！！！！！】 “克克图斯……” 图灵眯了眯血色的瞳仁，在这几天的信息收集中，他已经得知了部分出名的超限斗兽的名字，其中就有“克克图斯”。 这是一名猎杀级的超限斗兽，仅次于王廷恶兽之下的赛制等级。 当然，几名王廷恶兽的名字他也已经知晓，同时他也知道了，同一时间存在的，只有三名王廷恶兽，分别代表了三个竞技场的食物链顶端。 但是在现在的三名王廷恶兽中，他并没有发现“暗涧亚森”的名字。 而经纪人伊利亚特那边也在处理着图灵的首秀比赛，这几天一直见不到人，托他去查的信息，暂时也没什么消息。亚森·克劳这个三十年前的名字，似乎显得有些神秘了起来。 雨水拍打在厚重的玻璃上，透过透明的雨点，图灵看到对面的广告牌更换到了新的图像，那是“克贾卡”的新周边商业广告，正是伊利亚特的那个小挂坠，他现在已经把那玩意儿挂到自己的全息通讯器上了。 嗡嗡…… 墙壁重新合拢，失去了光照的房间亮起微蓝色的灯光，这里正是生理整备间，图灵自然不可能住在那个雨林房间里，干脆就直接住在了生理整备间，方便他通过生理商店系统购买各种资料，而且因为没有通讯器的原因，生理商店成为了他唯一了解信息的渠道。 还有两天就是图灵作为新人王，在生存级比赛上的首秀“表演”，除了要面对擂台上的未知对手外，图灵还需要确立自己的目标。 目前来看，这个世界最有价值的是意识数据化技术和生物科技。 生物科技，可以通过生理商店购买资料来直接获取知识，想要获取其中的所有知识，这需要更多的竞技积分，更高的竞技等级。 最核心的技术必然就存在于图密商会中，但图灵目前没有条件接近图密商会，所以当前的第一个计划，就是通过竞技场的战斗，不断向上攀升，来获取积分购买更多的生物科技知识。 同时，他在竞技场内的竞技地位越高，必然会得到图密商会的重视，那么找到“亚森·克劳”也就有了更多的渠道和手段，数据意识化技术说不定也能拿到手中。因为竞技等级越高的超限斗兽，虽然其话事人依然是经纪人，但限制会大幅度减少。 而眼下，对于图灵来说有一点非常不能忍受的事情—— 后脑的意识堆栈。 这个世界并非所有人的意识堆栈都是和大圣杯ai相连，但是超限斗兽不是如此，图密商会需要确保超限斗兽的安全性，和可控性。 这东西眼中阻碍了图灵一些科技手段的使用，他需要将这东西弄掉。 后脑的意识堆栈。 这个世界并非所有人的意识堆栈都是和大圣杯ai相连，但是超限斗兽不是如此，图密商会需要确保超限斗兽的安全性，和可控性。 这东西眼中阻碍了图灵一些科技手段的使用，他需要将这东西弄掉。 第三百三十二章 妖械图灵 “说。” “是关于你的对战安排，首秀比赛。这一次和往常的……有些不一样。” “有话直说。” “好吧……是关于你的对手。”伊利亚特目光闪烁，斟酌着说道，“大圣杯认定你的竞技积分过高，同时拥有【竞技场之王】的荣誉，它为你匹配的对手，极有可能和你并不处于同一个分段……” 图灵停下在全息影像上拨弄的手指。 “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大圣杯认为你应该对战更强大的对手，来保证其他新人斗兽的公平性。”伊利亚特苦笑了一声，“所以，你可能要面对一名生存级中段位的对手……” 听着伊利亚特的话，图灵歪了歪脑袋，左臂前肢发出钢铁般嘶磨的鸣响： “你管这叫公平？” “没错，我和你的想法一样。”伊利亚特垮着脸，“所以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托一些人和朋友尝试能否让你的比赛流程回归正常，但是……” “但是你失败了，这事儿可能比你想象的水更深。”图灵眯起兽瞳。 “是的……”伊利亚特苦笑着，“但也不是说水太深……大圣杯控制着比赛流程，这一点是很难人为操作的。要知道你可是在蜉蝣级的比赛中得到了打赏，万中无一的斗兽也不过如此了。大圣杯可能将你判定为了一个高价值性的目标，所以给了你‘特殊对待’……” “对手信息呢？” 没有手段可以规避这一点的前提下，图灵并不想听伊利亚特说更多的废话。 “现在还没有收到，但可以得知是生存级5000分段的选手，对应你得到的竞技积分……我们需要好好规划一下这笔钱怎么用，来应对一个强大的对手……” “把对手的信息给我之后，我会做判断。” 图灵的回答更让伊利亚特焦躁地挠了挠头，不安地来回踱步一阵后，抬起头来： “今天下午大致就能够拿到对手的信息，我会试试看再找些人，能不能拿到更多的对手信息，尤其是弱点信息，以及对方的比赛视频进行分析。” “然后对症下药？”图灵咧开牙口，像是在笑。 “没错！”伊利亚特点了点头。 “随便。”图灵的反应依然不冷不热，伊利亚特就有些焦躁不安了，他不知道图灵为什么这么能稳得住： “这可是你的首秀，这关乎到你我的未来。天哪……布雷泽先生，为什么我感觉你好像从来就没有认真对待过这件事情？” “不，我很认真。”兽瞳聚焦在伊利亚特的脸上，“如果你认为你做的事情有用，就去做吧。我不会忘记你的贡献，伊利亚特。” 说完，图灵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全息影像上，不再理会伊利亚特。后者顿时有些气急，下意识摸了摸西装口袋，表情阴晴不定地挣扎了数秒。 随后长叹了一口气： “算了，我先去安排下午的事情，后天就是你在西土竞技场的第一场首秀比赛，对方也有可能会和我们提前交涉，总之，我会想些办法的。” 说完，看了眼毫无反应的图灵，挺直脊背离开了房间。 比赛视频分析？可能会有点用。 但还不够有用。 看似漫无目地在全息影像上翻找着，图灵正在思考。 因为超限突变和生理强化的存在，这代表对手的弱点和强度都是动态的，并且这个动态幅度并不小。 所以无论是怎样的弱点针对，还是研究对手，在超限斗兽场的作用都是有限的，唯一的低风险对敌手段，就是保证自己的足够强大。 在一对一正面擂台战斗中，阴谋诡计的作用被降低到最小，甚至都少有环境互动，是直接的一对一正面冲击，宣泄那些观众心中最直接的暴力快感，这就是拳赛运动存在的意义之一。 图灵抓过一个悬浮的全息影像按钮，轻轻拍下，生理整备间的大门指示灯化作红光，彻底锁死。 他抬起那只新长出来的，肌肉虬结的鲜红手臂，看着上面已经逐渐被漆黑金属包裹的崭新利爪。 经过生命演化机好几天的转化，这只手臂已经正式进入妖械化的阶段，新的肌肉完全由活性肌肉构成。而利刃长尾上的矿石也完全脱落完毕，妖械化的尾部和克贾卡的断刃完成了更深层次的结合，并顺着断刃的轨迹，将图灵的大半个尾巴都顶出一节节的钢骨蛋白，隐隐有将整个尾巴化作刀刃尾的迹象。 经过对生物科技一部分知识的吸收，图灵已经确认了目前生存阶段所能购买的生理强化暂不能和自己的活性科技媲美，而在“危险的战斗中完成突变进化”这样的高风险选项，图灵断然是不会去赌的。 位于后背的外骨骼咔咔作响展开，在脊背中央的位置，缓缓升起筒形的机械构造，上面粘连着鲜红的活性血丝。一排拱起的条形内置机械亮起一格指示灯。 图灵的爪子绕过肩部，轻轻抓握在筒形上面，伴随着缓缓扭动，指示灯亮起第二格，并逐渐递增到第四格。 爪子松开，机械变形收拢，一股强烈的颤栗和痉挛从躯体内部传遍全身，鲜红的瞳仁瞬间缩至针尖大小—— 密密麻麻的钢骨蛋白钻出肌肉缝隙，花朵般盛开，化作一块块零散的妖械构造体布满两条前肢。一根根狰狞的工业勾刺从后背延展而出，身躯逐渐膨胀，一块块脊椎形到刃状关节从尾部的巨刃一直蔓延到根部，在幽蓝色灯光的照耀下反射着锋利的寒光。 加速的妖械化在图灵的霍克尔身躯上爆发，从背后的外骨骼为中心，扩散出大量密集的妖械金属构造，在虬结的活性肌肉表面穿插入厚重的机械甲壳，最终将图灵的吻部和头部大范围包裹，构筑出两块侧向打开的活动面甲，由活性肌肉驱动延伸。 灼热的蒸汽从吻部包覆延展的工业钢齿中喷发而出，图灵的黑影在灯光下停止蔓延，缓缓支起，整个躯体已然膨胀了数圈。 此刻的生物接管显示，他的体长直接迸发到了七米，双腿直立的情况下，也达到了四五米的高度。 占据身体一半长度的刃尾回旋，凝在图灵的头侧，在鲜红的瞳仁下一节节噌噌弹起，又增长数倍，像是粘连着厚重长刃的大型尾鞭一般挥舞，又咔咔恢复原状。 妖械化的一个特点就是，部分生理结构的侧重比转换为机械结构。 张开在外骨骼牙齿下隐藏的平牙，此刻它们已经变成了硬表面切割明显的利刃牙，随着口腔内妖械结构而弹起缩回。 而这股全身上下爆发的妖械化剧变，直到半小时后才彻底结束，图灵感觉到自己的身躯中多了一些东西。 他唤出科技树，在上面看到了一个新的图标—— 【动能腺体】 这是属于这具身体的妖神器官。 第三百三十三章 假赛 这处机械腺状体位于图灵的尾巴根部，内部以妖械的生理结构，顺着已经钢骨化的脊椎连接着他的头部与尾部，并在他的颌骨以及尾骨中构成了独特的动能空腔，用于储存能量。 从感官目镜到后面的斥力场甲壳阵列，图灵还没有体验过在妖械的第一视角下，内部增生妖神器官这样的感受。 感应着体内的妖神器官，图灵张开牙口，利齿在内部反复弹出，摩擦，动能滋生并全数传导到颅腔的结构中，最终猛然喷发而出—— 一股强风从口中爆发，在地板上打得四散开来，掀起一阵尘埃。 “可以储存并释放动能的结构，同时通过主动在口腔中制造动能来达成动能储存，并喷发出去。” 也就是说，如果储存的动量足够，就能够爆发出强大的冲击波，而不仅仅只是强风。这和万鬼缠身二型的泰克电浆炮是两种概念。 而且腺体能够将头部和尾部正常活动产生的部分能量进行细水长流的储存，来保证动量空腔不会没有能量可用。图灵还可以二十四小时主动让牙槽进行无休止的高速撞击，来增大动量产生的效率。 “或许这就是生命进化的合理性。” 在尾部的动能传导结构，赋予了尾刃拥有吸收动能的能力，这保证了尾部的强度增大的同时，也能够附加储存的动能。但是这东西如果能够和外骨骼构成联通，就能构成坚固的防护……这和斥力场甲壳阵列也是两种概念，倒是和纳米虫人的动能纳米阵列有点像。 “就目前这枚妖神器官的状态来说，或许还需要生理上的持续转化，或是使用技术值进行攀升，才能够达到更强的效果。” 总的来说，这一次将这具霍克尔身躯转化为妖械状态还算成功，处于图灵的心理预期之中。 他并未将生命演化机完全开启，只是放大了转化效率，足以应对目前的难题就行。同时，这具身体也能够为他推进人造妖神的研究做出一些贡献，来论证现实世界中，所谓的长时间，低损耗的转化模式是否能够真正得到优质的妖械。 至少目前来看，在40%的转化效率下，这具身体已经出现了一枚妖神器官。而妖神因子已经在这具身体中持续产生，并且没有排斥。后续能和超限细胞结合产生的突变会是什么，图灵对此很期待。 扫视着周围比之前看上去要小上一些的生理整备间，图灵拉过旁边的悬浮影像为大门解锁，踏着沉重了不少的步伐准备离开房间，前往雨林房间做一些战斗测试。 他花了1500点积分，在生理商店购买了一架可进行多种怪物结构变形的生理模拟陪练机器人。 就在这时，大门猛地打开，伴随着黑西装迈步而入，传来了伊利亚特的声音： “布雷泽先生！我找到了一个办法，但是可能需要付出一些代价……我的天哪！！！！这是什么东西？？？！！！” 表情瞬息万变的伊利亚特蹬蹬后退，粉色的全息通讯器都吓得掉在了地上—— 一只覆盖着漆黑外骨骼的巨大怪物钻出大门，迈着沉重的步伐，低头俯瞰着他。 “布布布雷泽先生？！” 一阵冷汗浸湿了脊背，他上下打量，才从眼前这只怪物的身上看出了图灵的影子。 探出由钢骨蛋白构成的利爪，图灵轻轻捻起对他来说也就指甲盖那么大的全息通讯器，放在了伊利亚特手中： “什么办法，说说看？” “不是，你……您这是……购买了生理升级？！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还购买了附加外骨骼？” “随你怎么理解。” “可是……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先拿到对手的资料，然后才一起研究的吗？” “不要质疑我的选择。” 图灵漫步着来到大厅，伊利亚特皮鞋踩得砰砰作响，紧随其后： “你不能再这么任性下去了，伊利亚特先生，我的指导是专业的！你身上这是什么生理强化？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是根据那台结合的机械来……” “所以，你想到了什么办法？” 图灵打断了伊利亚特的絮絮叨叨，在大厅角落的厚重地毯上趴了下来—— 来自主办方赠予的竞技场之王的礼物。 看着毫无紧张感可言的怪兽，伊利亚特重重地叹了口气。 算了，还是先把事情告诉他，之后再问还剩下多少积分吧…… “刚才我想找些朋友处理你对手的事情，看能不能在其中做一些周旋，比如说……我们供应积分给对手，对方会让我们顺利在下一场战斗中活下来……” 话音刚落，伊利亚特只感觉到眼前传来密集针扎般的危险感—— 猩红的菱形瞳孔注视着他的脸，微微咧开的钢齿中迸发一阵剧烈的火花： “你说什么？” “先不要激动，布雷泽先生……”看对方这副模样，伊利亚特知道怪兽肯定不高兴了，“听我仔细和你说，本来我想联系我们的对手，但是我没想到的是……对方主动找到了我。” “也就是说，你现在有对手的资料了。”一股白气从图灵的鼻孔中喷出，身上的硬表面缝隙中流淌过微亮的红光。 “没错。”伊利亚特按下手中的全息通讯器，投射出一片影像。 那是一份怪兽档案，图片上是一只浑身覆盖着森白骨骼的怪物，身上的骨头刀刃般拱起大片，狰狞而锐利。 “逆旋刃马赞。生存级4700分超限斗兽，目前胜场是37，是生存级赛事中的一名人气选手……” “我只是个新人，而你们的大圣杯要让我去对阵一个‘人气选手’，这就是你说的公平么？”图灵咧开钢齿，露出轻蔑的眼神。 “额……总之，对方联系了我们。”伊利亚特轻咳两声，“你也看到了，这样的数据……并不是我没有信心。对方几乎不可战胜……” “所以你就想让我打假赛？” “……” 伊利亚特无言地沉默了下去。 “没错……但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办法了。” 图灵眯着兽瞳看着眼前这个经纪人，收起了咧开的钢牙。 也许伊利亚特正是想保全双方利益，才想出了这样的办法，对他来说，这是唯一的办法，但对图灵来说并不是。 “那么亲爱的伊利亚特先生，对方开出了什么样的价格？” 第三百三十四章 信任(一) 图灵歪了歪自己的怪兽脑袋，眯起的瞳仁上下扫过伊利亚特。 “这就是你说的，‘缔造属于我们的荣耀和传奇’？” 面对图灵讥讽的语气，伊利亚特略感尴尬： “请不要着急，布雷泽先生……我认为这并不是不能接受……” 怪兽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想我之前跟您说过……一个普通的竞技场新人，能够在蜉蝣级赛事中拿到的竞技积分，最多不过是一千出头，但事实上，大多数活下来的人，他们只有几百的竞技积分。” “百分之八十，如果我们拿出四千点交给对方，那么我们的点数也只是退到了普通超限斗兽的地步而已。” “而我们在和利刃马赞的战斗中失败，大圣杯对于我们的评价就会下调，那时候我们对战的将会是更简单的对手！” “所以我认为……这场交易是值得去做的！” 伊利亚特讲的头头是道。 钢骨蛋白随着怪兽的动作摩擦着剧烈的火花，图灵从地毯上立了起来，缓步走到伊利亚特身前，居高临下地低下头颅： “你简直就是在放屁，伊利亚特。” “在竞技场上失败，打假赛，意味着那是一场并不精彩的斗兽比赛，而并不精彩的斗兽比赛中最精彩的地方，就是胜利者杀死失败者的时候。” “你是在拿我的性命，和钱来开玩笑，这显得你像个天真过头的小朋友。” “而且……” 图灵猛然踏步，打断了伊利亚特堪堪吐出的话语。 “我为什么不能认为是，你和对方串通好了，想要拿走我的钱呢？” “这……你不信任我？” 伊利亚特蹬蹬后退，感觉到一股明显而浓重的压抑从怪兽的身上传来，令他一阵寒毛乍起： “不，你误会我了！我只是不希望您死在这场绝对不可能胜利的对战中！因为如果你死在了战斗中，我的业绩评估将会是绝对的负数，而且……” 说到这，伊利亚特咬了咬牙。 “经纪人而这个位置，是需要花一大笔代价才能担任的……” “是么？”图灵收回脑袋，神情依旧，“我可以将你现在的行为理解成一种表演性质的诱导么？” “不，我说的是真的，布雷泽先生，我可以给你看属于经纪人的手册……” “当然可以，但那也是你给我的东西，你可以随便修改里面的内容。” “天哪，难道接近一周的相处，你对我就没有一丁点的信任吗？！” 伊利亚特快急死了。 图灵眼睛又眯了眯，回到了柔软的地毯上重新趴下： “这个话题已经没有意义了，这场交易也不尽成立，因为我并不能拿出足够用于交易的所谓积分。” “什么？！”伊利亚特猛然一惊，“你用了多少……” “伊利亚特先生，不如我们换个角度，为什么你就认为，5000点折算的战斗力，不能干掉一个所谓的人气选手呢？” “当然不可能！”伊利亚特摊开手，声调拔高，“我看过利刃马赞的比赛，那是一个残忍的，真正的怪物，它属于超限斗兽中人性缺失的那一批，享受着竞技场的怪物！” 伊利亚特说着，情绪渐渐收拢，狠狠锤了锤自己的手掌，不安地来回踱步。 “那么，就是这样的野兽，你让我跟他打假赛？”图灵讥讽。 “不！那是对方经纪人的提议，利刃马赞可不懂这些……他就是头思维沉沦的怪物，但他会听经纪人的话！这样的交易是竞技场内的潜规则，并不少见，而利刃马赞就是用这种方式来累计自己的积分……” 听经纪人的话…… 眯着眼的图灵记住了这条信息。 “他拥有的进化，可不止是5000点竞技积分而已，更何况……” 伊利亚特还在说着，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图灵： “你还将积分拿去换了很多生理升级师才会用到的东西……” “我还买了一台多结构变形训练机器人。” “那我们现在还剩下多少？！”伊利亚特大惊失色。 “那自然是……已经全部用完了。”图灵抬起脖颈，咧嘴笑。 “你……”伊利亚特张大嘴巴，瞪眼看着图灵，“那可是五千点！五千点！你知道折算成发行货币是多少钱吗？！你到底买了什么东西……” 说到这，伊利亚特顿时闭上了嘴。 那一堆生理升级师才会用到的知识，加上一台机器人，估计就过半了。 而怪兽此刻的模样，明显是经过了大量的升级，而且似乎还有一些机械类的装备穿在身上……该死，这家伙趁我不在家到底都在捣鼓些什么玩意儿？！ 伊利亚特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眉心： “也就是说……咱们现在什么都不剩了？” 图灵有些好笑地看着伊利亚特，看着他的反应。 对他来说，对方的提议就像是将自己置于一种社会阶级中，并成为被压榨剥削的那一方，他当然不会同意。 “把对手的资料给我，伊利亚特。” “我会干掉这个家伙，其他的不需要你来操心。另外……我有必要纠正一点。” “不是‘我们还剩下多少’，是‘我还剩下多少’。这5000是属于我的，即便你可以对它们的去向，用处做出建议，但那也仅仅是我可采取，或不采取的建议而已。怎么用，是我的自由，也是我自己承担的代价。当你对我的赛事做出奉献的时候，你才有资格对我所赢来的东西指手画脚。你认为我说得对么？” 看着一口口白气喷在自己面前喷吐着，伊利亚特的脸色不太好看： “你说得没错，但是……作为经纪人，我必须承担一部分风险……这其中有我的一份在里面。” “你承担的风险是什么？失去一笔钱？一笔让你跨过门槛入行的代价？那么你认为我的风险是什么？” 伊利亚特注视着图灵鲜红的瞳仁，久久沉默，最终败下阵来，身子一垮： “是生命……” “而你的提议，等于是在拿我的生命开玩笑，如果你真的想要保证我们双方的利益，就不要过多的指手画脚，当泉水指挥官，要上台的，是我。” “抱歉……我明白了。”伊利亚特长出了一口气，“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全……我太着急了。但是眼下……我们总归是要想一个办法的……” “把对手的资料给我，伊利亚特。如果是人气选手的话……杀掉那个家伙，能给我带来的竞技积分，应该也不少吧？” “你不会真的想要在擂台上正面击败对方吧……”伊利亚特使劲揉了揉脸。 这就是你的办法吗……而且资料都还没给你看呢，这是不是太狂妄了？ “那你觉得还有其他办法么？” “没有……” “那就对了。而且想必……一场看似没有悬念但却异常精彩的战斗，观众的反应应该能给我带来更多的积分吧。” 看着怪兽丝毫不担心，反而在考虑节目效果的事情，伊利亚特只能在心中叹了口气，摸出了自己的全息通讯器： “在这里，我将它转到室内设备上。” 虽然已经料到这只任性的斗兽不会同意，但他没想到对方会把账算的这么清楚，他的脑子还没找到让嘴皮子反驳对方的办法。 “布雷泽先生，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并非有利所图，我只是……在为我们这个刚成立的小团体寻找出路罢了。如果你死在了擂台上……我会得到难以估量的额损失，这并不是说更换一个选手就能解决的问题……” 伊利亚特苦笑着。 这段小小的争执足以让他看清怪兽的不信任，但他如果不说点什么挽回一下，双方之间的关系估计不会太好过。 图灵抬眼看着他，张了张嘴，但接下来即将出口的话语被一段噪音打断了。 二人看向大厅中央，那是伊利亚特已经连接投射的全息影像，上面跳跃着一条来电信息。 “是马赞的经纪人……”伊利亚特紧了紧手中的全息通讯器，看向后面的怪兽。 “别把我录进去，其他的你随意。” 这个世界的全息影像通话，在开启对接采样的情况下，会将通话双方内的人物自动识别采样，以全息影响的方式互相投影过去，就像是面对面对话一样。 图灵的意思是，他此刻的状态不能暴露给对手，这是基本的意识。 “我知道……” 看着怪兽无所谓的模样，伊利亚特在短暂的踌躇后，迈步原理图灵，调整一番角度后选择了接通。 “你好，非尼茨先生。考虑得怎么样了？” 一个身穿蓝色高反光西服的光头男子出现在大厅中央，嗓音深沉，背对图灵。全息影像的投影让他身上浮现着斑驳的光粒子。 “汨罗先生，我……正想要给您回复。”伊利亚特的目光穿过汨罗的全息身影，瞥了眼后面的图灵。 “那么，你的意思就是，接受了？”全息影像中的汨罗咧嘴一笑。 “额……不，不，汨罗先生。能否给我们更多的时间考虑一下？”伊利亚特内心思量着，没有给出绝对的回答。 “距离赛事开始还有两天了，非尼茨先生。”汨罗依然微笑着，神色轻松，“虽然我可以等，哪怕上台之前再来找我都可以，但是……马赞不喜欢变数，他可不像我一样有耐心。” “这……”伊利亚特犹豫了，“那么我想……” “非尼茨先生，你看上去非常困扰……让我猜猜，也许你的积分，已经提前用光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 信任(二) 伊利亚特猛然退后一步，冷汗如瀑。 “不要意外，你们这样的新人经纪人，我遇到过很多，总有一些掌控了刚脱离蜉蝣级赛事新人斗兽的人，因为可以自由主宰自家斗兽的竞技积分的原因，便将这种比黄金木还要硬的硬通货花在了大肆享受上……不过我相信出身自非尼茨家族的您，恐怕是因为别的原因？” 一股锐利的视线扎在了伊利亚特的身上。 是图灵。 伊利亚特能够明显地看到，怪兽眼中隐隐迸发的红光。 喉头鼓动，伊利亚特勉强微笑着将视线重新聚焦在光头男子身上： “看您的意思，对于这种情况早已颇有经验了？” “当然。”光头男子笑意更甚，“你要知道，有时候大圣杯的公平，不等于我们之间的公平。而为了照顾那些刚入行的经纪人，总有很多宽松的办法……比如，一条投资协议。” 伊利亚特眼皮一跳，本能感觉到不妙。 “请详细跟我说说。” “我可以让马赞帮助你们顺利通过过两天的擂台，甚至可以让你们在一个月内都保证活着通过那些赛事，并且……还能同时保证竞技的精彩。但是……” “你们必须在每一场赛事结束后，都上交百分之九十的竞技积分。” “开什么玩笑？！”伊利亚特神情大变，“你这是……” “不要激动，伊利亚特先生，听我仔细说说。”光头男子不骄不躁，显得十分淡定，“要知道，超限斗兽场是残酷的，但是我们可以在残酷之中，建立一些不那么残酷的潜规则。” “观众想要的是什么？是血腥的厮杀么？不，并不是。血腥的厮杀仅仅只是精彩的其中一种而已，观众想要的本质是，此起彼伏，悬念极大且血腥的战斗场面，那为什么一定要是真的呢？” “你的意思是……” “表演，你明白么，表演！在没有那些乱七八糟流派的生存级赛场，表演才是一切的核心，互相表演，得到比寻常杀死对手更加激动人心的观众人气，打造赛场人设，这才是核心！“ “所以，只要卖力去表演，一场战斗赚足三四千并不是难题，而百分之十，也能让你们拿到三四百的竞技积分。想想那些糊涂蛋，他们厮杀一场，毫无精彩和表演可言的战斗，才不过多少？一百？两百？” “至少，你们过得比那些菜鸟要舒服多了。” 伊利亚特怔怔地看着光头男子，久久没有发言。 他没想到，超限斗兽场会是这样的。 而除了对方暴露出来的潜规则外，这样的协议，他根本无法接受。 “我想……我的斗兽搭档不会接受这一点，所以……” “斗兽搭档？” 光头汨罗的神色变得极为古怪起来。 “原来你是这么称呼这些野兽的……有意思。我就当这是借口吧，非尼茨先生。但你不要急着拒绝，我并没有恶意，只是顺应你的需求而出现的。你仔细想想，一个月以内，你能够完全没有生命危险，零风险地完成精彩的斗兽竞技，这能为你带来极大的业绩提升，虽然积分少了点，但这可是零风险。至于一个月以后，你的那只‘搭档’会怎么样，难道你会在乎么？” “业绩，积分，你都拿到手上了……不过是换一只野兽经营罢了。什么叫经纪人，非尼茨先生？就是经营者，你要学会经营自己的商品。” “怎么样？是不是已经心动了？” 光头男子看着伊利亚特，伊利亚特阴沉着脸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 “非尼茨先生？非尼茨先生？” 发现对方完全没有动弹，光头脸上闪过一抹烦躁： “妈的……信号不好还是怎么的……” 嘭！ 一道黑影将他的全息区块完全遮蔽，化作一颗包裹着狰狞外骨骼的巨大头颅： “伊利亚特·非尼茨已经谈完了，接下来换我。” “怪兽？”听着耳边震荡的声响，光头男子眉头一皱。 “我觉得你的提议挺不错，但是我有一个更不错的提议。” “你给我五千点积分，买下利刃马赞在下一场战斗中的命。” “你说什么？” “这已经非常实惠了，你们这样的潜规则系统，有一个人气选手在其中周旋，想想每天到你口袋里的有多少积分？5000，已经是一个很实惠的价格了。还是说，你想在两天后，看着你的商品，被我撕烂在擂台上？” 光头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你……” “抱歉，汨罗先生，我们还有事要谈，一会儿再回复您……” 啪。 伊利亚特掐断了通话。 “真有意思，伊利亚特。” 图灵迈动脚步，长而宽厚的刀尾随着转身轻轻摇摆，狰狞的头颅抵在了距离伊利亚不过几公分的位置。 “你可没告诉我，我们之间是商人和商品的关系……” “请先不要激动，布雷泽先生！” 湿热的呼吸喷吐在他的脸上，伊利亚特脸色发白，连连后退： “我本来想之后再慢慢告诉你的，并没有要隐瞒你的意思！而且我也没想到，超限斗兽场居然会有这样的规则！你也看到了，我和他不一样！” 伊利亚特嘴皮子动个不停，机关枪一般解释着，双手抬起在胸前连连摆手： “请您先冷静一下！！！” “呼~看来我之前的态度还有些不好，是用了属于你的积分，伊利亚特先生……我是不是应该向你道歉才对？”图灵缓缓靠近，露出嘴里一排排狰狞的利齿。 “我……不……请您相信我，布雷泽先生，这段时间我绝对没有强迫您做任何事情！我是把您放在搭档的位置上看待的！” 巨大的阴影几乎遮蔽了伊利亚特身前的所有光照，只有那发红的双眼和反射着寒光的利齿愈发迫近。 最后在近乎抵近的位置停了下来。 “哼……” 图灵弹起脑袋，扭头迈步而去，回到了自己舒适的毯子上，留下伊利亚特一脸的惊慌错乱。 “布雷泽先生，您……“ “所以，你真的是个菜鸟，并不知道超限斗兽场里的潜规则……你是一个新入行的关系户。” 把脑袋放在自己的前肢上，图灵眯着眼上下扫视伊利亚特。 原来在这个地方，斗兽只是表面上的主角。而另一点直接关系到斗兽命运的，是经纪人的存在。 斗兽只是商品，只是分长期经营和短期经营的区别，和怀揣着明星梦进入夜州那些娱乐公司的少年少女而言，被剥夺了人权的超限斗兽似乎更加惨烈。 “但是，要达成这一点，经纪人拥有能够绝对控制斗兽的手段……我说的对么，亲爱的伊利亚特？” 对上怪兽审视的目光，伊利亚特长叹了一口气： “是的……有一个控制器。” 伊利亚特掏出了那个克贾卡头颅挂坠，轻轻按下，化作了一块八边形立方体。 “这是……我改制的，用挂坠做了隐藏。” “给我。”图灵咧开牙口。 “这东西……只是一个软体程序，如果丢失，再造的成本并不大……” “如果你想保持我们之间留存着尊重和那一点点信任的关系，就把这玩意儿给我。” 伊利亚特短暂犹豫，抬起头来： “……好。” 随后，这东西被图灵咽进了口腔颊囊中。 “很好，伊利亚特先生，现在我认为，你勉强值得信任。” “我本就没有想过……要将你作为商品。”伊利亚特捏了捏拳头，“如果想要在超限斗兽场上一直走下去，这样的行为根本无法得到保证，我们之间必须建立起信任关系……” “不，是利益关系。”图灵凝视着伊利亚特，“没有什么是长存的，除了利益，你需要信奉这个法则。” “我……知道。” “你似乎是个厉害的关系户，这和你的姓氏有关？” 伊利亚特张了张嘴，似乎在斟酌着什么。 “算是……抱歉，我想我们现在已经建立了足够信任的关系了，对吗？” “不，是勉强信任的关系。”图灵咧嘴一笑。 伊利亚特似乎不想谈及他的姓氏，但在汨罗的嘴里，那似乎是个有头有脸的家族。 “好吧……勉强信任。我想这些歪门邪道已经没有更多的谈论价值了……对于两天后的首秀比赛，您打算怎么办？” “你没听到我刚才说的么？” “说的什么？”伊利亚特脸上一愣。 “把他们撕烂。” …… …… 生理整备间。 一只在擂台上疯狂战斗，撕碎对手的怪兽身影呈现在他的眼前。 这是伊利亚特找到的对方的战斗影像，虽然是过时的情报，但是也有收集的价值。 距离首秀比赛还有一天，伊利亚特出门去处理比赛相关的事情了，而那通电话，也让图灵对超限斗兽场有了更多的理解。 对于经纪人而言，怪兽是一种运营的商品，但是怪兽死亡，经纪人会赔付超限斗兽场一笔高额的资金，这对于新手经纪人来说，几乎付不起。再加上生存级比赛中的各种乱象，以及积分获取的制度，一套经纪人之间的法则油然而生。 光头汨罗口中的运营法则，向图灵揭晓了两个信息：一个是经纪人主导的搭档关系，另一个则是存在于斗兽经纪人之间的剥削。至少目前的生存级是如此。 “虽然伊利亚特有些话多，但如果实情真是这样，这样的经纪人也算是我的运气……先打完这一场，我得尽快想办法解决后脑勺上的玩意儿。” 打开科技树，看到这两天吸收知识得到的技术值，图灵翻动着灰色的科技树格子，将感官目镜拉了出来。 要保证绝对的胜利，降低风险，得继续增加更多的手段。 比如加几个妖神器官。 第三百三十六章 首秀日(合) 灰色的傍晚。 新家大厅的落地窗寸寸打开，构成延伸的无遮挡阳台，在呼啸的雨点和烈风中，闪耀着大灯的科技飞艇悬停在了前方，里面走出一名身穿西装的男子，身边跟着两名外骨骼卫兵。 “非尼茨先生，登台的时候到了。我们的新人王准备好了么？” 西装男子洋溢着热情的笑容张开双臂作势拥抱，但被伊利亚特抬起的手掌回绝了： “不好意思……当然，它已经准备好了，你们很准时。” 西装男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热情消退少许，和伊利亚特握了握手，随口寒暄道： “准备的如何？有信心么？这次你们面对的可是西土竞技场排名一万名以内的选手，赔率大的惊人啊。” “谢谢关心，西恩，但总得试试不是么？” 伊利亚特笑了笑，身后灯光关闭的大厅中传来机械关节扭动的声响，吸引了其他几人的注意力。 “哦……说起来，我可以提前看看它么？新人王？” 西恩说着，自顾自地走向大厅。 伴随着逐渐接近的关节声，刚迈了两步的他愣住了： “这……” 一个全封闭的蛛形牢笼机器人迈动着八条腿出现在风雨和灯光之下，钢铁和地面碰撞的声音层层叠叠，不快不慢地走向飞艇。 “这是……” “一些噱头，你明白的。”伊利亚特将挡住蛛形机器人去路的西恩一把拉了过来，“走吧，上去吧……另外，上次的事情谢谢你了。” “拿钱办事儿，没什么好谢的。” 西恩笑着拍了拍肩膀上的雨水，一行人走进了飞艇。 涂装着西土竞技场标志和怪兽涂鸦的舱门从下至上缓缓关闭，一行代表着“西土竞技场”和“新人王首秀”的全息标语悬浮在艇身两边，像是广告带一样缓缓流动。而伴随着呼啸的引擎，飞艇升入高空，在通天建筑间穿行，飞向一处满是天际探照灯的巨型斗兽场。 “那个人是谁？” 伊利亚特的耳边传来怪兽的声音，他已经回到了蛛形笼的旁边。 “西恩·维斯利，最近在西土竞技场认识的一个人，准备发展一下朋友关系。”某种生物科技让伊利亚特身上的雨水全数流下，进入地面的排水通道中。 飞艇不算宽敞，只能单独留出一个舱位供应图灵的笼子。 “快要上场了，紧张么？……那和蜉蝣级的比赛可不一样，哪怕是生存级的竞技场，现场也会挤满了人……座无虚席。这项运动真的很疯狂……” “我不紧张。但是你一定很紧张，让你的膝盖消停一下不好么。” 怪兽的声音带着封闭空间特有的空腔回音，伊利亚特顿时一愣，看向自己的左腿，那地方正抖个不停，带着鞋底不断撞击着钢板地面，发出微弱但清晰的噪音。 “抱歉……我的确……” 伊利亚特捂了捂自己的膝盖。 “我们再回顾一遍流程如何？” 图灵没回话，伊利亚特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排解着自己紧张的感觉。 西土竞技场位于普尼斯卡的西边，面积十分巨大，内部有数千个不同的斗兽场。而图灵的目的地，是一处编号较长的生存级斗兽场。 如果说竞技积分是一只超限斗兽的底蕴，那么排名，就是强大的象征。 在超限斗兽场中有多重排名方式，最受欢迎榜，比赛时长榜，最疯狂榜。但最具含金量的，还是最直接的“胜场数排名”。 逆旋刃马赞，俗称“利刃马赞”，胜场数37，排名在一万以内。而图灵目前没有胜场，因为蜉蝣级的“海选赛”并不纳入计算的原因，他的排名是十万多，不会发生名次重叠。 这意味着，这座城市有十万多只斗兽，这足以说明这项运动规模的巨大，和疯狂。 这时，引擎发出一声重响，一抹喧嚣将图灵的思绪和伊利亚特的碎碎念冲淡，飞艇停了下来。 “先生们，我们到站了。” 西恩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伊利亚特停止了自己的念叨，郑重地拍了拍图灵的笼子：“走吧。” 冲天的巨柱，广袤的阶层大厅，四处扫动的彩色探照灯，大量全息广告牌悬浮在环境中，人潮被全息隔离带分开成数块，堆积在雨伞和雨水中，看着巨型全息屏幕上正在回放的比赛喧哗着。 “快看！有选手入场！！” 图灵的运输飞艇引发了一阵声浪更高的喧嚣，人群挤着隔离带围堵在一旁，看着脸上闪动着彩灯照耀的伊利亚特和一台蜘蛛笼从里面缓步走出，四名外骨骼安保人员正在维持秩序。 “没有专门的通道么？” “我们只是生存级……”伊利亚特咧着嘴说，勉强打起微笑扫视周围的人群，“如果咱们今天不是这样出场……你还能出来嚎两声，象征性调动一下情绪什么的，但是现在嘛……” 二人的小声交流被淹没在了人潮中。 “这是最近那一届的竞技场之王！他要跟马赞打！” 有人辨认着图灵蜘蛛笼上的全息称号标语。 “那有看头么？排名差距太大了吧……” “那可能很快就会出局了，去买赌盘吧，应该能小赚一笔。” “想要有看头，那就去看猎杀者，最近克克图斯很火。” “马赞来了！！！” 簇拥的人群瞬间大量散开，涌向了一架喷涂着骸骨涂鸦的中型飞艇。 “啧……那玩意儿可真大。”伊利亚特酸溜溜地啐了一句，关于对方的交通工具，“不过你也不用太羡慕……那些是应援团的人，对方的宣传团队搞的那些东西。而且就算有真粉丝……也只会停留在胜利者身上。” “我不羡慕，但是你看起来很羡慕。” 伊利亚特松了松领带，视线从马赞的科技飞艇上挪开。 “我当然不羡慕……我只是……” 他的嘀咕被一道灼热的视线打断了。 伊利亚特转过头去，看到一道高大狰狞的怪物迈步离开骸骨涂装的飞艇，冲着周围的人群发出大声的咆哮，引动大片激动的声浪。而那道视线，正是来自于怪兽后方的光头男子。 对于之前的那通电话，汨罗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反而冲着伊利亚特和图灵的笼子挥了挥手，面露微笑。 而这也成功吸引了逆旋刃马赞的目光。 这只怪物低垂着脑袋，弓腰驼背的状态下也高达六米之多，前肢极长，五指全是刀刃。肩胛骨异常隆起宛如肩甲，浑身上下覆盖着倒卷向上方或是前方的骨刺，一根宛如发辫一般的尾巴从头颅后方越过后背，垂在身后。 如果是刚结束血腥竞技场的图灵在它面前，就像是个趴着的小豆丁一样。 它咧开一个难看而狰狞的笑容，拎起长而畸形的手臂，弹出大拇指，在脖子上凌空，缓慢而用力地划过。 周围还有不少其他的运输飞艇，但这个动作让双方成为了人群中的焦点，并引发了一片喧哗和喝彩—— 战前挑衅，对于这些观众来说，就像是正餐前的开胃菜。看不到真刀真枪的厮杀，互相之间的尖锐冲突，同样让他们感觉到兴奋。 同样，这也是一种宣发。 “哼……” 伊利亚特冲着对面比了个中指，随后不再看那边，在一片嘘声中进入斗兽场。 躲藏在笼子里的“布雷泽”，和大刺刺走出飞艇，高调回应人群的热情并狠狠挑衅对手的“马赞”相比，在他们眼里自然是落了下乘。 “白痴观众……你还好么，布雷泽先生？” 图灵懒得回话，而是通过内部的全息屏幕观察着这里的环境。 离开了入场大厅，这里的内部就像古代的西方斗兽场，但更像是多个斗兽场杂糅拼接在一切的模样，多重堆积形成的超级建筑，内部面积开阔的同时通道众多。 半小时后，他们到达了目的地——赛场内提供的生理整备间。 但是，一道人影却已经早已等候在了那里。 “欺诈之刃先生的第一天首秀就如此不积极……看来非尼茨先生还是有所顾虑啊。” “汨罗……”伊利亚特的神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生存级的场子，我八面玲珑。”汨罗摊开手，露出微笑。 此刻一行人只剩下了图灵的笼子和伊利亚特，这是作为新人的标准配置。现场的生理整备间比新家的要大很多，偌大的空间内，带着笼子的伊利亚特看起来有些惨淡。 “我想，对于我之前的提议，你们已经做出了抉择，老实说，非尼茨先生，我不想逼你，但是……” 汨罗施施然地走了上来贴近伊利亚特，后者警觉地后退一步。 米罗的声音顿住，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伊利亚特，随后将目光放到了蜘蛛笼上： “但是我依然希望你可以再考虑一下我之前的提议。” “走开，汨罗。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你有三十秒的时间可以离开，如果你觉得你的人脉能宽到王庭卫队里的话。”伊利亚特的手中出现一枚方形仪器。 “呵……”面对威胁的汨罗收起了假惺惺的笑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图灵的笼子，缓缓走进，“说起来，你为什么要将这样一个小豆丁用这么大的笼子包起来……这样的虚张声势可不多见……” 嘭！ 笼子内突如其来的重响让汨罗一惊，猛地后退两步，随后有些羞恼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装。 “不错……很暴躁，我希望它在擂台上，也能继续这样。毕竟马赞……可比这要暴躁多了……” 看着对方离去的身影，伊利亚特吐了口气，缓缓放下手中的仪器，但这时，汨罗突然又转了过来： “对了……我和马赞对朋友一向非常友善，但是对于那些无法成为朋友的人……” 说到这，汨罗毫不控制眼中的恶意，一只手搭在厚重的门框上，目光轻松地扫了眼房间内景，轻轻啧了一声后，施施然地离开了。 “这混球儿……” 伊利亚特咬了咬牙，看向蜘蛛笼。 “还有一段时间就要上场了……我们做一下最后的生理调整。” 蜘蛛笼发出嘭嘭的轻响，卡死的位置寸寸弹起，如盒子一般展开，缓缓铺平在地面上。 利刃呼啸，图灵略显蜷缩的高大身影缓缓立起，踏着沉重的步伐走向了陌生的生理设备，将生物软管接入体内。 “一切正常……记住我之前告诉过你的流程，还有需要注意的事项，由于排名悬殊，我只能做一些有限的手段让你赢后的获益更大，竞技积分更多，构成类似于挑战赛的奖励机制状态，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 “你得赢。” “老实说……我的身家都压在你身上了，我真没想到首秀比赛会遇到这样的麻烦……搭档。” “之后我会在特殊看台上，不要在乎观众的呼声，也不要在乎对手的挑衅，总之照常发挥，就像你在血腥竞技场之前的第一场战斗那样……抱歉，我话有点多。” 鲜红的菱形瞳孔瞥了眼愈发紧张的伊利亚特。 “开始吧。” 【确认选手已就位——欺诈之刃·布雷泽】 …… …… …… 第364号生存级竞技场。 巨大的环形空间，宽阔的斗兽场中央咧开发光的裂痕，扩散到整个场内，在喧嚣怪叫的观众喧嚣声中，一道人影从中央升起。 “晚上好！普尼斯卡！！！！” 遍布四周的声放器将主持人洪亮的嗓音扩散到每一个角落，来自观众的声浪猛然拔高。 “又是一场残忍的厮杀擂台，又是一次视觉盛宴。这个赛场可能不够盛大，但它足够血腥。” “但是今天，是一场独特的比赛。” 留着小胡子的主持人张开双臂，拥抱观众。 “这是一场在生存级赛事中，少有的新人挑战赛！” 伊利亚特的身影出现在环形楼层观众席的最前方，目光沉重地看着下方。 “挑战赛？真有意思。” 汨罗在他身旁落座，缓缓凑了过去： “你觉得这有用么？” 伊利亚特沉默不语，微微避开对方的贴近。而下方擂台主持人的声音还在继续： “一个刚刚完成赛事晋升的豆丁，将要挑战一名人气选手！你们听到那恐怖的，愤怒的，把一切撕成碎片的怒吼了吗——” 轰！！！ 通道大门被锋利的刀刃切成了碎片爆散开来，在声浪一层高过一层的呼声中，狰狞的身影利箭般冲入赛场，仰头发出嘹亮的嘶鸣—— “肢解狂魔——逆旋刃·马赞！！！！” 一根根尖刺从马赞的周身穿插而出，发出冷锋钢刃而锐利的鸣响，一层火焰的光幕在他的身后爆炸，渲染着热烈的气氛。 “接下来要出场的……是一名前所未有的选手……” “在刚刚结束的蜉蝣级赛事中，夺得最高击杀量和观众投票的虚幻怪兽——欺诈……” 嘭！！！ 厚重的门板宛如刀刃一般飞出，将拳台主持人的全息身影瞬间打散，呼啸着砸断了逆旋刃马赞周围地面的尖刺，镶嵌在他身后的火焰全息墙壁中。 整个竞技场瞬间为之一滞。 根根漆黑的金属利爪将门框撕开扩大，身披着漆黑外骨骼的巨大身影缓缓钻出，厚重而粗长的尾刃高高扫过观众席，引发一片惊呼声。 但下一幕，却让看台上的人一阵目瞪口呆—— 锋利而巨大的怪兽钻出后，同样的身影一个接着一个地从通道中持续穿出，又互相重叠在一起，伴随着环绕而走的步伐在原地一个个留下，咧开锋利的牙口。 七个一模一样的怪物，列开不同的姿势，位于逆旋刃马赞的对面，煞气逼人。 主持人愣住了。 他没见过这种场面，不是一对一么？ 看台在短暂的沉默后，爆发出一阵声浪更高的呼声—— “看那家伙的体型！这真的是刚出海选的选手？！” “为什么会有七个？！” “这是欺诈师！有六个是假的！！” 瞟了眼自己身后镶嵌着的门板，利刃马赞重哼一声，对于观众的注意力被对方所吸引有些不爽。 特殊看台上，汨罗却是眼皮一跳，本能地感觉到不妙。 不对……这个体型有问题…… 这根本不像是刚脱离蜉蝣级的斗兽！ 汨罗猛然扭头看向伊利亚特，后者正在为图灵精彩的开幕拍手叫好，脸上一片通红，察觉到汨罗的目光后，眼眉顿时低垂不少。 “哼……”汨罗轻哼一声，注意力回到擂台上。 就算是5000点积分全部投入生理升级，和胜场足足有二十七的利刃马赞也没有任何可比性。 除了强度外，还有一种东西叫做经验。 就算有些出乎意料，但也仅此而已了。 “……看来今天的两位选手脾气都不怎么样啊……” 在重新爆发的喧嚣下，擂台主持人这才回过神来，不过他的渲染词已经被打断，只能凭借着娴熟的经验开开玩笑，重整姿态： “盛大的开幕，超乎想象的体验……但精彩绝伦的怪兽，必然有一个会在这里永远倒下……” “你。准备好了么？” 吼！！！！ 全息影像被利刃马赞的怒吼撕碎，逆骨刺根根暴起，强劲的后肢在地上留下一道巨坑，直直冲着图灵的真身所在而去。 怪兽面甲在头部瞬间合拢，感官目镜亮出红光将对方的动作完全捕捉，图灵旋身而绕，全息影像闪烁消失，巨刃尾发出钢刃呼啸的烈风，在一阵火花四溅的爆响中狠狠斩在对手的前肢上！ 刺啦！ 骨渣四溅，巨刃被轻巧地滑开。 双方的第一次碰撞引发看台热烈的声浪，爆发一片叫好声。 马赞停下身躯，瞥了眼多了道深刻划痕的位置，利齿咧开难看的笑容： “我要把你拆成二十四块，然后把那根尾巴塞进你的屁眼，再放进我的收藏室里……” “吼！！！！” 狂暴的身影狠狠撞击在图灵的身躯上，却看到一片光粒子闪烁中，他扑了个空，猛然撞在了边缘的墙壁上。 彩色的噪点闪烁，图灵的身影出现在马赞的侧面，侧方的外骨骼寸寸弹起，闪烁着爆响的电弧，最后狠狠一记铁山靠撞击在马赞的身上—— 轰！！！！ 震荡的蓝色弧光伴随着粒子爆散开来，装载于身体侧面的冲击单元将马赞瞬间砸进了墙壁！ 汨罗面色一变，猛然起身。看台上一片哗然。 第三百三十七 完美的表演(一) “漂亮！！！” 伊利亚特猛地弹起，勾起紧捏的双拳。 下方的擂台中一阵烟尘四起，石块横飞，撞得七荤八素地马赞将自己从墙里拔了出来，侧身噼里啪啦地断掉大片骨刺。 “马赞！你tm在做什么！快给我撕了他！！！”光头猛然起身，涨着脸的吼叫声被淹没在一片看客的声浪中，旁边的伊利亚特紧捏双拳，心中一阵窃喜。 有戏！绝对有戏！ 但是那是什么生理强化？还是说额外的格斗装备？ 下方的马赞猛然一个回身，细长的前肢横扫而过，引发一片惊呼声，图灵轻巧地后跳躲过这无谓的攻击。 “很好……你有种……” 马赞一阵龇牙咧嘴，侧面被撞击过的位置爆发一阵骨茬增生，飞速填补着受创的部位。 “给我死！！” 伴随着怪兽嘭嘭作响的沉重脚步声，一片扭动的骨茬在它互相贴合的前肢上爆发，宛如生物绞肉机一般咯吱绞动，身躯如导弹一般栽进了一片杂色的光粒子中—— “那是假的！！！” 来自看客的喧哗下，马赞只感觉到耳边一阵劲风袭来，迅速抬起手臂，一根巨尾狠狠扇在了他的身上，碰撞之间爆开四散飞溅的骨茬和黑色的血液。 吻齿鼓动，看客的声音宛如嘲讽一般回荡在耳边，它猛踩地面，将那些生物碎片碾得粉碎，腰部以诡异的姿态猛然轮转，上半身增生出巨大的骨头叶片，朝着对手回敬而去，但映入眼帘的又是一片杂色的光粒子。 “白痴！马赞！你又被耍了！！！” “哈哈哈哈哈！！！！” “加油！加油啊马赞！撕碎他！哈哈……” “闭嘴！！！” 马赞仰天怒吼，声浪冲天，浑身上下骨茬增生，绞肉机一般扭动旋转，速度骤然爆发，将再度出现的图灵身影狠狠打碎。 这些本体莫辩，行踪诡异的幻象让他恼火不已，而他每一次打碎一个虚幻的影像，看台上都会传来一阵嘲讽般的声浪，让他的身姿显得愈发急切。 观众们看来有些热情过头了。 天顶的气氛灯在擂台上扫动，图灵和环境融为一体，一道全息幻象从他的身体中弹射而出冲向马赞，又一分为三从不同角度包夹进攻而去，对手慌乱之际，本体高高跃起，从天而降的尾刃狠狠劈斩而下！ 嗙！！！ 巨大而清晰的刀痕纵向而过，表面石质的擂台地面散开龟裂的缝隙，横飞的骨茬顺着马赞翻倒的身躯裂开巨大的血痕，整个人跌跌撞撞地栽倒在墙边，碎石四溅。 后方，图灵身边的三道幻象缓缓消失不见。 哗！！！ 看客惊起，伊利亚特紧紧攥着拳头，发出一声高昂的喝彩—— “漂亮！太漂亮了！布雷泽，处决他！” “马赞！你这白痴！快给我站起来！你觉得这很好玩儿么？！” 看着栽倒的马赞，光头一手紧紧抓着栏杆，一手单臂挥舞指使着。 亮出利爪，图灵矮下庞大的身躯，缓步走向勉力爬起的马赞，耳边满是周围看客的呼声。 那些观众沸腾着，叫喊着他这具身体的称号和名字，愈发高涨，刺激着他的神经，去杀死眼前的怪兽—— 无关身份，他们很乐意看到占据上风的人快速杀死对手，也乐意看到马赞就此倒下，一个新生儿踩着人气选手的脑袋攀上高峰，同样，他们也想要看到马赞翻身而起，反杀对手，再续传奇。 这些情绪宛如迷蒙的烟尘，又像是一团看不见的触手，将看客们的思维统合在一起，毒药一般扩散，最后化作声嘶力竭的叫喊。 飞机耳动了动，图灵摒弃了这些无谓的情绪，谨慎地靠向马赞，但此刻，他真正的身躯已经隐入环境，钻出了那个正在靠近马赞的全息影像，从侧面包了过去。 尾刃呼啸，刮擦着碎石和光火狠狠刺向马赞的脖颈—— 啪！！！ 覆盖着密集骨质层的爪子抓住了图灵虚无的尾刃，马赞抬起狰狞的头颅，身上的骨头缝隙中发出阵阵刺耳的空腔声—— “老子抓到你了……” 杂色的噪点层层翻起，图灵的实体从马赞抓住的尾刃中扩散而出，将它暴露在了聚光灯下，在一阵喧哗声中，马赞猛然矮身，右臂血肉翻卷，骨茬爆破膨胀，化作形状难辨的混杂绞肉机狠狠切割在图灵的尾巴上—— 呲呲！！！ 火光四溅，一片鲜血混杂着高温喷射而出，图灵猛然旋身，以被对方抓住的尾巴为圆心旋力而出，背侧翻开展开一块块机械单元，电弧炸裂，撞击而上—— 轰！！！！ 蓝色的球形弧光扩散开来，马赞猛踩地面，猛然后退数米，尾刃已然脱手而出。 烟尘散尽，大片骨质增生在马赞交叉横起的双臂前，宛如一面骨头盾牌。 下一刻，那面凹凸不平的怪异骨质从它的前肢上脱落而出，落下的瞬间，被它的鞭尾卷住，狠狠甩向一处空地—— 嘭！！ 在看客迷茫的目光中，图灵的身影浮现在空气中。 而位于马赞前方不远处的霍克尔身躯，则渐渐消失。看客们顺势爆发一片喝彩，欢呼着马赞看破了对手的战术。 “小把戏到此为止……我要把你撕成碎片……” 图灵消失，幻象四散而出。马赞的骨茬层层展开，发出空腔刺耳的呼啸声，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漆黑的身躯和森白的骨头随着高速移动重叠为灰色的影子，短短数秒内在地面留下一片横穿窜条的破裂痕迹，无视了此时出现的三只幻象，直扑向图灵透明化的本体—— 呲呲呲呲——！！！ 高速的爪击在身侧爆发，外骨骼弹跳着火花，短短数秒内遭受了数次势大力沉的撕裂攻击，图灵旋身横扫，马赞高高跳起，却扑向一边的空地，同对方不知何时隐去的本体再度撞击，纠缠在一起。 猛烈的贴身战连绵不绝，宛如附骨之疽，图灵四肢趴伏的生理状态在这个距离下，无论是装载着冲击单元的铁山靠还是大开大合的尾刃攻击都无用武之地，连连后退，直至边缘。 马赞的反击让看客的呼声再度高涨，伊利亚特面色有些难看，不知何时已经站起，紧紧抓住身前的栏杆，目光死死锁定在下方的战斗上。 “通过全息技术，在一次攻击后，立刻生成做出那时动作的全息影像，但本体已经隐入周围的环境，进入伏击状态，所以马赞一开始根本无法攻击到本体……不得不说，很有创意的战术。” 厚重的手掌拍在伊利亚特的肩膀上，后者触电般退开，怒视着光头汨罗。 “但是，这样的战术，也不过是为马赞提供更多的竞技积分，为这场比赛带来更加精彩的看点的而已。况且……” 他轻松的依靠在栏杆上，之前急切的模样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凭借着擂台装备这样的东西来对抗敌人，这样的战术，又能走到多远呢？超限细胞可不会眷顾没有勇气的人，就像东躲西藏的布雷泽先生……” 伊利亚特怒目而视，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对方，但旋即又闭上了。 口舌之争没有意义，重点在于下面的布雷泽能否干掉对手。 看客的热情还在继续，图灵在又一次落于下风的缠斗中，凭借着感官目镜的动轨追踪，看破一处落空的攻击，巨大的尾刃得以横扫脱身，暂做喘息。 阵阵白气从他的吻齿中喷发而出，身上的外骨骼一片狼藉，布满了乱七八糟的爪痕。虽然没能破防，但这个世界的生物科技比他预期的下限要更高。 现在只是生存级的竞技场，对方也只是一个生存级的人气选手。在以超限斗兽场为核心的作战能力评判中，马赞在生存级这一底层的等级上，足以算作是中坚战斗力，甚至算强的。 图灵此刻的生理强度，和掠食龙已经不遑多让。 但仅仅以生理强度和马赞硬拼，他并不能占到多少便宜，甚至妖械外骨骼隐隐有破防的可能性。 这就很有意思了。而且对手身上，还存在一种特别的能力，看穿了全息影像的欺骗，那不是斯坦重甲兽的热能视觉，而是另一种生理器官…… 马赞再度冲了上来，牙口撕裂，被森白骨质覆盖的面部异常狰狞，身上的骨刺根根增殖。图灵不闪不避，头部的妖械面甲咔咔微调，让他得以张开牙口，急剧咧开，一阵密集金黄的火花在口腔中颤动—— 轰！！！！ 无形的气弹喷发而出，扭曲着空气狠狠撞上马赞横冲直撞的身躯，在看客的惊呼声中，骨甲片片爆裂粉碎，炸裂开来，身躯一阵趔趄翻倒在地面，砸出片片龟裂，又以极快的速度起身，一柄巨刃从天而降！ 噌！！！ 肉眼可见的刀痕劈斩在地面，马赞仿佛提前预知一般躲过，并凭借着偏向人形的生理结构就地一滚，第二道劈斩落在了他刚刚脱离的位置。 人群一片呼号，为图灵刚才未知的攻击和马赞精彩的闪躲喝彩。 细密的碎石和骨茬从他的身上洒落，马赞晃了晃脑袋颤开一阵白灰，快速起身，此刻的图灵正撅着屁股将巨刃尾抽离。 “是风。” 图灵停止了动作，没有再攻击。位于吻部末端的妖械骨骼打开，里面爆发一连串密集的火花撞击，黑烟从中蔓生而出，在他的头部两侧滚滚飘起。 马赞正要前冲的动作猛地一顿。 第三百三十八章 完美的表演(二) “你在说什么屁话？” “你的攻击方式，横冲直撞，毫无技巧性可言。你的攻击手段，除了那些锋利却易碎的骨头之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你的生理强度，比我要高。但是仅靠这些，你不可能坐上人气选手的位置。” “上了擂台还在还在废话，是觉得自己死的不够快么？！” 马赞猛然暴起环绕冲向图灵，但对图灵刚才一闪而过的喷吐以及他身上正在放出的黑烟有所忌惮，动作显得谨慎了一些。 一股劲风迎面袭来，马赞兽瞳一缩，身上一阵空腔尖啸的怪响，整个身躯猛然横移躲开，堪堪站定的瞬间，只听到耳边传来一阵看客的高呼—— 一柄巨刃朝着他闪躲的方向猛然砸下！ 轰！！！！ 烟尘四散，血箭飚飞，马赞的头部和肩膀之间多了一块巨大的切口，黑色的鲜血汩汩冒出。 “我说了，是风。” 沾染着血迹的尾刃呼啸着空气缓缓收回，沉重的后肢利爪向前一步，震荡微尘。 “你身上的骨质器官，是空的。所以它们虽然锋利，但易脆。而这样的设计理念……嗯，应该说生理作用，就是压缩空气，喷出，提速你的身躯，所以你拥有能够超越体型的速度。” “呵……你还挺聪明的，但是观众来这里不是听脱口秀的！” 空腔爆发的刺耳尖啸下，马赞的速度再度暴涨，巨刃擦过地面，在淋漓的火星中染上赤红高温，猛然切在他前进的路途上—— 嗙！！！ 巨大的身躯倒飞而出，一片焦灼发烫的噼啪声，狠狠砸落在地面。看台上传来一阵惊呼声。 马赞缓缓起身，摸了摸侧脸—— 那里的空腔骨已经完全碎裂，触摸的地方一片烫起的水泡。 “除了这一点外，你的骨头还有一个作用……捕捉空气。” 看台的喧嚣似乎远去，对手震荡的声音回响在耳边，马赞没想到自己没能躲过那次攻击。 “也许是你没有看过我在蜉蝣级赛事中的影像，你并没有使用热能视觉来针对我的手段，但你能通过捕捉空气的流动，感知到我的位置……而要达到这种效果，这代表这一由生理系统构筑的功能，其精密性已经上升到了科技传感器的水准……真是难以置信的生物科技。”图灵迈动脚步，口腔内碰撞产生的黑烟从吻部两侧滚滚翻起，巨刃尾伴随着步伐一次又一次摩擦在地面上，逐渐化作高温的金黄。 “你……” 对于自己的生理强化，马赞自然很清楚。 但由一个在自己眼中的菜鸟说出来，就有些惊悚了。 “不用惊讶，我是一个科学家，观察是基本的素质。听说处决对手后，有一项额外的奖励，是得到对方的身体。” “你会成为我解剖台上的藏品。” “给我去死！！！！” 空气嘶鸣，马赞再度暴起，空腔股感知着流动的空气，猛然闪过一次激烈的劈斩，持续前冲—— “就算你知道又怎么样？这里是擂台，是生理强化厮杀的荣耀舞台！你的言语毫无精彩可言！你以为刚刚就是这具身体全部的实力吗？好戏现在才……” 噌—— 巨兽轮转，贴近他的身躯，尾刃在地面高速摩擦，演化至金黄，在气流的感知中，一抹强烈的危机感从身侧爆发，马赞身上一阵爆鸣，猛然想要后退，但侧后方同时传来一抹强劲的空气流动——那是霍克尔张开的吻齿中爆发的动能冲击！ 来自两个方向隐隐逼死了他的退路，危急时刻，它猛然贴身躺倒在地，蓝光爆响的铁山靠和动能冲击在他的身前浮动而过，而顺着霍克尔轮转的动作，尾刃也随之而来在它的眼前堪堪扫过，只触碰到他凸起的骨茬—— 碰撞的瞬间，马赞猛然瞪大了双眼。 一股仿佛要摧毁一切的能量从那一处骨茬上传动到他的全身上下，平躺在地的它宛如炮弹一般飞射而出，轰然撞击在了墙面上！ 看客的喧嚣宛如暴雨一般落下，一层高过一层，图灵扭了扭头，高高扬起上半身，长长的尾刃在头侧同步旋起，上面金黄的颜色正在渐渐冷却。 那是位于尾部的动能冲击，只需要碰的一瞬间，就能将他在这场战斗中积蓄的所有动能全部送给对手。 就如此刻浑身骨头爆裂，瘫在边缘，宛如烂泥一般的马赞。 “漂亮！！！布雷泽！！！” 伊利亚特跳了起来，猛然勾紧双拳，磅礴的情绪从他的脑门迸射而出。 “不……这是什么东西？这怎么可能？它仅仅只是擦到了一下而已！！！” 汨罗瞪大了双眼，猛然抓住身前的栏杆，将自己的身躯大半送出： “马赞！你在做什么？快站起来！马赞！！！” 他的声音被暴雨一般呼啸的观众席淹没了。马赞瘫软在边缘，勉强蠕动，似乎想要站起来，但又猛地瘫倒。 “该死的……你们做了什么？你的狗做了什么？这样的攻击根本不可能达成这样的效果！马赞！快给我站起来！” 竞技场上，图灵的身躯缓缓前行，碰撞的火化和黑烟还在翻滚，尾刃一下又一下的摩擦在他身后的路径上，逐渐金黄。 “你的全部实力？” 瘫软的马赞感觉到强烈的压迫感迎面而来，他蠕动着，颤抖着想要起身，勉强搀扶着墙壁，将自己寸寸断裂的身躯直了起来。 他感受到对手话语中的讥讽。这让他无法忍受，而更让他无法忍受的是，对方仅仅是一个阿尔法级的，刚刚脱离了蜉蝣级战场的菜鸟。 愤怒的情绪让他支起了自己的身躯，很勉强：“你这个……” “你是否错判了什么？”图灵在他的身前停下，扫视着这具损坏严重的生理身躯，观察者它的高速修复。 “从一开始，到刚才，我都只是在观察而已。” “这代表着一点。” 图灵支起身躯，俯视着蠕动的马赞。 “我压根儿就没用力啊。” 白气喷涌在马赞的面部，他龇牙咧嘴，但是却被一根强劲的后肢狠狠按了回去。 “这样有很多好处。” “我可以观察你的生理强化，判断你的价值和我取胜的风险，同时就像你的经纪人所喜欢的，表演……” “这座竞技场的规则是精彩，不是么？一波三折，在观众眼中无法得知结果的战斗，就是精彩。” “这样能让我拿到更多的利益，这就是你的价值所在。” “听到了么？来自看台的声音，他们在让我将你撕成碎片……” 耳边回荡着看台上汹涌的高喊声。 那些声音，正在让眼前的霍克尔处决自己。 对生存的渴望和恐惧，以及愤怒，让马赞浑身颤抖，细胞暴走。在那逼近的牙口中，一股磅礴的力量从他的身体深处爆发而出—— 吼！！！！ 强烈的气浪以马赞为中心爆裂，暴走的超限细胞开始增生突变因子，修复，改变着他的身躯，发出骨骼爆鸣的声响。 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它怒吼着冲向了自己的对手，在一片烟尘缓缓落下的景色中，看到了霍克尔将那柄巨大的尾刃缓缓咬合进口中。 妖械外骨骼层层叠叠卡合，伴随着头颅的拉动，刮擦出剧烈的火化，动能和高温在尾刃上激增，感官目镜凝视着马赞处于突变中飞速冲来的身影。 十米，三米，一米。爆炸的火化从口器喷发而出，回旋的灼热刀刃伴随着图灵的身躯瞬间闪过马赞的身侧，跨越了整个擂台，缓缓停在边缘。 马赞呆呆地站在擂台中央，身上的突变已经停止。 在他的身后，和霍克尔高昂的身躯之间的地面，多了一道巨大的弧形切痕，这道痕迹缓缓出现在他的脖颈处，一片骨茬连通着脑袋缓缓滑落，砸在了地面上，庞大的无头尸体喷发冲天的血柱。 那带着讥讽的兽瞳，让他在死亡的最后一刻明白—— 对方之所以说这么多废话，就是想让他开启突变。 因为杀死一个在战斗中突变的对手，会让这场比赛更加精彩。 轰。 无头尸体彻底倒地，狂涌的呼声排山倒海般涌来，图灵顺势将巨刃尾在旁边的观众席上擦出大片火花，仰头露出不知何时已经叼在嘴里的意识堆栈，高高甩入高空，引发上方一片观众伸手去接的景象，再吻齿咬住狠狠吞下，仰头发出一声嘹亮的怒吼—— 【胜者已决出】 【恭喜——欺诈之刃·布雷泽】 “好！！！！好！！！！！” 伊利亚特此刻的心情无法用激动来形容，他浑身颤抖，宛若癫狂地加入了观众的呼声中—— 看客们高呼胜者的名字，在偌大的竞技场中，如同层层上升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 他设想过很多情况，但他从未想过，是以这样的方式赢过对手，并且在击倒对方的同时还完成了漂亮的处决！ “这不可能……” 汨罗怔怔地站立在栏杆旁，双手猛然脱离而下。 “这怎么可能是新人……这怎么可能是新人？！” 情绪失控的汨罗猛然抓住旁边伊利亚特—— “你在骗我……你们欺骗了我！这是你们设的局！大圣杯被人入侵了！这根本不公平！你就是犯罪者！” 被打断的伊利亚特冷冷地扯开对方，理了理自己的衣领： “你的商品输了，汨罗先生。” “我可以把你刚才的话视为一种‘诋毁’么？” 诋毁？ 汨罗浑身一震，理智的神色逐渐恢复少许。 “不……一定是什么地方搞错了……我要向监察会汇报这件事情！” 汨罗猛然转身，飞速没入了看台的阴影中。 伊利亚特整理了一番被弄乱的衣服，脸上露出一丝嫌恶的神色，当目光转向下方时，又恢复了激动。 杀死了一个排名比他高好几十万的对手……这简直就是创造历史！！！ 因为是挑战赛，所以布雷泽会继承对手的排名，然后高赔率的比赛，积分会有增长的算法，还有这场战斗的精彩程度，以及可能发生的观众投票，以及民间应援团的产生……天。 伊利亚特想象不到这能够为他们带来多大的收获。 第三百三十九章 结论 胜利者的休息室。 耳边的喧嚣逐渐远去，图灵安静地趴卧在休息室中央柔软的地摊上，巨大的刀刃尾巴横在鼻子前。 “天哪……这一场战斗带来了高达三千积分的收获！历年来能够在第一场正式对战中就拿到如此高分数的人简直屈指可数！在我的印象中，似乎只有克贾卡当年才做得到！” 手里捧着自己的全息通讯器，伊利亚特激动地来回踱步，硬底皮鞋不断撞击着地面发出嘭嘭轻响。 “布雷泽先生，你知道首秀日的平均积分获取统计是多少么？几百而已！而你足足超出了这个数字好几倍！” 图灵没理会他，抖了抖自己的飞机耳。 即便在这个特别的胜利者休息室，图灵也能听到外面呼喝的喊声。那些意犹未尽的观众还在呼喊着他的名字。 “感觉到了吗？荣誉的味道。”对于图灵的沉稳已经逐渐习惯的伊利亚特笑嘻嘻地凑了过去，“几百上千人都在同时喊着你的名字，甚至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通过无人机直播出去的地方，有上万，甚至上百万都关注了这场比赛，而这个数字还会不断增多，这……” “那不是我的名字。”猛然瞪大的兽瞳中闪过了一抹精光，“不过气氛的确还不错。除了我的竞技积分之外，我想这场战斗应该还有更多的收获。” 伊利亚特耸了耸肩：“没错，这是你的首秀，同时也是里程碑式的战斗，我们应该会得到一些奖章之类的东西……当然，现在你的排名应该已经将马赞顶掉了，还有……” 哔哔—— 略显刺耳的门铃打断了伊利亚特的碎碎念，一个身材滚圆的高大男子出现在门口。 伊利亚特顿时站了起来，冲着怪兽使了个眼色—— 你看，来了。 来人穿着超大尺码的条纹西装，扣不拢的下方露出白色的内衬，一只眼睛上装着一枚嵌入式摄像头，留着小胡子和一种古怪的整齐卷发，头上带着圆帽，体态肥胖，身高超过两米。 企鹅。 这是图灵对这个形象的直观评价。 “先生们，晚上好。” 企鹅拄着根手杖漫步而入，他的身后跟着两个蓝色皮肤的女人和两个带着黑墨镜的西装男。 “你好，科尔伯先生。”伊利亚特快步上前，同企鹅握了握手后回头向怪兽介绍道：“这位是科尔伯先生，西土竞技场的赛事经理人。” 看着伊利亚特的行为，科尔伯的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讶异和疑惑。 “恭喜两位荣获今晚的优胜，同时创造了一场里程碑式的荣耀……老实说，一开始，我还以为这场比赛是汨罗的炒作，没想你的布雷泽先生竟然漂亮地赢了下来……我猜，这场赛事的录像很快就要涨价了。” 企鹅打量着图灵硕大的身躯，那只摄像头一般的眼睛缩了缩，发出嘶嘶的声响。 随后他挥了挥手，那两个蓝色皮肤的女人带着魅惑的微笑走了上来，手里捧着一串巨大而沉重的银色链条，并将这银光闪闪的东西挂在了图灵的怪兽脖子上。 那是一枚符合他此刻体型的银色奖牌，上面布满了各种繁杂的雕文，还有西土竞技场的标志。 图灵微微支起身子，观察脖子上这东西的同时，也在打量眼前两名肤色异常的女人。 年轻貌美，身材火辣，欧美面孔。身上穿着诱惑力十足的衣装，蓝色的皮肤上似乎还能看到些许浮现的纹路，像是鳞片。看似自然，但图灵捕捉到上面微妙的人工合成很近。 “感谢您亲自前来，以及西土竞技场对布雷泽先生的认可……但是我想这样的事情应该不足以让您亲自前来？”伊利亚特斟酌着说道。 “客气了，伊利亚特先生，看布雷泽先生今晚的表现，恐怕生存级的赛事中很快又要多出一名冠军经纪人了……”科尔伯笑着点了点手杖，另一只眼睛眯成了小缝，“当然，除了恭贺您之外，还有两件事情。” 一名黑墨镜走上前来，轻轻按在耳边的镜架上。 一串全息影像构成的文字页面投射而出，被企鹅轻轻拨弄到手上，划拉送到了伊利亚特身前： “这是一份授权协议，今晚的赛事很出色，我们认为这场比赛在未来会非常有价值，所以竞技场会为这场影像提供足够的渠道和加工包装，七三分成。” 伊利亚特收起了略显浮躁的姿态，认真而专注地将上面的条款浏览完毕，缓步来到了图灵身前，将这东西展示给他： “这是竞技场一种渠道推广方式，意思是将我们今晚的比赛进行加工制作，让它更具有节目感，对我们来说没有坏处，只有好处。等于是白拿钱和免费的宣传手段。” 就算不需要伊利亚特的小声解释，图灵也能明白这是干什么—— 把今晚的比赛，进行后期的二次制作，甚至加入一些别的东西和戏剧化处理，变成更具观感的小影片。 就像是“正史”和“说书人”之间的区别。图灵对此自然没有异议，不过这东西的收益并不是竞技积分——而是通行币。 这是普尼斯卡的流通货币。 “分成的钱就按照之前告诉你的经纪人条款，我三你七，如何？” 图灵点了点头。 这一幕被一边的企鹅看在眼里，他的神色有些微妙。 等到伊利亚特和图灵商议完毕后，伊利亚特代表两人签下了这份协议，而后，科尔伯打开了下一个话题： “目前，我们已经接到了三个公司的申请，他们希望对布雷泽先生进行一些必要的投资，同时想要和作为经纪人的您亲自谈。”科尔伯瞟了眼一边的图灵。 “如果您对这一流程不熟悉，我可以为您解答。虽然超限斗兽都在图密商会的管辖运营下，但针对来自第三方公司对超限斗兽团队的投资，我们不会过多干涉。他们可能会跟你们签订一些协议，用布雷泽先生的形象达成一些不会对商会造成干涉的商业行为……” “赞助商？”怪兽抬起头来，发出沉闷的音调。 科尔伯的话被打断，瞟了图灵一眼，嘴里卡了卡： “嗯……是，这些是赞助商。” “我们对赞助商的选择没有干涉，但是一般情况下，大多只能选择一位赞助商，所以伊利亚特先生还需慎重。三位赞助商的队伍目前就在外面。” “好的，好的……”听完科尔伯的话，伊利亚特压抑着心中的狂喜，连连点头。 他从没想过，己方能够在首秀日的第一天就能够得到赞助，还是足足三位！ 不过他迅速冷静了下来，看向眸光闪烁的怪兽。 这样的事情，他自然得和自己的搭档单独聊聊。 和赛事经理多聊了几句，将更多细节上的问题询问清楚后，科尔伯表示告辞。 但在临走前，他忍不住将伊利亚特单独叫了出去。 “还有什么事情么，科尔伯先生？” “非尼茨先生，你和斗兽之间的相处不太愉快么？” “没有这样的事。为什么您会这么认为？”伊利亚特顿觉古怪。 “嗯……”科尔伯沉默了几秒，“您对您的斗兽未免有些太客气了，虽然它今晚战胜了马赞，表露出了足够的潜力，但是并不值得做太多的情感投资。” 伊利亚特顿时愣住了。 “我曾经也是从经纪人逐渐到这个位置上的，哪怕有高额的业绩惩罚，我也换过数十个斗兽，你知道它们之中，最高的成就是到达哪个位置么？” “您想说什么？”伊利亚特的声音有些迟缓。 “他们之中，最高的也止步于掠夺级赛事的顶点罢了，甚至没能进入晋级赛事去争夺冠军，成为猎杀级。” “斗兽并不是什么唯一的搭档，超限斗兽场的淘汰率极高，十万的现役斗兽是个流动的数字，最顶点的王廷恶兽只有三名，而猎杀级，只有六百名。而生存级的赛事中，占据了百分之七十的超限斗兽数量，他们在赛事中高速死亡，并被后来的罪犯所顶替，而成为了现役斗兽的罪犯又被更后面的罪犯顶替……就像今天你的斗兽杀死了一名在生存级高排名的对手，但很快，它就会被下一个挑战者杀死，顶替。” 科尔伯说着，重重拍了拍伊利亚特的肩膀： “所以，对于斗兽而言，不需要给它们更多的权利，而在图密商会的运营中，你作为经纪人，就是主导地位。超限斗兽可能会死在攀升的路上，无法成为王廷恶兽那样的传奇，但是经纪人可以成为商会的中层，乃至高层，就像我一样。” “超限斗兽，只是消耗品。勋章，影片，应援，宣传……这些都只是做给客户，也就是观众看的，对于你而言，更重要的是经营。” 看着愣愣的伊利亚特，科尔伯叹了口气。 “就这样吧，如果出现了什么问题，你还可以来找我一次，但只有一次了。最后的一次后，我欠‘非尼茨’这个名字的东西，也就还的差不多了。这些……是忠告。” “如果你们和斗兽之间出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你和它现在的相处模式将会变得非常棘手。那时候……我建议你还是直接用控制器吧。” 无人的休息室内。 图灵动了动自己的飞机耳，高高昂起头颅，看向了门口。 一对兽瞳逐渐眯了起来。 …… …… 伊利亚特很快回来了，脸色不算太好看。 “你看起来像是被人揍了一顿。那个胖子跟你说什么了？” 伊利亚特摇了摇头： “没什么……大概就是，把这行想的太简单了吧……” 经纪人先生感叹着，看向怪兽：“布雷泽先生，你觉得……你真的能成为一名王廷恶兽么？” 话一出口，伊利亚特便察觉到这话有些不对味儿，顿时解释： “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就行了，伊利亚特。”图灵支起身子，卤素灯下巨大的阴影笼罩着伊利亚特，“人的格局，不可一概而论。” 心事重重的伊利亚特沉默了一阵，轻轻甩了甩头： “抱歉，首秀日大获成功，我不应该说这些的。你想要见见三个赞助商么？” …… …… …… “布雷泽！” “布雷泽！看看我！看这里！！” 当图灵和伊利亚特返回科技飞艇的时候，他遭受了竞技场外人群的热烈簇拥。 这些看过了欺诈之刃首秀日的观众早已聚拢在科技飞艇旁边多时了，就等着图灵出来。而返程的时候，图灵并没有再使用蜘蛛笼。 大量灯光在它的周身闪烁着，簇拥的人群高声叫喊，拍照，尝试吸引他的注意力，每一个摆尾和扭头的动作都能吸引人群的高呼声。 图灵甚至还看到有拍摄了自己头像的全息投影在不远处晃来晃去，一个穿着黄色雨衣的男子拼命挥舞，向他招手。 “感受到人群的热烈了吗？” 伊利亚特笑着锤了锤图灵的反关节膝盖，后者没理会他。 图灵不太适应这种环境，但是这些观众的存在在这个世界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这代表他可能获得更多的积分打赏，以及根据赛场观众和观看量决定的赛事积分加成，让他完成自己的目的。 “这么快就有人开始舞头像了……也许我们可以让赞助商帮我们设计新的图标，从那边可以直接招募一些运营团队，就像马赞那样，为我们的飞行器制作定制涂装……说起来，我们现在的排名，图密商会应该会给我们配以更好的飞空艇……” 伊利亚特习惯性地碎碎念了起来。 在胖子的插曲结束后，伊利亚特很快将三位有意向赞助的企业代表带到了休息室中，图灵选择了一家美容企业。 不为别的，因为这个世界的美容企业，有不错的生物科技底蕴。之前为图灵带上勋章的两个蓝皮肤女人，就是一种美容。而这家企业选择图灵进行赞助，第一时间是想要得到图灵的形象授权，他们认为，图灵的刀刃尾巴或许能够引动一次时尚—— 这个世界很多时尚都是生物科技带来的，很多人会将一些超限斗兽明显的部位改造到身上，来为自己喜欢的斗兽应援，或是表达自己的喜爱。图灵现在就在人群中看到了好几个脑袋上顶着奇怪耳朵的男人，还有长尾巴的小孩儿。一开始他们被笼罩在雨衣下，他没怎么注意到这些平民的细节造型，还以为那只是某种装饰品，虽然也的确是装饰品，不过是生理上的装饰品。 进入了飞艇，喧嚣逐渐远去，下方的人群渐渐化作一个个小点，图灵还能看到他们挥舞的手臂。 他的目光落到了伊利亚特的脸上，对方正在思考运营问题，正进行着头脑风暴。 爪子轻轻摸了摸后颈上微妙的突起，图灵的兽瞳缩了缩。 对于胖子的那一番话，他自然听到了。不知道伊利亚特具体是怎么想的，但图灵从来不是把主动权交给别人的人。 脑子后面的这个东西如何解决，似乎变得有些迫切了起来。 回到新家后，伊利亚特兴致勃勃地开始和赞助商远程洽接，商谈着更多的运营事项，而图灵则一头扎进了生理整备间中，并将一个用黑皮包裹的巨大托运物拎了进去。 那是马赞的尸体。 第三百四十章 突变原液 首秀完成，下一场对战还要等候“大圣杯”的安排。通过和马赞的对战，图灵对于生存级的战力等级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 而现在，他还有现成的样本可以进行实验，来挖掘这个世界的生物科技了。 锋利的爪子切开黑色的布料，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和特制福尔马林的味道弥漫开来。 伊利亚特购置的手术台还没到，所以图灵只能将这具尸体放置在中央地台上。 漆黑的外皮上覆盖着大量残破的骨质外骨骼，乱七八糟地穿插在这具躯体上。黑色的血液色泽深沉，在灯光下反射着一丝丝红线。被高温刃尾切开的头颅放在一边，切口呈焦糊状。 大致观察了一番后，图灵将生理整备间的生物插管接在了自己身上，打开积分购置平台，看到自己此刻的竞技积分余额： 3489. 略过了生理升级的栏目，他直接跳跃到物资购置，找到了名为《合成兽构造解剖学》和《入门级突变因子检索及测量》的两项知识，一共消耗八百点竞技积分完成购买。 这是为了正常解剖提供的必要条件。 在快速阅览并大致吸收了这两项知识后，一笔新的技术值到账，图灵将灰色科技树中的一枚图标转移到了现有科技树上，并完成嫁接： 一对新的爪子从他的前肢上破茧而出，大量血红的活性肌肉虬结，红色的外骨骼半数包裹，活性环在爪心增殖—— 凶御笼手。 在缺少了幻肢的情况下，凶御笼手就是最佳的手术刀和硬件拆解设备。而原本就是为了解剖妖械而存在的凶御笼手，在面对合成兽这样的尸体时，比这个世界绝大多数手术设备都要优良，并且是图灵除了幻肢外最为熟悉的工具。 “熟悉的感觉。” 捏了捏新的爪子，大量细小精密的设备从食指侧面弹跳而出，微微旋转，图灵不自觉回想起了天守研究阁的那次旅途。 “开始吧。” 手术爪刀轻松破开表皮切入内部，鲜血和内脏流淌碰撞的音色中，图灵开始解剖这具尸体。 三小时后。 一枚又一枚的怪兽内脏呈放在容器中，整齐地摆在地台上。 这是对合成兽的第一次实验，虽然条件依然不算齐全，但和天守研究阁那会儿就地解剖的状态要好上太多，这让图灵有足够的时间去完成精细的解剖和研究工作。 此刻除了内脏外，马赞的身躯被他分离出三部分——骨骼，肌肉，神经。 三条躯体的内构被整齐地划分为三部分放置在一旁，构成马赞躯体的形状，除了基本的生理构造研究，用于实践这段时间得到的知识外，图灵着重检查了两个地方： 突变器官和意识堆栈体接入口。 和更加黑科技，模块儿化的妖神器官不同，突变器官更加符合生理构造。在马赞的身上有一处突变器官，能够捕捉并感知气流，且能够通过喷发气流达成定向动力的【空腔骨】。 这种骨头非常独特，除了生物传感器一般的作用外，它还拥有高速再生的特性，质地坚硬锋利，但易脆。突变器官和模块化的妖神器官相比有很大的不同，这种东西同合成兽身上的多个子系统相连接，神经，肌肉。马赞的自然是和骨头紧密相连。 一个人气选手，经历过三十七场胜利的超限斗兽身上居然只有一个突变器官，这所谓的三十七场胜利或许水分很大。而马赞的记录信息中，他的失败的场次，也足足有6场，从之前马赞的经纪人汨罗透露的信息中可知，擂台战斗中的死亡是可以规避的。 图灵捏了捏骨头，若有所思。 或许并非马赞只有一个突变器官，而是他的骨头，应该经历了多次突变，才能达到现在的效果。因为其功能性和生理商店里卖的东西相比，要优越太多。 研究了半天，图灵眼前跳动着知识提示，但是新生成的图标是灰色的，并且没有呈现出清晰的图像，这说明他并没有将这东西研究透彻，他还需要更多与合成兽相关的知识。 至于意识堆栈接入口，这东西和小脑以及脊髓相连，虽然凶御笼手已经能够达到高精度解剖和拆解研究用途，但涉及到大脑和脊髓的东西，它还无法胜任，图灵针对这方面的知识也比较薄弱，所以他只是大致看了看就放下了。 目前来看，想要通过自己的知识水平来解析意识堆栈，还不够。 至此，第一阶段的实验完成。 想要将突变器官移植到自己身上的想法不太现实，但如果是超限细胞呢？ 稍作休息，让大脑得到充分放松后，图灵动了动凶御笼手，几根红色钢骨和活性血肉紧密结合的爪子咔咔变形，机械变动出数枚提取针筒，分别提取马赞身上的血液、胆汁、脑脊液等多种液体。 “根据这段时间吸收的知识，超限细胞并没有单独的器官供应其存在，而是散布于整个合成兽的身体中，其细胞大小远远低于普通细胞，普通的萃取仪器可能没办法，不过……” 考验图灵知识储备的时候到了。 无论是现实世界还是天守研究阁，这其中都有不少能够进行精密提取的仪器存在，在经过一番筛选后，图灵选定了【妖神因子萃取机】。 听伊利亚特说，这间屋子很快就会变动，换成更好的，图灵便拆掉了生理整备间中几项对他来说没用的仪器，在凶御笼手的精密操控下，构筑了一台妖神因子萃取机，这东西的体积并不算小，但在图灵现在的体型下，也就是抱了桶水的级别。 这东西的用途在于将活性血肉进行提纯和萃取，制造脱碳原液，同时具有分离血液等其他液体的功能。图灵先用一部分马赞的尸体扔进去进行试验，结果毫不意外地不理想，专用于妖械的东西并不适配合成兽的生理。 于是图灵用上这段时间吸收的知识，尝试性地微调和改造后，消耗几十点技术值对其进行了攀升。 十分钟后，被图灵命名为“萃取物一号”的，却认为超限细胞的浓缩液体被他成功提取并筛选—— 一瓶只有十毫升的青绿色液体，看上去就像是鸡尾酒，如果不是味道有些怪异的话。 这颜色总能让图灵想到某人，于是他将“萃取物一号”刻痕“theone”磨掉，换成了“kahn”（卡恩）。 “恭喜，新的鸡尾酒调料诞生了！” 他捻起试管冲着前方的空气做了个轻轻的干杯动作——消除副作用的芯核处理器让图灵保留了充足的感性在枯燥的实验中自娱自乐。 随后，图灵没有吝啬马赞的尸体，他剃除重要部位，将大部分尸身都投入萃取机器，得到了两百七十毫升的萃取物。 在图灵目前接触的合成兽知识中，他暂时还没有见过有将超限细胞进行相关提取的知识，所以他暂时将其命名为【突变原液】。 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借助这里的生物科技推进目前滞涩的妖神研究，现在总算得到了更具突破性的进展。有了这瓶突变原液，一些针对合成兽的猜想实验便可以提上日程了。 “对于这东西目前依然不太熟悉，需要更多的实验搞清楚其良性反应和恶性反应，不过目前来看，我此时的身体已经开始了妖神化，也就是说，超限细胞和妖神因子之间并不存在冲突……我需要这个世界的检测设备，来测量一些详细的数值……” 图灵的目光落到了生物插管上，此刻这玩意儿正插在自己身上。 “不知道会不会对死去的生物也有反应……” 从一堆划分好的马赞样本中，图灵找到了对方的生物接口，为了保证之后的实验顺畅，图灵为这些东西保留了大量的可操作空间。这块生物接口器官后方还粘连着不少马赞的组织样本。 将自己的生物插管拔出，接入了马赞样本的生物接口，全息影像在短暂的读取后，呈现出大量的数值，并给出了识别后的名称—— 【忒克-骸骨生存兽（衰败中）】 “能够识别……并且还给出了详细的超限效应兼容性数值。” 超限效应兼容性，就是在面对环境压迫时，将“生存压迫”转化为“突变因子”达成生理突变升级的一套综合效应计算公式，在生物插管连入后，会直接给予一个计算完成后的数值。 图灵的数值是2%，而这块样本也给出了马赞的数值：13.01%。 通俗地说，就是合成兽的“潜能”。如果双方进行一次完全相同的突变，那么马赞在突变后的战斗力，会比图灵的霍克尔身躯更强。 马赞的大部分躯体已经被图灵榨汁了，但是生物插管依然通过一小块样本，计算出了马赞躯体的超限效应兼容数值。 将十毫升的突变原液用凶御笼手进行提取后，图灵将这东西直接注入到了马赞的样本上，这时，全息影像上的数值发生了变动—— 13.01%变成了13.25。 “注射突变原液，能够继续提高超限斗兽的潜能……”图灵眼前一亮。 怪不得在全息商店中，完全没有发现这方面的知识，居然是这个原因…… 将生物插管连接到了自己的身上，图灵将50毫升突变原液推入自己的身躯，短暂的等待后，2%的数值猛然跳动，直接增长到了5.32%！ “和马赞样本的注射结果不一样，这其中应该存在一个衰变比率，即数值越高，越难以提升。” 又推入50%毫升，将自己的突变效应兼容性提高到8.3%后，图灵停止了注射。 他并不需要这所谓的突变效应来让自己变强，因为对他来说，有妖神科技的他，去进行生死搏杀来完成突变进化增强战斗力，这无疑是高风险选项。 依然注射了一百毫升的原因是，目前妖神因子和超限细胞的结合情况平缓而顺利，没有出现任何冲突的状况，如果他的身上发生突变，那么在和妖神因子结合的情况下，极有可能诞生更有趣的结果。而2%的突变效应兼容性，产生的突变幅度可能不足以让他观测到更明显的变动情况。 而剩下的突变原液，图灵直接从自己此刻的身体中提取部分脱碳原液，并同50毫升的突变原液进行液体混合处理，放置在小瓶中静待变化，剩下的一百毫升进行冷藏，以备后续的实验。 马赞的尸体给他带来了更多的知识，并让之前吸收的生物知识得到了成功的实践，虽然没能将对方的突变器官直接移植到自己身上，但马赞目前还只是个例，他需要更多的样本来进行研究。 他得参与更多的超限角斗，来获取合成兽的尸体。 在结束实验后，图灵再次浏览了一番资源知识页面，在漫长的栏目中，他找到了一项对他来说具有充足吸引力的项目—— 【合成兽生物组织的培育与修补】 合成兽的自愈能力极强，甚至能够在完成突变的时候短肢再生，但并不是每一只合成兽都有断肢再生的能力。 所以这里存在供给于生理调整师的知识，用于修复战斗后的超限斗兽身躯。 凭借图灵目前的经验和知识判断，要完成生理修复，必然是对单独的个体进行培育，或者同体移植才能达成这样的效果，那么这项知识中，必定蕴含着和培育合成兽相关的知识。 但很可惜的是，这项知识只有达到“掠夺级”才能进行购买，也就是“生存级”的下一个赛制等级。 图灵龇牙，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开始下一场战斗了。 不过在那之前，给目前这具身体进行一些改造是必要的，凭借妖神科技的底子，他应该能够将在万鬼缠身上应用成功的“半妖匣解放”技术应用到现在这具身躯上。 …… …… …… 第二天，伊利亚特黑着眼圈，兴致勃勃地找到了图灵，向他展示找人做好的斗兽徽标—— 那是一个刀刃和兽颅结合的平面标识，还加入了一些点状图案，以强调图灵的全息影像手段。 “不错。”图灵剪短评价。 看伊利亚特的样子，他应该是兴奋得一宿没睡，去忙活这些事情了。 “说起来……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又长个儿了？”伊利亚特揉了揉眼睛，狐疑地看向图灵。 “是么？”图灵踩了踩爪掌，尾部看起来更加厚重的刀刃发生一连串的机械变形，展开又收拢，“可能我在长身体吧。” “下一场战斗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第三百四十一章 战斗 “我已经得到安排了，下一个对手在一万两千多名，四天后。虽然比不上逆旋刃马赞，但是对方目前是三连胜的选手，刚刚聚拢了不错的人气。” 图灵一副劲头正盛的语气让伊利亚特颇为欣慰的样子，走到他旁边拍了拍他的前爪。 “资料给我。” 伊利亚特耸了耸肩，将对战对手的资料发给了图灵，随后自顾自地述说着一些和运营安排有关的东西。 大致总结一下，就是在图灵下一次出场之前，给他安排好足够的牌面，并表示他的首秀日亮的那手全息影分身非常有创意，投资商那边已经在帮忙制造设备了。 一边听着伊利亚特的碎碎念，图灵打开了下一个对手的资料。 【5123458796452号斗兽：暴怒-琼克斯】 【生物编码：依比利特】 【生理等级：贝塔】 【胜场：14】 【连胜纪录：3（当前）】 【等级：生存】 【特殊荣誉：无】 …… 大量的资料中间，一只浑身上下覆盖着昆虫甲壳的怪物呈现在眼前，生长着四肢手臂，身体强壮。面部的甲壳缝隙中有六只眼睛。 看上去和图灵第一次遭遇的壮汉蛇怪类似，是力量型选手。 对手资料只有一些基本信息，想要得知这只怪物身上有什么突变器官，还得从对方的战斗影像中寻找信息。 “我安排给你的事情呢？”图灵关闭全息影像。 伊利亚特抿了抿嘴，摊开双手： “说实话，几乎没什么消息。” “你要找的‘暗涧亚森’，怎么说……我感觉这个人就像是在世界上消失了一样。” “详细说说。”图灵趴倒在大厅柔软的地摊上，打开了不远处的频道接收器——这是这个世界的电视机。 在新家，除了做研究和检索比赛选手资料外，这是图灵唯一的娱乐活动，能够让他更加清晰地了解这个世界。 此刻的全息影像上正好在播放着超限斗兽场相关的娱乐频道，一个脑袋上顶着猞猁一样耳朵的年轻女人正在和屁股后面吊着尾巴的中年人交流着，内容正好是图灵昨晚和马赞的挑战赛，言语之间充斥着对“欺诈之刃布雷泽”形象的好奇，以及分析着马赞比赛失利被一刀斩首的原因。 “太好了，我正准备看这个！不知道昨天晚上有没有人拍到我……”伊利亚特兴致勃勃地坐到了沙发上，“你看，仅仅是一场比赛，你就拥有了一个在城市中比安定区平贫民窟高上不知多少倍的身份！” “说正事儿，伊利亚特。”图灵磨了磨凶御笼手，上面弹出一把精密的手术刀，将自己皮肤表面的不平整凸起轻轻切掉。 “嗯……‘暗涧亚森’。昨天晚上和美容公司那边交接的时候，正好借着前几年克贾卡外形元素登上时尚杂志的话题，我向他们问了问。”伊利亚特从旁边的自动柜里摸出了一杯冰镇饮料，“和我交接的负责人也是超限角斗的狂热爱好者，他跟我说他收集了很多关于克贾卡的东西，包括‘暗涧亚森’。但是这只斗兽在那场战斗后就像是消失了一样，没再传出过任何消息，应援团，线上活动，线下比赛，再也没有出现过，就像那场战斗的失败者是‘暗涧亚森’一样。你知道，我说的是克贾卡陨落的那场战斗。” “王廷恶兽之间的角斗，胜利者有资格变回人类。”图灵意有所指。 “我知道，所以才说这家伙就像是消失了一样……”伊利亚特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负责人跟我说，当时‘暗涧亚森’在胜利之后，并没有恢复市民的身份，虽然他的活动和应援团全部解散，就连经纪人都消失不见，但是却有关于‘暗涧亚森’的比赛在之后放出场次，而且只有线上门票。” “那场比赛结束后，网络上没有看到任何关于那场比赛的更多信息，连发言的观众都没有，如果不是买票入口没有及时关闭，负责人说他当时都怀疑是不是有这么一场比赛，要知道，王廷恶兽的比赛是整个普尼斯卡的盛会。但就在那之后，更离奇的事情发生了……” 伊利亚特越凑越近： “‘暗涧亚森’的八个投资商齐齐倒台，其中一个还是异常有名的时尚巨头！从那之后，‘暗涧亚森’的消息就没有了，并且很快被其他的斗兽明星遮掩了光芒。要知道普尼斯卡这个城市的节奏很快，尤其是日新月异的角斗场，每天都有新人上台，老将陨落……老实说，你能给点反应吗？我觉得我气氛渲染的已经很不错了，‘暗涧亚森’现在已经是都市传说级别的玩意儿了。” “但是克贾卡却流传了足足三十年，直到现在都还有关于它形象的新商品。”图灵磨了磨爪子，并过滤掉伊利亚特的废话。 “那是自然。克贾卡是超限斗兽场有史以来最具荣耀的斗兽，他的经纪人将他们共同奋战的经历撰写出书，卖了好多年依然是经典，我从小看那东西长大的。”伊利亚特退回沙发上，抿了口饮料。 “你讲了一个从别人嘴里听来的故事，但是依然没有给我一个结果。” “都是一些很老旧的陈年往事，当时说不定有些什么内幕，以我们现在的层次，接触到的水平还是太低了，如果能够到达掠夺级，说不定能够了解到更多信息，至于现在嘛……这是我从我渠道里得到所有信息中最详尽的一个了。你为什么要找‘暗涧亚森’？” “如果没有关于他更多的消息，那么我建议你换一个方向。”图灵没有回答伊利亚特的问题，“帮我寻找克贾卡留下的痕迹。” “痕迹？”伊利亚特对这个用词表达了疑惑，“比如说？” “它对这个世界具有重大影响的地方，它曾经的经纪人，它曾经的投资公司，和它战斗过活下来的斗兽，或者是朋友一样的存在。既然克贾卡在普尼斯卡这么出名，有些地方说不定还有它的纪念碑之类的东西。” “不是吧……”伊利亚特捂了捂额头，“那样的话……太多了啊！” “无所谓，我自己会甄选信息，当然‘暗涧亚森’那边也不能停止搜寻，但是……针对这个人的信息搜寻，我认为你最好低调一点，我有不妙的猜想。”图灵眯了眯眸子，鲜红的瞳仁中闪烁着迷蒙的思绪。 “如果你想说，暗涧亚森变回了市民回到普尼斯卡作为普通人生活……我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伊利亚特摇了摇头。 “除了一些底层的超限斗兽，没有斗兽想要成为普通人。到了猎杀级，那里的每一只斗兽几乎都是明星，他们享受着人群的簇拥和荣耀加身，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参与血腥角斗，而在那之外，就是无尽的享受。而王廷恶兽……几乎不需要再战斗，它们已经成为了整个超限斗兽场食物链的顶端，除了要受到普尼斯卡的约束外，它们的生活非常奢侈。而除了当初的克贾卡，没有人愿意开启王廷恶兽之间的角斗。” 短暂沉默了几秒后，图灵终止了这个话题。 “其他的事情呢？” “意识堆栈的相关论文我找到了一些，但是如果你想要核心技术那是不可能的，除非你是图密商会的核心高层，或者王廷恶兽。至于其他的事情……目前暂且没有结果，毕竟我才进行了一个晚上。”伊利亚特苦笑一声，摆了摆手。 图灵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播放的电视节目上。 综合来看，目前的情况依然无法对最终的目标“亚森·克劳”产生实质性的进展，仅仅靠着伊利亚特，一个是信任问题，另一个是效率问题。不过找到“暗涧亚森”倒也不用着急，更紧要的是自己后脑上的意识堆栈和图密商会的生物科技。 而无论是这些，还是身份上的便利，都可以通过超限角斗来进行推进，那么眼下的首要目标，就是通过更多的角斗晋升到掠夺级。 “说起来，今天下午有一场图密商会安排的采访活动，应该能够让我们的下一个场次获得更高的关注量，提高竞技积分的生成比率……” “那就去。” “另外……关于你现在的生理强化，虽然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但是要不要先将生理等级提高到‘贝塔’？” 提高生理等级？ 是了，图灵目前的生理等级，依然还是阿尔法。而他目前为止，无论是交战过的斯坦重甲兽，还是马赞，都是贝塔级。 “不，现在这样的状态很好。”图灵从地毯上起身，“你说的，更悬殊的数据差异，可以提高竞技积分产生的比率。所以现在这样，更好。等到了晋级赛再说吧。” “把你收集的对手对战影像给我，我要去准备下一场战斗。” 图灵有预感，这个世界，他可能得多呆一段时间了。 …… …… …… “吼！！！！” 吼声震天，浑身鲜血淋漓的怪兽咆哮着冲向对手。 这场角斗已经进行了半个小时，它的对手，是一位八连胜的纪录保持者。 只要在这场角斗中杀死对方，自己就能够上升到更高的排名，并得到足够的竞技积分来开启晋级赛。 它的目的，是爬上这座地狱的顶端，重新为自己夺回人类的身份。 呼啸的刀锋从头顶划过，伴随着高温的劲风，一枚巨大的断角散发着焦糊的味道砰然落地，荡起一片观众欢呼的高吼声。 对方的速度又加快了。 每当自己占有一定的优势，对方就会抓住那一闪而过的契机，将自己再度击倒，并变得更强。 它停下身躯，辨认着眼前的数道影像，利爪上淋漓着鲜血滴落到地板上，在它的身下淌成一片血河。 快要到极限了，而他已经在这场战斗中成功突变了一次，而对手的身影依然渺茫，就像是在戏耍着自己一般。 影像在眼前闪烁，它的耳朵微动，捕捉到身侧那一刹那的噪音，双眼猛然亮起红光： “找到你了！！！” 利爪呼啸而过，穿过一片五光十色的噪点粒子，它的神经猛然绷紧。 猜错了。 噗嗤！！！！ 伴随着冲天的悲鸣，它感觉双腿远离了自己，视线在倾倒，最终发出砰然倒地的沉重声响，荡起一片淋漓的鲜血。 “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 看客的声音如海啸一般在耳边回荡，它听到利刃摩擦的声音，看到火花在眼前激荡鸣叫，一柄炽橙高温的巨刃咔咔展开，带着一片热风迎头劈下—— 在生死之间的刹那，仿佛一根弦在它的体内崩断，让它耳边宛如钟声般敲响，最终化为五脏六腑的能量热流疯狂冲刷。“噗嗤”两声皮肉撕裂的裂响，一对粗壮的蛇尾从他断裂的腿部爆发而出，位置的腺体喷射出迷蒙的毒物将整个擂台覆盖。 观众的惊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它在这场角斗中完成了第二次突变。 “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发出嘶鸣的怒吼，两条粗壮的蛇尾带着它的身躯游离在毒雾中，回旋着对手的身躯环绕而上，高速的新陈代谢下产生的全新手臂尖刀一般刺了上去—— 唰！！！ 劲风吹散了毒雾，他打中了一道幻影。 不对……声音判断明显这是真身！怎么会…… 巨刃呼啸的锋鸣声下，它看到那高温的刀刃舞成一圈巨大的橙色回旋，将紫色的毒雾肃清一空，轻而易举地切入自己抬起的手臂中，在排山倒海的呼啸声下，撕裂了筋腱，粉碎了骨骼，将自己一刀两段。 意识归于黑暗。 烟尘彻底散去，七米长的怪兽身影出现在中央，高温的刀刃缓缓散去余热，头颅两侧冒着滚滚的黑烟，那生长着锋利外齿的牙口轻易撕裂了头颈，将里面的意识堆栈高抛而起，接住，咬碎吞下。 “布雷泽！！！！” 看客们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喊声下，高明度的聚光灯打在了胜利者的身上，天空中的无人机构成一道独属于胜利者的巨大全息横幅，无数看客挥舞着手中的欺诈之刃的全息徽标，发出狂热的呼喊声。 【胜者已决出】 【恭喜——欺诈之刃·布雷泽】 全息影像横幅高速闪烁，逐渐化作一串金黄的恭喜字样： 【九连胜】。 第三百四十二章 九连胜 “最强的阿尔法” “真正的竞技场之王” “死亡横扫” 大量的观众抛出全息无人机，它们环绕在图灵周围，构筑着五光十色的纹路和标语——那是他的应援团，也可以叫粉丝团。 吐掉嘴里粘连的对手血肉，图灵缓步走向底部打开的通道。 “九连胜！九连胜！我的天哪……我简直不敢想象！” 伊利亚特的身影迎面走来，张开双臂作势拥抱，但是却被图灵直接无视。 “我有预感，你一定会创造一个新的连胜纪录，直接冲入晋级赛的！” “那个叫克克图斯的目前已经四十八连胜了。” “额……”伊利亚特哑然，因为四十八连胜是一个更加恐怖的数字，“那不一样！你是以连胜纪录冲入晋级赛的！这一场为我们带来了四千多的积分！太精彩了！我要把这次的影像挂到客厅，每天看一百遍！” 回到了赛场的休息室，图灵来到了图密商会为他提供的舒适地毯上趴下。 距离他的首秀日已经过去了不少日子，在这段时间里，加上今天的场次，他一共参与了九场正式角斗，并保持了连胜纪录。 这段时间里，他的体型没有再发生过大的变动，但是整个身躯近乎完全完成了妖械化，且在生命演化机保持匀速的转化状态下，这具身躯的精炼程度已经超过了人工制造的万鬼缠身二型，如果图灵将生命演化机的档位继续调高，他这具身体应该能成为他目前所有转化的妖械之最。 根据哈迈德·比安奇的转化计算公式，这样的状态能够转化出理论上损耗度最低的妖械，如非必要，图灵不会加快转化过程。 不过，九场角斗打下来，除去用掉的竞技积分，他现在已经足以参加晋级赛，前往掠夺级赛事。为了面对更强的对手，这个状态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解除，让他这具身体完成纯粹的妖械化。 而实验进度，图灵最近进入了迟缓期。 图灵能够从自己的身体提取出适配半妖匣进行展开的囊泡，将自己愈发厚重的重刃长尾适配同样取材自身体的钢骨蛋白进行结合，将其改造成了类似半妖匣状态的武器，展开后性能得到提升的同时，能够通过【动能腺体】适配摩擦进行高温化发热，同时能够释放的动量变大。 但实质上，这东西并不完全属于这具身体，其原型是金属矿石和克贾卡的赠礼——尾尖断刀碎片的结合体。 所以，将吞妖匣应用于妖械本身的这一猜想目前已经进入了滞涩阶段，图灵正在尝试将这一想法适配突变因子相关的研究进行推进，但超限细胞和妖神因子的融合同样出现了问题—— 那瓶被图灵互相混合的突变原液和脱碳原液最终并没有完成混合，但也没有出现激烈反应，迟缓而平和，图灵猜测这需要某种媒介元素让它们之间产生足够的化学反应。 但总的来说，从生理商店吸收的知识让图灵增添了四百多的技术值，同时为了实验和一部分的实用性，他还为身体增加了一项生理强化—— 储存颊囊。 这是霍克尔兽本身就存在的一种器官，用于储存食物。在体型变大后，其内部的储存空间自然也变大了，强化后更是将头部和胸腔内的部分空间进行了充分利用，吞下图灵目前四分之一的身体体积不是问题。 这东西是目前图灵身上还没有完成妖械转化的部位之一，他尝试使用生理强化来感受生理强化和妖械转化共同进行的时候能否产生一些化学反应，但结果就像那一瓶混合原液一样，相当平和，泾渭分明。 目前图灵在里面吞了大量稀奇古怪的东西和材料，为了应对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 当然，他现在依然没有迈入贝塔级，图密商会官方的生存级排行榜上，他一只标着“阿尔法”的斗兽显得非常鹤立鸡群，而这也成功吸引了更多的目光和看客，为他提供每场战斗竞技积分的上升比率。 “好消息，我们的应援团数量目前已经突破了三千！这些都是贵宾级别的应援者，也许我们可以尝试开始扩大运营团队了。布雷泽先生，你认为呢？”一边抱着全息影像的伊利亚特兴高采烈地抬起头来。 “交给你去做就可以，但是我不想增添太多的核心团队成员。” 由于实验进度的逐步推进，大量研究材料不方便搬运，两人依然住在初入生存级那会儿的家里。而正因为图灵有自己的秘密实验，伊利亚特的信任尚且存疑，他不希望有更多不必要的麻烦，所谓运营团队这样的东西和自己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好吧。”这段时间的相处，伊利亚特已经愈发了解图灵的行事风格了，只能耸了耸肩，顺便理了理自己新买的领带，上面背着一个粉红色的领夹。 “你就这么喜欢粉色么？” “个人爱好……”伊利亚特眼神飘忽了一瞬，挠了挠脸颊，“说起来……之前您托我查的事情有些进展了。” 趴在地摊上神思的图灵顿时支起身子，看了眼大门： “赛后接应人员还有几分钟就到，我不认为可以在这里谈。” 经历了九场比赛，图灵已经对超限斗兽场的流程轻车熟路了。 从他三连胜开始，之后的每次比赛必定会有记者和应援团的簇拥。从四连胜开始，那个形似企鹅的赛场经理就会来恭喜一番。而从六连胜开始，一些超限斗兽场的娱乐舆论就会将它炒作为西土竞技场的新星，并在那之后的每一场赛事结束后，预测有谁能够终结他的记录。 生存级赛事的淘汰率是正式比赛中最高的，目前的历史最高是十二连胜，那个记录属于克贾卡。 而图灵在六连胜的时候就已经拿到了一万点的竞技积分，足以开启晋级赛，但为了换取现阶段的生存级知识并辅以实践完成吸收，他并没有急着开启晋级。 “您谨慎过头了，要知道生存级能够接触到的信息渠道也并不多。”伊利亚特捞起自己屁股后面的尾巴，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坐下。 这是他最近搞在身上的“潮流单品”，原型自然是图灵的重刃尾，他们的应援团基本每人屁股后面都挂着一根，还有图灵标志性的飞机耳，但是听赞助商那边说销量不如尾巴。 “到了掠夺级，有一些斗兽享受着特权，他们活了很久。最近我通过一些渠道了解到，曾经有一名和克贾卡同期的超限斗兽，目前还在掠夺级活着，但是并不活跃。” “还活着？”图灵来了兴趣，“他是用什么方法规避了战斗？” “一项特别的荣誉，就是能放在你档案资料里‘蜉蝣级竞技场之王’那个位置的东西。”伊利亚特说，“那是一个名望较高的老牌斗兽，他有资格进行豁免死亡的表演赛。而且听说到了掠夺级赛事，生存级里的那套潜规有些不适用了，但是竞争并不会因此减少，甚至更加残酷，因为增添了新的制度……” “比如说？” “里程碑荣誉，就像你的‘竞技场之王’，但难度没有那么高，大多数是，嗯……比如达成某个连胜纪录，或者以某种特定的手段处决对手，里程碑能够换取优于竞技积分的生理强化。” “为了让比赛更加‘精彩’，图密商会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图灵咧嘴，讽刺的意味明显，“也就是说，那个和克贾卡同期的斗兽，他可能知道我想知道的信息。” “是的。”伊利亚特点了点头。 随着外界的关注越来越多，图灵对于“寻找亚森·克劳”这件事情报以不低的警觉，所以现在很少直接提及。 图灵认为，这个被外界传成了都市传说般的人物，想要找到并不容易。凭借现在已经得到的部分信息，这背后说不定还存在某种隐患。现在伊利亚特帮忙查这件事情的时候，也都是以寻找克贾卡相关的事情作掩护。 抛开这些，晋升到掠夺级后，图灵就能够买下他眼馋了一段时间的【合成兽生物组织的培育与修补】了。在实验过程中，活体实验非常重要，这项能让他接触到活体培育的知识对他来说目前是刚需，能够大大加快他的试验进度。毕竟他没办法打假赛把对手打成假死状态再拖回去进行活体实验。 同时更重要的是，也能够让他直接了解到一部分这个世界怪兽培育的知识。 哔哔。 交谈之间，门口传来传呼的噪音，短暂的安静后，自动门双向打开，一个穿着银色西装的男子探出头来： “请问……这里是布雷泽先生的休息室么？” “你不是赛场人员。”伊利亚特皱着眉头起身。 “噢，噢，请不要激动，这是我的名片。” 银西装彬彬有礼地张开五指，一块全息名片在掌心构筑，并被他用双手的手指抵住，逐渐放大，图灵看到了上面的字体。 雷明顿·马什。 超限斗兽——白炽光-霍普的经纪人 第三百四十三章 满腔热血的年轻人 “你是那个刚决出新人王的经纪人？”伊利亚特挑了挑眉。 “没错，很荣幸见到两位。您好，布雷泽先生，刚刚的战斗让人印象深刻。” 雷明顿冲着图灵微微躬身，举手投足之间透露出良好的教养。图灵这才开始正视打量眼前这人。 这是他见到除了伊利亚特外，第一个对超限斗兽怀有礼貌的人。 不排除对方的教养和特殊性，但这种开场图灵见过很多，能给人留下良好的第一印象，在发出请求的时候非常好用—— “不知道布雷泽先生现在能否抽出一点时间呢？” 果然如此。 伊利亚特微微侧出步伐，拦在了雷明顿和图灵之间：“有什么事么？” 看着伊利亚特的动作，雷明顿没有生气，而是微微一笑：“我的搭档是一名向往竞技场荣光的选手，对早于他诞生的新人王布雷泽先生很是瞻仰，尤其是在他刚刚完成了一场漂亮九连胜的情况下。” 说完，他看向图灵：“不知道布雷泽先生有空么？我们只需要十分钟，甚至更少的时间，只是谈谈。” 看着对方的态度，图灵顿觉新奇。 仪态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来到这里后，他还从未接受过竞技场之中其他斗兽的邀请。 超限斗兽之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圣杯就会安排一场二者之间的对战，所以没有人会将时间浪费在社交上，尤其在大部分经纪人只是将超限斗兽作为“商品”经营的情况下， “有点意思……” 图灵立起身子，反关节双足踩踏在地面上，发出嘭嘭的闷响。 “白炽光-霍普，我记得，他最近刚打完三连胜……” “能够被您记住，霍普先生一定会很高兴的。”雷明顿笑着躬了躬身。 “喂喂……你不会真要去吧？” “看看也无所谓。”图灵咧了咧嘴，乌黑的外骨骼钢齿反射着光泽。 这里是西土竞技场，不是外面，可能发生冲突，但是绝不允许在擂台之外的战斗。 “既然这样，我和你一起……”伊利亚特刚上前一步，便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 赛后接洽人员到了，看着休息室里多出来的一个银西装正朝着自己躬身，纷纷愣神。 “帮我处理事情，我很快回来。” 伊利亚特只能答应下来。 …… …… 霍普，这是个象征希望的名字。 从小在安定区长大的他，用老旧电路拼成的电视机，看着超限角斗长大。和普通的罪犯有所不同的是，他是怀揣着希望进入这里的。 当布雷泽摆动着那柄令人热血沸腾的重尾进入他的休息室时，年轻的选手高兴得快要跳起来，他挪动着自己只有三米长的身躯靠近对方，激动地打着招呼 “你好！布雷泽先生，我是霍普！” 图灵打量着眼前这只合成兽。 和图灵战斗过的对手不同，这只怪兽，看上去有些过于白净了。 通体白色，鲸鱼一样的厚皮，和身躯相比略显巨大的骨头翅根，纤长的尾巴，矫健的身躯，偏向人形。微长的脖子，脸上看不到五官，而是一面灰白色的骨质面甲，棱角分明，嵌合的骨板块在他脸上勾勒着对称而整齐的形状。 这只合成兽颜值很高，图灵这段时间在生理商店收集了不少信息，这具合成兽的生理蓝本名为“白胧”，和斯坦重甲兽一样，是蜉蝣级赛事中为数不多能够随机得到的贝塔级。 好运的家伙。 “我刚看过了您的比赛，天……真是太震撼了！我没有想到生存级居然能见到您这样的存在！” 没等图灵继续说话，霍普就自顾自地激动了起来。 听他的口吻，像是年纪不大的样子。 “你好。”图灵打了个招呼，“你想要见我，有什么事情么？” “抱歉……我还很激动！因为马什先生跟我说大部分选手都不太友好……我果然没有看错您，只有优秀的，荣光的擂台斗士才不会畏惧和对手的交流！” 图灵：？ 狰狞的头颅看向一边的雷明顿，后者依然保持微笑地点了点头。 视线重新回到霍普身上，图灵觉得这孩子脑子莫不是有点问题。 “布雷泽先生，我从小就非常崇拜超限斗兽，梦想着有一天能够活跃在赛场上，为自己的荣耀而战！” 图灵：…… “但是目前我才只完成了三连胜，和布雷泽先生您的九连胜相比差得太多了，我想像您讨教一些在战斗中打败对手的心得！” 虽然看不到这家伙的表情，但图灵能够听出他欣喜雀跃的声调。 至于这内容，图灵本来怀疑这货是在逗他玩儿，然而听语气，这个幸运儿好像是认真的。 “你应该知道，只有罪犯才会到这里来，沦为一只供人取乐的野兽。” “什么？”霍普的身躯明显一僵，“不，我不认为这是供人取乐，这是能够证明存在的殿堂！是耀眼的舞台……难道您不这么认为么？”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讶异，图灵的回答和他想象中有些不一样。 “呵呵……” 图灵轻笑一声。 “你可真是……有意思。如果你是这样认为的，我不会反驳你。” “也就是说，您认同我的观点？！” “我认同你觉得自己应该认同的观点”图灵呵呵一笑。 “抱歉！我不太能明白……那么您能告诉我九连胜的秘诀吗？” “你为什么想要所谓的秘诀？”图灵歪了歪脑袋，觉得眼前这个白皮怪越来越有意思了。 而不出所料的是，对方的回答的确很有意思： “因为我要夺取这里最高的荣耀，就必须打破前人的记录！沐浴在竞技场的荣光之下！” 图灵沉默地看着霍普，又看了眼旁边依然微笑的雷明顿。 “听上去很棒。你加油。不过为什么你想要沐浴在竞技场的荣光之下？说实话，我没感觉到这地方哪里荣耀了。” 荣耀荣耀荣耀，图灵的飞机耳快要听出茧子了。 然而让他又没想到的是，霍普的身形一震，蹬蹬后退两步： “您……也不满足现在的九连胜记录么？您想要打破克贾卡先生的记录？！” 图灵没话说了，他现在后悔过来了。 “夺取荣耀不需要理由，如果一定要有的话……我希望我能够成为王廷恶兽，让我的亲人过上更好的生活。” 图灵用爪子捂在脑袋上，忍不住摆了摆。 算了，来都来了，看看这两个人知道些什么，不行就撤了。 “我正在寻找克贾卡的事迹。两位，你们知道关于克贾卡的更多事情吗？” “克贾卡？” 霍普正想说话，但是却被一边的经纪人雷明顿打断了。 这位彬彬有礼的男子眼中似乎亮起了光芒，兴致勃勃地看着图灵。 “布雷泽先生也在追寻克贾卡的脚步么？真有意思，王兽克贾卡的一生有多个时期。从零开始的挣扎时期，连胜纪录的冠军时期，作为猎杀者的红色血腥时期，还有王廷恶兽时候的陨落时期……” “不知您想知道哪一个？” 这些艺术化的命名来自于克贾卡经纪人撰写的《王兽传记》，图灵也没想到雷明顿会信手拈来般吐出这些词语，略微顿了顿后，开口： “陨落时期。” “真巧，我对于荣耀的陨落不太感冒，可能我无法告知您陨落时期的故事。不过……” 雷明顿神秘一笑。 “如果您想知道王兽克贾卡陨落时期的故事，可以去找名叫‘特伦特’的荣耀。虽然它的光芒比不上王兽克贾卡，但同样耀眼，至少曾经是。” “既然说了‘荣耀’，他的赛制等级我想应该不低。” “不，它降格了，就像夕阳一般。”雷明顿说，“它就在您的下一站，那是一位老去的斜阳，正散发着他最后的光芒。” 谜语人。 几分钟的相处，图灵给出了对雷明顿的评价。 不过他听明白了。 对方所说的，就是伊利亚特所找到的，在掠夺级中的那位老斗兽。 “如果我说，我想要红色血腥时期的故事呢？” “那么我建议您购买《王兽传记》，在生理商店就有。”雷明顿笑容依旧。 图灵没再多话，转身离开。 “布雷泽先生。”雷明顿向前一步，突然叫住图灵。 “希望您能顺利到达下一站。” 然而图灵没再留步，径直离开了。 “雷明顿先生……”这时，霍普才抬起头来，“您是在……挑衅他么？” “不。”雷明顿转过头来，“我是在提醒它。” …… …… 没有人喜欢谜语人，哪怕他再有礼貌也一样，不过图灵并没有在意这一点，他更在意的是，对方似乎关注过自己。 这段时间伊利亚特帮他打听克贾卡的事情，对于竞技场的圈子来说，想要得知这一点并不难。不过突然冒出来的雷明顿，有意地引导自己去追寻克贾卡相关的事情，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王兽传记》，这本书来自克贾卡的经纪人编写的书籍，在这个世界流传很广。要找到“亚森·克劳”，这本书图灵自然也在这段时间看过了，但其中加入了大量的艺术化处理，而且对于他想要的王廷恶兽战斗的事情，基本描写模糊地一笔带过，少有参考价值。 将这件事情种在心里，图灵掠过两个正在冲着自己拍照的工作人员，走向自己的休息室，发现门口多了两个面无表情的深蓝色西装男子。 脸上带着全息墨镜，左耳上扣着机械扣，握着枪的手臂布满了深蓝色的甲壳，分明是生物，却给人以工业感强烈的视觉。 对于走到门前的图灵，两人熟视无睹，直到图灵打开沉重巨大的自动门。 哔哔。 一片同样装束的蓝西装映入眼帘。 伊利亚特端坐宾客位的沙发上，冲着图灵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 第三百四十四章 特殊晋级赛 在沙发的主位上，端坐着一名梳着油头的西装男。他的西装呈现一片高反光，衣摆处切割的形状上布着条纹。沙发的两边均站着和门口守卫一模一样穿着的人，企鹅经理科尔伯站在旁边，态度很是谦恭。 “你好，6202596622056号超限斗兽，详细的情况我们已经和你的经纪人说过了。非尼茨先生？” 为首的西装人瞥了眼图灵，目光落到了伊利亚特的身上。 后者苦笑了一声，看向图灵： “他们是‘大圣杯’来的人。” “大圣杯”即图密商会的中枢ai，同样也是由大型服务器阵列复合搭建而成的城市中心建筑，图密商会的总部。 这帮人来自图密商会的总部。 “有什么事……”“你不需要发言，一切事宜我们已经全数告知你的经纪人，如果有疑问，我们只负责通知，不负责交流。” 男子的态度冰冷而强硬，怪兽的身躯和嗓音在他面前似乎没有任何威慑效果。被打断的图灵眯了眯眼，缓步站到了伊利亚特的身后。 “赛事有些变动的情况。”伊利亚特憋着脸说，“‘大圣杯’对你的九场战斗进行了算法审核，认为你的比赛涉及到公平性问题，于是更改了你的赛程，并强制要求参与特殊晋级赛……” 图灵的目光俯视着伊利亚特，后者蠕动着嘴唇，缓缓说道： “你要参加一场口粮争夺战……” 超限斗兽场的赛制信息浮现在图灵的脑海中。 在这里并非只有一对一的竞技，还有其他的特殊赛事。例如图灵第二场参加的血腥竞技场就是一种。 除了血腥竞技场外，还有多种不同的赛事，其中一个就是【口粮争夺战】，其特点在于，这是一场3v8的非平等竞技，且是跨赛制等级的竞技模式，同时也是在排除选手人气的因素外，最为火爆的赛事—— 由三只掠夺级的超限斗兽，在一个合成场景内，争夺捕食八只生存级超限斗兽。 八只生存级超限斗兽需要在规定时间内生存下来，逃脱来自高位斗兽的捕食，赛事结束后能够得到定额的大量竞技积分，和一项独特的荣耀里程碑“生存者”。 这项赛事对于生存级斗兽极为苛刻，存活率极低。而在这项赛事中，历史上同样有克贾卡的参与，以生存级的位置夺得了不低的排名。 “我们只负责通知，不负责交流。对于每一个参与的口粮，能够得到竞技场之主的赞颂。” “他们是王庭卫队的人……”伊利亚特小声提醒图灵。 油头西装拍了拍手，旁边的人将一个小小的金属盒放置在了桌面上打开，光线交错中，勾勒出一道蓝色的全息身影站立在盒子正中央—— 那是一个留着分头的男人，略显虚幻的蓝色影像让他的身躯看起来有些不真切，在一阵光线闪烁的微调后，沉稳而激昂的男声从内部传出： “一位被选中者。” “你摆脱了过去污秽的身份，来到这里，仰望荣光。” “生，则荣耀加身。” “在强大生物的俯视下，逃亡并不可耻，可耻的是，你没有勇气面对这一切。而荣耀，从来都是留给强者，有勇气者，注目荣光者，即是强者。” “何为勇气？是面临强者的压迫，环境的碾压，爆发的恐怖突变。” “死亡并非终点，就算你的意识粉碎，在荣耀的英灵殿中，我也将为你加冕！” 激昂的话音落下，坐下的油头西装男猛然起身，和周身穿着同样制服的人齐齐拍动着手掌，发出整齐划一的呼喝声： “好！” 一边的企鹅经理拍得比他们还要快，明显是对着阵仗早有预料。而伊利亚特看上去也有些懵，看到图灵无动于衷后，迟疑着没做动作，但在企鹅经理的示意下，也愣愣地抬起手掌，开始拍手。 就像一群洗脑众。 急促的拍手在几秒后便结束了，油头西装男沉默地坐回沙发，图灵则端详着那个依然悬浮在盒子上的人影。 “竞技场之主？” “藐视者！” 油头男子猛然起身，对准图灵掏出一个仪器猛然按下。 一股发自灵魂的战栗和啃咬从后脑迸发而出，直至全身，图灵的怪兽身躯疯狂地痉挛了起来，指抓同地板不住颤抖，瞳孔紧缩。 这痛苦仿佛来自灵魂深处，又像是持续了整整数小时，才缓缓消失不见。 粗重的白气从图灵的口齿中喷发而出，不知何时变得异常鲜红的瞳孔注视着男子，图灵缓缓后退一步，闭上了吻齿。 “哈德逊，你对我们的勇士太过苛刻了。” 全息影像说着，油头男猛然起身鞠躬：“抱歉，维特先生！” “你应该向它道歉。” “是。” 油头男转向图灵：“很抱歉，布雷泽先生。” 连称呼都直接换了。 图灵浑身略微一松，看上去似乎好了很多，看向那蓝色的人影。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整个超限斗兽场的主人，洛里安·维特。” 项目大主管。 “九连胜，非常漂亮的记录。对于生存级来说，你的舞台未免太小了一些。” “所以，我给了你更大的舞台，和一枚迈向荣耀的敲门砖。” “我相信，这场竞技，会让你距离荣光，更进一步的。” 话音落下，没有等待图灵做出任何回应，蓝色的影子彻底消失了。 “通报已经结束，祝各位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名为哈德逊的西装男起身，一行人快步离开了房间，企鹅经理瞥了伊利亚特一眼，也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等到房间内只剩下伊利亚特和图灵后，前者这才猛地松了口气，看向图灵： “‘大圣杯’王庭卫队的人……非常可怕。” “王庭卫队？所以‘大圣杯’是有什么毛病么？”图灵咧嘴，冷笑一声，“公平？” 无关利益，这笔账图灵暂且不会忘掉。 “也许，是价值……”伊利亚特沉默半晌后，“十场掠夺级的比赛，都比不上一场口粮争夺战的观众数量……大圣杯认为你参与口粮争夺战，能够提供更高的价值……你还好么？” 回想到刚才那一幕，图灵的眼中顿时闪过一道红光。 让手下动粗，站在台上的出言训斥，霸道总裁版本的红脸白脸唱法，图灵对这套很熟……那个叫洛里安·维特的玩儿就是这东西。 而且又是满嘴的荣耀，图灵似乎明白，这地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竞技场之主是个什么东西？” “嘘……那是洛里安·维特。”伊利亚特连忙示意图灵放低音量，“洛里安·维特，三座竞技场的实际掌权者，他就是整个普尼斯卡超限斗兽场的主人！” 上涌的气息渐渐平复，图灵略微思索后，大致理清楚了问题所在。 在他眼里，他的战斗只是在获取足够的利益，而在超限斗兽场，伴随着利益的，是曝光率。 所以大圣杯似乎盯上了他……第一次安排的逆旋刃马赞，也极有可能是全息影像在血腥竞技场的摄像头下有些高调的原因。 但在这种地方，想要获取利益而又不高调，很难。 那个竞技场之主，虽然直白的理解就是项目主管，但以超限斗兽场的规模来看，这家伙如果以后成为阻碍，也会是很难对付的存在。 突然，他想起了刚才雷明顿在他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 “布雷泽先生。” “希望您能顺利到达下一站。” 果然，有人一直在关注自己。一股莫名的注视感从身侧升起，那并非真正的目光，而是来自浓厚的不安全感。图灵又想到了那个编号为“13514”的打赏用户。 摸了摸后脑，那里是意识堆栈的位置。 这东西现在果然给自己造成了一点小麻烦，如果不去掉其控制能力，在这个世界自己绝对挥别拿捏得死死的…… “布雷泽先生，现在……怎么办？” 伊利亚特苦着脸看向图灵。 图灵沉默了几秒。 不过眼下，还是得先解决这个突然空降过来的特殊晋级赛…… 短暂的安静后，图灵咧开牙口： “避无可避，就只能上了。” “不过我很好奇的是……” “如果在这所谓的口粮争夺战中，由一个生存级，杀掉三个掠夺级会怎么样？” 第三百四十五章 不被看好的选手 伊利亚特愣住了： “如果是‘口粮’杀死了‘捕食者’，那么身为‘口粮’的斗兽将会得到巨额加成的竞技积分，同时能够得到一项特殊的里程碑荣誉，就像到处的克贾卡，但是这很少出现……等等，你不会是想要……” “先收集情报吧。” 图灵揉了揉自己的后颈，已经替换为凶御笼手的利爪发出咔咔的机械咬合声。 “嗯……”伊利亚特垂下头来，眉头紧锁，。 好不容易拿到了九连胜，马上就要迈入晋级赛，没想到会因为布雷泽的表现过于耀眼而出现这样的岔子……不，也许有可能是别的原因，但是以自己现在刚起步的水平，真的很难在圈子里用其他办法找到出路，怎么办……总不可能真的让布雷泽去面对三只掠夺级斗兽的捕食吧？！ “伊利亚特。” 怪兽的声音将伊利亚特从混乱的神思中唤醒，他抬起头来，眼中还有些混沌。 “这场比赛什么时候开始？” “一周……我们只有一周的准备时间……” “这么长的准备时间，对于我这样的‘口粮’来说，应该能够提前得到‘捕食者’的信息吧？” “没错……为了保证，嗯……公平，‘口粮’能够提前得到参加这场赛事的掠夺级斗兽的信息。”现在，伊利亚特也有些无法坦言“公平”二字。 “既然这样，那就去收集吧。” “等等！你不会真的想要去参加吧？”伊利亚特大惊，“除了克贾卡那样的传奇，‘口粮’在里面成功存活的概率不超过百分之二十！也许我们想想办法，能够规避……” “竞技场大主管都跑出来亲自通知我了，你觉得这场战斗还能规避么？这可不是当初马赞那样，靠着打打假赛还能蒙混过关的东西。”一口白气从怪兽的吻齿间喷出。 “这东西，现在只能硬上。” …… …… …… “科尔伯先生，是我。” 哔哔。 机械门打开，伊利亚特的身影走入房间中。 这里是赛场经理科尔伯的办公室。 “请坐吧，非尼茨先生。” 科尔伯叼着烟雾缭绕的器械烟，带着微笑摊了摊左手，伊利亚特在的前方落座。 “这是关于这次口粮争夺战的资料，上面托我给你的。” 科尔伯身后的西装男子将一枚银色的金属小盒递到了伊利亚特的手中，后者道谢后，插入了自己粉色的全息通讯器中，大致浏览。 “感谢您的帮忙，不过我有一点，我想冒昧地问一下……” 大概看过里面的东西后，伊利亚特斟酌话语，看起来有些踌躇。 “这东西应该让人送过来就可以了吧？” 企鹅经理深吸了一口烟嘴，随后挥了挥手，将身后的助理打发走。 “我是特地叫你过来一趟的，伊利亚特。” 他将肥胖的身子向前探了探，那张巨大的椅子将他推着抵在了桌面边缘，伊利亚特能够清晰地看到厚重的脂肪将桌面卡紧。 “口粮争夺战……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伊利亚特沉默了。 “你没有第一时间找我，而是选择去收集资料……你是想就这么一头扎进去？天呐，这可是口粮争夺战，你见过有几个‘口粮’能够活下来的？” “布雷泽先生目前是九连胜的状态……” “我知道你的斗兽很厉害，但是那仅限于生存级！你有看清楚名单上的捕食者是谁吗？” 见伊利亚特有些错愕的模样，科尔伯指了指对方手中的全息通讯器。 伊利亚特迅速将全息影像拨弄到名单的位置，看到最上方的那个名字，猛然一怔。 “它是……” “西别托，这次的捕食者名单里有西别托！”企鹅经理深吸了一口器械烟，吞云吐雾，“全局排名6374，北风竞技场掠夺级里面的上游选手，口粮争夺战的狂热参赛者。只要有他参与的口粮争夺战……就没有能够活下来的生存级。伊利亚特，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伊利亚特双目怔怔，握着全息通讯器的手逐渐发紧。 “看看这地方，伊利亚特。”看着伊利亚特的模样，科尔伯话锋一转，整个人躺倒在巨大的座椅上微微后退，并张开双臂。 那张办公桌不像是公务人员的桌子，更像是一张王座，因为这里的空间就像是一间古代的王厅，足以容纳数只生存级的超限斗兽出入，那扇机械门大得可怕。很难想象，这仅仅是一个赛场经理的房间。 四面的墙壁上贴满了超限斗兽的宣传海报，有过去的，也有现在的，同时还有一张布雷泽在七连胜时拍摄的大型海报。在他办公桌的两侧，是两个巨大斗兽雕像。 而且是木雕。 “看看这里，好好看看，就算是猎杀者经纪人的底盘，也没有我这儿来的宏伟，壮观，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办公室。”科尔伯拿出一个小小的，像是棋子一样的怪兽模型，放在了伊利亚特的面前。 伊利亚特知道，这东西也是木头做的。在普尼斯卡，木头这样的东西是上流人士的象征，他们将这类制品摆放在自己的生活环境中，以彰显自己的资金雄厚。在过去，伊利亚特的家里也有这样的东西。 “想要让非尼茨这个名字回到以前的位置，伊利亚特，我真心地劝告你，就此收手吧，不值得。”一份全息协议投射在伊利亚特的眼前，并被科尔伯推了推，“签了这个，我为你换一只斗兽，一只更好的，贝塔级的新人王，就在白炽光霍普之后产生的那个。你没有必要在一个必然失败的商品身上投注过多的心思。” “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一定要我明说么？没错，布雷泽的确创造了一些奇迹，这我承认，但那只是在蜉蝣级和生存级而已！但这是口粮争夺战！他要面对的是西别托和其他两个掠夺者在内的恐怖怪兽，还有来自其他竞技场的和他同样达成连胜纪录的生存级怪物！” 科尔伯出了口气，将手中的器械烟关闭，扔到一边，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如果在口粮争夺战中失败……那可是一视同仁。九连胜并不足以抵押你应该赔付的东西，想想你花了多少代价才进入了这里，而你现在马上就要再吐出更多的东西给这座无底洞……你真的相信那套荣耀的鬼话，成为王庭经纪人，重新振兴非尼茨这个名字？” 科尔伯已经把话挑明了。 他是在想办法帮助自己。 伊利亚特看着桌面上的全息条款，手指颤抖。 如果布雷泽死在了口粮争夺战中，在这之前产生的收益，对比他需要通过超限斗兽场达成的目标，甚至是为了进入这里而付出的代价，都不值一提。 “如果我签了这个……布雷泽会怎么样？”伊利亚特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会用我的权利，将你经纪人的位置调给那种半死不活的斗兽经纪人。而你会积累着布雷泽的荣耀记录，担任一个潜力无限的新人王的经纪人。你不会有任何损失，只需要换一个斗兽，然后就能继续下去。为什么一定要吊死在一棵树上？就算你不愿意走我这条路，依然想要当你的王庭经纪人，那比布雷泽厉害的多了去了！” 见伊利亚特似乎有些动摇了，科尔伯重新为自己点上器械烟，轻松地说道。 伊利亚特看着那份协议，缓慢地阅读着上面的条款。 没错，这是一份修改过的内部协议，就像科尔伯所说，只要他签了这个，就能够摆脱和布雷泽的合作关系，然后换一只斗兽重新开始，并且依然保留布雷泽完成的纪录给予他的业绩…… 但是…… 哔哔—— 刺耳的提示音从全息通讯器中传来，伊利亚特看了眼通讯器，又看了眼科尔伯，后者抬了抬手，示意无妨。 “非尼茨先生，我们收到了一些消息……很抱歉地告诉您，这边准备先暂停布雷泽先生的宣发活动，等到他的下一场比赛结束。” “什么？”伊利亚特神色一怔。 这是投资商的电话。 “根据我们风险人员的评估，这样的比赛……我想布雷泽先生应该不太需要继续宣发了。当然，在这场比赛过后，我们会重新评估您和布雷泽先生的情况，请放心，这并不是终止合作。” 伊利亚特愣愣地将通讯器从耳边挪开，耳边又传来科尔伯的声音： “该换个商品了，伊利亚特。” “你知道我和你父亲之间的交情，你可以信任我。” 看着面前盈盈闪烁的合同，再对上企鹅经理笑盈盈的面孔，他猛然捏紧手中的全息通讯器。 是，就算他可以全身而退，但是布雷泽怎么办？ 从进入超限斗兽场，成为经纪人到现在，他的一切东西可都是布雷泽给的…… 最终，他将颤抖的手放在了那份合同上，重重向前一推。 全息影像化作光片碎裂在了桌面上。 “抱歉……科尔伯叔叔，我想继续试试。” “你疯了吗？” 科尔伯猛地一拍扶手，面色急剧变化： “你忘记你进入这里的时候，和图密公司签订的协议了么？如果布雷泽死了，非尼茨家的一切都完了！” 科尔伯的话成功让伊利亚特再度犹豫但他很快便攥紧手心，目光凝实。 “我当然知道……但那也是我父亲同意的，我也坚信他的教导。” “我很清楚您帮助我的原因，所以我不能丢下我现在唯一的朋友，我现在的起色都是因为它，你觉得我怎么能就这样撒手不管？” 伊利亚特抓起银色小盒子，起身向科尔伯微微躬身： “感谢您的帮助，但是我已经想好了。” 说完，伊利亚特头也不回地向门口走去。 “你的家族就是这样覆灭的！你还不相信吗！” 嗡—— 巨大而沉重的电子门打开，伊利亚特的身影消失在了房间尽头。 科尔伯轻吐了一口气，烦闷地将手中的器械烟扔开。助理的身影重回房间，在他的身边微微躬身：“情况怎么样，科尔伯先生？” “他没答应。” “这么警觉？” “不，只是愣头青而已。” 科尔伯冷哼一声，重新打开那份协议，将其随手一划删除掉。 “只能看伊利亚特·非尼茨入职时签订的协议能不能做些手脚，不然非尼茨的东西，就要这么落到别人手里了……” “我明白了，但是……如果布雷泽活下来了呢？” “这笑话太烂了。” …… …… …… 新家，生理整备间。 凶御笼手在后脑处精准地分离着皮肉，渐渐地停了下来。 图灵将那只爪子牢牢固定在后脑的位置，另一只爪子拨弄着眼前一块大型全息影像。 这是他购买的手术投影器械，能够通过连接的生物插管，将此刻生物组织的实施情况反馈到影像上，全方位查看。 他此刻查看的位置，正是他的后脑勺。 在将凶御笼手替换了双爪后，图灵就对后脑勺进行了一番研究和尝试性拆解。在那天晚上被王庭卫队的狗腿子激发了一次后，这是他第三次研究意识堆栈。 “又是这个地方……密集神经束，没法儿动。” 很可惜的是，凭借目前凶御笼手的手段，还没办法对后脑勺动刀，如果是用于硅基态裂变的幻肢，可能能够更加深入一些，但想要真正将其和这具身体分离，将会非常困难。 整个意识堆栈体是一体性打造的，完全无法拆解。这其中的知识出现了浅层断层，就像是还未得到天守研究阁核心资料便着手研究妖械的图灵，虽然一部分知识已经被他获悉，但最核心的地方遇到了难题。 展开各种精密工具的爪子一阵收拢，缝合，离开后颈，一块钢骨蛋白构成的妖械外骨骼迅速拼合了上去。 “第三次失败。关于意识堆栈的问题，恐怕得从其他地方解决了。” 生存级能够获悉的信息和知识都还太少了，眼下要着重处理的，还是口粮争夺战的事情。 这是获悉消息后的第三天。 口粮争夺战的规模比图灵想象中要更大一些，这是由三个竞技场共同派出人选来进行的“特别演出”。伊利亚特方才已经给他打过电话，表示已经拿到了最为齐全的资料，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轻响和机械门闭拢的声音，在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下，生理整备间的大门打开，伊利亚特快步走了进来，带着微笑亮出手上的东西： “我拿到最详细的资料了。” 他的肩膀和头发的位置全部湿透，左手抬起，捻着一块银色的金属盒。右手拿着一份被透明塑料袋封存的纸质文件。 “那是什么？” 图灵这还是第一次在这个世界见到这么多纸。 普尼斯卡的全息影像技术非常发达，甚至已经达到的泛滥的地步，如梦似幻的虚拟影像足以替代大量需要视觉来进行信息传递的东西，比如说“纸”。 “刚刚去了一趟‘大圣杯’，做了一些生理调整。我的身体最近用起来有些小毛病……不是什么大事，看看资料吧，这次的情况不容乐观。” “用”起来？ 这个小插曲被图灵的大脑记录。凶御笼手捻过伊利亚特手上的金属盒，接入室内设备中。 大量的相关信息和参赛者名单呈现在图灵眼前，他的目光迅速锁定到一个名字上—— 白炽光-霍普。 口粮。 “这家伙……” “前段时间的一个新人王，也是西土竞技场的斗兽，三连胜……怎么了？”伊利亚特注意到图灵的视线，随后猛地一愣，“对……这个是……” “雷明顿是他的经纪人，那天晚上邀请我去见面的家伙。”图灵说着，瞥了伊利亚特一眼，“你看起来很惊讶，没有事先看过这些资料？” 伊利亚特苦笑着耸了耸肩，走到影像下面划了划，指着一个名字：“我们的关注度可能有些不一样……” 【捕食者名单：编号一】 【混沌裂口-西别托】 【生物编码：躁菌】 【生理等级：伽马】 【胜场：73】 【连胜纪录：6】 【等级：掠夺】 【特殊荣誉：竞技场啃食大师，头号捕食者】 “这是下一场比赛中，最恐怖的对手……” 第三百四十六章 拐弯抹角的保姆 “这两个里程碑荣耀看起来的确挺唬人的。” “可不是威慑力那么简单……看看这些东西。” 伊利亚特将更多的资料载入设备中，一道高达十米多的恐怖怪兽呈现在眼前—— 那是一具宛如漆黑烂泥组成的流体生物，浑身上下都被蛇形流动的诡异物质包裹在其中，一些杂乱的骨刺从身体中穿刺出烂泥表面面，只能隐隐看到一些本体的大致模样，生理结构弓腰驼背，看不见头颅。 那些漆黑的烂泥似乎由某种微生物组成，又像是其身体的一部分，能够在身体各处裂开，里面是密密麻麻的长牙。位于体表的“烂泥”又具有防护身体的作用。 这一份影像中，西别托的对手是一个体型相当的强壮斗兽，肌肉鼓胀而虬结。 这是一场掠夺级的战斗。但是西别托身上的黑色流体宛如沼泽一般将对手的攻击吞没，并直接蚕食掉对方的身躯。而另一份影像则更加恐怖，它直接将同体型的对手完全包裹，站粘着粘稠液体的大嘴密密麻麻地张开，在一阵撕心裂肺的怪兽惨叫声中，将对手一口口咀嚼殆尽。 看着这一幕，牙口撕裂的密集声响在耳边回荡，伊利亚特只感觉一阵牙酸，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这样的怪物……不，这是真正的怪物……” 体型巨大，造型不定，外形丑陋，宛如某种噩梦中的生物。 这个名为西别托的斗兽，每一场战斗都异常血腥，那些可以从身体各处蔓延而出的大嘴能够轻而易举地撕裂对手并直接吃下去，在一阵镜头前黑泥狂舞的混乱视觉后，它的对手大多数都进了它的肚子。 竞技场啃食大师，这个里程碑称号还挺贴切的。 除此之外，其身上的黑色流体还表露出了多种拟态的攻击模式，同时具有将环境寄生，沾染的未知入侵能力，在复杂的环境中，这种能力将比在擂台上要恐怖数倍。 “怎么样……有，有信心么？” 一边的伊利亚特面色发白地看向图灵。 很多时候，这种询问的回答已经被注定了——伊利亚特的发言并不是真的想要得到来一个答案，而是希望自己的搭档对此表示乐观的态度。 因为在看过这些影像后，那些对于布雷泽的信任也被不自信所充斥了。 口粮争夺战，面对这样的怪物，而且还是足足三只，这甚至他开始质疑之前拒绝科尔伯是否是一个好主意。 “放宽心，伊利亚特。”图灵拨弄着那些影像，安抚了自己的经纪人，“达成胜利的条件是存活一小时。” 伊利亚特出了口气。 没错……这场口粮争夺战己方的胜利条件是存活一小时，而非和这些怪物死磕…… 没再理会身边神思的伊利亚特，图灵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西别托的体型上。 在生存级的赛场上，活跃斗兽的生理等级为贝塔，同时根据生理状况的不同，类人型或是非人型，以高度或是长度为直观度量，最大不会超过八米，图灵目前的体长是七米，从数据上已经接近了生存级的极限了。 而掠夺级斗兽，其度量基准已经达到了十米以上。“西别托”的详细数据是13.7米，且其“躁菌”构筑的混乱生理结构，让它看起来就像是一团行走的黑色混沌。 而十三米，放到夜州那就是足足几层楼高的恐怖巨兽。 体型带来的是成倍增长的质量和重量，还有力量，其危险性不言而喻。 不过…… 图灵眯了眯兽瞳。 目前图灵还未推进下一步的转化，只为之后完全转化后的身躯更加强大，且更具研究价值和妖神潜力。原本还想在进入掠夺级后再开启完全转化的，但现在的情况，也要被打破了。 而在完全转化后，图灵相信自己这具身体并不会比寻常的掠夺级差，这是对知识和技术的自信。 西别托的身躯看起来具有极强的可塑性，可以尝试从其身上获取一些组织样本……当然，前提是情报收集详尽，且在生命演化机达到最大功率后，将这具身躯完全转化，才能做下一步的计算。 将西别托的信息全部浏览完毕，图灵迅速过渡到后面两只掠夺级超限斗兽的资料，并将口粮争夺战的规则详尽之处完全了解。 “每一次口粮争夺战的地图都会随机，其规模是血腥竞技场的四倍以上，在口粮第一时间入场后，捕食者会在十分钟后进行随机投放，生存时间是一小时。也就是说需要在十分钟的时间内找到一个能够获取信息的最佳位置。” “我想……你的无人机装备应该能派上大用场，就像你在血腥竞技场的时候。”伊利亚特渐渐从杂乱的心思中挣脱出来，勉强加入到图灵的分析之中。 “但是我的大部分迂回手段都通过血腥竞技场和其他的战斗暴露给了捕食者以及其他的口粮，无论是要欺诈捕食者还是利用其他口粮，都少了很多余地，除非有新的手段。” “关于这一点……一般来说掠夺级斗兽可能不会在意生存级斗兽的资料，因为对它们来说干掉一只生存级斗兽，可能也就是一脚下去的事儿……抱歉。”伊利亚特说着，脸又有些发白了，被图灵重重地瞟了一眼。 “伊利亚特，你的思维应该更加严谨一些，这个世界上没有侥幸可言。” “是……”经纪人顿觉尴尬。 又被自家斗兽教训了。 翻了翻全息影像，图灵扫视着上方的名单，将目光定格在了“白炽光-霍普”的名字上。 之前雷明顿的奇怪话语，以及霍普这只斗兽身上存在的古怪之处，都让他感觉到对方这对组合的独特性。 也许可以和这只天真的怪兽提前接触一下，确保在这场比赛中拥有更多的手段。 就在图灵和伊利亚特仔细研究资料，思索对策的时候，伊利亚特的全息通讯器响起了急促的传呼—— “你好？” 伊利亚特抓起通讯器，听到对方的声音后，神情一变，顿时有些微妙了起来。 将通讯器拿开耳旁，伊利亚特小声说道： “是雷明顿……” 霍普的经纪人？ 图灵的飞机耳抖了抖。 看来对方和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 将全息通讯接入房间，图灵的眼前出现了一道白色怪物的身影： 谜语人雷明顿出现在了全息影像上，但不见霍普的身影： “晚上好，布雷泽先生，伊利亚特先生，看到你们的精神都很不错，真令人欣慰。” “你什么意思？”伊利亚特眉头一皱。 “只是寻常的问候而已。”雷明顿微微一笑，“看来伊利亚特先生的状态没有表面那么稳定……毕竟也正常，对于生存级的经纪人来说，口粮争夺战的确会带来很大的压力，那么恕我的问候到此为止，我们可以开始正题了——” “我们想和布雷泽先生达成合作关系，在这一场口粮争夺战中。” 雷明顿的话说的伊利亚特一阵嘴角抽搐，但听到对方的来意后，顿时怔了怔，看向身边的怪兽。 不过图灵没理会他的视线： “你想怎么合作？” “很简单。”雷明顿保持微笑，“为了保证比赛的精彩，口粮们会在地图中进行随机位置的投放，而为了保证公平性，捕食者会在十分钟后才入场。那么在这十分钟内就具有了很多的操作空间，比如……让布雷泽先生和霍普汇合。” “在两位口粮互相照应的情况下，不说一定能成功地活过这一个小时，但是排除来自其他口粮的威胁，必定是绰绰有余的。” 并非是谁都能成为这场比赛中的“口粮”。 口粮争夺战中的生存级斗兽，都是在生存级赛场上获得过连胜的佼佼者，具备在当前段位的一定统治力，只是对于掠夺级来说，仅仅只是“口粮”而已。 规则中并没有规定口粮之间不能互相攻击，所以口粮之间，并不是同一阵营。 逻辑是这样，雷明顿的提议是图灵刚才正在思索的，但这除了信任前提外，还有另一个前提—— “你们拿到了竞技地图的情报？” 看着图灵鲜红的瞳仁，雷明顿轻轻笑了笑： “是的，布雷泽先生。” 图灵眯起兽瞳，打量着眼前的雷明顿。 这家伙果然不是普通人，能够拿到图密商会赛事的地图……但这样一来，对方恐怕并不能算是一个普通的经纪人，而且联系之前故意诱导自己的行为，动机也有些可疑了…… “打断一下，布雷泽先生，我想我们之间还没有建立起必要的信任。”伊利亚特向前一步，皱着眉头说道。 哦，这家伙似乎也不是什么普通的经纪人。图灵的目光挪到了伊利亚特身上。 “而且白炽光霍普似乎并不在你身边，我有些怀疑您的诚意。” “对于这一点，我深表歉意。霍普的性格不太适合这样的场合，他还只是个孩子，可能会对我们之间的合作表达出排斥。但我可以保证，他一定是所有口粮中，布雷泽先生最适合的合作对象了。” “你觉得我们……”“为什么？” 伊利亚特刚摆出讥讽的神色，便被旁边的图灵打断，顿时气息一泄，瞥了眼自家斗兽。 “为什么他会对我们之间的合作产生‘排斥’？” 雷明顿扶了扶额头：“好吧，您一定想要知道的话……霍普对这座竞技场充满了憧憬，在他的眼中，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追逐梦想和荣耀的道路上前进，他憎恨一切勾心斗角的行为，以及，作弊。” “这同样也是我们合作中的重点……我希望你能和霍普构成‘偶遇’的情况，然后和他并肩作战下去……” “不，你不是来寻求合作的。”图灵咧开牙口，怪兽的脸上露出渗人的微笑，“你是不想让那家伙死在里面。” 第三百四十七章 令人迷惑的开局 一边的伊利亚特猛然顿悟：“你是来给你的崽子找保姆？” 他在一瞬间理清了其中的逻辑： 雷明顿背着霍普来找己方，表面上是为了达成布雷泽和霍普在赛场中的合作，实际上是借着合作的接口，让九连胜的布雷泽保护刚上路的霍普！ 合作和保护之间的区别就在于，前者是共赢，后者是要给报酬的。 这都要占便宜，这家伙…… 雷明顿顿时沉默了下来。 几秒种后，他才无奈地扶额：“好吧……如果你们想要这么认为的话……是的，我希望布雷泽先生能够在这场赛事中保护霍普。” “你在开什么玩笑？”伊利亚特猛地上前一步，“你觉得我们像是那种游刃有余的样子吗？你当口粮争夺战是什么？” 话一出口，伊利亚特突然感觉气氛有些微妙，尤其是雷明顿一脸莫名其妙的微笑看着他。 “伊利亚特先生，你可能没那么游刃有余，但我相信，布雷泽先生，一定是游刃有余的……” 雷明顿将目光转移到了图灵的头颅上。 “你的依据是什么？”图灵说。 “这很简单，虽然布雷泽先生的九连胜中，每一场战斗看似跌宕起伏，转折颇多，但那只是为了获取更多竞技积分，而做出的‘竞技表演’罢了。对于布雷泽先生来说，那些歪瓜裂枣不过是几个呼吸就能解决的杂鱼罢了。包括……逆旋刃马赞在内。” “我说的对么，布雷泽先生？” 图灵眯了眯眼睛，第一次从眼前这人身上感觉到了细微的刺痛感。 这种被人看穿的感觉并不好受，对方的身份也一定不简单，包括那个霍普也是。 一边的伊利亚特顿时就想要反驳对方。 布雷泽的战斗每一场他都看在眼里，在他看来，可谓是险象环生，精彩归精彩，那可是布雷泽拿命拼出来的。 但是注意到怪兽和雷明顿之间微妙的气氛，他又有些摸不着头脑。 看布雷泽的样子，雷明顿似乎是说中了。 莫非…… 想到这，他猛地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看向图灵—— 小丑竟是我自己？！ 没有理会一边的伊利亚特，图灵向雷明顿开口道： “你的要求我可以答应。但是如果霍普正面对上捕食者，我不会顾及他的安危。”他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而是回到了主题上。 “当然，我知道您在生存级中是一把的好手，但我也不指望您能对上捕食者。”雷明顿自认看的很准。 他知道布雷泽在生存级中已经是顶尖的选手，如果不是口粮争夺战，恐怕会在晋级联赛中一路连胜直冲入掠夺级。 在他看来，虽然目前来说布雷泽依然没办法正面应对掠夺级，但要在口粮争夺战中活下来，完全是绰绰有余的。这就是他找上布雷泽的其中一个原因。 “很好，那么来谈谈报酬问题吧。”图灵咧开牙口。 既然是“雇佣”，那性质可就变了。 对于这一点，雷明顿并无意外：“等到这场比赛结束，我会安排你去见‘特伦特’。” “虽然对方已经老了，但依然是处于掠夺级中游的选手，而且凭借您刚进入掠夺级的情况，或许并不会见你。但是有我的帮助，那就不一样了。” 对方说的正是图灵一直安排伊利亚特帮自己寻找的可能找到“亚瑟·克劳”的线索，即一位在掠夺级的老斗兽。 “这还不够，这完全是空头支票。”一边信息大概吸收得差不多的伊利亚特站了出来，“布雷泽先生需要更实质性的东西。” “好吧，那就……再加上六千点竞技积分，掠夺级的。”雷明顿妥协。 “很好，交易达成。” “一分钟后，您会得到本次合作所需要的所有情报。那么，我就祝您的下一站顺利到达，顺便……能够找到你所探寻的事物。那时，您会得到我所许诺的报酬。”雷明顿笑了笑，身影消失在了关闭的全息影像下。 雷明顿行事果决，保持着标准礼仪的同时又不显得拖沓。 谈话结束，伊利亚特看着身边的怪兽，顿时有些沉默。 “……真的没问题吗？”他小心翼翼地询问道，“还有你之前的那些战斗，真的……” 如果真像是雷明顿所说的那样，那布雷泽这一直以来不就是在玩“擂台郊游”一样吗？他作为对方的经纪人，居然完全没有看出来这一点，但是作为外人的雷明顿居然就能明白……而布雷泽也就一直这么自己干自己的，从来没和自己交流过…… 还有关于寻找老斗兽的事情，自己只是告诉了他情报，似乎他还从雷明顿那里得到了更多信息？也没有告诉自己…… 伊利亚特的神情顿时有些怨念了起来。 更重要的是，之前布雷泽的每一场战斗他都像是揪紧了心一样为他疯狂呐喊，兴奋，而如果那只是布雷泽的表演…… 他顿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羞耻。 然而图灵没有理会伊利亚特的怨念，而是打开了全息影像，继续研究着上面的资料和讯息，同时开启了神思模式。 雷明顿和霍普的来历很值得推敲，如果来头很大，对于自己攥取科技并找到“亚森·克劳”会有很大的帮助。唯一的问题就是，雷明顿似乎因为某种原因盯上自己。 信息太少，这些都没有办法解答，目前的情况，还是要专注于口粮争夺战。 一分钟的时间，雷明顿将更多的情报和消息发送了过来，图灵由此得知了本次比赛的地图名称和全景图—— 【狂沙荒原】 …… …… …… 几天后，西土竞技场。 巨型电梯打开，这里是竞技场的地下空间。伊利亚特和身边的蜘蛛笼缓缓走出电梯，在一行守卫的簇拥下前往赛场。 巨大而冰冷的空间，看不见往常的观众和人潮，只有大量的守卫和自己的经纪人。这有点像是血腥竞技场开始之前的样子，但图灵并不能看到其他的参赛选手。 “这次的合成场景位于地下，你会通过运输通道前往，其他口粮也是一样。进去之后仔细观察环境，熟悉地形，然后伺机而动，一切小心……” 老妈妈伊利亚特滔滔不绝地向图灵叮嘱着，直到守卫将图灵的蜘蛛笼接管，才依依不舍地被拉开。 “加油！布雷泽！一定要活下来啊！！！” 伊利亚特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空间内。目送着蜘蛛笼守卫的簇拥下远去，伊利亚特长出了一口气。 冰冷而空旷的空间，一抹孤独感涌上心头。 他可不希望这样一走自己就变回一个人了……早知道就应该多招募一些运营团队的人……不过投资方那边暂停了活动，好像今天注定就只有自己来送行…… 仿佛布雷泽接下来要去的不是一个小时，而是十年那么长。 伊利亚特轻轻拍了拍脑袋，停止了脑子里的胡思乱想——他该去特别安排的观众席了。 就在这时，前方的通道中，一行人大步流星地迈步而出，阵仗不小，似乎也是某个斗兽的团队，看的伊利亚特一阵羡慕。 而就在这时，领头的人突然转过头来：“伊利亚特先生？” 正是雷明顿。 可恶……就连霍普这种三连胜的货色也能有这么大的排场吗…… 伊利亚特心中一阵不爽。 带着两个身穿白色西装的男子走了上来，雷明顿带着微笑： “看来布雷泽先生已经进去了是么？” 对于这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男人，伊利亚特只是点了点头：“霍普先生入场了么？我要先去席位上了……” “等等。” 雷明顿猛然伸手抓住伊利亚特的袖子，后者宛如触电一般，猛烈挣扎起来，狠狠将雷明顿的手掌甩掉，双方顿时都愣住了。 “额……不好意思，我不是很习惯和别人进行过多的肢体接触。”伊利亚特反应过来，露出了讪讪的表情。 雷明顿在短暂的愣神后，也重新挂起微笑：“是我的问题，抱歉，有失礼数。” 说着，他将那只手背在身后，在后腰的位置上轻轻擦了擦：“那么伊利亚特先生，要一起去席位上么，我们目前也算是合作关系了？” “嗯，可以。” 这没什么不能拒绝的，虽然不熟，但也仅仅是同行的要求而已。伊利亚特扭了扭手，微不可查地瞪了一眼雷明顿，后者并没有注意到对方细微的眼神，依然彬彬有礼地向伊利亚特寻找着话题。 在守卫的簇拥中，一行人迅速离开了现场。 …… …… …… 图灵感觉自己被装入了某种运转的大型管道，由机械的传动之间匀速输送着蜘蛛笼容器。 图灵已经将雷明顿提供的地图信息全部记入了脑海中，这块名为【沙丘荒原】的地图存在着人造的沙丘地形和天气，同时还有保证地形特别性的大量砂石高坡和悬崖。 每过十八分钟，就会生成一次人工沙尘暴，这是这个竞技地图的特点。 一段时间后，清晰的碰撞从外部传来，紧接着便是一阵电梯般的失重感。当重新感觉到脚踏实地后，来自外部的传动彻底停止了。 嗡—— 蜘蛛笼寸寸展开，图灵将身躯伸展开来，眼前没有预料中的黄沙和湿热空气，呈现出的是一片管道纵行的破旧长廊。 “还在准备时间么？” 这时，一行全息影像浮现在走廊中央，一道电子音紧接着传来： 【确认选手：欺诈之刃·布雷泽】 【投放完毕7/8】 【距离逃亡开始还有：2分14秒】 【距离投放捕食者还有：12分14秒】 【确认当前地形为：死亡通道】 血红色的瞳孔猛然一缩。 不是狂沙荒原。 雷明顿的情报错了！？ 【提示：距离大门开启还有两分钟，口粮，请注意你的时间。】 第三百四十八章 算盘 “死亡通道？！” 当赛场信息在眼前的全息影像上公布的一刻，伊利亚特面色一变看向旁边的雷明顿，却发现对方的脸上也带着错愕的神情。 “开什么玩笑？这……” 话刚出口，反应过来声调有些过高的伊利亚特勉强将声音压低，压着嗓子说道： “你最好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 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和布雷泽被雷明顿给耍了。 “冷静，伊利亚特先生。”布雷泽错愕的神情逐渐收敛，似乎读出了伊利亚特的神色，“将错误的信息提供给你们我没有任何好处，别忘了我的目的是要保护霍普。”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想说你的情报出错了？”伊利亚特变得异常烦躁。 雷明顿是不是耍诈对他来说这个时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布雷泽和自己之前针对地图设计的一系列操作都没用了，而面对一个陌生的地图，布雷泽的存活率将会大大降低！ “不……这场比赛或许……要变得更复杂一些了。”雷明顿垂下头颅，目光一阵闪烁。 “别担心，小伙子，着急也没有用。”瞥了眼烦躁不堪的伊利亚特，雷明顿抬起头来，“你的斗兽很强，比在我的预估中，比大部分参赛的都要强。” “只要他不做傻事儿，就不会有问题。但是……” “但是？” “但是这个竞技地图的节奏非常快……相比大多数多选手竞技的地图都要快，这本应该是处于测试阶段的东西，到底是谁干的……” 听着耳边雷明顿淡淡的念叨声，伊利亚特担忧地看向下方。 现场的直连投影能够清晰地看到竞技场整个地图，观众席上还拥有特别的观众投影，能够在眼前放大细节。伊利亚特的目光锁定在图灵身上，结合雷明顿的反应和他不可能简单的身份，布雷泽被卷入的这场竞技极有可能涉及到别的东西。 无论如何，他现在也只能给布雷泽祈祷了。 …… …… …… 花了几分钟时间，图灵大致熟悉了自己四周的地形。 他四周的一切环境都由穿梭的管道组成，耳边还能听到某种巨型风扇叶片的声音。通过感官目镜的测量，直径达到了恐怖的二十米，每过一段距离，就有一段有限的光源。 如果不出所料，这个竞技场大部分地形都应该是如此。图灵想不出这样的设施能用在什么地方，唯一的用途，估计就是服务于这场生存角逐了。 巨大的管道组成了道路，还有其他略小一号的管道提供横向的穿梭途径，有一点正常环境下通风管道的意思，图灵虽然身长七米，但在完全趴地的状态下，也就一米左右的高度，穿梭这些小管道很是轻松。 图灵目前已经前进了好几分钟，但还没有遇到过除了横向副管道外的其他岔路，这代表这里的管道地形，很可能是一条或是多条联通的。而没有岔路，对于普通的斗兽来说，就代表一旦正面遭遇敌人，或是被捕食者追杀，逃亡和迂回的条件将会非常苛刻，只能前进，而没有岔路。 “完全是为了血腥节目而生产的地形。” 此时距离捕食者入场还有四分钟。因为不是开阔地形，这所谓的“投放”必定不是从天而降，而是像自己一样，被直接输送到这些管道的某个起点。 而之前在血腥竞技场出现过的摄影无人机，图灵则完全没有发现，那么唯一的影像捕获途径，就只有可能存在于这些管道之中了。 “这样的环境，能够获取的信息有些太少了……如果是开阔地形，捕食者通过空投入场，还能率先判断强敌的位置，但现在的话……” 图灵在一处角落停住。 说是角落，也不过是这矩形管道的弧形墙壁旁穿插而出的其他密集管道罢了，能够提供有限的遮挡效果。 背后的外骨骼咔咔弹起，三架无人机离开了肩胛的位置，在一阵机械形变中化作四腿爬行的蜘蛛形态，悄无声息地钻进了四周的副管道中。 要获取更多的地形信息，还是得靠无人机探路才行。 上一次血腥竞技场的无人机已经损毁，而在这一次，图灵将其做出了更多的改进，空陆一体的重新设计，全息影像的制造和遮蔽效果，同时还装载了灭音器的蜘蛛腿，能够悄无声息地达成图灵的目的。 装载量上，也从之前的一架，变成了四架，分别位于四肢的顶端位置。 距离捕食者入场还有几分钟的时间，如果能够尽快掌握这里的完整地形，相比于其他口粮，对于图灵来说会是巨大的优势。 将无人机完成分配，深入整个地形后，图灵本体钻入一边的副管道中，尝试在这边寻找更多的通路。将前肢和后肢的利爪缩入掌中，图灵接近于悄无声息地穿过了一条副管道，在前方的尽头，看到了淡蓝色的灯光，同时耳边飘来了一道轻响—— 嘭。 似乎是来自远方，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而现在出现这样的声音，代表着一只“口粮”就距离图灵不远的地方。 伴随着那声音后，一种刮擦和软介质接连触地的声音，声响不小，正在朝着他此刻的位置飞速接近。 而且是两道。 图灵向前爬行，那两道声音带着风声，似乎越来越近，他还听到了粗重的怪兽喘息声。 很明显，这是一追一逃。 吼——！！！！ 一阵声浪从侧面传来，肉眼可见的尘埃漫天飞舞，一道身影从图灵躲藏的位置下方一闪而过—— 那是一只和图灵的生理状态类似的怪物，但是体块看起来要更加强壮一些，头部生长着巨大的独角。 随后，一只通体白色，背后生长着密集凸起，宛如龟背上的钝刺般的强壮怪兽腾空而起，高度直达图灵所在的副管道口。后者身上瞬间翻起一阵粒子噪点隐去了身形—— 轰！！！！ 那只怪物陨石一般落地，伴随着传来的巨响，一声高昂的哀鸣， 独角怪物被狠狠按倒在地，一阵惨嚎中被撕下了自己的独角，鲜血喷泉一般汩汩冒出，喷洒在四面八方的地面上。 “你疯了吗？！” 已经失去独角的怪物声嘶力竭的吼叫着，声调沙哑。 “我们都是口粮！杀死我你不会有任何奖励！” 身形隐去的图灵探出头来，看到白色怪兽狠狠一爪捏死在独角怪兽脖颈上，将对方后面的话语全部卡死，并咧嘴露出密密麻麻的利齿—— “不不不……有的。” “再杀三个，捕食者可就要遭殃了。而杀掉七个，就等于我杀死了所有的捕食者……” 被捏住脖颈的怪兽眼神愈发疯狂，猛然一嘴死死咬在了对方的手臂上，但凶手丝毫不为所动，反手一拳将其脑袋狠狠砸在地面上，一阵泼洒的鲜血喷溅开来。 看着这一幕，图灵并没有要干预的意思。 眼前的这位怪兽选手，似乎在打一些很有意思的算盘。 捕食者在这场角逐中处于绝对的优势，这是必然，但同样，捕食者也存在淘汰关系——它们的利益与捕食数量成正比，且底线是至少完成对三只口粮的捕食，否则在生存时间结束后，就会淘汰。 口粮有八个，捕食者有三个，也就是说，必定有一只捕食者会出局。 而这只怪兽的算盘，就非常有意思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 追猎 白色的凶手应声而起，在撞击产生的强大动能下翻滚在地面通道中，随后迅速弹起，看向来袭的霍普。 “你在做什么？！” 霍普背后的骨翼伸展着，将地上的受害者拨弄到自己的身后。 “嗬……又来一个。” 白色的强壮怪兽吐出满嘴的灰尘，咧嘴露出尖牙。 “我记得你的资料……三连胜的菜鸟。” “为什么你要杀死同伴？这毫无荣耀可言！” 霍普低垂着身躯，骨翼将那只断角的怪物挡在身后，骨头面甲下传出他有别于其他怪兽清澈嘹亮的声音。 “荣耀？”对面的怪兽脸上露出了明显的错愕，随后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在这场角逐中，活下来就是荣耀，能够干翻那帮追着人啃的怂逼，打场精彩点儿的，就是荣耀。荣耀是自己挣来的，只要能赢，老子就是荣耀……” “什么乱七八糟的……”霍普的神经还不足以让他联想到从规则上逼迫捕食者这样的思维，“你在迫害我们的同伴，也就是我的同伴，希望你立刻停手！” “是吗？那如果我不停手呢？”白色的凶手呸了口血水，抬起爪子在自己的吻部擦了擦，“你tm是个什么玩意儿？真以为自己是你身后那弱逼的好朋友？你就是这么来打口粮争夺战的？” “我们的敌人是捕食者，现在我们应该好好合作怎么生存下去，而不是互相迫害！这样不会有好结果的！” “你又懂了是么？马上就要被掠夺级撵得跟条狗一样，你也觉得很光荣是么？他妈的，哪里跑来的奇葩……” “这里是超限角斗场，荣耀的猎杀是竞技方式，我们和他们，仅仅只是扮演了不一样的角色罢了！” 霍普的声音回荡在通道中，图灵扫视下方的怪物，瞟了眼通道上方。 在那里有一个倒计时。在这个地形，每过一段距离就会出现一个这样的东西，提醒当前的时间。 霍普这番话说得图灵再度感受到其既神奇又充满了违和感的思维方式，不过现在可不是看着这小子出来高谈阔论的时候。 下方，和霍普同样一身白色的甲壳怪物虽然保持着交流，但浑身紧绷，目光一刻也没有从霍普身上挪开。 刚才那一次撞击让他并不算好受，要干掉眼前这个愣头青，需要稍微多观察一阵。 思索着，它瞟了眼通道上方。 距离捕食者入场的时间又近了一步，霍普这一阵打岔，已经让他的计划出现了严重的问题。 “老子不是来跟你讨论人生信念的，妈的智障，本来还想多杀几个……呵，你也给老子留下来好好出点血吧……” 烟尘四散飞起，白色的怪兽腾空而起攀附在旁边的弧形墙壁上，宛如野狼奔袭一般冲向了霍普。 后者发出一声爆鸣，背后的骨翼层层震颤，似乎正在积蓄力量，二者短兵相接，一触即发之时，只听见一连串刺耳的噪音瞬间爆发—— 刺啦——！！ 密集的火花由一点在二者之间绽放，随后在一瞬间扩散成将整个通道拦腰截断的环形，宛如被热熔激光瞬间切割一般，轰然坍塌而下！ 隆——！！！ 碎片飞溅，烟尘四起，整个大型管道迅速坍塌，看着眼前被高速掩埋的通道，霍普短暂地愣神，随后目光迅速扫视四周。 有其他斗兽来了。 没想到刚进来，捕食者都还没有投放，就有人开始猎杀其他人……简直不配呆在这里…… 飘飞的尘埃落定，坍塌的通道将眼前的道路全部堵死，没有一点缝隙。那个名叫昂比耶的怪物似乎还没放弃，霍普依然能够听到堵塞后方的吼叫声。 这时，他的身后传来一阵粗重的喘息声—— 那只断角的怪兽从地上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霍普顿时上前想要帮助对方，但前者飞速从地上爬起，急急忙忙地朝着隧道深处狂奔而去，洒落一路的鲜血。 “这……” 好不容易认为找到一个同伴的霍普顿时有些泄气，对方的反应出乎意料，这让他没能在第一时间追赶上去。 他转身看向后面堵死的坍塌位置，面甲骨板略微挤压。 “好麻烦……这里的家伙和我想象得完全不一样……希望后面不要再碰到这样的人了。” 自言自语地念叨着，霍普也快步离开了原地。 片刻后，全息影像闪烁，图灵倒挂在天顶的身影出现在昏暗的灯光下，轻巧地落在了地面上。 刚刚的坍塌自然是他引发的。 …… …… “草……这种情况不应该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吗？布雷泽这家伙在做什么啊！” 观众席上的伊利亚特重重地锤了锤副手。 “这是一件好事，说明你的斗兽很讲信用。”雷明顿笑了笑，“在这种情况下依然没有忘记保障霍普的安全，至少契约精神是值得肯定的。” “你在开什么玩笑？”伊利亚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现在的状况，最要紧的就是找个地方躲起来，然后静观其变才是最重要的。” “别紧张，非尼茨先生。”雷明顿招呼着一名特别侍应生带着供应托盘走了过来，上面是几杯特别的酒精饮料，“喝点吗？” “不喝！” 伊利亚特没这个心思，但他还是瞟了眼雷明顿：“哪来的酒？” “那自然是现场供应，加上一点小小的资金。要知道，口粮争夺战可是场盛会，现场的情况也要比普通的擂台要好很多，尤其是我们这些经纪人位置的。要么？” “不要！” 伊利亚特再度拒绝，并将目光凝聚在身前的全息投影上，那是图灵所在的位置。 “他在做什么？”注意到图灵此刻的行为，雷明顿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他从天顶落下后，便在地上收集着一些斗兽的血液。 “应该是在收集信息，准备做一些只有他才能理解的事情。” 这段时间的相处，伊利亚特自认为对于布雷泽也算了解了。 “有趣……不过你说的是对的，他的确应该找个地方藏起来。因为我们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雷明顿抿了口杯子。 “你什么意思？” “你没有注意，今天这场比赛，和以往的口粮争夺战有点不一样么？特别的地图，特别的人选，还有……完全没有介绍规则。你从赛场经理那里拿到的情报，应该包含了基本规则和主要规则，但是你现在看看，他们这场赛事中，有几项主要规则是对得上的？” “我当然发现了……”伊利亚特的面色沉了下来，“所以我没你那闲心喝酒。” 基本规则，自然是3v8，赛制这些内容。而主要规则，则和地图相关。 “这处地图完全就像是为了追逐战而生，躲藏的空间很小，一旦被发现，就是生理素质的直观比拼，就像是纯粹的追猎。”雷明顿的神色逐渐严肃，“而且，我们目前还不知道这张地图处理‘消极竞技’的特殊手段是什么，虽然躲藏的余地较小，但雷明顿先生的体型是所有参赛者中最小，也是最有趣的，他能够在那些小一点的地方钻来钻去……你觉得机制会如何应对这种情况呢？” 伊利亚特神色变了变，看向全息直播的目光愈发担忧了起来，拳头不由自主地捏紧。 …… …… …… 看着爪子上粘粘的血液，凶御笼手咔咔展开特殊容器，将这些血液抽吸收集了一些。 接着，图灵腰部扭动，厚重的尾刃在地上擦起一溜火星，将眼前自己制造的障碍物一刀劈碎，回环纵劈下，清理出合适的道路，轻巧地挤了过去。 坍塌自然是他引发的。这些管道的硬度一般，却异常坚韧，不过图灵的尾刃在加温后能够将其切割。刚才的举动更重要的是防止内耗，至于捞了霍普一把，只是顺手达成的结果。毕竟简单的目测并不能看出双方打起来到底谁输谁赢，反正图灵要得结果只是“不能打起来”。 掠夺级的捕食者还未投放，图灵对其的了解仅仅只有全息图文的资料，而实践出真理，通过无人机技术观察其他“口粮”和“捕食者”的接触，能够获取更多的信息。 所以在捕食者正式入场之前，这些“口粮”一个都不能出问题。 图灵趴下身来，凶御笼手在爪子上翻转变化，将地上白色怪兽吐出的鲜血和一些因撞击掉落的生物组织全部收集起来，随后，图灵转身看向那些被自己坍塌的隧道建筑材料，快步走上前去拆解下来一部分，然后吞入了口腔颊囊中。 完成这一切后，位于头部的外骨骼面甲闭合，感官目镜从中央亮起红光，将对方的痕迹信息通过视觉完全捕捉。 全息影像再度构成光学遮盖，将自己的身躯隐去，现在距离“捕食者”进入还有最后几分钟，他朝那个搞事情的“口粮”快步追去。 对方的速度挺快，并且有意识地遮掩自己的痕迹，不过在感官目镜的痕迹捕捉下，无所遁形。在这样的环境，如果图灵想要找到某只怪兽，相比其他参赛者来说，可要容易多了。顺便，图灵还将这家伙的痕迹重新伪造了一下，使其变得异常明显。 凶御笼手紧紧攀附在天顶上，活性血肉构筑的柔软接触面将图灵所有动静隐去，两分钟后，他停了下来。 那只白色怪物就在他的正下方。 “时间不够了……妈的，不知道哪个脑残货搅了我的事情……现在只能先想办法躲起来了。” 白色怪物的生理结构偏向人形，它半直立着身躯，快步来到了一处弧面墙壁前，探手而出，悬停在半空中，那只钝爪微微颤抖起来。 眼见这一幕，倒挂在上方的图灵兽瞳一缩。 一声沉重的声响，带着飘飞的烟尘，那面弧形墙壁仿佛被无形的大手紧紧抓住，然后打开一般，侧面滑开一道巨大的空腔，内部似乎是其他的通道。 和图灵猜想的一样。 从规则上看，“捕食者”想要保证出线，就必须干掉三个“口粮”，而“口粮”的总数只有“八”，捕食者却有足足三个，这代表着，这三只掠夺级的怪兽会疯狂地寻找通道内的其他斗兽来达成自己的目的，互相之间出现攻击情况也不是没有可能，因为守则中并没有出现“队伍”和“阵营”这样的对抗性说法，仅仅只是目的一致的概念。 而这个想要干掉其他“口粮”的怪兽正是看准了这一点。当整个隧道内的“口粮”只能供应一只“捕食者”的出线要求时，这三只强大的“捕食者”就会为此发生激烈的矛盾，从而产生内耗，白色怪物有更多的机会存活。而要达成这一点，还需要一个必要条件—— 一个特别的隐蔽场所。 “算盘打得挺好……那就先从你入手吧。” 看着白色怪物的身影消失在关闭的暗门后方，图灵短暂停留几秒后，从倒悬的状态翻落到那堵墙壁前，凶御笼手挤压出之前收集的血液和组织物，将其抹在了上面，为一路上的布置完成收尾，此刻距离掠夺者投放还有最后的两分钟。 钻入副管道，通过散布出去的无人机，图灵一边查看那边传输回来的信息，一边将口部颊囊里的材料吐出，用凶御笼手进行简单的再造，很快，位于外面的计时板时间彻底归零。 伴随着归零数字的闪烁，整个空间传来沉闷的轰鸣声，还有悠长的警示鸣笛，位于通道之外的某种大型器械开始运作，之前图灵入场时听过的那种传动运输声再度传来，并且分贝更高，有一处似乎离他并不远。 命令其他的无人机进入隐藏状态并待命后，图灵缩在副管道内，飞机耳严密监控着周围的声讯。 【请注意——捕食者已投放完毕，数量-三】 【生存倒计时：一小时，已经开启。】 【距离第一次“追猎”开始还有：三分钟。】 追猎……是这个场地的竞技机制么……我就知道没有这么简单。 眯起兽瞳，图灵将身体愈发缩进了副管道内。 因为他的耳边已经传来一道沉重的脚步声，带着风箱般的巨大呼吸，由远及近，频率缓慢，但接近的速度并不慢。 同为怪兽，但这让他有种回到了天守研究阁，第一次面对妖械时的错觉，让他的细胞隐隐战栗。 第三百五十章 演化机拧满了 嘭，嘭，嘭。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图灵已经能够听到粗重的呼吸声仿佛就在耳边，就像是巨大而膨胀的风箱，在濒临爆破的一瞬间又急剧收缩。 他当即屏息，将整个身躯的呼吸和心跳降至最低—— 图灵的霍克尔身躯是“生存型”生理蓝本，这样的能力这具身体不需要训练就能做到浑然天成。 灯光闪烁，变暗，仿佛被某个身躯遮蔽。伴随着巨大的呼吸声，他看到一抹粘稠的唾沫从通道口滴答而下，一只巨大的头颅将他躲藏的副管道完全占据—— 狰狞而杂乱的尖锐龅牙像是胡乱堆放的标枪一般插在血红色的牙龈上，这只怪物的头颅灰色的骨板覆盖，上面点缀着同样杂乱的白色骨片，就像是水果上的霉点。粗重的呼吸和肉眼可见的热气正从那些“标枪”缝隙中喷出，还伴随着喉咙鼓动的强烈气泡音。 而这，仅仅只是怪物口部的冰山一角。 那张嘴对准了图灵所在的位置，密密麻麻的牙齿朝着副通道口挤了过来，似乎想要看看里面。 嘭！ 图灵的飞机耳猛然一抖。 巨大的怪物瞬间扭头，它的每一个动作都遮蔽着隧道的灯光，绰约的光影下传来沉重而高频的脚步声，接着便是一阵金属吱呀呻吟的刺耳声响，还有鼻息抽动的声音。 它在分辨信息素。这道思维从图灵的脑海中一跃而起。 缩在副通道里的图灵就像是尊透明的石雕，那对兽瞳转了转，锁定到外面发光的牌子上。 他选择的这个角度，距离他布置的暗门位置有足够的距离，想要逃跑也够快，并且，能够看到外面的计数，此时刚刚过去一分钟，但图灵已经松了口气，同时心中也有些庆幸—— 因为他知道外面来的这只掠夺级斗兽是谁了。 尖锐的龅牙，整块骨板构成的头颅，虽然只看到了冰山一角，图灵也足以通过伊利亚特的情报确认其身份： 尖啸者格林。 生理等级伽马，身高10.4米，生理状态“平脊目”，听力极度发达，对震动异常敏感，嗅觉发达，视觉器官极度退化。 在现实世界里的动物有“纲”“目”“门”这样的多类细分，但这个世界只将合成兽分为两个大类——“平脊目”和“直脊目”。 前者是图灵的霍克尔身躯这样，类四足行走的合成兽，后者则是逆旋刃马赞，霍普这样偏向于双足行走的类人型合成兽。 判断出来者的身份后，图灵微微放松了一些。 就在这时，一道参加般的凄厉嘶鸣从耳边爆发，差点将他震得当场昏倒—— 钢铁爆裂，声音刺耳。这道凄厉的嘶鸣爆发了一瞬间，便在一阵金铁碾压变形的怪声和撕裂的声响中消失，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沉闷的怒骂，和愈发凄厉的嘶吼带着乱七八糟的声音逐渐远去。 看来信息素已经将尖啸者引走了。 图灵处于光学遮蔽下的脑袋钻出通道，四下打量后，一边调动着刚才和自己同步待机的无人机，一边朝着右边方向快步离去。 计划还算顺利，虽然掠夺级斗兽因巨大体型带来的上位生物压迫感让他记忆犹新，但整体还算有惊无险，他现在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通过无人机观察状况，获取更多情报。 龟起来。 但让图灵如鲠在喉的，是那个诡异的倒计时。 由于地图信息和雷明顿给的完全不一样，现在图灵根本不知道三分钟后的“追猎”会发生什么——现在还剩下不到两分钟了。 所以他只能凭借自己的考虑，选择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 逃跑路线充足，副管道数量多。 视野开阔，并非拐角。 能够清晰地看到时间。 远离其他人。 这样的地方，他放出去的三架无人机已经找到了，距离他现在的位置很近，图灵略微掩饰着脚步，在耳边一阵阵遥远的沉重脚步声下，钻进了之前就物色好的藏身处。 “很好，一切顺利。这片空间的某些综合因素还不错，和擂台上走两步就跟坦克炸街没什么区别的情况不一样，声音很小。但是这帮‘捕食者’的行走声音是无法掩盖的……一共三道，来自三个方向，有一道非常远……连入无人机看看。” 控制着那间密室周围的无人机朝着声响的方向去了，刚刚连入其中的图灵只看到一只大脚迎面踩来—— 草！！ 豁然睁开双眼，图灵微微甩了甩脑袋，准备切换到下一架，接着只听整个空间传来一声巨响，第二架无人机失去了感应。 图灵让第三架赶紧缩了。 “掠夺级斗兽的感官非常敏锐……看来只能趁着打起来的时候浑水摸鱼收集情报，但靠着这帮歪瓜裂枣也很难得到准确真实的实战数据……得想另外的办法，不过要先等这个‘追猎’时间过去才行。” 图灵的目光重新聚焦在外面的倒计时上。 此刻还剩下最后半分钟。 放出仅剩的最后一只无人机，确认自己此刻的位置没有问题后，图灵吐出之前收集的残骸，快速组装，伪造，让无人机零零散散堵死周围的其他几个副管道，伪造合成地图的天然状态，同时将自己目前的洞口堵死，只留下观察用的空洞。 最后，图灵收回无人机，静静地看着倒计时归零。 00:03 00:02 00:01 00.00 “哔——” 刺耳的警报声四面八方传来，大量的灯光瞬间变亮变色，将整个隧道空间映照得一片通红。而伴随着刺耳的警报声和图灵微缩的瞳孔，一面全息地图弹射而出，替代了计时板原本的位置： 那是一张淡红色的平面网格地图，上面清晰无比地陈列出纵横交错的管道地图，这块儿地方比图灵想象中还要大很多。 但让他头皮发麻的并不是这个，而是这地图上，标注着大量移动中的大小红点——巨大的鲜红色高亮圆点有三个，白色的小号圆点有七个。 这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口粮已经出局了一人，而此刻在地图上飞每个圆点都在以不一样的速度移动，唯一一个稳如老狗纹丝未动且异常显眼的，只有一个—— 是他自己！ 当这些信息在大脑中处理完毕的时候，他看到位于地图最远处的巨大红点突然停止了运动，随后以整个地图上移动最快的速度朝着他的位置冲了过来！ 强烈的危机感针刺般扎进他的大脑皮层，图灵瞬间撕裂整个管道，四肢触底的瞬间猛然弹射而出，以极快的速度奔逃在通道中。与此同时，他的背部在呼啸的风声中咔咔打开，之前收回的无人机离开他的后腿，张开蜘蛛腿爬到了灯条张开的背面，那是生命演化机，此时亮着五颗灯，还有五颗黑着。 图灵直接控制无人机将其拧满。 第三百五十一章 囊肿魔鬼-依德 灯条全亮，一抹红光从图灵的眼中一闪而逝，他听到身上的活性肌肉在逐渐膨胀的声音，宛如触手一般渗入这具身躯最后一点合成生物组织。钢骨蛋白在高速增殖，两根尖锐的工业骨刺已经从他的前肢肩部蔓延而出—— “追猎”，通过散布在环境里的全息地图，将“捕食者”和“口粮”双方的位置互相暴露，这要持续多久图灵不知道，但他知道的是，他的结合体实验恐怕要在此终止了。 拧满十级，代表着他的身躯将会以极快的速度完全转化为妖械，也代表着他之前更有长远潜力的低损耗模式会停止，然后在十级转化效率这个阶段完全爆发出来，他原本还想再撑一会儿，尝试能否达到一个极限，但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奔逃的图灵掠过一处全息影像，看到上方的红色光点已经跨越了半个地图，他已经能够听到某种高频的摩擦声在飞速接近，但是…… 图灵感觉自己身上的变化突然慢了下来。 他能感觉到，一股极其巨大的突变，在经过了初期的急速后，以相对缓慢的方式，在逐渐改变自己的身躯。 就像是两股粘稠的ab胶，交汇，逐渐融合在一起，但是还需要再搅拌搅拌。而这股能量，将会是前所未有的—— 图灵已经能够看到自己身上宛如万鬼缠身一般爆发升腾的热蒸汽，这在一般的妖械身上是不会出现的。 “果然没这么简单……又是合成兽的身体，又是妖械化，妖神因子和超限细胞过得再甜蜜也可能会有个磨合期，拖一阵吧……唔呃——？！” 图灵猛然停下身躯，利爪深深嵌入地面，划拉出深刻而悠长的抓痕，一阵飘起的烟尘散尽后，他的凶御笼手爪子长了几乎整整一倍。 活性血肉在身体中膨胀，扩张，身上的妖械外骨骼就像蝉蜕的壳，他仿佛一只脱壳昆虫被困在了自己的身体中，蒸汽袅袅升起，身上的外骨骼发出噼里啪啦的展开，侧翻，合拢的声响，在天顶一盏盏鲜红的灯光下，他的影子像轮盘一样环绕在脚下，随后猛地向上窜了一截，一股磅礴的热气从图灵的口齿中喷出： “好像是长了十公分左右……不管了，那家伙……要来了！” 目光扫过旁边的全息地图，那道红点已经非常接近，图灵听到了某种高速摩擦的声音，就像是粗糙而转速过快的劣质轮胎，在赛道上疯狂打滑一样—— 一颗巨型炮弹冲出了红光尽头的阴影，高高飞起，朝着图灵的位置迎头砸下—— 轰！！！！ 地面爆裂，碎石飞溅，“炮弹”深深砸入地面中，图灵早已在烟尘中翻身而起平面翻转紧贴在天花板上，抬起的脑袋用余光扫过下方的黑色球体，身躯瞬间从天顶上窜了出去，宛如疾驰的赛车。 他看清楚那东西了，那是个直径有十米的超级胖子。 胖子怪物。 掠夺级的。 还在爆浆。 呲呲—— 先是刺耳的刮擦，随后是一阵黑色粘稠浆液在坑洞中随着球体的高速运动而四散飞溅开来，整个巨型球体猛然弹射而起，在弧度足够的隧道中全速推进，环形而去，朝着图灵狠狠撞来！ 噗叽——！！！ 黑色的浆液四散飞溅。巨大的球体轰隆一声撞击在天顶上，弹球一般猛然砸落在地，从粘稠液体中露出四只排列整齐的目光，锁定在侧面副通道处迅速消失的长尾上。 地面再度高速摩擦，黑色炮弹弹射而起，将整个窄小的副通道连带着墙壁猛然轰碎！ “裹成球体，高速移动，还有粘到恶心的生物质液体……”图灵在爆破中飞身而出，身躯猛然砸在了破开的通道墙壁上，一团团粘稠的液体宛如爆炸的奶油一般朝着他飞来，噗噗噗地砸在他的四周，有一团迎头飞来被他躲开，但侧翻的身躯带着一只前肢被不断喷发的液体粘在了墙上。 隆隆—— 烟尘四散，喷射横飞的隧道中再度传来了高速摩擦的声音。 “这个地形……简直就是为这种能力而生的……” 这个家伙的信息，图灵同样记得，虽然同有黑色粘稠液体，但这家伙不是西别托—— 囊肿魔鬼-依德。 身高11.2米，体宽9.8米，直脊目，令人印象深刻的数据。 将前肢狠狠扯了下来，甩了甩上面的粘稠黑液，图灵起身便窜了出去，留下一片黑色的液体。 随后他原本呆的位置便被瞬间坍塌，浆液横飞。 收回余光，图灵加快脚步。 他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变化在运动的状态下更加剧烈了，高速的变化甚至让他感觉到有些长短手，身躯不平衡。 他知道，这恐怕是超限细胞在高压下起作用了，但他原本不想采取这种高危的生理进化模式……形势不等人。 囊肿魔鬼目前的状态下没有任何吼叫声，但那车轮滚滚碾压一切的破裂爆响和在整个隧道内螺旋形来袭的路径宛如催命符一般推动着图灵一刻不停。 飞奔中的图灵腾空而起，极强的弹跳力让他瞬间攀附在了天顶上，速度丝毫不减地向前疾驰而去，并弹跳在墙壁，地面，天顶，飞速切换着位置，躲避着那些喷射而来的生物质浆液。黑球宛如战车螺旋向前，绕过隧道掠过地面，墙壁，天顶，喷射的黑色浆液又如沼泽一般入侵着整个环境，将红光遮盖，就像一团轰鸣的黑色潮水席卷而来，而图灵，就是背对这潮水的一只寄居蟹—— 急速的狂奔中，图灵能感觉到对方和自己越来越近，而高速变化的身躯，除了带给他更强大的体能和速度外，也带来了更多的不适应，在这里和掠夺级的肉弹战车直来直去绝对是死路一条，于是图灵锁定前方侧面出现的副通道入口，尾部的在高速奔逃中以同样高速的频率在地面摩擦，瞬间染上一抹赤橙，余光锁死在一片轰炸而来的黑色奶油上，身躯如同回旋的刀锋狠狠轮转—— 三百六十度的切割，高温在黑色液体上粘连，侵略，将它们染上狂暴属性的化学反应，最终猛然炸裂！ 轰轰轰轰轰！！！！ 一连串爆鸣密密麻麻的覆盖在整个隧道，从上到下，从左到右，顺着生物质浆液喷射的位置一个个发红，发光，最后化为灿烂的升腾花朵，席卷向冲刺的依德！ 轰！！！ 图灵看过资料，他知道这些液体是什么—— 囊肿魔鬼-依德的油脂肪。 会炸的那种。 第三百五十二章 器官突变 盛大的蘑菇云在室内盛开了一半，这让图灵得以喘息。他现在浑身上下喷发着高温的蒸汽，大量的外骨骼从身上脱落，又被钢骨蛋白重新聚拢，增殖，看起来就像个喷射着水蒸气的掉漆红色肌肉怪兽电饭煲。 爆炸没有停止，一路蔓延向二者追逃的尽头，那里的生物质油脂都被点燃引爆了。在烟尘四溢中暂做喘息后，图灵飞速攀向侧面的副通道口。 依德不可能被自己的能力炸死，最多也就拖延一下，不然这捕食者也太菜了，带根儿火柴进来就能全点着了。 就在图灵刚将自己变大了一圈的身体挤进副通道口后，只感觉身后的光影在刹那间被遮蔽，他想都没想，挥动同样变大了一圈的尾刃，猛然旋击，将墙壁直接横向切开，横斩劈向身后的巨大怪物—— 噗——！！！ 红色的血水喷溅而出，但图灵的刀卡住了。 就像卡在了一堆高密度老树桩里面，但普通的老树桩可扛不住这一刀。 那是依德的外层肌肉，伽马级的。 “吼！！！！！” 腥臭的怒吼从身后爆发，图灵只感觉一股庞大的动能从背后传来，被自己瞬间吸收三成，而不减的余力直接轰碎了周身范围四米半径的墙壁，整个身躯穿透了这处通道，砸碎了另一处通道的墙壁。 强烈的剧痛从背后蔓延到浑身上下，图灵剧烈咳嗽着，感觉体内的器官都移了个位置，但下一刻他身体一抽，整个身躯再度膨胀了几分。 他清晰地看到，自己挨打的地方钻出密密麻麻的钢骨蛋白，构筑着厚重的妖械外骨骼，并蔓延出更多，直到自己的肩膀，前肢，巨大的肘刃正在从那里生长而出，反射着红光的金属质感，弯成尖锐而锋利的弧度，凶御笼手再度增长，就像一直在变长，变得更强壮的反关节后肢—— 超限细胞开始和妖神因子似乎开始对撞了，这化学反应比图灵想象得要更激烈一些，后面可能还要更加激烈。 “杂碎！！！！” 一股带着气浪的咆哮将他身上的蒸汽全数吹飞，就像狂风拍打着烟囱，图灵翻身而起，在那胖子撞破墙壁之前赛车般飞驰了出去——以比之前快三成的速度。 我草你吗…… 冷静对敌，专心逃跑的图灵，自然不知道依德此刻有多恼怒，怒火就差把他身上的脂肪全点着了。 口粮争夺战，发现口粮，戏耍一番，这是常事儿。 但是依德感觉这只生存级的废物在戏耍自己。 它一加速，这混蛋马上也加速。 它打一拳，他大一圈。 这几圈跑下来，对面那只废物霍克尔快九米长了。 “我要把你，撕个稀巴烂，再吃进去，磨成脂肪——！！！” 狂暴的球体轰鸣而出，撕裂隧道，图灵飞身闪躲，只看到暴怒的依德冲进了隧道尽头，随后是一阵惊天的震动后爆响，就好像两辆相向而行，高速行驶的列车狠狠撞在了一起，于此同时，还传来了一道凄厉的嘶鸣声—— 听起来有些耳熟。 此时的位置早已远离了一开始的方位，前方不远处有个全息影像，周围满是抓痕，但是这并不影响图灵看到上面的时间： 3：14.倒计时。 总时间还剩下55:14 也就是说，这所谓的“追猎”，要持续足足五分钟。 而图灵还有三分钟时间，来逃脱极有可能追上来的两只“捕食者”—— 通道的尽头，依德和不知从何处钻出来的尖啸者-格林狠狠撞在一起翻滚着，将后方的一片隧道尽数坍塌。 “肥肉！你这可恶的肥肉！你到底他妈的在做什么！？” 凄厉的嘶鸣从格林的嘴中爆发，两只怪兽瞬间扭打在一起，地动山摇，墙壁碎裂，图灵二话不说飞驰而去，瞬间拐进了右边一条隧道中，兽瞳猛然一缩。 在他的前方，还有两只怪兽。 左边是一只身上披着鲨鱼材质，宛如斗篷一样的人形怪物，右边是一只老朋友的造型——戈尔贡，评价叫强壮的毒囊那种。 即便是怪物的造型，图灵也能看看出对方面部的惊慌，那应该就是方才格林出现的原因，它在追赶这两只“口粮”。 看归看，图灵的脚下没有丝毫迟疑，以更快的速度越过两只斗兽朝着前方冲去。 撑过这三分钟，他就有一个临时喘息的空间，来适应身体的变化，然后针对目前和依德短暂交手的部分实战数据来施展对策。 看着风一般的利箭穿过自己两只怪物之间的图灵，这两个家伙短暂的愣神后，右边的戈尔贡瞬间就急了： “喂！你他妈……” 而左边那只身披鲨鱼皮的人形斗兽沉默不语地冲了加快脚步，速度居然不比图灵慢多少，一只利刃横生的手臂发出血肉扭曲的声音，化作一柄尖刀，对准图灵的后背狠狠刺了下去—— 跑不过队友，那就干掉队友。 总能拖延时间，更何况这不是队友。 感觉到身后锋鸣的杀机，图灵双目红光一闪，相比一开始大了两圈的尾刃瞬间搅动，直接拍向这家伙。 触碰的一瞬间，一声凄厉的吼叫从身后猛然爆发—— 轰！！！ 肉眼可见的声浪宛如冲击波一般掀翻了四面八方的墙壁和天顶，地板层层翻起，三只怪物瞬间栽倒在地，惯性带着他们在地上疯狂碰撞，弹跳，最后轱辘般高速向前翻滚。 图灵只感觉到大脑宛如被千根针狠狠刺入，头痛欲裂，整个脑袋好似要裂开成两瓣！ 嘭，嘭，砰砰！ 沉重的脚步声，伴随和高速摩擦的声音，图灵强忍着头痛欲裂的痛苦将前肢的爪子狠狠插入地面，一阵刺耳难听的嘶磨声中勉强停下了旋转翻滚的身躯，擦起大片火花。 高温的蒸汽还在身上喷涌，图灵狠狠甩了甩脑袋，耳边传来的噪音在高速接近，还有一道同样在自己身边擦着火星勉强稳住身躯爬起来的怪物，四目相对—— 那个鲨鱼皮。 撕拉！！！ 三道横跨身躯的血痕喷薄而出，鲨鱼皮的头颅高高飞起，落入的图灵的爪子里。 “看你妈。” “傻狗。” 图灵不爱说脏话，但不代表他不会说。 凶御笼手擦起一串火焰，直接将这脑袋燃成火球，反手一爪扔向后方两只高速接近的捕食者—— 油脂肪，撞击，触碰，点燃。 然后爆炸。 轰！！！！！ 升腾的火焰下，图灵没有丝毫迟疑，转身就跑。 但这时，爆开的火焰猛地一飘。 一道狂放的声波从后方再度席卷，图灵猛然栽倒在地，千万针头狠狠刺入头颅的感觉再度传来，那些针头搅动着大脑，融入其中，化作一把刀，似乎要将他的整个脑袋劈成两瓣！ 接着，在一旁同样头痛欲裂的翻滚戈尔贡的眼中，他看到这个强的有些离谱的“口粮同伴”仰天怒吼，一道血线在他的头颅中央裂开缝隙，宛如分割线一般，右半边脑袋迅速覆盖上密密麻麻的机械体，就连眼睛也都化作发光的传感器，并在一声清脆而又腔鸣的怪异声响中，猛然裂成了两瓣—— 啪！ 图灵的脑袋纵向裂开了。 在那裂开的横截面中，看不到大脑，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钢铁牙齿从里面急速生长而出。 第三百五十三章 逃出 “我的天！他的脑袋？！“ 场外，伊利亚特看着全息影像上骤然裂开的头部，惊叫声被淹没在现场的喧嚣之中。 一阵哗然的浪潮宛如滔天卷起的巨浪，在看客中扩散开来。 随着“追猎“的爆发，整个现场的观众开始沸腾起来，而这股热烈，比之任何一次图灵之前的擂台都要巨大，而大部分人都关注着这只正面遭遇了两只捕食者的口粮。 伊利亚特紧捏着扶手，双手青筋暴起，看着全息影像中的怪物在强烈的声波中晃着两瓣诡异的脑袋从地上艰难地站了起来，高速喷发的大量蒸汽中能看到其身上迅速崩裂又修复的身躯。 “某种突变……格林的声波让他的头颅出现了某种全新的突变……难以置信。“原本正关注着霍普那边的雷明顿也被吸引了注意力，图灵这边的阵仗太大了。”看来布雷泽先生总能给我们带来惊喜，但他现在的情况似乎并不好过……“ “闭嘴雷明顿！“伊利亚特猛地一拍扶手，“那是两只掠夺级！两只！这就是你的弱智情报带来的后果！” 面对伊利亚特的职责，雷明顿短暂地沉默了片刻，随后轻轻摇了摇头：“追猎……这的确是令我没能想到的状况，这是一次全新的竞技，是我没能考虑到的情况。但是……还请冷静一点，伊利亚特先生。” “布雷泽先生应该没那么快就倒下，它的突变速度有些超乎常理……” 雷明顿话音刚落，伊利亚特便看到摇摇晃晃地图灵猛地甩了甩脑袋，后肢反关节力道爆发，整个急速向前窜了出去，看上去姿态有些不稳定，但是速度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咆哮在耳边回荡，眼前的隧道照耀在一片红光之中。那两次的尖啸声让图灵感觉脑袋开裂，视觉和听觉同时受到了损伤，但他不可能呆在原地坐以待毙，在最初的强烈干扰结束后，图灵强撑着从地上迅速爬了起来，继续向前逃亡——两只掠夺级紧追不舍，得立刻摆脱，一只囊肿魔鬼还好，但是尖啸者的声波真是让他防不胜防…… 轰！！！！ 碎屑爆散，浆液飞溅，黑色的巨大血肉战车弹射而其，从天而降砸向图灵，后者猛然侧翻而出，在一阵翻滚中弹跳着，险险避开了从天而降的恐怖攻击。但另一只怪兽就没那么好运了。 受到同样尖啸声干扰的戈尔贡跌跌撞撞地追向爬起来地图灵，口鼻溢出鲜血，步履摇晃，相比在短暂的突变后就窜出去的图灵，它的动作满了不止一拍，但他知道，此刻的情况，不只是在和身后的死亡赛跑，同样也是在和前方这只诡异的怪物赛跑—— 跑过他，就有机会活下来。 但是事实是残酷的。 从天而降的囊肿魔鬼当场将戈尔贡砸成了肉泥，骨骼碾碎，血肉泵飞，鲜血四散飞溅，组织碾压挤爆的声音在一瞬间汇聚成一股，随后便被大量的浓稠浆液染黑。 图灵翻滚，躲开那些激射而来的浆液，头也不回的向前冲去，同时，神经专注的他听到耳边传来一道清晰的吸气声—— 那是隐藏于爆破噪音之中的其他嘈杂，来自于尖啸者声浪攻击的前奏。 当他的听觉清晰捕捉到这一点的瞬间，图灵直接亮出双爪，凶御笼手咔咔增长，变化，在喷溅的鲜血中将两只飞机耳狠狠地切了下来，耳蜗和耳膜在剧痛中完全割裂—— “吼！！！！” 在两片抛飞的怪物器官洒下的鲜血下，声浪再度来袭，图灵只是浑身一震，丝毫未受影响地朝前方高速而去。 和他所想的一样。 尖啸者的声浪，更多是作用与听觉。 而声波武器这样的东西，图灵了解不深，但也不少，这和能够释放极强声能的【裂解声波发生器】是两种思路。 所以他果断摧毁了听力，直接窜向前方的岔路口，同时目光锁定到一边固定路段出现的全息影像上：二十六秒。 还有二十六秒，“追猎”就会结束了。 但是后方的另一只怪物不会放过这最后的追猎。 杀死了戈尔贡的依德突然停止了动作，没有再冲向图灵，而是在原地高速轮转，宛如震动的车轮，漆黑的浆液在它的身后不断抛射而出—— 失去了听觉的图灵等于失去了一种接受信息的方式，这使得他需要频频回头观察后方的动向。 注意到囊肿魔鬼的异常举动，图灵的心中本能窜起不妙的预感，而前方正是一道岔路口。 先冲过去再说。 吼！！！ 格林仍在怒吼，但图灵已经听不到了。而依德化做的黑色球体却猛然燃起火焰，身后抛飞的浆液在劈里啪啦的火焰中爆炸，整个身躯宛如出趟的炮弹一般，朝着图灵激射而去！ 浓烈的危机感刺穿图灵的大脑，他甚至不需要回头都能感觉到身后那浓烈的高温，活性肌肉在刺激下的高度绷紧，还有一波波声能拍打在自己的身上—— “吼！！！！” 这是图灵发出的啸声，九米长的身躯猛然绷紧，爆发巨大的力量横向轮转而其，巨大的尾刃在地面瞬间摩擦染红，带着刚猛的力量和灼热的高温，狠狠斩向后方的恐怖火球！ 轰！！！！ 惊天动地的爆炸在二者之间绽放，一朵无法完全盛开的蘑菇云狠狠撞击在天顶上，轰隆隆的倒塌和震荡之下，大量的建筑碎块撕裂，爆破，零零散散地砸下，将爆炸中心完全掩埋—— “嗡——！嗡——！ 刺耳的鸣叫响彻整个空间。 “第一回合结束。“ 红光渐熄，重新化作昏暗的正常灯光，倒塌的碎块之中，依德巨大而肥厚的身躯猛然窜起，狠狠一拳砸向缓步上前的格林—— “混蛋！混蛋！那口粮跑了！！！“ 二者狠狠撞击在一起，恐怖的气浪爆炸开来，一触即分。 “白痴……是你自己不给力。“ 格林发出凄厉的声响，冷冷地嘲笑。 “一只口粮都能放跑……你可是直接撞上去了，垃圾，肥猪。“ “如果不是你！他怎么可能跑！ 第三百五十四章 裂变的妖神器官 “好!!!!” 当看到布雷泽从爆炸坍塌的建筑废墟中冲出的瞬间，伊利亚特宛如绷紧的橡皮绳一般弹跳而起，直冲头顶的情绪和周围排山倒海般的看客欢呼交融在一起。 跑掉了！在两只捕食者的追逐下跑掉了！！！ “不错的尝试。“端坐在位子上的雷明顿微笑着评论，但和周围爆发的欢呼声相比，他的反应就显得有些不咸不淡了。 “第一次追猎挺过来了，但是还有四次……”当兴奋的情绪离开大脑，伊利亚特耸起的肩膀渐渐放松，一屁股坐了回去，“一定可以的，布雷泽……” “的确潜力惊人。在短暂的追逐中便引发自身突变因子的增长，随后体型膨胀，通过增长的肉体力量硬碰硬拼过了依德的正面冲击，但是……”雷明顿抿了口见底的杯子，“如果现在就松懈下来，未免有些太早了，囊肿魔鬼怎么说，也是一位生理等级和赛事等级都远超布雷泽的‘捕食者’。” 话音刚落，伊利亚特便看到全息影像中的布雷泽身上猛然绽放开爆破的火花，被漫天烟尘吞没—— “咳咳……咳咳……” 图灵剧烈咳嗽着，感觉到浑身上下剧痛般的灼烧感，内脏仿佛全部移了个位置。 略显踉跄地破开烟尘，图灵飞速远离了那一片缓缓挤出黑色浆液的废墟，那里正劈里啪啦发出小规模的密集爆炸。 这些黑色浆液有不少黏在了图灵的身上，更多的透过废墟缝隙缓缓挤入进来，并产生了未知的爆炸。 “果然……还是不能小看这些生理等级居高的斗兽……” 此时囊肿魔鬼那边的“内讧”已经消停了生息，这一连串的爆炸在静谧下来的隧道中回响着，颇为显眼。看着那片废墟中依然在不断涌入的黑色浆液，图灵快步离开了原地。 他需要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来检查这具躯体的变化，并恢复伤势。 九米长的身躯快步离开了废墟，活性肌肉将脚步声尽数掩埋，逐渐没入了昏暗的灯光中。 废墟上，黑色的浆液汩汩冒出，依稀能够听到对面沉重的活动声响，但突然间，所有的动静都停滞了。 黑色浆液粘稠地流下，但没有再冒出更多，就像突然之间干枯的水渠。 咕…… 咕…… 渐渐地，一股泥潭冒泡翻滚的诡异声响从图灵离开的岔路口传来，一团又一团宛如胶质的黑泥缓缓靠近将整个隧道堵死的废墟处。 那些胶质宛若流体，却充斥着一股活性，流动的表面在昏暗的灯光下反射着粼粼的光泽。它们缓缓流淌到了黑色浆液旁，这些和它同一个颜色的生物质液体宛如遭遇天敌一般飞速流动远离，但是依然被胶质所覆盖，侵吞，很快便不见一丝痕迹。 将地面所有的黑色浆液都吞吃完毕后，这团胶质在地面鼓动着，似乎是在思考。 下一刻，它猛然暴起，撕裂开来的液体宛如猛扑而起的不定形蜘蛛一般，狠狠撞击在了眼前的废墟上！ …… …… …… 强忍着身体不断散发想要停下来休息的冲动，图灵向隧道深处前行了数公里，并根据短暂的几眼记录下来的地图信息，尽可能地拐弯远离所有红点威胁和之前的废墟。 在放出无人机进行侦察，并让最后一台位于外部的无人机动起来后，图灵确认了当前位置的安全性，来到隧道墙壁旁的一处凹槽盘踞下来，这才有时间来检视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 首先是被自己亲手毁掉的听力，此刻耳边依然是一片寂静，暂时没有超限细胞进行修复的迹象。 接着是浑身上下大量的挫伤，擦伤，烧焦的伤口和破裂的外骨骼。这些伤口大部分是在追逐中在过快的移动速度下，遭遇声波干扰在地面上摔倒，撞击而留下的。还有一部分是由囊肿魔鬼的正面冲击，以及后续的粘液爆炸中造成的。 图灵抬起自己又变长了不少的重刃尾，此刻这只尾巴正扭曲着被折断的形状，高速生长的刀刃金属下方正传来阵阵剧痛。 此时这具身躯的体型在追逐战的刺激和妖械转化的双重刺激下，正在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生理质量和躯体力量相比之前要增长数十个百分比，但是和囊肿魔鬼正面冲击的那一刹那，依然令他的尾骨当场折断变形。 图灵咬合吻部，抬起凶御笼手，将重刃尾的刀背处死死抓住，猛然一扭。 传达自骨头深处的一连串震动下，尾部被他强行掰直，复原和生长的速度猛然加快——密密麻麻的钢骨蛋白从根部的脊椎外骨骼缝隙中生长而出，一层层在尾部叠加，增殖，并扩展更多微小的机械结构卡和其上。 松开状态正常的尾巴，图灵抬起了左边的前肢。 此时图灵的妖械转化依然没有结束，他的身体正在以一种匀速的生长在朝着未知的状况变化。这种生长异常，根据图灵的判断恐怕和体型、转化损耗，以及生理状态相关联，所以才会和现实世界普通动物的转化情况相异。 不过他的身体依然发生了不少变化，比如凶御笼手。 双爪的凶御笼手呈现鲜红的外骨骼，将他的两只前肢从爪尖到肘部完全同化增殖，肘部末端延展出巨大的肘刃延展而出，并带出排列整齐的尖刺，爪子更加增长尖锐，红色外骨骼的缝隙中能够看到流转而过的活性能量。 此时的凶御笼手似乎受到突变因子的影响，朝着战斗性能的方向发生了转化。 除了这些外，就是依然在发生改变的外骨骼，和传来不断膨胀感觉的活性肌肉了。 而且暂时失去了听觉，虽然算是屏蔽了尖啸者的干扰攻击，但对于现在的处境并不算太好，毕竟捕食者可不止尖啸者格林一只……等等。 图灵抓在头颅上的爪子突然僵住了。 他抬起另一只爪子，在头颅上摸索着，左右来回一阵，身子猛地一痉挛——我的脑袋怎么裂开了？ 感应着爪子上的触感，图灵再度确认了一番自己的头颅状况。 抚摸过这具身体的原装皮肤，接着是凹凸不平的冰冷外骨骼，带着温度的活性血肉，当触碰到头颅中心时，他感觉到了巨大的裂缝。 顺着裂缝纵向而下，他彻底确认，自己的脑袋裂成了两半。 一半是此时的妖械混合状态，而另一半，则是完全的钢骨蛋白构筑的妖械金属，连眼睛都被改变了。 神经信号传达，图灵终于感应到大脑中突然多出来的一部分神经，头部在他的控制下猛然张开，裂开的脑袋宛如纵向张开的大嘴一般，内部丛生密密麻麻的钢铁牙齿，发出咯吱作响的怪音。 怪不得感觉有点怪怪的……原来是这个原因。 头部开裂的现象，经过图灵的思索和推测，应该是妖械转化和突变因子同时发生的共同作用导致的。 考虑到转化依然没有完成，此刻的脑袋应该还不是完全体。在确确实实地感应到控制新的大脑结构的神经丛后，头颅还传来持续的开裂和生长的感觉。 不过…… 当妖械身上出现完全由钢骨蛋白，也就是妖械金属构成的部位时，只有一个答案—— 妖神器官。 这个裂出去的右半边脑袋，是一处妖神器官！ 当这个结论在图灵的思维中生成，他有些忍不住战栗。 一半化作了妖神器官的大脑，这是否代表，这具身体已经在向妖神转化了？ 这需要确切的研究数据和实验来佐证……不过目前可以确认的是，这半边脑袋，的确是一处妖神器官。 因为此时的图灵蓦然发现，原本属于感官目镜的神经丛信号，正是从那一半脑袋上发送的。 这代表，这一半头颅不仅成为了妖神器官，甚至融合了自己的感官目镜，并且呈现出一种全新的视觉能力—— 他能够看到，一种独特的波动，呈现橙色标注在所有传达回来的视觉信号中。 这些橙色随着图灵的活动，在他目所能级的地方未知地扩散，并随着他迈步同样朝着地面扩散而出。 在短暂地研究后，图灵发现了这全新视觉的真正作用—— 动量捕捉。 位于这一半头颅的视觉，能够清晰地捕捉传递的动能和其运动方向，并将其呈现为一种视觉信号传达进入大脑，能够被自己感知。 弹出纤长的利爪，图灵点在一块地面散落的建筑碎片上，轻轻一推，橙色的光芒在眼中化作清晰的轨迹推动向前，直没入昏暗灯光未触及的黑暗之中，最终轻巧地碰在了墙壁上，图灵清晰地看到动量在墙壁上散开一瞬的橙光。 “他在干什么？”伊利亚特看着全息影像中站在原地弹石子的图灵，一脸的莫名其妙。 一边的雷明顿沉默片刻，似乎发现了什么：“可能是新的突变，它似乎在测试某种东西……” 隧道内，图灵抬起身体。 这项能力还需要更多的测试和实验，就目前来看，探测动量的能力能够让自己更具规避攻击的能力，如果是在夜州，这个能力足以让自己现实世界的战场捕捉并规避所有来自于动能武器的攻击。 在普尼斯卡，这东西或许可以适配自己的动能腺体，将动能腺体进行更深层次的开发。 而从另一个角度上看，动量视觉捕捉的妖神器官还能够在动能武器的研究上提供某些特定的支持。 这时，图灵感觉到一股热流从身体内部增长而出，并迅速扩散到全身上下，这熟悉的感觉他刚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场战斗结束时也产生过——突变因子。 这具霍克尔身躯本身具有优异的生存能力，这场追逐战结束后反馈的突变因子迅速爆发并扩散到他的全身上下，并随着妖神因子的转化产生微妙的化学反应，鲜红的活性肌肉猛然膨胀一分，一根根尖锐的外骨骼巨刃从背部延伸而出，一只全新的传感器出现在钢铁头颅那边的耳朵位置上，而另一边则生长出三棱形的生物刀刃。 清晰的听觉重新出现在他的感知中。 通过新产生的神经丛，图灵得知，这根代替了原本飞机耳的三棱形刀刃，没有任何器官应有的功能。而另一半脑袋上长出的传感器耳朵，代替了之前的飞机耳捕捉声音。 从体验上有些古怪，不过暂时解决了目前的问题。图灵能感觉到，随着突变因子的爆发，这具身体的转化速度被加快了，但是…… 图灵抬起分裂的头颅，目光所至，一抹橙色的波动从隧道的尽头扩散而来。 有动量正在地面上传导，这代表有其他斗兽正在靠近。 耳边传来清晰的脚步声，一只通体白色的骨面怪物出现在昏暗的灯光下，身上沾染着各种各样的伤痕，此刻正在高速恢复。 正是霍普。 …… 看客台上。 伊利亚特看着重新遭遇的霍普和图灵，有些诧异地看向旁边的雷明顿： “你的斗兽状态似乎不太好……你居然丝毫没有关注他？” 雷明顿似乎一直在和自己看着布雷泽的动向，这让这会儿才反应过来的伊利亚特异常不解。 除了一开始外，在追猎爆发后，雷明顿对于自己的斗兽霍普就颇有些放养的味道在里面。 “我当然有关注，要知道我一直在看你这边的全息影像，我自己可是时刻关注霍普。“雷明顿摊了摊手，目光回到自己面前的全息投影。 “而且，虽然霍普的性格上，对很多事情过于理想化，但它是一只合格的斗兽。它有一双能够甄别危险的双眼，而且还不止这一个功能，那是霍普先生身上最为独特的地方之一。布雷泽先生目前的状态很不错，如果和霍普一起，应该能够有惊无险地度过……”“你确定么……？” 雷明顿话还没说完，旁边便传来伊利亚特有些变调的声音。 顺着伊利亚特的目光，雷明顿看到对方身前的全息投影，脸色猛然一变。 此时伊利亚特的图像已经被他缩小，足以看清图灵和霍普周围的大片范围。 “糟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 混沌裂口-西别托 看到图灵的一瞬间，霍普面甲上两块骨板微微上扬，似乎是兴奋的意思，但身躯却是猛地一缩： “布雷泽先生？！“ 对面传来霍普有些不确定的疑问。 除了身体外，他有些认不出来布雷泽此刻的脑袋。 一半看似正常，另一半则完全由金属构成。看起来就像是从中间被硬生生劈开的造型，纵截面的内里满是丛生的金属牙齿，诡异至极。 他甚至有些分不清楚对面这是活着的还是死了的。 “你遇到西别托了？”图灵没有寒暄的意思，开门见山地询问霍普身上的伤势。 “您怎么知道？……是的，我遇到混沌裂口了。”霍普的面甲耸动了一番，快步来到图灵身前，猛地瘫倒在一边的墙壁旁。 对于霍普的废话疑问，图灵自然懒得回答。 就三个捕食者，他一个人拉了两条，霍普现在这模样还能是遇到谁了？ “只是撞见了一面，我就赶紧逃跑了……真是恐怖的对手，掠夺级的斗兽真是太强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成为那样的荣耀……说起来，您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瘫在一边的霍普喃喃说着，捂了捂自己的面甲，看向一边的图灵，身形猛然一怔。 “突变因子的作用。西别托的作战能力如何？你有预判其肢体力量么？攻击手段呢？“随口打发掉霍普的疑问，图灵发问。 再次遇到霍普虽然有些意外，不过对方正好遭遇过西别托，这是个获得信息的好机会。 但是霍普却没有理会图灵的询问，而是突然绷紧了身躯，猛地远离了图灵： “您……您杀死了一位‘口粮’？” 霍普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 听闻，图灵歪了歪头，裂开成两半的脑袋让他这个动作此刻看起来异常诡异：“没错，一个在逃亡途中耍小聪明的家伙。但是你好像不应该知道这件事。” 霍普突然的发问让图灵感觉到有些莫名其妙。 一个是，图灵不认为这是需要特地拿出来说的事情。 另一个则是，从霍普的状态来看，追逐开始的时候，霍普应该没有在附近。 听闻图灵的话语，霍普显得有些错愕。他一步步后退，似乎想要远离图灵： “我的眼睛……我能够看到你身上的荣耀……那些你战胜的对手，他们在你的身上。” 嗯？ 图灵有些疑惑，旋即反应过来—— 突变器官。 霍普的意思是，他的眼睛能够看到那些死于图灵之手的怪兽的痕迹，这些痕迹留在图灵这具身躯的身上。 是能够看到信息素的生物传感器类器官么？这家伙看上去不像是有眼睛的样子。 思索之间，图灵看到霍普缓步后退，一步步远离自己，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情绪冲击： “您杀死了我们的同伴！您为什么要这样做？！” 图灵愈发感觉莫名其妙： “你在说什么东西？你真觉得能跟这帮‘口粮’做朋友？你之前救下来那只斗兽呢？” 闻言，霍普猛地一怔，声线低落了不少：“死了……他想帮我逃走，被西别托杀死了，在他死亡的最后一刻，我看到了荣光在他的身上升起，虽然他很弱，但他是一位值得尊敬的斗兽。“ “感人的故事，不得不说，你很容易遇到‘好人’。不过我干掉的那家伙，可是想把我喂给捕食者。如果依你的价值观，我猜你可以把他和你所谓的‘残害同伴’的家伙划等号？不过我没工夫跟你说这些废话了，西别托的情报，你到底说不说？“ “您这是什么态度？您至少应该抱有尊敬！”霍普的声线中夹杂着一丝怒气，旋即又有些恍然大悟，“你知道我救了一名同伴？你当时也在场？为什么你没有阻止那只残害同伴的怪物？”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能够说出这样天真的话，不过……我没时间和你过家家了。”图灵扭了扭脖子，“最后再问你一次，西别托的情报。” “如果我不告诉你呢？你也要像杀死同伴那样杀死我么？”霍普猛然向前一步。 图灵看着对方，沉默了几秒。 “不得不承认，你有些烦人了。不过我不想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说完，图灵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离开。 “喂！等等！” 霍普顿时急了，猛然冲上前去想要拦住图灵，刹那间，图灵的电子眼中闪过一道红光，猛然加快了速度—— “你身上的是什么东西？！” “别想跑！这样的技俩对我不起作……” 扑哧！！！ 一道猛然拔起的凝胶束从霍普的身上爆发，后者愣神的瞬间，身上绽放白炽的光芒，猛然侧翻而开：“什么东西？！” 图灵已经没理会他了，飞速窜出冲进隧道深处。 因为他已经看到大量的动量波动从四面八方散开。 甚至已经扩散到他的身前！ 呲呲——！！！ 四爪猛踩地面，外骨骼和爪子留下连绵不绝的火星，一面胶质物凝结的墙面在他的眼前拔地而起，牢牢封死了前方的道路！ 猛然回身，霍普那边也已经被全部封锁，大量的漆黑胶质逐渐填满整个隧道。 一道身躯在两人面前高速凝结，抬起黑泥翻滚的巨大拳头，狠狠砸向霍普！ 轰！！！ 碎石飞溅，霍普猛然跳开躲过攻击，有侧过了身体，将图灵和突然出现的怪物纳入自己的视野中。 “不得不说……小伙子的辩论很有意思。” 黑泥翻滚，一道扭曲而怪异的腔调从其中传出，霍普的面甲一阵扭紧剧变。 “既然这样，如果你被你可爱的救命恩人一口口吃掉，一定会是这场无聊的追猎中，最美妙的画面……” 黑泥翻滚，一道头生独角的怪物身影在冲刷下逐渐凝结，霍普噔噔后退，面甲下传出的声音中满是难以置信： “西别托？！” 这具由黑泥冲刷而出的身躯，正是在最初进入这里时，被霍普救下的独角怪兽。 后方，看着四周翻滚的黑泥和不远处的身高膨胀到十四米的独角斗兽，图灵的心底猛然沉了下去。 刚刚他就发觉到有古怪的动量波动在周围发散，但是放出去的无人机居然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些东西的存在，而且…… 那高达十四米的斗兽，模样和一开始的独角怪兽并无二致。 西别托的能力，似乎有些过于诡异了。不过这不代表图灵会坐以待毙，霍普正好为自己吸引注意力。 利刃摩擦，高速发红，在一阵汹涌的热量下，图灵猛然旋身斩向眼前的黑泥—— 呲呲！ 高温的利刃下，黑泥一阵沸腾，喷发出鲜红的血液，并被高速蒸发，一道巨大的豁口瞬间拉开，图灵一钻而过，电光火石之间朝着隧道尽头急速而去。 “嗯？” 西别托构筑的身躯瞥向图灵的方向，瞬间化作大片溶解的黑泥，宛如滔天洪水一般将躲闪不及的霍普淹没其中，朝着图灵铺天盖地拍了过去—— 狂奔之中的图灵只看到眼前一片大范围的动量波动，一堵黑泥构筑的墙壁正在前行的道路上升起，他没有丝毫迟疑，再度旋身而出刃尾横扫，但那墙壁却猛然炸裂开来，当场将他浑身上下淋了个通透，于此同时，后方的浪潮轰然砸下，宛如激流的龙卷汇聚在一起，将他和霍普两人团团包裹其中。 黑色的胶质物好似流水，又像是某种触须凝结的生物体，在一阵阵撕裂的声响中，张开一只只口水粘连的巨大牙口，朝着他和霍普径直啃咬下去！ 第三百五十六章 西别托的追猎 吭！ 裂开的头颅化作纵向张开的大嘴将那包裹而来的牙口卡住，无形的波动扭曲一瞬，轰然爆发—— 动能冲击！ 黑色的凝胶豁然炸开，四面八方地拉伸飞溅而出，图灵飞速脱离了西别托的包围，巨刃尾洒下灼热的刀痕，将横跨隧道的障碍撕裂出焦糊的鲜血大洞一钻而出。 同样得以脱身的霍普紧随其后，气喘吁吁。 得益于图灵的动能冲击，霍普仅仅只是挣扎了一番便同样脱困了。 “现在不念叨你那荣耀了？” 狂奔的图灵伸出半片脑袋嘲向霍普，后者喘着粗气，身上一抹白炽的光芒忽明忽暗： “逃跑……只是方式，在强大的对手手中脱离危险……这同样是一种荣耀！”霍普喘着气，听上去像是嘴硬，不过图灵认为，这家伙很有可能真是这么想的。 半片脑袋咧了咧牙口，金属关节的上下颌发出咯吱传动的声音，没有马上扭回去。 两半单独的视觉让图灵有了除无人机以外观测身后的手段，他看到那些黑泥正在翻滚着，重新汇聚出一道高大的身影，除却两条白色的反关节双腿站立在地面上隐隐可见外，西别托整个上半身都是一堆扭曲的黑泥。 那位于腹腔的位置撕拉出粘稠的唾沫，滴答在地面上，发出难听的低啸声： “有点意思……” 随后，它猛然化作一滩黑泥砸落在，同周围分散出去的黑泥瞬间凝聚融合在一起，宛如一团粘稠的波涛，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图灵和霍普冲刺而来！ 大量的动量在新的视觉中汇聚，并通过西别托的诡异身躯扩散流转，图灵的四肢爆发咔咔扭动的钢骨碰撞声，速度再度提高一截，越过了身边的霍普。 “喂！你？！” 看着眼前的巨刃尾摇摆着，刃尖超过自己的身躯，摇摆着将自己甩远，一股被背叛的感觉和怒气从霍普的心中爆发，短暂地冲淡了方才感激的情绪。 没有理会霍普，图灵的思维在高速运转。 以西别托的速度，他们很快就能被追上，他必须要想办法拖住西别托的脚步才能逃脱。 但是…… 那一半的钢铁头颅红光微闪，在图灵的动量捕捉视觉中，西别托身上的动能总量无论怎么看都没有刚才冲上来的一瞬间要强……甚至还在减弱。 在西别托黑泥翻滚飞溅的地面上，代表动量的视觉信号明显减弱。 它在玩。 在之前伊利亚特带回来的资料中提到过，西别托享受捕食和追杀的快感。 其身上的黑泥目前已经展现出了“拟态”和“离体塑形”两种能力，加上其作为掠食级超限斗兽本身的生理素质，必定不会弱于囊肿魔鬼。 之前靠着动能爆发和尾刃的力量，图灵勉强和囊肿魔鬼正面碰击，代价不算小。他不知道现在自己的生理状态能否和作为最强者的西别托周旋，但此时没有风险更小的选择了，因为无论是现在被动的状态，还是消耗的时间不断接近可能出现的第二次“追猎”，都是不是图灵想要的。 咯咯咯…… 密集的钢骨弹动声从图灵的刃尾根部传来，反关节后肢猛踩地面炸开碎裂而起的坑洞猛然刹车，宛如树桩一般死死钉入地面，身躯以此为圆心将全力冲刺产生的动能尽数引导吸收，轮转的身躯挥动巨大的刃尾，发出重刃呼啸的鸣响—— 嗖——！！！ 八枚子弹般飞射而出的漆黑钢羽朝后方的霍普迎面射出，后者一阵慌乱之间难以刹车，差点惊叫出声，但那八根漆黑钢雨带着破空声刺过他的耳边，一根根钉入了西别托的身躯中。 “嗯？” 巨大的嘴巴在西别托的浪潮黑泥上张开，传来疑惑的声音。 轰轰轰轰！！！ 来自爆羽鸦的妖神器官——爆腺体科技毛囊。 这一份妖神器官被图灵集成在前肢的肩膀内侧和巨尾的根部。 迎着爆炸产生的冲天气浪，图灵不退反进，地面在足爪下炸裂开来，修长的怪物身躯刺破烟尘猛然扎向西别托！ “你？！” 霍普脸上的骨板一阵扭曲翻动，他完全没想到，刚刚意图抛下自己的布雷泽会主动冲上去。 先是杀死同伴，接着救了自己一命，然后是想要抛弃自己，但现在居然…… 他疯了吗？！ 爆炸引发的汹涌烟尘铺天盖地地拍打在他的头上，从他的身侧两边激流而去，霍普只能看到烟尘内一片怪兽的嘶鸣和西别托的狞笑，身躯猛然紧绷。 “面对这样的对手……” 霍普捏紧爪子，身后的骨翼在汹涌碰撞中展开，白色的身影瞬间冲破烟尘，仿佛不甘示弱一般，狠狠一抓撕在了磷光反射的黑泥上—— “吼！！！！” 无吻的怒吼下，霍普宛如打了鸡血一般，身上迸发白炽的光芒，爪拳相交，疯狂攻击着西别托的身躯！ 图灵矮身横扫，利爪擦过地面带起火星，在狂奔中已经逐渐冷却的刃尾同一大块流动的黑泥触手相撞，竟然喷发出一片瓢泼的火花，强烈的反震从尾部汹涌地冲向身躯—— 啪！ 图灵猛然跳开，地面在动能腺体引导的力传导下汹涌炸裂，这股强烈的反震将他的动能腺体瞬间充盈了三分之一。 “除了不定形状的延展性，分离式的战术作用，拟态功能，还能够转化出强大防御力的状态……” 反馈信息在一瞬间被思维处理并吸收，图灵后肢猛蹬，单腿爆发的螺旋伴随着甩出的重刃尾化作巨大的离心力，刀刃顺着旋转的轨迹在地面上轮式摩擦，迅速高热发红，带着传导而出的动能狠狠劈斩而去—— 嗙！！！ 金铁交鸣的巨响下，强烈的反震再度传来，图灵换腿猛踩地面，目光捕捉所有的动量方向，动能腺体吸收，引导，爆发，辅助巨大的刃尾以极快的速度换边再劈—— 和沉重的刃尾不相符合的高速让西别托出现了那么一瞬的迟疑，刹那间，巨大的刀刃狠狠斩入了黑泥的正中心，豁口裂开焦糊的长刀痕，灼热的鲜血喷溅而出！ “咦？” 黑泥发出扭曲的闷声，炸开大量的胶状弹射，接连不一地长出利齿吻部将一边霍普地攻击连绵不绝地撞开，在一阵火花四溅的迸射下沉入了地面，同图灵二兽拉开了距离。 “确实有点意思……” 西别托阴恻恻地评价着，那声音就像是被拧子搅碎的喉咙憋在了气管里，发出恶心的闷泡一样。 霍普气喘吁吁地站立在图灵身旁，背后的骨翼随着他沉重的呼吸而略微耸动着，明显是体力消耗不小。 “不跑了？想要拼命了？”西别托扭曲着身体，那一对深灰色的反关节足肢再度出现踩在地面上，大团黑泥发出缠绕扭曲的声音，在足肢的上上方构筑出一道开花般张开的大嘴，密集的利齿粘着粘稠的唾液流淌在到地面上。 似乎是某种能够高速完成聚合的生物组织…… 图灵观察着对方身上密密麻麻的动能方向，随后感觉到一股气浪扑面而来—— 吼——！！！！ 大嘴张开到极限，喷涌着恶臭和唾沫的狂啸宛如飓风席卷，内里肉组织宛如风中树叶一样飘飞着，喷出唾液—— “不想死就给我跑！！！” 霍普艰难地抬起双臂抵挡在眼前，图灵则是捕捉到这股声浪中蕴藏的动量方向，已经不是单纯的咆哮，而是吐出了狂风的拍打，单从这一点，已经达到了万鬼缠身二型的水准，而其他方面…… “给我跑！” 纹丝未动的两人让西别托显得异常狂躁，它的上半身猛然膨胀，宛如黑泥构筑的巨蛇一般立起猛扑向图灵，图灵猛然转身高速奔逃，顺带着一尾巴将霍普抽飞躲过了这次攻击。 那巨蛇狠狠地砸入地面，像是阀门拉开的水龙头一般冲刷在地面，随后迅速聚拢，化作浪潮追向二者： “没错……就是这样！快跑！给我跑起来！！！” 它仍在享受追猎的快感，并逼迫自己的猎物强制前行。 狂奔的图灵很清楚这一点。关于对方的信息有惊无险地获取倒不少，但是被动的情况依然没有改变。 仅仅奔出数秒后，图灵再度复刻之前的转身动作，巨刃尾向后猛然横扫，这一次从地上爬起来的霍普提前预判，侧向躲开。而后面的西别托更是怒吼一声，化作一团喷发的黑泥，宛如扑食的超大型蜘蛛一般跳起越过霍普并包裹向图灵： “不跑，那现在就死！！” 粘稠的巨响，撕裂张开的大量口齿铺天盖地地咬了下来，一抹刺耳的声响瞬间席卷整个隧道—— 唳————！！！ 不知何时从图灵背部弹出打开的怪异器械爆发狂暴的音浪，宛如肉眼可见的螺旋能量柱一般瞬间穿过西别托的身躯，那无数咬向图灵的牙齿发出惊天的嚎叫声，整个身躯不稳定地疯狂颤抖，一副快要崩溃的迹象。 一边的霍普紧紧捂着脑袋两侧，骨板面甲挤成一团，艰难而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这是什么能力？！布雷泽的突变器官？！为什么我从来没见他使用过？！ 于此同时，外部的看台上爆发涨潮般的喧哗，这是伊利亚特不知多少次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奏效了！？这是……声波？！” 伊利亚特攥紧拳头，绷紧的肌肉阵阵颤抖。 从遭遇西别托开始，强烈的紧张让他的心脏仿佛持续悬在半空中，扑通直跳，几乎要蹦出胸腔。 他只能不断祈祷着，希望布雷泽和霍普能够联手逃脱最强者西别托的追杀。 但是眼前这一幕，他看到了什么？ 混沌裂口-西别托，这场口粮争夺战中的最强者，居然被未知的攻击正面压制了。 这让伊利亚特面色涨红，紧绷的身躯再也压抑不住，高昂的呼和起来，同周围看客的情绪冲击在一起，互相交融。 如果布雷泽打败了西别托……伊利亚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这个让他感觉到无比荒诞的想法。 和周围热烈的看客相比，雷明顿看起来要沉默多了。 他安静地端坐在位置上，酒杯早已空掉，下巴在单手搓揉下一片通红而不自知。 目光聚焦在全息影像中的图灵身上，他在噪杂中沉思。 第三百五十七章 异常者 好可怕的攻击…… 霍普死死捂住脑袋两侧，怔怔地看了眼图灵随后猛地回过神来—— 现在是好机会！ 对于霍普来说，这是个好机会。 肯定不是逃跑的机会，而是…… “直面荣耀的机会！！！” 他弹跳而起跃向砸落在地面的西别托，从脑侧松开的双爪亮起白炽的光芒狠狠拍下—— 哧！ 升腾的火花在西别托的表面划过，西别托混乱而不稳定的身躯在裂解声波的持续波动中猛然拉扯，波澜着密集而剧烈的震动，狠狠拍飞了霍普。 图灵的心中猛然一沉。 他看到西别托身上的动能波动减小了，这代表裂解声波在一开始的爆发式冲击后……西别托直接适应了这种攻击，或是开启了更加坚固稳定的防御姿态……但对方接下来的行为，只代表了更加疯狂的攻击—— “吼！！！” 密密麻麻的长条形头颅在西别托的身体上爆裂，盛开，四面八方喷发腥臭的气浪，地面轰然炸响，流态的身躯瞬间出现在图灵的身前，铺天盖地地压了下去—— “你这过期的垃圾！！！我要把你撕成碎片！！！” 轰！！！ 钢雨飞射，一连串的爆破冲天遮蔽了二者的身形。霍普的身躯软在一边，腰部扭曲到诡异的弧度，似乎脊椎在那一下重击下已经断裂。 下一刻，他的身躯迸发高亮的白光，腰部咔咔作响，猛地回正，从地上爬了起来： “不……还没有结束……”‘ 烟尘之中，两道黑影忽明忽暗，二者之间不断擦过金黄迸发的火花，传来冲天的怒吼和喷溅飞舞的鲜血。图灵的身躯倒飞而出，狠狠砸在了墙面上，身侧一片碎裂的外骨骼，血肉模糊。 咯吱……咯吱…… 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从逐渐散开的烟尘中传来，西别托缓步走出，猛然吐出一口弹跳的金属，叮叮当当地滚落在地面上。 那是来自图灵身上的钢骨蛋白。 “还在用外置装备的垃圾……真是浪费粮食，浪费空气。” 翻滚的泥潭在西别托身上蔓延，扭曲，大量细小的触须从它的身上延伸出去，在隧道的四周迅速构筑出各种形状—— 那是一只只和霍普同样大小的怪物，三两排列，足足有五只。 而图灵也终于看清了西别托身上扭曲的黑泥到底是什么。那东西像是血管，像是万千及其细小的触手，紧致而密集地排列着—— 菌丝。 那是大量虬结混杂地菌丝，此刻它们组成了五具怪物的身躯，除了那个头生独角的怪物形象外，皆是图灵从未见过的外形。 而西别托本人，则是一阵坍缩，膨胀，菌丝宛如环绕的外衣仅仅包裹在它的身躯上，下面浮现出一具如同老树根般扭曲包裹的怪异躯体。 “不想跑，想死……”西别托的声音清晰了不少，现在听起来更像是塞满活菌丝而发出嘎吱作响的肉木头，“那么游戏就结……” 唳——！！！！ 狂暴的音波将连带西别托在内的六道身影全部覆盖，密密麻麻的菌丝在它们的身上惨叫出声，西别托更是发出一声暴怒的狂啸： “你！！！！“ 轰！！！ 一片蓄力已久，无形的动能冲击迎面砸向西别托，将其砸的身体猛然一顿，怒吼声也被打回喉咙中。 怒火在升腾。 口粮争夺战，这里是捕食者的主场，更是属于它的主场。 从来没有一只口粮，能够像现在这样戏耍它！ 吼！！！！ 狂暴怒吼，五只怪物齐齐向前冲去，但让西别托一阵发愣的是，他的眼前空无一物，除了视线尽头中一根随着奔跑而摇摆的刃尾，逐渐消失在昏暗的灯光下。 “现在想跑了……不，你跑不掉的……你跑不掉的！！！” 西别托陷入了彻底的暴怒中，猛然一脚踏在地面上，腿部发力，菌丝翻滚之间就要化作浪潮向前冲去，却发现地面上，一枚黝黑光亮的羽毛正渐渐散发出高热的温度，并化作金黄的光晕—— 猛然抬头，密密麻麻的爆刃羽紧插在地面上，遍布它的整个视野范围。那第一枚发出光热的爆羽，就像是引发了多米诺骨牌一般，朝着后面高速扩散而出，最终化作密集连绵的爆破！ 混蛋！ 在脑海中怒骂出声的瞬间，西别托像是想起了什么，猛然环顾四周寻找霍普的身影，却发现不知何时，那只白色的斗兽已经消失了。 吼——！！！！ 冲天的爆炸，隆隆作响的坍塌，来自西别托的怒吼，那一整块的隧道都被全新的废墟所替代。 气浪翻滚，菌丝丛生，西别托的身影撕裂建筑，猛然起身。 一连串建筑爆破的声响，密密麻麻的菌丝以它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深深扎入废墟，甚至蔓延到远方，刺入那些完好的地面。 “长尾巴，两个脑袋……我记住你了。” 它抬起老树根一般灰黑色的爪子，上方正流转着密密麻麻的菌丝。 “霍普的事情先不着急……让你先活几分钟……就几分钟。” 以第一次三分钟整点为基准开启第一次‘追猎’，随后每过十分钟开启一次‘追猎’。 而距离下一次追猎，也就剩几分钟了…… 全身上下裂开密密麻麻的牙口，西别托发出回音缭绕的狂笑，菌丝宛如无限般扩散向整个隧道内。 …… “逃掉了……逃掉了！你看到了吗？！ 伊利亚特一把拎起旁边雷明顿的衣领：“布雷泽逃掉了！他从西别托的手里逃掉了！” “我看到了，你不用这么激动。”雷明顿缓慢地扯回自己的衣领，动作不快，但力气很大。 伊利亚特没有在意，和周围高呼欢涌的看客们融入情绪中，声嘶力竭地叫喊着。 瞥了眼伊利亚特，雷明顿不作任何反应，目光回到了自己身前的全息影像上。 那里的观察目标此刻既不是图灵，也不是霍普。 而是西别托。 “这家伙……” 手指摸着下巴，雷明顿目光闪烁，似乎思考到了关键的地方。 就在这时，人群再度喧闹了起来。 这一次的喧闹，似乎和比赛的精彩无关，因为雷明顿感觉到了光影的闪烁。 他抬起头来，看到下方的公共全息影像猛然闪烁了起来，显示隧道地图某个区块的位置出现了明显的噪点，剧烈闪烁，似乎下一秒就要熄灭。 就在这时，雷明顿身前的全息影像也开始剧烈闪烁了起来，在一阵强烈的光粒子噪点下，猛然化作闭合的彩光完全消失。 “这是……”他猛然站了起来，瞪大双眼看向下方。 之前西别托所呆的位置已经完全黑了下去，并且其他的区块监控似乎也受到了波及。 “口粮争夺战的地图都是使用赛场内集成的全息模块进行实时采样，这张地图应该也不例外，西别托……果然有问题。” 想到这，雷明顿的神情顿时有些难看，快速掏出自己的全息通讯器，快步离开了座椅，前往无人的角落。 注意到雷明顿的伊利亚特刚想叫住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了，眼珠一转：“喂！你去哪儿？” “接电话。” 这次雷明顿的态度不复礼仪，变得异常冷淡。 伊利亚特抿着嘴重新坐下，看着下方出现坏区的全息影像，又看了看自己身前一直紧跟在图灵那边的视野，咬了咬牙站起身来，跟在了雷明顿走过的路径上。 …… …… …… 角落。 图灵猛然栽倒在地，身上的活性血肉在高速搏动，宛如跳动的心脏一般。钢骨蛋白以极快的速度增殖，体型迅速膨胀，重刃尾疯狂生长—— 在西别托的战斗刺激下，体内的突变因子含量再度增高，而此刻，也到了妖械转化的最后阶段。 外置钢牙和内牙猛然咬紧，一股强烈的怪异感觉从两片头颅上传来，生物组织在逐渐发紧，并膨胀出其他的东西： 两片头颅内里的牙齿开始松动，脱落，叮叮当当地掉落在地面上，弹跳清脆的声响，回音弹跳在深邃的甬道中，不绝于耳—— 机械增殖，血肉生长，两片头颅开裂更甚，直至脖颈，开始分化，并趋向于两处完整的颅腔…… 第三百五十八章 两颗头，两只斗兽 图灵重重地甩了甩脑袋，立起长达十二米的身躯。 妖械转化彻底完成了。 除却更加强壮的身躯，以及暴涨到十二米的长度外，除却一些细微处还能够看到裸露的鲜红肌肉外，这具合成兽的身体近乎完全覆盖上了妖械金属，如果有详细的数值进行测验，数值将会达到95%以上。 且整个妖械金属的构造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从外表上，这些外骨骼顺应躯体的活动和延展，增殖出排列整齐的倒刺。而在结构上，如果说之前仅仅是作为一层可控微量变形的外骨骼存在的话，现在它是多层架构，并且更加厚重一些。不过这并不影响这具身体本身具有的灵活特性，哪怕在整体质量和密度增长下这一点有所损耗。 最为显著的变化，则是头部，因为他现在有了两个截然不同的脑袋。 一个脑袋头生尖角，代替着原本耳朵的位置，皮肤完全剥离，被密密麻麻地外骨骼所替代，但在可活动的腰肌位置出现了工业化空洞，能够清晰地看到内里鲜红地活性肌肉，随着上下咬合而活动着，在两侧双眼的后方多出了一对体积更小的眼球，可视范围扩大的同时，让图灵多出了些许的不适应。 另一颗头颅则完全机械化，或者说，妖神化。 从吻部，到颅腔，再到后方连接着身躯的脖颈，这一整个脑袋都是由妖械金属构成的。 或许这一个部位钢骨蛋白组成的机械体，应该足以被称为“妖神金属”了。 口腔内的牙齿呈现方正斜切的锯齿状，两只机械耳朵外形的传感器位于耳朵的位置。带有动能捕捉功能的红色电子眼收缩转动，和主要头颅上的数量一样，是四只。 两颗头颅形状类似，但内形完全不同，一个是更像是妖械的脑袋，而另一个，则更加偏向于图灵所见过的妖神“八岐”的结构。 这颗头颅并没有让图灵多一颗大脑，他能够通过多出来的神经丛操控这颗妖神头颅，而这颗妖神头颅中，多了一副独特的【动能中枢】。 在完成彻底的转化后，妖神器官【动能腺体】延展到了全身，就像是独立于生理的立交桥。同时动能储量提高了五倍，原本位于口腔内的那一副转移到了妖神头颅中，现在图灵能够通过妖神头颅中的【动能中枢】精准控制动能，保证在全身每一个位置顺畅传导和激发。 而除了妖神头颅外，完全转化让图灵得到了第二个妖神器官—— 【粒子震荡隔膜】 这东西位于他的口腔，前爪和尾刃中，能够消耗动能进行激发，产生幅度可控的震荡，增强切削力。在图灵的实验中，开启震荡隔膜的尾刃能够轻松沉进墙壁，地板在爪子的沉压下就像豆腐一样被捏出清晰的痕迹，几乎难以感受到阻力。而多个妖神器官甚至是妖神头颅的出现，这代表图灵朝人造妖神的诞生又近了一步。 “妖神因子和超限细胞在压迫环境下不断激发的突变因子产生了结合状态，才导致这样的结果……这是推测，还需要数据，但那是之后的事情。目前来看，对于超限细胞来说压迫环境是必要条件，然而风险依然占高，这样的情况没有下次了。” 此时的这具身躯，相较和西别托对战时的未完全转化状态，强度几乎呈几何倍数提高，光躯体力量就提升了三倍不止，更别提之前在活性血肉和动能的加持下，图灵就已经能够硬拼一次依德的正面冲击。 再度摆了摆有些不适应的双头状态，图灵的目光锁定到一边的隧道计时器上。 现在，可以找一只“捕食者”来继续实战提取了…… 就在图灵即将动身之际，妖神头颅捕捉到一丝清晰的动能波动。 目光扫向一边，在那些墙壁和地板的破裂处，大量的黑色菌丝在缝隙中蔓延而出，延展少许后便停止活动，宛如死物一般。 是西别托的菌丝。 图灵走上前去，爪子轻微伸了出去，又轻轻收回。 接着，在深入隧道的过程中，图灵发现了更多的菌丝。 这些黑色的菌丝从各种缝隙中探出，通过几百米行走的观察，他的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这些菌丝，或许正在向整个隧道的内部延伸，藏在这些建筑深处。而在检查了一处自己曾经能够轻易钻过的副管道后，图灵更加肯定了这个猜测，甚至怀疑整个通道都已经被菌丝覆盖。 在他眼前的这处副管道内爬满了菌丝，将其彻底堵死。如果其作用是类似蜘蛛“蛛网”的捕食和探测效果，如果有“口粮”不慎踩到，可能会引发致命的结果。甚至这些东西的作用可能还不止如此。 虽然很想把这家伙钓出来请他喝上一壶，不过图灵决定谨慎起见。 在继续前行了几公里后，昏暗的灯光下传来了零碎的脚步声。 超限斗兽体型巨大，质量沉重，身体密度高，活动的步伐带有特定的空间回响。根据其分贝状态来看，还没有达到“捕食者”的级别，应该是“口粮”，而且还是两只。 正当图灵在思索是否要与之接触时，他的声纹传感器捕捉到了有趣的信息。 脚步声靠近，噪点粒子浮现，图灵的身躯消失在了空气中。 “西别托已经掌控了局面。” 这是一只驼背的人形斗兽。它的体表布满了粘液，身体呈现一种蓝色半透明的状态，头部就像是没有五官的青蛙脑袋，向后延伸出一根滑溜溜的尾巴，头发一样垂在身后。 此时它正趴倒在地，轻微触碰地面的黑色菌丝。 “天……那我们这些口粮要怎么活下去？别碰那玩意儿！” “别装了，白痴。我说，西别托已经掌控了局面！”黏糊糊的蓝色斗兽声调拔高，喉咙带着“咕咕咕”的强烈水声。 “你确定我们现在的对话不会被传感摄影机拍摄下来？” 另一只斗兽形似虫子，三角头颅，正前方的攻击性足肢粗大并带有尖锐的附肢，身体扁平，长着四对足肢，整体呈红褐色。 “我说了，西别托已经完全掌控了局面！怕被录下来就别他妈说废话，不会闭上你那钳子嘴？”同伴怒斥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外面估计已经乱作一团了。西别托那边说过，在它破坏掉环境内的传感摄影机后，过长时间的直播事故会导致王廷卫队介入，我们必须尽快配合西别托，找到那个叫霍普的。正好，现在没了观众，我们也不用说你编的他妈那乱七八糟的黑话了。” “照你所说，既然西别托已经掌控局面，那么……为什么我们还要冒险找那个霍普？另外两个跟我们可不是一伙儿的。”虫子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撞上他们，你可别指望西别托会来救场。” “少说话，多做事。别想着能够偷懒，这可是为贵宾专门准备的场地，你知道里面会不会有别的东西在看着我们？” “你说的有那么点道理吧。不过这个三连胜的什么底子？王廷恶兽都想刚干掉他，那个九连胜的可比那他种子多了。” 两只斗兽说着，一前一后高速深入隧道，很快经过了图灵拟态的位置。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不过……那个三连胜的的确很特殊，他的经纪人雷明顿，听说以前是王庭那边的，至于它本人，好像不是犯了事儿进来的。” “偷渡客么？呵呵……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愿意偷渡到这种鬼地方……那些光鲜的垃圾背后，躺着的可是能堆满安定区垃圾场的尸体……” “说不定比那还多。但是，别说你不羡慕，就像克克图斯，那个猎杀者快要六十连胜了，还是七十？八十？他当人的时候能有这水平和待遇？这就是荣耀……听说在旧世界，会有专门的集中营处理我们这样的人，囚犯只能在固定时间活动，其他时间全呆在自己的小房子里。至少这个时代，还给我们留了一条不错的出路。” “那旧世界的老伙计呆在集中营整天能干什么？” “不知道。可能玩儿点儿能让你那玩意儿精神起来的全息影像，看看限制的电视节目，没事撸一发……管他妈的。” “听起来不错，至少他们有免费的窝，人的窝，不是这破皮囊的。” “当怪物可比当人舒服多了。真羡慕旧世界？去翻翻安定区的垃圾堆，找个时光机，然后你就能去旧世界冒险了，傻哔。你觉得我们是在刚嗑了药散步还是怎么的？别他妈废话了，闭上你的钳子嘴，找人！” 虫子的钳子嘴终于闭上了。 但不是因为同伴的呵斥，而是因为眼前突然出现的巨大黑影。 “你他妈傻站着干什么？”回过头去的绿色斗兽脏话刚出口，便感觉一阵强烈的战栗。 宛如生锈的发条般，他缓缓转过头去，看到眼前巨大而扭曲的黑影—— 西别托。 “西别托先生！” 绿色斗兽吓得差点当场脱水，猛地扑倒在地：“抱歉……我们正在……正在寻找目标……” 后方虫子更是直接瘫软在地，动弹不得。 除却巨大的体型外，那是一种来自高位生物的压迫。 西别托浑身上下扭曲的密密麻麻的黑色菌丝，宛如黑泥一般翻腾，似乎在打量着眼前的两只怪物，随后发出扭曲莫辨的声调： “这里出现了新的情况。在你们这两个……垃圾报告状况之前，我需要确认你们的身份。” “什……什么？”绿色怪物猛然一颤。 “有别的东西混进来了，它隐藏在你们之中，拥有改变外形的能力。它不属于我们。” 有……内鬼？ 绿色怪物勉强听懂了，下意识点了点头：“那您的意思是……” “依次汇报你们进入这里之前的事情，还有关于这场行动的信息，我要从你们两个的嘴里听到不一样的答案。如果有重复的，或者半点停顿……” 撕拉——！！ 密密麻麻的裂口从菌丝上张开，留下粘稠的液体：“我就把它嚼干净。” 唾液流淌在两只怪物面前，它们齐齐一震，争先恐后地吐露信息。 西别托的要求有些奇怪，言语也有些问题。 但它们不需要关心这些，对它们而言，掠夺级说什么，它们就做什么。 为了活命，还有那可能的，被施舍的利益。 笼罩在全息影像中的图灵眯了眯十六只眼睛，这比想象中要顺利很多。 听着两只怪物絮絮叨叨，破碎化的叙述，大量的信息在图灵的脑海中闪过，最终他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场突然变动的地图，来自一场谋划。 在这场阴谋中，图灵并非主角。 他是被波及的。 第三百五十九章 谁来为此负责? “这场赛事本就应该被我们牢牢控制，地图变更可以说是大圣杯的处理，但是现在呢？有人在刻意遮挡传感摄影机！” 前方传来雷明顿断断续续的声音，伊利亚特在走廊的拐角处停住。 他一路尾随着雷明顿离开观众席，来到了脱离嘈杂的场外后台处。 “没错，霍普是进了口粮争夺战，但是信息本应该被我掌控，而且我连保姆都给他找好了！” 伊利亚特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目光聚焦在走廊尽头。 在卤素灯的照耀下，雷明顿接着电话，似乎有些不安地来回踱步着。 “你觉得我是在大题小作？西别托的菌丝很特殊，唯一能够遮蔽传感摄影机的就只有它，这只斗兽很不对劲，它不像是在正常竞技，它有意识地在寻找霍普……” 雷明顿明显知道些什么。 伊利亚特脑袋一缩，顿时有些迫切地想要知道对方通讯器对面在说什么，但距离过远，整条走廊没有任何遮挡物，他只能呆在原地地拐角处，同时提防着会不会有人突然进来。 “有人想要阻挠我们的计划……无论他是谁，在商会里的权限一定不低，目前我们要做的不是商量这件事情背后的人是谁，而是让王庭卫队的人立刻冲进去终止比赛！霍普的风险目前已经超出了预期值！遮挡传感摄像机的行为太可疑了！” “不……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无论画面是否会恢复，这场比赛都不应该继续进行了，这并非是霍普的自然成长，这是外力干涉，为了计划的正常实行，这必须被终止！ 雷明顿的音量愈发拔高，回荡在空荡荡地走廊中。随后他陷入沉默，似乎在倾听着另一边的声音。 “静观其变……又是静观其变？” “好吧，照常的三分钟。你要死守着规章制度我不管，但是如果出了问题，责任是你的。” “就这样。” 似乎没能完全达成共识，但是雷明顿表达了妥协的意思。他快速挂断电话，雷厉风行的离开了走廊。 观众席上，伊利亚特早已端坐在位置上，表情焦急：“你做什么去了？现在整个实况都黑了，不知道里面出了什么事情！” 瞥了眼伊利亚特，雷明顿的表情已经收敛，看不出任何之前焦急的模样： “如果持续三分钟还没有画面传来，王庭卫队的人会出面处理这件事情。看来您急得有些忘记了赛场的规章，不过……” 上下打量着伊利亚特，雷明顿的双眼眯了起来。 “不过……什么？”伊利亚特心中一紧。 “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一些事情。”雷明顿的目光从伊利亚特的身上挪开，重新聚焦在下面的全息实况上。双手交叠在下颌处，似乎不打算再理会伊利亚特。 好奇什么？ 疑问从伊利亚特的脑海中飘过，但对方没有起疑就好。 思索着，他沉默地按了按胸口。 心脏汹涌的撞击着掌心，传来清晰的搏动感。 刚刚吓死他了。 雷明顿返回的速度极快，他差点就被对方发现。好在迅速离开后台后，外面的人潮就变多了，他才得以借着人流返回座位，装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的模样。 从那通电话来看，雷明顿这家伙肯定不止是一个简单的斗兽经纪人，他涉及到一些图密商会内的高层斗争，如果在那种情况下被对方发现……伊利亚特很难想象后面会发生什么。 而这些高层斗争，又牵扯到了那个叫霍普的斗兽和这场比赛，情报不符应该就是这个原因，可恶的雷明顿，他根本没有告诉我们真实的情况，布雷泽还在里面…… 此时的全息实况已经全部黑了下去，无论是看客席位前方的小型投影，还是下方的大型转播都没了内容。而布雷泽才刚刚脱离了一次来自最强者的追杀…… 伊利亚特思索着，不自觉攥紧了拳头。 三分钟…… 转念一想，这或许是目前布雷泽脱困的好机会。 “只要三分钟没有画面，就一定会有王庭卫队，你确定？”伊利亚特叫醒了沉思中的雷明顿，后者回过头来，嘴角勾了勾。 “没错，三分钟，这可是规章上写好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非尼茨先生，那的确是个不错的结果。” 你就装吧…… 这家伙明明希望王庭卫队立刻入场把比赛搅黄，然后霍普就能得救，偏偏还装的很淡定的样子…… 对于雷明顿故作姿态的模样嗤之以鼻，但伊利亚特还是表现出自己应有的反应—— 忧心忡忡，又夹杂着可能的庆幸。 虽然看不到画面，但只要布雷泽撑过这三分钟，这场比赛就会被迫终止。而涉及到高层斗争的比赛，就算布雷泽最后优胜出线，也会面临可能存在的清算，更别提很可能会失败，最好的结果，就是终止这场晋级赛…… 掏出全息通讯器，伊利亚特看着上面的时间，只感觉过的无比缓慢。 …… …… …… 通道内。 三分钟。 图灵将目光从两个战战兢兢的斗兽身上抽离，瞥了眼隧道内的计时器，此时才堪堪过去三十秒。 从这两只怪物身上，他已经得到了需要的信息。 这场突兀的地图变动，甚至这一场口粮争夺战，都是为了一只斗兽而存在的——霍普。 在一周前，这两只斗兽的经纪人被西别托的经纪人找上，和它们达成了一项协议： 参加一场设计好的口粮争夺战，杀死一只叫霍普的超限斗兽，它们就能够直接晋级到掠夺级，并获得免战的荣耀里程碑。 “刺客”的数量一共有三只生存级，一只掠夺级，在“口粮”和“捕食者”这对抗的双方中都埋了人。巧合的是，那个意图在逃跑过程中坑图灵一把的家伙，就是个已经入伙的。 而且在它们的描述中，【死亡通道】这块竞技场景，就是设计好的一部分，都是为了杀死霍普。 而这和雷明顿的信息形成了强烈的冲突——在一开始，雷明顿是号称有这次口粮争夺战的地图信息，这才达成了“图灵尽可能保护霍普”的这一交易。 而现在看来，这个来自雷明顿的委托就显得极度可疑。 就像他事先就知道，“口粮”中有人会对霍普下手，而图灵就是针对来自“口粮”的风险中，加上的一条保险。 就像是两方人，在通过这场比赛博弈着什么，主角就是霍普。 而雷明顿的情报是错的，那么图灵能否理解为，雷明顿已经输了一步？ 信息太少无法进行更多的分析，这两只斗兽也仅仅只是干活儿的而已，内容上是否被雇主透露了真实信息还存疑，但图灵很确定一点—— 雷明顿没有将详细的信息告诉自己，并且隐瞒了很多关键的事情。 如果这两只斗兽的信息属实，那么这场突兀的口粮争夺战，甚至都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造成如今险象环生，不得不加速妖械转化的情况。 雷明顿必须要背这锅。 至于眼前这两个家伙…… 看了眼唯唯诺诺的两只斗兽，图灵身上一阵闪烁，伪装的全息影像即将亮出真身，准备随手灭掉。 就在这时，隧道内传来沉重的回响声，那声音撞击在隧道的墙壁上，左右上下反弹，高速靠近—— 图灵很清楚这是谁的声音，两只怪兽也是闻声一震。 巨型的黑色肉弹腾空而起，顺着两只怪物凝固的视线狠狠砸落在它们的身后，略微张开的内里露出一对鲜红的双眼。 “你……” 刚刚发出声音的瞬间，属于西别托的外形瞬间粉碎，图灵的身躯弹跳而出，重刃尾切割着火花环状斩向依德！ “是你……？！” 第三百六十章 杀死 利刃和球形钝击两辆相撞，黑色浆液被瞬间点燃爆破，整个隧道当场陷入一片火海中！ “老子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依德的声音从浓厚的烟尘中传来，劲风吹散了尘埃和浓雾，露出其臃肿的身躯。 庞大的体型几乎将整个隧道都堵死，和其相比，和它已经达到了同一个量级的图灵却依然显得瘦小。 “果然是你这家伙……看来你好像是多长了个脑袋出来。” 依德说着，一对小眼睛瞥了眼一边已经吓傻的两只斗兽，又汇聚到图灵的身上。 它决定先干掉这个让自己蒙受耻辱的“口粮”。 “不……不是西别托……？！”“闭嘴！垃圾。” 地板应声而起，在依德肿大的爪子里化作厚重的石块随手砸碎在两只斗兽身侧。 “虽然我不知道你装成西别托的模样是为了做什么，不过……和西别托的味道可完全不一样……让我猜猜，刚刚完成突变？个子倒是挺大的……这次我看你往哪儿跑。” 依德说着，迈动沉重的步伐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向前行走着，浓稠的黑色浆液从身上流淌而下，它的身躯瞬间滚缩为巨大的球体，密密麻麻的裂缝瞬间布满整个地，传来刺耳的高速摩擦声—— 在巨大的生理等级差距面前，“口粮”遭遇“捕食者”只有逃跑的份，但是他已经明确感觉到眼前这只“口粮”是个例外。 诡异的突变速度，滑溜的手段，不能以正常的“口粮”来看待。而这直接导致了依德在镜头前的丢脸实况。 耻辱需要被清算，这次他不会给这只小动物任何喘息的机会。 “吼——！！！！” 震荡的怒吼声，庞大的生物球体炮弹一般滚动冲了上来，但是依德的眼前却没有出现对方仓皇却滑溜的逃窜，而是在一阵橙色能量波动而出的瞬间，这只体型看似瘦弱的霍克尔狠狠侧身同自己撞击在了一起！ 轰！！！ 生物组织和金属强烈撞击的巨响，肉眼可见的环形气浪从二者之间喷薄而出，就四面的墙壁瞬间炸裂，两只庞大的怪物双双暴退，偌大的空间满是沉重的脚步声—— “你？！” 这力量不对！ 它设想过对方用处更多稀奇古怪的手段逃窜，也设想过这一击直接将其碾碎，但它从未想象过，这只霍克尔能够以正面手段和自己硬碰硬。更惊悚的是，这传达而来的触感，根本不像是生存级斗兽的力量……反倒像是同级的伽马斗兽！ 心中略感不妙的依德刚刚脱离球形状态还未站稳身形，便看到眼前一花，一柄巨大的刀刃在半空中崩离着火花扩展而出，朝着他劈头盖脸地斩了下来！ 轰轰！！！！ 带着高温的利刃引爆了其身上大量的黑色浆液，爆破的火焰朝着四面八方冲击扩散而去，狠狠撞击在墙壁上爆开尘埃。在中央一片焦糊的地面上，高热的火花喷薄而出—— 依德已经重新恢复站立的姿态，死死抵御在脑袋正上方的手臂，已经被一柄红热高温的利刃切入大半，伴随着火星的喷发散发着皮脂沸腾的肉香。 “你突变到了伽马级？！这怎么可能？！” “无知，不代表不存在，你真该多读点书。” 卡在肉里的巨刃根部咔咔展开，橙色的动能瞬间激发，依德只感觉到深入手臂的伤口中传来强烈的微幅震荡，死死卡住的骨头在高速崩解—— 唰—— 高频震荡的红热刀光瞬间闪过，在几道震惊的目光中，巨大的手臂高高飞起，沉重地砸落在地面上！ 嗡—— 刃尾横挥，空气中传来灼热的气息和呼啸的声响，咔咔收拢在图灵的身后。一片肉香焦糊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同黑色浆液的恶臭交缠在一起。 “你为什么不跑呢，依德？” “我跑你妈……” 依德的声音隐隐颤抖，沉重的身躯噔噔后退，手臂整齐而平滑的切口清晰地露出内里地软组织核和碳化的骨头。 没有什么比看着自己的手臂躺在眼前更令人惊悚的了。方才还被自己追得满地图乱跑的口粮，现在居然以掠食者的姿态出现在自己面前，还让自己跑？ “别得意……真把自己当捕食者了？！” 依德怒吼着张开吻部，坚实的肌肉朝着六面扩散开来露出漆黑的口腔，大面积的浓稠黑液喷洒而出，被其轰然引爆，宛如一发又一发的火箭炮一般狠狠炸裂在隧道内，整个身躯宛如移动炮台一般漫步在隧道中，狂暴的冲击力让火海一阵翻腾，飘忽，随后爆发更加浓烈的高温，整个隧道宛若烤箱。 “吼——！！！” 震耳欲聋的怒吼下，依德点燃了身上流淌的浓浆，熔岩般的恶兽化作烈日般的火球弹射而出，在地面碾过高温焦糊的痕迹，流星般砸向火焰中的高大兽影—— 轰！！！！ 猛烈的撞击引发飞溅而出的气流，将周围的火舌搅得乱七八糟胡乱晃动，蛛网般的巨大龟裂从火焰中直直扩散到整个地面，墙面，乃至天顶，爆发得气浪清空了二者之间的火焰，露出了图灵毫发无伤的身躯。 角力开始了。依德球形的身躯高速摩擦在图灵的爪子上，密密麻麻的火花红热喷薄，随着愈发高涨的轮转速度，发出嘎吱难听的声响并将图灵的身体朝着后方缓缓推去。 甲壳和利爪的高速摩擦迸射着喷溅的火花，声音刺耳，周身的火焰噼啪作响，愈发上涨的高温点燃了依德体表零碎的黑浆，密密麻麻的小型爆破在图灵的爪前喷发着，碎石和火花弹跳在他的两颗头颅上，双腿渐渐被推出一对深刻的沟壑。 “我要把你碾成灰烬，撕烂，踩碎，最后让这场竞赛的所有看客见证你胆敢戏弄我的下场！！” “白痴……” 从身前传来的力道愈发高涨，依德宛如生物引擎般迫近极致的转速和扭力，图灵抬起自己的一只反关节后腿，在震耳欲聋的炸裂声下猛踩地面—— 轰！！！ 一处小型坑洞在脚下爆发，碎石飞溅。双腿外骨骼咔咔打开，露出内部鲜红的活性肌肉膨胀扩展而出，图灵的身躯猛然定住。 随后，在利爪仍在高速摩擦的球形前，将其缓缓向后推去。 “不……这不可能！你是什么东西？！” 咔咔咔咔咔—— 一连串外骨骼延展暴鸣的声响，前肢的活性血肉膨胀延展，推动着依德化作的高速火焰球体朝着前方缓缓前进，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到在依德的怒吼声中，绽放出积蓄已久的狂暴动能冲击，将其宛如炮弹一般轰击而出—— 轰轰轰轰！！！！！ 囊肿魔鬼化作的高速球体轰然砸穿了隧道墙壁，随后是下一堵墙，又一堵墙……在这一瞬间，它的身躯跨越了大半个竞技场地，穿透了不知多少的大型管道，轰鸣不绝的炸响和建筑坍塌在耳边疯狂咆哮，最后终于狠狠砸倒在地面，翻腾在一片废墟中静止。 原地，前肢和后腿膨胀的活性肌肉回归内里，外骨骼重新卡和覆盖，在一阵橙色的波动下，图灵身上密密麻麻的机械传动渐渐停止。 晃了晃两个脑袋，图灵依次嘶鸣： “我是什么东西？” “当然是科学家。” 现在这具身躯，每一次来自外力的撞击都会提供大量的动能被其吸收，而没有动能的攻击，等于是没有攻击。依德的所有手段，只要没有超出图灵体内动能腺体的上限，那么就毫无意义，反而一直在为图灵“充电”。 此刻完全由活性肌肉驱动的强大素质为基底，将依德的做功全数奉还，半个地图就这么塌了。 右边的脑袋瞥了眼侧面，余烬燃烧的火焰中，早已不见了那两只斗兽的踪影，图灵没有在意，迈动沉重的步伐穿过洞口，朝着眼前至少长达一公里的物理隧道缓步前行。 嘭。 嘭。 嘭。 如此巨大的冲击和震动，除了其他两只捕食者，没有任何“口粮”敢靠近。 绝望的脚步声在依德的身前停下，它浑身上下崩裂着鲜血，身躯颤抖着想要从地上站起。但重伤的它实在是难以让这具只能依靠球型滚动作为移动手段的身体动起来。 “你的突变器官，我就收下了……” 在依德的视线中，那柄巨大而厚重的尾刃高高扬起，骨节一般咔咔伸长扩展开来，锋锐的顶端反射着隧道的微光，在它的目光中高速放大—— “不……我……” 撕拉—— 巨大的利刃在它的头前停下，密密麻麻的崩裂声从图灵的四面八方传来。 妖神头颅扭动，勘测到密密麻麻的动量波动，它们来自那些深入隧道触须，此时正在高速收回，崩解。 三分钟的时间快要到了，西别托应该不想让王庭卫队介入，也就是说…… 实况信号恢复了。 …… …… 场外，观众席上一片惊叫声，排山倒海般一浪高过一浪。 看着下方的全息实况，伊利亚特震惊地瞪大了双眼，就连身边的雷明顿也是目光怔怔，难以掩饰。 巨大的尾刃落下，在喷溅的血液和黑色浆液中刺穿了囊肿魔鬼的头颅，妖神头颅低下，将一枚意识堆栈甩向高空，再被另一只头颅接住。 布雷泽杀了一只捕食者！一只伽马级的斗兽！ 还有那明显膨胀了不少的身形体积，外形大变的外骨骼，两只迥异的怪兽脑袋…… 伊利亚特擦了擦闭上的嘴，将十几秒钟口腔暴露在空气下而产生的唾液咽了回去。 这三分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三百六十一章 反客为主(一) 两颗脑袋…… 绷直的脊背缓缓松懈了下去，雷明顿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注意自己此刻的事态后，收敛了表情。 “我的天……它是怎么突然长得这么大的？！” “该死……我就应该押这只斗兽的！它竟然干掉了一只捕食者！” “但是它为什么会有两颗脑袋？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斗兽？” “别奇怪老兄，以前还出现过四个头的，虽然两个脑袋也很少见就是了……该死，这只怪兽如果能在剩下的时间里活下来，老子一定要入它的应援团！长着两个脑袋的家伙干掉了捕食者！天，这实在是太酷了！” 没错……脑袋多并不是没有出现过，但的确少见……甚至是稀有。 将嘈杂从耳边抛开，雷明顿静下心来，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打量眼前这只斗兽。 全息影像中地双头怪物此刻的体型已经达到了掠夺级的常规重量级，就算放在整个伽马级里，也是中游上下的水准了。但是它三分钟以前还只是一只生存级斗兽而已……等等，它甚至还只是阿尔法级！ 想到这，雷明顿猛然一怔，差点又控制不住脸上的失态。 看着全息影像中的怪物在杀死了一只强大的对手后，悠然地弹出爪子，开始解剖尸体，抛开其外表的特殊性，以及诡异的成长曲线不谈，这家伙的心理就完全异于常人。 并非普遍挣扎求存的底层怪兽，也并非霍普那样向往荣耀的梦想型，更不是放纵恶行，享受杀戮的亡命之徒…… 虽然已经达到了十二米的长度，但其体积和横竖都是十多米的依德相比还是显得有些若不惊风。这家伙解剖尸体的动作就像是手术台上的自动化机器……精准，而且效率。这样的心性……也许他会很适合另一种安排。 在心中做出了某种决定，雷明顿的脸上重新绽放微笑。 雷明顿的出线名额已经定下了，而其出众的表现，势必会吸引其他两名捕食者，就算他不再理会和自己的交易，但霍普的安危应该能够得到保障。 想到这，雷明顿心中的沉重彻底卸下，整个人显得无比轻松。 而一边的伊利亚特呢？ 在经过最初的呆滞，震惊后，随之而来的是汹涌的喜悦。 反客为主，干掉一只捕食者！布雷泽又一次带给了他惊喜！ “没有什么是布雷泽做不到的……” 他的脑海中突兀地冒出了这样一句话，不过他很快便一笑了之。 超限斗兽场，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但至少这一次……布雷泽很快就要出名了。 而且是出大名！名扬天下！ 这么多年的赛事，能够在口粮争夺战中杀死捕食者的选手屈指可数，想来想去伊利亚特唯一能够想到的只有那个代表着竞技场荣耀的存在——克贾卡。 克贾卡做到的事情……自己的搭档也能做到…… 这个想法让他热血上涌，而身边一阵阵爆发的人潮更是让他脖颈涨红，忍不住加入其中，宣泄释放的情绪。 …… …… …… 鲜血淋漓的爪子掏出了一枚三米左右的脏器组织。 图灵端详着这枚摊在手心，除却鲜血外还流淌着浓稠黑色浆液的东西，凶御笼手切换到科研模式，剖开一道几十公分的小缝，比对着地上的尸体内部样本进行了短暂的研究。 “这些东西……居然是脂肪。” 注视着浓稠的黑液从爪子上滴答而下，图灵轻轻甩了甩前肢。 囊肿魔鬼依德体表流淌的黑色浆液，是其身体中的脂肪。这些脂肪的作用非常奇特，通过体表的皮下组织喷射出去，由于其易燃的特性，很轻松就能够点燃，并产生爆破和剧烈燃烧的效果。 而这些脂肪作为燃料，其温度也比普通的火焰更高，而其源头，就是通过图灵此刻爪子里的身体组织来达成的。 简单研究了一番，图灵张开左边的大嘴，将自己所需要的材料和爪子上的脂肪腺全数吞了下去，喉头鼓动之间，储存在了内部的生物颊囊中。 这地方不宜研究，存起来再说。 依德身上并非只有这一个突变器官，但其他器官都联通着全身的组织，图灵只能储存这一份。 依德尚且如此，其他的两个捕食者身上，好东西应该也不会少了。而他之所以现在还留在原地，正是因为…… 嘭…… 嘭…… 嘭…… 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图灵缓缓回身，看到一颗巨大的头颅从自己打通的墙壁中探了出来—— 整块骨板构筑的头骨，标枪般的长牙，没有双眼，没有鼻孔，也看不到耳朵。 尖啸者格林。 “……是你？” 格林探着脑袋从墙壁内钻了出来，猛然一怔： “这个味道……依德死了？它的信息素残留……依德死了！” 它的身躯猛然颤抖，随即便是一阵愤怒涌上大脑： “是谁杀了他！是谁？！是谁杀死了捕食者？！” 格林噔噔上前，尖刀般的利爪刮擦过图灵体表的外骨骼，带起阵阵火星—— “告诉我是谁干的！否则我就撕碎你！” 看着近在咫尺的兽吻，图灵眯了眯八只眼睛，两个脑袋齐齐传出声线不一的话语： “看来你还真是个瞎子……” “你找死……” 下意识的话音未落，格林顿时感觉到一阵古怪。 它并非没有视觉，只是它的可视范围和视力水平都偏低。 它是通过特殊的声音识别器官和信息素来判断周围环境的。此刻，它感觉到异常的手感，和略显奇怪的视觉。 眼前这只“口粮”，似乎和他的体积高度相似……甚至根本不像是一只“口粮”。 还有眼前这模糊的重影，对方的脑袋起来像是有两个一样。 但它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只感觉到纤细的腰部上多了一抹冰冷，随后便是一阵钻心的剧痛——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直接冲上来主动送死的家伙……” 噗——！！！ 飞溅而起的鲜血和肉块，他只感觉到腰侧被一只利爪瞬间洞穿，狠狠撕裂下一大块组织！ “你？！“ 格林身形狂退，跌跌撞撞地撞塌一块残破的墙壁：“这股力道……你破开了我的骨板？！你不是“口粮”！” “不用这么惊讶，我只是长得稍微着急了点儿。依德身上的突变器官很有意思，现在，我开始好奇你的了……” 刚刃摩擦，高速发红，迈着沉重的步伐，妖神头颅亮起红光，密密麻麻的机械传动从头顶一直蔓延到尾部。 “是你……你杀了依德？！这不可能！！！” 格林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惊讶，因为伴随着刚刃呼啸空气的锋鸣，一道巨大而灼热刀光已经劈头盖脸地朝着他纵斩而下！ 第三百六十二章 反客为主(二) 利爪挥动，二者之间爆发汹涌的火花，感受到爪子上庞大的力道和极高的温度，格林仅仅接触一瞬便当场跳开，措手不及地荡起一片烟尘： “你……突变了……不，不对……你身上的信息素只不过是贝塔级……不，阿尔法级？！这不可能？！” 格林凄厉地叫唤着，噔噔后退的足肢荡起一片烟尘，下意识探出长爪，却感觉到右肢一阵空荡荡的触觉，顿时抬起爪子—— 在它模糊的视线中，那只爪子发出恶臭难闻的焦糊气味儿，五根爪子不知何时已然断裂，镜面般平滑的切口上一片烧焦的漆黑。 “你……” “吼——！！！！” 双头交响的尖啸震荡耳膜，灼炎的尾刃再度袭来，划过火红的锋芒斜向杀来，格林不敢再与之硬拼，慌忙朝侧面窜出，沉重而庞大的身躯隆隆滚落在地，迅速起身的同时，标枪般牙齿龅出的利嘴爆发刺耳的尖啸声—— arrrrrrrrrrr————！！！！ 刺耳的音浪球形扩张，整个隧道陷入肉眼难辨的高频震荡中，碎石密集洒落，图灵摆动着巨刃长尾的身躯也出现了明显的停滞，宛如醉酒般原地摇晃，噔噔踩烂地面，格林暴起的身躯出现在眼前，闪过寒芒的利爪狠狠刺向图灵的下腹—— 嗙——！！！ 强烈的反震感从刺出的利爪上传来，格林噔噔后退，就连尖啸声也短暂地卡顿一瞬。 它感觉到自己的爪子此刻震成了音叉，发出嗡鸣难辨的低音。 下一刻，一片密密麻麻打开的机械在它的模糊视觉中高速放大，一块块外骨骼翻转形成的钝突撞角狠狠冲击在它的脸上—— 啪——！！！ 侧背外骨骼构成的钝突全面碾入它纤长的面骨，血肉塌陷，牙齿崩碎，最终深深没入其中，伴随着崩裂飞散的骨茬和鲜血，爆发狂暴的橙色冲击—— 轰！！！！ 格林的身躯宛如被高速行驶的列车径直撞击，身躯狂暴地倒飞而出，瞬间坍塌眼前的墙壁，翻滚的身躯在地面上崩飞喷气般的飞尘，悬头吊脚接连撞碎数道墙壁，最终狠狠砸倒在一片碎裂的小型废墟中！ 咔咔咔—— 密密麻麻的金属翻起，合拢，图灵的背侧重新恢复常态，不知何时亮起红色指示灯的声纹接收器耳朵也恢复正常。 现在这具身躯，所有的声音都由妖神头颅接收并传导处理，对现在的他来说，屏蔽听觉，仅仅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沉重的步伐带动庞大的身躯，图灵缓缓拨开墙壁的洞开，撕裂一片洒落的建筑碎片，均匀而快速地靠近那片蠕动的废墟，看着格林塌陷的面骨从中窜出，发出凄厉的惨嚎，但随心所欲开启听觉屏蔽的图灵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撕心裂肺嚎叫的格林在他眼中就如同可怜的哑剧，看着哑剧主角放弃哀嚎，从废墟中慌乱地爬出，连滚带爬地冲向隧道，图灵脚下的地面瞬间坍塌，庞大的身躯瞬间消失在原地，在一连串地面塌陷的密集爆裂声下冲向格林。 夺命狂奔的格林强忍着面骨的剧痛，奔逃的途中频频回头望向后方，只看到四对猩红的目光在昏暗的灯光下宛若流星摇摆，曳动的尾刃绚烂死亡的辉光，带着火红的轨迹撕裂了空气和墙壁，飞旋而来！ 噌！！！！ 一道巨大的刀痕横跨弧形墙面和地板，火花迸射着留下高温灼炎的痕迹。格林轰隆隆翻倒滚动，背部多了一处从高温的金黄转化至焦糊的平滑切痕，以此生最快的速度从滚动的状态爬了起来，它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冲进了拐角。 图灵轻轻拔出没入另一边墙壁的刀刃，猛力挥动之间在妖神头颅的咬合间高速擦过，一片火星迸射下将略有冷却的刀光再度磨至橙红，隧道隆隆震动，十二米长的巨大体型摇曳着红色的八眼撕裂了前方的拐角。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这一互相转换了。 格林的脑海中满是鲜红的杀意眼眸和挥舞的灼热刀芒，它现在只想知道怎么才能逃离这只恐怖怪兽的刀子。 格林只听到身后频率极高的跑动巨响，它能够想象脆弱的地板在汹涌的踩踏下片片爆裂，也能想到自己被那尾巴切过的后果，这让它一遍又一遍地忍下面部地剧痛，一次次加快自己的速度，寻找着一切足以逃离地条件。 但宽阔而深邃的隧道，这长度宛如天生为追杀而生，眼前是一片没有拐角地死亡赛道，它已经感觉到身后充满暴虐杀意的注目。 怎么办？怎么办？！ 速度，它不够快，在它已经有所损伤的头部传感中，对方的位置已经越来越近。 力量，那恐怖的防御和撞击才发生不到一分钟，它不可能拼过这个纯粹的怪物。 声波已经被对方以不知名的手段免疫，躲藏对于这片优于捕食者的地方来说更是天方夜谭！ 等等…… 捕食者…… 我才是捕食者…… 它的大脑出现了一瞬间的宕机。 就在那冲突爆发的一刻，就在它发现这只‘口粮’远胜于自己这个‘捕食者’的时候，双方的位置似乎已经调转了。 漫长的直行通道，只为追杀节目而生的环境，这对于捕食者来说天时地利般的地形已经成为了架在它脖颈上的铡刀，顶在后脑勺上的枪口。 呼—— 呼啸而来的刚刃打碎了迷蒙，将它唤回现实—— 清晰的灼烧和刺痛从背后传来，它在这这一刻永远地失去了尾巴。格林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它的血肉被切断，烧糊，在敏感的听觉中传来细胞炸裂的呲呲声响，强烈的求生欲望让它抛弃了所有的杂念，这一刻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忘却了痛苦朝着生存冲刺，而就在下一刻，冰冷的声音宛如倾盆大雨狠狠地砸在它的头上—— “哔——” “哔——” “哔——” “请注意，第二回合开始。” 红色的灯光将整个世界包裹，刺耳的警报声宛如惊雷炸响，让它每一根骨头都发出尖叫—— 第二次追猎开始。 但它已经不是猎人了。 …… …… …… 观众席。 炸雷般的呼喝声一浪高过一浪，来自中央的播报声都被淹没在这股人潮之中。 我看到了什么？ 伊利亚特这样询问自己，这同样是其他看客从大脑深处爆发的自问—— 一只口粮正在追猎一只捕食者！ 他们从未见过这样戏剧的节目，也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口粮”，疯狂追杀着格林的布雷泽就像是一枚分子级引线，彻底点燃了他们的多巴胺。 “杀了它！”“杀了他！”“杀了他！” 伊利亚特发誓，他从未见过这样疯狂的一幕，他只感觉双手颤抖，握不住挡板的围栏，狂热的情绪刺入大脑，核弹一般爆发，眼前这一幕，注定会是载入史册的景象！ 他无法想象在这一战后，布雷泽的名气会达到怎样的高度，而这带来的又是怎样的利益与收获—— 更多的推广，更好的住宅，设备更加先进的生理整备间，资金更加雄厚的投资商，来自图密商会总部的关注，甚至能够为布雷泽带来更多的自由…… 而这之后，作为经纪人的他也能够实现自己的目标，梦想……这一切都是这个传奇般的搭档带来的！ “没错……传奇，他一定会成为传奇！比克贾卡更具荣耀的传奇，拥有自传的明星斗兽！！！” 伊利亚特抛掉理性，加入了看客呼啸的喝彩声中，为自己的搭档兴奋，雀跃。 和汹涌的人潮相比，一边的雷明顿则显得格格不入。 他像是把自己摘除出了看台，端坐在云层上俯瞰下方，冷眼旁观。 但只要是拥有情绪的人，就会被人群的情绪所入侵，带动，随之兴奋，雷明顿也是如此，不过他想到的是另一点—— “这家伙……不会想要把三个捕食者全部杀光吧？” …… …… …… arrrrrr——————！！！！！ 格林爆发发疯般的惨叫声，宛如疯兽一般向前冲刺。 突然到来的二次追猎，就像是压垮骆驼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在这一刻，它依然丧失了理智，沦为最纯粹的野兽。 碾碎地面的高频率奔跑，一次又一次从背后传来的呼啸和高温都让它陷入了疯狂，癫狂的身姿让它的身上多出了更多的伤口，也让它躲过了数次致命的攻击，地面在追击者的追猎下崩碎，一道又一道深刻的切痕追逐着它的身体，最终在掠过一处光亮而安静的全息影像时，那思维短暂地回到了它的大脑中，让他浑身上下的细胞都为之颤抖—— 在它前方的拐角处，有两枚红点，一大一小。 欣喜若狂的情绪填满了大脑，格林不顾一切地冲向了终点——那个已经跨越了大半个走廊，并不算遥远的拐角。 “西别托！！！救我！！！！” 本就凄厉的嗓音更加嘶哑难听，就像是指甲摩擦着粗糙的琴弦，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了它的前方—— 人形的怪兽身躯，白色的骨面看不到任何五官，但其身姿同样张皇失措。 那是霍普。 隆隆的震响下，当霍普看到一只样貌恐怖的怪兽迎面而来时，它的内心是绝望的。 然而当那只怪兽从他的头顶掠过亡命狂奔，露出了后面的追猎者时，它愣住了： “布雷泽？！” 眼前这只生出双头，迸发流星般红光的双眼的怪兽让他无比熟悉，但他不敢确定。 他无法想象在短短几分钟内，这个熟人身上会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令人望而生畏的巨大体型，这是活生生的捕食者，伽马级的斗兽！！！ 霍普的出现没有让图灵出现一丝一毫的停顿，而是反关节后肢猛然展开，活性血肉膨胀露出，绷紧而爆发的同时炸开奔涌的动能，带着汹涌的狂风高高跃起倒向攀附奔跑在天顶上，随着轰然下落的身躯，红热的刀光从天而降！！！ 哧——！！！！ 刹那闪过的红热，飘散而出的青烟，还有升腾而其起的炙热。 高频振荡的高温刀刃瞬间劈过格林残破的身躯，一拉到底狠狠砸入地面，崩飞冲天的火星！ 那具身体仿佛石化了，属于生物的活性从它的身上高速流失。红热的刀刃摩擦着火花，随着图灵扭动的后半身悬起，摇摆在他的身后，两面切痕整齐而焦黑的身躯分而倒下，激起震荡的尘埃。 “你……” 熟悉的扭曲声调，漆黑的菌丝怪物缓缓掠过拐角，看着图灵收回刀刃，妖神头颅将其咬入口中，打磨喷薄的火花。 “你杀了格林……这不可能……” 刃鸣呼啸，打磨下的流体岩浆从钢牙的缝隙中流淌而下，四对目光无言地注视在西别托的身上。 下一刻，西别托身上的菌丝暴涨狂舞，强烈的威胁感无孔不入地钻进西它的身躯，让其瞬间宛若流体般砸落在地面上，朝着后方大面积挪移而去—— 轰——！！！！！ 无形的橙色冲击波将整个隧道路口瞬间摧毁，密密麻麻的菌丝四面八方地飞溅而出，宛若爆裂的浪花—— 动能冲击！ 啪！ 巨大的反关节后肢轻轻踩在格林的尸体上，将那枚堆栈体彻底碾碎。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你就是下一个可能性。” “狂妄！！！” 西别托的身躯在瞬间重组，弹簧般拉神，大面积张开，铺天盖地地朝着图灵卷了过去，但一道灼热的刀光横扫而过，那极致的高温和锋锐的嗡鸣让西别托浑身上下的菌丝都陷入狂乱，它不得不放弃攻击，化作一大团无可名状物擦过灼热的刀光，焦糊炸响的滋滋声中如流动的影子一般缩回后方，重新构筑： “你……你的信息素变了……”“给我跑。” 突兀的双声道回响打断了西别托的话语，它猛然一愣： “你说什么？” “我说……” 图灵猛然向前一步，足肢落下的瞬间，动能爆发，地面炸裂—— “不想死，就给我跑。” 第三百六十三章 决战 跑？ 在短暂的错愕后，一股强烈的愤怒涌入西别托的大脑，躁动了身上每一根菌丝： “跑？你让我……跑？” 回应它的是一抹炙热的刀光，西别托爆发一声怒吼，万千菌丝暴动而起，凝聚成一大股黑泥触手同高温的刀刃狠狠对撞在一起—— 啪！！！！ 撕裂的黑泥，菌丝在高热下噼啪作响，化作焦黑的碎屑四散飞溅，图灵的身躯在驱使刃尾的环状驱动下悍然冲入了漫天菌丝中，利爪噌噌张开，机械嘶鸣，直取西北托的身躯中心！ “吼！！！！” 密密麻麻的牙齿在菌丝凝结的混沌中张开，铺天盖地朝着怀里的图灵笼罩而去——这单刀直入的自信宛如对西别托最大的藐视，它势必要将这只胆大妄为的“口粮”扼杀在顷刻间。 然而下一刻，图灵身上密密麻麻打开的外骨骼中迸发出橙色的无形波浪，一圈球形能量场瞬间炸裂，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漫天张开的大嘴瞬间崩裂，瓦解，化作一根根粘连的菌丝被动能撕裂，如漆黑的烟花般炸裂在半空中—— 短暂的交锋在转瞬间结束，图灵已然钻入那重重黑泥的中心，锋利巨大肘刃撕裂了包围而来的一簇菌丝，噌噌张开的利爪高频颤抖，宛如切豆腐般撕裂了菌丝，吸收动能将西别托的膨胀攻击的完全无效化，最终在嘶啦作响的菌丝切断声中划开宽至数米的超大裂痕—— 空的。 目光聚焦在裂口的深处，那里密密麻麻，满是菌丝，斩断又重新结合，但里面是空的。 没有西别托那疑似本体的深灰色外形。 啪—— 噼啪作响的菌丝爆裂延伸，化作四团巨大的黑泥触手从图灵的头顶四面八方袭来！ 被这一幕笼罩，图灵妖神头颅红眼闪烁，背部打开的外骨骼层层翻起，萦绕着闪烁炸裂的橙色火花，猛然弹跳而起，朝着侧上方一团黑泥狠狠地撞了上去—— 铁山靠。 嘭！ 一声轻响，橙光收缩，随后轰然炸裂—— 轰——！！！！ 一具深灰色的身躯发出冲天的惨叫，在炸裂开来的无形气浪中朝着后方激射而去，在粘连在身上的菌丝层层剥离的状态下，轰然撞碎了隧道末端地墙壁，狠狠地碾入后方的空间，激起冲天的尘埃！ 那才是西别托的本体。 后方的霍普已经看呆了。 他看着双头的怪兽朝着西别托撞碎的大洞缓步走去，灼热的重刃尾在身后摇摆，将那些发出惨叫的菌丝撕裂，烧成焦炭和残渣，最后前肢抓住那塌陷的大洞，狠狠撕裂开来，踏着沉重的步伐钻了进去。 好强…… 太强大了…… 他愣愣地看着这个十分钟前还和自己东躲西藏的“队友”，此刻一个照面便将整局死亡竞赛中最为强大的对手击溃。还有周围那布满裂痕的墙壁和地面，被高温刀刃擦出的恐怖刀痕，强大力量下踩出的巨大脚印…… 它真的，只是一个生存级斗兽吗？ 在原地傻傻地呆立了几秒后，霍普豁然想起了一件事—— 以“口粮”的身份杀死一只捕食者，将会得到一项特殊的竞技场里程碑…… 而布雷泽已经杀死一只了。 而现在，他正要去杀死第二只…… 白色的骨片面具一番鼓动，霍普迈出脚步，跟在了那视线尽头即将消失的尾尖后。 …… …… 在西别托被砸入墙壁的那一刻，观众席上爆发了这场死亡游戏中最为高昂的欢呼。 他们等待的一刻终于到来了——原本弱小的“食物”正面对上了这场游戏中最强大的存在，而且还将对方杀得丢盔弃甲，字面意义上的。 四面八方再度传来呼喊着布雷泽的声音，一波又一波扫过伊利亚特的耳边，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正在颤抖，胃部开始痉挛，大脑分泌的大量多巴胺仅通过嘶吼已经无处释放。 它要干掉西别托了…… 它真的能干掉西别托么？ 在忐忑的伊利亚特旁边，雷明顿不知何时已经五指交叉在嘴边，就连他自己也未注意到： “和我猜的一样……布雷泽真的准备把三个捕食者全部干掉……他想要那个里程碑？但是西别托身上的菌丝，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独立于其本体而存在的生物，正因如此，西别托才是这场比赛中最为独特的那一个……他可没那么好杀。” “里程碑？” 听到布雷泽自言自语的伊利亚特扭过头来， “没错。”将伊利亚特因极度激动和忐忑的心情而有些眼角抽搐的表情看在眼里，布雷泽回过神来，注意到自己此时因沉思而放在下半张脸前的手掌，顿时松开来。 “事实上……布雷泽已经胜利了。” “它成功杀死了一只捕食者，这已经构成了他获得胜利的条件，并得到一尊极度珍贵的里程碑，但是……在一场比赛中杀死三个捕食者，它将得到对于王廷恶兽来说，也未曾有幸见过的最高荣耀之一，而这项里程碑，就连克贾卡也未曾拿到过……” “你的意思是……” 一大口空气憋在了伊利亚特的胸口，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不敢确认自己是否有足够的心态和能力来应对那东西带来的荣耀和利益。 在短暂的窒息后，带着难以平复的心情，他颤抖的目光聚焦在了下方的全息影像上。 布雷泽，搭档……一定要赢啊！ …… ……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打穿的隧道另一头，枯木般深灰色的身躯站立在昏暗的灯光下，稀疏的黑泥菌丝在西别托的身上缓慢流淌。 这是它的本体，和其完全状态的体积相比并不算大，只有十米不到。 那张第一次暴露在空气中的面孔宛如腐烂枯木凝结成的人脸，黑洞洞的眼眶中看不到晶状体的存在，宛如死气沉沉的骸骨。 下一刻，一道橙红的弧光撕裂在那张面具上，西别托狂退数米，眼眶中喷薄而出的漆黑菌丝构筑鼓胀的防护层，在高速的碳化中勉强化解了图灵的袭击，并带着身躯噔噔踩踏在地面上。 收回刃尾，妖神头颅红光闪烁，利齿将刀刃咬入嘴中，刚刃研磨。 此刻的西别托，在图灵的眼中是另一个模样—— 密密麻麻的橙色流光从那些黑泥上闪过，他看到了所有菌丝的动量，自然能够分辨出，在大量的菌丝包裹中，体积最大的那一团，根本不是西别托的本体所在。 菌丝就像是一滩又一滩的水，宛如容器一般将西别托的本体包裹在其中，并借着可以分离的特性做出各种融合又分离，流体运动的假象。 但这实质是西别托转移本体的手段，在图灵的眼中根本无所遁形。 而他也没有废话的必要 外骨骼展开，活性肌肉膨胀，后肢爆发庞大的动能炸裂地面弹跳而起，十二米身躯舞空旋身，高热的刃尾带着狂暴的气浪纵劈而下—— 刹那间，一道黑影从后方的洞口豁然钻出，以闪电般的速度爬行疾走在墙壁上，瞬间来到天顶狠狠扑在了图灵的身上！！！ 蹭——！！！ 浓稠黑泥包裹的利爪在外骨骼表面擦出喷薄的火花，图灵反关节后肢侧向猛踩，动能炸裂之间炸开无形的橙色气浪将二者瞬间分开。 图灵悠然踩踏在另一边的弧形墙璧上，留下一道巨大的脚印，一个弹跳砸落地面。而袭击者则狠狠砸在了对面的墙壁上，一阵细碎菌丝迸射之间缓缓滑倒在地。 当辨识出来袭者的模样时，图灵那一对声纹识别器顿时亮起鲜红的指示灯—— 尖啸者格林。 或者说，已经死去的格林的肉体。 它发出骨节噼啪作响的怪异声音，以诡异的姿态扭曲着站起，菌丝在它的身上蔓延，穿插，宛如提线木偶一般延伸着一簇黑泥，就像小小的溪流，隐藏在昏暗灯光的角落中连接在西别托的本体上。 “真觉得你赢定了吗？！你以为你赢定了吗？！” 西别托的身上翻滚着重新生殖而出的菌丝，以极快的速度包裹着身躯，声音逐渐恢复之前的扭曲：“现在，是二对一……” 轰！！！！！ 话音未落，之间一道无形的气浪席卷整个隧道，狂暴的动能将格林的尸体瞬间撕裂成漫天的血肉，如同暴雨般喷溅洒落在四面八方！ 西别托愣住了。 图灵铿锵闭上爆发动能冲击的妖神兽吻，八只眼睛锁定在西别托的身上。 你还有什么招数？ 地面震动，刃尾摇摆冲刺，庞大的身躯宛如势不可挡的战车，发出回响的双重嘶鸣朝着西别托狂奔而去，后者噔噔后退一瞬，浑身上下的黑泥裂开密密麻麻的大嘴，发出扭曲的咆哮声并逐渐变得尖锐，同回旋而来的巨大刀刃狠狠撞击在一起—— 没有任何悬念，哪怕菌丝已经收束拧紧，在高频震荡的灼热刀刃面前也没有造成任何阻碍，带着飞屑和扬尘抛飞而起，深深刺入了西别托的身躯中，在撕心裂肺的惨叫下，一只手臂带着喷溅而出的绿色血液抛飞而其—— “吼！！！！” 猛烈的剧痛让西别托不再有所保留，菌丝狂暴地涌出，在四面八方凝结成一具又一具的身躯—— 那是一个个造型不一的斗兽，仿佛真实再现，又像是菌丝拟态而成，图灵看到了最初那个独角怪兽，它们咆哮着，嘶吼着，宛如见血的僵尸般朝着他冲了过来。 动能在后肢爆发，图灵向后弹跳而起崩裂落地，重刃尾高高扬起极致紧绷，外骨骼弹起收缩，整个身躯在下一刻爆发高速的环形轮转，带着强烈的劲风将四周的斗兽身躯在顷刻间切成数段！ 利爪踩烂那些菌丝构筑的身体再度靠近怒吼的西别托，抵近距离的贴身作战下，一记动能爆发的铁山靠便撞了上去，西别托无处可退，菌丝层层扭紧，一面灰白的骨质盾牌从内钻出构筑，同图灵身躯撞击的一瞬间炸裂崩碎开来，它噔噔后退，菌丝爆裂中构筑更多的斗兽身躯—— 三道黑影如沸水翻滚一般在图灵的四周升起，发出声调不一的吼叫声扑了上去，利爪，动能，撞击，它们瞬间溃散。西别托还想再发出吼叫，一道震耳欲聋的裂解声波瞬间将它的身躯笼罩在其中，浑身上下的菌丝不受控制地暴动起来，宛如长毛的刺猬，又像是枚鞭毛舞动的超大型病毒，在一击侧身扭动的纵斩下被狠狠撕裂—— 噗——！！！ 喷溅而出的绿色鲜血冲天而起，包裹在黑泥中的灰白色身躯斜向分离，一左一右扑腾在在地面上，在巨响中激起冲天的尘埃！ 第三百六十四章 胜利者 哗—— 观众席上密密麻麻地站起看客，他们为这一刻嘶吼着，大叫着，呼唤着布雷泽的名字，一浪高过一浪—— “他做到了……他杀掉了西别托！甚至……很简单！！！！” 伊利亚特张开双臂雀跃不已，想要冲向身边的雷明顿，却出现了明显的迟疑，又放下双臂，绷紧肌肉疯狂地鼓掌。 然而就在这时，身边的雷明顿却冷不丁地泼了一盆冷水： “现在高兴未免有些太早了。” 雷明顿说着，瞥了眼自己身前的看客全息影像中，愣愣地伫立在隧道中的霍普，在心底叹了口气，挪到了西别托的位置。 “西别托……没那么容易倒下的。” 仿佛顺应了他的话语，刚刚爆发的人群又窜起一片惊叫声，有人开始高吼西别托的竞技场称号—— 混沌裂口。 嘶啦…… 嘶啦…… 嘶啦…… 尸体在攒动，隧道在震动。 图灵两颗头颅扫视四周，看着密密麻麻的菌丝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在一瞬间蹿过自己的脚下，头顶，两侧，朝着西别托断裂的身躯疯狂涌入，膨胀，汇聚—— “在和你接触一瞬间我就知道……你那把震动的尾巴，我奈何不了。” 缓缓膨胀而其的无数菌丝发出扭曲沉闷的声响，逐渐汇聚出巨大的身影，一团漆黑的混沌在隧道中膨胀，生殖，并展开无数怪异的特征—— 粘滑的蹼状利爪，虫子的刀足，格林的头颅，依德的漆黑粘液…… 除此之外，还有大量图灵从未见过的怪兽特征。 看着地上密密麻麻冒出的细小菌丝，图灵明白了。 在和西别托战斗的这段时间里，对方一直通过埋藏在整个建筑中的菌丝，将这场死亡游戏中的所有尸体以未知的手段吞噬，吃掉，并吸收再现。 而其身上，那些图灵从未见过的外形，还有刚才不断冒出的各种怪兽模样，都是西别托曾经吃掉的斗兽。 这才是西别托的菌丝最核心的能力。 它咆哮着，那一团黑泥般的躯体完全没有了固定的形状，挤满了整个隧道。一颗又一颗的头颅从他的身上冒出，发出刺耳难听的咆哮声—— “知道为什么，西别托参加过的口粮争夺战从未有生还者吗？！” “因为他们，都进了我的肚子，成为了全新的我！！！！” 万千头颅嘶吼，震动着整个建筑，密密麻麻的石块从天顶落下，仿佛大地都在震动—— 看着身躯依然在膨胀，将整个隧道彻底挤满的西别托，图灵扬起呼啸的巨尾，将其放入了两颗头颅的咬合中。 呲呲呲—— 外骨骼弹起，流转密密麻麻的橙色电弧，金属涌向尾部。两张口腔将巨刃豁然有咬紧，以及其缓慢而艰难的速度研磨而出，喷溅炽热的火花。 动能在传导，随着腺体的波动全数涌入那只尾巴，一股狂暴的力量在缓缓浓缩，汇聚，直至炸裂…… “死吧！！！！” 混沌的身躯宛如洪水，排山倒海般的兽吼吞没了隧道，劈头盖脸地要将图灵吞噬。 躲藏在洞口后方的霍普愣愣地看着宛如世界末日般地一幕，那恐怖的混沌就像是最深沉的噩梦中的场景，而就在下一刻，一抹极致的光亮将眼前的黑暗尽数撕裂—— 呲呲呲呲呲——— 金属摩擦到极致的刺耳嗡鸣，仿佛刺破噩梦的尖啸，他看到那赤橙的尾巴发出烈日般的高温，那温度扭曲着空气和近在眼前的混沌，随着喷薄而出的火花和旋身而出的庞大身躯骤然爆发—— 轰！！！！！ 热浪和光芒扭曲了空气，刺耳的刀鸣将一切嘶吼吞没，一道占据整个隧道宽度的巨浪般的刃光将视野填满，将地面崩成了裂块，一层层向外推进，爆发。隧道在坍塌，那混沌的怪兽在接触的瞬间便在尖叫中化作焦炭，爆裂，最终被推进的庞大能量彻底吞噬，且威力丝毫不减地朝着后方扩散而去，直至跨越整个地形—— 轰轰轰！！！！！ 当震耳欲聋的爆炸结束，霍普只看到眼前一道数米宽的巨大刀痕横跨整个视野，几乎撕裂了整个地图。 隆隆…… 管道开始断裂，建筑坍塌，爆炸，隆隆崩溃，在那摧毁一切的恐怖刀光面前，整个竞技场也沦为了一次性用品——它被那一刀毁灭了。 至于西别托？ 漫天坍塌的建筑碎片中，霍普只看到一条融化的刀刃尾呼啸在半空中，滴答着流淌的赤橙铁水。一只反关节后肢将一枚蚂蚁般的堆栈体狠狠碾下。 啪！ 【检测到所有捕食者死亡，比赛结束】 【口粮存活数：2】 【正在计分……】 …… …… …… 呼啸声震耳欲聋，贯穿天顶，沸腾的人群雀跃在观众席上，撕裂着声带发出怒吼。 西别托死了，死得让人怀疑尸体是否还能够回收。 而布雷泽，一只“口粮”击杀了整个地图整整三位“捕食者”。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他们正在见证一个传奇的诞生。 随着全息影像爆发漫天的虚拟烟花，平面的图像画面浮现在中央，化作“布雷泽”那巨大的名字和称号向所有转播的频道和现场看客展示而出，冲天的喧嚣逐渐化作对那名字的齐声呐喊，一波接着一波，愈发高昂，仿佛不知疲倦。 伊利亚特浑身颤抖，肌肉宛若痉挛，当布雷泽真正做到这一刻的时候，他感觉到难以置信，强烈的窒息感堵进了胸腔，让他一阵呼吸困难。 “惊人的比赛！惊人的——斗兽！” 擂台主持人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全息影像将一位西装中年男构筑在世界中央。 他的脚下，是一块逐渐分割开来的巨大洞口，仿佛有什么正要出现。 “真是前所未有的体验，观众朋友们，你们能想象吗？从刚才开始，我的手心就一直在颤抖……它做到了！它创造了一个新的记录！从未有斗兽能够达到的记录，干掉三个强大的捕食者！我的天……难道就没有人好奇，它最后那一下是怎么做到的吗？！” 活泼的声调让看台上多了不少咒骂，看客叫嚣着让其不要浪费时间，因为接下来的时间，是胜利者出场的时间—— “那么……欢迎我们的胜利者！用你们的热情，点燃这象征着荣耀的神圣时刻！！！” 一具地台升起，双头的怪兽缓缓暴露在高亮的聚光灯下，汹涌的嘈杂在顷刻间淹没了图灵。 他扫视着看台上密密麻麻如同蚂蚁般的观众，最终落到了一个朝着他疯狂挥手叫喊的身影上—— 伊利亚特。 光影闪耀，图灵漫步在为他构筑的荣耀台上，将观众的热情抛到了一边。 不管怎么说……这场死亡竞赛算是结束了。 扬起融化了一半，此刻已经冷却的尾部，图灵的目光聚焦在内部露出的刀胚上。 刚刚那一击……有别的因素在里面。 就在这时，五光十色的欢庆灯光下，一块全息平面浮现在他的眼前。 第三百六十五章 流量明星 一串数字在高速跳动，最终定格在了“12000”的数值上。于此同时，全息投影构筑着八块朝向四面八方的大型平面，上面是图灵此刻的模样顶个的静帧画面，巨大的“1st”图标矗立在他的头顶，并在膨胀的动作效果下化作一片鲜红，至臻五彩斑斓。 这是第一名，也是冠军的意思。在图像定格的瞬间，热烈的掌声和呼啸从观众席上飘向图灵，汹涌的人声一时沸腾。 12000点竞技积分，这是口粮完成比赛的奖励，但画面还未结束。 在短暂的定格后，八面屏幕再度变化，那是依德的模样，一道巨大的红色刀痕效果划过，图像变为灰色，随后呈现出一串从零跳动的数字，一直到“1000”定格。 呼啸的欢呼声再度传来，随着三只捕食者的图像依次出现，被划掉，计分，看客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最终，高达“42000”高额经济积分在所有人的眼前膨胀，并化作一座金光灿灿的立体图像，彻底引爆了全场，将气氛推至高潮—— 那是一座奖杯，上面宛如古典壁画一般绘制着野兽互相追猎的浮雕，瑰丽而充满了古朴的味道被全息投影构筑，并缓缓旋转着。 “一场前所未有的胜利！！！一座从未现世的里程碑！现在，它属于今晚的胜利者——欺诈之刃——布雷泽！！！” 突然投影到图灵脑袋下面的擂台主持人出现，张开双臂放声嘶吼，四面八方的相应被推动到极致，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闪光灯从四周闪烁着，拍摄着这历史性的一刻。 看着那座奖杯，图灵意识到，这就是一只超限斗兽的履历，和在之后的赛制等级中另一种“货币”。 那么这座奖杯，又能够换取到什么样的东西呢？图灵想到了自己之前眼馋了很久的那项技术。 说实话，虽然眼前的这番场景很宏伟，激动人心，且万众瞩目地站立在聚光灯下，他的确体验到了明星的感觉。 但是这场死亡竞赛对他来说可并不是那么顺利且令人舒心，他现在只想拿完奖励立刻走人好好休息一番，但现场一副要为他开一场盛会的感觉让他有些打哈欠。 “那么……布雷泽先生，我能合个影吗？” 八只眼睛对上主持人激动地目光，图灵开口： “我能离开了吗？” “瞧把您急的……您可是今晚的主角，当然……马上就会结束了。所以？”主持人的声音突然小了下去，是飞在半空中负责投影的小型无人机发出的。 “随便你。” …… 厚重的舱门打开，伤痕累累的霍普从斗兽后台走了出来，尾随在他身后的还有一只斗兽，这一只模样更加凄惨，手臂都断了一根。二者没有任何交谈的欲望，快步分开了，而霍普的经纪人雷明顿似乎在此等候多时了，冲着他露出微笑： “恭喜，霍普先生，您成功活下来了。听到观众的欢呼和掌声了吗？那都是献给你们的。” “献给我们？” 没有五官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错愕，霍普轻轻摆了摆头，目光穿过宽而长的通道，聚焦在满是光线笼罩的看台外面： “那是献给布雷泽的……那是布雷泽的荣耀……” 他越过了自己的经纪人，迈步而起走出通道，看着笼罩在聚光灯下那庞大的身影，主持人对着迷你摄影机露出微笑的合影造型，身体略微低垂。 和此刻璀璨夺目的布雷泽相比，他觉得自己依然是那一团无人问津的垃圾，安静地呆在角落中。 同样是生存级斗兽，但是布雷泽却能在绝境中爆发恐怖的战斗力，一连击溃捕食者们，而自己只能在追杀下上蹿下跳，渴求苟活…… “嫉妒了么?” 雷明顿的声音出现在身侧，霍普将目光看向了自己的经纪人，轻轻摇了摇头：“没错……那样的荣耀，如此的光彩夺目，但是……” “总有一天，我会超过他的……如果没有那样的运气，没有高突变比率的身体，就用努力去弥补……我已经是掠夺级斗兽了，相比一开始，我已经迈出了一大步，相信安定区的大家也已经会为我加油的……” 霍普的精神似乎好了不少。 “很高兴看到您有这样的状态，霍普先生。老实说，对于从小生活在安定区的您拥有这样的意识，我很意外。”雷明顿把玩着自己的全息通讯器说道。 “而且……我应该谢谢布雷泽先生，如果没有他，刚才我就死了……” 雷明顿晃动的手掌突兀地停下，“记住，霍普。你是天选之人，你是天命之子，你是被选中的存在，你所遇到的一切困难，高山，一切需要仰望者，都不过是你未来的踏脚石，你才是真正要享受荣耀的斗兽，王廷恶兽的种子。” “布雷泽的确让人惊艳，但是，不要忘记了你的愿望。” “我……我知道。”霍普捏了捏白色的爪子，面部的骨板一阵扭动。 “既然这样，那么就回去吧。”雷明顿的语气重新轻松，将手中的全息通讯器轻轻按下。 “咦？我记得您和雷明顿先生的交易……” “不急于一时，我想布雷泽先生现在应该不太想见到我……而且它和它的合作伙伴之间也需要一些私人空间。”雷明顿眯起了眼睛，一边的霍普却突然沉默了下去。 半晌后： “雷明顿先生，我想……我是说，你也是我的合作伙伴，对么？” 闻言，雷明顿轻声笑了笑： “那里的话的，我是为了服务您而存在的，合作伙伴，太抬举我了。您可是未来的王廷恶兽啊。” 随着几名白西装靠近二者，雷明顿挥了挥手，终止了这次谈话。 …… …… …… 【叛逆的食物链：打破既定规则的存在，应被称为“叛逆”。叛逆了自然规则，叛逆了固有的模式，呈现一场精彩绝伦的厮杀。将这项里程碑授予那些完成了不可能完成之事的叛逆者。】 清晰的光幕浮现在图灵眼前，这是它所获得的那座里程碑。 在触碰斗兽档案的时候，会呈现出一尊古朴的全息投影奖杯。 除了这尊里程碑外，图灵此刻的赛制等级状态已经更改到了“掠夺”，还有高达四万多的竞技积分，之前因为赛制等级而被锁住的购买选项也已经解锁。 “六十万！上午十一点三十分零七秒！记录这个历史性的一刻！我们的应援团人数已经达到了六十万！这里面甚至有十几万的注册会员！我的天！！！” 生理整备间的大门打开，伊利亚特大呼小叫的身影冲了进来，挥舞着最新的数据展示给图灵。 “太强了！布雷泽！太强了！我已经等不及为你找撰稿人写转机了！你知道那天我在台上紧张得……“ “你能先按门铃么？” 被怪兽左边的脑袋凝视了一番，伊利亚特讪讪地耸了耸肩：“抱歉……我有点太激动了……说起来，我还想再看看你的奖杯来着……” 距离口粮争夺战结束已经过去了三天，得益于进入新的赛制等级，图灵和伊利亚特都有了一座新的住宅，和之前的地方相比，这里面积更大，房间更多，同时还存在一套图密商会负责支付费用的特别套餐，负责服务图灵和伊利亚特。在他的强烈要求下，伊利亚特没有再招收新的团队成员进入，而是改换了固定远程技术支持这样的方式，其中就有图灵迫切需要的生理调整师—— 他需要一些这个世界的专业人士来提供可靠的数据和知识。 在这件面积扩大了整整两倍的生理整备间的一块墙壁旁放置着一面玻璃展示柜，那里面是图灵这段时间以来获得的里程碑荣誉和胜利勋章，林林总总也摆了两排，位于最上方的则是最为巨大的，“叛逆的食物链”的奖杯。足足有一米长，对于正常人类来说，这东西应该被称为“奖座”。伊利亚特对这东西爱不释手，时不时就要踩着自动折叠梯上去摸一摸，看一看。 “说起来……昨天我刚签完录像授权的协议，那场视频的播放量就已经突破千万了……天，你知道这是什么样的待遇吗？最顶级的猎杀者才能有的待遇！” “那就是我们的下一个目标吧。” 看着伊利亚特又爬上去对着奖杯拍照，图灵说道。 到达掠夺级后，晋升规则发生了一些改变，晋级赛并不需要足够的竞技积分来开启了，而是纯粹的挑战制，只有挑战比自己排名更高的对手，一直达到固定的排名区间，才有资格开启晋级赛。这是晋升机制，无关胜场数和积分榜单这类排名，只要挑战成功就可以替代对手的名词。 当然，这可以跨越很大的名次来进行，只要不怕死。 但是对目前的图灵来说，他有为期十五天的“斗兽假期”。 “没错。不过……额，你似乎比我想象的还要着急，我们有足足半个月的休息时间，暂时没有那么紧迫了。我们可以好好物色一张名单，然后设计一个‘排名攀爬计划’之类的东西。另外，虽然这两天我忙到死，但是现在有个很重要的事情，有个代言广告找上我们了。” 伊利亚特意犹未尽地让折叠梯子把自己放了下来，轻轻拍了拍手。 “你自己处理就好。”图灵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 “但是那是广告，需要你出面的，我目前还没答应，你觉得呢？对方开了很多的钱……” “和雷明顿的帐还没有算清楚，我现在没空理会这些。之前那个不愿意帮忙的投资商呢？你把他们踹开了？” “这倒没有……他们把合作的筹码提高了六倍，决定在你身上下重注了。认错态度还是不错的，最近他们想把你的脑袋做成周边头套，我准备做成粉丝赠礼，q版的那种……你觉得呢？” 头套？ 图灵瞟了眼房间侧面的巨型玻璃，看着上面两个狰狞的脑袋。 图灵很难想象，看台上全是盯着这玩意儿的东西在喊加油的画面。 “随便你吧，这些事情不是交给你做么？” 他将决定权交给了伊利亚特。 “好吧……还有一件事情……” “你找到特伦特了么？”图灵打断了伊利亚特的滔滔不绝。 特伦特，是那只图灵准备寻找的老斗兽。 “这个……”伊利亚特讪讪地笑了笑，“目前都在处理那边的事情，对于竞技场里面的……倒是有些疏忽了，我把今天的行程调整一下……” 伊利亚特说着，拿起了全息通讯器。 就在这时，那东西响了，经纪人先生面色一愣。 “雷明顿的电话？”图灵眯起眼睛。 “是的。”伊利亚特展示来电提示。 “给我接通。” 第三百六十六章 雷明顿的补偿 伊利亚特捏着通讯器愣了愣，随后轻轻一按： “虽然我知道你应该挺生气的，其实我也挺生气的，不过……好歹我也是你的经纪人，我怎么感觉倒像是个小弟一样跟在你屁股后面忙前忙后的……” 伊利亚特的小抱怨没有得到图灵的回应，因为雷明顿面孔已经出现在投射而出的全息屏幕上： “伊利亚特先生，布雷泽先生，下午好。” “三天时间，我想你应该把理由都想得很充分了。” 图灵断开了身上的生物接口，沉重而巨大的身躯将伊利亚特挤到了一边去。 “开门见山……我喜欢这样的风格。”雷明顿似乎准备了一些废话，但图灵的态度让他将它们扔到了一边去，“但还是让我先恭喜您取得了优胜。我想布雷泽先生应该很清楚，我不是一个正常的经纪人，我有一些……嗯，怎么说呢？特别之处，包括霍普也是，所以在某些程度上，我没办法给你一个很好的交代，关于那场比赛。”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不是你的责任？”伊利亚特站到了图灵左边脑袋下面，先行一个大帽子给雷明顿扣上了。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雷明顿带着礼貌的微笑，“这当然是我的责任，我的意思是，我没办法给出您因果关系上的交代，因为这涉及到一些……商会内部的事情，但是我可以用其他的方式来弥补，就像我说的，我和其他的经纪人相比要特别一些。” 雷明顿说着，若有若无的目光扫过伊利亚特的脸。 “那么，你这位特别的经纪人，需要做出什么样特别的补偿，得花费三天时间来准备拜访？”图灵左边的脑袋开口说道。 “等等布雷泽！” 伊利亚特向前一步，猛地按下己方的静音按钮—— 网络通话中的常用手段，暂时屏蔽掉自己这边的麦克风。 “你就这么相信他的说辞了？他给的情报可是错的，‘图密商会内部的事情’这样的借口也太烂了吧，就算是这样，我们也应该从他嘴里挖点东西出来，不然也太亏了！” 先是要求图灵保护霍普，提出交易，随后给出的情报完全错误，伊利亚特在当时第一时间也发现了其中的问题，只是碍于图灵正在死亡竞赛中，他没空和坐在旁边的雷明顿扯皮纠缠。 在后来发现雷明顿的可疑行迹并采取跟踪行动后，伊利亚特偷听到了一些内容，而这些内容，让他明白这件事情背后绝对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布雷泽明显是被波及进去的，雷明顿的错误也代表二人的交易出现了重大问题，他就应该做出补偿并告知他们真相。 图灵右边的头颅凝视着雷明顿，对方对于伊利亚特的行为似乎没有意外，从屏幕外面摸了个酒杯一边抿着一边欣赏一人一兽的哑剧。 左边的头颅则看向伊利亚特： “这件事情我们之前已经讨论过了，而且，别着急，伊利亚特。” 三天时间，除了庆祝竞赛的优胜和开展新的研究外，图灵自然也和伊利亚特交换了情报，比如竞赛中的“刺客”，雷明顿和霍普的异常。但是很多事情，不是说出来就是好事。 而图灵很清楚这一点。 “我们继续吧，雷明顿。你的补偿方案是什么？” “两位达成共识的时间比我想象得更快一些……首先，对于我的情报失误致以诚挚的歉意，同时感谢您在竞赛中依然保护了霍普，尤其是最后西别托那一关，让人印象深刻。这可是能够载入史册的一刻。” “我们谈点实质性的。”图灵咧开牙口。 “当然，我正要说这个。关于‘特伦特’。” 雷明顿放下高脚杯，轻轻拍了拍手。 由伊利亚特通讯器投射出的全息平面开始浮现大量的数据闪动，一份又一份的虚拟档案资料呈现在二人眼前： “还记得我们之前的交易内容么？我帮你联系特伦特，现在我在这一点上追加一些东西……这些是关于‘老将军-特伦特’的一些资料，我想应该能给你带来帮助。同时，您现在的名气可谓是不一般，如果您想要联系老将军特伦特，估计不会太困难，那么……我可以做两位的引荐人。” “而且我记得，布雷泽先生想要见‘特伦特’，是为了克贾卡……那么我可以明确地告诉您，特伦特先生的确知道一些克贾卡的事情，你们的见面，一定会非常愉快且各有所得……” “就这？”伊利亚特眉毛一挑。 “别着急，伊利亚特先生。虽然有些不礼貌，但我还是要提醒您，您的斗兽可比您要沉稳多了。” 雷明顿抿了口高脚杯。 “接下来的话……才是正题。除了和‘特伦特’相关的事情外，我会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布雷泽先生提供三个帮助，就像我说的，我是一名‘特别’的经纪人……” 似乎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身份，雷明顿的手中出现了一枚小型的全息投影仪。 那是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微型仪器，随着雷明顿轻轻按下，内里投射出一片光芒，光影构筑之间呈现出一块纹路精密的徽章。 似乎是某种代表身份的东西。 这个念头飘过图灵脑海的瞬间，一边的伊利亚特面色大变，噔噔后退两步—— “你？！” “没错，伊利亚特先生，我就是你最想要重新成为的那种人……当然，在布雷泽先生的帮助下，我相信您拿回这样的东西，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左边的脑袋盯着全息屏幕，妖神头颅的四只眼睛挪了挪，锁定在伊利亚特的表情上，随后在挪移的视角中将他攥紧的拳头放大数倍。 “那么，布雷泽先生。我们的交易算是达成了么？如果您不明白这枚徽章的意义，可以问问伊利亚特先生。” “这是什么？”图灵径直发问。 “那是……一种特殊的身份证明。”伊利亚特的声音有些颤抖，图灵发现，这位平时不修边幅，行为懒散的男人自从雷明顿亮出那东西后，目光就一刻未曾挪开过。 “答应他吧，布雷泽……他的确可以做到。如果我们有什么不能在擂台上解决的麻烦的话……” 经纪人的声音颤抖，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图灵略微思考一番后，决定相信他： “好，交易成立。” 雷明顿的脸上适时露出更甚的笑容：“相信我，您不会为您今天的选择而感到后悔的。那么，就预祝二位能够渡过一个完美的假期……” 高脚杯抬起，屏幕闪动着消失。 “伊利亚特，那是什么东西？我要详细的信息。” 两只脑袋看向怅然若失的伊利亚特。 第三百六十七章 建设者的后代 后者的神色逐渐平复，后退着坐到了不远处的人体工学椅上：“那是建设者证明……他是建设者的后代。“ “也就是说，那是个家徽？”图灵总结。 伊利亚特摇了摇头：“不能说是家徽。建设者是建造普尼斯卡这座城市的伟大之人，他们的后代得以手持‘造物之证’享受祖先开拓的一切。雷明顿……他是一名建设者的后代。” “这是一个独特的群体，他们享有普尼斯卡大部分的资源和金钱，图密商会……就是他们的东西。诚然，这其中关系到很深的家族因素，那是一个被传承的荣耀。” “贵族阶级。”图灵再度简要总结，“这样一看，这三个帮助的承诺的确有一定的重量成分在里面。” 也就是说，雷明顿的来历的确不简单，这家伙是个“天龙人”。 “但是一个开拓者的后代，为什么会成为一个经纪人，其中提到关于你的那部分又是怎么回事？” 在雷明顿的话语中提到了“重新成为这样的人”和“拿回这样的东西”。 “那是因为……我曾经也有一块那样的徽章，或者说，我本应该拥有那样的一块徽章。“ “但是？” “但是它从我父亲的手里永远失去了，因为……一个错误。” “政治斗争？又是一场阴谋？” “我不知道……因为我的父亲已经成为了囚犯，他没能告诉我们前因后果。”伊利亚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但值得庆幸的是，虽然我们失去了‘造物之证’，但我的父亲因为归根结底的身份问题并没有成为超限斗兽。他被封存在大圣杯之中。 图密商会告诉我们，只要能够重新为这座城市做出贡献，就能够拿回曾经属于我们的东西，并释放我的父亲。而对这座城市来说，最大的贡献就是……“ “就是成为斗兽明星，但是你恐怕下不了那样的决心。” 图灵冷不丁的话语让伊利亚特瞬间鼓起胸膛，似乎想要反驳些什么，但随即又沉了下去，长出了一口气： “没错……我下不了那样的决心。但就算不能成为王廷恶兽，我也能以经纪人的身份而为此奋斗，所以……” 看着眼前的双头怪兽，伊利亚特露出了希冀的神色：“我想要成为一名王庭经纪人……你可以的，布雷泽，你一定可以成为最强大的王廷恶兽，站在整个超限斗兽场的食物链顶端！就像是你那天杀死西别托那样！你就像一个行走的奇迹……” 图灵沉默了下来，片刻后开口： “把希望嘱托在别人身上，这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闻言，伊利亚特露出苦笑： “但是我没有别的选择了……” “我很好奇的是，‘我们’指的是谁？”图灵话锋一转，突然询问。 一丝慌乱被伊利亚特所掩盖，他镇定自若地低下头去，挠了挠脸颊：“是……是我的母亲，她现在住在安定区。这也是我不能成为王廷恶兽的原因，我没办法不顾一切往前冲，把她扔在那里……” 安定区，这是普尼斯卡中那些无法为城市做出贡献的人所居住的地方。 图灵没有去过那里，但通过伊利亚特最初交给自己的资料了解到，那里就是一个贫民窟，即便那似乎是为了教育而生的科普资料中满是对安定区的粉饰，但他很透彻地知道，那里就是贫民窟。 “很悲惨的遭遇，我表示同情，但这是你的选择，如果是我，我或许会尝试进入图密商会高层，花大量的时间进入那里，渗透那里，然后找到坑害‘父亲’的真相。” 话音刚落，伊利亚特猛然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图灵，张了张嘴，但里面只发出轻微的气泡音。 “我猜中什么了吗？” “不……不是。”伊利亚特又低下头去，“只是……我很震惊，我们的想法一致性。我没有……我没有勇气做出那样的选择，但经纪人也能够成为高层……” “那你得等到我成为王廷恶兽了。”图灵随口说道，顺便准备终结这个话题。 这通会面后，伊利亚特的神色看起来复杂了很多。曾经失去过情绪的图灵能够更加透彻地看到那上面的不甘，悲伤，痛恨，还有兴奋，希冀，以及一些紧张。 那些积极的情绪，恐怕是因为自己的存在，让伊利亚特看到了某种希望。 这段时间的相处，伊利亚特给图灵留下了什么样的印象？ 安分守己。 没错，这就是图灵的评价。 在曾经实习的地方，在威尔逊公司，图灵看到过很多员工，在职责之外的小聪明，小手段，那是一些办公老鸟惯用的，利用职务之便为自己谋取利益的手段。 那很常见，因为每个人都想多拿一分钱，少做一份工，这也是人情世故。 但是伊利亚特给图灵的感觉就是——耿直。 虽然不知道他在自己视线之外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但其每每向自己报告那些斗兽场之外的利益相关的事情，没有蒙骗过自己。哪些东西是图灵的，哪些东西是伊利亚特的。图灵能为伊利亚特带来什么利益，而伊利亚特又能为图灵提供什么样的便利，每一项都向他交代得清清楚楚。 这也是图灵会逐渐信任他的原因。身在威尔逊高层，图灵能够看出，伊利亚特有些稚嫩。 但很遗憾的是，图灵并不是他的救世主。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是寻求更加先进的科技，来完善自己的妖神科技。 他只有两个目标：获取技术。 还有杀死“亚森·克劳”。 “说起来……你刚才的选择是正确的，对于雷明顿的事情，我们不应该知道得更多。”伊利亚特主动岔开了话题，“他是开拓者的后代，他涉及到的事情，根本不是我们现在这个阶段能够随意窥探的。” 他说的是图灵没有刻意去探究那场死亡竞赛背后的事情。 “回到我之前的问题，为什么一个开拓者后代会成为一个经纪人？”对于这个图灵在刚才就已经提到的疑点，伊利亚特给出了他认为的解释和分析： “我现在也是一个经纪人，虽然是曾经的开拓者后代……我认为，身份并不能决定职业，也有开拓者为了享受刺激而短暂地成为斗兽的。不过要从雷明顿的身份深究这一点的话，不就涉及到他们在谋划的事情了么？” 图灵点了点头，在表面上认可了伊利亚特的说法。 但是，能够波及到第一次，就有可能波及第二次。图灵对雷明顿表示不想知道他在干什么，那只是表态，不代表他真的这样想。 他不喜欢无法掌握的感觉，现在的位阶在这个世界还是太低了些，目前来看，依然不能停下脚步，如果有机会，雷明顿那边的事情他一定得了解清楚，还有那个叫霍普的…… 嗡嗡—— 这时，伊利亚特的通讯器再度震动了起来。他拿起按下，冲着图灵露出一个微笑：“我得接这个电话，很重要。” “赞助商的？” “不是，是家里那边的电话。待会儿我要出门一趟，晚上想在新家开场晚宴庆祝一下么？” “家里的食物更有效率。” “行吧……” 扯了扯嘴角，伊利亚特很快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按下更加精密先进且带有了装潢的大门离去。 第三百六十八章 实验和王庭卫队 外面，伊利亚特离开了新家，通讯器紧贴在耳边漫步在瓢泼大雨中。 刚搬迁的新家位置依然是超大型建筑的半空中，伊利亚特小心翼翼地避开几名手中拿着精密相机的狗仔队，走到了超大型阳台露台一般的悬浮车站旁。 “你看到了吗？最近最火的那场角斗……那是我的斗兽！我的搭档！刚刚都还有狗仔在旁边转悠……我有预感，他一定能够成为王廷恶兽……” “我知道……我当然会保护好自己。赞助商那边马上就要为我提供私人安保了，你知道这是哪个等级的经纪人才能拥有的待遇吗？” “……嗯……你那边的进展如何？等等，我有不祥的预感，你千万别告诉我你现在刚从一个肥猪的床上醒过来！？” “……哦，好吧，吓我一跳……” 伊利亚特在雨中停下脚步，一辆悬浮车从天而降停留在他的身旁：“e0332号？ “是我。”伊利亚特点了点头，悬浮车门升起，他坐了进去，通讯器未曾脱离耳边： “说起来……我想去看看父亲，我想告诉他我们正在做的事情，你还记得今天的日子么……” …… …… …… 在伊利亚特离开后，图灵重新投入了实验中，并从一台自己搭建的新仪器中取出了一份投影报告。 那是他这三天以来，对这具新身体的部分测验报告，以侧重点主要是妖神科技这方面。 根据他自己建立的一套算法模型，图灵基本可以确认，自己目前这具身体已经完成了一部分妖神化——那只脑袋。 虽然没有妖神本体的实时数据作为关联和对比，但是这颗头颅完全由妖神器官的结构构成，其不包含任何活性肌肉，但是活性能量却是整具身体之最，这足以证明，这颗脑袋就是由真正的妖神金属构成的。 而在这个过程中，超限细胞和突变因子的存在起到了关键作用，这具妖械化的合成兽，在妖神头颅诞生的那一刻起，真正地开启了向“妖神”迈进的步伐，对于图灵来说，这是一个巨大的突破，同时又给他带来了新的疑问—— 为什么是脑袋？ 或者说，为什么只有部分完成了妖神化？ 学会提问是科研中的重要思维定势，就像当初被苹果砸过的那个西方人。 于是他制作了实时的活性监测仪器镶嵌在了自己的外骨骼之下，时刻监控整体的数据变化情况，这是他在目前环境下暂且能够做到的措施，更多的，恐怕要从合成兽的知识中去提取了。 想到这，图灵回到了升级后的大型地台上，将一枚粗大的生物插管接入了自己的身体—— 更好的设备，更好的地台，还有更粗更长的检测媒介。 打开全息面板，图灵轻车熟路地打开了商店页面，在里面翻找起了自己想要的知识。 这些之前处于生存级状态没有权限查看和解锁的东西此刻也标出了各种价格，相比生存级，价格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良性生物接口的护理》4300 《突变因子，超限细胞，合成蓝本，三者之间的平衡性》6900 《独特超限斗兽图鉴》4800 《蓝本生物详解》7300 和生存级那教材一样的知识相比，掠夺级能够获取的知识更加多样化，图鉴，长篇论文，针对单一区块的详解手册等。 另外，他之前看上的《合成兽生物组织的培育与修补》，已经从伊利亚特为他找的生理调整师那里拿到了。 这段时间，这项知识已经被图灵反复研究了几遍，里面的东西大致也算是吃透了，但其知识重点是讲解合成兽身体器官的各种反应，以及培育生物组织这方面，对于突变现象的深层解释颇少。 值得一提的是，这位生理升级师对于自己被雇佣来写教材这件事情并不太感冒。 凭着敏锐的科研嗅觉，图灵锁定了其中不少知识。 例如上四项中的后面三项，涉及到超限细胞，超限斗兽的合成理论，以及特别的突变斗兽的研究图鉴。 但是想要获取这些知识，在这个等级并非是付出竞技积分就能够拿到的，它们需要用“荣耀”来交换—— 里程碑。 图灵目前的实体奖牌不少，但是里程碑只有三座： 竞技场之王（蜉蝣级） 叛逆的食物链 以及一尊晋升掠夺级后赠与的不可交易里程碑：掠夺者。 图灵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竞技场之王”交易了出去，拿到了《独特超限斗兽图鉴》。 对他来说，这东西既然能够作为货币使用，自然是直接就用掉了。如果伊利亚特知道他是这样对待里程碑的，估计会气得直跳脚，能在旁边念叨可惜上一整天。 图灵本想将剩下的两座里程碑都交易出去来换取知识，但是接下来的情况，却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里程碑“掠夺者”是赛制等级升级后赠与的，因此无法交易。 而“叛逆的食物链”则更加奇葩—— 【这是一尊具有历史性，和临时唯一性的奖杯，这样的荣耀复刻的概率只有几亿分之一，大圣杯拒绝了你的交易请求】 图灵当场有些蒙圈。 我自己赢来的东西，不让卖？ 仿佛尝试一番无果后，有些烦躁的图灵关掉了交易页面，一只脑袋扭过去，注视着伊利亚特搭建的“荣誉墙”上的“叛逆的食物链”奖杯，顿觉无趣。 “一坨废铁，和一堆废话。” 万众瞩目的感觉很好，图灵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但他从未觉得，这个地方能够和“荣耀”两个字挂钩。可这样的意识，却贯彻在一些斗兽和经纪人的脑海中，令他们深陷其中，颇有些无法自拔的味道。图灵并非这个世界的土著，所以他认为，这就是自己不理解的原因，他不仅不理解，甚至不认同。 通过阅读自己刚刚得到的图鉴，仔细钻研一番平复了心情后，图灵开始投入了这几天开启的新实验—— 种植突变器官。 他要尝试将突变器官人工移植到此刻的身躯上，但目前还是一个猜想。 素材，就是从那场死亡竞赛中带回来的，来自于西别托身上的组织样本，还有依德的。在强大战绩的影响力和本就存在的规则面前，要得到这些东西对于图灵来说不算难。 通过《合成兽生物组织的培育与修补》这项知识，图灵成功将西别托和依德的突变器官都培育了出来。至于尖啸者格林的，在培育成体后被他舍弃了。 此刻，西别托的“生物菌丝囊袋”和“爆燃脂肪腺”已经被图灵成功培育，或者说“救活”了，就放置在新设备的培养仓中。此外，他还培育了一部分合成兽的肌肉组织样本和其他器官样本，用于实验。 种植突变器官的原理来自于图灵对西别托菌丝的猜想——西别托能够通过菌丝，吸收其他合成兽的生物组织，同时拥有他们的突变器官。从死亡竞赛的战斗中看来，这种能力存在某些限制，因为西别托并没有在一开始表现出太多的突变器官能力。 在这两天初步展开的实验中，图灵印证了一部分猜想——菌丝具有生理结构拟态的能力，同时又具备临时吸收突变器官以供宿主使用的能力，所以西别托才能够让菌丝模拟出各种以假乱真的斗兽，并在最后一刻吸收整个隧道地图内的斗兽尸体，展现出各种突变能力。 在有了这个结论后，就构成了实验基础。 紧随之前的实验结果，通过对肌肉，皮肤，内脏等器官的不同接触实验，融合实验，以及让菌丝进行自主的拟态实验后，图灵让菌丝包裹并结合了一份依德的“爆燃脂肪腺”。 在比对实验结果，并进行了多次尝试后，图灵得出了结论： 菌丝具有高度模拟生理结构的能力，这让西别托可以达到“分身”的效果，同时临时使用其他斗兽的突变器官。 但其中的限制在于，使用其他斗兽的突变器官，这需要让西别托将自己的生理状态，匹配那枚突变器官。 更加直观的理解就是，型号不对等。 所以这种菌丝并不能直接接管突变器官，在包裹和纠缠实验后，和菌丝结合的突变器官样本会高速丧失活性，迅速“死去”。 但是这种菌丝，独属于西别托的突变器官，也有自己的一套解决方式—— 图灵观测到了菌丝在培养仓的舒适环境下，它尝试对突变器官进行生理改造，让双方达成“兼容”。 不得不说，西别托的突变器官，可塑性极强，但可惜的是，落入了一个莽夫的手中。它并没有研究这种能力的成因和各种特性，只是将其当成了纯粹的武器。 “这可真是太荣耀了。” 再度讽刺了一番竞技场流行思潮后，图灵进入了这场实验最后的关键阶段——菌丝和突变器官，以及活性血肉的结合。 活性血肉自然是从现在这具身体上提取的。 他将三者至于培养仓中，侵略性极强的菌丝很快就开始自由发挥，同时和“爆燃脂肪腺”以及活性血肉开启了结合，这个过程是漫长的，图灵足足等待和观测了三个小时。 在这个过程中，它充分浏览了掠夺级的知识，一边观测着实验进展，一边吃掉了足足五吨重的肉量，很快，实验的成果摆在了他的眼前—— 菌丝和脂肪腺以及活性血肉完成了结合，仿佛一种媒介，将活性血肉和脂肪腺调和到了一起。密密麻麻的菌丝深入到活性肌肉的纤维束中，如果是常人，看到这东西必然会感觉到一种惊悚的恶心感。 图灵兴致勃勃地将成果提取了出来，命名为“寄生虫一号”，并针对其展开了多项测试。 排斥反应微弱，突变器官正常，一切看起来都没有问题，但是实验总不会这么顺利。 在活体接触的实验中，“寄生虫一号”很快出现了异常—— 这东西对于与生物体的接触非常敏感，在和依德体内培育出的合成兽肌肉组织接触的瞬间，产生了激烈反应，并在暴动之间生殖出大量的菌丝，变成了一张大嘴将这块肌肉组织直接吃掉。 而在离开了培养仓环境后，其活性也开始不稳定，活性肌肉的“活性”能量看来并不与之兼容。 在结束了这次实验后，图灵认为，自己需要活体实验。 一只完整的，真正的合成兽。 活体实验不是必须的，但是图灵的时间是有限的，只有活体实验，才能保证这项实验的高效进行。 而一只完整的斗兽，在擂台上是得不到的，图灵或许得从雷明顿那边想想办法，正好有对方的承诺。但是这样的话，也许会暴露自己的秘密。那么，依然还是最初的想法，亲自培育一只合成兽，因为这些生物本就不是天然的，而是由图密商会的科技培育出来的。 他需要参加这个赛制等级的战斗，来获取一些里程碑换取科技，这个假估摸着可以就此结束了。 然而，将“寄生虫一号”放回了培养仓，图灵稍作休息后，接到了生理整备间中来自伊利亚特的通讯。 对方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平稳： “布雷泽！你现在在做什么？” 伊利亚特那边的充斥着暴雨拍打窗户的声响，还有轻微的发动机声音，他似乎正坐在悬浮车中。 “出什么事了么？” “图密商会……竞技场那边的人发起了临时拜访，来的人是王庭卫队！你想别轻举妄动，等我回来再说！” “王庭卫队？你知道原因么？” “他们想要提取你身上的组织，来加入合成兽蓝本算法的研究！” 话音刚落，刺耳的门铃声传入图灵的声纹捕捉器中—— 第三百六十九章 两种待遇 “布雷泽？！” 似乎是听到了图灵这边急促的门铃，伊利亚特猛然拔高声调。 “有人拜访，我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王庭卫队，但……” 图灵伸展了一番自己的凶御笼手，机械单元咔咔弹起。 但是这明显不是个好消息。 这具身体中已经几乎没有了原本合成兽的任何组织，只剩下了钢骨蛋白和活性血肉，虽然图密商会不太可能解析这些来自另一条科技树的东西，但“无法解析”那就已经代表会出大事儿—— 自家人造的合成兽，怎么会搞不懂？ 那迎接图灵的只能是后续的切片了 “草……千万别轻举妄动，他们带着尖端科学家，弄不好这帮家伙可能会对你伤筋动骨的……好在规定中超限斗兽没有资格直接处理竞技之外的事务，所以你现在暂时可以不用开门，我已经在往回赶了……先生，能麻烦你开快点吗？” “抱歉，这里是中心三环……” “我是布雷泽的经纪人！以后给你带签名照怎么样！” “布雷泽是谁？” “现在最火那场比赛的主角！” 听着壁挂通讯器传来伊利亚特和司机的交谈，图灵似乎见识到了那么点流量明星的威力。 “我需要你把具体的情况，对方会对我采取什么措施准确且完整地告诉我。” 迈动脚步，图灵来到了自己的大型实验台前。 “很好……我现在已经说服司机了，最多五分钟就到，我们可以让那帮家伙在门口淋一阵……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他们会对我采取什么样的具体措施？” 图灵加重了语气，抓过“寄生虫一号”的培养仓，将一根连接着仪器的生物插管接了进去，将实验体的完备数据进行提取。 “合成兽蓝本算法是大圣杯中制造合成兽的特殊程序，通过生物插管，超限斗兽的一部分数据和大圣杯是联通的，它会借此收集不同斗兽的生理资料，用于优化资料库并让算法结果的合成兽更具多样性……大致是这么一个意思，一般来说，是不需要特地去收集超限斗兽生物组织的……” “但是王庭卫队找上门来了，这就说明大圣杯无法取得我身上的确切资料，需要人工进行？”图灵说。 “嗯……但我更偏向于是跨越生理等级的胜利引起了商会内部科研机构的注意……该死，我应该想到这一点的，这两天有点得意过头了……” “那么，人工会怎么做？” “……一般来说是切除一部分身体组织，像是肌肉，表皮之类的东西，但如果我的猜测没错，他们可能会有其他的做法，这也是我担心的地方……总之，千万别开门！” “我当然知道。” 将数据提取完成的生物插管断开连接，图灵打开培养仓，将里面的“寄生虫一号”抓了出来。 借助生命演化机妖械化得到的战斗力本身就承担着风险—— 完全迥异于其他斗兽的外形，将导致图灵吸引更多来自这个世界上层建筑的眼球，而这是很难规避的一面，毕竟他需要妖神科技来应对险象环生的斗兽场。正因如此，图灵在一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这也是他不断推进这个世界的合成兽知识研究的原因之一，有助于他在这一天到来的时候有足够的知识底蕴来应对“审查”。 眼下的情况，就只能先拿这个初步完成的不完整成果来尝试应付一下了，如果不行的话……也还有退路。 “伊利亚特，给你的通讯簿上留一个雷明顿的后门。” “那家伙？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现在就打给他……” “我没让你现在打给他，紧急一键拨号，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这……好吧，我懂了。” 暂停和伊利亚特的对话，图灵的注意力重新回到爪子上的培养仓中。 给雷明顿打个电话应该是能解决，但是图灵并不相信这个人，能靠自己的手段就靠自己。 还好，妖械的身躯，功能性还是比较多样化的…… 直接拆开培养仓，图灵将“寄生虫一号”拿了出来，再从旁边另一处培养仓中取出其中的生物组织与其结合，最后直接吸附上自己的左前肢—— 那一块组织，是在进入口粮争夺战之前图灵从自己身上提取下来的东西。 将其迅速结合的“寄生虫一号”钻出大量的菌丝，密密麻麻的钻入图灵的左前肢中。而随着一阵钻心的剧痛，图灵肩部的装甲打开，层层割裂，分离，化作一块巨大锁铐的模样将后臂的中央死死紧箍，同时大量的钢骨蛋白穿插到内部的活性肌肉中，将其彻底锁死。 菌丝在这只前肢中疯狂蔓延，将整个凶御笼手连同整体覆盖上一层黑泥包裹的扭曲表皮，随后在锁铐截断的位置停止。 但图灵依然能够感觉到疼痛还在蔓延，这么一点措施还不够。 于是它将一架培养仓注入大量的淡蓝色液体，并放置于自己的锁铐旁边—— 培养仓对于图灵此刻的体型来说，也就是个直筒小瓶子。 外骨骼锁铐打开圆形的孔洞，图灵将这东西插入了进去，蓝色的液体开始缓慢而匀速地注入其中。 这是图灵根据得到的少量合成兽知识，针对西别托的菌丝研制的抑制剂，为了防止这种侵略性极强的菌丝在实验过程中暴动，导致翻车而做出的保险措施，其来源实质上是一种生物液体，数量有限。 足足插入六枚盛满液体的培养仓，在锁铐的位置形成环状，扎根在自己左前肢上的菌丝这才停止了扩散。 “临时情况，临时措施，希望这有用，各种意义上的。” 这番举措结束后，伴随着外面大门打开的声响，暴雨和伊利亚特的声音传了进来： “你们应该在前一天就通知我们一声，这样我们也好做准备，你们就不用在雨里面站着淋上好几分钟了……要知道我们未来的冠军在行为上可是有很多限制，比如开门……” 来自左前肢的躁动渐渐消退，但是上面开始流下一些黑色的脂肪——来自依德的脂肪腺体，这只开始不受控制的手臂只能被图灵以扩展的外骨骼堵住，确认没问题后打开了生理整备间的大门，看向外面的不速之客。 “请进，几位。布雷泽先生应该在生理整备间……” 正在说话的伊利亚特被大门隆隆开启的声音打断，一行站在大厅门口的武装士兵将目光投向图灵巨大的身躯—— 九个士兵，两个白大褂。 和上次见到的蓝色西装不同，这些士兵身上全副武装，手上拎着某种骨质和机械结合的枪械，身上的科技外骨骼上装潢着同样黑色的华丽浮雕，全是一些怪兽的造型，胸前有图密商会logo的小型平面投影。 而为首的那人，身上的浮雕部分地方镶着银色的边，明显是领头的。 两个白大褂的造型和图灵印象中的科研人员相比也略有起伏，两人带着全封闭式的头盔，像是宇航员头盔一样反射着他们身前的所有景色，看不透面孔。背后背着白色的一体化背包，身上的白大褂分为两层，一层洁白而厚重的内衬，一层半透明的高反光外皮，像是雨衣，但又没有兜帽。 图灵的出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伊利亚特脸上一僵： “当然，我说的这个门不包括家里的门……等等！” 他猛然拦住向前的银边士兵，然而在对方沾满雨水的外骨骼头盔凝视下，伊利亚特瞬间怂了： “额……我没别的意思……几位想喝点什么？” 说着，伊利亚特一个箭步蹿过银边队长，站在了图灵的身下，一只手臂下意识地半抬起来，阻拦的意思明显。 装甲碰撞，钢靴整齐踏步，银边队长猛地抬起手来，让两名上前的下属停住。 自动大门缓缓关闭，将外面的雨声隔绝，整个大厅走廊显得有些静谧。后方的两位科研人员目光不断打量着图灵，为首的那位更是一刻不离他那只刚处理完毕的左前肢。 咔。 一声轻响，带着弹射打开封闭的气流，银边队长取下了头盔，露出一头靓丽的蓝色头发，长长的刘海遮住了他一边的眼睛。 这是个很俊俏的男人，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看向伊利亚特： “伊利亚特·非尼茨……” 在对方的注视下，伊利亚特显得有些不安。 蓝发男人大步上前，将伊利亚特微小的阻拦大力拨到了一边去，仰头啧啧审视着图灵的两颗脑袋： “真是鬼斧神工……的确值得我亲自来一趟……别紧张，宝贝儿，还有你的经纪人。” 说着，他将目光重新挪回伊利亚特的脸上。 “你可以叫我马尼克队长。我们不会对未来的‘王廷恶兽’做些什么的，只是一些例行检查，和必要的取样……你身上似乎有很多外置装备，这可能不利于等会儿的检查，它们能脱掉么？” 说着，蓝发马尼克走上前来，伸手扳向图灵腿部的外骨骼装甲，后者猛然后退一步，八只眸子凝视着他。 马尼克向前一步，图灵再退，对方再向前，图灵这次没退，任由其抓在了外骨骼上。 他用力扳了扳，没动静。 蓝发男人自嘲一笑，随后面部猛然变得狰狞，手部的外骨骼上亮起密密麻麻的蓝色指示灯，使劲用力—— 钢铁互相嘶磨刺耳的声响回荡在大厅走廊中，马尼克甩了甩外骨骼包裹的手掌，指头上多了几道清晰的划痕，一丝不爽在他的脸上闪过。 “斗兽，把你身上的装备脱掉。” 两只脑袋像是看傻缺一样看着这家伙。 图灵当然没法脱下来。 你见过有把皮肤当衣服脱了的么？ “长官，我们还是直接进入正题……” “它的外置装备不脱下来，怎么进入正题！” 马尼克高昂的声线将伊利亚特喝退，图灵眯起了眼睛。 这家伙……像是在找茬。 还是说，这是某种用意？ “去，帮我们的冠军脱下来。” 几名士兵大步上前，八眼猛然亮起深红的光芒，狂暴的气流从两只巨吻中喷射而出—— “等等。” 马尼克又让手下停住了。 他带着揶揄的笑容走上前来，手臂翻起，咔咔弹出一排扳纽，动手调试一番后，他走到了图灵的面前： “冠军先生，你要清楚，我们没有在征求你的同意，你也没有和我们进行任何交流的资格，一切行为由你的经纪人代行，你的经纪人负责，手册写的很清楚。另外，你也很清楚，我按下这个东西后，你后脑勺的东西会发出什么样的警告来提醒你手册的内容，所以……” 马尼克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摆了摆： “不要轻举妄动。不过我很好奇，你那两颗脑袋，堆栈体的作用会不会受限……要不我们现在就测试一下，反正也是来取样，顺便做点检查……” 男人说着，抬起了手臂，图灵的目光愈发深红，凶御笼手咔咔弹起…… “马尼克。” 在伊利亚特望眼欲穿的表情下，后方突然传来一道深沉的嗓音，马尼克的手臂被人按了下去： “这是我的工作。” 为首的白大褂走上前来，光面头盔清晰地反射着马尼克的面部表情。 正当图灵认为一场小冲突会在他们自己人中间爆发时，马尼克神情一松，猛地退开抬起手来： “当然，这是您的工作。” 他后退两步，像是迈着舞步一般转了个圈，顺带将头盔重新盖在自己的脸上： “不过……这些斗兽可是很暴躁的，我也是为了保障安全嘛……” “不劳您操心，马尼克队长。” 研究员说着，抬头凝视图灵的身躯，大量的数据在他的光面头盔上漂浮闪过，图灵看出，那是某种传感器在对自己进行检测。 “能借用一下贵方的生理整备间么？” 研究员看着图灵，一边的伊利亚特见到转机出现，快步走了过来： “当然！当然！这边请……” 说着，将两位研究员引向生理整备间，后面的马尼克正想带着人跟上来，却被研究员喝退了： “你们只需要留在外面就可以了。” 马尼克顿时皱起眉头： “这恐怕不太合适……” “这里是商会安排的斗兽起居室，你觉得能有什么不合适的？” 马尼克神色变了变，随后抬起双手： “好吧，您说了算。” 那头盔抬起，对上图灵一只脑袋的注视，将自己手臂上的控制器扳纽朝着图灵特意亮了亮，转身走向了大厅的沙发。 …… 生理整备间。 “很抱歉，伊利亚特先生，还有布雷泽先生。有些人的行为往往不受约束，或是受人指使。今天只需要进行一些组织提取就可以了。” 研究员将背部的机械背包拆了下来，放在了一边并打开，里面是一台集成的仪器，和各种密密麻麻的工具。 “什么部位？”这是图灵面对这群人第一次开口。 之前在休息室的经历让他了解到，王廷卫队秉持着一种俯视的态度，尤其是对于斗兽。在他们面前保持沉默，图灵认为是最佳的做法。只是刚才那个马尼克…… “随便什么部位都可以。” 图灵摊开那只吸附了“寄生虫一号”的手臂。 “可以。”研究员说着，离开了机械背包来到图灵身下，不过他的手中除了全息通讯器外没有别的东西： “不过在开始之前，能先合个影吗？您前几天的表现令人印象深刻。” 第三百七十章 漩涡和特伦特 咔擦。 伊利亚特帮三人完成了合影留恋，这位研究员身旁的助手也跟着蹭了一张。 “非常感谢。” 结束拍照后，研究员礼貌道谢，一旁的伊利亚特好奇道：“您也爱看斗兽比赛？” “这座城市里的人没有人不喜欢这个。不过……其实我最喜欢的选手是‘将军’“ “特伦特？”伊利亚特不经意带起的话题引起了图灵的注意。 “没错。”研究员放下了投影通讯器，接收过了伊利亚特发来的照片，“‘将军特伦特’，我们那个年代的人都这么叫，但是现在他的称号前面多了个‘老’字。它曾经是掠夺级最火爆的选手，但他现在只打表演赛，更多的，是为我们这种观众服务了……“ 研究员的语气带着一股浓浓的暮气，年龄不小。 “听说它和克贾卡有关系。“图灵短暂斟酌，没有放弃这个获取情报的机会。 “没错，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研究员看了图灵一眼，似乎有些讶异，”荣耀的克贾卡短暂停留于掠夺级的时候，网络上有过它们之间的友谊故事，但大多数都是传说。具体的谁也不清楚，包括我。“ 研究员只当这是闲聊。很快提过来自己的箱子，让图灵站在了一边。 “布雷泽先生，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请您站到中央。不用上地台，中央就行。” “请问，为什么会突然提出采样，并且没有任何提前的通报？” 一番言语下来，伊利亚特对这个疑似“浅层粉丝”的研究员印象不错，借着机会询问。 “没错，这是一项临时命令，是通过竞技场之主洛里安·维特先生直接授权的采样行动，这是任务调令。” 洛里安·维特。 那个在被通知自己要求参加口粮争夺战的时候，通过王庭卫队的投影来了一番“战前动员”的家伙。 阵仗不小，言语之间没几句正常人会说的话，再加上这个名头，图灵对此印象深刻。 “维特先生？！” 一边伊利亚特猛然一愣，旋即释然。 没错，干掉三个捕食者，拿到前所未有的里程碑，这的确是能够吸引竞技场之主目光的情况，更别提每个进入口粮争夺战的斗兽都要接受一番战前荣光演讲…… “布雷泽先生，您是幸运的。”研究员一边调试着仪器一边说道，“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被竞技场之主看上，对于超限斗兽来说，这是一份荣光，也是上升的机会。那位先生有能力为其喜欢的斗兽提供大量的资源。” “竞技场中的社交地位，上升的捷径，斗兽的名利，排名，应援团经营，乃至辐射到竞技场之外的更多投资商……甚至是更了解你身体的知识，对于维特先生来说，这些都是很简单的事情。所以，您是幸运的。只要维特先生高兴，他愿意赏赐给您任何想要的东西，前提是比赛要足够精彩。” 幸运……不见得。 图灵这具身体的秘密不少，随着他投入更多，实验更多，秘密会只多不少。而在这制度中向上攀升，就不得不承受来自上层建筑的目光。风险和利益是成正比的。 “闲话就聊到这里。布雷泽先生，能让我看看您这只爪子么？” 图灵探出那只漆黑的前爪。 “嗯……它的情况和其他地方有所不同，看来是在您战斗结束后出现的突变。一般来说，这样的部位对于取样来说更有价值。通过后续的计算，我们大致能够得到一些可能的突变方向，这些信息对您也是有益的。” “感谢您。”伊利亚特小小地感激着，一边的图灵略微松了口气。 之前的应急手段还算是比较成功。眼前这个“粉丝”对这只爪子的兴趣相比身上隐藏在“外置装备”中的其他部位更感兴趣。 “可能会有点痛，希望您忍耐一下。” 接过了助手调试完毕的仪器刀，那柄机械形状复杂的刀子后面连接着一根管子，将一些液体输送到刀刃上。 那锋利无比的仪器刀轻松地切开了西别托的菌丝，再往深入切割的时候猛地一卡。 “嗯？”研究员脸上一愣。 “出什么问题了么？” “没什么，只是……”他亮出刀刃，“要知道，斗兽的身体组织密度高，同时非常坚韧，需要注入了抑制素的特殊器具才能够切开，但是……布雷泽先生的肉体似乎有些太过坚硬了。” 不过研究员很快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将一大块菌丝乱舞的血肉切了下来，置入了一台检测仪器中，一堆顶端生长着尖锥的生物插管直接刺了进去。 被复合了自己原本身体组织，依德的突变器官以及活性血肉的“寄生虫一号”已经完全在这只前肢上扎根，图灵也不知道这番应急手段会变成什么样子，以及在数据上的确切表现。 但他能够确定的是，这东西至少能够被图密商会的仪器正常检测。 而如果今天取样的是其他部位纯粹的活性血肉，图灵很难想象这把刀能否有用。 “……细胞状态正常，而且……正在发生突变……？嗯？” 关注着仪器投影数值的研究员猛地皱起眉头。 “有什么问题么？”低头看向那块面板，顺势将映入眼帘的数据全部记忆下来，这些可能是有用的知识信息。 “不……但是，这东西正在突变，这有些奇怪，它已经脱离了本体，为什么还会……哦，现在停下来了。”研究员的声线这才回归正常。 因为切除组织中活性血肉的活性能量已经被菌丝吸收光了。图灵在心中默默补充。 “根据数据比对，布雷泽先生的超限效应兼容性是……13.7%。这块样本的参数情况较低，但这是正常现象……其他的……其中有一些未知的突变因子现象，但也符合正常水准，这是根据生存压力构成的。” 看着上面的数据，研究员逐一解释。伊利亚特听的云里雾里，图灵的目光却一刻未曾挪开。 这块全息面板除却数据外，还有详细的图形界面，其中有关于底层细胞的成像状态。对于图灵目前在这个世界得到的知识中，这类微观现象的知识信息是比较珍贵的，但更重要的是，他在找妖神因子。 多种血肉混合的“寄生虫一号”中有活性血肉的一份，那么眼前的全息成像中，应该有妖神因子存在于微观之中，但试图灵没找到。 对于检测结果来说，这是个好消息，这一关应该是过去了。但是却引发了图灵的疑惑。 因为这不可能。 “那是什么东西？” 图灵伸出一根爪子，点了点全息影像中一枚形状古怪的细胞。 “这是突变因子，应该是我在进行切除的时候产生的，它们的数量很少，并且在迅速死去。突变因子的外形是多变的，当突变因子的数量激增，就能达成‘突变状态’，它们沾染到您身体的细胞中，复制递增，并引导进化对抗生存压迫，这其中非常复杂，涉及到神经元信号以及外界因素等一系列反应……” 念叨着的研究员突然顿住，扭头看向一边明显眼珠里有漩涡的伊利亚特，随后仰头看到了图灵： “布雷泽先生，是您在问？” “没错。”图灵点了点头，巨大的脑袋动一动都带起一股风声。 “您对……这些感兴趣？您能听明白？”上扬的语气代表眼前的研究员兴趣大生。 “我很好奇，但我并不能听明白，不过我希望您能继续说下去。” “那可说不完了。” 科研人员微微支起身子，轻轻锤了锤自己的后腰。 “这些突变因子因为各种原因，会变成各种不一样的形态和形状，在这个过程中，突变器官就会逐渐形成，您这么理解就可以了。” “总之，通过取样分析，一切正常。并且您的超限效应兼容性数值非常优秀，足足有13.7%……额？一个月前您只有3%？” 研究员又是一愣。 “这个速率变化……有点过快了。” “会造成什么影响么？” “不……不会，但是这非常珍贵。我想将这一份信息打包模板发送给大圣杯，应该对算法演化有些帮助。如果您一个月前只有3%的兼容性，那么这份速率变化就非常珍贵了。打包后的模板将有助于大圣杯进行更优算法的演化，推进合成兽的迭代更新。” 研究员说着，一阵操作将模板建立，打包储存，并直接发送了出去。 “这样就行了么？” 眼见终于结束了，伊利亚特出声。 “没错。”研究员点了点头。 “这东西，不需要上面的人看么？” “不需要。”研究员摇了摇头，“这份样本我们会带走，封存到大圣杯的专属库存。这些东西都不需要人力演算和监管，大圣杯会解决一切。” 也就是说，如果妖神因子真的被大圣杯捕捉到……这东西极有可能推进妖神因子同突变因子进行结合演算，弄出妖械合成兽？ 图灵瞬间想到了这一可能性。 “到此为止了。感谢二位的配合。” 研究员很快收拾好了东西，一副准备离开的模样。 “请留步。检测结果的动态演算，能给我们一份么？我想交给我的生理升级师。” “没问题。“研究员非常爽快地答应了图灵的要求，并将副本数据发送到了生理整备间的系统数据库中。 向图灵和伊利亚特道别，研究员走到了门口，又猛地停住，随后转过身来看向图灵： “布雷泽先生给人的感觉……很不一般，我想我可以给您一些忠告。” “王庭卫队的手段有些直接，粗暴，甚至是……过激。上面的猎杀者们对王庭卫队的印象一向不好，包括那些经纪人们。但是布雷泽先生的细胞优秀性，难免会和他们有接触，希望您能压下一些火爆的脾气，他们的未来其实并不如斗兽们。虽然，布雷泽先生给人的感觉并不火爆。” “谢谢。”图灵顿了一下。 这个研究员给人一种行事说话稳妥的味道，在超限斗兽场的环境中，很容易带给人好感。 “您能告诉我们一些特伦特的事情么？”伊利亚特给出助攻，他没忘记图灵一直想查的事情。 “网上，系统里，那里面的资料可比我说的详细多了，先行告辞……” “诶等等！” 伊利亚特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略微靠近研究员，但又保持着绝对的距离：“说到王庭卫队的事情……您能帮布雷泽解除后脑的控制模块么？就是堆栈体里面的东西……” 此言一出，研究员的脑袋迟迟没有挪动，镜子般的科技头罩反射着伊利亚特的脸。 “伊利亚特……非尼茨先生。您要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这是在规避手册……但没有人能够规避图密商会的手册，哪怕王廷恶兽……也不能。如果外面的王庭卫队听到您的言语，恐怕会有不好的事情。” 伊利亚特愣了愣，表情僵硬地后退两步：“抱歉……是我唐突了……” 研究员摇了摇头：“没关系，很多斗兽都想规避这一点，这是不争的事实，我不是爱说闲话的人。不过……您倒是很关心布雷泽先生，独特的斗兽，独特的经纪人……我听说过您的一些事情，我很遗憾，但我祝您早日成功，真心的。” 语罢，研究员不再停留，打开大门快步离开。 伊利亚特回过头来，冲着图灵耸了耸肩。 “结束了？有什么发现？” 大刺刺坐在沙发上的男子带着笑容起身。 “非常优秀的算法种子，且一切正常。可以收队了，马尼克队长。”研究员冲着马尼克点了点头。 “哼……” 蓝发男子眯着双眼，瞥了眼来到大厅的伊利亚特和图灵。 “虽然有点可惜，没能和两位，尤其是未来的冠军斗兽深入交流一下，不过……” 他轻轻敲了敲自己的手臂：“就这样吧。” 伊利亚特冷眼目送这帮士兵齐刷刷地离开大门，引入一片风雨交加的噪音。 这时，马尼克突然在门口停住，略微半转过身来。 “布雷泽先生……期待您的下一场精彩对战，我有预感，我们很快还会见面的。” 嘭。 大门关闭，王庭卫队的人终于离开。 “你和这家伙有仇么？” “这是我想问你的……”伊利亚特抽着嘴角看向图灵的两颗脑袋。 后者没答话，转身步入了生理整备间。 “那个蓝毛给我一种不详的预感……虽然王廷卫队的人都是这个样，但我觉得这是很明显的针对。我们到底惹上谁了？” “我杀死的斗兽，他们后面可能存在竞技场这边的联系，那些经纪人可是活得好好的。招惹上谁，这很正常。但是王庭卫队，按照你的说法，那是整个超限斗兽场的‘执法机构’……“ 图灵突然停下脚步。 “王庭卫队和那位研究员是否隶属同一个机构？” “怎么可能……”伊利亚特对着空气闪了闪手掌了，“王庭卫队是超限斗兽场的东西，上面最大的一个就是维特先生。但是刚刚那位‘粉丝’是隶属大圣杯那边的，大圣杯虽然是ai，但那么大一个建筑，科研人员基本都在那里……你是想说？” “如果是那位维特先生对我感兴趣，但是大圣杯的科研队伍选择照常办事，并且还是我的‘粉丝’，这才让王庭卫队没法动私刑呢？” 图灵的推断让伊利亚特一阵哑口，随后扑哧一笑： “怎么可能……维特先生如果向对付我们，动动手指就行了，何必那么大费周章地在一个体检上做文章呢？” 图灵没再回话。 凭借他的经验，图密商会如此庞大的公司势力，内部必然是斗争激烈。 在口粮争夺战中发生的事情就是很好的例子，今天的事情明显也有问题。似乎有一个漩涡正在这个世界的上层建筑中逐渐产生，并向自己慢慢波及，这是巧合还是被盯上了，情报不足，地位也不够，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图灵准备即刻终结这次所谓的休假，再次投身到超限斗兽场中。 目前还没有找到很好的跳出体制的方法，依靠竞技积分获取科技也符合自己的目的，但是要加快脚步了。 在这之前，他还有一个疑问。 回到了生理整备间，图灵将伊利亚特暂时闭锁在外面，表示刚刚的事情和其他事务一会儿再谈。 生理整备间，图灵看着这只爪子。 为什么研究员没能在里面检测到妖神因子，这是运气，还是说各种组织样本融入到一切，在这只手臂上发生了某种化学反应？ 要知道这只手比不仅是合成兽转化的妖械状态，上面还有一副凶御笼手。 而凶御笼手还有一个在这个世界暂时没能用上，但非常重要的功能—— 活性环。 百思不得其解，唯有实践出真理，这只手臂也不能一直如此，需要处理，图灵比对着研究员留给自己的动态副本，再度投身于紧凑的实验中，直到伊利亚特将自己的进度打断—— “我不是说，没有要紧的事情，暂时不要打扰我么？” 面对图灵明显有些不高兴的言辞，伊利亚特依然兴高采烈地抬起了手中的投影通讯器： “是特伦特！特伦特主动联系我们了！“ 闻言，图灵双头一怔。 “雷明顿那家伙主动牵线搭桥了，而且特伦特似乎对你很敢兴趣。额……你是先捣鼓你的东西，还是……？” 说着，伊利亚特在大开的门口指了指自己的通讯器。 “接电话？” 看了眼手上的爪子，图灵吐了口气。 “我们去大厅。” 通讯转移到大厅的集成系统上，让图灵有些意外的是，出现在投影中的并非对方的经纪人，而是特伦特本“人”。 那是一只长满了胡须的灰白色怪兽头颅，造型就像是的生长着利齿的老山羊，头上顶着恶魔般的复合大角，生长着锐利而怪异的锯齿。 “你好，优秀的新人。听说你拿到了一个很独特的奖杯，而且似乎想找我聊聊天，了解一些事情…… 你有兴趣做个交易么？“ 第三百六十九章 克贾卡的利刃(二合一) 对方的开门见山让图灵有些意外，但他没有直接回应对方的问题： “很高兴见到你，是雷明顿向你介绍的？” “怎么，一开口就是买卖，你觉得没有安全感？”老斗兽咧嘴笑着，一只枯槁的爪子轻轻擦过脏兮兮的长须，“没错……是雷明顿告诉我，你有事情想要打听，但更确切的是，我对你也很感兴趣……一位在口粮争夺战中，跨越赛制等级杀死所有强敌的怪物……” 这时，图灵感觉到脚边的动静，是伊利亚特。 经纪人面容有些惶恐地躲在图灵的脚后跟，冲着他小声说道： “喂！这可是活着的传奇，你好歹也客气点！“ 当注意到老山羊撇过来的视线，伊利亚特立马闭嘴。 “还是因为那个里程碑？”图灵没理会伊利亚特的打岔。 “‘那个’里程碑？呵……看来你没有把那东西放在心上，真有意思……那是任何一位王庭恶兽都未曾得到过的荣誉，就连克贾卡也做不到……不如我们回到正题，你有兴趣听听我的提议么？” “你想要这个奖杯？” 听闻图灵再次答非所问，老斗兽特伦特扭了扭脖子，依然耐心解答： “你想的没错，你的里程碑……我的确很想要，但是……很可惜，斗兽之间没有交易的权力，至少规定是这样，里程碑就更不行了……” “但你就是来和我做交易的。” “没错，但和里程碑没关系，和你有关系。”老斗兽向后两步，全息投影构筑出它的全身，“我知道你有麻烦，而我这里有能够解决你麻烦的东西，并且我能够给你你想要的，而你需要做的，就是帮我挑战一位选手。” “我并不信任你。”图灵言简意赅。 “但是我很信任你。”特伦特撇了撇脑袋，“你似乎对克贾卡的事情很感兴趣，并且让雷明顿找上了我……既然你并不信任我，又何必找我呢？” “这是两码事，克贾卡的故事并不具备利益，但你的交易，有利可图。” “是么？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它的故事仅仅只是故事。但是对那些追寻着克贾卡脚步的斗兽，以及……极少一部分存在来说，那是无价之宝，尤其是那些，没有被展露在世人眼前的，珍贵的，无人所知的秘密……他们被埋藏在尸体和泥土之下，还有我这颗行将就木的堆栈体里头……”特伦特脏兮兮的爪子指了指后脑勺。 “不如我们从克贾卡开始聊如何？比如，你为什么想知道克贾卡的故事。” “你就当我也是追寻克贾卡脚步的斗兽吧。” “不。”老斗兽抬起手指，那根粗大的指头似乎怼出了全息影像，直达图灵的吻尖，“你在撒谎，你在胡说。” 随后它猛地收回手指，话锋一转： “但还好……老特伦特非常大度，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我要让你挑战那名斗兽……因为那是我最讨厌的对头，而他即将通过最后一场见证比赛来获得和我同样的地位，即呆在这里，获得免战的权力，所以我希望你能去挑战他，帮我杀死他。“ “你能够得到的，就是解除堆栈体对你的控制……是自由。“ 听到这里，一旁的伊利亚特浑身一震：“你能够解除堆栈体的控制？等等……这里可是图密商会内部的接线通话，您……” “不，这是特伦特专属的接线通话，特伦特有这个权利。”特伦特得意地晃了晃脑袋，“怎么样……而且在这之后，我愿意告诉你关于克贾卡的故事，还有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能告诉你，不过那得涉及另一项交易了……” “你没有证据证明你能做到这一点。” 图灵没有任何心动。 原本要寻找的家伙突然在眼前跳出来，说可以解决自己的一切麻烦，无论如何这看上去都太过可疑，从理性的角度思考，这需要一个建立信任的过程。 “你要如何来确保一切都能够正常且真实地进行？没有信任基础的交易，是不成立的。” 一边的伊利亚特略微思索后，点了点头，冲着图灵竖起一个大拇指。 “唔……” 特伦特似乎被难住了，捂着满口利齿的山羊嘴沉默了一阵，接下来的回答出乎图灵的意料： “那不如……我们亲自见一面吧。” “什么？” 一边的伊利亚特当场愣住。 “我们见一面，然后把事情说清楚，告诉你老特伦特从不骗人……嗯……就这样办。怎么样，小布雷泽？” “他是不是老糊涂了……超限斗兽除了上擂台哪儿都没法去……”伊利亚特憋着声音冲图灵说道。 “呵呵……特伦特拥有特伦特才能拥有的特权。”伊利亚特的窃窃私语没能逃过特伦特的耳朵，但他没有在意地摊开爪子，“我有很多特权，这些特权为我们的面谈提供了服务……小布雷泽，你想清楚了么？” 图灵微微收拢脑袋。 能够接见访客，拥有自己的通话专线，斗兽场里最年长的斗兽……如果这家伙说的属实，那么它的确拥有某些特权和渠道。 除了他突兀的通话外，其他动机也还算正常，但是要杀死一个其他的斗兽，何必找上自己？ 这样一只怪物的敌人，自然也是另一只年长的怪物。那样的斗兽，在竞技场内积累的突变器官说不定已经达到了两位数，和口粮争夺战里的敌人根本不会是同一个量级。 不过图灵给出了答复： “怎么见面？” 不谈其目的，仅从信息渠道上讲，和这样的斗兽进行一场面谈，图灵没有不去的道理。 “很好，很好……我告诉你们地址，然后……直接过来就可以了。” 说完，这只老斗兽便挂断了通讯，并发来了一份地址。 “直接……去？”伊利亚特愣愣地看着投射在全息屏幕上的地址，“这能行么……你直接从大街上跑着去……？” “他应该为我们放开了交通访问，乘坐空艇的情况下不会遭遇阻拦。从另一个角度上讲，他是在通过这一行为展示自己的手段，告诉我们他的能量足够大。你听说过这种，能够拥有自己的通讯专线，并且能给予其他斗兽在比赛之外通勤权限的‘特权斗兽’么？” 伊利亚特摇了摇头： “我只知道，它从克贾卡时代活到现在的年长斗兽，通过特殊的里程碑足以在掠夺级一直存活，其他的……” “去准备一下，我们现在就出发。” “好吧……要我带上你的蜘蛛笼么？” …… …… …… 经过不到一小时的车程，图灵和伊利亚特所乘坐的飞空艇悬停在了普尼斯卡二环的一处空中站台旁。 和最早那辆小破车相比，图灵这架新的中型飞空艇体积巨大，在来往的悬浮车潮中异常醒目，且上方布满了投资公司和赞助商提供的各种装潢设计，保障超限斗兽的登场仪式感和一种舞台效果，虽然这一趟并不是为了打擂台，且在图灵的要求下，伊利亚特关掉了大部分全息装潢和探照灯，但荧光纹路的涂鸦依然吸引了不少路人驻足观看。 “怎么又来了一辆保姆船？” “这是布雷泽的船！” “……天，那个刚突破历史记录的？” “哪有那么简单？不行，我得去合影……布雷泽！看看我！” 打开的舱门点燃了行人的热情，这处空中站台很快便被大量的人流围拢了，伊利亚特不得不借助旁边的巡逻车来维持秩序。 空中站台并非是悬浮在空中的站台，而是位于每一幢超大型建筑边缘位置，方便大部分悬浮车和飞空艇进行停靠的科技站点，相比路边车站，更像是地铁的月台，只是下面没有铁轨，上方没有遮挡，只有通天建筑的风景和几百米的高空。 图灵离开飞空艇，没有理会下方热情的人群，而是看向空中站台的另一边。 因为斗兽的身份限制极大，除了几个上擂台的固定航线，图灵没有出来的机会。对于超限斗兽来说，这座超级都市的风景是有限的。 而特伦特的科技巢穴位于二环，在这里图灵能够更加清晰地看到位于中央的超级计算机建筑——大圣杯。那些比他此刻的身躯还要粗壮的管道就这么从四面八方跨越高空连接着大圣杯。 回望到眼前，在热情的人群旁边，图灵还看到了另一辆飞空艇。 从规格和外形以及装潢上看，隶属于图灵同等级的掠夺级斗兽，舱门大开，一左一右站着四名守卫，看的伊利亚特又是一阵眼红。 在图灵的特别要求下，伊利亚特没有招收这类人手，而投资商那边为伊利亚特准备的部队也暂时还没到位。对于排场极为看重的伊利亚特目前为止依然只能眼红其他人的。不过这透露出了另一个信息—— 前来拜访特伦特的斗兽不止有图灵一个。 在一片惊呼声中跨过人群，穿过内部建筑，图灵来到了特伦特的科技巢穴门前。 这处厚重的大门被巨大而金属骷颅头覆盖，两侧布满了投影火炬，还耷拉着各种各样工业制成的古典装饰，看上去就像某种充满迷信风格的占卜店，就是门口太大了些。 在智能ai的预约名单检测中，骷颅头张开大嘴，里面的大门在隆隆声中打开，图灵和伊利亚特步入其中。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大厅，这里是特伦特的招待大厅，它明显经常和一些斗兽进行会面。此刻在大厅中的还有一只斗兽，其经纪人正在通过壁挂通讯和特伦特说着些什么，从神色上看不太顺利。而那只背生棘刺的斗兽明显注意到了图灵。 “布雷泽……？” 它上下打量着图灵，尤其是他的两颗脑袋。最近小有名气，甚至称得上是爆红的布雷泽形象早已被这座城市的大部分人所熟知，它自然也不例外。 “好像是刚才那两船上的斗兽，我帮你查查信息……”伊利亚特小声说着，摸出了自己的投影通讯器。 斗兽似乎想靠近图灵搭话，但这时它的经纪人已经完成了交涉，带着无奈的表情走了回来： “希斯顿，我已经尽力了。” “为什么？”斗兽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急切，“这对特伦特来说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而且我们已经给出了筹码……” “它不缺里程碑，也不缺竞技积分，它什么都不想要，它让我告诉你，苟延残喘无法带给你荣耀和胜利……那是？” 说到一半，对方的经纪人发现了图灵和伊利亚特。 “苟延残喘？那他现在是在做什么？不一样靠着免战里程碑在苟活吗？它明明拥有数之不尽的资源，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帮助……” “你自己跟他说吧。”经纪人无奈地摆了摆手，随后冲着图灵和伊利亚特这边点了点头。 名叫希斯顿的斗兽气冲冲地踏着脚步冲向大厅尽头的房间，但走到一半便被一扇突兀升起的巨大墙壁挡住了去路： “回去吧，希斯顿。降低你的排名，并不会为你带来荣耀。苟活者，只能成为上进者的嫁衣。如果你想被大圣杯盯上，选入猎杀晋级赛中，我自然可以为你安排，不过……我已经不缺任何东西了，除非你愿意帮我干掉丧屠基克。” “你在开什么玩笑？你就是这样对待每一个带着诚意来到这里的斗兽吗？丧屠基克……你对每一个拜访者都这样说？杀掉那个和你一个时代的老疯子？！没有任何一只斗兽会为了一件小事把自己的命送掉！” “既然是小事，那么也不需要老特伦特来帮你了。不过……已经有人愿意接受我的委托了，所以你告诉西土竞技场那边的小圈子，这里以后不再接见客人了。” 希斯顿还想说些什么，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他看着布雷泽走到了那面墙壁前，顿时咧嘴： “最近红火的家伙也有事情想要找人帮忙？不过你听到特伦特说的了么？你可以回去了。” 图灵没理会他。随着他走到墙壁前，特伦特的声音再度从里面传来：“欢迎，布雷泽，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我这里还有些别的客人没有处理干净。” “可以放我们进去了么？” “你们？哦……你和你的经纪人……当然。希斯顿，你可以离开了。” 巨大的墙壁隆隆升起，图灵和伊利亚特步入其中。后者回头，神色古怪地瞟了眼希斯顿，那张怪兽的脸上很难看出什么表情，不过伊利亚特能看到明显的白气从那鼻孔里喷出。 “喂喂……你什么意思？为什么不愿意和我谈？你不是说只帮助接受你委托的家伙吗？你不是说以后不见客人了吗？！“ 希斯顿怒气冲冲地迈步上前，但厚重的墙壁发出一声巨响猛然砸下。 “布雷泽先生一方已经接受了我的委托。我再说明一次，希斯顿先生，你可以回去了，如果可以，我不想采取武力手段。但你也要相信，我有这样的特权。” “你说什么？” 希斯顿身形一怔，但特伦特的声音没再传来。它咬了咬牙，捏起布满尖刺的拳头就想要砸上去，又堪堪忍住。 “我们走吧，希斯顿。”经纪人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希斯顿看着厚重的墙壁，脑海中回想着刚才特伦特的话。 “不……我们去外面等。“ “特伦特怎么可能把这种事情交给一个刚上来的双头小动物……它不过是运气好，干掉了西别托……我要看看他是怎么说服特伦特帮他的。” …… …… …… “我今天来到这里的目的，似乎是为了面谈交易，但是交易似乎还没有达成吧？” 看着位于巨大房间中央的特伦特，图灵毫不客气地质问。 “没关系……你会答应的，外面知道只是迟早的事情。” 特伦特巨大的身躯爬了起来。 “唔……你有两颗脑袋，近距离观看，的确还不赖啊……” 这只像山羊和蜥蜴结合的老怪物身高迫近十七八米，结合其身上密密麻麻的脏乱白毛，看上去体型异常巨大，一举一动都带起浑厚的风声。它周围是各种材料打造的竞技场里程碑，还有一些其他的金属物件。趴在中间的它看上去就像只神话故事里的龙，可惜形象上相差甚远。 “外面那只斗兽是来做什么的？”伊利亚特询问。 “呵呵……掠夺级，这是所有斗兽一生中，呆的最久的一个地方，除了生存级那种不入流的小家伙……你们就不好奇，为什么吗？”老山羊卖着关子。 “我在等你说，所以请保证谈话效率，不要浪费时间。“ 图灵的回答得到了一阵剧烈的咳嗽，特伦特胡子都吐下来两根： “……你是我见过说话最怪的家伙……好吧，那是因为这里有一种独特的里程碑，可以豁免生死对战，转而进行表演赛。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方法……就是降低自己的排名。” “有那么一种灵魂，他们恐惧向上，畏惧荣耀，只想苟且偷生，但他们还未奋斗足够的时间，便想着如何后退，如何蛰伏，从而寻求特权者的帮助……刚才外面那具躯壳中，就是这样一个灵魂。” “所以，你的权力很大。”图灵总结。 “不……只是有些特权罢了，而我，和外面那位其实并没有两样，都想着在这座城市，能活一天是一天……” “这本就是正常的思维。” “不！”特伦特猛地抬起脑袋。“正常的斗兽，应当瞻望荣誉，向上迈进，就像当初的克贾卡……“ “丧屠基克，那是和你同一个时代的斗兽，你凭什么认为我能够挑战他，杀死他？”图灵终结了这个涉及到“荣誉”的话题，并道出了自己的疑问。 他来之前没少做功课。 特伦特沉默了下来，随后发出一阵“奸”笑。 “其实……老特伦特也有一个问题……当我真切地见到你的时候，这个问题被我愈发地肯定……” 带着大地颤抖的步伐，巨大的山羊怪兽扫开周围的障碍，来到图灵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为什么……克贾卡的利刃，会在你的身上？” 第三百七十二章 特伦特的神话故事和特别收藏 （上一章章节名有误） “克贾卡的……利刃？” 一边的伊利亚特一头雾水，随后便听到耳边一声沉闷的脚步声，来自身边的斗兽—— 图灵猛地后退一步，八只眼睛亮起红光，并悬起尾刃横在身侧。。 这是下意识的防范举措，对方认出了这把刀的来历。 “你认识这东西？” “克贾卡，他也有一根这样的尾巴，但是和你的外形完全不同。而我并不是通过外形来辨认的，而是……这个。” 立体投影的全息影像呈现在图灵和特伦特之间，那是在口粮争夺战中，图灵最后杀死西别托并摧毁整个隧道的一击。这一幕被定格在了摧毁的瞬间。 “这股冲击波……这是克贾卡的力量，我从未见到过和它如此相似的攻击，也就是说，你得到了克贾卡的馈赠……你的尾巴里，有克贾卡的利刃。” “他在说什么？”伊利亚特疑惑更甚，看向图灵。 图灵这会儿却没空搭理伊利亚特。 老斗兽说得没错，在死亡竞赛的最后一刻，所有的动能释放，加上尾刃爆发的力量想要做到那样的威力，的确还差了些火候。 这其中有一部分威力，来自于尾巴深处的断刀。这柄断刀已经被活性肌肉和厚重的钢骨蛋白构筑的妖械金属完全掩埋在了尾巴里，作为刃尾的核心而存在，他暂时还没办法将其取出进行研究。 “那么，你是从什么地方得到这东西的？” 全息影像化作破碎的光影蝴蝶消失，老山羊带动沉重的身躯，嘭嘭向前靠近图灵。 “在我进入这具身体的时候，它就已经在身上了。“ “一开始就有？你不是从别的地方找到的？” 这是实话，但或许在外人的耳朵里听起来有明显的敷衍味道。 “超限斗兽的活动范围只有两个地方，一个是斗兽场，一个是自己的巢穴，您觉得，我还能从哪儿得到这种东西？而且，在蜉蝣级赛事上，这东西就已经存在我的身上了，您可以随意查阅战斗录像。” “嗯……” 的确，布雷泽没有必要撒谎，在自己看穿的情况下。 但是特伦特关注的重点其实并不是这个： “不……年轻的斗兽，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可能是我有些着急了。”特伦特身体一缩，微微后退两步，显得不那么咄咄逼人，“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和克贾卡的堆栈体交流过？或者说，看到过它曾经留下来的那么一些记载，所以才得到了这样的馈赠……” 图灵心头一颤，但是表面上没有露出任何异常。 从某种情况上来看，特伦特说的没错。 他的确是遇到了克贾卡的灵魂，它的意识，但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堆栈体科技，而是神秘的亡魂列车。 特伦特随后没再说话，低头沉思着。而图灵出言打破了这股沉默： “你发现了我尾巴上的异常，所以你才主动找上我，见面……其实也是为了确认这根尾巴的问题？” “没错。”特伦特承认了，“你拥有克贾卡的利刃……这存在某种象征意义，这很重要，我必须要确认这一点……” “那交易的事情……只是一个借口？”伊利亚特大致算是听懂两人的交流了，终于有机会在内容上插嘴。 “不。”特伦特扭头看了眼伊利亚特，“当然不……跟我来，给你们看点……好东西。” 老斗兽迈动沉重异常的步伐，带着巨大的身躯，朝着房间侧面的人工洞穴走去。 “布雷泽……这是这里给你的名字，对么？你拥有克贾卡的利刃，我们都不知道这是为何，但你或许承载着别样的东西……至少，克贾卡承认了你。” 老斗兽的语气变得柔和了许多，似乎在确认了这柄刀刃的存在后，他对于图灵多出了一种无形的信任。 “克贾卡的刀……是怎么回事？” 怪兽和经纪人跟在了特伦特的身后。伊利亚特靠近图灵，小声询问。 “从进入这具身体开始就在的东西，具体的我也并不清楚，但你要记得封口，这不是能够随便当成花边新闻炒作的东西。” “我没有那个意思……”伊利亚特脸上一阵尴尬，“我就那么不分轻重吗？天……那可是克贾卡！我幻想过很多次，但我从来没想到你真的和克贾卡有关系？天命之选？而且你还一直瞒着我……” “你现在应该对我们关系的牢靠而感到庆幸。”图灵撇了他一眼。 跟在特伦特的身后，图灵才发觉这间科技巢穴的巨大。 四通八达的超大型洞穴隧道，用全息投影和灯条装潢着内部而不显得单调，一个又一个巨大如宫殿般的荣誉房间，在迷幻玲珑的全息影像照耀下就像是位于黑暗中静谧的超大型博物馆。 “天……那是‘百颅斩’的奖杯！还有那个……二十连胜挑战者奖杯！那边的是口粮争夺战的奖杯……幸存者？您也参加过口粮争夺战？”伊利亚特的目光在那些巨大的奖杯之间掠过，一副乡下人进城的模样。 “没错，我和克贾卡就是在那时候认识的……” “您果然是和克贾卡一个时代的传奇……”伊利亚特赞叹。 “传奇？不，我不是什么传奇。”特伦特哑然，“我只是一个被困在肉体里的固执灵魂而已……” “您和克贾卡是朋友？”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眼前总算出现了对于目标最为明显的线索。 “不……只能说是，勉强认识吧。对他来说，我只是个崛起旅途中的过客，但他曾经在口粮争夺战上救过我……我们是同一场晋级赛。你对克贾卡的事情很感兴趣，你也理应如此……但不要着急，给你们展示一下，我从未向其他人展现过的收藏……” 在特伦特的控制下，这间宛如博物馆的超大型收藏室的墙壁打开，里面又是一条通道。 和外面瑰丽的全息装潢有所不同，这处通道看上去是那样普通，就像个被遗忘的角落。 “过来吧……我们得走一段路，因为有些东西是秘密，他们不能让不该看见的人看到。” 特伦特引着图灵和伊利亚特走进了隧道，这里幽深而昏暗，且堆积着厚厚的灰尘。 老斗兽明显已经很久没有开启过这里了，而这条隧道的长度的确不短，老斗兽再度提到了图灵的尾巴，并打开了一个新的话题： “布雷泽……你有了解过神话故事么？” “了解过一点。” 来自于伊利亚特给自己的教科书。 “我了解！”经纪人先生声线跳跃了一瞬，似乎是在一路的言谈交流中终于发现了自己擅长的领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给图灵一种“元气少女”的味道。 “那么你知道，克贾卡身上的神话故事么？” “……克贾卡的身上，有神话故事？”伊利亚特顿时满脸问号。 “当然……你应该知道，普尼斯卡，是由建设者搭建的城市，他们是世界的先驱，通过神赐予的科技，建造了这座城市。” 灰白色的毛发随着克伦特的移动而轻微晃动，它的声音从昏暗的灯光下缓缓传来，带给图灵一个异世界的神话故事： “但是在那之前……在普尼斯卡出现之前，神和渎神者爆发了一场战争。” “在那场战争中，大地满目疮痍，世界濒临毁灭，渎神者用一把利器杀死了神的门徒，随后神杀死了渎神者，并将死去的门徒化作‘大圣杯’，奖励给了帮助神的子民……也就是建设者。” 神……奖励了一个人工智能给这个世界人类的祖先？ 而且这个人工智能，“生前”还是一个神的“门徒”…… 图灵感觉这个神话故事一股荒诞的味道，但似乎所有的神话故事都带着这样的色彩。 “我听过这段……后来建设者就建造了这里，并在神的帮助下建立了自己的法律，后面爆发过几次战争，才逐渐演变成现在的局面……神殿掌控着大圣杯，但直接统治者是图密商会……安定区的小孩儿都能烂熟于心。”伊利亚特接着话说道。 “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故事，而是……那把杀死了‘门徒’的武器。” “那把武器曾经杀死过神的门徒，同时拥有无可匹敌的力量。在记载中，它能够释放出毁天灭地的能量，撕裂天空和大地，摧毁世界，甚至杀死神明，那把武器的名字叫……” 特伦特的身影陡然停住。 “蔑视。” “蔑视？” “没错，蔑视。睥睨神明，并俯瞰整个世界……对于这把武器的解读没有记载，这是我自己的解读，毕竟这只是一个故事。但……” “但你想说，克贾卡的利刃，就是这把‘蔑视’？”图灵帮特伦特说出了后面没说完的话。 “是的，但不完全正确。准确的说，克贾卡的利刃，只是那把刀刃的碎片……” “也就是说……这个故事，其实是真实存在的？”伊利亚特明显被特伦特的故事吸引了，“我的搭档的尾巴曾经杀死过神的门徒，而且神……真的存在？抱歉，我一直以为神殿的信仰只是……额，你们懂的。“ “谁知道呢，非尼茨先生。毕竟这只是一个故事，但是……再虚假的故事，都是由真实的历史改编而来。我不知道这世界上是否真的存在‘蔑视’这样一把武器，但我知道，王廷恶兽克贾卡的尾巴……具有和记载上类似的威力。” 类似的威力？ 那么王廷恶兽到底有多强大？ “既然这样，他当初是怎么死的？” “死……？不，是陨落，对于一个伟大的存在，你应该抱有敬畏之心……”特伦特纠正了图灵的说法，“没人知道那一战到底发生了什么。克贾卡陨落了，它的头颅消失了，只剩下了一具无头的尸体，现在被大圣杯收容。而胜利者暗涧亚森也在胜利之后逐渐消失，没有了音讯……” “暗涧亚森……” 持续的故事和交流，图灵终于听到了直接和目标相关的内容。 “他重新获得了人类的身份么？” “不，没有。准确的说，我不知道。他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仿佛从未来过。克贾卡的死亡充斥着各种谜团，有一些人至今都仍在执着于探寻它曾经走过的道路，还有当年的真相……” 特伦特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看着图灵和伊利亚特。 “好了，我们到了。” 一扇尘封的大门被特伦特推开，里面是一个类似生理整备间的巨大空间。 “这里是……？这些设备和仪器……哇，这得有三十年的历史了？” 伊利亚特小心翼翼地跟在特伦特地身后，手指在满是灰尘的仪器上停住，整个脸皱成一团，面目狰狞地打了个摆子。 经纪人先生有轻微的洁癖。 “这里是克贾卡曾经使用过的生理整备间……在它掠夺级的时候。我把整个房间都搬了过来。”特伦特回身，咧嘴露出一个得意的，巨大的微笑。“而且，这里是绝对密封的，就连图密商会也不知道，这东西现在在我这里。“ “布雷泽先生，我想我们应该有些了解对方了，那么……可以谈谈交易的事情了。” “这些仪器，能够剥离我后脑的后台程序，让我脱离图密商会的控制？” “聪明。”特伦特走到一台小小的，明显是人类使用的仪器面前，被灰尘呛得打了个响鼻，一番挖掘机敲键盘般的操作下，那台仪器亮起了全息屏幕，放射出具有年代感的绿光。 “这是一台三十年前的堆栈体调整机器，来自于那时候王庭卫队的配给机器。它能够修改一些继承好的功能，怎么说……模块化功能？就是那种被人设置好的内容。比如关掉堆栈体的后台控制程序，堆栈体意识转换，甚至能够屏蔽大圣杯的实时数据追踪……当然的，如果真的那样做，我们三个就都完蛋了。” 图灵快步来到那台机器面前，上下打量。 这东西看上去就像是一台老式计算机，线路暴露，保养极差，居然还能用。 而这东西，就是他在这个世界追寻的科技目标之一—— 堆栈体意识科技。 而科技树，也没有让他失望地给出了提示： 【你发现了新的知识。】 “这么多的功能……这样的机器，怎么可能会在你的手里？”图灵表达了疑惑。 斗兽丧失了大部分权力，更别提拿到这样的东西。 “事实证明，只要活得久……总能有些特别的收藏。尤其是在满是短命鬼的超限斗兽场里。”特伦特的山羊脸神秘一笑。 “这台机器，就是你杀死丧屠基克的报酬？” 第三百七十三章 掠夺级所有的知识 “我还没有答应你合作的事情，你说了很多，但是并没有证实你那东西的真实性。“ 图灵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亚森·克劳，图灵在最初打探目标消息的时候，问的人是伊利亚特，而伊利亚特也表示，“亚森·克劳”这个名字并不为人所熟知，更多的是那个竞技场代号——“暗涧”亚森。 而直接说出了这个名字的特伦特，就算手中不一定握着直接相关亚森·克劳的线索，但他也一定知道些什么。 此外，对方话锋一转的发问，是为了探寻图灵寻求克贾卡事件的目的，而且他正好说中了。加上克贾卡陨落事件的神秘性，这几乎是瞬间引发了图灵的警觉，同时让他再一次注意到了“亚森·克劳”这个名字的敏感性。 这样的思维结果只有一个—— 不能被人知道，自己追寻克贾卡历史的真正目的。 “呵呵……” 听闻图灵的回答，特伦特压着嗓子阴笑了两声。 “好吧……看来不给你看点真本事，小家伙还是不信的……” 说着，特伦特捻起一枚小小的控制器，纤长的指甲轻轻按下。 一股肉眼可见的强烈痉挛在他的身上爆发，那正是图灵曾经在口粮争夺战之前遭遇过的痛苦—— 来自后脑堆栈体中的后台程序。 几秒钟后，特伦特松开指甲，虽然表面看上去无碍，但略微喘气的声音依然暴露了这东西的痛苦没有那么简单：“……我的堆栈体并没有移除‘囚笼’程序，因为它时时刻刻提醒着我曾经的身份，以及现在拥有的荣誉，那么现在……” 它迈着砰砰作响的步子，指甲在那台机器的图形界面上点了点。当它再度捏起控制器按下，身体上没有出现任何异常。 “‘囚笼’程序，是大圣杯在超限斗兽堆栈体中添加的后台程序，用于保证危险斗兽的可控性。内里有多种控制程式，甚至能够暂时断开堆栈体的连接，让超限斗兽实现短暂的脑死亡……刚才的，是足以引发机理崩溃的其中一种程式。我想，这应该足够让小布雷泽信服了？” 图灵左边的脑袋无声地点了点头。 “很好。” 特伦特说着，将手中的控制器随手一扔。 “那么现在，我们能够回归正题了么？” “当然。”图灵点了点头。 他承受过机理崩溃的痛苦，他知道老斗兽不是在伪装，同时对方愿意用这种方式来获取自己的信任，无论如何，这是理应信服和抱有一定敬意的。 同时这也侧面说明了，在认出自己身上克贾卡的利刃后，特伦特对自己的态度异常重视。 “回答您之前的问题。我仅仅只是想知道克贾卡曾经的故事罢了，一个成功者的背后，必定隐藏着诸多秘辛。这就是我追寻克贾卡踪迹的缘由，因为我想要成为王廷恶兽。” 听到图灵的回答，特伦特沉默了片刻，随后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呵呵，你这话……如果从一个普通斗兽的嘴里吐出来，我可能还会信那么一点，但是你嘛……” 图灵说谎了，特伦特也没信，但他话锋一转： “很好。” “现在，我不管你为什么想要知道那些事情，不过我给你一个忠告……” “涉及到‘暗涧’亚森的事情，不要随意打听，更不要随意提起“亚森·克劳”这个名字。就算以克贾卡陨落的事情为遮挡进行探查，也要尽量低调。“ “暗涧‘亚森’的事情……有这么严重？”伊利亚特略显不解。 “挑战丧屠基克，并杀死他，你们就有机会明白了。”特伦特神秘一笑，“当然，只是有机会。那么最后，小布雷泽，你的选择呢？” 图灵沉默了片刻，开口：“我需要丧屠基克的情报，同时你需要为我提供帮助。虽然不如你的时间久，但丧屠基克同样是一只在这里生存了多年的斗兽，经验丰富，我需要针对这一点进行考虑。” “很好，很好！这证明我们已经达成了初步共识了！”特伦特高兴地拍着巴掌，一阵阵劲风在室内扩散而出，吹的伊利亚特头发乱飘，“丧屠基克的基本情报，我有很多，现在就可以给你们看看……“ …… …… 十分钟后。 “我的老天……” 伊利亚特怔怔地看着眼前可以称得上是琳琅满目的档案资料，下意识捂住了脑袋。 “十几个突变器官，几十个竞技场里程碑……顶尖伽马级……并且就在昨天，他还在挑战知名选手，目前是……十七连胜？！” 恐怖的数据让伊利亚特一阵头皮发麻。 “布雷泽……你真的要去和这样的怪物上擂台？你想好了？” 图灵的两个脑袋看着特伦特整理出来的各种情报资料，一时间有些沉默，而一边还同时飘来特伦特滔滔不绝的话语： “十几年来，丧屠基克一直呆在掠夺级……因为只有掠夺级，才有机会得到‘归乡’里程碑，也就是在十八连胜的情况下，击败各种具有话题性的人气选手，证明自己的荣誉。这是丧屠基克多年以来的目标，它一直依靠着资历和经纪人的人脉蛰伏在掠夺级，只为了得到和我同样的待遇。” 里程碑“归乡”，就是那枚足以免去所有生死战斗，拥有只进行表演赛特权的里程碑。 “你是想终结他的目标，他和你有什么仇？”图灵询问。 “仇？我们曾经是朋友，拥有同样的目标，因为一些原因，我认为他偏离了道路，日渐仇视，就是这样老套的故事。”谈到过去，特伦特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没有任何垂暮的沉重感，似乎对方对他来说依然不值一提。 “但他对您来说其实没有任何威胁……毕竟您现在的义务只需要进行表演赛……”说话的伊利亚特在特伦特瞪过来的眼神下闭嘴了。 “他的确威胁不到我了，但是有些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总之，小布雷泽，它就是你的目标。”特伦特收回目光，巨大的脑袋凝视着那些全体投影构筑的资料信息。 “丧屠基克，在这里战斗了十七年，今天他才得以厚积薄发，开始连续挑战，想要达成连胜。作为一个可耻的老战士，我的老对头，它拥有不下十个突变器官，各种已经被人所熟知的，或者隐藏的能力。丧屠基克，它并不弱小。“ “既然您知道，为什么要将这种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交给布雷泽？”伊利亚特愈发不解。 “聊的也够多了，布雷泽，你最后的答复呢？” 图灵依然沉默。 他在思考。 从特伦特这里得到的信息，加上他自己的判断，如果是正常情况，他绝对不可能针对这样一个仅仅是数据就异常强大的敌人贸然发起进攻，更何况，这里还是对他来说陌生的“掠夺级”赛场。 但特伦特是西土竞技场寿命最长的超限斗兽，没有之一，他比西土竞技场现在的王廷恶兽都要活得更久，图灵不想错过这次解除“囚笼”程序的机会，更何况对方的报酬是将整个机器都交给自己，而特伦特所拥有的关于克贾卡的信息，已经明示了这家伙知道“亚森·克劳”的事情，图灵就更不可能放弃这个机会了。 但是面对一个经验老道的高阶斗兽，要如何才能拥有决胜的把握？ “特伦特。” “想好了？”老斗兽微笑着。 “我挑战丧屠基克，杀掉他，终止他的养老计划，然后你就将这台机器交给我，我说的没错吧？” “没错。如果你成功了，还有第二场交易，我会告诉你如何才能知道你想知道的东西。” “第二场交易的内容是什么？” “这一点，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但我可以像你保证，那不会比第一个交易更难，并且……轻松到让你难以置信。”特伦特笑了，“而且，我从不说谎。” “保证之类的话就免了。我接受这场交易，但是我需要你提前告知我相关克贾卡的信息，同时你要帮我准备一些东西，来对付丧屠基克。” “可以。”特伦特爽快地答应了，“不过第二个要求，你想要什么？” “我要整个掠夺级能够买到的所有知识。” “？” …… …… …… “布雷泽，你真的，真的，真的确定，要挑战那个怪物了？” 特伦特的招待大厅，伊利亚特一遍又一遍地向图灵确认。 “我很确定，这是我不能错过的机会。风险很大，但和收益成正比，且充足的准备可以降低风险。另外……你能不要一遍又一遍地问了么？”对于伊利亚特老妈式地反复念叨，图灵有些无语。 “我的老天……真不敢相信我居然没有为此和你大吵一架，我在成为经纪人之前就预想过当我的斗兽搭档想要去完成一些不可能挑战的时候我应该怎么去阻止他，但我实在没想到我居然就这么看着你和老山羊先生达成了共识……或许是你的奇迹已经让我有些麻木到相信一些不可能的事情了？” “你的话真多……” 不提伊利亚特的念叨，图灵此行，除却了解到更多信息，以及和特伦特达成浅交外，他的收获并不少。 虽然对于图灵想要“整个掠夺级所有的知识”这一点感觉到奇怪，但特伦特依然靠着强大而丰富的“宝库”满足了他，而特伦特没有的，它也通过里程碑和海量的竞技积分帮助图灵完成了购买，并通过记录手段从大圣杯系统中刻录下来交给了他。 虽然没能直接解决后脑勺的问题，但单从这一点来说，图灵算是收获颇丰。后面的问题，就是要怎么对付自己主动找上门去的老牌斗兽丧屠基克了。 思索之间，图灵和伊利亚特已经离开了特伦特的科技巢穴，而迎面而来的是一只有些眼熟的斗兽。 “布雷泽。” 名为希斯顿的斗兽拦在了图灵和伊利亚特的身前，二人停下步伐。 “是之前碰壁的那家伙。”伊利亚特小声提醒图灵，但不算压低的声线清楚地传入了希斯顿的耳朵里，它心底瞬间升起一股不爽的情绪，重重地哼了一声： “两位来找‘将军’特伦特，想必也是为了解决麻烦……但是什么样的麻烦，才需要刚刚完成一场晋级赛大热的掠夺级‘新秀’，以挑战丧屠基克这样的条件来见特伦特呢？……让我猜猜，它可能是急着把自己挂到别人的荣誉墙上。” “啧，看来你最近流量太大，有些东西眼红了。”伊利亚特又凑着图灵后腿小声说道，成功地让对方一阵青筋暴起—— “注意你的言辞，小东西！” 无论是哪个世界，都少不了柠檬精这样的生物。图灵歪了歪脑袋，不认为对方有什么值得搭理的价值，直接迈动四肢越过对方，伊利亚特微笑着紧随其后。 “喂！你无视我？！“ 希斯顿一把抓向图灵的身侧，两枚头颅红眼大亮，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警笛从前方传来—— “警告，416356482441号超限斗兽，立刻终止你的挑衅行为！“ 三家无人机呈品字形排列冲着希斯顿破空而来，闪烁着红蓝两色耀眼的警灯。 “戚……” 希斯顿的爪子凌空僵直在图灵的外骨骼上，停滞片刻后收了回去。 八只兽瞳红光渐熄，图灵继续迈动步伐，缓步离开。 “416356482441号超限斗兽，你方才的行为已经被记录在案，当系统检测到下一次过激行径，来自其他编号斗兽的‘归乡’特权将对你永久无效，并根据手册内容进行规则处罚，请经纪人管理好自己的斗兽，谢谢配合。” 无人机离去，留在原地的希斯顿不远处已经围拢了一些人流，这令他更加难堪。 “希斯顿，你又冲动了。”经纪人无奈地出现在它的脚后跟旁，“走吧，特伦特这边行不通他，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希斯顿没有挪动，因为情绪激动而鼓起的怪物双肩缓缓下沉，似乎平静了一些。 “那个布雷泽……哼……但是他要挑战丧屠基克的事情，你觉得是真的么？” 他的经纪人脸上一愣，没想到他突然提到这个，有些意外地说道：“我不能确定，但这不是能随便开玩笑的事情……不过今天你倒是情绪平息得很快。” “那是因为我想到了别的办法……欺诈之刃布雷泽，这家伙的晋级赛可真是威风，不过他这样的情况……似乎也能被纳入‘归乡’里程碑的连胜条件中，识别为人气选手……” “嗯……确实是这样，你想做什么？”经纪人略微思索，意识到希斯顿似乎有些想法。 “既然这样……那么我将这件事情提前告知丧屠基克，你觉得能不能达成我们的目标？” “告诉丧屠基克？但如果布雷泽真要挑战丧屠基克，很快这件事情就会公布，而且绝对是热门话题，不过……如果我们在对方发送挑战之前提前告知丧屠基克，似乎的确有利可图。它只差最后一场胜利就能够完成‘归乡’的要求，按照丧屠的作风，它必定会花费大量的心思来炒作养老前的最后一场角斗，一个前所未有的里程碑创造者，说不定能够造成它想要的话题性，提前告知更是能让其提前准备各种炒作……我想，这应该可行。” “好极了……我们回去之后就想办法联系上它的经纪人。特伦特不愿意帮忙，那就找它的老对头好了，顺便……希望丧屠的炒作能狠狠地恶心一把布雷泽那双头吊毛……” …… …… …… 第二天，图灵的生理整备间。 根据他和伊利亚特的商讨，在一周后向丧屠基克发送挑战是比较折中的时机，对方处于连胜的关键时刻，不会随意挑选对手，一周的时间，凭借图灵的科研精力和经验，能够吸收大部分得到的新知识，并将目前的“寄生虫一号”研究进行推进，而且大量的新知识，同样代表了大量的技术值。 而现在，他已经初步吸收了现阶段所需的知识，培育合成兽的课题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第三百七十四章 恶极菌株 数天后，光影斑斓的巢穴。 在漫长的铃响后，特伦特重重拍下专为其设计的巨大扳纽，巢穴中央整个打开，造价高昂的全息影像阵列投影出一面巨大的身影—— “geek（基克）……”特伦特的爪子松开扳纽，低沉的嗓音唤出了来电者的身份。 那是一只覆盖着金色骨骸面具的平脊目斗兽，一对盘羊般的鎏金撞角挂在头颅两侧，金面下方的骨骸开合，露出平直而锋利的刃牙： “特伦特……你接了这通电话，如果我没记错，上一次像这样见面，还是好多年前……” “你想说什么，基克。”老山羊盘在满地的奖杯上，抬起眼眸。 “重点在于……你接了我的电话，特伦特……你开始改变了。这代表……你手里的秘密将不再是秘密了……” “你们得不到那东西，基克。亚森·克劳应该为他当年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而这本应该是由你我一起守护的秘密。” “这就是你让一个小家伙来挑战我的理由？简直可笑！” 金色面骨打开，露出刀子般的刃牙，磅礴的声浪就算隔着全息影像也震耳欲聋，特伦特懒散地挥了挥脏兮兮的爪子：“无能狂怒。” “你想用老朋友来测试你的秘密分享对象？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将那东西交给我？我知道你快不行了，特伦特，如此大费周章，挑选一个能够保守秘密的人，为什么不考虑一下老朋友呢？”基克收敛大嘴，声线逐渐平稳。 “别说笑了，基克。你真觉得自己是‘老朋友’？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里，留在这坟墓一样的掠夺级赛场，你比我清楚。你背离了我们的友谊，也背离了克贾卡……你现在就是一条别人的狗，你只是想要那份证据，然后借此来证明你的价值，加入那个蠢得要死的‘英灵殿’，那根本不是真正的竞技场荣耀。搏什么‘归乡’里程碑，只不过是想跟我打持久战……你以为我老死了，你就能得到那东西了？痴心妄想！！！” 狂暴的怒吼从老山羊的利齿中爆发，巨大的声浪将室内的奖牌吹得漫天撞击飞舞，接着便迎来了一阵嗤笑： “那你认为什么是荣耀？成为一名英灵殿的伟大角斗者，远比保守一个死人的真相要强！你之所以能够活到现在，不过是大圣杯定下的规矩不容打破，否则你早就被我们清算了……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把‘证据’交给我，至少你还能够进入英灵殿，成就青史留名的荣誉！” 特伦特凝视着基克，咧嘴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去你吗的。” 基克缓缓闭上了大嘴，凝视着特伦特，头颅缓缓退离，露出它金色肋骨向外拱卫的胸腔： “很好，特伦特……既然你想跟我耗下去，那就耗吧……” “我会将你选中的每一只斗兽全部撕成碎片，让它们在绝望和痛苦中死去……希望你有好好告诉你的那位秘密继承者，它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啪! 光影炸裂，基克的身影消失在了眼前，特伦特略微炸起的毛发缓缓沉淀，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挑战函还没有发出……看来是那个叫希斯顿的小子把事情告诉了他，见缝插针的混球儿。” 它探出爪子，于光影闪烁中打开一片全息影像，上面是大量超限斗兽的档案资料和怪物肖像，特伦特提取出其中的几份摆放在眼前，排列与最中央的赫然是图灵。 “持有利刃的人，可能这是大圣杯的意思，也有可能只是一个巧合……总之，你的出现的确让我意外，知识……你的要求我已经满足了，如果你死在了基克的手中，那么……” 它翻开档案，目光锁定在“欺诈之刃-布雷泽”旁边的怪兽图片上。 “就只能再选择一个。” 那是白炽光-霍普的肖像。 “但是……这个人。” 将眼前的所有影像抛开，特伦特翻出了一份经纪人的档案。 “雷明顿，这个人的出现，非常可疑……” …… …… …… 图灵的生理整备间。 巨大的身躯抬起那只被漆黑菌丝包裹的前爪，五根爪子迅速膨胀变大，瞬间增长数米并以极快的速度变大，变长，并将测试用的钢材轻松粉碎。 “可控性得到了极大程度的控制。” 图灵记录着实验总结，整只前爪紧接着化作一大团扭曲虬结的粗壮黑泥，朝着测试目标冲击而去，小规模炸裂爆破的同时，又宛如胶水一般将那些碎片黏住。 “在略微放开对神经束的接管后，能够造成可观的破坏力，粗略估计，这应该是全力爆发的三成结果，如果满功率放开加上这具身体的其他能力，破坏效果应该能够达到目前所有手段之最……‘寄生虫三号’算是推进完毕，已经具备了初步的成果。” 测试目标的碎片叮叮当当地被“吐”了出来，黑泥翻滚恢复到正常状态，图灵上下活动了一番这只爪子： “‘恶极’笼手，开发完毕。” 这已经是拜访特伦特后的第四天。 整整四天，图灵将自己关在生理整备间中吸收着从特伦特那里得到的知识，并将其结合到自己之前的科研成果中，收获颇丰。 此刻，以西别托独特突变器官——菌丝为媒介，融合了突变器官以及活性血肉项目代号“寄生虫”已经推进到了第三个系列，并被图灵成功应用且顺位替代到自己那只为了应付检查而进行寄生的手臂上。 “寄生虫三号”菌丝拥有多种能力，极强的塑形功能，随神经元信号而极速改变的软硬状态，生成可控的变形武器，在覆盖和寄生状态下增强宿主躯体素质，能够作为媒介来吸收独立突变器官的使用，并且还和妖神器官兼容，增幅妖神器官的功率等…… 这是一种独特的寄生体。其本质和图灵这具合成兽转化的妖械身躯，同时拥有超限细胞和妖神因子不同，它更加独立于妖神科技与合成兽科技之外，以西别托的菌丝为基底，成为了一条独立的科技树。 这种菌丝融合了其他的突变器官和妖械血肉，达成了一种全新的状态。因为其强大的兼容能力和类寄生的状态，图灵认定这是一种寄生生命体，所以将其暂时命名为“寄生虫”。但是在“寄生虫三号”开发完毕后，他给这个新的项目进行了更名，代号“恶极”，并将这种菌丝称为【恶极菌株】以便和自己所拥有的其他知识，以及这个世界纯粹的合成兽科技进行区分。 这只被寄生体包裹的【凶御笼手】自然也得以更名【恶极笼手】。 黑泥翻滚，一管漆黑金属和菌丝构成的内脏混合在一起的炮管探了出来，一阵黑色浆液喷涌而出，宛如石油般粘稠—— 这正是来自于囊肿魔鬼依德的脂肪腺体。在被恶极菌株包裹融合后，形成了血肉、菌丝以及钢骨蛋白混合的特殊状态，这种状态类似于妖神器官，但又并非妖神器官。因为其最有趣的地方在于，这种状态的突变器官，能够和菌株一起从宿主身上分离出来，寻找其他的宿主进行寄生，而被寄生的宿主能够继续使用这武器，而不需要妖神器官那些繁琐的兼容改造操作。 这种状态下的突变器官，被图灵称之为【恶变武器】。 但是在操控性上，就不得不提到【恶极菌株】的缺点——这种菌株非常难以控制。 这些菌株拥有自己的独立意识，这些独立意识非常狂暴，且具有强烈的繁殖欲望，这代表它们时时刻刻都希望吞食营养来进行更多的繁殖，而这便造就了一种强烈的嗜血性。 图灵丝毫不怀疑，这种东西如果脱离掌控，将会造就一场席卷全世界的生化危机，这东西会吃掉一切可以吃掉的东西，并高速繁殖，直到铺满整个世界也不会停下。 其中的成分非常复杂，图灵现在还未完全解析，只能通过实验来判断菌株的这一点。在试验结束后，得出了菌丝的功效中还有作为神经束而存在的既定情况，得以将其整合并改进，最后才得到了“寄生虫三号”，也就是现在的【恶极菌株】。其嗜血性，就是这个代号名称的由来。 现在图灵身上的这东西，如果养分供给出了问题，便会陷入暴走状态，转而反噬宿主。换言之，恶极菌株是一种独特的生化装备，但使用者必须拥有强健的体魄和强大的神经，才能够压制现阶段的恶极菌株，这两个要求对于图灵来说都不算什么问题，但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他依然做出了一些准备—— 超限细胞抑制溶液。 这原本是合成兽科技中的东西，其广泛地应用于合成兽的制造、修复以及武力杀伤上。同样也是这个世界王庭卫队的制式武器之一，他们使用特殊的抑制弹药来控制失控的超限斗兽，哪怕这种失控从普尼斯卡的诞生到现在都还未出现过，所以这种东西制作的武器就成为了王廷恶兽在体制上完美压制所有等级斗兽的象征性产物。 而这东西，也对恶极菌株具有一定的抑制效果，但不同的地方在于，超限细胞抑制溶液可以完美压制合成兽，甚至致死，但对于恶极菌株只有压制效果。即便如此，对于图灵来说这也是个好坏参半的情况。但只要不和这世界的上层建筑对着干，就不会有问题。 目前，恶极笼手上的锁铐被图灵反复改进后，逐渐发展成了一个小型独立项目，即【恶变抑制器】。它呈现一种科技锁铐外形，装载着可控注射的抑制溶液。为防止抑制溶液在战斗中被打坏，图灵为其包裹了独属于妖械的外骨骼。 一开始的构想本来是开发一种将突变器官直接移植到妖械身体上的技术，现在目标达成，并且又得到了一条独特且半独立的科技树，成果颇丰。 这些，基本就是图灵这几天以来的一部分收获，加上原本拥有的各种其他能力和来自特伦特的完备资料，对上丧屠基克他已经有了万全的准备。 将生理整备间中一片狼藉略微收拾，这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铃响： “布雷泽！快开门！！！！！” 第三百七十五章 布雷泽的优势 迈动脚步，图灵巨大的爪子按下墙壁的小按钮：“又怎么了？” “这次我真的搞不定了！！！前两天丧屠基克知道我们的挑战目标是他后，搞了一大堆炒作内容，今天彻底炸开锅了！如果我们再不发送挑战函，你现在的流量就要全部跑光了！！” “你觉得我会在乎那种东西么？”图灵顿时翻了八个白眼。 从拜访特伦特回来第二天开始，“欺诈之刃即将挑战丧屠”的信息就传到了整个网络中，等于是在刚拿到历史记录并杀入掠夺级的图灵名气上再浇了一桶汽油，彻底炸开。 而图灵的身份没法上网，这几天他也把自己关在生理整备间里马不停蹄地吸收知识搞科研，对于伊利亚特一开始的通知，也只是让对方去处理。 “今天三个赞助商都发来了通知质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了，应援团流失了六十七个百分点，它们都认为你不自量力，我们现在要么发出真实声明并发送挑战函，要么就……” “要么就怎样？本来的目的不就是干掉丧屠基克么？外面的声音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但是……” 伊利亚特快急死了。 这事儿对布雷泽来说自然没什么关系，而本来就不在意名声的布雷泽就更无所谓了，但对于伊利亚特来说则完全不一样。 他现在的一切都拜图灵所赐，但相应的，当图灵的形象和名气出现了极大的争议和下滑时，伊利亚特受到的影响将会是致命的。现在普尼斯卡网络对于布雷泽的讨论多是围绕与“自傲”和“不自量力”两个核心，且正式的挑战还并未发起，因为图灵现在实质处于休假时间。 但当正式的挑战发起后，在图灵结束比赛的那一刻之前，伊利亚特的利益将会持续下滑至冰点，直到分出胜负。 巨大的压力迎面而来，他开始慌了。 在伊利亚特的解释中，图灵算是想到了这一点被他之前所忽略的问题，便打开了生理整备间的大门。 “我的老天……你可算是愿意开门了……” 几天没见的伊利亚特走了进来，看样子憔悴了不少： “丧屠基克的运营团队实在是太恶心了，又是捧杀，又是嘲讽，完完全全是要将这件事情炒到斗兽荣誉周报的头条上！那家伙我后面调查了一番，它估计是想要自己的最后一战华丽落幕，顺便再踩着你的流量退休，妈的……” “既然这样，那么现在就发送挑战函吧。” “啊？” 没想到图灵如此爽快的伊利亚特愣了愣：“你的准备做完了？” “已经告一段落了，既然事情已经提前闹大，我们现在就发起挑战函……” “等等！”伊利亚特猛地抬起一只手，“你确定？如果我们现在就……赞助商那边的风险评估团队一定会撤回对我们的赞助！甚至可能够以‘未经协商做出风险决定导致资产损失巨大’为理由起诉我们！” “这就是你说的麻烦之一么？” “天……难道不够麻烦么？这可是你之前辛辛苦苦得到的东西，难道现在就这么飘走了，还要面临起诉的风险？” “那是因为那些所谓的语言，和投资商，被丧屠基克的炒作蒙蔽了双眼，这些混乱的语言和风向让他们只能想到‘我一定会输’这样的情况，但是如果我赢了，对他们来说又是怎样巨大的利益？掠夺级流量之最？他们能从我的身上捞到多少好处？呵呵……不只是他们，伊利亚特，你也被那些风向和语言诱导了，你在打退堂鼓。” 图灵的一番话似乎直接戳中了伊利亚特的心窝，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又无奈地闭上了。 一番沉默后，他抬起双臂：“好吧……我的确是有点打退堂鼓了……但你可能是没有想到这件事情有多么轰动……还记得前段时间的连胜王克克图斯么？猎杀级那个。” “我现在距离猎杀级还有些距离。” “好吧，你没关注。但是那家伙现在还没你火！外面的全息广告牌都把他换下来了，上面全是些角斗场周边节目，关于你要挑战丧屠基克的综艺新闻！” “那又怎样？” “靠……那又怎样……我只是想说，我们现在其实可以放弃……” “你觉得，没有万全的措施，我会随便做出这样高风险的决定么？”图灵歪了歪脑袋，“我知道你的利益捆绑在我的身上，但不要让那些风言风语击垮我们互相之间的信任，伊利亚特。快两个月了，我信任你作为我的搭档而存在，你也应该相信我的能力。” 伊利亚特沉默了下去，随后缓缓开口： “没有更折衷的办法了么？如果你……真的没能打赢呢？” “我们抛开那些利益，抛开那些信任问题，布雷泽，这世界上没有万无一失的计划，更何况这是直接的正面对抗，如果你输了呢？那样你就死了……我们目前为止奋斗的一切也都失去了……对于我来说，只是一笔高昂的费用，但是对你来说可是生命！” 图灵不得不承认，伊利亚特说得没错。 “那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可能，刻意造成现在局面的丧屠基克，就是想要让我们自我猜疑，就是一种向我们施压的手段，从而让我在赛场上失利。你现在这些话，对于一只挑战强敌的斗兽来说，就是让日后的胜利倾斜向对手的天秤。” “这……” “呵呵，算了。” 图灵支起略微降低的身躯，抬起高昂的头颅俯视伊利亚特： “你说的对，伊利亚特，聪明人总是会为自己留够两条路，如果我失败了，我会掀地板的，所以你不用担心这一点，更何况……在这所斗兽场里，没有任何一只斗兽，比我更懂什么叫‘杀人机器’，这就是我的优势。” 语罢，图灵钻回了生理整备间。 而沉默下去的伊利亚特目送着他的背影，目光突然注意到这间好几天没进来过的实验室中多出来的东西—— “那个是……？！” “我培育的合成兽。” 图灵走到了一排培养仓前，咧开牙口。 恶极菌株能在短时间内获得突破性进展，除却图灵强化过的脑子和芯核处理器的加持外，活体实验也是重要的一环。 借助特伦特处得到的知识，他成功实现了合成兽的培育，虽然得到的产物并没有斗兽场中那么稳定，但是用来做实验是够用了。 “你这几天……到底做了什么？！”伊利亚特异常惊讶，被图灵的培养仓吸引了注意力，“这些是你培育的合成兽？我的老天，这可是图密商会的科技……千万别告诉我你是照着特伦特那里的资料弄出来的！” “我记得之前就告诉过你，我是个科学家。”图灵瞥了眼伊利亚特，抓起了生物插管，“我要发送挑战函了，万事俱备，不需要再拖了……” 伊利亚特还想说些什么，但一阵嗡鸣的声响让他将话吞了回去。 他摸出自己的投影通讯器，瞥了眼图灵，沉默地转身离去，并关上了生理整备间的大门。 来到略显空旷的大厅，伊利亚特按下了接听键： “兄长……” “不……我没能说服他。 “……你说的对，现在我这边的进展的确不应该就此付之一炬，但是……我决定相信他。“ “……不，根本不是这个问题……” 通讯对面的声音突然嘈杂起来，对方的声音急促而激动，伊利亚特略显焦躁地原地踱步，随后猛地打断了对方： “够了！我知道我现在的进度很重要！我也没忘记我们的目标是什么！但是我应该相信布雷泽！他……就没有失败过。” “正是你和外面的声音对我的质疑，我才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兄长，如果你真的希望我们的愿望就此实现，那么你应该对我秉持鼓励的姿态，而不是悲观的劝说！” 在持续了数分钟的激烈争吵后，伊利亚特长出了一口气： “好吧……好吧……我们双方都冷静一下，这场比赛我没办法改变布雷泽的决定，而且你要知道，就算丧屠基克再强大，它也依然是一个伽马级斗兽，只在掠夺级赛场上活跃的家伙。而在口粮争夺战里，布雷泽就已经干掉了三个不可能干掉的家伙，他现在只会比那时候更加强大！就这样。” 伊利亚特挂断了电话，随后做了个缓慢的深呼吸。 他算是被布雷泽说服，打消了那些想法，不过这不代表情况就非常可观了。 如果可以，他应该能够在场外提供一些援助……或许可以找雷明顿谈谈，看看能否做一些准备。 …… …… …… “那个小东西……他还真敢发啊。” 看着经纪人呈现的全息影像提示，丧屠基克金色的骨面打开，喷出一口灼热的白色气流。 那是来自于布雷泽的挑战函。 掠夺级的赛制是挑战制，挑战并杀死排名更高的斗兽，就能够取而代之。 “看来那些满天飞的炒作对他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想要一飞冲天，还想要继承特伦特在手心里攥了三十年的东西……他是觉得老子很好杀么？如果不是顾全大局，老子会就这么在掠夺级呆一辈子？！” “基克先生，请消消气。只是一个新秀而已。”经纪人递出自己的安抚。 “没错，只是个新秀，三天后……三天后我要把它踩烂，再把尸体和它后脑勺那玩意儿剁碎了送给特伦特……发通告吧，我要让整个普尼斯卡的人看看，那个婴幼儿是怎么被我撕碎的。我会告诉他，最好不要挑战一位成年人的尊严……” 第三百七十六章 丧屠基克 夜晚。 西土竞技场的天空扫荡着探照灯，一架又一架飞空艇呼啸着盘向高耸而巨大的建筑。 “你准备好了么？” 看着下方的巨型建筑，伊利亚特的声音微微颤抖。 “你在没话找话说。” 图灵安静地趴倒在飞空艇室内中央，抬起的眼眸注目到伊利亚特手中的投影通讯器上。 【欺诈之刃-布雷泽vs.丧屠-基克】 【变动曲线：1：13】 那是来自于赌盘的赔率数字。 “这可不是没话找话说……布雷泽，还记得第一场战斗么？这不比那更难……你看到这赔率数字了么？没人，他们没人认为你会赢……“伊利亚特抬起手中的全息通讯器。 “那代表下注的人很快就会后悔了。”图灵抬起两颗脑袋，“说起来，我还从没见你在上面下注过。” “大圣杯可不会让参赛团队钻这样的空子……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么？”伊利亚特抽了抽嘴角，“那是丧屠基克……这个混蛋的团队竟然将这场比赛直接炒到了神罗角斗场……草，我现在根本没办法平静下来！” 神罗角斗场，隶属于西土竞技场中的特殊场地。 飞空艇已经减慢了速度，一尊在灯光的照耀下高耸无比的巨型雕像呈现在窗外—— 那是竞技场之主洛里安·维特的雕像，而神罗角斗场，就在这座雕像的脚下进行。 西土竞技场属三大赛区之首，洛里安·维特的雕像就矗立在这里。这里唯二的两处特级竞技场——“神罗”和“天穹”，分别为掠夺级和猎杀级的特级比赛准备。一左一右，一高一低，就位于洛里安·维特的巨大雕像两边。 和普通的角斗场不同，这两处地方具有极高的权威，是不少超限斗兽心中的“圣地”。能在这样的地方杀死对手，赢得荣耀，是大部分斗兽所向往的。而图灵和丧屠基克的擂台战斗，则被炒作硬生生地拔高到了这一层次。 在这两座角斗场的战斗和寻常场地也有所不同—— 这里没有选手待命室，没有外场等待空间，数千名现场观众将整个圆形场地环状围住，为了将血腥的表演和冲突营造到极致，这里的规则，是“空降”。 神罗角斗场的上方已经净空，图灵耳边飞空艇引擎的噪音变得清晰而狂放，它正在减速，直到停留在角斗场上方的低空，喧嚣的人潮已经穿过引擎的嘈杂刺入声纹捕捉器中，一波又一波，宛如海啸。 “我们到站了。” 飞行员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图灵缓缓站立起身，整个船舱地面开始机械式下陷，暴露的横截面中亮起血色的光芒。 “准备开始投放……” “哗——！” 刺耳的破空声下，船舱外侧传来猛烈的撞击，暴鸣的火花瞬间引爆了下方的人潮和看客的叫嚣，当图灵的眼前逐渐平稳，他看到一架黑金色的华丽飞空艇缓缓停留在前方，巨大的金色骷髅面镶嵌在顶端，狞笑般反射着耀目的光泽。 丧屠-基克。 它在挑衅。 下方，眼熟的全息影像擂台主持人出现在角斗场中央，挥舞双臂，环绕遍布的大型音响中传来熟悉的问候—— “晚上好，普尼斯卡！！！欢迎来到……神罗角斗场！！！！！” “滚下去！不要浪费时间！” “别废话了，让我们看点儿硬货！” 擂台主持人的出现看上去并没有讨好观众。 “感谢大家的热情……相信各位都已经听说，今晚这场盛大的血腥表演，起源于一个新秀对老牌明星的狂热挑衅……刚才的晚饭我见证了双方应援团的激烈争吵，而为了给所有无谓的争斗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我们开启了已经沉寂四个月的这里……” 两架飞空艇悬浮于角斗场之上，狂热的人群逐渐平息，聆听着台上的废话。 “众所周知，这里是掠夺级最荣耀，至上，华丽的竞技场，我们现在就在竞技场之主的荣光之下！而这里的登场规则……第一次来的观众，尖叫起来，欢呼起来，接下来登场的是，十七连胜，要在维特先生的脚下掀开一场屠杀的恐怖恶兽—— 丧屠基克——！！！“ 万千扫动的探照灯瞬间汇聚在黑金的飞空艇上，下一刻，一道巨大的身影从黑金飞空艇中陨石般落下，划破几十米的高空狠狠砸落在角斗场的另一边，仰头发出磅礴而绵长的咆哮—— “hooooaaaaaaaggggg——！！！！” 一股气浪宛如侧向横扫的旋风般让图灵的飞空艇隐隐摇晃，看客的声潮在凝聚，爆发，呼喊着登场者的名字。 轰！！！ 巨大的足肢震裂地面： “布雷泽！！！！” 金色的面骨咧开锋利的片齿，怒吼声响彻天空，地面的所有探照灯瞬间凝聚在图灵的飞空艇上。 “下来，受死！！！！” 看客弹出双手，鬼爪般疯狂挥舞，这极具挑衅的一幕让他们热血沸腾。 “老先生的精神不错啊……那么接下来，是刚刚完成了十连胜并以史无前例的成绩杀入掠夺级的新秀，那恐怖的利刃，将要席卷一切——” “布雷泽，该你了……” 看着下方的对手，伊利亚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特伦特的资料都背下来了么？记住我说的话，如果落于下风千万不要着急，寻找机会，然后用你干烂地图的那一招！千万别落入那老东西的节奏中，总之……”“我上了。” 图灵干脆利落的话语将伊利亚特的滔滔不绝打断，伴随着地板一声轻鸣爆发绿光，投射仓瞬间打开，图灵拖拽着呼啸的气流高速砸落在地—— “欺诈之刃——布雷泽！！！” 在擂台主持人激昂的声线中，巨大的刃尾在龟裂的地板上撕裂喷溅的火花扫向观众席，在一片惊呼声中亮起八枚彗星般拖动的红色目光。 丧屠基克的金面裂开，露出狰狞的笑容： “准备好被撕成碎片了么？” 火花喷薄，瞬间磨至橙红的巨大尾刃回应了他的挑衅。 “是传奇陨落……” 四根附肢从基克的背部展开，铿锵交鸣。 “还是新星升起？” 密集的外骨骼攒动，噼啪作响。 “你，准备好了吗？！” 伴随着擂台主持人最后的字眼落下，渲染到极致的气氛被彻底引爆，并化作疯狂进攻的号角—— “hoooaaaggggga!!!!” 地面炸裂，刃影攒动，丧屠基克宛如雄狮般飞扑而出，狠狠撞击在图灵侧身而过的巨大尾刃上，背后的四枚足肢刀刃翻卷着刺向图灵的肉颅—— 噌！ 一扫而过的巨刃逼退丧屠基克，尾刃顺势360°环状横扫，对方猛然抬起强壮无比的前爪—— 嗙！ 锋利的金色爪子逐渐生长，在极度强壮的前肢下死死扣住高温的巨刃，狰狞的微笑在金面上裂开。 图灵狠狠抽了抽尾部，脱离失败。 平脊目，和图灵的生理类型一致，但却完全是两个类型。 身长十六米，体高十米，前肢长于后肢，脊背高耸，一块块虬结的肌肉反射着黝黑的光泽，金色的骨头反穿刺生长在体外，背后生出四只强壮的附肢刀足。丧屠基克就像一只带着金色面具的漆黑无毛雄师，巨柱般的膀子死死扣着图灵的尾部，随后狠狠一抡—— 轰！！！！ 图灵的身躯在纵向划过180°的半圆狠狠砸倒在角斗场的墙壁上，引爆一阵叫好和惊呼，迅速调整姿态四足着地的瞬间，却看到地面一层层裂开，一道道金色的巨刺伴随着巨响破开而出，高速迫近。 妖神头颅锁死在丧屠基克身上的同时，图灵迅速判断出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爆发动能窜向高空，然迎面而来的金色骨面横挥而出的巨臂，狂暴的力量狠狠拍打在左边的头颅上，一阵七荤八素的同时被死死按倒在地—— 轰！！！！ “小东西……你的把戏我已经看穿了。” 喷薄的嗓音从耳边传来，然另一只头颅猛然抬起，无形的橙色动能冲击直扑向丧屠基克的面门，对方闪身而退留下一道巨大的陷坑，图灵迅速起身拉开距离，又是一道动能冲击喷薄而出将其逼退更远的距离。 第一波交锋结束，节奏暂缓，图灵失利。 动能捕捉目镜牢牢锁定在丧屠基克的身上，将其所有的力量导向映在眼中。 裂变地刺，存在于丧屠基克前爪中的突变器官，能够在地面发送一串杀伤性极强的直线攻击，这来自于特伦特的资料。 但刚才，动能捕捉明明将对方下一刻的动作看在眼里，那是正面攻击，所以图灵才选择起跳，但是…… “我说了，你的把戏，我早就已经看穿了……怎么，还不解吗？” 四柄足肢铿锵作响，丧屠基克发出嘲讽的冷笑，而图灵则瞬间绷紧了全身的肌肉—— “去我的肚子里慢慢想吧！” 轰！！！ 气浪喷薄，动能爆发，图灵闪身躲避的同时扫出利刃，但丧屠基克的行动轨迹完全出乎意料，留下一串高速攒动的气流，瞬间出现在尾刃的攻击死角，避无可避！ “吼！！！” 喷薄的怒吼迎面而来，图灵瞬间抬起前爪撕裂向前，头部动能冲击瞬间爆发，但丧屠基克的动作强健而灵活，仿佛预判一般躲过抵近的攻击，一击势大力沉的上撩破空而来—— 嗙！！！ 金铁交鸣的巨响，图灵混身绽放橙黄的动能冲击将其短暂逼退，但一条不知从何而来的细长蛇头迎面扑来，一巴掌拍飞的瞬间，又是一列凶猛的金色地刺从身前爆发，侧身而躲利刃横扫，一块巨石带着破空声狠狠砸在了左边的头颅上，一只肌肉虬结的爪子从天而降，狠狠砸在妖神头颅上，猛地按倒！ 地面龟裂，坑洞炸开，爆发冲天的尘埃和碎石，燃烧着红光的刃尾摇摆着直刺丧屠基克的胸膛，被一串弹反而其的外部肋骨铿然挡住！ 尘埃四散，图灵的一切攻击被化解，阻挡，全面压制，死死砸入地面中，看客台上一片哗然。 “这就是你……胆敢挑战一位屠夫的资本？” “这就是特伦特选中的秘密继承者？” 八只眼眸死死凝视在丧屠基克的金色面骨上，那张巨面愈发靠近，裂开，发出暴戾的低语： “你知道么？哪怕你只是个刚刚爬出来的小屁孩儿，对我来说就如同婴儿一般的存在，但我依然认真看过你的所有对战记录，对于对手，哪怕你再弱，同样有资格得到我的重视……” “而你最喜欢的战术，就是试探……你喜欢摸清楚对手的全部数路，看清他们的突变器官，然后戏耍他们，将一场生死厮杀化作无聊的表演赛，讨好观众……这就是你晋级如此之快的原因？积分赚的够多吧？” 环绕倒下颤动的图灵，丧屠基克缓缓踱步，已然胜券在握。 “但你的确有两把刷子……你干掉那三个废物的影像我看了，你仿佛能预判那些攻击，完美地避开……你或许觉得这是你的优势，但对我来说，不过稍微费点功夫就能把你骗得团团转，就像你戏耍那些你曾经的对手一样，你说，我要不要稍微放放水，让这场比赛更有看头呢？可是……” “十连胜……你才在这里打了十场，就胆敢挑战，在这里杀了十五年的我？想踩着我的脑袋往上爬，还要拿走一份埋藏多年的秘密？痴心妄想！！！！” 丧屠基克愈发暴动，猛然停住脚步踩下一片陷坑，抡起的双爪抱紧成拳，重炮般从天而降狠狠砸下，伴随着一声爆破响彻天空，环形起浪扩散开来，地面瞬间炸开密密麻麻的龟裂猛然下陷，直到半秒后，震起的碎石才缓缓落地。 不知何时站立于看台上的伊利亚特怔怔地捂住了面颊。 他设想过很多场景，但从未想过，一个照面之间，连绵不绝的进攻，层出不穷的突变器官居然会直接将布雷泽逼上绝路？！ “完了……” 趴在巢穴中的特伦特，静静地看着全息画面中的转播内容，灰白色的毛发遮挡了它的神色。 布雷泽先生，东西都给了你，但如果只有这样…… 角斗场中央，丧屠基克喷出一股股热流，看着眼前似乎挣扎着想要起身的图灵，发出难听的狞笑： “十五年……你知道十五年，能够成就多少经验？你觉得，十场战斗，就能够抵过我十五年的厮杀经验，让你站在这里，和我同台较量？给我死！！！” 它猛然抓住图灵的外骨骼，就要奋力撕开，却看到乍现的橙光在其后肢爆发，外骨骼咔咔翻开，弹起，那具在自己眼里无比瘦小的身躯狠狠撞击在了胸膛上—— 嘭——！！！ 沉重的闷响传遍整个角斗场，宛如来自星球深处的震荡撞击，图灵的背侧狠狠撞击抵住丧屠基克胸口弹起抵御的金色骨节，将其压入黑色的肌肉，迸发殷红的鲜血，随后化作狂暴的橙光，轰然爆裂—— 下一刻，丧屠基克的身躯宛如被列车撞击一般飞射而出，以极快的速度在地面上留下疮痍的巨大沟壑，直至倒飞着撞击在角斗场的边缘，掀开一片锥形扩散的尘埃！ 关节嘶磨，图灵缓缓支起身躯，轻轻晃了晃并无大碍的两个脑袋和毫发无伤的身躯，喧嚣的看台在一片涨潮般的呼啸下渐渐平息。 “十五年的厮杀经验……你十五年的厮杀经验，也伤不到我一个零件。” 噌—— 利刃摩擦，再度恢复红热，八眼重新亮起猩红的光芒。 体型庞大，势大力沉，攻击连绵不绝，招数颇多。这就是丧屠基克带给他的直观压迫，但是…… 这些攻击，没有一个能够击穿他的护甲。 或者说，这些堆叠起来的所有攻击，也没能将他的动能腺体吸收堆叠到极致，甚至还差了那么四分之一才接近阈值顶端。 对环境的破坏，也只是动能腺体没能瞬间吸收扩散出去的能量而已。而被吸收掉动能的攻击，就等于没有攻击。 “你的小把戏……我也看穿了。刚才你似乎打得很爽？现在，该轮到我了……” 第三百七十七章 焦灼 动能爆发，尘埃四溢，狂暴的劲风破开冲天的烟尘，在一阵看台的惊呼声中，图灵的身躯伴随着呼啸的风声出现在半空中，巨大的尾刃对准丧屠基克迎头砸下—— 轰！！！！ 巨力和高温爆发的锥形气浪冲天而起，丧屠基克强壮的巨大身影冲出了烟尘中，猛然腾跃落下，躲开了又一道擦着地面而来的红光。 “这不可能……” 锋利的金色长爪在虬结的肌肉驱动下插入地面，转身，缓冲着飞退而出的身躯，拉起一片碎石和尘埃。 没有人比它自己更清楚自己的力量，而它刚刚的出力，更是毫无保留，丧屠基克很清楚轻敌的下场。 但就是如此，这只狂妄的小东西似乎完全没有受到任何损伤一般，甚至速度更快了。 战斗无法让他思考更多。伴随着身侧传来一阵光影闪烁的噪点，一只双头巨兽凭空出现，大开大合的灼热刀刃瞬间而至。丧屠基克兽瞳一缩就要躲避，却发现对方的速度快的诡异，只是瞬间便擦过自己的身躯，随后……消失？ 不好！ 怪兽怒目圆睁，猛然扭头，只看到另一边烟尘破开，激光般的刀刃纵劈而来，腿部肌肉顿时一阵诡异的扭动，以极快的速度闪避开来并反手一爪砸了过去—— 地板爆裂，攻击的身影和它的爪子重叠在一起，并消失在下一刻。 哧——！ 一股剧痛从它的测身传来，伴随着滋滋焦糊的声响，丧屠基克爆发一声怒号，不退反进狠狠撞击向侧面的对手真身—— 轰——！！！！ 一大一小，一高一矮，橙色光波炸裂，两股巨大力量的撞击激起惊雷般的炸响，爆发扩散的庞大力量似乎将整个角斗场都向下坍塌一分，看台最前方的看客更是一阵人仰马翻，并发出一道道惊呼。 “还算有点意思，不过……” 妖神头颅微微一扭，四只眼眸注目到丧屠基克被割开的巨大伤口，正在高速愈合。 图灵瞬间抽身而退并将身躯隐藏在虚无的全息光影下，两道凭空生成的假象一左一右扫向中间的丧屠基克，但对方的黄金面甲猛然裂开，伴随着信息素扩散的味道，坦克般的强壮身躯完全无视了两道幻影，直冲图灵的真身！ “你这种垃圾把戏，还想玩儿第二次？！” 怪兽怒吼着，巨大的身体迎面撞上图灵张口吐出的动能冲击，毫不顾虑地朝着他挥出巨爪，同时背部的四根足肢如绞肉机般疯狂挥舞刺向图灵，另一只爪子又在瞬间拍下，一片巨大的金色地刺朝着所有可躲闪的方向封锁而去—— 嘭——！！！ 一记暴起的动能铁山靠直接撞上丧屠基克的胸腔，并将那些挥舞斩来的足肢当场撞飞，朝着后方极度拉伸。恶极笼手展开黑色的利爪狠狠刺入丧屠基克的前肢，黑红色的鲜血激射而出。而那些破地而出的金色突刺则是被两发动能爆发的踩踏直接碾碎！ “我说了，现在轮到我了……” 刺入前肢的利爪横挥而起，带出冲天的血液和大块血肉，喷薄的血雨洒下地面。两只前肢狂暴地乱舞，直逼向丧屠基克的身体各处，并在每一次攻击下附带着巨大的动能加持，而丧屠基克只能在这一瞬间的爆发下连连后退。 在阻拦无果被撕裂大量血肉后，丧屠基克逐渐急切，猛然后跳而起想要拉开距离，但图灵附骨之疽般欺身而上，利爪一次又一次封锁掉丧屠基克的肉搏攻击，并在其背后的足肢反扑的瞬间又拉开些许距离，躲过攻击后不给任何喘息的机会又贴了上来。 进攻，躲闪，迂回……仿佛它的一切意图都被眼前这只不过才打了十场擂台的年轻斗兽所看穿。在它已经得知对方拥有某种视觉系突变器官的情况下，已经针对这种情况在每一个动作中加入了至少两种可变化的轨迹，但相比一开始杀得布雷泽节节败退的情况不同，现在就连这些假动作也被对方看穿了。 “这不可能！！！” 丧屠基克怒吼着，身躯战车般爆发狠狠撞向眼前的对手，但蛇吻一般的细长尾巴却从刁钻的角度狠狠咬了上去，同时背部的刀刃一阵螺旋扇击，二者狠狠撞击在一起，那些刀刃和蛇吻撕咬劈斩在图灵的身上，只激起了弹跳的火花。 而就在下一刻，那蛇吻长尾便被一柱强劲的后肢狠狠踩踏在了地面上，粘连着碎裂的地板深陷其中，二者紧紧相贴的撞击部位之间骤然爆发橙色的波动，炸裂的动能将丧屠基克瞬间震飞，猛踩地面拉出数十米长的沟壑才堪堪停住。 咔咔咔…… 外骨骼重新闭合，四对目光再度锁定到丧屠基克的身上。 正如丧屠基克所说，每一场角斗，图灵都会在看清对方的动作后，将一场死亡竞技化作自己的舞台。而丧屠基克一上来便是狮子搏兔的模样，加上对方精湛的搏杀技巧，图灵并没能看穿他的路数，不过这也仅限一开始。 此刻，在妖神头颅的视角中，丧屠基克的身上遍布着流窜的各种动量方向，这代表丧屠基克身上所有的肌肉发力情况。而在其攻击的时候，这些动量就会成倍增长，这就是图灵一开始未能掌握对方攻击节奏的原因。 而当躲闪和迂回被压缩到了极限，剩下的也只有硬碰硬了，丧屠基克接近所有的资料图灵都烂熟于心，有再多的突变器官，在互相硬捍的情况下，丧屠基克只要丧屠基克无法打破动能吸收的阈值，那么一切就毫无意义。 看台上，看着再度分开的双方，伊利亚特长出了一口气。 明显，在渡过最初的艰难后，自家斗兽已经逐渐摸清了对方的套路，开始进入了反击阶段。 没错，无论一开始的形势如何艰巨……布雷泽总是能赢的。 “看来目前的情况还算不错，但布雷泽先生很快就不会好过了。” 这时，一道突兀的人声将伊利亚特从心理活动中唤醒，他顿时扭头看向侧面—— 捏着高脚杯，旁边放着小推车托盘的雷明顿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他的身旁。 “你这家伙……什么时候来的？” “大概两分钟前吧。”雷明顿将一个盛满酒液的高脚杯从小推车托盘上取下，捏在手中轻抿一口。 那模样不像是在嘈杂的角斗现场，像是在参加什么高级酒会，加上对方的身份，伊利亚特顿时心中一阵膈应： “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看下去就知道了，非尼茨先生。”雷明顿微笑着，“作为一位在掠夺级呆了这么多年的老斗兽……丧屠基克可不是那些普通的歪瓜裂枣能比的。说实话，当我知道布雷泽先生想要挑战它的时候，才是把我吓了一跳呢……” 第三百七十八章 完好如初? “哈哈哈哈哈……” 阴沉的笑声从对面传来，丧屠基克抬起低垂的头颅，金色的骨面下方是扭曲的怪物面孔：“我知道了……” 图灵歪了歪脑袋，下一刻，动能在反关节后肢炸裂，修长而巨大的身躯宛如子弹般飞射向对方—— 他没有闲聊的兴致。 “你能看穿我的攻击……是因为你那颗脑袋！！！！” 金色的骨面完全咧开，一道细长的肉柱内巢牙从内部激射而出，直取图灵的妖神头颅！ 一口动能冲击将那东西打飞，二者再度狠狠撞击在一起，不过这一次，丧屠基克的所有攻击全部瞄向了图灵的头部。 爪击，肩撞，足肢翻卷，内巢牙喷吐，蛇尾撕咬，直奔图灵的妖神头颅而去，而依靠着动量计算，图灵将这些攻击一一化解，并吸收更多的动能充盈到自己的身躯中。二者在角斗场中央发起一次又一次的撞击，灼热利刃的横扫，能量爆发的冲击，各种攻击的互相对撞引爆一处又一处的地面，在一次次咆哮嘶吼的强烈环境破坏下，看台上的呼声也达到了新的高潮，而这白热化的对攻也让伊利亚特感到愈发揪心，尤其是雷明顿的那番话。 噌—— 重刃尾在地面擦过再度燃起橙红的光芒，大开大合的横扫狠狠斩过丧屠基克的肩头，一处焦糊的巨大割裂燃烧着扩散开来，后者高吼一声，狂暴地冲向图灵，利爪和背后的利刃带着强烈的劲风频出，和图灵近身交缠在一起，巨爪掀起的刀刃火星四散飞溅，撞击引发的力场震散烟尘，一阵阵白色气浪在二者之间不断炸开，两只巨兽在脆弱的地面砸下各种破坏再粉碎的痕迹，难分难解，但无论如何，丧屠基克身上的伤口都在不断增多，而图灵除了沾染的灰尘外，依然毫发无伤。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受伤？！为什么你还能站在这里？！！！” 丧屠基克陷入了狂暴的咆哮中，一声声震耳欲聋的互相撞击愈发巨大，两只怪物脚下的地面已经粉碎成了细小的石子，甚至还在二者的交锋中再度炸裂。丧屠基克肩部的肌肉扭紧，强大的力量传达到握紧的利爪上，一层层金色骨头宛如拳甲般包裹而上，重炮一般狠狠砸在图灵的头颅上—— 轰！！！！！ 冲天而起的碎石，爆发的烟尘，再度炸裂的地面和无形扩散的动能场将丧屠基克狠狠炸开，重达至少二三十吨的身躯在地上翻滚，扑腾，最终狠狠砸在了角斗场的尽头，掀起一片飞扬的尘粒子。 “哈哈哈……” 丧屠基克缓缓起身，将地面踩碎，图灵也站立于原地，紧急检索身上的动量吸收情况是否接近极限。 虽然具有动能腺体，但这场战斗对他来说并不简单。丧屠基克的身躯明显属于力量型，而在实际交战中，对方的力量一次强过一次，仿佛每一击都是全力攻击，加上各种突变器官放出的复合攻击，以及其看上去直来直去，实质上用细微肌肉做出各种变动的肉搏，这些都需要图灵在与之作战的同时，严密监控着对方身体内大量的动量数据，以及动能腺体所吸收的动能。 随着对方的攻击愈发强大，每一次交手从图灵身体中由之前吸收，之后反扑的动能也越来越大，如果丧屠基克的力量真能像如此不断递增，上涨，那么突破动能腺体的阈值只是时间问题。 必须要做出改变了。 然就在图灵计划着击败对手的下一步时，对面丧屠基克的骨面突然张开，八股分散而来的内巢牙弹射而出，图灵抬起利急速拍飞其中六股，但依然有两股死死咬住了他的妖神头颅，随后一股绿意盎然的液体宛如爆开的水龙头般从那内巢牙中吐出—— 滋滋！！ 急剧的疼痛和升起的青烟让图灵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蹬蹬后退两步，凶御笼手一把抓住那内巢牙就要扯开，但是大量的绿色液体却从那两条肉柱中爆发而出，沾满了整只爪子和小半个身躯，大量的青烟升腾而起！ 一阵起伏的喧嚣下，伊利亚特从座位上猛然站起：“那是？！” 一种化学性质。 脑海中思维闪过，图灵快步后退，只看到右前肢的利爪已然进入了被腐蚀状态，沾染着鲜血的鲜亮利爪开始变得斑驳，染上一抹灰度的色彩。而妖神头颅的视觉捕捉也开始一阵闪烁起来，明显视觉传感器已经遭受了损伤—— 这种具有极强腐蚀性的液体能够对钢骨蛋白造成损伤！ “现在，你还能毫发无损吗？！” 来自丧屠基克的怒吼从对面传来，转瞬间已是骨面张开的血盆大口，一蓬鲜亮的绿色液体宛如开闸的洪水般喷吐而出，迎头浇下！ 妖神头颅发出刺耳的嘶鸣，图灵旋身扫出灼热利刃将丧屠基克逼退，动能在脚下炸开飞速同对方拉开距离。 “你的力量……没错，你的力量是我遭遇过的对手中，最为古怪，也最为难缠的……似乎永远都无法造成有效攻击，永远都被你捕捉到下一刻的进攻，我承认，你的确拥有和我战斗的资本！但是……” 丧屠基克少见地没有乘胜追击，而是站立在原地，吐出一个个字眼。 “现在，你还能镇定自若么？现在，你还能完好如初吗？！” 冲天的怒吼，丧屠基克宛如战车般飞奔而起，在地面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凹坑，巨大身躯带来的强烈压迫感如山般砸下，图灵眼前一阵视觉闪烁，一边的视线宛如故障的摄像头，看着一只巨大的爪子迎头而下，狠狠地撕裂在妖神头颅上！ 嚓——！！！ 一连串火星喷薄而出，表面遭遇腐蚀的妖神头颅上多出了三刀深刻的爪痕！ “布雷泽？！”伊利亚特猛然攥紧了拳头，看着怒吼的丧屠基克弹跳而起，宛如扑向猎物的巨狼。 看台上一片哗然，无数看客猛然起身，仿佛要见证这焦灼的战斗终于要落下帷幕—— 第三百七十九章 半步猎杀 噗——！！！ 利刃透体而出发出的剧烈声响，在那喷溅而出的鲜血下，整个看台仿佛猛然沉寂了一秒。 一只巨大的漆黑利爪，宛如翻滚的黑泥一般凝聚实体，将丧屠基克的身躯完全洞穿。那巨大的爪子足以横跨胸膛到腹部，渗出开闸般的鲜血。 图灵缓缓抬起两颗头颅，位于恶极笼手腕部的抑制器不知何时已经开合了一丝，稀疏的黑色菌丝渗入了他的身躯，从妖神头颅的缝隙中钻出，将那些极具腐蚀性的液体全数吞吃，并在缓缓增殖的钢骨蛋白下重新恢复如初。 “你……噗——” 身躯被完全不属于这个体型的巨大爪子顶在半空的丧屠基克还想要说些什么，一口巨量的黑红鲜血从利齿中喷出，将他的话语冲散。 下一刻，伴随着利刃切过骨头，断开无数肌肉纤维的碾压声，丧屠基克整个身躯拦腰而断，洪水般的鲜血喷薄而出，一阵倾盆的血雨将角斗场化作小半个血池，两截身体轰然倒塌，激起冲天的血浪。 寂静的全场持续了三秒，被一声突兀的高吼打破—— “好！！！！” 伊利亚特的怒吼传遍整个看台，所有人都看向他，随后便是一阵排山倒海般的叫好声淹没了整个角斗场！ 买注的人懊恼着自己亏损的钱财，而又为这场精彩的战斗欢呼着。 支持丧屠基克的人咒骂着老斗兽的不争气，同时又为见证新星的升起而感觉矛盾。 属于布雷泽的应援团更是相拥在一起，拥抱跳跃。 但就在这时，图灵退了一步，溅起一片血水。 雷明顿抿着酒杯，嘴角勾起一丝微笑。 伊利亚特瞪大了双眼。 丧屠基克倒下的上半截身躯猛然一爪拍打在地面上，冲天的血水和沉重的巨力发出轰然的巨响，整个看台随之一窒，传来阵阵难以置信的惊叫。 “你以为……这样就能杀死我？” 丧屠基克抬起破碎的金面，发出混沌难听的嗓音。图灵这才发现的，这家伙的金面下没有五官，那是一只纯粹的口器。 “你以为，这样就能杀死一位强大的，在此战斗了整整十五年，只为登上至高的英灵殿而奋战的老将！？” 金面打开，化作狂暴的怒吼和声浪，一块小小的金粒从那生物面具上脱离，宛如尘埃一般飘舞在气浪之中，随后是更多，直到整个骨面化作古朴灰白色，那些脱离的金粒猛然展开—— 那是一整个金色的虫群！ “hooooooonggggggggghhhhh!!!!!” 惊天动地的咆哮下，丧屠基克的脊椎骨节节增长，膨胀，化作一条蛇般巨大的尾骨撑起它的上半身，他的腹部和外露的肋骨撕拉裂开，被隐藏骨骼拉至背后，在倾盆爆发的血雨中化作遮天蔽日的血肉之翼冲天而起！ “我是丧屠，我就是最强的掠夺恶兽，我，就是荣耀——！！！！！” 磅礴的血色飓风扩散开来，口器宛如咧开的花瓣一般张开，张大，撕裂了最后一片骨面，最后裹挟着金色的虫群朝着图灵俯冲而下！ 轰！！！！ 血水冲天，神罗竞技场炸开巨大的坑洞，图灵的身躯被其抓在手掌中，一阵阵狂暴的动能冲击不断从体表炸开，将那只扩大的爪子血肉炸裂，露出森森白骨，但此刻的丧屠基克宛如忘却了疼痛般，抓着图灵的身躯朝着空中疾驰而上——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伊利亚特满身的血雨，呆愣地看着直冲云霄，已经冲出角斗场范围的怪物。 看了眼高脚杯中沾染的鲜血，雷明顿皱了皱眉头，将杯子防在了推车托盘上。 “那就是丧屠。” “一个半只脚迈入德尔塔级的斗兽。” “半只脚迈入德尔塔……它是猎杀级？”伊利亚特怔怔地转过头来，看向雷明顿。 “不是猎杀级，不过如果他选择就此向上战斗下去，下一场就能达到猎杀晋级赛。那些金色的虫子，就是独属于德尔塔级别的生物体才能够滋生的衍生体，或者说体外共生物。不过……” “你在开什么玩笑？！那东西是一只猎杀级？！它怎么可能是猎杀级！！！”伊利亚特猛地抓起雷明顿的衣领，怒声咆哮。 “如果它是猎杀级，那……”伊利亚特脑海中猛然闪过一道他最不愿想象的画面。 “没错。”雷明顿一把将伊利亚特的手抓开，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番衣领。“欺诈之刃布雷泽……到此为止了。” 宛如惊雷在脑海中炸响，伊利亚特猛然坐倒在座椅上。 完了…… …… 巢穴，特伦特看着全息影像中冲天的怪物，重重地叹了口气。 “荣耀……老朋友，看来你的确从未放弃过向上攀登，没想到……” 看着画面没有再向上飞翔，特伦特知道摄影无人机已经没办法再往上飞了，又叹了口气。 “小布雷泽，克贾卡的继承人……看来到此为止了……” 枯槁的爪子放在了一边的板钮上，这场角斗已经不用再看下去了。 但是…… 特伦特的爪子猛然僵住，那垂垂老矣的双眸缓缓睁开，瞪大。 “有意思……不……真厉害！” …… …… 高空。 “没有人可以阻挡我的夙愿！克贾卡不行，你不行，特伦特不行，谁都不行！我要将你撕成碎片，洒在我踏入英灵殿的道路上！！！！” 已经是白骨的爪子粘连着肌肉，死死扣住图灵的身躯，无数金色的共生虫群冲入图灵的装甲缝隙，奋力啃咬他内部的活性血肉。另一只肌肉虬结的爪子则狠狠撞击着他的妖神头颅，一下又一下。 看不清……完全看不清！ 图灵的视觉中满是密密麻麻的动量分析，填满了他的整个视觉。他猛然抬起左前肢，恶极菌株一阵收缩翻滚，化作一台黑色血肉和金属共同构筑的怪异炮口，漆黑的高燃油脂喷射而出—— 隆！！ 呼啸的风声中燃起汹汹烈火照亮半空，一道惊雷从云层中炸响照亮两只怪物的身躯，金色的共生群发出刺耳的惨叫在烈焰下纷纷撒下大地。 “为什么你还活着？！为什么你就是不死？！为什么你要挡了我的路！！！” “是你……挡了我的路！” 图灵周身炸开庞大的动能冲击，丧屠基克的身躯猛然一滞，随后便感觉到一阵利器穿胸的剧痛—— 第三百八十章 传奇陨落 恶极笼手刺穿了它的胸膛，透体而出并再度化作恶变火炮，喷射出漫天的混沌油脂将整个翅膀浸染，在倾盆的雨水中被一道惊雷点燃，化作汹汹的火翼！ “errrrrrhhhhh!!!!!!” 丧屠基克发出冲天的惨叫，庞大的力量抓过图灵的身躯将透体的武器抽离。而那只白骨累累的前肢已经在高压下发生着急速的畸变，肩部顶出一根根粗壮的肉角，在一道照亮二者的惊雷下显得愈发狰狞。 “你……会化作一片渣滓，坠入深渊！！！！！” 云层在咆哮，雷鸣阵阵，刚刚淋下的小雨化作瓢泼大雨，强烈的失重感从图灵的身上传来，他只感到声纹捕捉器中满是咆哮和剧烈的风声，丧屠基克将自己死死抓住，朝着下方的角斗场开始垂直冲刺！ “你会死亡！你会死的毫无价值！你的灵魂也会被碾碎！整个普尼斯卡都会知道，挑衅一位英灵殿的荣耀斗兽会是什么下场！！！！” “吵死了！！” 狂暴的动能冲击从图灵的身上爆发，再爆发，但已经濒临理智破灭的丧屠基克已经疯狂，抛弃了任何痛苦，不管不顾就要将图灵砸入地面，而在这瞬间造成的庞大能量，足以将图灵的动能腺体彻底挤爆，然后是他的身躯！！ “吼——！！！！” 两颗头颅爆发怒吼，一股股动能冲击从妖神头颅中不断喷发，冲击在丧屠基克的花瓣头颅上，将其中一角猛然撕裂，爆碎，血肉飞溅。同时尾部的巨刃狠狠刺入其身躯，斩断它的粗大骨蛇尾。菌株抑制器再度开启一分，无数黑泥在恶极笼手上翻滚，卷洞，酝酿着最恐怖的攻击—— 此刻距离地面还有二十米。 然后是十米。 八米。 五米。 然后…… 噗——！！！！ 一朵巨大的血花在半空中盛开，那是爆炸开来的冲天血雨—— 积蓄到极致的黑泥在图灵的左前肢化作一条巨大的触手，从下至上，径直撕裂了丧屠基克的胸膛，头颅，双翼，将一切化为粉碎的血肉，在倾盆的暴雨和惊雷盛开一朵血腥的烟花！！！ 时间仿佛凝固在了这一刻，所有的看客都震惊了，被血色和雨水染红了双眼，浇在了身上。 还有四米。 图灵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条直冲天际的巨大触手拉回身下，深深扎根进入地面，他的整个身体在瞬间爆发继续的所有动能狠狠向下轰击，在一声巨响下，狠狠砸入地面—— 动能腺体在瞬间被重新充满，恶极笼手的肩部猛然骨折，从身躯向上窜起一大截，浑身上下爆发一大片噼里啪啦的骨头爆碎声。 两两相加重达五十吨以上的身躯在持续加速的情况下砸入地面。 轰——！！！！！！ 整个角斗场猛然下陷，血水冲天，碎片爆散，两道巨大的身影最终落地。 一动不动。 看台上一片寂静，人群站了起来，他们朝着围栏的最前方冲去，紧张地注目着两道巨大的身体。 直到那血池中一阵微小的耸动。 两颗形状类似的头颅抬了起来。 “那是……布雷泽？！” “那是布雷泽！布雷泽赢了！！！” 人群的高吼冲破了云层，嘈杂的声音被声纹接收器所捕捉，图灵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在一折骨节噼啪作响声中缓缓站立。 欢呼声更大了，他长出了两口气。 活下来了。 头颅转向看台，在放大的视觉中，他看到了雀跃的伊利亚特正在向他疯狂招手，甚至做着古怪的飞吻，而旁边的雷明顿则一脸微笑拍着手，只是表情有些明显的不自然。 啪。 猛然间，溅起的血水打湿了图灵的反关节后肢，人群再度一窒。 一根只剩下骨节的爪子抓住了图灵的后肢，上面的肌肉蠕动着，突变因子还在发挥作用，让它们为了活下来而产生剧烈的畸变。 但本体已经没有那么多的养分能够提供了，这一过程的发生，只是在让其更快地步入死亡—— 一具几乎只剩下残破骨头和血肉的巨大尸体从自己的血水中抬起身躯，大量的内脏从它的身体中洒落，一对低垂的肉翼挂在身后。 图灵后退一步，它差点跌倒在血池中。 啪嗒。 啪嗒。 啪嗒。 寂静的人群看着尸体在血水中爬动，一步一步，缓慢地挪向角斗场的侧面—— 竞技场之主，洛里安·维特的雕像。 它像是朝拜神灵一般攀爬着，蠕动着，直到来到脚下。它抬起了那只森森白骨的爪子，高高抬起，似乎想要触摸那具宏伟的雕像上方—— “啊……英灵殿……” “我就要死了……我的夙愿……我的……” 高举的白骨缓缓颤抖，直至剧烈，最终无力地垂下，猛然砸入了血池之中。 这具身体完全崩溃了，一块粘连着血肉的堆栈体从它的后脑滚落而出。 凝视了它数秒，图灵淌着血池，缓步而出，拾起了那枚堆栈体。 最后将其轻轻地放入口中，咬下。 巨大的欢呼声将他包围了。 处决完成，这场盛大的角斗结束了，一个新的传奇，在几千名观众的注目下诞生了。 看客们呼喊着布雷泽的名字，等待着最后的宣判，为这场精彩绝伦的角斗拉下帷幕，但图灵凝视着脚下的巨大尸体，脑海中却是丧屠基克临死前最后的疯狂和挣扎。 到底是怎样的荣耀，才能让一个曾经的囚犯……如此疯狂？ “如此盛大的角斗……如此令人惊叹的传奇谢幕……一个新的传奇，一颗竞技场新星，在这里，在荣耀的神罗竞技场，再度诞生了——” “获胜者是——欺诈之刃-布雷泽！！！！” 擂台主持的声音响彻全场，图灵紧绷的身躯逐渐松懈下来。他看到一个小点从看台上冲了下来，直至自己的面前，发出高声的雀跃—— 伊利亚特。 随后是更多的观众从上面冲刺而来，他们淌着血水，用疯狂的激情将图灵包围。 但有一个人没动。 图灵的目光穿透了人群，眺望着端坐在看台上的雷明顿，对方抬起高脚杯，微笑示意。 特伦特的巢穴。 看着欢呼的人群，端立的胜利者，老斗兽因情绪而绷紧的肩膀缓缓松懈了下去。 “他赢了……” 它怔怔地看着全息画面，看着那血泊中的骨头和血肉，最后化作一道沉重的叹息。 “再见了……老朋友……” 关闭影像，特伦特钻入自己的宝库，脏兮兮的爪子一阵翻找，最终摸出了一张小小的信息储存器。 “关于亚森·克劳的一切秘密……终于可以交给其他人了。” 第三百八十一章 何为荣耀? “你成功了。” 特伦特的巢穴，这是见到图灵后老山羊的第一句话。 “请进吧，两位。” 它亲自将图灵和脸上还带着兴奋的伊利亚特迎了进来。这已经是那场战斗之后的第二天，不知为何，图灵感觉到眼前这只老兽的身上，多了一抹怅然若失的情绪。 “特伦特先生……” “我知道，跟我来。” 特伦特打断了伊利亚特的话，带着两人再度来到了那间密室。 “你成功了，小布雷泽。我想，战胜基克后，这也为你们带来了不少荣耀吧？” “那是当然！”一说到这个，伊利亚特就愈发兴奋，“现在已经有二十多个赞助商找上门来，而且大圣杯已经根据布雷泽现有的形象开启了周边产业链，很快布雷泽就将名扬整个普尼斯卡……不，他现在就已经做到了！所有人都说它甚至不需要再进行过多的挑战赛就能直接杀入猎杀级！” “不错……不错，一颗竞技场的新星……” 特伦特喃喃说着，打量着图灵此刻的模样。 在和丧屠基克一战后，他的体型再度暴涨一分，十几米的体长虽然因为生理结构的问题无法和半直立的老斗兽相提并论，但也不遑多让。 “但是要知道，我指的荣耀……可不是这些东西。” 兴奋的伊利亚特顿时有些哑火：“哈？” “斗兽的荣耀……那是一种信条，那是一种对存在的承认，是一种……被见证的升华时刻。布雷泽，在你战胜基克的时候，你感受到那一刻了么？” 从进门起便一直没出声的图灵歪了歪两颗脑袋，有些不明白老斗兽想说什么。 “上千名看客……而在摄影机的后面，千家万户，普尼斯卡，安定区，他们的屏幕后面，还有成千上万的观众，他们见证了一个新的传奇即将诞生，对此……你就毫无波动么？从无人问津的犯罪者，成就今天的荣耀……你没有为那一刻而振奋么？” 图灵歪了歪头，不太明白特伦特想要表达什么，但老斗兽又摇了摇头：“算了，你们就当是个老东西的自言自语吧。你们要的东西在这里。” 它翻出了那台机器，摆在了一人一兽的面前，并接上了电源。 “你完成了我们之间的交易，那么是时候获取你的报酬了。这台机器来自于几十年前的王廷恶兽，是大圣杯那边为王庭卫队提供的简化设备。” 正题来了，伊利亚特快步上前，尝试着打开机器，在图形界面上点了点：“这些机器……都是大圣杯自行制造的？而不是人为控制？” “这里的大圣杯，指的应该不是‘大圣杯’本身，而是在大圣杯设施的人，或者说，一个组织，一个政权，也就是图密商会，或者……神殿。”不需要特伦特，图灵解答了伊利亚特的疑问。 “没错，超限角斗场由王庭卫队控制，王庭卫队隶属图密商会，神殿监管大圣杯，以及……意识轮回。而这台机器，就是神殿提供给王庭卫队管理超限斗兽的机器。” “神殿……等等，这么说的话，那天到家里来的那两个研究员……是神殿的人？” “你现在才反应过来么？”图灵瞥了眼伊利亚特，“他们和王庭卫队明显不属于同一个组织架构，那个叫马尼克的对他们的身份很忌惮。” “王庭卫队和神殿研究员之间有什么矛盾，我并不清楚。总之，在今天之后，你将获得一定的自由，但要小心，不要被外人所察觉，尤其是王庭卫队的人。” 特伦特来到机器前，告知了二人这东西的用法。 这台机器的编制名称为“简易图形化堆栈整合器”，但是在原本持有此物的王庭卫队口中，被称为“灵魂轮盘”。 它能够安装或卸载用于控制王廷恶兽的“囚笼”程序，实现两枚堆栈体之间的对接和肉体互换，以及其他涉及到堆栈体管理的功能。 而本就对“堆栈体”这一科技好奇的图灵在询问“是否能够读取意识并改变意识”时，老斗兽笑了： “这只是一台神殿专门为王庭卫队提供的管理用调试仪器，你说的那种功能可能会有，但或许是大圣杯才能够做到的事情。而那样的科技，也只可能握在大圣杯的手里。” 到此，图灵对于这个世界的科技则愈发明晰。 一开始他认为，图密商会手中握着两条科技树，即合成兽和意识传输。 但现在看来，这个世界的上层建筑实质是由两者主要构成：图密商会和大圣杯，或者说神殿。 图密商会主要掌握合成兽生物科技，而意识技术，则掌握在神殿的手中。从种种迹象来看，神殿明显要高于图密商会，只是不干涉统治。 而意识科技，如果意识可以被转载，那么是否也能够被复制？是作为代码一样被读取和修改，还是说成为一种“灵魂”的表现形式，就像是……亡者列车那样？ 这些疑问从进入这个世界开始便深埋在图灵的心中等待解答，虽然这台机器的能力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强大，但目前满足他的求知欲和需求也足矣。 在老斗兽的指引下，伊利亚特为图灵连接上了“灵魂轮盘”，并帮助他卸载了位于堆栈体中的后台程序“囚笼”。 那是一股股能够和堆栈体进行连接的线束接口，就像是真正的卸载程序一般，对于“囚笼”程序的剥离图灵没有任何感觉，用伊利亚特的控制器实验后才确认了成效。 此刻，一直萦绕在图灵心中的被控制感终于被抹除，连带着抹掉了那股一直以来存在于心中的焦躁。 “那么，这台仪器就送给你们了。未免路上的执法者发现不妥，建议你们打包装走。接下来……谈谈第二个交易吧。” 将“灵魂轮盘”没有任何留恋地推到伊利亚特和图灵面前，但是特伦特却没有直奔主题，而是又提了一个古怪的问题： “布雷泽，你觉得荣耀是什么？” 荣耀是什么？ 老斗兽突然的提问让图灵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联想进门后对方的话语，图灵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我想，这东西被竞技场和超限斗兽所看重，但是在我看来……所谓的荣耀的，荣誉，那不过是一种满足感。” “哦？”特伦特眯起双眼，“我很期待你的解释。” 老斗兽突兀开启的话题让伊利亚特颇为好奇，听到图灵的说法后，也低着脑袋在思考着什么。 “完成一个目标，达成一件事，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些事情美好的结局后，都会给人以满足感。但‘荣耀’的说法，它更具仪式感，不只是得到一个东西，完成一个目标对等的满足感。” “它被上升到自我价值的肯定和实现，而个体实现了社会价值，就会得到环境的肯定。区别就在于，这‘荣耀’是自己给自己的，还是他人给自己的。然而归根结底，这种情绪也依然还是满足感，即便它上升到了某个高度。而且很多时候，它伴随着利益。而没有利益，也就没有荣耀可言，这是个复杂的话题，并不是一两句话便能够说清楚的。” 最后一个字眼落下，伊利亚特双眼一亮，认可地点了点头，但老斗兽却凝视着图灵，迟迟没有说话。 半晌后，它缓缓开口： “啊……原来你是这样理解的……如果是丧屠基克，他可能会冲上来想要把你挫骨扬灰，十几年前的我说不定也会这么干，但是……我没想到，你在‘俯瞰’整个普尼斯卡，‘俯瞰’整个超限斗兽场。” “这就是我的理解。只是有一点，在看到丧屠基克的最后一刻后，我有些迟疑，因为我不明白，是什么样的事情，才能让它在死亡前的那一刻，都拼尽全力伸出手去抓取。还是说，那只是目的未能实现的遗憾？”丧屠基克临死前带着骨架爬向竞技场之主雕像的那一幕仍未在图灵的脑海中消散。 一副沉重的骨骇，一具温度逐渐降低的尸体，在血水中蹒跚爬行，这对感性重回大脑的图灵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冲击。 “你说的没错……这的确是个复杂的话题，每个人心中都有独属于自己的‘荣耀’，而‘荣耀’也伴随着利益，以及大量的复杂情绪和因素……”特伦特的爪子交叠在一起，“在荣耀的话题上，丧屠基克曾经和我产生了分歧。” “在我的眼中，荣耀就是在角斗场中战胜对手，赢得欢呼和赞美，那是来自世界的肯定，它们让我感觉到……活着。而丧屠基克曾经也相信这一点，直到后来，在克贾卡死去多年后，‘英灵殿’的传说在我们之中扩散开了。” “丧屠基克口中的英灵殿……那不是一个抽象事物，而是具象的某个东西？”图灵的四对红眼闪了闪。 然而特伦特却摊开双爪：“谁知道呢？” “在克贾卡死后，亚森·克劳也消失了。所有人都说，所有斗兽都说，他们去了英灵殿，那是超限斗兽的最高荣耀，那里能够洗涤我们的过去，所有身怀荣耀的超限斗兽，在那里都拥有一个自己的位置。我没有相信这些流言，但是……” “但是丧屠基克信了？”伊利亚特说。 “没错，它很快改变了自己对荣耀的看法，很多斗兽都改变了。为了去往传说的英灵殿，它们为此奋战。而在那之后，丧屠基克却在掠夺级留了下来。” “它认为，我手中握着的秘密，会导致英灵殿就此崩塌，会让荣耀归于混沌，所以它停留在这里，停留在掠夺级，想要杀死我，这样秘密就永远只是一个秘密了。” “但是你后来拥有了‘归乡’，这枚里程碑让你免于死亡竞技，所以丧屠基克就一直留了下来，看管着你。” “没错。”特伦特冲着图灵点了点头，“这就是一切的始末，告诉你的原因，是因为我不想把这些东西带进坟墓，同样，也是为了让你对那个秘密有更多的了解……” “所以那个秘密到底是什么？”一边对内容感到云里雾里的伊利亚特耐心快要被耗光了。 “杀死我，你们就知道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 三十年的秘密 “什么？！” 伊利亚特吓了一跳，蹬蹬后退两步：“你……” “镇定，伊利亚特。” 图灵瞥了眼旁边的经纪人，目光重新回到特伦特的脸上。 对方笑意盎然。 “你想要……死在竞技场上。” “这就是你的交易内容？” 听闻此言，一旁慌了神的伊利亚特猛然一愣，随后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向特伦特：“你……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活得够久了。”特伦特咧开牙口，“曾有人专为此设立了排行，而我位于首位。三十年了，在整个普尼斯卡，就连最年长的王廷恶兽也不过在那个位置上呆了而是多年。而我这具身体，也的确步入了高度衰老。” 特伦特探出爪子，将斑驳肮脏的指甲沟壑展示给二者。 “三十年……就是斗兽的极限？” “或许吧，我这具当年由大圣杯构筑的身躯，也要步入尽头，而我所保守的秘密也已经有了继承者。布雷泽，你击败了西土竞技场掠夺级顶端的丧屠基克，你已经证明了你的能力，也了结了我的夙愿，而在那之后，是时候了结我了。” “等等……”伊利亚特猛然上前两步，“就算这具身体已经衰老……您也可以更换一具新的身躯！相信凭借您获得的荣耀，图密商会不会放任您就这么死去的！” 然而特伦特摇了摇头：“不，继续苟活在这个世界上，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我只想再站在我为之奋斗了一生的战场上，沐浴着荣光死去。” “布雷泽，满足我的愿望，这份秘密……就是你的了。” 红色的眼眸注视着特伦特的面孔，图灵咧开了牙口。 …… …… “你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么？” 回望一眼身后的特伦特巢穴，伊利亚特的心中难免升起一股悲戚的情感。 “一个传奇……在这里活得最久的传奇，它所拥有的荣耀就连绝大部分猎杀者都望尘莫及，真的要……” “我们已经答应他了。”图灵迈动沉重的步伐向前走去，“在听到关于‘荣耀’的话题的时候，你应该就对此有所准备了。” 伊利亚特收回了目光，跟在了图灵身后，朝着空中站台走去。 “他总是趴在那些奖杯上面……他一定很喜欢那些奖杯，你说特伦特走后，图密商会会怎么对待这间传奇巢穴，对待它的珍藏？” “巢穴……交给下一个晋升上来的斗兽组合，或者改造成荣耀博物馆之类的……呵，这畸形的制度。” 伊利亚特不知道怪兽在嘲讽什么，但他心情不算好，转移话题道： “那些和丧屠基克相关的荣耀的话……其实我没听得太懂，你真的听明白了？” “‘英灵殿’的出现，对于大部分斗兽来说就像是突然有了信仰一般……就拿丧屠基克来说，它的荣耀化作了一个符号，即‘英灵殿’，它认定那就是它想要的，于是疯狂地追捧它。” “总结来说，特伦特认定的是一种活着的方式，或者说他所认为的荣耀本身。而以丧屠基克为代表的斗兽，将‘荣耀’化作了名为‘英灵殿’的符号，它们崇拜着那东西，即便那可能只是一个散播开来的流言。” “它临死前的那番姿态……真的就只是因为一个流言？”伊利亚特有些难以置信。 “我记得，你没有信仰这里的神殿。” “‘这里的’神殿？”对于图灵的用词，伊利亚特觉得有些古怪，但他没多想，“嗯，我没有信仰那些东西。” “所以你就不能明白这是一种怎样的力量，我也不能明白。又或许……英灵殿这个东西，另有玄机呢？” 图灵笑了笑，声纹接收器中传来一阵行人兴奋的叫喊声，在被狂热粉丝包围之前，图灵和伊利亚特带着大型携带箱逃入了飞空艇。 …… …… 欺诈之刃-布雷泽，这个以无可匹敌的姿态冲入掠夺级赛场的名字，在无人看好的情况下战胜了丧屠基克后，普尼斯卡的斗兽娱乐新闻再度被刷屏了。 而紧接着的三天里，其身上发生的又一场事件引爆了所有人的眼球—— 将军-特伦特的陨落。 【寿命最长的老斗兽没有选择安享晚年，而是向新晋的新星发起挑战，毅然决然地扑向熊熊烈火。在这场令人匪夷所思的擂台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将军选择在竞技场上结束自己的生命，我想那一战是它绽放的最后火花，那是我所见过最令人唏嘘的一场战斗。】 【欺诈之刃布雷泽处决了战斗三十年的老斗兽，这是否会导致它刚刚爆火的人气下滑？】 大厅。 一枚堆栈体在图灵粗大的爪子中翻滚，捻起，在灯光下反射着耀眼的银光。 “布雷泽，你知道之前那帮不看好我们的混球儿现在开了多高的赞助价格吗？我的天，简直无法想象……” 撞开大门带着一片雨水冲进来的伊利亚特一脸的狂喜，在注意到全息屏幕上的新闻时，表情顿时僵了僵。 从最后一次拜访特伦特的巢穴离开后第二天，老斗兽便向布雷泽发起了挑战。 不是布雷泽向特伦特发起挑战，因为在击败丧屠基克后，图灵的排名已经非常靠前了。 这场战斗在“将军-特伦特”的老粉丝眼中，似乎是一场复出之战，但却选择了一个绝对不可能战胜的对手。 而媒体的各种报道也是满天飞，其中也不乏猜对特伦特部分用意的人。即死在擂台上。 “一个传奇……就那么飞蛾扑火了。”伊利亚特缓步走到大厅中央的人用小茶几旁边，将手里用塑料包裹的物件放在了上面。 然而图灵沉默着，注视着爪心的东西，当伊利亚特看到那东西时，差点吓得跳起来： “那是……？！” “特伦特的堆栈体。” “你没有处决……你没有把它咬碎？！” “当然没有。” 图灵将这枚对他来说蚂蚁大小的机械体攥入爪子中。 “特伦特……不能就这么死了，从任何角度上来讲都是。” 从趴着的大毯子上爬了起来，图灵迈步走向生理整备间： “东西你拿到了吧？” “拿到了。”伊利亚特抓起手中被塑料包裹的物件。 二者来到生理整备间，并将整个房间密封，伊利亚特将沾着雨水的塑料包裹撕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这是一枚数据匣子。 特伦特第二个交易的报酬并不在它的巢穴中，而是在超限斗兽场外面，伊利亚特今天将这东西找到并带了回来。 “亚森·克劳，还有克贾卡的秘密，全在这东西里面……” “这个数据匣的型号很老了……就像特伦特一样老。还好，我们提前买了具有足够兼容性的机器。”伊利亚特抓着那东西端详了一番，随后将其插入到了仪器中。 为了防止泄露，这使用的是从外面买回来的读取仪器。 在伊利亚特一番调试和读取等待后，这枚在电子仪器中可以称作老古董的东西终于将内容呈现在二者面前—— “我的名字是特伦特。” “这并非一个真名，而是观众给我起的名字，但这和内容无关，只是……开场白。” 特伦特的声音出现，听上去不似那般苍老，而画面上出现了一处红线构筑的立体地图。 “克贾卡死了，死得很突然。” “没有人认为，克贾卡会输给暗涧亚森，但它的确输了，传奇……就这样陨落了。” “但是暗涧亚森也消失了，我认为这件事情的背后并不简单，有人……玷污了这场荣耀的决战。” “为此，我为之奋斗，想要找到源头……很可惜，一只被困兽什么也做不了。” “但是我没有放弃，最终……我找到了证据。但是这东西已经被人盯上了，我不能将它放在我的巢穴中，以后如果晋升到了猎杀级，很可能会因为搬迁而泄露，包括这段影像也是……为了我不能保守秘密而准备的。” “所以我把这段影像也想办法放在了外面。而证据……” 地图移动，镜头切换到俯视的平面，随后急速拉升，鲜红的光点定位在上面。 “我把证据，和一台‘归魂’藏在那里。” “那是能证明一切的证据，能够揭露一切的证据……” “如果你得到了这条影像，那就证明……你很可能处于危险之中。” …… 第三百八十三章 远门计划 “贫民窟？能拿到么？” 伊利亚特略显迟疑，随后缓慢地摇了摇头： “第三十六号安定区……那不是什么好地方。” 妖神头颅上的眼眸闪了闪，图灵将伊利亚特闪烁着目光的神情在视觉中放大。 经纪人先生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东西。 图密商会将普尼斯卡这座城市中的最外围地区划为特别治安管辖地带，并命名为“安定区”。 但事实上，这地方的出现就像是一个恶俗的政治玩笑，特别治安管辖地带，反而是普尼斯卡中最混乱的地方。躯壳交易，堆栈买卖，黑色赌场，甚至流动着从图密商会中走私出来的合成兽，被当地帮派所掌握。 当然，那里的人也看角斗比赛，甚至比城里人更疯狂，因为他们甚至可以建自己的小角斗场，随时找乐子。 “你似乎在那里有些故事？” 怪兽的声音让走神的伊利亚特猛地一愣，勉强笑道： “我……我曾经在安定区待过一段时间……我父亲出事之前。” “那么你了解安定区三十六号，能拿到这东西么？”图灵伸出爪子，遥遥点了点屏幕，但伊利亚特依然显得踌躇。 “正因为我对安定区很熟悉，所以……我不敢保证。如果只是放在贫民窟的普通房子里，那还好说，但是如果是放在一些非常隐秘的地方……涉及到黑角斗或者别的什么黑色产业，就会很麻烦了。” “嗯……”图灵思索着，“而且过了这么多年，谁也不知道这东西是否已经被人拿走了。而在这种灰色地带行走，最好用的就是强大的武力……哪怕是人脉，都不一定有武力管用。” “赞助商那边倒是可以给我们提供安保部队，只是如果这东西涉及到超限斗兽场的秘密，涉及到……亚森·克劳，我想我们可能没法借助太多外力……”伊利亚特耸了耸肩，勉强笑了笑，“虽然我会用枪，但是在那种地方，不是会用枪就能解决的……” 图灵沉思着，没有说话，四对兽瞳扫视着生理整备间，最后锁定在旁边的堆栈管理器“灵魂轮盘”上。 一个计划浮上心头： “伊利亚特，我的休息时间还有多久？” 经纪人翻出投影通讯器：“嗯……按照掠夺级的规矩，以你现在的排名，每一场战斗结束后都能够休息半个月的时间……而且你昨天又打了一场保级赛，时间很充裕，我们可以慢慢琢磨……” “我亲自出去一趟。” 伊利亚特的笑容瞬间在脸上僵住： “你开玩笑的吧？” “我很少开玩笑。” “你一定是在开玩笑……你这个头怎么出去？” 伊利亚特扶了扶额。 “而且就算你能出去，王庭卫队那边突然审查怎么办？我说你出门散步了吗？王廷恶兽都没这种随便溜出去的特权……更何况，你现在这副模样要是暴露在外面，马上就会引起轰动，别忘了你现在的流量。” “我没说用这具身体出去。” 图灵的目光锁定在了伊利亚特的身上，后者愣了愣，瞥了眼旁边的“灵魂轮盘”，身躯猛地一颤： “靠！别那么看着我……我不会把这具身体借给你的！而且就算你出去也只是一个人！” “谁说要用你的？” 图灵翻了个白眼。 “你那身体连我这里随便一个半成品实验体都打不过。” 地板微微颤动，图灵迈步走向生理整备间中那一排培养仓，每一个里面都漂浮着他培育出的半成品合成兽。 “您还真是科研鬼才啊……你不会要用这些……额，破烂出门吧？这也太奇形怪状了。” 伊利亚特嘴角抽搐地跟在图灵的身后，看着罐子里一坨和恶极菌株生长在一起的不可名状肉块生物。 “只是还需要一些调试而已，最多两三天就能培育出具有战斗力的人形合成兽。” “你认真的？”伊利亚特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在超限斗兽场中交换身体，逃脱这里回归正常社会……这tm是逃狱啊！！！ 而这样的事情，已经有足足三十年没有发生过了。 不知为什么，伊利亚特心中颤栗的同时，也感到一阵莫名的兴奋。 逃狱出去找东西？ 这恐怕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吧…… “等到新的身体培育出来，就通过‘灵魂轮盘’将我的意识转移到那里面，随后由你把我带出去。资金问题和身份问题上，你那边应该有不少钱，这些解决起来也不是问题，再之后……” “喂喂，等等……”看图灵已经开始琢磨计划了，伊利亚特赶紧让其打住，“假如……我是说假如！你要真出去了，那你现在的身体怎么办？放在这儿躺着？如果王庭卫队来审查怎么解决？” 图灵凝视着伊利亚特： “不是还有你么？” “我？你让我进你现在的身体……那我的身体怎么办？经纪人可比斗兽忙多了好吧？”伊利亚特懵了。 “不是还有‘灵魂轮盘’么，我又不会带出去，你两个身体换着来，减少出行和公务，确保低调和不暴露就可以了。” “我……不是，你的意思是，你让我又当经纪人，又当斗兽？！我不累吗？而且意识转换是能够频繁进行的事情么？”伊利亚特有些抓狂了。 他完全没想到布雷泽会想出这样奇葩的主意。 “我再给你造个变声器，让你的伪装更方便一点。” 伊利亚特：“……” “这计划也太漏洞百出了……” “只要你不漏洞百出，那就没有问题……”图灵检查着培养仓中合成兽的数据，猛地一顿，“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实验出差错了？” “不……我培育出来的合成兽没有堆栈体，也没有堆栈体接口……” “你不是什么都能造出来么？”伊利亚特奇怪道。 “我什么时候能够给你带来这样的错觉？”图灵瞥了这家伙一眼，“或许……还是得用你的身体。” “绝对不行！” “要不就拐一个活人。” “这……” 就在二者在思考解决对策的时候，外面传来急促的门铃。 图灵瞥了眼伊利亚特，来到墙边拍下板钮。一面全息投影构筑出巢穴大门外的景象： “王庭卫队的人？！”伊利亚特面色一变。 身穿银边外骨骼的蓝发男子站立在门口，正是马尼克。 “这帮家伙……又来？肯定是因为干掉丧屠基克的原因……” 然而旁边的图灵却低下头颅，眯了眯兽瞳。 “这家伙没带部队，也没带研究员……” “的确。”伊利亚特看着画面点了点头，“他是一个人来的，这不符合常理……等等，你不会是要？！” “送上门来的，怎么能错过？” 图灵咧开牙口。 “就他了。” 第三百八十四章 灵魂夺舍 门口。 “哔哔——” 等待半晌没人开门的马尼克再度不耐烦地按下门铃后，双手抱胸等待着。 这时，他的腕甲传来清脆的提示，翻开的外骨骼内构筑小型的全息屏： 【拿到了么？】 【没那么快，还在等着大明星开门呢。】 马尼克有些不耐烦地回复着信息，抬眼瞥了瞥大门。 【尽快。这次的行动是绕开大圣杯进行的，你动作越慢，越容易被大圣杯那边发现蛛丝马迹。】 【我当然知道，我连部队都没带出来。】 嗡—— 沉重的大门打开，马尼克迅速盖下腕甲，提着沉重的金属箱走了进去，迎面便看到布雷泽经纪人堆起的笑脸： “马尼克队长？请问突然拜访有什么事情……” 一面全息投影拍在伊利亚特的脸上： “特别命令，我们要对布雷泽先生的身体组织进行再取样。” 说完，马尼克便迅速收回了全息影像，并越过对方直奔生理整备间。伊利亚特甚至没看清楚那玩意儿到底写了什么。 “等等，马尼克队长！” “为什么又是这样突然的采样行动？我们没有收到任何提前的通知……” “那就对了，上一次你们也没有收到任何提前通知。布雷泽在这里对么？” 马尼克推开追上来的伊利亚特，将手掌放置在生理整备间大门旁的识别器上，但却没能成功开启。 “过来把门打开！”马尼克不耐烦地呼喝着，站在旁边的伊利亚特略显踌躇，随后缓步走上前来，将手杖虚放在了识别器上。 “你还在磨蹭什么？我只是取样而已，请不要浪费时间，非尼茨先生！” “额……好的。” 伊利亚特咽了口唾沫，手掌微微颤抖。 他怕这门一下打开，就真的回不了头了…… “其实……马尼克队长，今天布雷泽的状况不是很好，生理调整师向我们以及大圣杯反馈过情况了。要不您明天再来吧……” 伊利亚特讪笑着正要收回手掌，却感觉到手腕猛地传来一股大力，马尼克一把按住伊利亚特的手臂，死死贴在了识别器上： “切两斤肉而已，何必让我再跑一趟呢？” 识别器滴滴变红，马尼克松开了手，露出一丝微笑： “谢谢配合，非尼茨先生。” 伊利亚特猛地后退两步，狠狠甩了甩手臂，目光瞪在马尼克的侧脸上。 布雷泽猜的没错，这检查果然有问题……简直就是直奔主题，像是屁股后面有谁在赶着这家伙走一样…… 看着马尼克步入大门，被人触碰的恶心感消退，伊利亚特在心底叹了口气。 这是你自己要找死的，别怨我没拦你啊…… 马尼克的余光瞟了眼旁边的伊利亚特，在心里冷哼一声，快步走了进去。 对方明显的阻拦态势，就越代表布雷泽这只斗兽身上有问题。 如果最后的结果果真如此，那么这趟避开大圣杯的风险倒也值得……嗯？ 看着空荡荡的生理整备间，马尼克愣了愣。 没在里面？ 然而下一刻，一抹劲风从耳边袭来，他猛然闪身退向后方，仰头只见一只铺天盖地的爪子将自己的所有路线完全封死！ 啪！！！ …… …… …… 当马尼克悠悠转醒，只看到一个男人的脑袋在眼前乱晃。 “他醒了。” 伊利亚特起身，走到一边的“灵魂轮盘”旁开始调试仪器。 哐！ 马尼克猛然低头，看到将自己牢牢锁死在椅子上的科技镣铐： “你们这是在是做什么！？” “嘿嘿……别紧张，马尼克队长，很快就会结束了。”伊利亚特讪笑着，头也不抬地说道。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涉嫌非法囚禁王庭卫队的成员！你这是在公然挑衅图密商会，挑衅普尼斯卡！你……” 嘭！ 地板震颤，巨大的黑影将马尼克愤怒的神情遮蔽。 图灵低下两颗头颅，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体。 “体型还不错……素质看起来也可以，用起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你……你想做什么？” 狰狞的兽颅近在眼前，一股刻印在生物本能中的恐惧在他的脸上蔓延，让他随着对方的凑近而死命向后靠，撇开脑袋。 这一瞥，就让他看到了旁边那台滴滴作响的机器，还有此刻位于后脑的异物感。 “等等……那是……堆栈管理器？！你们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看着在“灵魂轮盘”旁边忙活的伊利亚特，马尼克的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恐怖猜测—— “你想越狱？！” “勉强，算是猜对了一般吧，马尼克队长。”图灵收离自己的两颗脑袋，“王庭卫队的身份，应该能够为我们提供一些便利。顺便……能否麻烦您回答我们一些问题呢？” 马尼克冷笑：“你觉得我会说吗？” 图灵无言，凶御笼手弹出，巨大的爪子分离出细小精密的仪器，在马尼克的注目中打开了他的腕甲，轻轻按下。 一股强烈的惊恐和战栗从神经末梢蔓延到他的脊髓，随后是大脑，马尼克只感觉强烈的痛苦在自己的大脑中爆炸，扩散，让他肌肉止不住地痉挛，泪腺崩坏，涕泗横流！ 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后，强烈的痛楚才渐渐从他的触感中离开。马尼克宛如破开水面的溺水者般疯狂地呼吸着空气，双目瞪大，舌头打颤： “这这这……这是……是是……” “我们在你的堆栈体中安装了你最喜欢的‘囚笼’程序，如果你不愿意回答我的问题，我不介意多来几次。王庭卫队的人，不是最喜欢这东西么？” 怪兽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强烈的愤怒让马尼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你……你竟敢……你死定啊啊啊啊啊——” “马尼克队长，你的身体应该不像斗兽这样经得住这样的痛苦，现在考虑得如何了？” 再一次从痛苦中恢复的马尼克浑身大汉，阴狠的目光看向图灵： “你……你想知道什么？” “一开始就乖乖配合多好。” 图灵咧开牙口看向伊利亚特，后者一脸的忧心忡忡。 …… …… …… “果然，他是接受了上级的指示，避开大圣杯那边的人过来的。” 通过“灵魂轮盘”，图灵成功将用于控制超限斗兽的“囚笼”程序安装在了马尼克的堆栈体上，并撬出了一些情报。 “你的表现过于出众，取样是还算正常的情况，不过的确有些匪夷所思……为什么他们要特意避开神殿的研究员甚至是大圣杯系统，再来一次呢？”伊利亚特疑惑。 更深层次的信息并没有从这位之前张扬跋扈的队长身上得到。此刻，马尼克已经在椅子上陷入了麻醉状态，以便推进接下来的计划。 “这其中有些猫腻，而且特伦特的影像中说到一个问题。” “我们现在‘处于危险之中’……这是巧合吗？”伊利亚特想到了影像中的那句话。 图灵眯了眯兽瞳，这团萦绕在眼前的疑云愈发明显了。 “无论是不是巧合……计划都要正常进行。而且，马尼克的身份，说不定可以得到额外的情报。” “你是说……伪装成马尼克，回到王庭卫队？！” 图灵的大胆又让伊利亚特神色一变。 这玩儿的是不是越来越大了？ “去看一眼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在开始意识转移之前，马尼克这具身体需要再上一重保险，还要加强一下作战能力，确保我用的顺手……” 在伊利亚特有些恶寒的目光中，一团恶极菌株出现在图灵的利爪中。 第三百八十五章 夺舍和渗透 带着那一株恶极菌株，图灵来到了房间内最为巨大的一处培养仓前。 淡绿色的液体中浸泡着一副蜷缩的巨大肉翼。 丧屠基克的尸体在昨天被送到了这里，这具只剩下骨骇和部分肌肉组织的残躯在图灵的眼中依然颇有价值，但保存最为完好的，只有那一对肉翼。 为此，图灵将肉翼剥离，单独培育存放，并通过部分恶极菌株救“活”了这东西。 此刻在培养仓中的这对肉翼，其内里已经被恶极菌株操控并逐渐同化，而图灵要加速这一过程，并将其移植到马尼克的身躯上。 半小时后。 “你确定……这样真的能行？这不会变成你泡着的那些东西吧……” 伊利亚特表情夸张，各种面部匝肌挤出走向浮夸的褶子。 原因无他，因为图灵这令人触目惊心的实验过程看得他是一阵头皮发麻。 “在脊柱部分打造独特的抑制器持续注入抑制溶液，这样就能让恶极菌丝长时间处于安分状态。” 在马尼克的脊柱部分拧上最后一颗螺丝，凶御笼手机械变形，咔咔地恢复常态。 马尼克的身体此刻完全趴在实验台上，特制的人类用【恶变抑制器】就完全镶嵌在其脊柱外部，顺着骨骼的走向构成了一条外骨骼脊柱的造型。除却精密的防护结构外，这本质上是一个长效注射器，即【恶变抑制器】的原理，通过注入超限细胞抑制溶液让【恶极菌株】的寄生得到可控。 在【恶变抑制器】的两边，一对巨大的肉翼宛如独立的活物一般，狂野地摆动着。 这对丧屠基克的肉翼属于一种单调的突变器官，图灵将其和马尼克的身体结合，作为储存【恶极菌株】的容器而存在。 “再进行最后一轮调试，然后就可以尝试接入了……” 图灵的目光注目在伊利亚特的身上，敲了敲后脑的外骨骼。 “开始吧，伊利亚特。” …… …… 换头手术这样的概念图灵不算陌生，但他真正了解到其中的复杂性，还是在威尔逊公司，加菲尔德闲暇时和他交流谈到的。 堆栈体科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换头手术的概念颇为相似，只是将承载着意识和思维的容器，从大脑更换到了一种高精密工业制品中。 意识转移的感觉如何？在图灵的感知中，就像是没有任何五感的混沌状态，却又清晰无比地感知到，他的思维被压缩，挤入一根细小的管道，被数据般上传到一处中转站，最后汇入无数条溪流，那是万千神经束，让他逐渐感知到肌肉，骨骼，还有思想。 图灵猛然睁开了双眼，从实验台上一撑而起，扭头便看到一脸紧张，端着王庭卫队制式步枪对准自己的伊利亚特。 “布雷泽？” 图灵点了点头，将属于马尼克的那一撮蓝色厚刘海从一边的眼睛上略微甩开，侧过身来坐在实验台上，低头轻轻伸展五指。 “这就是……意识转移。” 除了背后些许的异物感，图灵感觉不到任何来自这具身体的排斥，不需要他克莫司，也不需要糖皮质激素，不需要任何处理排异反应的药物，就能直接得到一具全新的能够使用的身体，简直…… 方便到可怕。 或许这就是在列车上看到克贾卡的头颅时，对方口中的“永生”。 这个世界的人类，依靠这种科技，只需要不断地更换身体就能够一直活下去。 而自从进入这个世界后，就一直使用的是怪物的身体，此刻又重回人类的感觉，倒是让他有些怀念。 虽然也不是自己的身体。 “那个……布雷泽。” 旁边伊利亚特的声音打断了图灵的思绪。他抬起头来，发现对方正撇着脑袋指了指自己： “换了新身体的感受如何我们先不谈……你能把衣服穿上么？” 图灵低头瞄了眼。 这具身体自然是扒光了才能做改造，目前图灵是裸着的。 他跳下实验台，重新脚踏实地。在伊利亚特惊愕的目光中，背后狰狞的血肉之翼包裹住他的身体，化作万千黑色菌丝融入其中，并于体表构筑出一套黑色的贴身衣装。 “这是？！” “改造的结果。现在这具身体应该具有了初步的战斗力。” 捏了捏拳头，一抹黑色的菌丝从发力的部位浮现又消失。强度上不好估算，但是完全适应和开发一下后，手撕生存级斗兽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图灵抬起头来，仰望自己此刻已经陷入静默状态的霍克尔身躯。 “所以现在马尼克的意识已经在我那具身体里了？连接端口关闭了么？” “当然已经关闭了……”对于重新为人，而且还是马尼克外表的图灵，伊利亚特表现出了极度的不适，“现在他的意识被困在你那具身体中，无法进入大脑，根据这台机器的内部说明，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灵魂轮盘”的功能之一，就是断开堆栈体和大脑的连接，让个体强制处于昏迷中。对于意识被转移到霍克尔身躯里的马尼克，图灵和伊利亚特就采取了这样的做法。 “就算是有审查，这样应该也能够糊弄过去。不过……”伊利亚特看先此刻的图灵，“我还是想再问一遍……你真的想好了，要这么做？” “人也关起来了，身体也抢了一具，还问这些有意义么？”图灵扭了扭脑袋，略微适应了一下这具身体。 虽然不存在排异反应，不过马尼克这具身体似乎有烟瘾，这让他喉咙有些发紧。 图灵穿上了马尼克的银边外骨骼作战服，略微调试了一番后，再度检查了一遍军用投影通讯器中的信息，确保不会出岔子。 看着自己的搭档用着王庭卫队队长的身体，伊利亚特怎么看怎么不适应，心中总有些异样的怪异感。 “说起来……布雷泽。” “？” “你在进来之前……被送到超限斗兽场之前，你是做什么的？” “你以前不是问过么？”图灵瞥了眼似乎没话找话说的伊利亚特，“科学家。” “少开玩笑了……这个职业几乎只存在于图密商会和大圣杯那边，最多不过就是安定区里那些为帮派斗兽服务的生理调整师。不愿说就算了……”伊利亚特摇了摇头，“那接下来怎么办，现在就行动？” “马尼克接到的命令是在避开大圣杯的情况下，提取斗兽布雷泽，也就是我原本身体上的组织样本。而交接对象提到我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返回‘密殿’。” 伊利亚特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密殿？” “你看起来似乎知道这地方。” “那是图密商会中的特殊机构……类似于一个独立的，由建设者后代直接统治的机构，具有很大的权利。” “你以前也是那地方的人。” “嗯。”伊利亚特低下头去，“不过在我的父亲还持有‘造物之证’的时候，我活跃的地方基本只有安定区，和这些核心人群基本没什么往来……” 伊利亚特的过去勾起了图灵的些许兴趣，就在他一边查看马尼克的投影通讯器，一边准备继续发问时，一条消息在那块全息屏幕上弹出： 【还没有结束？怎么这么慢？】 图灵抬眼看向伊利亚特：“这边有人来消息了，应该是马尼克的上级。” 伊利亚特腾地一下就站起来了：“那怎么办？！” “你在紧张什么？现在我就是马尼克。” 图灵很轻松地给对方回了个消息： 【东西拿到了，马上返回。】 而对方瞬间秒回： 【有发现什么异样和独特的地方么？】 图灵稍许思考，回复： 【看起来和上次得到的东西区别不大。】 对方：【不管了。上次的东西被神殿带走了，我们需要自己评估这份样本查看布雷泽是否对我们的计划有益，立刻返回，载具已经停留有一段时间了。】 计划？ 图灵皱了皱眉。 有益会如何？无益又会如何？ 这条讯息让图灵感觉到了本能的不安，他迅速回复了一句【我明白】，随后退出短讯页面。 这是一个特定的信息平台程序，名称赫然就是“密殿”。 “密殿”下方有大量和马尼克往来讯息的人员，当图灵看到刚才的发讯人时，神色猛地一愣。 随后微微眯起了双眼。 “怎么了？”伊利亚特注意到图灵的异样神情。 “猜猜给马尼克发信息的人是谁？” 伊利亚特：“谁？” 图灵直接将全息屏幕投射而出，呈现给伊利亚特，经纪人脸上猛然一愣，随后瞪大了双眼： “雷明顿？！等等……他也是建设者后代，他是密殿的人……” “之前口粮争夺战的时候，你跟我说过这家伙的异样情况，现在算是搞清楚了。这是个真真正正的内部人员。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他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图灵思绪百转。雷明顿还欠他三次帮忙，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估计等他找到亚森·克劳的时候都不一定有机会用上。 “之前你杀死丧屠基克的时候，他的表现就很奇怪……肯定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准备安排马尼克再上门了……”伊利亚特回忆。 “我们之前的猜测没错，密殿和神殿不对付。甚至上次那份样本，密殿的人根本就没有拿到手。雷明顿想要这份样本，来评估我的某种价值。” “拿到手？”伊利亚特的神色有些古怪，“超限斗兽样本这样的东西……本就不应该由密殿的人经手。只要涉及到科研问题的情况，都是由神殿控制和管理，像是样本这种东西和密殿根本没关系，密殿也本就没有资格拿到……” “也就是说，上次马尼克和研究员来到这里，他们的义务是确保研究员的安全和采样工作的正常进行，并没有资格得到任何样本数据。但现在的情况……这是明显的越权行为。”图灵总结。 “如果真是这样……密殿可能在谋划着什么……”伊利亚特脸色变了又变，愈发怪异。 “照你这么说，如果我将马尼克全息通讯器里的信息交给神殿……大圣杯会处理这件涉及到内政的事情？” 伊利亚特思索了一番，勉强点了点头：“按照逻辑来说是这样，但密殿的成分是建设者后代，就算神殿知道了，我也判断不了这对他们的影响是否够大。” “勉强算是一张牌……看来我得弄清楚他们想干什么。还有雷明顿……你觉得这事儿和特伦特之间会不会存在某种联系？” 伊利亚特摇了摇头，他想不出来。 但是这所谓的“计划”已经让图灵感觉到了生存威胁。 检查了一遍马尼克身上的外骨骼并确认没有问题后，图灵开始收拾一些出行前的准备，同时嘱咐伊利亚特： “出远门的事情回来再说，现在我先把这件事情应付过去，弄清楚他们在做什么。在我回来之前，不要轻举妄动。” 伊利亚特啄米般点了点头，同时脸上闪过一抹踌躇，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鼓起勇气说道： “如果可以，我是说……如果。” “布雷泽，你能帮我打听一下非尼茨家族的事情么？因为密殿的话，说不定会有我父亲当初那件事的记载，我知道这可能会很危险，如果不行……就算了。” …… …… …… 提着装好自己组织样本的手提箱，图灵第一次以人类的身体离开了巢穴，来到外面的空中站台旁。 淋漓的小雨，步履匆匆的路人，途中图灵甚至还看到了一些便衣狗仔在四周徘徊。 以人的身体站立在这处巨型建筑群中，更让他感受到普尼斯卡这座城市的巨大和宏伟，那些巨大的广告横幅，播放着语音闪烁着灯光的大型飞艇，还有晃动的全息投影遍布四周。其中大多都是关于超限斗兽场的内容。 而在空中站台旁边，他还看到了一个新搭建的小型投影机器，投射着欺诈之刃-布雷泽的立体影像，摆出各种他熟悉的动作。 而周围的行人都对他身上的外骨骼装甲避之不及，似乎对于他们来说，披着这身狗皮的人相比斗兽来说更加恐怖。 一架隶属于王庭卫队的飞空艇停留在了图灵面前打开舱门，他拍掉胸口的雨水污渍，迈步而入。 “怎么去了这么久？为了不被神殿的人察觉意图，我们在旁边绕了好几圈了。”一名王庭卫队成员埋怨，图灵则在内部的椅子上坐下。 和超限斗兽的飞空艇相比，王庭卫队的载具规格不算太大，甚至因为这台飞空艇并非军备使用的原因，内饰显得要更加商务一些，也比军备的武装飞空艇看起来更加低调和奢华。 “取样花了点时间，你得知道，我不是专业的屠夫。”图灵摸了摸底下的真皮座椅。 “行吧。雷明顿先生已经等得够久了，立刻出发！” 对于披着马尼克外表的图灵，队员没有任何起疑。 窗外的景色缓缓下沉，图灵朝着一环方向高速驶去。 第三百八十六章 收录布雷泽 飞空艇上王庭卫队队员显得很沉默，在图灵入舱后便没有再说话，图灵也得以清闲地查看这间飞空艇内任何值得搜寻的信息，顺便看着窗外的景色飞速掠过中央大圣杯，心中不免升起一股失望。 如果能够进入大圣杯，说不定能够靠着自己的手段，从中摸出些技术。 现在看来，大圣杯建筑的核心属于神殿，这帮隶属图密商会-密殿的人员自然不会把基地安排到大圣杯内。 很快，飞空艇停靠在了一环内的超级大楼上，这里是一处凸出来的独立空中站台，四周没有任何行人，只有笔直站立的王庭卫队。 无需这里的队员多话，图灵显得很是熟络地起身下舱，而那位之前一直留守在飞空艇上的队员也很自觉地跟在他的身后。 马尼克的身份是队长，自然要比这种普通士兵地位更高。 钢骨复合的铁靴踩下地面的积水，反射着地面进近灯光的斑斓色彩，淅淅沥沥的小雨淋漓而下，直通天际的庄严建筑呈现在图灵眼前，一块隶属于图密商会的巨大全息标志投影在上方，缓缓轴转着。正前方是一闪金属拼合的巨大铁门，上面刻印着斗兽纠缠的浮雕。 这时，一柄龙骨伞出现在图灵的头顶，光影闪烁之间弹射出生物材料将雨水隔绝开来： “没带雨具？” 普尼斯卡市民使用的雨具其实大多数是一种生物海绵，而非雨伞。 跟在身后的队员冲着图灵转过的视线笑了笑，但后者面无表情地向前走去。那队员也没露出什么异样的目光，而是快步跟上。而站立在距离进近灯光不远处的王庭卫队士兵也冲着图灵低了低头。 马尼克在这种基层士兵眼里看起来地位不低。 走向浮雕大门，两名士兵在大门上轻轻一按，一块浮雕沉了下去，在机扩轰鸣的声响中，一块传感器识别平面出现在凹槽中。 “马尼克队长，请。” 图灵抬起腕部，外骨骼装甲咔咔打开按了上去，一线绿光闪过，大门轰鸣而开。 一片冰冷扑面而来，大门内部是一处长廊，而在长廊侧方，传来一股极寒的冻气，像是冷库。图灵皱了皱眉，踏步而入。 马尼克这具身体虽然经过了改造，但是生物识别依然没有异常。不过图灵现在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 他似乎不认识路。 就在这时，一名站立在长廊侧面的士兵走上前来： “马尼克队长，您终于回来了。雷明顿先生已经等了很久……我来帮您拿吧……” 图灵猛然侧身抬手，将装着自己生物组织的合金箱子拉离对方的手：“不用了。去通知雷明顿先生，让他准备一下。” “额……好的。” 士兵身体顿了顿，做了个图灵看不懂的礼仪，随后快步朝着那传来阵阵寒气的方向走去。 成了。 眯了眯眼，图灵快步跟上。那位为他撑伞的士兵也紧随其后。 不慌不忙跟在带路士兵的后面，四周不断有普通士兵向他致意，同时，随着愈发靠近，那股寒气也越来越浓烈。 在穿过了一条条古朴艺术装潢的科技长廊，以及两处楼梯后，一扇大厅大门出现在眼前，而四周的警卫密度也增长了足足一倍。 带路士兵已经进去了，在穿过了戒备森严的大门后，这处大厅才彻底呈现在图灵眼前： 一个个高而巨大的柱子整齐排列在整个大厅内，阵阵冷气从那些严丝合缝的柱子中散发出来，似乎是某种高科技冷柜。 除了这些东西外，这处天花板极高的大厅内还有多处和冷库紧靠的培养仓，每一处培养仓都用全息影像构筑出一只斗兽的立体外形和档案信息。而在大厅中央，则有一套最为巨大的培养仓和冷库系统。 图灵漫步在这处寒气阵阵的大厅中，停留在一处培养仓前： 【掘命者-摩根】 【猎杀级】 【生理蓝本：卡图因虫】 【突变器官完整度：98%】 【项目推进：34%】 【精英斗兽，不可量产。目前由詹姆斯·海茵博士带领的团队进行生理蓝本开发。】 什么意思？ 带着脑海中的疑问，图灵走向了下一个培养仓。 【热火-司米萨】 【掠夺级】 【生理蓝本：卡鲁斯痛磷蜥】 【突变器官完整度：67%】 【项目推进：100%（已完成）】 【量产斗兽。该蓝图目前已经开发完毕，交由密殿核心，以“痛麟热火”为新的生理蓝本。目前由威廉·杰克森博士带领团队进行项目优化。】 …… 走过眼前一个个培养仓，图灵大致知道这地方是做什么的了—— 合成超限斗兽的样本资料库。 来到这个世界有段时间了，图灵已经知晓，合成兽的身躯是由大圣杯通过资料库中的“生理蓝本”制造合成兽，再随即匹配罪犯的堆栈体。 而“生理蓝本”，就是大圣杯使用特殊算法，筛选整个斗兽相关的资料库研发出的“图纸”。 合成兽都是工业品，制造它们的蓝图就是“生理蓝本”。 而这个地方，就是统合现有的各种超限斗兽的数据，并进行“生理蓝本”制造的实验室。 但是问题来了。 图灵了解到的信息是，这一过程都是由大圣杯自发进行的，而非人力研究员。结合这地方是密殿，独立于大圣杯之外的情况，以及这些资料上的种种迹象可以推断出，这个实验室是独立于大圣杯资料库的。 而且，他们似乎想将一些现成的合成兽，直接处理成新的生理蓝本。试图将掠夺级和猎杀级的合成兽进行批量生产。 但是，这座城市没有战争，这些将以死亡斗兽一比一复刻量产的生物也明显不是用来上擂台的……密殿准备这些东西，是要做什么？ 就在这时，图灵看到了一个空的培养仓。 不仅培养仓是空的，和这处培养仓紧靠的柱形冷库也是指示灯呈黄色的待机状态。 【欺诈之刃-布雷泽】 【掠夺级】 【生理蓝本：霍克尔啮齿兽】 【突变器官完整度：（未收录）】 【项目推进：0%】 【未收录生物组织样本，该蓝本目前处于立项初期。该合成兽表现出极强的突变效应兼容性和少见的独立外形，务必要收录完整的突变器官和尸体。目前莱普·安德森博士已经揽下了这一科研工作，马尼克队长预计在两个月份以内完成对该斗兽尸体的收录。】 第三百八十七章 暗涧的头颅 我的档案…… 图灵心中一跳，目光锁死在最后一行信息上。 在两个月内收录布雷泽的尸体。 超限斗兽场的直接控权方是图密商会，密殿由图密商会的核心成员构成，那么图灵可否理解为…… 图密商会，或者说密殿，想要在两个月内在擂台上终结自己？ 超限斗兽场就是他们家的，想要在擂台上抹除一只斗兽并不难，图灵自己能够想到的办法就有不下三种。 这条信息，很关键。 就在图灵眉头紧皱，大脑处理并思索这些信息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人声： “马尼克，等你很久了。怎么杵在这儿？” 图灵回首，一道身着白色西装的人影出现在眼前—— 正是雷明顿。 他施施然地来到图灵身旁，打量了一番布雷泽的空舱，身后跟着那个被图灵叫去“传信”的士兵。 “雷明顿……先生。” 雷明顿是建设者后代，且在称呼自己的时候并没有带上“队长”的缀词，对方的身份应该比马尼克要高很多。所以图灵选择了一个比较中肯的称谓。 “在看布雷泽的空仓？呵呵……放心，为了保证你加入密殿的核心，这份收容工作是属于你的。你带的东西呢？” “在这里。”图灵提了提手上的箱子。 从雷明顿的话上来看，马尼克应该属于他的一名下属，而且是处于培养状态中的下属，而马尼克负责收容自己尸体的工作，也像是一种上司给下属额外混资历的机会。 “安德森博士呢？”雷明顿直接从图灵的手中接过合金提箱，看向后面的士兵。 “他正在实验室里。” “把这个交给他。” “是。” 看着士兵拿走了手提箱，雷明顿转过身来轻轻拍了拍图灵的肩膀： “走吧，在这里说话不合适，我们去里面。” 说罢，他率先扭头走向侧面，而图灵身后的狗腿子，这次没再跟上来。 “你耽搁了一些时间，我定下的最优行动时间是半个小时，你不仅超出了时间，还迟到了半个小时。” 二人穿行在培养仓和柱形冷库之间。 “抱歉。那个经纪人有些麻烦，浪费了一些时间。” “非尼茨家的后代……之一，后面会有时间料理他的，不过不是现在，而且也不属于你的工作。”雷明顿一边说着，一边查看自己的投影通讯器，皱着眉头。 “是。”图灵扮演好下属的角色，同时注意到对方的通讯器上，似乎是霍普发来的消息。 一个建设者后代，贵族，同时还有可能是密殿的核心成员，却跑到超限斗兽场去扮演一个经纪人的角色……这样看来，霍普那只斗兽也不是什么简单货色。 目前为止，自己扮演的马尼克还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周围人的反应都很正常。 “雷明顿先生，我有一个疑问。” “说。” “如果那只斗兽，布雷泽对我们的计划无益，我们要怎么处理它？” 雷明顿顿住脚步，猛地回头瞥了眼图灵，脸上浮现出一股若有若无的笑容。 “……如果对计划无益，那我们可能需要在行动结束之后除掉它了。” 行动。 有一个信息被图灵捕捉。 “托它的福，最近某些部门的营收看起来不错，我们密殿也得到了我们想要的东西，上次跟你说的行动现在终于有了目标，可以开始了。只是你不用参加。” “一切听您的安排。” 图灵嘴上应和着对方的话语，心底却是有些无语。 鬼知道这货说的上次的行动是个什么东西，情报不足啊……不过似乎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密殿针对某些事情的行动有了眉目……会是什么事情？ 情报太少，图灵暂时想不到。 “总之，无论安德森那边的评估结果如何，都不会影响到我们对布雷泽的安排，如果它还有用，就多活一个月，如果没用了，那就在一个月内除掉。毕竟他和特伦特的接触是我指引的，我不知道特伦特为什么要选择自杀，但这其中有蹊跷，为防布雷泽知道了一些事情，它还是死掉比较好。” ！ 图灵心中猛然一跳，瞥了眼雷明顿的背影。 对方这番话，足以暴露出太多信息。 而其中有一条极为关键的： 他们知道特伦特手中握着某些信息。 因此密殿对自己的安排是：如果对计划有益，就在两个月后干掉，回收尸体。如果无益，那就在一个月内灭口…… 图灵微微沉下眼帘。 如果不是这趟马尼克送货上门，这些关键信息还真不一定能得到……虽说自己为了适应擂台，不停地在推进研究，为那具身体提供更多的底牌，但如果密殿想要在赛场上做掉自己……直接一个错误的对手信息扔出来，最后自己发现对手是顶级猎杀者，那问题就大了。 沉下心思，图灵一边回答着雷明顿的话语，一边思考对策和安排。 就在这时，二人路过了整个大厅的中央。 那里是整个大厅中，最为巨大的一处培养仓和冷冻柜，当图灵不经意的目光撇到上方的内容时，宛如惊雷炸开，猛地瞪大了双眼。 【暗涧-亚森】 【王廷恶兽】 【项目推进：97%】 一只巨大的怪兽头颅漂浮在液体中，沉着八只兽瞳。 暗涧亚森……在这里？ 这只头颅的大小足有图灵那具身躯的两倍之多。 在最初的惊诧后，图灵起伏的胸膛逐渐平息下来。 不……这并不代表这暗涧亚森已经死了。 这反而更加说明了一件事： 三十年过去了，暗涧亚森隐藏在了人群……或者说，兽群之中？ “怎么了？” 雷明顿的声音将自己拉回眼前，图灵注意到自己和对方之间已经隔开了一段距离，因为愣神的原因。 “没什么。” 图灵露出一丝微笑，快步跟了上去，似乎无意地说道： “说起来……第一次来到这里，看到暗涧亚森的头颅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 雷明顿的脚步突然一顿，意味深长地看向图灵。 “那是当然。” “暗涧亚森，可是‘英灵殿’计划的首位……重中之重。” 第三百八十八章 串联的阴谋 重中之重……图灵略微思索。 试探出了什么，但却不能称之为完整的信息。 跟随者雷明顿来到了一处宽阔的办公间，这里的墙壁贴满了微型全息影像投射器，上面是各种斗兽的平面三视图，不知有何作用。 雷明顿坐在了一张布满硬表面切割的方直桌子后，通过全息投影面板控制的智能支撑将他的身体向上升了少许，示意图灵请坐后，笑盈盈地朝他推过去一块徽章： “你期待已久的这天终于到来了。” 将疑惑深藏眼底，图灵看着那面徽章，在微不可查的一愣后，抬起双臂，手指微微颤抖地接了过来： “这……这是……” “怎么，你一直梦寐以求的身份证明终于拿到了手上，还不高兴么？” 图灵了然，刚刚落座没几秒的屁股立刻起身，行了个之前从士兵身上学到的礼节： “这是我的荣幸！非常感谢，雷明顿先生！” “嗯，坐下吧，不用拘谨。” 似乎对图灵的态度非常满意，雷明顿侧过身去轻轻按下旁边雕铸着斗兽浮雕的铁柜，金属嘶磨之间，里面弹出一排寒气四溢的酒瓶。 一行静音垫以图灵看不懂的方式从桌面上弥漫开来，反射着橡胶般的光泽，似乎是某种合成生物质。雷明顿将一枚酒杯放在了自己身前，一枚放在了图灵身前。 “来吧，就当是庆祝你，正式加入密殿。” 顺应着对方的举动碰杯，结束了这个小小的庆祝后，雷明顿再度开口： “持有这枚徽章后，你就能够在密殿的资料库中，自己去了解一些你一直想要了解的事情了，我希望这能解开你之前的一些疑问。不过你要记住，权限不足的事情，就算你询问比你权限更高的人，他也没有任何义务和权利来告知于你。” “我当然明白。”图灵心中微微一动，低了低头。 这枚徽章是个好东西，应该是马尼克升职的证明，也是密殿内部的一种身份证明。 “不过……你王庭卫队的履历上将会增加一道新的标识——密殿。现在你的那帮同事估计会更加殷勤了。”雷明顿笑了笑。 “呵呵……”图灵顺着对方开玩笑的举动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对于马尼克他可不了解，说得越多，暴露风险就越多，没必要在这种玩笑话上进行过多认真的回应。 “至于在你正式加入密殿后的安排，目前还没有太多的决定。我会让下面的人为你准备一个全新的位置，在这之前，你王庭卫队那边的工作就先搁置，就当放个假吧。基本就是这些，今天辛苦你了，没有其他事情的话，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其实，还有一件事。”图灵将徽章收好，“关于您上次提到的那次行动……” “你想参加？”雷明顿双眼一眯，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马尼克，我知道你急着想要进入更核心的想法，毕竟……人都是想要向上的，这也是我当初让你进入我们的视线，并且我成为你直系上级的原因，我喜欢上进的年轻人。但是……” 他轻轻敲了敲桌面。 “这次的行动你的权限还不足，上次和你说到这个，也仅仅是因为和布雷泽有关而已，某种意义上来说，可能算是我的失职，跟你过多透露了这些。但是这依然不代表你有插手其中的权利。我说的够清楚了么？” “抱歉，是我逾越了。” 完全不清楚。图灵腹诽，但表面依然得装着样子。 这个和自己有关，即将开展的行动，到底是什么东西？ “去休息吧，我还要接见其他人，今天可有够忙的。” 雷明顿挥了挥手，图灵只能起身告退。 继续厚着脸皮装下属试探情报，暴露的风险越来越高不说，得到的信息未必有用。 还不如这枚徽章更具重量。 离开了雷明顿的办公室，那名之前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狗腿小弟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了，看到图灵出来后立刻迎了上来： “马尼克队长，情况如何？” 结合方才雷明顿那句玩笑话，图灵将那枚徽章拿出来轻轻垫了垫。 这名士兵的脸上立刻盛放笑容： “不愧是马尼克队长！您现在正式加入了密殿，想必六十五号卫队的各位今后会更明白您的重量了！飞空艇已经等您很久了，现在……” “你先在门口等我，我还要去一趟资料库。” “是！” 看着情绪不错的狗腿离开，图灵轻轻按下徽章上侧面的扳纽，一面小小的全息影像浮现而出： 【权限等级：遵从密令之人】 在文字的上方，还有一个密殿的独特标志。 看起来也就是个低级岗位罢了。 很快，图灵找到了资料库，并使用手中的徽章识别身份登入了一台分离式终端机。 这趟渗透行动给他带来了不少信息，他决定先从“英灵殿”计划开始查询。 “英灵殿”这个名字，他是从丧屠基克嘴里第一次听到的。而后特伦特也提到过一次。 现在看来，这东西并非是某种抽象的传言，信仰，而是确有此事——由密殿组织起来的秘密计划。 全息影像快速检索着，弹跳出大量权限不足的提示，最后才呈现出一份档案： 【英灵殿（不予完全显示）】 【项目等级：核心】 【概述：在“传奇陨落计划”被印证失败后，由建设者后代之一——雷明顿·马什提出的新型改革性质项目企划。】 “新型项目企划？这只是个娱乐项目？” 巨大的样本储存库，大量分配的科研小组，特地规避大圣杯进行的秘密项目，会是一个为超限斗兽场改革增色的娱乐项目？ 图灵本能不信，即便超限斗兽场这样的娱乐事物本身就并不正常。 继续看下去，图灵得以对这一项目的内容了解更多，简要来说，为了让超限斗兽场这一普尼斯卡的核心得到进化，密殿进行了多项企划的开发，而“英灵殿”只是其中的一个。 其目的在于，不违背超限斗兽场“手册”内容的前提下，让过去的人气斗兽重返赛场，以唤醒这些老斗兽粉丝的激情，刺激消费。 说白了，就消费情怀，让粉丝为情怀买单。就像退出职业比赛的选手重返赛场，无论是何种项目，那造成极佳的粉丝效应，无论这位选手最后的成绩如何，至少在各种意义上的销售看来，都会实现爆发式的增长。 更别提“死而复生”这样的事情。 但是……“英灵殿”这件事真的有这么简单么？ 在这些文字的末尾，图灵还发现了“英灵殿”计划是处于大圣杯监管下进行的，但这就和密殿特地避开神殿的行为有所冲突……或者说，密殿是通过这种方式，来避免大圣杯的过度关注，从而达成“灯下黑”的效果呢…… 这个项目还有更多的内容被隐藏，也就是说，这只是表面。 马尼克目前的权限能够看到的就只有这些。 在资料库中，图灵翻阅着大量斗兽的档案。 在这些档案中，他看到了在他正式踏上赛场的第一个敌人——逆旋刃-马赞，档案为灰色，标注无价值。 囊肿魔鬼-依德，尖啸-格林，混沌裂口-西别托，甚至是将军-特伦特。 他的目光一一掠过这些名字的档案，它们都是灰色，这代表着没有价值。 他也再一次看到了暗涧-亚森的名字，但是却需要更高的权限。 这时，图灵看到了丧屠基克的名字。 而在丧屠基克的名字一角，标注着一个小小的星号，对比他刚才翻阅的斗兽，都是没有这个星号的，但是暗涧-亚森有。 接着，图灵发现了更有趣的事情。 在这些密密麻麻的名字和档案中，有不少被记载在上面的斗兽都标注了星号，而且，他们并不是死亡状态，而是目前仍然活跃在赛场上的斗兽。 丧屠-基克，特伦特，未知的行动…… 大量的信息在图灵的思维中串联，并整理，下一刻他猛然瞪大了双眼，只感觉眼前一阵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如果把‘英灵殿’看做是超限斗兽之中的阵营……那么标注着星号的斗兽，就是已经加入这个阵营的斗兽……丧屠-基克，是属于密殿的斗兽……” “它之所以停留在生存级……是因为密殿早就知道特伦特的手中握着那条未知的证据，它们需要监管着特伦特，一个最熟悉特伦特的存在，也就是和特伦特曾经是友人的丧屠基克。” “而密殿想要那条证据的原因，是因为暗涧-亚森是‘英灵殿’计划的核心，没有死亡的暗涧亚森……是这个计划的最高负责人，甚至是密殿的统治者？他还活着，并且忌惮特伦特手中的秘密……” “雷明顿特地引诱我去找特伦特，是因为看中了我的进化能力，知道我能够完成特伦特的考验，或者说，是一个尝试？但是我成功了，于是特伦特的秘密暴露了出来，这就是雷明顿刚才所说的‘托它的福，我们密殿也得到了我们想要的东西’。” “再加上我在询问雷明顿‘对布雷泽的安排’时，他的口吻……‘如果他还有用’，他是这么说的。也就是说，他已经利用了我一次，就是暴露特伦特的秘密。” “所以雷明顿口中‘上次提到的行动’就是去三十六号安定区，将那份三十年前的秘密，挖出来！” 各种推导和猜测串在了一起，一个庞大的阴谋网展现在图灵眼前。 而且这仅仅只是冰山一角。 “但……这些也仅仅是推导和猜测，其中还有很多的细节存在冲突和问题。” 喉头鼓动，图灵平息下内心的起伏，仔细思考。 这套推断存在一个致命的漏洞—— 特伦特并没有直接告知图灵“证据”被藏在那里，而是指引了另一个埋藏地点，也就是一个存放着指引秘密所在的数据匣。 “证据”的所在地，是从特伦特指引的数据匣中得到的，想要知道内容，就必须先得到数据匣…… 想到这，图灵浑身一震—— 伊利亚特！ 更多的谜团冒了出来，图灵在眼前的全息影像中飞速拨动，寻找着印证自己一切猜想的证据。 很快，他找到了命名为“非尼茨”的档案。 这是个家族档案，存在漫长的人名，图灵很快找到了伊利亚特的名字。 但是，这名字有两个。 伊利亚特·非尼茨 海茵·非尼茨 一男一女。一个弟弟，一个姐姐。 而看到伊利亚特父亲的名字： 【罗伯特·非尼茨】 这应该就是伊利亚特的父亲，让图灵感到惊讶的是，他曾经是一位密殿核心成员，而在这串文字的中央，标注着一条鲜红的醒目文字： 【泄密罪】 看到这，图灵眯起了双眼。 一个父亲，一对子嗣，但是没有母亲的名字。 而当初图灵不经意提起过伊利亚特的家庭，对方的回应中，明确表示自己有母亲，且没有提及其他的同辈家族成员，尤其是这家伙还有个姐姐。 他在瞒着一些信息。 在以伊利亚特为名字检索后，图灵找到了更多信息，并略微打消了对伊利亚特的猜忌： 大量的行动档案表示，密殿对伊利亚特进行了多方位的监视，其中就包含不少外出报告。 其中有一条，最近的，在拜访特伦特结束后的时间。 “真令人头大……开始有些怀念老型号的芯核处理器了。” 揉了揉太阳穴，图灵摸了摸不存在芯核处理器的后脑勺，做了个深呼吸。 “如果伊利亚特是出卖了我，那么现在我已经暴露了，而且‘灵魂轮盘’的事情，密殿不可能不采取措施，让我持有那东西对他们来说一点好处和利用价值都没有。所以针对这一点，可以排除伊利亚特的嫌疑。” “总结目前的线索。密殿知道我们握着特伦特的秘密，但是并没有在意。一个是因为布雷泽还有用，一个是他们恐怕认为，伊利亚特才是主导地位，且处于监视中。” “然后，密殿将会派人前往安定区销毁，或者回收那条和亚森·克劳有关的‘证据’，因为‘英灵殿’项目背后的主人有可能是亚森·克劳。‘英灵殿’项目的真实目的暂且不明，但伊利亚特的父亲，有可能是因为这东西被抓的。” “在加快脚步，赶在密殿前一步把东西拿走之前……先回去找伊利亚特把事情问个清楚。” …… …… …… “我找到线索了！” 大厅，伊利亚特手持全息通讯器，情绪激动。 “你绝对想象不到布雷泽做了什么……密殿！他找到了密殿！也许我能够先你一步找到父亲被害的真相！” “……不，他现在还没有回来，你确定你旁边没有人么？” “好……我觉得你那边可以结束了，我俩把身体换回来，我得和布雷泽去安定区找到那东西，我有直觉，老爹的事情就和那有关……” 第三百八十九章 决裂? “你好？” “是我，伊利亚特。” 听筒中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嗓音，伊利亚特神色一愣，带着不确定的语气小声问道： “布雷泽？你用的谁的电话？” “我得到了一些不错的收获，以及一些坏消息。首先，情况比较紧急，在这通电话之后，我会直接前往安定区。” 图灵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同时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应该是在户外。 “为什么？出什么事儿了？” “那边的人已经知道了我们手上持有秘密埋藏点的线索，但是因为我似乎还有点用，他们不会立刻采取行动。” “等等……你说什么？” “资料库中显示，你一直处于他们的监视中，虽然不像是小动物观察日志那么详细清楚，但是其中包含了不少你的出行日志，其中就有一条……是关于你外出拿线索的记录。你还记得那天你和谁接触过么？” “开什么玩笑……信息暴露了？在那天就暴露了？草……我不知道，特伦特指向的地点就在普尼斯卡城区内！而且我很确定我拿到东西之后就放在了排雨包裹里，如果有人打开，我不可能察觉不到！” “总之，我们手中的线索目前已经暴露，他们应该已经派人前往安定区去拿东西了。我得抢先他们一步过去，不过在那之前……伊利亚特，我找到了你父亲的信息。” 不等伊利亚特开口，听筒中对方的声音并没有停歇： “罗伯特·非尼茨。他曾是密殿的成员，因为泄密罪而被永久封存进了大圣杯。而且我看了你的族谱……你可没告诉我，你还有个姐姐。这和你之前跟我说的你家的情况可是完全不一样。” 伊利亚特猛然一怔。 他没想到这茬。 没错，如果布雷泽以马尼克的身份进入密殿，必然会得到非尼茨家族族谱的信息……海茵·非尼茨自然就会浮出水面。 伊利亚特焦躁地揉了揉散乱的头发，心中略显焦急。 特伦特的情报是他亲自去取的，他很确定不可能有人在他得到资料后再查看里面的内容，到底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这件事情已经让布雷泽对他的信任有所减少，但是如果就这样告诉他我们的计划…… 伊利亚特沉默着，略微放下全息通讯器，看向房间内的另一人。 …… …… …… “你为我带来的大量财富，特伦特的事，‘灵魂轮盘’的事，尤其是今天的事情……布雷泽，你知道我绝对不可能出卖你……” 城市的夹缝，雨水淅淅沥沥淌下建筑墙壁的钢铁浮雕，图灵聆听着伊利亚特的解释，轻轻擦掉头发上沾染的雨水。 “不，我担心的不是你的事情，伊利亚特。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你的那个姐姐，她知道我们的事情么？” 对面传来了长久的沉默，然后是一声叹息：“是的……她知道，所有的。很抱歉，布雷泽，我没有全部告诉你……” 雨水下，图灵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 对于伊利亚特，图灵抱有极高的信任。这不仅是从蜉蝣级一路走来的一切，还有从逻辑上的考虑，伊利亚特都不会出卖他。 但是伊利亚特不会出卖他，这不代表伊利亚特那个神秘的姐姐不会，尤其是，在伊利亚特完全将二者的秘密与对方共享的情况下。 “我进入超限斗兽场是为了在图密商会中以另一种形式得到的资源和地位……因为被剥夺了建设者勋章的缘故，我必须从零开始，这就是我进入超限斗兽场的原因。只有得到足够的地位和资源，成为王庭经纪人，我才有机会为我的父亲洗刷冤屈。而……” “你的那个姐姐，就在竞技场之外为你提供各种便利？” “不……实际上……这一点的情况非常复杂。”伊利亚特懊恼地搓着头发，“他依靠着别的手段，试图渗透进入图密商会高层，但是一直以来进展都很慢……反而是我们这边，因为你的出现突飞猛进……我得谢谢你，布雷泽。如果没有你，我绝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获如此巨额的财富，以及得到现在的地位，更不可能接触到父亲曾经的真相，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存在而造就的。” “煽情的话暂且说到这里，在我回到巢穴之前，你最好证明你的那位姐姐足够可信。或者，找到情报泄露的原因。” “等等！”伊利亚特顿时有些急了，“安定区的情况有些复杂，但是我对那里非常了解，如果我们一起的话……” “不用了伊利亚特，他们针对你有一套中级监控系统，一旦你做出这个计划系统中的敏感行为，监控网络就会包围你，就像你泄露信息那样。所以，就这样。” 啪。 图灵放下通讯器，伸手在面部水平拉过，一片噪点粒子闪烁间，已经切换了一副容貌。 这是来自霍克尔身躯最初的全息传感器科技，准备充分的他自然不可能以马尼克的面容前往安定区，恶极菌株目前还没有精确到改变人类外貌的水准。 一阵密集的菌丝痕迹在脚下浮现，图灵宛如炮弹般腾空而起，划过高高的抛物线穿过半空中密集的悬浮车流，砸落在另一处通天建筑的开放式楼层上，随后脚步没有任何停息，以极快的速度在这些间隔极大的高楼间穿行，迎着雨水奔驰在大圣杯粗壮的电缆上，几个腾跃之间便砸落在一处熟悉的风景下。 独属于恶极菌株的恶变武器系统在他的眼部生成黑色肌肉和金属交织的瞳部传感器，画面在他的眼中高速拉近—— 那是他和伊利亚特的巢穴。 稀稀拉拉的行人在开放式楼层渗进来的雨点中穿行，图灵藏身于城市的夹缝之中，静静地等待着，观察着。 数分钟后，巢穴的大门打开了。 一道黑影走了出来，那是一个身披黑色长袍的人，缝合着合成皮的材质在雨水下反射着高亮的光泽。以图灵现在的角度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但从其黑色皮料下也遮挡不住的婀娜身段看来，这是个女人。 图灵持续跟踪，那人坐上了一辆悬浮计程车，朝着城市的外环疾驰而去。凭借着恶极菌株强化的超人素质，图灵奔行在巨型建筑之间，在数百米宽的车流中一跃而过，紧贴在那辆计程车之后。 很快，图灵落在一处缓缓行驶的广告飞空艇上，站在一片全息影像中，看着那辆悬浮车朝着城市边缘的方向驶去。 正是安定区。 “伊利亚特……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目送着那辆悬浮车消失在视野中，图灵静立在雨水中，略微思索。 “目前的一切都还没那么糟糕，无论这个海茵·非尼茨的目的是什么，后续的发展如何……但是我都要为最坏的情况做好打算。” 图灵回身，目光穿过丛生的通天建筑，目光锁定在那栋名为大圣杯的超级服务器上。 漆黑流动，一抹恶极菌株在他的手上缓缓浮现。 雨更大了。 第三百九十章 安定区和粉丝 安定区三十六号。 倒塌的建筑被铸造成低矮的楼房，就像一片片以诡异姿势趴倒在地面上的怪物尸体。废墟的街道上传来引擎的轰鸣和一声声怪叫，一个穿着不合身大码风衣的男孩儿怀抱着脏污的合成饼干，愣愣地看着穿行的飞车党。 一道身影挡住了他身前的雨水，男孩儿抬头，看到水光淋漓的厚重兜帽下露出一抹白皙的下巴和粉色的唇瓣。 “孩子，现在这片区域，是谁的地盘？” 男孩儿愣愣地仰着头，看着眼前的陌生人。 从低矮的视觉上，他能看到对方胸前包裹严实的高耸和兜帽下一抹粉色的发丝，还有一枚若隐若现的金泽耳坠。 这好像是个很诱人的女人。 女人似乎有些不耐烦，探出一只带着整齐黑色纹身和三枚皮戒指的手掌，那上面用锡箔纸裹着什么东西。 但是男孩儿的双眼瞬间亮了起来，咽了咽口水，伸手摸向那东西—— 是城里的食物。 但是下一刻，伴随着锡箔纸形变碰撞的沙沙声，那只淌着雨水的白皙手掌向后一收。 “现在这里是深邃之火的地盘。” 女人让男孩儿拿走了食物，看着他在雨水中大啃特啃着那块面包。 “还有呢？” “他们接管了地狱荆棘的地下角斗场，重新开张了我们的角斗场，现在大家不用老守着电视机了，下界之风的最近在和他们打仗，想要拿到那个角斗场，死了好多人。” “地狱荆棘的人呢？”女人问。 “地狱荆棘？快要解散了吧……都过了好几个月了，它们的老大‘黑荆棘’消失太久了，连地下角斗场都被深邃之火抢走了……” “妈的！这帮饭桶！” 挂着骷髅头的皮靴狠狠踩在地面上，荡起一片雨水，男孩儿被吓了一跳，怯怯地看了眼眼前的女人。 但是对方已经越过他的身躯，朝着街道的远处走去。 “今天遇到的外来人还真可怕……”男孩儿嘟囔着抹了抹脑袋，转身走进了一间低矮的废墟房屋，他需要在这里把得到的食物解决干净，否则就会被抢走。 但当他进入这间无主的房屋时，却发现里面有人了。 那是一个黑色卷发的男人，他从没在贫民窟见到过这种面容。 “刚才那个女人跟你说了什么？” 男孩警惕地向后一步，踩碎了一管缆线的塑料壳，正欲逃走，却看到眼前一花，男人瞬间出现在自己眼前。他张嘴欲叫，却看到对方的手里出现了一盒食物。 “她……她向我打听这里现在是哪个帮派在管事儿。” “还有呢？” “还有就是……地狱荆棘帮派的情况。”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将手伸进怀中，再拿出了一份盒装食物： “将安定区三十六号的情况告诉我，包括你刚才向那个女人回答的一切。” …… 图灵靠在墙边，听完了对方破碎的叙事，整个安定区三十六号的情况在他的脑海中已经有了大致的雏形。 这处贫民窟主要由四个活跃势力组成：深邃之火，下界之风，还有一个地狱荆棘。这三个都是在安定区具有极高统治力的帮派组织。 还有一个，则是普尼斯卡执法队，但除了呆在一处安定区内最好的建筑内，时不时在周边象征性活动外，存在感不算高。 在这里，帮派才更像是统治者，而这里最大的帮派，就是深邃之火，因为他们掌握着一个大型地下角斗场。在这之前，这个角斗场属于地狱荆棘。 除了这四个需要注意的主要势力外，还有一些流浪者组成的“家族”。在三十六号安定区，最大的流浪者家族是“斗士”，眼前这个小孩儿，就属于斗士家族。 图灵整理着信息，而小孩儿则在他面前抱着食物，无所事事地摸着衣服上脏兮兮的绣纹徽章。 那是一个被针刺绣在外套胸口的徽章，满是线头和脏污，但图灵依然能看出那是一个超限角斗场的标志。 “今天这里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么？比如外来的飞空艇，执法队的异动之类的？” 男孩儿摇了摇头，但补充道： “今天深邃之火的角斗场有特别的比赛，大家都去看了，但是斗士家族的人都不准去。” 没有飞空艇，也就是说，密殿的人还没到…… 图灵绷紧的心底略微放松了一些，咧了咧嘴： “为什么斗士家族的人都不许去？” “因为斗士家族的人以后会在真正的，荣誉的角斗场战斗，斗士家族有一个属于我们的英灵殿，族长告诉我们，只要长大了，就能够成为真正的斗士，整个普尼斯卡的电视台都会播放我们的光荣战斗。” 听着小孩儿稚嫩的话语，图灵眯起了双眼。 “你也想要当斗兽？” “当然，这里的流浪者都想成为斗兽，大家都向往荣耀。而且霍普哥哥已经去了，我看到他上电视了。” 图灵的瞳孔为之一滞：“你说什么？” “你是城里来的吧？你听说过白炽光霍普吗？他是斗士家族最勇敢的人，也是我们之中最优秀的人。” 霍普那缺根筋的小子……是从这里出来的？ 这会是巧合么？ 一时间，图灵思绪百转。 “你觉得当斗兽很光荣？” “当然很光荣，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看比赛，我们都想成为斗兽。” “为什么？” “因为成为斗兽很光荣。” “那你知道只有罪犯才能成为斗兽么？” “我知道，但是帮派不允许我们犯罪，不然大家都能成为斗兽了。” 图灵沉默了下来。 这里的价值观被扭曲了。 霍普那种缺根筋的脑子，说不定就是在这种扭曲的价值观下形成的。 普尼斯卡，和安定区，图灵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恐怖的猜想。 就在这时，一抹嗡鸣穿过雨水，刺入了这间黑暗的屋子。 在小孩儿好奇而又带着些许惧怕的目光中，一枚蟹状无人机钻了进来，停留在图灵抬起的手掌上。 抽出其中的数据匣，插入全息通讯器，图灵快进浏览了无人机监控斗篷女子的全过程。 看来是到达信号极限了，就地取材弄出来的仪器，能防水就不错了。 确认了女人的行踪已经停止，图灵收回通讯器，起身离开，顺手将一盒食物扔到了小孩儿的怀中： “谢了，这是送你的。” 在小孩儿喜滋滋的目光中，图灵离开了房屋，重新暴露在雨水下，眼前传来一抹极昼般的白光。 狂猛的飓风吹散了雨水，一艘雕刻着王庭卫队浮雕的大型飞空艇投射着警戒标识的全息影像呼啸而过，缓缓地停留在一处尽头的建筑处。 图灵正欲离开去寻找那个女人的步伐停住了。 密殿的人来了。 看着远处的飞空艇停下，降落，一行王庭卫队走入了尽头的建筑，图灵转身看向被噪声吸引而来的小孩儿： “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深邃之火角斗场！……刚才那是什么？那是城里的飞艇吗？” 图灵没再理会小孩儿，摸出全息通讯器，投射出之前装载在其中的线索地图。 红点锁定的位置，正是王庭卫队停留的地方。 “地下角斗场……” 图灵皱了皱眉，收起通讯器，快步没入了废墟小巷的阴影中。 那个伊利亚特的姐姐想做什么先不管……东西不能落到密殿手里，亚森·克劳的线索，是他回到夜州的关键。 根据现有的情报，特伦特应该是把“证据”藏在了一个帮派掌控的地下角斗场中，而这里的帮派，很有可能就是普尼斯卡执法组织在控制的。 这样一来，王庭卫队和帮派将会迅速达成共识，办事效率只高不低。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那边地下还在打怪兽擂台，这或许会让王庭卫队慢一步，但即便如此，他也要加快脚步了。 而就在这时，图灵感觉到细碎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他停下步伐，转头看向后方—— 两道黑影从一台满是锈蚀的巨大仪器后方钻了出来。 皮马甲，强壮的肌肉，铆钉皮手环，镶着骷髅头的皮靴和纹身。 一脸的“我是坏人”。这世界的帮派分子造型风格似乎和夜州并不属于一个画风。 两个大汉手提着锈迹斑斑的步枪对准了图灵，狰狞的笑容下露出一板黄牙： “外地人？你身上好东西似乎不少，给我们，就放你走。” “我觉得这小子脸蛋看起来也很不错，不如人和东西都留下吧？” 在图灵前行的道路上也钻出来两个着装类似的男人，不过其中一个脸上刺着怪物头颅纹身，和五官重合在一起，同时身上的布料更多，屁股后面还留着一条这世界的整容潮流——一根尾巴。 看到那根尾巴，图灵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在笑什么？” “别废话了，赶紧抓起来抗走，帮里地盘儿似乎出事儿了我们得赶快回去！” 图灵身后的两名大汉快步上前，一左一右抓住他的肩膀。 一阵密集的杂色粒子在两人触碰的位置闪烁炸裂，图灵的面部也是一阵闪烁，模糊了一瞬。 “什么情况？” 领头的纹身男愣了愣。 “那个……大哥。” 抓住图灵的小弟肌肉虬结，脖子一阵涨红。 “我们……拽不动。” 嘭！ 一声闷响和冲天而起的雨水下，一道身躯传来噼里啪啦骨头断裂的声响，宛如西瓜般炸裂鲜红的血肉，淋透身旁的同伴。一只手出现在另一人的领口处，眼前一阵猛烈的天旋地转后狠狠砸入地面，宛如倒栽葱一般喷出冲天的鲜血！ “什么玩意儿？！” 纹身男旁边的小弟吓得两股战战，慌忙拉开铁锈翻飞的枪栓对准眼前的人形怪物，一阵炸裂的枪火和子弹下，无数漆黑的菌丝自图灵的手腕升起，包裹，缠绕，化作坚固的生物盾牌将子弹全数挡出，下一刻，伴随着地面炸开的小洞，他的身躯已然出现在持枪者的身后，漆黑的生物盾牌翻卷扭动之间化为寒光反射的黑色锋刃，在血肉破开的利声中穿透了他的胸膛！ 噗嗤—— 抽出的刀刃在旁边的墙壁上留下喷洒的鲜血，看着对方手中的刀刃化作漆黑的卷须恢复人类的手臂，纹身男手中的枪已经吓得掉在了地上。 图灵笑盈盈地看着他，向前一步，这家伙“噗通”一下就跪倒在地—— “朋……朋……朋友……先生……我我我是……我是深邃之火的……的干部……我们有话好好好好好说……” 图灵伸出手臂摸了摸他的脸，扳着脸颊上下打量了一番： “纹身不错。欺诈之刃布雷泽？” “……额……对……对对，是的。” 接着图灵撩起他的那根带着尾刃的尾巴： “尾巴也挺精致的……也是布雷泽？” “……是……莫非，您也是？！”纹身男的双眼一亮，似乎看到了一抹生机。 图灵直起身来，略微思索。 “你刚才说，你是深邃之火的干部，那个开黑角斗场的？” “对对对！先生，我看您也是布雷泽的粉丝？咱们这是一家人啊！要不要……” 嘭！ 图灵反手一敲，黑色的菌丝在手臂上一闪而过，对方栽倒在地，深度昏迷。 “看来在这里招摇了点容易惹事儿……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用这家伙的脸，应该能混进去。呵……粉丝……” 图灵抬起手来，在自己原本的脸上横向拉过，噪点粒子闪烁之间，已经变成了大汉带着纹饰的面容。 紧接着是上半身，裤子，脚底，身高，全部和对方完全一致。 “视觉欺骗的极限了。” 对比了一番确认没问题后，图灵弯腰捡起大汉的手枪，迈步朝黑角斗场的方向走去。 第三百九十一章 离间(一) 皮衣，重金属，摇滚乐，嘈杂中大声交谈的混混。 加上一朵镶嵌着咆哮骷髅的黑色火焰涂鸦，这就是深邃之火帮派内部的景象。 图灵漫步进入这片由破旧金属和建材搭建起来的废墟重砌的建筑，耳边满是低音炮轰鸣的死亡摇滚乐。除了涂鸦外，墙壁上还挂着大量纸质的斗兽海报，并被油性笔涂上各种低级审美下的酷炫外形。图灵甚至看到了自己的海报，被人在身上画了件带铆钉的皮衣，旁边的墙壁上还写了一串富有张力的巨大文字—— “最强！！！” 图灵身上顿时一阵莫名尴尬的鸡皮疙瘩。 图灵选择的这个帮派成员似乎只是普通的小干部，他的进来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就连门口的黑帮岗哨也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后便将目光挪到了其他地方。 这里并不是黑角斗场，因为这样的建筑支撑不了一个环形的竞技场，哪怕是小型号的也不行，这里是深邃之火帮派的基地，而黑角斗场位于地下。在这处毫无规划可言的废墟再造建筑内穿行了几分钟后，图灵找到了“检票口”。 巨大的门栏旁边站着五个黑帮守卫，三三两两的人群从一边用废铁包裹搭建的窗口处购买一种批量印制的锡箔长硬纸，再交给门栏旁边的“检票员。”这地方看起来就像是废墟里搭起来的电影院门口，只不过四周满是火把，进入的门栏后面也被锈迹斑斑的铁片滥造出一面野兽的头颅，下方是进场的阶梯。 “赫卡？你回来了？” 这时，检票口旁边的寸头男子向图灵抬起了手掌，翻身从屁股下面断掉的石柱上跳下来，快步接近： “你带的那帮人呢？” “还在外面，抓到个外面进来的肥羊，我让他们慢慢整。”图灵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干部，对方穿着一件破烂的皮衣。 “嚯……又他妈找到什么好东西了？自个儿偷偷带回来是吧……”烂皮衣说着就要往图灵身上凑，图灵顿时伸进怀里摸出一包盒装便食： “给你带了礼物。” 混混愣愣的翻了翻手里的东西：“二环那边带过来的？不错……” “刚才我看到城里人的飞空艇了，出什么事儿了？”图灵随意地靠在了旁边的破砖墙上，目光扫过那些正在购票入场的人群，开始打听情况。 他们裹着破烂的外套，和旁人交谈的神色中带着一丝紧张和狂热，同时不敢多看旁边的帮派警卫。 “还能是什么，那帮穿狗皮的，又来‘进货’了呗。” 进货？ 图灵眉头一皱。 虽然图灵知道这帮家伙是为了特伦特的秘密来的，但是进货又是什么呢？ 连包吃的都要馋普尼斯卡二环便利店里的东西，安定区能够和王庭卫队进行交易的东西…… 隐藏在全息影像下的瞳孔微微一缩，图灵对于之前的猜想更加确信了一分。 而从另一个角度上来看，这里的帮派果然和图密商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就是被图密商会所控制的也不无可能。 “不过，这次好像有点不一样，来的有点早，而且老大似乎在亲自跟他们谈。”烂皮衣补充了一句。 “他们在哪儿？” “还能是哪儿？”烂皮衣奇怪地瞥了眼图灵，一边往嘴里塞着盒子里的食物，“老地方呗。” 图灵嘴角一抽。 他当然不知道老地方是哪儿。 现在看来两拨人已经交接上了，直接按照特伦特的线索去找东西说不定是更好的做法，但是…… “今天不是你下注的那家伙上台了么？你还杵在这儿干啥？不过在你去看台之前，你得先去一趟皮尔斯那货的办公室，老大好像让他召集一下你们这些外出的，顺便把你那破枪换换。”烂皮衣吧唧吧唧地说着，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小门。 “是什么事？” “我他妈哪儿知道啊？”烂皮衣耸了耸肩，“费司他们已经被叫过去了，你可以找他问问情况。” 瞥了眼小门处，两个帮派成员刚钻进去，应该就是烂皮衣说的这个“费司”。图灵点了点头，转身跟在了那伙儿人后面。 这种地方，内部人员和顾客肯定走的不是同一条路线，图灵知晓这一点。但是此刻的时间越来越紧迫，如果没有多出来这个领路人，他可能要冒着周边一些异样目光直接从检票口进去了。 小门的下方是狭窄而松垮的铁板长廊，围绕着一处巨大空洞的壁面建造而成，随着愈发接近底部的出口，一阵嘈杂的轰鸣和熟悉的咆哮声也愈发接近。 随着钻出明亮的出口，一片热浪扑面而来，群众的喧嚣和怪兽的咆哮瞬间将图灵吞没在其中。 一个小型角斗场呈现在他的眼前，座无虚席但混乱不堪的看客席上满是咆哮的观众，角斗场的最高处用大量钢缆悬吊着岌岌可危的舞台，身上镶满纹身的重金属乐团随着斗兽的咆哮拉出嘈杂而具有节奏的震荡韵律，电吉他的顶端喷射着团团火焰。 “呵，还有bgm呢。” 图灵迈步而出挤进了这片位于观众席下方的区域，透过那些层层防护的铁链和钢窗，他能看到两只平脊目斗兽正在场中厮杀，扩音器中还有擂台主持人的各种怪叫声。 和超限斗兽场相比，这样的黑角斗场更加疯狂且混乱，观众肆意将手中的利器抛掷在斗兽场中。看台上甚至会因为一场口角瞬间爆发小规模的流血事件，图灵甚至看到一具尸体被一名帮派成员叫嚣着从看台上丢下角斗场，被两只厮杀正盛的怪物踩锝一片狼藉。 一片触目惊心的景象让隐藏在全息影像下的图灵皱了皱眉，这地方几乎毫无秩序可言，一股纯粹的暴虐情绪飘荡在整个角斗场中。 图灵摸出终端机，透过光学影像将自己的行为伪装遮蔽后，查看特伦特的线索地图。 此时的红点距离他已经非常接近，但好巧不巧，那地方就位于前方的角斗场正中央。结合这处巨大的地下设施，东西可能埋藏在很深的地方，这地方的下面应该还有其他空间。 “如果王庭卫队和我手中的情报一致，他们想要找到东西就必须要肃清这里的人群，终止这场地下角斗，到那时候事情只会越来越难办。” 图灵知道，他需要一场混乱。 离开这处观众席下方的通道，穿过一条向上的阶梯，这里是位于观众席上方的黑帮区域，各种阶梯横纵交错，通向这处地下空间的上游，整个阶梯完全是开放式。而在这里，图灵能够俯瞰整个观众席和下方的角斗场，同时，他在更上方的阶梯处发现了一些悬崖式建筑镶嵌在墙壁中。 不难想象，这样的建筑如果坍塌，将会直接毁灭下方的观众席一角，只能说是无序之地的鬼才建筑。 在更上方，图灵已经看到了王庭卫队外骨骼士兵的影子，在位于最顶端的巨大房间外站立着。 看来那就是“老地方”了。 图灵迅速隐入角落中，全息影像包覆遮蔽，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借着嘈杂的环境在壁面高速弹跳，最终落至巨大房间的顶端。 旁边的外骨骼士兵无动于衷，而这间隔音效果并不好的房间，若有若无的声音也被淹没在了重金属音乐的浪潮中，但图灵早有准备。 恶极菌丝在全息影像的遮蔽下翻卷，变形，化作黑色筋膜和金属交织的恶变武器，那是一台爪型仪器，紧紧贴附在脚下，伴随着大量菌丝缠绕蔓延至图灵的半个头颅并包裹他的侧耳，模糊的人声渐渐传来，并逐渐清晰。 第三百九十二章 离间(二) 房间内。 “杜安先生，这是这个月的份额。” 留着梯形胡须的壮汉将手中的金属箱推向对面。 和外面的环境相比，这里的内饰更像是这个世界的现代—— 集成智能模块的桌面，暗红色的皮质沙发，简约的投影设备。 名为杜安先生的人端坐在他的对面，面颅略长，下抿的嘴角侧面带着一抹清晰的刀痕，鬓角发白。身着黑色浮雕镶嵌的王庭卫队外骨骼，胸口刻印着一抹独立于图密商会之外的标识。 密殿。 一名外骨骼士兵漫步上前，在杜安先生的眼前打开，一片片小型精密仪器镶嵌在金属箱内的软材泡沫中，在昏黄的灯光下反射着淡银的光泽。 那是满满一箱的堆栈体。 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杜安轻轻挥手，士兵收好了金属箱，静立在一旁。 “卡里姆·斯文森，你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坐了有几个月了。你很清楚，是什么才让你从一个流浪者，成为现在这个深邃之火的帮派领袖，让你接管这个肮脏的地下角斗场。” 卡里姆眉角一跳： “因为你们提前一周来了，我们没有收到任何通知……这是这个月截止目前我们得到的所有堆栈体了。” 嘭！ 外骨骼包裹的拳甲让整个桌面狠狠一震，旁边投射的全息影像内饰也是猛然一闪： “份额不够，我说了算。” 名为卡里姆的帮派头领胡须下的唇部紧闭，面甲的咬肌微微鼓起，又很快松懈下来： “我明白了……我很快就会为您收集到足够的份额，但是……你知道，按照你们的意志，深邃之火代表这里的秩序，如果我们随便破坏规矩，这里……” “这与我无关，卡里姆。我需要做的就是确保你的业绩满足我的要求。还是说，当了几个月的地头蛇，你觉得这里是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卡里姆顿时沉默下来。 一名干部下属悄然来到他的身后： “老大，这也太嚣张了……” “闭嘴。” 卡里姆深吸了一口气： “一切听您的安排。” “很好，你还是很识时务的。”杜安先生微微一笑，“这件事我们一会儿再谈，今天我来这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 杜安说着，示意身边的下属上前，将一块全息投影仪放置在了桌面上，整个地下角斗场的立体影像透射而出： “这是你这个破地方的地形图，但是这地方的下面，还有一层空间，那里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地下？ 此言一出，卡里姆身后的干部下属面色一变，小声凑到卡里姆耳边： “老大，地下那不是……” 但卡里姆依然神色如常，并抬起手来示意小弟退开： “杜安先生，你确定是在地下？” “最近当地执法队的人向我报告说，你似乎在下面弄了什么东西。不管那是你们帮派的保鲜库放在下面，还是说别的东西，我需要你带我们去。” “那下面就是个古代废弃的地铁线路，除此之外什么都……” “不需要你来向我报告，卡里姆，你只需要带我们去就可以了。” 迎着对方的目光，卡里姆沉默少许： “那要等到这场角斗结束。” “不，现在，立刻，带我们去。”杜安先生起身，轻轻点了点桌面，“别忘了你的身份，卡里姆，我之所以没有命令你，而是和你在这吵得让人心烦的环境里喝着破酒聊天，是因为我愿意给你足够的尊重。” “我明白了……”卡里姆深吸了一口气，“我会让他们去肃清角斗场，但是这需要您耐心等待一段时间……” “你最好快一点，卡里姆。”杜安轻轻按下翻起的臂甲，投影出绿色的时间显示，“你只有三分钟。” 抬了抬手臂，杜安露出一丝微笑，带着两名士兵朝着外面快步而去。 “老大，那下面可是你……” “先稳住他们。”卡里姆抬起一只手，在杜安面前的温驯迅速褪去，“这件事我亲自安排，你和其他人先跟着他们。拉蒂，记住，别让这帮人乱来。” “记住，这块儿地方不算真正属于我们，别和他们起冲突。” 面对老大的叮嘱，名为拉蒂的光头干部点了点头，随后便看着对方快速离开房间，走下阶梯和其他的帮派成员汇合离开。 “头儿，怎么办？” “按照老大的安排来。”光头干部说着，带着身后的小弟朝着杜安的方向走去。 但就在刚刚跨过房门口时，一道魁梧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身边，他直接给吓了一跳： “我草……老……老大？” 他狐疑地看了眼刚才卡里姆离去的方向：“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计划改变，下面的东西很重要，不能让他们发现。” 光头错愕地挠了挠脑袋：“那我们……” “你过来。” 将几个小弟留在原地，去而复返的卡里姆将光头重新带入了房间：“你去杀了杜安。” 光头：“哈？！” “杜安的装甲正面有三个薄弱处，背后有一个薄弱处。只要你顺着这四个地方切入，就能将那狗皮壳子撬开，然后一刀捅死他。” 一面立体投影出现在光头的面前，他一阵愣神： “老大，但是你不是刚刚才说……而且……你什么时候有这东西的？” “刚才那是我判断失误。图密商会又不是杜安一个人的，他只是个队长，一直没告诉你们，我们有其他人在投资。” “哦……”光头一知半解地点了点头。 “总之，你靠近杜安，按照我教你的办法，迅速解决他，然后皮尔斯他们会用火力支援你，迅速干掉这批人。” “可是……” “没有可是，这是个很艰难的任务，你是最合适做这件事的人，成功之后……你就能拿到你一直想要的东西。” 光头猛然一怔：“老大，你……” “我说到做到，快去吧。” “我明白了。”光头瞥了眼门外，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会解决掉那家伙的。” …… 阴影的角落中，伴随着光粒子散开，卡里姆回身看了眼正在迅速接近外骨骼士兵的光头，一阵全息影像变化中，化作了一具外骨骼包裹的王庭卫队士兵。 第三百九十三章 人为冲突 “杜安先生，卡里姆老大正在疏散下面的人群，在那之前，他让我带您去密室。” “是么？” 看着迎上来的光头干部，杜安根本无需过多表态，两名外骨骼士兵便一左一右将其拦住。 “既然这样，那就带路吧。不过我看卡里姆刚才的模样，似乎不太情愿的样子。你知道些什么吗？” 先前在房间内，卡里姆先是愣神，又是踌躇，再是犹豫和斗兽比赛的借口，虽然表现得还算自然，但杜安一眼就能看出，对方在隐瞒着什么。 而本次任务的目的，那份特伦特的秘密，会不会是被卡里姆提前拿到了呢？ 眼前这个主动迎上来的干部，说不定能从他嘴里撬出些什么。 作为卡里姆身边的直系下属，光头自然少不了精明，正因被两位外骨骼士兵拦住无法近身而思索，对方就给自己提供了一个绝佳的理由： “事实上……我正想告诉您。不过……” 光头瞥了眼两边的士兵。 杜安微微一笑，嘴边的刀疤扭曲着： “让他过来。” 看着靠过来的光头，杜安自认深谙小人物的心思，无非就是向独占好处，但他下一句话还没出口，便看到眼前一抹灰芒闪过，一柄粗制改装的刀刃狠狠刺入了自己胸前的装甲缝隙中，猛然一扭—— 啪！ 在一片惊愕愣神的目光中，光头的刀刃应声而断。 杜安愣住了，因为他没想到对方会蠢到用如此简陋的武器来偷袭自己。 光头也愣住了，因为这和老大说得完全不一样。 而两边的外骨骼士兵也愣住了，他们没想到这个帮派居然真敢不计后果地动手。 但下一刻，两管雕纹枪口便对准了光头，后者也是反应过来，但他只将自己的失败认定成了失误，此时的他依然谨记“卡里姆”的叮嘱，顿时大喊： “皮尔斯！你还在等什么！！！” 皮尔斯当然不会回应，因为这个皮尔斯也就是图灵随口说出来的一个听过的干部名字罢了。 不过这一吼，却喊醒了周围愣神的帮派成员—— 他们将这误认为了一种来自帮派高层的信号。 动手！ 刹那间，大量身穿皮衣的强壮帮派成员挥舞着手中的冷兵器和粗制枪械就冲了上来。 距离最近的两个皮衣男直接将一名外骨骼士兵撞倒，冷兵器狠狠刺入其装甲缝隙中。 一片零散的弹雨叮叮当当地弹跳在外骨骼士兵的体表，溅开寸寸火花，杜安面色完全沉了下去，随后被后脑延展开来的头盔包裹： “给我住手！” 他的声音被淹没在死亡摇滚的轰鸣和枪械刀光的碰撞声下，就在场面即将大乱之际，一道雄浑的怒吼从下方爆吼而出—— “都给老子停手！你们他妈的在干什么？！” 趴在王庭卫队士兵身上的黑皮衣停住，刀刃在对方的装甲缝隙中应声而断。 一道魁梧的身躯带着数道武装人影冲了上来，正是之前离去的卡里姆： “你们在做什么？都给老子放下！” 一群黑皮衣面面相觑，就连光头也是一脸惊愕，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他的心中产生了极大的疑惑，以及，恐慌。 气喘吁吁的卡里姆撞开两侧的黑皮衣来到杜安面前：“抱歉，杜安先生，我没想到我离开了一分钟不到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们他妈的这是在做什么！？” 他的后半句是冲着旁边的黑皮衣们吼出来的，尤其是脚下的光头。 此刻，杜安身边的几名王庭卫队士兵还并没有放下枪来，而卡里姆身边的武装人员从出现开始便将枪口若有若无地朝向他们，且神色不算好看。 在他们眼里，自己人就算再蠢，也不可能对着这些铁壳子正面扑上去，这更像是一场对方恣意嘲讽和侮辱下挑起的矛盾。 这帮身披狗皮的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瞧不起他们的模样，甚至自家老大在对方面前也只能是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 而杜安先生则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地上的光头，覆盖的头盔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随后他挥了挥手，让身边的枪口放下： “也许，这是个误会。” 周围的人顿时一愣。 他们没想到杜安会这么好说话。 但在杜安眼里看来，这突发状况有些诡异。 一个人就算再怎么蠢，也不会对着王庭卫队使用冷兵器。虽然卡里姆似乎有什么秘密不愿意让自己发现，拖时间推脱的嫌疑，但在他的心理期望中，这一路上也算是顺利。 但他要拿的东西，可不是什么小东西，就算没有外来势力搅局，密殿内部也并不算是铁板一块，发展太过顺利，有些不对。 现在这明显是冒出苗头来了。 “你为什么会认为，一把刀可以刺穿我的装甲外壳？” 光头顿时惶恐地看向卡里姆：“是……是……” 他的话没能说出来，但卡里姆的神色已经沉了下去，瞬间开口：“杜安先生，您知道我不是这样的蠢人，我很清楚这个地方真正的主人是谁，所以我绝对……” 嘭！ 一声枪响刺穿喧嚣的摇滚乐，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光头的脑袋应声而爆，化作喷溅开来的大片血花淋上卡里姆和杜安的面部—— 一声尖叫从下方传来，这一声过浓的枪声终于让下方的人群有所察觉，尸体喷溅开来的血水被下方的看客所目睹，整个看台瞬间乱做一团，混乱一触即发—— “住手！” 卡里姆瞬间按下身边武装人员的枪口，他很清楚，事情绝对有问题，而且他绝对不能反抗图密商会，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妈的！谁开的枪？！” 他怒吼着看向后方，却找不到子弹的来源。 杜安并没有阻止身边的装甲士兵再度抬起枪口，不过他依然觉得不对劲。 正要说话的人被一枪打死了，这表面上看似卡里姆的嫌疑更大了，因为对方正要指向他。但在杜安看来，这是有人希望他们二者之间爆发冲突，故意制造混乱。 可不管两边的老大怎么想，双方的手下已经按捺不住，尤其是克里姆一方的黑皮衣看着自己人死在面前，早已双目充血，将枪柄捏的手腕颤抖。 见此，杜安轻笑出声：“各位，不要冲动。事情可能并不像你们想的那样简单，也许你们之中，混进了老鼠也说不……？！！” 头盔下，他猛然瞪大了双眼。 而四周的黑皮衣则瞬间涨红了双眼，齐刷刷地抬起了枪口。 “你？！” “杜安先生，威胁已经排除，是否要清除剩余的危险分子，并疏散人群？” 三道身穿外骨骼装甲的王庭卫队士兵缓步而出，为首一人手中的枪口正散发出一阵青烟。 没错，那样的巨大枪声…… 只有王庭卫队的武器才能够打出！ “跟他妈的拼了！！” “穿狗皮的混蛋！！！” 杜安正要质问来人部队编码的话被愤怒的黑皮衣瞬间吞没，哪怕杜安再怎么冷静，卡里姆如何清醒，也无法阻止这彻底暴动起来的人群—— 三个持刀的黑皮衣冲向了杜安，但被炸雷般的枪响瞬间打碎了身躯，迸射的血水让后方的黑皮衣凶性更涨一分，迎着凶猛的对怪兽用火力炸成一片飞扬的血肉洒下看客台。 “抓住了！！！” 两道黑皮衣死死抓住一名士兵，手中的劣质枪械扣动扳机的同时，和对方一齐朝着下方坠落而去，轰然砸碎下方的看台。 而克里姆身边的武装人员以及扣动了手中重型步枪的扳机，和王庭卫队更加恐怖的火力交战在一起。 在这完全爆发的混乱下，克里姆一阵青筋暴起，但也只能缩回上方的建筑内躲避枪林弹雨。 “妈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老大！他们的火力太猛了！我们根本……” “你他妈废话！你知道那枪是用来打什么东西的吗？那他妈的是打斗兽用的！！！” 被喷了一脸唾沫的黑皮衣一脸怔怔：“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脸皮都撕破了，让下面那两只怪兽别他妈傻哔打了，上来支援！！！” 即便冲突爆发，克里姆的大脑也依然清醒。 在这种无法挽回的情况下，最好的做法只有一个—— 打开信号干扰，将这支王庭卫队彻底扼杀在这里，一切都还有和图密商会迂回的时间！ 另一边，杜安一方已经凭借着强大的外骨骼性能撤入下方，在纯熟的战略指挥下准备直接轰塌上面的悬崖建筑。 这时，他们也发现了看台下方两只怪兽已经停止了厮杀，夹杂着一声声低吼捏碎看台的边缘爬了上来—— “刚才那三个开枪的呢？” “报告，他们似乎还在上面，但这里是地底，队内信号有干扰，我们看不到他们的位置。” “该死……分出一半的小队干掉那两只怪物！！！” …… …… …… 在看台向下的阶梯阴影中，三道王庭卫队士兵的身影逐渐重合在一起，伴随着杂色纷飞的粒子噪点化作纹身脸的造型。 这正是图灵。 第三百九十四章 两头都帮 一个是王庭卫队的精英队长，一个是能够经营这种穷山恶水般黑角斗的首领卡里姆。 如果在看台上制造普通的混乱，对于这样的两人来说，不过挥挥手，三言两语之间便能解决。 而利用双方之间的距离和信息差构筑离间，如果对信息的了解不够，就会出现巨大的漏洞，而被这两人识破。 图灵亲自出场，则要面对来自两方的火力。 但是，头领聪明，不代表下面的人就聪明。 最好的做法，便是将这帮乌合之众直接引爆，不给予思考的余地，便让局面瞬间变得无法控制，难以挽回。 从人群入手只是小打小闹，只有迅速引爆这两个阵营的矛盾，才能制造这样巨大的冲突。 看客们逃窜只剩零星两个，让图灵耳朵发麻的死亡摇滚也没再鬼叫，现在这里已经彻底化作了战场，宛若源源不绝的黑皮衣从外面不断地冲进来，势必要将王庭卫队扼杀在此。 如果图灵是克里姆，最好的做法便只有将王庭卫队彻底扼杀在这里，并不给他们放回消息的机会，而只要普尼斯卡不知道这边的情况，他们在之后的逃跑计划就有可操作的空间。 而源源不断支援进入，不给王庭卫队任何喘息机会的黑皮衣正应证了图灵的猜想。如果继续下去，信号干扰的情况加上那两只斗兽，说不定还真能堆死这支小队。 但是…… 阴影的阶梯下，黑影闪烁，图灵瞬间出现在两名刚冲上来的黑皮衣身前，双臂包裹着菌丝，化作巨大的黑色锋刃将二人瞬间贯穿。 鲜血喷涌，瓢泼着喷溅在他的衣装上，被漆黑的菌丝瞬间吸收，化作养分。 克里姆一定要输。 图灵跳下阶梯，冲进了看台底部的支援空间，三个刚刚从外部入场的黑皮衣看着从天而降的同僚，眼前一愣，下一刻便被一桩粗壮的漆黑菌丝簇完全贯穿—— “你？！” 两个刚从身后小门冲出的黑皮衣被这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这短暂迟疑的一秒钟，一抹漆黑的刀刃迎面而来，在冲天爆裂的血水中化作淋漓的尸块。 随后，漆黑的菌丝在图灵的手臂上翻滚，形变，化作巨大的利爪将眼前的入口狠狠撕裂，在喷发的尘埃中彻底坍塌。 “第一个入口……” 图灵回身，整个阶梯下的通道内部满是残肢断臂，这里的黑帮成员已经被他清剿一空。 这是，强烈的震动从头上传来。 透过通道侧面密密麻麻的封锁铁链和栏杆，图灵能够看到一只原本正在场内搏斗的斗兽已经爬上对面的看台，同王庭卫队成员交战在一起。 “王庭卫队的武器是专为武装控制斗兽装备的，除了威力巨大外，还带有强效抑制剂，这些斗兽应该撑不了多久……” 短暂观察后，图灵拉过面部，瞬间拟态王庭卫队的外骨骼，同时手中提上了一柄雕纹步枪。 这把枪是马尼克的。 他冲出到斗兽场内部，抬起枪口打爆数名黑皮衣的后背，救下了一名王庭卫队成员，面对源源不断从外面冲入的黑皮衣，二者没有过多交谈便汇合在一起，只能错开正在和斗**战的大部队冲向一处提供掩体的底部通道。 频频开枪，轰鸣不止。两人很快便杀出一条血路冲入其中，这里的底部通道正有两处入口，那名外骨骼士兵随手点掉最后冲进来的两名黑皮衣，解下腰间的仪器抛给图灵： “炸掉这里，快！” 抛了抛手中的东西，图灵看了眼正在右边入口安放炸药的士兵。 看来杜安和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他们似乎很有信心能够直接干掉这里包括斗兽在内的所有人，只要没有援军不断入场。 于是图灵抬起枪口，在那士兵惊愕的目光中直接打爆了他手中的炸药，裹挟着尘埃的火光冲天而起！ 烟尘散去，图灵旁边的入口处冲进来三名黑皮衣，一边剧烈咳嗽着一边抬手驱散这里的烟尘，转头便看到地面上躺着的怪兽纹身脸男子，迅速冲上前去将其拉了起来： “兄弟，这里什么情况？！” 怪兽脸的男子轻咳两声： “……老大的人和王庭卫队打起来了。这里的外部入口被炸掉了一个……我们还有几个地方能进人？” “别担心，斗兽场有八个通道十六个入口，分散在八个方向，很快就……噗——” 一柄利刃瞬间刺穿了他的腹部斜斩为两段，后面两个小弟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只利爪撕碎。 已经再度拟态为怪兽纹身脸的图灵收回利爪和刀刃，瞥了眼后面的斗兽场，目光快速将剩下的入口点位捕捉。 “地方有点太多了，还是将整个内部通道全部坍塌比较快。如果这个帮派还有炸药的话反而会变成持久战。” 恶极菌丝重重包裹在他的手臂上，化作尖刺丛生的锤拳狠狠抡在身后的墙体上，密密麻麻的龟裂爆破开来，整个看台以下开始缓缓摇晃，宛如触动多米诺骨牌一般隆隆坍塌！ …… …… 上方。 “老大！我们的人越来越少了！” 一发特质弹将墙口炸开碗口般的大小，黑皮衣小弟奋力嘶喊着，将身体朝着内部缩了缩。 “已经好几分钟，外面的支援呢？！” 又一名黑皮衣小弟高喊着填装弹药，但一发击穿墙体的子弹瞬间穿透了他的胸腔，炸开巨大的血肉洞口。 一边的克里姆暗骂一声，抬起手中的粗制步枪冲着外面一阵胡乱扫射后，带着两个武装人员迅速撤入到了另一处壁面房间中。 “这样下去不行，他们很可能会炸塌这里。让下面的人火力压制，我们冲下去，然后……” 轰！！！！ 话音未落，惊天的巨响惊爆每个人的耳膜，就连枪声都莫名停歇了一分，克里姆暗道不好，猛地探出头去看向下方，瞳孔瞬间紧缩—— 整个看台以北角为基点，宛如多米诺骨牌一般接连坍塌，一个个从看台下方冲入支援的帮众纷纷惨叫着被压垮在废墟之下！ “草！这帮穿狗皮的混蛋！！！” 看台内部的空间是整个地下竞技场的帮众通道，完全坍塌的情况下外面的人想要进来，就必须使用土制炸药开路，但这同样会危急整个地下空间。 也就是说，现在，他们没有支援了。 “老大，现在怎么办？！” 克里姆心头急转，怪兽的咆哮重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没办法了……去支援下面的斗兽！” “但是……但是您不是说斗兽根本扛不住他们的火力吗？！” 克里姆瞥了眼身边的小头目，嘴角微微一勾： “没错……但那只是针对普通的斗兽，别忘了……我们在地下找到了什么东西。” 说完，他即刻起身就要带着队伍离开此处，但就在这时，一抹寒光刺入他的眼瞳，让他猛然转头： 下方，一名王庭卫队士兵站立在看台坍塌的废墟之上，冲着他抬起了手中的枪械—— 隐藏在全息面容下的图灵勾起嘴角，扣动扳机。 第三百九十五章 猎杀 “快跳！！！” 爆吼的话音还未传开，沉重的爆破子弹狠狠轰击在悬壁建筑的底部，将最后一处支撑点彻底击碎！ 隆隆—— 整个上方的阶梯和建筑轰然倒塌，隆隆地砸向下方的废墟和斗兽，冲天的尘埃和剧烈摩擦的建筑墙体间，克里姆猛然跃出，踏在不断坍塌的阶梯上飞速向下狂奔，甚至顾不上身后在碎落的建筑中哀嚎的小弟。 妈的……这帮混蛋！ 下方，图灵放下手中的枪械，闪身便钻入了废墟的阴影中。 而上面的克里姆则喘气愈发剧烈，被身后坍塌的建筑彻底吞没，高声惨叫着落入下方—— 嘭！ 在耳边急速的劲风下，他只看到眼前黑影一闪，一个怪兽纹饰的黑皮衣小弟扯着他的肩膀踩在一边的墙壁凸起上，二人双双滚落在地，轱辘般在废墟上向前扑动趴倒，而沉重的建筑也终于在他们的身后狠狠砸下，掀起冲天的尘埃—— 轰！！！！ 惊天的爆响下，整个悬壁建筑彻底坍塌，石块飞溅，尘埃四溢，细密的石子一颗颗滚落而下，枪声暂熄。 克里姆剧烈地咳嗽着，感觉到有人抓住自己的臂弯，将自己大半个手臂扛了过去： “老大！你没事吧？！” 克里姆勉强在尘埃中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怪兽纹饰的面容。 他有印象，这人是外面巡逻队的一个小头目。 “咳咳……我……我认得你，干的不错……咳咳。” 二人在废墟构筑的掩体后暂坐歇息，小头目撑在地上，面容紧张： “老大，我们的人快死光了！现在怎么办？！” 克里姆勉强吸了两口满是尘埃的空气，还算恢复了一些体力，开口道： “别担心……我们的斗兽和别的不一样，那些武器对他们来说也就是口径大点的枪支而已……趁现在，去密道电梯！” …… …… 尘埃散尽，杜安看着眼前倒塌的建筑，抿嘴冷哼一声： “看来是死了……” “队长，如果克里姆死了，我们要怎么找到目标？” “没关系，从这里挖下去，总能找到我们想要的东西。”杜安缓缓起身，“刚才是谁做的？回去之后我要褒奖他，至于现在……” 吼——！！！！ 突兀的怒吼让他头盔下的双瞳猛然一缩。 “那两只野斗兽还没死？！” 轰！！！ 碎块爆散，尘埃四起，一只巨大的利爪高高抬起，朝着杜安猛然砸下！ “开火！” 密密麻麻的重型弹药一发发轰击在怪兽的爪掌上，将其打的骨茬爆碎，血肉飞溅，宛如破布一般横倒在地。 “hoghhhhhh——！！！“ 满地的废墟冲天而起，两只斗兽一左一右包向杜安的队伍，将其瞬间冲散！ “这帮家伙怎么回事！？为什么抑制弹不起作用？！”一名士兵高叫着，被一爪扇飞砸进废墟，一根钢筋瞬间穿透了他的胸膛。 “有点意思……” 杜安侧滚入一处掩体后起身，按下臂甲。 “看来克里姆对我隐瞒了不少事情，不过……” 臂甲上弹出一串时间，并发出清脆的计时器声响。 “时间到了，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下一刻，一道沉闷而巨大的声响猛然爆发至整个地下空间，悠久回荡。 “这是……上面？！”身边的士兵抬起头颅看向上方，“您呼叫了增援？但是……信号没有恢复？这是……” “谨防下来之后会出现意外而做出的准备而已，现在时间已经到了。” 杜安轻笑一声，从废墟中直立而起。 …… …… “密道电梯？那是什么地方？”看着克里姆，怪兽纹饰脸的小头目猛然一愣。 “别废话了，把我扶起来，我们现在就走！” 二人立刻起身向外走出，猛然间，沉闷的巨响从头顶传来—— “什么声音？” 克里姆猛然抬头，短暂的沉寂后，面色狂变： “走！快走！从右边！密道就在那边！快带我离开这里！！！” 轰！！！！ 天顶爆碎，一道庞大的身躯从天而降，宛如陨石般砸落在这片地下空间中，瞬间踩碎了两只咆哮的斗兽，激起冲天的鲜血碎片—— “那他妈是条斗兽！猎杀级斗兽！！！” 在狂暴的声浪下，克里姆只感觉耳膜隐隐颤栗，催促着扶起自己的下属朝着废墟中慌不择路地逃去。 “赫柏托，给我杀光这里的所有人！” 这只体型巨大的平脊目怪兽几乎将整个地下空间占据，无比巨大的爪子猛然刺入地面中，将碎石和钢筋卷为海啸般的浪潮朝着克里姆和小头目铺天盖地冲了过去！ “快带我走！快带我离开这里！！！！” 克里姆惊声尖叫，却只感觉的眼前一晃，黑影一闪，二人迎着扑来的碎片浪潮一穿而过！ “我……我活下来了？！”克里姆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掌，耳边传来了“小弟”慌张的叫声：“老大，现在怎么走！” 他这才豁然醒来：“左边……不，右边！右边！！！” 怪兽纹饰脸这才带着他以极快的速度窜入右边的废墟之中，而方才所站立的位置已经被一只巨大的脚掌粉碎。 “快！快！！！” 冲天的废墟浪潮在斗兽的凶猛轰击下掀起一片又一片，每次克里姆以为自己都要命丧于此时，身边这名小头目却仿佛没有极限一般突然提速，或是径直撞开一处残垣断壁冲入其中。 他妈的我手下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超人了？！ 克里姆心中一阵震惊的同时，眼下的情况也容不得他多想，只感觉肩膀都要被扯断了，他就像条大海上摇摇欲坠的小船，前有风在拽，后有浪在追，前后拉扯，痛到知觉尽失。 “就是这里……就是这里！别往前冲了！就是这里！下面有楼梯！！！” 小弟猛然刹车，激起一片浪尘，接着克里姆便看到他抡起旁边的钢筋，这一锤下去仿佛不像是人干出来的，像是只斗兽狠狠跺了一脚，整个地面都爆碎开来，那一簇钢筋更是直接断掉，打着旋从克里姆的耳边呼啸而过。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好在，一条小路已经出现在两人的前方，无需小弟的搀扶，他慌不择路地就冲饿了进去，拍下了底部的齿轮电梯。 无数齿轮滚动，摩擦的声音传来，电梯开始缓缓上升。 “小弟”缓步走到这台电梯前，眯了眯全息影像遮蔽下的双眼。 看来就是这里了。 身后怪兽的咆哮让克里姆瞬间捂住了耳朵，惊恐地看向后方，沉重的脚步正在快速袭来，一截宛如巨型厨刀般的利爪从天花板上猛然刺入，将其狠狠掀翻—— “快走！！！” 电梯终于到了，克里姆冲入其中直接拍下按钮，但闭合的栅栏门却被一只手猛然拉住，一道身影钻了进来： “老大，你忘了我。” “别废话了，破电梯，赶快！！” 栅栏门彻底关闭，这隔绝开来的小空间让克里姆感觉到极度的安心，猛地一屁股坐倒在地。 电梯开始缓缓移动。 “终于……” 他长出了一口气，看向身边的小头目： “你叫什么？……算了，不重要。这趟能活着出去全靠你，你他妈想要什么尽管跟老子提！妈的……” 但图灵却没再理会他，扫视着这间简陋的电梯。 而克里姆似乎也处于强烈的过激反应中，没有留意小弟的回应，胸膛一阵剧烈起伏，微微闭上双眼做着深呼吸。 但就在这时，电梯猛地一抖—— “还来？！” 克里姆弹跳而起，只听上方“哐当”一声巨响，整个电梯猛地向上一缩，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上面反向升去！ “他妈的？！那东西在把我们往上拽！！！” 在机械和蛮力的角力下，电梯四面八方开始迸射密密麻麻的火花，一阵齿轮爆裂和崩飞的巨响下，大量零件开始在舱内弹跳—— “快想想办法！老子要被拽上去了！！！！” 图灵猛然一踏，铁板构筑的地面瞬间塌下形变一大块，向上升起的趋势也猛然一滞。 而下一刻，电梯爆发更加恐怖的火花和崩碎速度，以更快的速度朝着上方飞去。图灵猛踩地面，高高跃起一圈打碎了电梯的天顶，随着一块铁板粘连着传动装置崩飞而出，整个电梯彻底失去了平衡斜倒在电梯井内，以极快的速度摩擦着大量火花朝着下方高速坠落！ 克里姆爆发惊恐的大叫，将自己的身躯紧贴在墙壁旁边，斜立的身躯奋力不予倒下。而图灵则一把撕开已经斜过来的电梯的一侧，看着急速坠落的下方，密密麻麻的漆黑菌丝在手臂翻滚，就在即将落至底端的瞬间，猛然一拳穿透电梯和电梯井墙壁，将二者狠狠钉在一起—— 轰！！！ 轰鸣的巨响下，没入电梯井的拳头瞬间分散菌丝米密密麻麻朝着内部四面八方扎根而去，而巨大的反作用力则随着图灵的身躯扩散到整个电梯四周，脆弱粗糙的电梯宛如内部爆开的盒子一般猛然炸开，形变的钢板碎片朝着四面八方呼啸着飞去！ 嗙——！！！！ 噼里啪啦的电路爆炸和飞散的钢铁在一瞬间交织，在跳跃的火花中，图灵抽出手臂，整个电梯“哐当”一声终于砸倒在地。 图灵拍了拍衣服，瞥了眼旁边的克里姆。 这家伙腿部完全断裂，白森森的骨茬刺穿肌肉突破至皮外，身上满是鲜血，模样凄惨至极。 但这家伙竟然还活着。 “老大？” 克里姆猛然睁开紧闭的双眼，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怪兽纹饰脸： “我……还活着？” “当然，我们赶紧逃吧？” 不知为何，克里姆总觉得这个小头目笑得有些渗人。 “不……我得把这里的东西带走！事已至此，纷争抗体的资料绝对不能落入王庭卫队手中！” 第三百九十六章 纷争抗体 纷争抗体？ 一个新的名词飘入图灵的耳中，这让他手腕隐隐缠绕的漆黑菌丝渐渐缩了回去。 原本准备通过救下帮派老大的性命利用其找到地下通道入口后，再视情况将其顺手解决掉。 但无论是之前偷听到的内容，还是此刻从对方嘴里蹦出来的名词，都代表这个帮派老大，的确瞒着图密商会在这地下藏了什么秘密。 联系上那两只不畏抑制剂弹药的斗兽，继续保持拟态，说不定能得到意外收获。 眯了眯双眼，图灵回望已经有些扭曲变形的电梯井，随手拎起旁边散落而出的条状钢材，“嗙嗙”两下将薄弱处敲断，整个电梯井彻底坍塌，断绝了上方空降士兵的可能性。 随后他扶起有些愣神的克里姆，带着一瘸一拐的他朝着这处地下通道深处前进。 “老大，纷争抗体是什么东西？” “慢点儿，慢点儿！老子的腿……草……” 克里姆脸上一阵龇牙咧嘴。 “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们到下面来么？就是因为这玩意儿……走吧，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只要这下面的东西还在，老子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不知道图密商会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消息，但是纷争抗体……绝对不能被他们弄走！或许事情发展成现在这个模样，也是个不错的结果……” 一席话让图灵了然。 克里姆并不知道图密商会是为了特伦特的秘密而来的，而是因为这下面本就埋藏着某些东西，他认为图密商会是奔着那东西来的……纷争抗体，从名字上分析，图灵隐约能够猜到是什么。 “先别说这些……你……我想起你的名字了，是叫……赫卡是吧？你这身肌肉……还真是不同寻常啊？” 克里姆神经兮兮地笑着，就要来摸图灵的肩膀，图灵脚下猛地一顿，差点让克里姆一个猛子扎倒在地： “老大，小心点啊！” 说着，图灵再度扶起克里姆，脚下略微加快了速度。 他此刻的外形是通过全息影像拟态的，虽然可以通过恶极菌丝将自己的身躯填充影像，达到大致的触感和影像相同，但是直接的触碰还是可能让对方发现问题。 在知道这个“纷争抗体”具体的情报之前，他还打算多装一会儿。 “草……你他妈慢点儿！” 很快，二人穿过这处通道，来到一处幽深的地下空间。 克里姆挣脱了图灵，跌跌撞撞地跑到一边，拉下了某个闸门，一片昏黄的灯光照耀了前方的道路： 一行宽阔的动力铁轨横在眼前，已经年久失修，大量的管线和电路暴露在外，轨道也满是锈蚀。其中不少线路被黄红相间的缠线包裹，重复利用构成了现在的照明系统。 这是一处废弃的地铁站，图灵还能看到侧面某种用于安放广告牌的位置，沾满了灰尘。 “呵……你看出来这地方有什么特别的没有？” “这里有人生活过。”图灵淡淡地回答。 这场废旧的地铁轨道周围存在大量人为修筑的粗制机械，透过图灵的专业思维，那些东西明显是饮水机和碾压食物粉末用的机器，只是颇为粗糙，而且也有些年代感了，明显和这个地铁站一样，不属于这个时代。 “上面的角斗场，之前是地狱荆棘那伙儿人的，就连他们都没发现这下面有这么大一个空间。这里的铁轨我猜应该是好几个纪元以前的，但是这些机器嘛……” 克里姆一瘸一拐地走到一处饮水器旁边拍了拍：“也就几十年而已。” 这个时间线，可能和特伦特有关。图灵思索着，同时扮演好自己此刻的人设： “这些铁轨……应该能通往外面吧？上面可是有一只猎杀级在搜寻我们……而且老大，得罪了图密商会……” “呵，你他妈刚才一身肌肉砸的满天石头渣子的时候怎么不想这些？草……真他妈痛，不行，赶紧扶我到前面去，那里有药能用……” “您没听说过危机时刻人体潜力会爆发吗？”图灵说着，再度搀扶上克里姆，朝着轨道深处移动。 “爆你妈……感情你是斗兽和他妈哪里的妓女生下来的？当自己还能突变是吧？”即便深处绝境，克里姆一副黑老大的习性依然不改，和他在杜安面前隐忍的模样不同，满口脏话，“就是前面！哈哈，你绝对想不到，这里他妈的其实是个研究站！！！” 顺着铁轨，一处地铁站出现在两人面前。 破旧的月台，明显不属于地铁规划中胡乱搭建的铁皮墙壁，还有粗制的身份识别系统，此时已经彻底瘫痪。 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图灵一边思索着特伦特的秘密会放在什么地方，一边将克里姆搀扶进去。 这和月台融为一体的铁皮壳内布满了大量陈旧的计算机设备，克里姆拉下电闸，一阵无标键帽的光点闪烁之间，居然彻底开启。 “快！药，那边的医药箱……还记得上个月我从另一个安定区弄回来的那个机修工么？我让他把这地方给我们弄好了，然后在里面发现了好东西……” 接过图灵从角落拿过来的医药箱，克里姆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指了指一边的计算机夹层：“那里有数据硬盘……我们把这里的东西，数据，全部拷贝一份，快去。” 求之不得。 图灵找到了数据匣，上面布满了锈迹和污渍，内部不知道早就老化成了什么样子。尝试接入，没想到还能用。不过图灵依然摸出了自己的数据匣，接入了这台老旧的计算机。 在临行前，他做了诸多准备带在身上。不过随身携带的包裹并没有带下来，而是在救卡里姆之前，被保险起见的图灵亲自销毁并扔进了废墟中，其中就包括马尼克的枪。 克里姆一边给自己包扎，一边指挥着图灵使用那台计算机，很快，这块有些古老的屏幕上弹出了大量的绿色数据和简陋的图形化界面。 纷争抗体。 一个无名的生理调整师携带着自己的科研心血因某种原因来到了这里，并完成了自己的实验：纷争抗体。 这是一种独特的血清，它能够和超限细胞与突变因子结合，并产生一种针对超限细胞抑制溶液的免疫系统，构成一种独特的生理防卫机制。 第三百九十七章 其实我根本不是你的人 这东西，能够将王庭卫队的武器通常化，注射了并吸收了这种血清的超限斗兽，将不再畏惧王庭卫队的抑制武器…… 将这其中的最后一个字符浏览完毕，图灵的目光逐渐凝重。 这就是克里姆的斗兽不畏惧王庭卫队武器的原因，也是克里姆在这下面找到的东西……这玩意儿，是能够威胁到图密商会统治的产物。如果有一天超限斗兽破笼而出，这东西将会是最有利的反抗工具之一。 “纷争”这个名称并不是克里姆取的，而是它的发现者，创造者给予的名称。这个名词明显寓意着什么。但是谁研发了这东西，而特伦特为什么会将秘密藏在这里？ 这会是一种暗示么？ “喂！你好了没有？就传个数据，怎么搞半天？” 后面传来克里姆不耐烦的声音，图灵瞥了眼上方的数据传输进度条，解释道： “快好了，但是……老大。这东西……” “呵呵，没想到吧？” 克里姆一边笑着，一边翻动着医疗箱。 此刻他已经将自己的骨头勉强包扎完毕，止住了血。 “你知道，为什么我们每周都要在安定区里弄出一堆所谓的‘罪犯’，将他们抓住，杀死，然后将一大堆的装着意识的堆栈体交给那帮穿狗皮的么？” “是因为阶级！！！” 没等图灵回答，克里姆一副自说自话的模样，垂下眼睑，从医疗箱中翻出一个仪器。 “你可能没怎么去过城里，你不明白。那里的人，看着斗兽比赛，玩儿着斗兽周边，把钱投进斗兽赌盘，在那种漫天都是斗兽船在飞的地方……没有人会犯罪，而且那里可不缺食物，不缺社会福利，不用为了块面包争得你死我活，而且还有固定配额的住房，死了之后大圣杯还会帮你换身体，一辈子无忧无虑，看看斗兽比赛就能幸福快乐……” “但是为什么会有我们这样的地方呢？你告诉我，为什么会有我们这样的地方？” 图灵回头看着克里姆，这位帮派老大似乎陷入了某种苦丧且愤怒的情绪之中。 “那当然是因为……我们有存在的意义。” “没有罪犯，就没有比赛。缺少罪犯，就制造罪犯，甚至制造一个专门生产罪犯的地方……你知道那帮穿狗皮的人怎么称呼我们这里么？斗兽工厂！！！” 全息影像下，图灵瞳孔微微一缩。 “我们这些人，就像是流水线旁边的建工和工人……将那些流浪的野狗弄死，把他们的堆栈体放在输送带上，交给图密商会，再让他们去变成斗兽，供应消耗巨大的超限斗兽场……” “如果没有了我们这些人，斗兽场还怎么开下去，哪里还有这么多给城里人看的比赛？！” 克里姆怒吼着，狠狠一拳砸在身边的医疗箱上。似乎是情绪过于激动，他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哈哈，老子才是这个社会最重要的一份子，老子才是这个工厂的基石！但是图密商会那帮蠢货根本不懂，他们不明白，但是现在……” “老子有了这东西……这个叫纷争抗体，管他什么名字的牛逼玩意儿……老子就能自己开工厂，自己搞自己的斗兽比赛，不需要给那些家伙上供，不需要看穿狗皮的眼色行事，我能够建立一整支反抗图密商会的军队，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普尼斯卡！！！” 此时的克里姆完全没有了在杜安面前卑躬屈膝的模样，疯狂而又激进的神色填满了他狰狞的脸，在持续了整整数秒后，他才渐渐放松下来。 “现在事情变成这样……呵，老子现在就得走这一步了。” 情绪激动下的一席话，让图灵之前的猜测愈发明朗。 没错，这整个安定区，就像是一个工厂。为超限斗兽场比赛输送员工的工厂。整个普尼斯卡就像是一个庞大的机器，依靠着一个个零件，以大圣杯为核心缓缓运作。 图灵一路走来，见证了这个荒诞的世界和各种古怪的想法，眼前这个帮派老大，才是真正看清一些的人。不过，克里姆作为一个帮派头领，他在见证了这一切后，他产生的反抗思维却颇为微妙：独立。 “跟你扯了这么多……行了，快扶我起来，带上东西，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了。” 数据传输完毕，图灵收好自己的数据匣，将那份老化的交给了克里姆。 东西到手，在寻找特伦特的秘密之前，图灵还必须弄清楚一件事情： “老大，我们要怎么出去？” 克里姆接过数据匣，微微一笑：“别担心……我们的斗兽，可不止上面那两只……” 他展开另一只手掌，那是一枚粗制的仪器，从医疗箱中翻出来的。 随后，他猛地按了下去。 轰——！！！！ 刹那间，天顶崩碎，石块飞溅，一只反关节脚掌瞬间踏破天花板砸进地面，将图灵整个人踩入地底！ 轰鸣爆破的声音接连传来，足足六只斗兽砸落而下，将这处地方完全摧毁成一片废墟。 带着疯狂的神色，克里姆微笑着从医疗箱中摸出了一支银色外壳包裹的纷争抗体溶液：“东西都拿完了，知情人……也消灭了。” 他将所有东西丢入医疗箱中，背在了身上，在斗兽震地踩踏的轰鸣声中转身离去： “别怪我，赫卡……虽然你救了我，但是这东西我不能让其他人知情。和一个伟大的，即将独立的王国相比，你的性命是值得的。而且……” “我已经有保镖了。” 克里姆长叹了一口气，低头发出阴沉的笑声。 “哈哈哈……” 随后愈发张扬，狂躁，最后化作仰天的狂笑—— 噗！！！！ 在一声血肉连同骨骼寸寸爆碎的巨响下，他的笑声宛如被捏住脖颈的鸭子般戛然而止—— 一道由无数漆黑卷须构筑的触手从后方穿透了他的右肩，撕裂整条手臂，纷飞炸裂喷溅的骨茬和鲜血： “倒是我小瞧你了，不过你这种程度的‘保镖’……可能不太够用。” 第三百九十八章 势不可挡 喷溅飞起的鲜血和破烂的肩头，当痛楚被清晰地传达到脑神经的一刻，卡里姆爆发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你……？！” 在他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一道浑身包裹着漆黑触手的身躯将斗兽的足肢单手撑起，另一只手臂化作的粗壮触须将那条原本属于自己的手臂瞬间分食—— “你不是赫卡……你是什么怪物？！” 图灵没有回应他的意思，浑身上下用做冲击保护的菌丝全数凝聚到两只手掌上，化作黑刺狰狞的爪子死死扣入头上的斗兽，在一阵菌丝翻滚中竟直接将整个巨大的斗兽横空抡起—— 轰！！！！！ 在斗兽的嘶吼声中，这具庞大的身躯棒球棍一般挥舞在图灵的手中，瞬间砸飞了眼前的数只斗兽，碾碎大量的铁皮和墙壁，宛如旋风般将整个地铁站摧毁！ 天顶隆隆碎裂，坍塌，在卡里姆的惨叫声中，一只斗兽一把捞起重伤的他朝着隧道深处狂奔而去。图灵将手中的斗兽一把甩飞砸在一旁，在隆隆碎裂的废墟中爆踩地面，于脚下炸裂开巨大坑洞的同时炮弹般激射向逃跑的卡里姆—— 嘭！！！ 一只翻身而起的斗兽挡住了图灵的去路，但自己也被这蕴含强大爆发力的猛冲撞得连连后退。 这些斗兽的体型在七米到十米之间，基本都是生存级斗兽。和高大的斗兽相比，图灵此刻就像是硬撼一幢高楼般砸进了它的胸腔，被菌丝拟态为利爪的双臂上下翻飞撕裂喷溅的血肉，如同绞肉机一般从这只斗兽的胸膛一路厮杀到头部，脚步连踩，最后化作一柄巨大的漆黑锋刃将巨大的头颅狠狠切开—— 噗！！！！ 在卡里姆震惊的目光中，那只狰狞的头颅在喷涌而出的鲜血喷泉中高高抛飞，打着旋砸在一边的墙面上轱辘滚地。而那无头的巨大尸体再度遭受一记重踩，整个身躯向前扑倒在地的，图灵浑身淤血从鲜血中猛冲而出，以更快的速度逼向卡里姆。 “这是什么怪物……人类怎么可能和斗兽的身躯相比？！” 卡里姆疯狂拍打着身下的斗兽，同时不停摁下手中的仪器，以堆栈控制压迫着斗兽持续提速。 也就是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自己之前的随口谩骂是如此可笑—— “感情你是斗兽和他妈哪里的妓女生下来的？当自己还能突变是吧？” 而这这已经不是突变的问题了…… 这个赫卡，根本就是一个人形怪兽！！！ “快起来！都给我起来，别让他靠近我！！！” “吼！！！！！” 来自身后的斗兽咆哮，图灵猛然停住高速移动的身躯，蹬墙飞身而起，一只爪子瞬间摧毁了上一刻踩踏的墙壁。而伴随着呼啸的风声，一颗狰狞的头颅从侧后方张开大嘴带着恶臭的腥风咬来—— 嘭！！！！ 宛若震荡整个通道的闷响，肉眼可见的气浪在二者之间爆开，瞬间化作尖刺锤拳的手臂将巨大的头颅打得向后飞倒，一堆手臂般巨大密集的利齿在空中瓷器般碎裂飞洒。 借着这一拳产生的动能，图灵向后飞去躲过一只张牙舞爪的斗兽并落入其胸膛上，包覆着漆黑菌丝的脚底猛然踩下，一阵血肉撕裂和骨骼爆碎声中，那充斥着坚实肌肉和甲壳的胸膛水波般荡开一圈圈巨力造成的肉浪，图灵的身躯再度朝着卡里姆激射而去！ “怎么可能！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你这种怪物……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出现在安定区！！！” 来自腿骨和肩膀的剧痛让克里姆的情绪愈发恐惧而高亢，他瞪大了双眼，捏着仪器不断捶打着身下斗兽的手掌已经开始麻木。 等等……安定区？ 刹那间，他的脑海中仿佛有一根弦绷断了，眼前一片豁然开朗—— “你……是你！！” “是你蓄意挑起我和杜安的矛盾……是你搞的鬼！！！！” 图灵充耳不闻，身躯在地面，墙壁，天顶高速弹跳奔跑，铁轨的横杠如风般在眼前划过，身躯在一阵阵怪兽的咆哮和因大力踩踏而崩碎的表面告诉移动。 “那么高的电梯你都能急停下来……猎杀级斗兽的攻击你都能冲过来……你才是怪物……你就是只不折不扣的怪物！！！是你让老子现在步入这种境地，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三只斗兽高高跳起，宛如扑食的去群狼般撕向图灵。刚刚落于地面的他左臂黑泥翻滚，化作黑刺锋锐的巨大长鞭将两只斗兽狠狠抽飞，引发剧烈的震动，而另一只手化作巨大灵活的爪子，侧身躲过最后一只斗兽巨大的扑击，错身而过的瞬间，利爪狠狠刺入其胸膛之中，完成一记蚂蚁撼大象般的过肩摔，将其朝着前方狠狠投掷而去—— 那巨大的身躯在整个隧道中翻滚，伴随着斗兽的惨嚎和嘶吼高速接近克里姆，在他惊惧的眼神中同他身下的斗兽狠狠撞击在一起，二者砸倒在地轱辘翻滚。克里姆只感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两只沉重的斗兽将他挤压在中间，阵阵剧痛中压碎了他的肋骨，最终猛然倒下，死死地将他压在身下。 “给我起来，你们这帮蠢货！快从我的身上起来——！！！” 一只斗兽死死地压在他的下半身，强烈的剧痛让克里姆奋力挣扎，而那枚医药箱也随着他的扭动从腰间滑落而出，“哐当”一声摔在地上，滚落出几只纷争抗体溶液和满目银光的精密圆片—— 那是不下数十个的堆栈体。 还有那枚老化的数据匣。 “不！！！” 克里姆嘶吼着，想要将自己拔出重压，奋力朝着那东西摸去，但一只靴子猛然踩踏在那枚数据匣上，将其碾成两截。 “看来你的上供数量有所减少，并非是你不愿意将这里的人杀死上交，而是想自己独吞，去打造你梦中的另一个‘普尼斯卡’。” 卡里姆怔怔地抬头，映入眼帘的是“小弟”的面容，还有冰冷的眼神。 同时还有对方身后一只起身扑来的斗兽—— 嘭！！ 瞬间化作尖刺拳甲的左臂猛然抬起，在飞溅的甲壳碎屑中于二者之间炸裂扩散而出的白色气浪，巨大的斗兽喷洒着鲜血和牙齿，朝着后方猛然仰倒。 第三百九十九章 寻获，这是什么? “不……不……” 看着那恐怖的拳头在一阵触须翻卷中化作利爪，死亡的威胁让克里姆的呼吸近乎停滞，令他丧失理智—— “这样做有什么错！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当你得知这一切的本质，谁会愿意在一个巨大的，恶心的工厂中，成为一个小小的，随便就可以更换丢弃的零件！？只有亲自掌握这一切，才能够成为真正的人上人！那些嘴里喊着狗屁荣耀的斗兽不过是被关在笼子里，剥夺了人权的被体制圈养的废物罢了！王庭卫队，也不过是另一种圈养的野狗和随意就可以更换的零件！” “你为什么不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你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你背后的人派你来这里，和王庭卫队抢夺这东西又是为了什么？我们完全可以联手！你如此强大的肉体，完全可以和我一起建立一个只属于我们自己的普尼斯卡，我们自己打造最完美的斗兽舞台，建造最令人胆寒的斗兽军队，一个让安定区生活得更加美好，更加幸福的城市，我们——” 噗！！！ 清晰的冰冷触感传达至他的神经末梢，巨大的利爪刺入了他的胸膛，透体而出，也撕裂了他后面的话语。 “你说的很对，但与我无关。” 图灵抽出利爪，翻卷的菌丝将上面的鲜血瞬间吸收干净，恢复常态。 “对于这个世界而言，我只不过是个过客，对你而言也是。说这些你应该也听不懂。不过就算你靠着这些，建立一个全新的城市，独属于你的另一个‘普尼斯卡’，而那又怎么样呢？” “你看透了这个社会的本质并痛恨这一切，但你的做法也不过是成为另一个体制的核心罢了，成为另一个‘大圣杯’，甚至做的可能还没那么好。而且你还依然是通过剥削这些无辜的普通人，将他们的灵魂拿走，去达成你自己的目的，去完成你梦想的‘阶级跃迁’。” 将手中的纷争抗体溶液放回箱子，图灵起身，看着克里姆的嘴中喷涌着血泡，不甘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也只是软软歪倒，彻底没了声息。 看着脚下的尸体，覆盖在图灵身上的全息影像闪烁着光粒子渐渐消失，他探出利爪，将克里姆后脑的意识堆栈挖了出来。 这个心存野心的黑帮老大让图灵证实了自己的一部分猜想，更加看透了这个世界。 这家伙和图密商会并没有本质的区别，不过，这个荒诞的世界和社会，这样的人是令人可怜的。 和这里相比，或许夜州的乱象要更加美好。 “作为一个有正常的情绪，正常的思维的人类，如果可以我真心希望这样的社会不会出现在我的世界，我也真心希望这个世界能变得美好。不过我想那不是我能去实现的事情，我也只是个为了生存的逐利者罢了。” 翻卷的黑色菌丝将克里姆堆栈体上的鲜血和肉丝吸收干净，图灵将这枚银色的圆片丢进了盒子中。 “嗬……” 斗兽沉重的喘息声从图灵的耳边传来，菌丝包覆，身形闪烁之间，图灵将这些剩余的斗兽高速处决，并挖出了他们的堆栈体。 “插曲结束，现在……要办正事儿了。” 图灵抬头看了眼上方，通过菌丝包裹构筑的恶变武器增幅听力，他能够清楚地感知到上方的震动。 密殿的人应该是准备直接向下挖通这里，而他和斗兽的战斗也势必会惊动杜安，为了防止生变，对方的动作只会越来越快。 可惜的是，图灵没能得知具体的逃脱路线，但现在更要紧的事情，是找到特伦特的秘密，那才是此行的主要目标。 不过这一趟得到的纷争抗体，倒也是意外之喜，除却新的知识外，能够让他后续的计划更加完备且保险。 隆—— 强烈的震动从上方传来，图灵没有在原地继续逗留，摸出投影通讯器打开特伦特的线索地图迅速离去。 由于特伦特的线索仅仅只是一份立体红点地图，并不能让图灵分辨自己此刻的位置，且并没有这处地下通道的任何图像信息，他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在这里摸索，寻找一切可能存在的线索。 逐渐，图灵发现这里的实验室范围并不小。除了一开始的地铁站月台那一处外，还有若干个小型房间，被采掘在轨道的两边，里面是大量生锈老化的培养仓和浸泡在防腐剂中的斗兽器官。但这里的系统和月台实验室是一体的，克里姆明显将这里所有的电路都重新翻修并且增加了照明。 而让图灵有些意外的是，他找到了一处粗制的炸药。 这处炸药被安放在隧道中，非常隐蔽，从外形上看，应该是克里姆安放在这里的。 很快，图灵找到了更多的炸药，它们被均匀地安放在几百米范围内的隧道中，而引爆器就在那间月台实验室的外部轨道旁，这应该是克里姆的“保险”，一道自毁程序。在干掉图灵后，或许克里姆就想要毁掉这里，逃之夭夭。 但现在，这东西成为了图灵将自己这名第三方势力成员的踪迹抹去的最好助力。 谨慎起见，图灵恢复了全息影像的拟态，不过他这次选择的外形是克里姆。随后，他确认了一番这处粗制的爆炸装置是否完好，而就在这时，他发现了些许端倪。 这处爆炸装置是克里姆单独构筑的线路系统，独立于这处废弃实验室的线路外。但他在月台实验室的侧面，发现了一束不属于实验室，也不属于爆炸系统的线路。 在迅速理清了这处被他摧毁的实验室废墟后，图灵掀开这处线路通向的一处废墟角落，使用菌丝拟态的利爪层层挖掘，最终找到了一处尘封的巨大舱门，它是通过这处电路驱动的。 图灵直接让双手包裹上菌丝将其暴力掀起，在一阵飞起的扬尘中，一道深不见底的工业洞穴出现在图灵眼前。他略微皱眉，直接跳了下去。 这是一处狭窄的空间，除了一个被已经腐蚀的巨大工业背包外什么都没有。 他拉动上面的拉链，锈蚀的拉链直接断开。图灵小心翼翼地用利爪割开背包，存放在里面的只有两个东西。 一个完好的合金箱子，沾染的灰尘较少，但和外面腐蚀的背包已经粘到了一起。 另一个，则是一个更小的合金箱，它放置在背包的底部，用鲜红的油性笔写上了鲜明的红色单词—— “证据” 看来，这就是图灵要找的东西。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个小盒子。 图灵曾设想过有关亚森·克劳的证据是什么。 一个数据匣，一份纸质档案，或者是一个指向其他东西的另一条线索。 但他从没想到，他找到的东西会是…… 一枚银色的堆栈体。 第四百章 巨**锋(一) 图灵拿起这枚精密的银色器械，上下观察了一番。 这枚堆栈体从外形上和其他的并无二致，除却上方用蚀刻做出的特殊记号外。特伦特的秘密证据是一个未知的意识，毫无疑问，这里面还活着的家伙必定知晓三十年前的密辛。 但是，要怎么让这位死人开口呢？ 图灵打开了第二个较大的包裹。 【你发现了新的知识】 这份包裹中放置着一台球形仪器，不算大，但存在大量的电源管线，而且因为外壳破损的原因，内部的线路泄露大半暴露在外面，且没有独立的供电，图灵无法确认这东西是否还是完好的。 看来这就是特伦特线索中提到的“归魂”了。 在这台仪器的一面，图灵发现了一块工业刻印的图密商会徽章，从下方细密的小字上大致可以确认这是台内部管制仪器，被用于审讯死者。在这下面还有一处扁平插槽，和手中的堆栈体比对后，可以将堆栈体顺利插入其中。 想要让死人说话，就需要这样一台仪器，特伦特准备得很周到。而相比“灵魂轮盘”，这台仪器明显要更加先进。 这时，一抹异响从图灵的头顶传来—— 吭。 些许细碎的石子从天顶洒落在他的手掌上，图灵挥掉这些尘土没再多看，将找到的东西全部归位，并将医疗箱中重要的东西全部倒入这个工业背包。 “虽然很想知道这里面到底装着哪号人，但既然东西已经找到了，先从这里出去才是最要紧的。” 密殿的很快就会赶到，在那之前，他还得将所有可能指向自己的证据消灭干净。 图灵三两步跃出这处工业深洞，接着回到卡里姆的尸体旁边将还存着些东西的医疗箱挂了回去。 做完这些后，图灵花了几分钟将一枚炸弹拆到了存放证据的工业深洞中，并为其重新布线确保和自爆系统相连。最后，图灵从包裹里抓出找到的引爆装置，朝着洞穴深处高速移动而去。 而此刻，来自上方的震动已经愈发明显。 根据卡里姆的说法，这地方是上个纪元的地铁站，那么只需要找到一处站点就能找到出口。唯一的问题就是，密殿可能会在外蹲点。 但图灵还未走出多远，便已经感觉到上方动静越来越大，有什么东西已经在高速接近自己目前的位置，下一刻就要破顶而出—— 嘭！！！ 噗嗤——！！！ 几乎是同一时间爆发的双响，带着从天顶扫过的密集火花，恶极菌丝从鞭刃回归常态，洒下一抹浓稠的绿色腥液。 一只被斜向扫成两半的大型虫子“啪嗒”两声掉落在地上，天顶破开的小洞处洒下一片细碎的尘土。 这是一只四肢刃足的虫子，高约至图灵的小腿处，外形接近疥螨的模样，生长着蜘蛛般的长牙，残存的尸体还在微微抽搐着。 “这是……体外共生物？” 更多密集的墙体破裂声从图灵的四面八方传来，鞭刃翻滚而成，瞬间扫向一处墙体。在轰隆破开的洞口处划拉出喷溅的绿色鲜血，而整个天顶在下一刻轰鸣炸裂，密密麻麻的虫子倾斜而下！ 图灵猛踩地面，利箭般朝着前方窜出突破还未形成的包围圈，朝着隧道深处高速移动，一阵此起彼伏的嘶鸣声从身后传来，回荡在整个地下空间中。 “体外共生物，‘德尔塔级’斗兽的标志性产物……” 图灵挥动鞭刃撕裂一只猛扑而来的虫子，此刻的两边和天顶还在不断涌出更多，而且图灵还听到来自上方的沉闷震响。 猎杀级斗兽，即生物等级“德尔塔”。在这一生理阶段，超限斗兽体表的营养物质会滋生出大量的体外共生物，而眼前这些虫子，就是之前那只猎杀者的共生物。 共生物已经到了，这说明那只猎杀者，就在上方！ 下一刻，天顶爆破，一只巨大的利爪伴随着飞溅而出的石块轰然砸下，图灵猛踩地面刹住身形，狂猛的劲风吹得他身上的箱子都高高扬起—— 吼！！！！ 怒吼声几乎让整个隧道隐隐颤栗。图灵反手一鞭扫开后方扑来的共生物，没等那只爪子收回便猛然跳起穿过巨爪和墙面的缝隙，恶极菌丝在脚底翻滚，猛然踩下，驱动着他的身躯朝前方疾驰而去。 密殿的斗兽来得比想象中更快，这代表后方的王庭卫队也不远了，图灵必须加速逃离地下并引爆炸药。 轰！！！ 头顶传来猎杀者移动的震颤声响，它似乎靠着强大的生理优势在隧道上方跟随着自己，地下空间完全没有限制其移动。 图灵思索间，化作鞭刃的手臂疯狂挥舞，将后方扑上来的共生物虫子不断斩杀，同时身躯弹跳在墙面上规避越来越多出现在身后的虫子大君。依靠着恶极菌丝增幅的强大身躯，在短暂的几次爆发腾跃下他便已经看到了这处隧道的终点—— 一处完全封死的塌方。 菌丝翻滚，化作黑刺狰狞的锤拳朝着墙面砸去直接爆破破解，但一只巨爪再度从天而降，将眼前的封堵瞬间粉碎！ 轰！！！！ 恶极菌丝从背后弹射而出死死扎根进一侧的墙面并将图灵快速拉拢规避，堪堪停靠在墙面的图灵抬手挡过飞溅的碎石，还顾不上自己被撕裂的上衣，便被一群紧咬身后的共生物扑倒在地，无数张锋利的大嘴猛然咬下—— 噗噗噗——！！！ 无数漆黑的尖刺从图灵的身上海胆般爆破而出，将所有压在身上的共生物纷纷刺穿，图灵翻身而起，黑泥卷动之间，这些共生物被恶极菌丝瞬间包裹吸收，化作养分。 但就在这短短的空隙爆发的刹那，那只巨大的爪子已经猛然抓住隧道天花板，宛如开罐头一般将整个上方瞬间撕裂—— “吼——！！！！” 一只巨大的牙口流淌着恶臭的唾液铺天盖地般咬了下来，将图灵所处周围的一切全数啃下！ 轰隆隆…… 细碎的石子从牙缝中淋漓而下，猎杀者甩掉卡在牙缝中的地铁轨道，却没感觉到嘴里有什么动静，扭头一看，一个小点已经穿过了它撕开大洞的视野尽头，朝着隧道深处跑去。 “hoghhhh！！！！！！！” 地震般的怒吼下，一只爪子宛如列车般朝着图灵抓去，一根根利爪宛如四十米长的大刀拍向图灵，后者的双腿已经完全被菌丝包裹，炮鸣般的炸响踩在地面，但那爪子依然越来越近，直触头顶—— 噗！ 扭曲的黑泥在图灵的身后蓬勃生长，化作无形的混沌狠狠抽在猎杀者的爪子上，强烈的反作用力瞬间震得菌丝一阵断裂翻搅，图灵的肋骨根部寸寸断裂，身躯宛如炮弹一般弹射而出，重重地扑倒在地，轱辘般翻滚数圈后摔倒。 第四百零一章 巨**锋(二) “嘶……” 强烈的剧痛让趴倒的图灵一个趔趄，猛然回头，那只巨大的爪子已经再度抓在了天顶，想要将隧道上方开出更大的口子。 图灵咳出一口鲜血，在如此剧烈的冲击下，从后背根部断开的肋骨已经刺入了这具身躯的内脏中。他集中精力，控制已经变得有些狂躁的菌丝从内部为肋骨包扎，将其强制稳定。 这一过程持续了整整数秒，密密麻麻的碎石随着猎杀者的动作倾斜而下。图灵弹跳而起，朝着前方猛冲而去。 突破了塌方点，隧道的后方已经完全属于这个世界前纪元的产物了，四处都是遗留百年的古老痕迹。高速移动的图灵寻找着这些痕迹指向的出站口，寻找可逃出的路口。 就在这时，他的腰间一阵强烈的震动，恶极菌丝分裂而出将已经变形的通讯器横在图灵侧面，他余光一瞥—— 是伊利亚特的电话： “是布雷泽吧？你拿到东西了……” “我现在很忙。” 背后嘶鸣阵阵，图灵就地一滚，背后窜出的恶极菌丝瞬间洞穿了一只共生物的身躯。 “目前我已经大致确认了你的方位，姐姐正在前往接应你的路上。” 听到图灵那边的各种异响，伊利亚特罕见地没有废话，直入重点。 “海茵·伊利亚特？” “总之，她现在过去你的位置了。你那里聚拢了大量的王庭卫队以及一只伽马级以上的斗兽，想要逃出包围圈可能有些困难，所以我还呼叫了斗兽日报的记者，应该会在十分钟左右到达。” “你想通过媒体逼退王庭卫队？很好，但是你确定你那位姐姐能找到我的方位么？” “如果你相信我的话……记住，你最多只需要坚持十分钟……” 轰——！！！ 前方的隧道瞬间坍塌，一对巨大的脚掌猛然撕裂天顶直贯而入，纯粹的肉体力量崩出强烈的冲击波将图灵朝后方高速震飞—— “hoghhhh——！！！” 咕噜滚动的图灵靠着恶极菌丝勉强停住身形，后方是一大堆被他砸倒的共生物，两只爪子穿刺了眼前仅剩的顶部一角，将整个上方完全撕开，爆裂飞溅的石块中，猎杀者的整个身躯呈现在图灵眼前，但更令他震惊的是，这处地铁隧道的上方，居然已经被完全挖空！ 此刻，这只巨兽的完整样貌才彻底展现在图灵眼前。 巨大的头部倒角，浑身上下包裹在昆虫般的黑色甲壳中，背后生长着密密麻麻的足肢，整个生理状态类似蜥蜴，大量的触手穿插在那些甲壳缝隙中，爬动着数以万计的体外共生物。 这强行挖开的巨大洞穴，甚至无法让其完全起身。图灵这算是第一次正式对上一只猎杀级斗兽，而以人类的形态仰望这样的怪物，一股天塌般的压力扑面而来。 全息影像遮蔽的面容下，图灵无比凝重地注视着眼前的斗兽，恶极菌株在体表增殖，飞速包裹身躯。 本以为地下的狭窄环境哪怕是猎杀级斗兽挖洞下来也无法随意施展，但再加上这家伙身上的体外共生物，那就不同了。这些行动敏捷的虫子依靠着刀足和数量完全可以在地底制造一块可供移动的空间…… 伴随着甲壳摩擦的刺耳声芒，这只巨大的猎杀者将大嘴对准了图灵，胸部的甲壳一阵猛烈的收缩—— 图灵心中一沉，脚底爆发朝着半空中飞跃而去，瞬间攀附在这片开辟出的巨大空间中，下一刻，一大泼绿色刺鼻液体宛如泄洪一般朝着地面喷涌而去！ 呲呲—— 刺鼻的气味儿瞬间填满整个空间，图灵飞身跃攀附在墙面上朝着怪物飞奔而去，这道巨大的水柱随着怪物的头颅追逐着图灵的身体，在他的身后和墙面上留下一片腐蚀的噪声，在图灵接近其十米范围后停止了喷射，利爪猛然拍在地面上—— 轰！！！ 密密麻麻的触手从墙面喷射而出，宛如鲜花般一朵朵张开崩出绿油油的尖刺，图灵控制恶极菌丝松开墙壁再度落入轨道中，而猎杀者足肢一跺，大量的尖刺炸开铁轨瞬间矗立在脚底。 黑泥翻滚，狠狠刺入墙面，并于腿部构筑锋利的足刃，一记鞭腿便扫开足足数米高的地刺花朵，图灵砰然落地还未回过神来，肩部便升起一股青烟，大量绿色的腐蚀毒液宛如暴雨般从天而降，恶极菌丝瞬间覆盖全身构筑严丝合缝的甲壳，在呲呲作响的噪声中一拳打飞一只猛扑上来的共生物，旋身疾走的瞬间双臂化作刀刃在猛扑上来的共生物中杀出一片血路，再猛地滚倒在地躲开一只从天而降的巨爪。 密密麻麻的触手从巨爪甲壳缝隙中喷发而出，图灵又激发恶极菌丝刺入前方的地面将自己拉动远离，在一片酸液形成的池水中滕然起身，最终避开踩下的巨足，终于穿过了这只拦路虎，但没气喘吁吁的他催动恶极菌丝继续前进，便看到一根大厦般的尾巴遮蔽了眼前的所有视线，他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右侧猛扑闪去，那巨尾却猛地一分为二，宛如万斤重压般，狠狠将其砸进了右侧的地面中—— 轰！！！！ 一片密密麻麻的龟裂瞬间布满整个空间，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重响，碾压的剧痛布满全身，骨骼噼里啪啦大面积断裂，酸液池溅起冲天的浪花！ 嘶嘶…… 猎杀者的口器密集地攒动，传来嘶哑而扭曲的声音： “目标已死亡。” 哔—— 位于其后脑延伸而出的密集装置闪过绿色的指示灯，杜安的声音响彻整个空间： “确认尸体身份。” “一滩肉酱，要怎么确认？”猎杀者嗤笑。 “那就留在原地，等候指示。” 猎杀者呵呵一笑，不再作答。但就在这时，他感觉到尾部一阵异动。 “嗯？你还没死？” 昆虫复眼闪烁着惊讶的光泽，它感觉到自己的尾部正在被缓缓撑起—— 密密麻麻的菌丝浪花般卷动在他的身上，刺入他破碎的骨头和肌肉，万般纠缠，于体表构筑锋利的倒刺和漆黑的肌肉纤维。恶变武器的金属咔咔生长而出，同体表的菌丝纠缠在一起，化作诡异的形状。 一具浑身漆黑的人形生物死死抵住粗壮的尾部，浑身颤抖，脚底碎裂，宛如撑起一幢大厦般缓缓直立。 “你……” 猎杀者的话还未出口，便听到一阵刺耳的声响回荡在整个空间中—— 滴滴滴滴滴—— 恶极菌丝帮图灵按下了遥控炸药。 轰！！！！ 接连不断的爆破声瞬间吞没了整个隧道，冲天而起的火光吞噬了所有的共生物和猎杀者的身躯，整个开辟出来的巨大空间瞬间布满裂痕，在漫天的硝烟和巨响中咔咔破开，最终猛然坍塌！ …… …… 隆隆—— “什么声音？” 据守在斗兽场中的王庭卫队士兵看向身边的同僚。 “还能是什么，汉勒在大开杀戒了。” “但是……你有没有感觉，地面好像在下陷？！” 猛然间，所有人的扬声器公共频道被打开，杜安的声音传遍全场—— “所有人，立刻，马上，现在，给我撤离原地！！！！” 下一刻，密密麻麻的裂缝布满整个地面，朝着下方轰然坍塌而去！ …… …… “hogh！！！！！！！！” 漫天弥漫的灰尘和硝烟中，重达几十上百吨的地表塌陷，狠狠砸落沉压在猎杀者汉勒的头顶，伴随着刺耳的怒吼，汉勒疯狂挣扎着，七荤八素地在四周胡乱撞击，只能引发更加严重的塌陷，最终被深深掩埋在完全封闭的地底！ 黑暗中，一处被硬质石块勉强撑起来的小空间。 一只手臂破开泥土，一具漆黑的人形从底部钻了出来。 第一时间，便是控制恶极菌丝从包裹上撤离，查看内部的东西是否有被破坏。 东西基本完好，除了“归魂”的外壳坍下了一小块，但也应该没影响到仪器的正常运转，图灵松了口气。 一抹强烈的饥饿感充斥在胃部，他知道那不是自己的，而是恶极菌丝的。 这时，一只濒死的共生物从一边的角落中瘸着腿出现，在恶变武器构筑的夜视环境中冲着图灵张开了獠牙—— 嘶嘶！！！ 已经饿到开始暴动的恶极菌丝刺穿了共生物的身躯，将其迅速吸收，图灵身体的饥饿感这才消退了那么一丝。 他微微闭上双眼，感受这具身躯的变化。 刚才，他差点就被砸碎了。 为什么说是差点，是因为在判断出这一发攻击下这具身体将会死亡的讯息后，图灵短暂放开了对恶极菌株的控制，让其完全扎根于这具身体中。 于此，这具身躯的恢复力，生理素质和对恶变武器和恶极菌株的掌控触感更加深切，因为几乎已经融为一体了。 事实上，图灵在判断猎杀者会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和恶极菌株的深度融合，其表现在于，菌丝无需他的生理结构作为媒介，可以随意伸展出菌丝簇。但为了防止失控，图灵一直憋到了最后才放开了一瞬间的控制，让其和这具身体完全融合。 这样做的坏处就是，这具身体的大脑此刻被恶极菌丝完全包裹，它们想要“进去”，彻底占有这具身体。 图灵迅速摸出包裹中之前准备好的抑制剂，将位于身体脊椎外部恶变抑制器插入的空瓶拔出更换，来自于大脑的强烈压迫感和神经元混乱才渐渐消退。 “目前的剂量甚至有些不够，抑制剂的消耗在加速……这具身体现在很有价值，回去之后要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至于现在……” 这时，图灵却感觉到恶极菌株有些不受控制地波动起来，在大剂量抑制剂的注入下，他清晰地感觉到，菌株在分裂，繁殖，横穿这具身体的胸口正中心，在那里构成了一个新的菌株，更加强烈的饥饿感从图灵的身体中爆发。 “怎么回事？！” 他立刻摸出之前准备的高能量口粮，将这些高科技时代生产的高能食物全部送入口中后，他才渐渐感觉到这东西的繁殖暂缓，应该是趋向于完成了。但饥饿感并未消退多少。 图灵强忍着饥饿，感知这一株繁殖出来的“子嗣”。 这东西似乎很脆弱，一触即破的感觉，并且在吸收了人体能量之后，还在内部发生高速分裂，但相对这具身体和原生菌株，又有些独立的味道。 究其原理，或许是大剂量抑制剂的注入下，菌株感觉到了威胁，想要先诞生子嗣延缓种族…… 图灵抽了抽嘴角，这东西居然在这具身体里生孩子…… 他长出了一口气，强忍着饥饿感，控制菌丝完全包裹身躯。 全息影像外骨骼已经碎掉，谨慎起见，先…… 轰！！！ 石块纷飞，碎尘爆溅，恶极菌丝刚刚包覆身躯构筑恶变武器外骨骼，一只巨爪便已经抓住了图灵，将其死死捏住朝着前方高速拉回—— “抓到你了！！！” 第四百零二章 爆发 宛如坐上一辆连环撞击的地底过山车，图灵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巨爪挤压着他的身躯，疯狂破开插满废钢材和硬块的泥土，随着一阵狂风呼啸，一只狰狞的口器在眼前高速靠近，化作铺天盖地的漆黑—— 这家伙想把我塞进嘴里！ 当粘稠的唾液滴落到头上的刹那，覆盖于体表的菌丝化作万千突刺爆破而出，瞬间击穿猎杀者的爪掌和口器，一声痛嚎化作席卷天地的飓风，图灵被狠狠抛出，像枚海胆陨石被砸进了地里。 “你只不过是个人类！我要把你撕成碎片！！！” 绿色的血液随着猎杀者的怒吼喷溅而出，图灵在一只足肢从天而降的瞬间裂开黑泥弹簧般飞起躲过了再度被压扁的命运，当这石破天惊般一脚掀起的尘土和废钢材在眼前肃清，他这才看清了此刻的环境。 一处被重新开辟出的地下空间，四周传来此起彼伏的嘶鸣声，一对对鲜红的复眼在黑暗中闪动，并随着猎杀者的动作炒豆般落下更多。 猎杀者的共生物将这里堆满了。 图灵心中猛然一沉，背部黑泥扭曲长出数条菌丝翻滚的触须，以他最熟悉的手段高速屠戮四周的体外共生体，在一片漫天翻卷的绿色血液中锁定了上方隐隐传来的亮光，背后章鱼触须状的菌丝弹跳而起，朝着上方猛扑而去—— 哪怕有恶极菌株的存在，这具身体也几乎达到了极限，再继续下去，已经饥饿无比的菌丝可能会将自己也完全吃掉，这只猎杀者对于现在的自己过于难缠，风险太大，反倒是上面的王庭卫队更能制造混乱，才有机会逃脱。 危急关头，图灵已经顾不上计划的安排，生存问题才是第一要义。 猎杀者已经发现了猎物的意图，在一阵怒吼中挥动着巨爪朝着图灵扇来，菌丝触手瞬间弹射而出死死黏在那只爪子上，宛如绳索般在挥舞的巨爪下方将图灵荡过，朝着冒出亮光的天顶激射而去—— 轰！！！ 巨爪的拍击和天顶的爆破同时传来，外部的光照照亮图灵的视野，一片豁然开朗—— 一处巨大的深坑。 地底的爆破加上猎杀者挖掘的空洞引发的连锁反应坍塌了整个地下斗兽场，图灵正处于一处杂乱的深坑中。恶极菌丝翻滚在背后，抓住坑洞的壁面高速向上攀爬，最后狠狠一震弹向地面—— “终于……” 突破黑暗撞入光明造成的视觉光晕让图灵恍惚了一瞬，但就是这一瞬间，一道冲破天际，刺穿耳膜的爆吼从地底深处传来，宛如实质性的音波能量汇聚成狂风，将大量的废墟碎片冲出地底。即便瞬间让恶极菌丝堵住耳朵，图灵也感觉到一阵强烈的震荡，宛如大脑遭受重重一击，浑身上下的菌丝陷入了强烈的紊乱状态。 但恶极菌丝构筑的触须依然攀附到四周的地面上，就要将他半空中的身体高速拉动而去，也就是这一瞬间，一抹寒芒跃入图灵的眼中—— 那是来自四周密密麻麻的枪口。 要遭！ 强烈的战栗暴雨般从他的头顶冲刷而下，猎杀者的怒吼让紊乱的菌丝没能第一时间逃离现场，而他已经看到雕纹枪口中火花撕裂的弹膛—— 轰！！！！ 密集的爆炸席卷了图灵，菌丝将他团团包裹抵御着来自外部的恐怖轰击，强烈的震荡让图灵无比怀念动能腺体的同时，也让他感觉到胃部一阵蠕动，一块内脏碎片猛地干呕而出，被贪婪的菌丝瞬间吸收，他的意识更加衰弱，只看到一道黄光猛然击穿了尘埃，狠狠穿刺，撕裂了堪堪抬起的大量菌丝，最终猛然穿透了他的心脏—— 嘭！！！！ 全副武装的王庭卫队士兵拉开枪栓，一枚巨大的锥型子弹从手中足足三米长的超重型狙击步枪中迸发而出，散发着青烟弹跳在地面上。面罩打开，露出杜安微笑的面容： “命中。” 图灵看着那管散发着青烟的枪口，低头凝视着足足十公分直径的大洞。 完蛋…… 强烈的失重感从头部传达到腿部，他踉跄着后退，猛然倒入方才的深坑，宛如坠落深渊一般高速下落而去—— “漂亮的射击，队长。” 杜安将巨大的枪械交给身边的副官，微笑的面容逐渐收敛。 “下去，回收他的尸体。看来这就是卡里姆藏在下面的东西……算是意外之喜吧……” “是。” “另外，回收汉勒，让它别吧尸体吃掉了。” 王庭卫队开始移动，朝着深坑高速靠近。 杜安转身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番长时间穿戴装甲而有些酸痛的肩膀： “真是的……动静搞得这么大，希望那东西值得我们……” 轰！！！！ 震耳欲聋的爆破声响彻天地，他猛然回身，只看到一众王庭卫队以深坑为圆心倒飞而出，汉勒疯狂的怒吼从地底传出，整个大坑开始二次坍塌！ “搞什么？！” …… …… …… 图灵的身躯在下落。 他并未看轻这次行动，哪怕第一次出现的猎杀级斗兽也未曾让他有所慌乱。但在猎杀者突入地底的那一刻起，事情的发展已经逐渐超出了他的掌控，无论是提前引爆的炸弹系统，还是此刻的抉择都是如此。 在刚刚快被击穿胸膛的瞬间，他甚至都要彻底扔出在这具身体上的最后底牌，但是…… 这一发子弹并未摧毁他的生机，即便它打穿了胸膛，粉碎了心脏，但在这一切发生的瞬间，图灵察觉到，还有一样东西被打碎了，或者说，释放了—— 那枚菌丝的“子嗣”。 引爆的“子嗣”在他的身体中释放了成倍增长的菌丝，数以万计地包裹在他的体表，宛如怪兽的巨口在颅部狠狠摇下，构筑一副狰狞混沌的面甲，密密麻麻的触手在后脑宛若发辫一般垂下，狂暴的意识瞬间入侵了他的大脑—— 位于半空中他落入深坑，落入地底，再临那片被猎杀者开拓出的地下空间，在砸入地面的瞬间，身躯猛然扭转，双腿陨石般砸入地下—— 轰！！！！ 冲天的爆鸣下引发密密麻麻的龟裂蔓延至整个地下，冲天而起的菌丝四面八方地扎根，以图灵的身躯为圆心扩散开来，将整个地下空间化作漆黑的菌丝丛林。它们宛若有意识的混沌生物般张牙舞爪，将四周的一切活物抓住吸吮，并疯狂地摧毁着一切。 当着一切降临到猎杀者眼前时，它怔住了怔怔三秒，而这三秒，再度坍塌了整个洞穴，体外共生体被吸收大半，同时菌丝构筑的大型植株群将所有妄图进入的王庭卫队尽数掀翻。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完全超出理解范畴的一幕让猎杀者蹬蹬后退，但哪怕图灵此刻暴涨至两米高的身躯，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大了点的米粒罢了—— “不管了……没想到你还能站起来，想必你这样的东西……应该能让我在密殿拿到一个不错的假期……” 怒吼冲天，猎杀者汉勒猛然闪开一大块坠落的建筑，巨大的后肢宛如倾塌的大厦般朝着图灵重重踩下，图灵静止未动的身躯猛然抬起双臂，同压下的巨足间展开四面扩散的庞大气浪—— 轰！！！！！ 地面开裂，尖刺翻飞，一道巨大的坑洞出现在猎杀者汉勒的眼中，它为自己的破坏力感到极度的满意，但却感觉到脚底仍有异物存在。 而且，这块异物正在将自己的足肢缓缓向上推去…… 第四百零三章 逃离 “你？！” “吼！！！！” 图灵狰狞的头盔横向咧开，里面看不到任何人类的痕迹，只有漆黑的大嘴和锋利的尖刺黑牙，爆发冲天翻滚的声浪，扭紧的右拳狠狠砸在汉勒的足底—— 嘭——！！！！！ 宛如地震般的沉闷巨响从猎杀者的足底传至头顶，难以置信的巨力摧毁了他的足部甲壳，一层涟漪的波浪从它的足底扩散至整个坍塌中的地下洞穴，汉勒吃痛怒吼，蹬蹬后退，竟猛然跌倒在地！ “你是什么东西？！这怎么可能？！” 看着宛如黑色利箭般朝自己面部冲来的漆黑怪影，汉勒下意识抬起手臂，同对方接触的一瞬间，黑色怪影宛如小石子般被他瞬间砸进了墙壁中。 它一下子愣住了。 随后爆发冲天的大笑： “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原来只是样子货吗？！” 数以万计的共生物扑向墙面的大洞，被一道爆发而出的黑影瞬间击溃。菌丝吮吸着身上的绿色鲜血，延伸出万千细密的触手将四面八方的尸体拉入身躯瞬间吸收，爆发的触手撞击在汉勒抓来的巨爪上，哪怕被碰的一片紊乱爆散，但依然让图灵的身躯踩上了那长城般的巨臂。 头颅嘶吼，以极快的速度蹿至汉勒的肩部。后者张开口器喷出大量的酸液，图灵瞬间跳起落至它的面部，浑身上下的菌丝混乱无序地疯狂扭动，纠缠，宛如鞭子一般高密度拍打在汉勒的头颅上，还没等其下一步动作，图灵右臂的菌丝高速翻滚，凝结，宛如螺旋的黑泥钻头狠狠刺入了它的颅腔中！ “吼！！！！！” 绿色的血柱伴随着汉勒的惨叫声冲天而起，图灵被一把拍扁在汉勒的脸上，抓起来砸在脚底，暴怒的足肢疯狂踩踏在他的身上。共生物和满地的菌丝四散飞溅，轰鸣的踩踏声不绝于耳。 但对汉勒来说，这还不够。它挥爪撕裂四周包覆而来的菌丝植物，张嘴喷出瀑布般的酸液倾倒在脚下。甲壳缝隙钻出大量绿色的触手插入地面万箭穿刺，甚至在爪心咧开密齿横生的裂口，一股绿色的生物爆破连番轰击在地面上，最终化作前肢抱紧，地震般猛然砸下的刚烈冲击，已经化作酸液池的地面朝着上空高高震起，洒下一片绿色的雨水。 汉勒这才缓缓停手。 整个地底已经化作人造酸液池，大量的共生物尸体碎片深埋其中，头顶不断砸下岩石，泥土，还有建筑碎片。四面八方的菌株植物变得僵直，缓慢，甚至渐渐沉寂。 在这样的攻击下，没有任何生物可以幸存。 但就在这时，汉勒身后的洞壁轰然坍塌，一阵密集的炮火瞬间轰击在它的身后—— 轰轰轰！！！ 一只肩部武装着大量炮火的平脊目斗兽钻了进来。和庞大的汉勒相比，它的体型微不足道，但突如其来的强大火力依然让汉勒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也就是这时，四周渐渐沉寂下去的菌株植物爆发强烈的抽搐，狂乱的挥舞，鞭打，最终一齐而上将汉勒全身上下尽数包裹。 巨大的怪兽发出阵阵咆哮，奋力挣扎，无数菌丝在他的身上断裂，崩开，这些微不足道的力量在接连到来的剧变面前，让汉勒一时无法脱身，而在它身下骤然炸开的水花更是让它心中炸开强烈的惊怒—— 一道漆黑的影子带着酸液冲天而起，已经完全丧失了人形的混沌生物拖着呲呲溶解的黑泥触须猛然窜上了汉勒的头部，并以烂泥般的诡异姿态躲过了一只爪子的拍击，来到了汉勒的后颈，勉强能看出双臂形状的混沌黑泥化作菌丝粘粘的锋利大刀猛然劈下—— 那是它的堆栈体所在。 强烈的求生欲在汉勒的大脑中炸裂，它不顾一切地滚落在地，一只爪子朝着对方狠狠抓去，但完全菌丝仿佛早已洞悉他的战术，深深扎入它的甲壳将烂泥般的身体死死固定在其背部，那粘稠的生物双刀甚至再度增长数倍，不顾一切狠狠砍下—— 噗——！！！ 伴随着冲天的惨叫声，绿色的血肉喷泉般迸发而出，一只巨大的前肢齐根而断，在粉碎的外骨骼和绿色的鲜血中沉重地砸倒在地！ 万千菌丝包裹而上，将其瞬间吞噬得干干净净！ “我的手……我的手！！！！” 汉勒彻底陷入了狂乱状态，背部的足肢爆发式增长，将烂泥般的身影狠狠砸向一侧，随后不顾一切地在洞穴中疯狂破坏着那些菌丝植株，全然已经失去了理智。 但黑影在半空中倒飞出去的瞬间，四周的菌株植物大面积枯萎，同时黑影身上烂泥般的菌丝也开始高速瓦解，最终落入了一只斗兽的手掌中—— 正是那只背满武器的斗兽。 一道影子从斗兽背部的重火力武器后方快步而出，在一滩烂泥般的生物旁蹲下，难以置信地伸出双手，却有不敢触碰。 “还愣着干什么？走！” 黑色的罩帽下传来锐利清亮的嗓音，这只斗兽反身钻入来时的洞穴，在一阵爆破声中，整个地下开始彻底坍塌。 “不……不！我要撕碎你……我要撕碎你！！！！” 在地震般的轰鸣中，汉勒失声咆哮，狠狠撞入墙面，但顶层塌陷的沉重狠狠铺天盖地地砸在它的身上，它只能在冲天的哀嚎声中不甘地挣扎，最终被彻底掩埋在深坑之下。 这场坍塌持续了数分钟，王庭卫队才逐渐下落至洞穴底部。 看着眼前被挖出来的巨大斗兽，杜安的面色变得无比难看。 刚才击穿那疑似卡里姆的人的胸膛后，下面就发生了二次坍塌和爆炸。他们完全不知道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让船上留守的另一只下来把这里给我全部挖通，彻底搜查这个地方，找到目标并搜寻一切有价值的信息，然后给我弄醒这个白痴……” “指挥官，我们恐怕没办法把另一只斗兽叫下来……” “你说什么？”杜安怒目而视。 “因为……” “斗兽日报的人来了，他们正在对现场进行直播报导，如果被他们发现了斗兽……” 杜安面色一变，猛然回头，冲着正在想办法把汉勒挖出来的士兵喊道：“把它先给我埋回去！” 他的脸色一阵阴晴不定，他明显地感觉到，事情在逐渐脱离他的掌控。 第四百零四章 海茵·非尼茨 “行动结束，黑医那边联系好了吗？” “好，我安放好大个子之后就马上赶过来。” “你不用多问，我马上……” 海茵·非尼茨半跪在奔行的武装斗兽身上，漆黑的斗篷挡下飞溅的泥土。 很快，这只斗兽离开了地底，出现在一处无人的废墟之中。 这时，她注意到身边的异动。 “我这边有情况。” 注意到身边那滩黑泥的古怪动静，她挂断通讯，将粉色的通讯器放进了悬挂着金属短流苏的裤兜中。 “布雷泽……你到底在这具身体上做了什么？” 海茵根本不敢过于靠近这些翻滚的漆黑菌丝，尤其是看着它们将如此巨大的斗兽前肢吮吸干净后。 此刻这滩黑泥，除了隐隐能看出一道人影外，根本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而布雷泽在其中生死不知更是让她有些焦躁，她担心堆栈体被损伤。 但就在这时，扭曲的菌丝突然停止了小规模躁动。 “嗯？” 她听到一声机械脉动的声响，漆黑的菌丝开始高速坍缩，并肉眼可见地加快速度缩入身体中，一簇银色的金属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顺着脊椎排列布置的恶变抑制器呈现在海茵的视野中，她也清晰地看到了这具身体逐渐裸露开来的后背，而那恶变抑制器两排侧面的玻璃罐体中，正在将剩余的液体以极快的速度注入这具身体中。 似乎明白了什么，海茵松了口气，将自己身上的黑色反光长袍扯下披在了图灵的身上，但这时，一团枯萎炸开的菌丝中露出了一个漆黑的工业挎包。 “这是……” 啪！ 一只手掌猛然抓住了海茵弹出的手腕，后者浑身一颤，差点叫出声来。 图灵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只被自己抓在手心纹着咒文般纹身的白嫩手臂，手指间戴着几枚荆棘雕纹戒指。 再抬眼，是一个留着齐肩侧边短发的漂亮女人。一边的粉色头发长长垂下，另一边夹在耳后，光洁的脸颊侧面，一枚金色的怪兽耳坠闪闪发光。 “你醒……” 图灵一把甩开女人的手腕，飞速检查背包的完好性。 物品基本完好，但机器“归魂”已经被碾压到异常严重的程度，他的心中猛然一沉。 但是目前顾不上这么多，大量的菌丝开始重新入侵大脑，他快速为背部的恶变抑制器更换罐装抑制剂，并将剂量再调大几份。感知到身体的恶极菌株开始变弱，他这才略微安心。 没想到这道保险程序还是被用上了。 如果这具身体濒临死亡，图灵便会彻底放开恶极菌丝的控制，这将极大提高这具身体的存活率，同时触发恶变抑制器的内置程序，在一段时间后注入所有存留的抑制剂溶液，弱化菌株，并唤醒自己。 虽然过程有些不一样，但好在是起作用了。 “那个……” 旁边的粉毛尴尬地抬着手想要说些什么，但图灵没理会她，手臂延展出菌丝，将“归魂”光速拆解，确认了其损坏状况。 好在很幸运，只有部分线路被压断，内部的模块化机械结构除却形变之外基本正常，无需外壳应该也能用，只是需要一些修理。 他这才将东西全部归位，并长出了一口气。 “海茵··非尼茨？”图灵抬起头来，看向眼前的粉毛。 皮颈环，金属耳坠。挂着骷髅头的皮靴，超短裤，还有带破洞的朋克黑丝，皮手环，金属戒指，手臂上的细密纹身…… 哪里来的米克顿小太妹？ 粉色短发的高挑女人挠了挠脸，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过当她注意到图灵的胸口，猛然一怔：“你……” 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胸口，图灵也是一愣。 一个直径足足有十公分的空洞就这么镶嵌在胸口的中央，甚至能够透过看到图灵身后的景象，洞口的壁面被漆黑的菌丝完全封死，看不到内脏。 而他对此完全没有任何知觉。 神色一阵闪烁后，图灵对此有了些许猜测。 “先不管这个。这次算你拉我一把，先去安全的地方再说别的。” 图灵瞥了眼脚下的斗兽，尤其是在其装载的大量武器停留片刻，那上面有荆棘图案的雕纹。 他并不信任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海茵·非尼茨，不过他现在没有给自己找麻烦的必要。 海茵·非尼茨凝重地点了点头，翻身跃下斗兽背部，并朝着图灵张开怀抱，后者也没有墨迹，拖着几乎不剩几丝力气的身躯直接砸进一片柔软中，被对方拖着朝废墟深处走去。 那只斗兽则飞速钻回了地下，在海茵的指示下清理痕迹。 海茵扛着图灵的肩膀，一路来到一处废墟的下方，两名站在门口抽烟的黑帮成员猛地扔掉烟头迎了上来： “老大……” “狗医生呢？” “在里面等着呢……”小弟好奇地看着被海茵抗着肩膀的图灵。 “好，前面带路……” “不用医生。” 图灵沉着声音。 “给我食物，大量的，高能量食物。” “你确定……” 图灵抬起一只手，阻挡海茵后面的废话询问。 “好吧……先让医生等着，你们去弄点吃的送过来。” 被海茵扛着，图灵一路穿过这处隐蔽的据点，在墙壁上看到了巨大荆棘花的标志，对于海茵的身份和这地方大致有了猜测。 最后他被海茵带进一个相对舒适的房间，扔上了一张还算柔软的大床。 “呼……你这具身体还真够沉的……” 海茵靠在一边的墙壁上，略微喘着气，随后从超短裤的兜里摸出一块雕纹煤油打火机，上下翻飞着抽出一根细长的香烟给自己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 “伊利亚特让你来的？”图灵的目光穿透烟雾，凝聚在海茵的脸上。 “……算是吧。”海茵略显支吾地耸了耸肩，“如你所见，我是这个帮派的头儿，虽然因为我离开了一段时间，这地方也半垮不垮的了，但好歹还是有人能用…… “打住。” 图灵抬起手掌。 “整个地下完全坍塌，而且无论你的存在是否留下痕迹，王庭卫队极有可能会对周围进行地毯式搜索……” “不，他们不会的。”海茵吸了口烟，露出狡黠的笑容，图灵的神情顿了顿： “媒体？” “没错。我弟弟提前叫了媒体，现在他们不敢随便乱动。现在，估摸着应该在忙着对付记者吧……所以，现在是很安全的。情况如何？你拿到那东西了么？” 图灵目光一闪：“伊利亚特果然什么都告诉你了……” “咳……你先别激动，我保证非尼茨姐弟绝对不可能泄出秘密，也不可能背叛你！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图灵眯了眯眼：“你没有把我卖了，我暂且相信你。不过……伊利亚特成为经纪人，我想应该是为了向上爬，想办法把罗伯特·非尼茨从大圣杯意识储存中心里捞出来……也就是说，你们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对抗密殿。” “就是这样。”海茵偏过头去，挠了挠脸颊，“不过其中的细节，你可能不太清楚……总之，特伦特线索泄露的事情，绝对不可能是我们做的……” “你们完全可能在被动的情况下泄露情报。先不说这些，我的通讯器被那个猎杀者砸坏了，我需要和伊利亚特通话。” “这……” 海茵顿时露出为难的神情。 “这就是我要说到的……细节问题了。” 她挠着一头粉毛，撇过头去： “如果说……你想和一直给你跑前跑后拉赞助，运营应援团的那位‘伊利亚特’对话的话……你现在就是在跟‘他’对话。” 图灵眉头一皱：“说人话。” 海茵玩着自己的耳坠，声线猛然一低： “人话就是……我就是‘伊利亚特’。” “在老爹出事之前，我经营着这里的黑帮，伊利亚特则在图密商会下属的子公司。老爹出事之后，因为某些必要的原因，我和伊利亚特制定了一个计划……” “因为伊利亚特长期处于普尼斯卡市区内，他受到的关注最多，所以几乎无法隐蔽行事。但是位于安定区的我，却少有进入密殿的视野。” “所以我们互换了身体……我带着曾经经营地下斗兽场的经验，使用我弟弟的身体成为经纪人。而我弟弟相对我来说，他更加聪明。所以他使用我的身体混入一个体制之外的交际圈。这一切都是为了重新接触到核心，就像你说的，把他从意识储存中心捞出来。” “所以，一直以来作为你经纪人的那个伊利亚特……其实就是我。” 第四百零五章 收获，和三十年前的灵魂 听完伊利亚特的叙述，图灵揉了揉眉心。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的话么？” “呃……”海茵拨弄了一番耳坠那边的头发，眼神撇到一边，“……抽点儿工资找两个小妞儿庆祝一下？” “所以那只是你拙劣的‘女扮男装’话术……没错，这样一来你那些反应激烈的‘恐男’怪癖也就能解释得通了，还有你那个粉色的通讯器，我记得你好像还有个粉色的领夹……那么照你所说，之前给我打电话的，是你的弟弟，并非是我认识的那个‘伊利亚特’。” “没错。瞒了你这么久，不好意思……其实我觉得在你打完第一次晋级赛的时候就应该告诉你，但是好像又没有那么必要……但是根据伊利亚特的说法，他认为这触及到我们的真实目的，随意说出来……”“行了。” 伊利亚特……或者说海茵碎碎念的毛病让图灵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在我那通电话之后，从巢穴离开的其实是你，而使用着你现在这具身体的真正的伊利亚特，来到巢穴的目的就是为了和你交换身体，让你能够熟练地使用你留在安定区的资源对我进行援助……呵，身体交换，真是荒诞。用异性的身体感觉如何？” “喂……别取笑我，这是迫不得已的事情好么。”海茵面色微不可查地一红，“你要真想知道，也可以找个女人的身体试试。城里就有很多意外死亡但是却付不起克隆费用的人，他们就只能用福利机构配送的随机身体……那才是最要命的。至少我只是和我的亲人互换。在相当一部分人眼里，身体更换也就是换辆悬浮车开而已……” “那么，你当初去收取特伦特线索的时候，是你自己去的，还是你的弟弟去的？” 身体虚弱，加上伊利亚特……海茵一贯的碎碎念听得他一阵头痛，脑子里里又总会不由得联想到之前的种种迹象，谁到底是谁，他只觉得晕眩越来越强烈了。 “当然是我自己亲自去的，我也说了，密殿的手段有很多，或许根本不是从我这里泄露出去的信息，我弟弟也不应该成为你的怀疑对象。” “但是至少我知道你喜欢穿粉色内裤，但是你那个用女人身体的弟弟……算了，这个比喻你就当没听过。” 这句话说到一半，海茵的脸已经红透了： “反正是……别人的身体，怎么穿都无所谓，就像你现在用马尼克的身体一样！” 但图灵想到海茵这副称得上“娇羞”的表情是否曾经偷偷出现在一张男人脸上时，他心底就升起一股莫名的恶寒。 “总之……这件事不算完，我还没有确定伊利亚特……也就是你那个弟弟是否可信。” “喂喂……记者是他叫的，电话也是他打给你的，你不用这么……” “我知道就凭你那半瓶水晃荡的脑子也想不出这样的办法。” 海茵：“……” “不过，我突然发现了一个细节。”看着海茵，图灵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神情，“你弟弟用你的身体，作为交际花流窜于高级场所，也就是说……” “停停！你在想些什么奇怪的东西！”伊利亚特拔高声调，面部涨红地打断了图灵后面的话语，“我是绝对，绝对不愿意让那帮渣滓碰我一根头发的！” 这时，门开了。 一个朋克打扮的小弟带着各种杂乱的食物进门，正好看到咆哮中的海茵，顿时僵在了原地，迎头对上粉毛女恼怒的神情： “你是不会先敲门吗？” “抱……抱歉！” 小弟连连鞠躬，将东西放下便离开了。 即便是半路跑回来的“大姐大”，海茵似乎依然保留了足够的威信。 海茵将那一大堆食物抱起，直接放在了图灵的床铺上，尽显随意散漫的土匪风范。在这具原本属于她的女人身体中，她似乎少了很多拘束，并将更多本性逐渐暴露出来。 图灵看着这些食物皱了皱眉，毫无疑问这都是速食品，而且还都是“垃圾食品”。 “这地方不太好过，你就将就一下吧。”注意到图灵嫌弃的眼神，海茵无奈地说道。 摇了摇头，图灵不再墨迹，整个上半身生出密密麻麻的菌丝，化作一张利齿横生的大嘴，将眼前的东西连包装带壳全数吞下，随着一声浓重的饱嗝吐出一大堆无法消化的食品垃圾，还是揉成团的。 一边的海茵已经退到了墙壁旁，一头利落的粉毛都吓的全部炸开： “你……” “现在好多了。”图灵扭了扭脖子，发出清脆的噼啪声，“这具身体出了些问题，抑制剂也已经用完了，你这里破铜烂铁应该挺多的，去弄点零件来，我要把机器修好。” “喂喂……我可不是你小弟，我是你经纪人！” “别废话，快去。” “哦。” 海茵推门离开。 这个粉毛朋克女是伊利亚特，这消去了图灵心中大半的不安全感，让他对陌生的环境安心了不少，尤其是在现在的虚弱情况下。 不过那只猎杀级斗兽…… 他的眼神猛然一凝。 昆虫型，酸液喷吐，背上有双排的纵列附肢……弄得他如此狼狈，这笔账先记上了。 不过也拜其所赐，似乎摸索出了恶极菌株的另一种特性……原本图灵的计划，在面临无法对抗的威胁时就通过短暂的融合，依靠菌株的强再生特性脱身，随后设定好的恶变抑制器就会激活溶液灌注，让菌丝进入衰弱状态和自己分离。 最后的情况和预想中类似，有惊无险，但过程却有些不一样，他并非和菌丝融合了，而是菌丝在生存压迫下诞生了“子嗣”，而被引爆的“子嗣”则达成了一种独特的“暴动”状态。 在那个状态中，图灵的感知变得模糊，属于人类的一切需求的全部被摒弃，剩下的只有最原始的生物本能——生存。 而为了生存下去，“暴走”状态下的菌丝+马尼克身躯的融合体将整个地底环境改造以适应生存，并使本体也趋向于可变化的无固定形态。 给人用，几乎拼掉一条命勉强能切掉猎杀级的手臂，如果是给那具霍克尔斗兽身躯…… “不过……媒体这个主意的确很妙。” “往往一个新闻引来的不会是一个记者……而是一整群苍蝇。如果发展顺利，所有的一切都被归咎到卡里姆的身上，就算有一定痕迹追溯到伊利……嗯，粉毛朋克女这边，也可以把帮派作为弃子舍去。无论如何，亚森·克劳的真相已经在眼前了，虽然这一趟收获颇丰，但可惜，我还没有得到最核心的技术……” 做着行动总结，图灵摆弄了一番“归魂”，很快海茵便返回，将已经恢复行动能力的图灵带入了一处更隐蔽的房间。 “这里原本是堆放武器的地方，在帮派中的保密等级较高，你可以安心弄那玩意儿。你要的东西我也让人给你带来了。” 图灵点了点头，扫视一周后来到了房间中央。 这里堆积着散漫放置的废弃电子元件，图灵很快便从其中挑出需要的部件，并使用菌丝进行辅助，为“归魂”更换着线路并修整单元外壳。一边的海茵看着人形态的图灵如此熟练的动作，忍不住开口： “我说……布雷泽。” “你以前是机械师？” 图灵停下手中的动作，回头瞥了眼海茵，并徒手拧上最后一颗自制加固螺丝：“我说过了，科学家。” 海茵：“……” “好了。” 将这台机器摆放于一边的金属桌面上，图灵将线路连接到自己嫁接的线路接口上。 “亮了！” 海茵双目一亮，走到那亮起的红色灯光前： “这就是‘归魂’？灵魂归位？它能读取堆栈体？” “你没有必要把你的心理活动全部告诉我。”图灵提起工业背包，在从里面摸出那枚带钢印的堆栈体，找到归魂上方的插槽，将其送了进去。 指示灯转红为黄，并开始滴滴闪烁起来。 “这起作用了……难以置信，这东西居然真的还能用？我就看着你敲敲打打了一阵……而且这可是三十年前的仪器，等等……上面还有图密商会的管制钢印？” “也许这堆栈里的死人刚复活就要被你的碎碎念叨死，伊利亚特。” “是海茵！” “安静！” 被图灵吼了一声，海茵撇着嘴撩了撩耳发，似乎不太服气地老实了下来。 “哔哔——” 黄色的指示灯转为绿色，发出清脆的轻响，一面简陋的全息影像弹了起来—— 【欢迎使用*&%号灵魂审讯程序，正在连接大圣杯，并确认使用者身份……】 “这是？！”海茵大惊失色。 【已确认使用者为：&*/%上尉，检测到已经载入的堆栈体，是否开始/*-@？】 在一片乱码中，图灵点选了确定。 很明显，这是被“破解”的审讯系统，也可能是这一路上磕碰的原因，但无论如何，能用就行。 一行进度条出现在两人眼前，开始缓慢地读取，与此同时，这片简陋的全息影像后方，也逐渐构筑出大量破碎的抽象图形，逐渐拼凑成一种矩形交错的模样。 哔。 读取完毕，无色的交错矩形亮起一抹绿光，一圈图形化音柱微微跳动了一瞬间： “嗬……” “说话了！”海茵猛地一激灵，显得比图灵还要兴奋。 “你好？”图灵尝试发问，但对方没有回应。 图灵抬起手，制止了有些毛躁的海茵，静静地等待了十数秒，那声纹中才再度传来声音： “这是……什么地方？” 随后，这道声音变得无比惊恐： “天哪，这是哪里？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也看不见？！” “你好。”图灵眯起双眼。 “是谁？！是谁在说话？！快放我出去！！！” 这道声音不属于人类，更像是这台机器读取了其中的意识，再通过声放器传达出来的冰冷机械音。 “你好，你可以叫我布雷泽。” “布雷泽？我不认识……你想怎样？你是亚森·克劳派来的吗？” 亚森·克劳？ 图灵和海茵不约而同对视一眼。 这个过去的“灵魂”还处于混乱状态，似乎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被封存在了堆栈中。 “怎么回事？”图灵小声询问。 “也许……是记忆缺失，因为刚刚从堆栈里醒过来的原因。这种情况很常见，很快就会恢复。但是……这家伙居然真的认识亚森·克劳？” “你知道亚森·克劳的事情？”图灵单刀直入。 “知道？”那声音猛然拔高，“不……没有人比我更熟悉那个唯利是图的渣滓了……” “您还记得您是谁么？”海茵发言，而在这一问之下，那声音再度陷入了沉默。 那些矩形图形发生了强烈的扭曲和变形，扩张出一道道波纹，似乎显示着这道灵魂的情绪，在又是十几秒的沉默后，波动暂停： “我是谁……我当然记得我是谁……” “我是……” “西土竞技场之主……” “洛里安·维特！” 第四百零六章 洛里安的故事 “这不可能！！” 图灵看向海茵，对方猛地后退一步，瞳孔收缩：“如果你……” 她的话没有说完，便被图灵抓住了手腕，微微摇了摇头。 而这时，“归魂”也再度传来了声音： “没错……我就是洛里安·维特，我想起来了……我……该死的，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把我放出来？你们王庭卫队都是吃干饭的吗？！” 海茵愣了愣，疑惑地和图灵对视一眼。 眼前的人自称洛里安·维特，但另一个名为洛里安·维特的人就在普尼斯卡活得好好的。在口粮争夺战之前，还通过投影向图灵吟了一段洗脑荣耀振奋词。 如果“归魂”里的这个人没有说谎，那么现在的洛里安·维特又是谁？ 图灵迅速理清了思绪，向他说道：“维特先生，你知道你现在身处于‘归魂’之中么？” “归魂……？归魂？！你们把我扔进审讯程序？！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和预料中一样，这个洛里安·维特暴跳如雷。 “这家伙……是还没搞清楚状况吗？”海茵撑着桌子把臀部放了上去，摸出一支烟给自己点上，“你都死了三十年了，刚出土还没一个小时。” “你说什么？！”即便是鬼混程序的合成音，图灵也能听到对方话语中的极度震惊，“这不可能……你们想从我嘴里得到什么？你们是那支建设者后裔？阿卡多？洛菲斯？” “海茵，你跟他说明。”图灵淡淡地看了眼抽烟的粉毛，将空气中两缕青烟拍掉， “这要怎么说……” “让他看清现实。” 在海茵这位本土住民的叙述中，“洛里安·维特”这个人并没有死。不仅没有死，他还成为了三座竞技场中最高的话事人，图密商会的核心高层，几乎成为了这座城市的主人。 洛里安·维特从怀疑，震惊，到愤怒，最后沉默地听完了海茵的叙述。 “如果你是洛里安·维特的话，那么现在的竞技场之主就是个冒牌货咯？”海茵将烟头扔到脚底碾碎，带着些许调侃的口吻，但“归魂”中的灵魂并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继续沉默着。 “喂？你还在么？” “……” “这家伙该不会直接抑郁了……”“我想起来了……” “是亚森·克劳……” 洛里安·维特的声音再度传来。 “是亚森·克劳……他取代了我的位置，夺走了我的一切……” 愤怒，不甘，悲伤。略显嘈杂的电子音中波动着低落且复杂的情绪。 “三十年……居然已经过去了三十年……那个低贱的囚犯用我的名头，我的模样，享受着我的权利，我的地位，我的女人……带我回图密商会，我要向密殿核心汇报这件事情……我要杀了他！！！！” “我有必要提醒您，如果如您所说，亚森·克劳取代了您的位置，那么我想……密殿现在应该也是他的东西了。”图灵让洛里安·维特认清现实，“而且我有必要告诉您，我们不是王庭卫队的人，我们只是普通人。我们遵循着特伦特的指引，在前纪元的地铁通道中找到了你，一枚放在堆满灰尘的口袋里的堆栈体。” 在图灵的话语下，这位曾经的竞技场之主再度进入了短暂的沉默，似乎正在平复自己的心情。 “等等……我有点没搞明白……”海茵捂了捂脑袋，“如果是这样，暗涧亚森是曾经的王廷恶兽，这家伙是西土竞技场之主，他是怎么取代他的位置的？就算暗涧赢了克贾卡，不也应该恢复市民身份吗？” “传奇陨落。”归魂仪器内的声音传来。 “什么？”图灵眉头一皱。 “那是一个……项目。三十年前，王廷恶兽克贾卡大红大紫，他想要在‘穹顶之屋’开启最后的挑战，如果成功，他就会成为【荣耀捍卫者】，成为百年来第一个从超限斗兽场离开，恢复公民身份，重新拥有做人的资格的人。” “但是……我们不这么认为。” “你们知道为什么，王廷恶兽们总是安然呆在自己的位置上，并不愿意迈出那最后一步，恢复人类身份么？” “当斗兽可比当人舒服多了。”图灵淡淡地接话。 成为王廷恶兽所享有的权利，财富，可比一个普通人要多了去了。 “是的，而且畜生比人赚钱。” “归魂”里传来了洛里安·维特的笑声： “王廷恶兽几乎成为了超限斗兽场的标志，他们拥有最大的应援团，最火爆的表演赛，哪怕只是上台‘走秀’，都会有大量的市民花钱买票……你觉得，我们能放任这样的摇钱树回归社会么？更别提【荣耀捍卫者】的诞生属于王庭级擂台，那是两只王廷恶兽之间的肉搏。胜者回归社会，重新为人。败者死亡，那就是一下子失去两棵摇钱树……” “所以，我们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王廷恶兽继续向前。但大多数时候，王廷恶兽们都很享受自己作为高级畜生的生活，甚至主动询问如何规避成为人类，可克贾卡是个反例。” “他将超限斗兽场视为了自己的一部分……说实话，我从未见过那样的可怜家伙。他执意如此，强硬地将我们的所有诱惑和威逼挡了回去。” “所以，传奇陨落项目启动了。” “我们加大了宣传和推广，我们让克贾卡的形象传遍整个普尼斯卡，赞颂他的荣耀和竞技精神，最后再让他……绚烂地死亡。应援团为此痛哭流涕，甚至整个普尼斯卡都处于哀悼之中，但对于我们来说，那可是一场盛会。一个社交媒体上的限量纪念徽章，就算把价格抬到普通家庭生活一年的水准，也在一分钟之内被全部抢光……” “也托他的福，无数人甚至想要主动成为超限斗兽，去追寻它的脚步，追寻那所谓的‘荣耀’。” 海茵怔怔地听着洛里安·维特的叙述，紧闭的嘴唇憋了半天，才从牙齿间吐出一句：“……恶心”。 “恶心？没错，做生意是挺恶心的。但我也只不过是遵从更上面的人的意志，减少一场王庭级擂台赛的损失罢了……毫无疑问，我成功了，而且听你所说的三十年来的变化，这带来的收益甚至超过了一个王廷恶兽活三十年，呵呵。” “那么，这和亚森·克劳的关系呢？”图灵的反应倒是比较平淡。 “一场‘英雄落幕’的表演，自然不能是独角戏……所以我们找到了亚森·克劳，当时的‘暗涧’亚森。” “和强大，且高人气的克贾卡相比，其他两只王廷恶兽都像是光芒之下的阴影，它知道自己成为了那一战克贾卡的对手，他也知道自己无法战胜克贾卡，所以他同意了和我们的一场交易。” “让我猜猜……让你们为他执行更强的生理升级，杀死克贾卡并导演你安排的内容。而他只需要‘自愿’留在斗兽场，继续当一棵‘摇钱树’，同时还躲过了死亡的危机……但我猜，最后一定出了变故。”图灵接过话。 “没错。” “和亚森·克劳接触后，我发现他不像那些被斗兽场荣耀洗脑严重的废物，他的眼光更加长远，这也促成了我们之间的私人合作—— 擂台结束后，我会将他和我一名直系下属的堆栈体交换。他能够得到他梦寐以求的权利，和一个实现真正报负的舞台，而我……则能够完全掌控一个战胜了克贾卡的王廷恶兽。但是……” 洛里安·维特的声音猛然一紧。 “当我在一场睡梦中醒来后，却发现自己从意识储存中心被叫醒，旁边的生理调整师拿着票根来找我要签名，他叫老子暗涧亚森！！！” 第四百零七章 刺杀计划 最后一句话，洛里安·维特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穿着一具不属于的身体，看着全息新闻上我自己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上面，我发疯似的质问生理调整师，发疯般冲进了图密大厦，然后被扔了出来，扔进了送往安定区的飞空艇。等到下了飞空艇，我看着那个混蛋用我的身体出现在我面前，打穿了我的心脏！” 洛里安·维特发疯般的咆哮回荡在耳边，图灵静静地聆听着洛里安·维特讲完了他的故事。 “可怜的家伙，但……你也不算什么好东西。”海茵的脚边已经堆起了满地的烟头，“这家伙应该不像是在乱说，我想……我们可以将他交给大圣杯去处理这件事情，这样一来……” “交给大圣杯？！你们想死吗？！”洛里安·维特咆哮，“那个大型服务器会为了维持社会稳定直接碾碎我的堆栈体，你们俩也死定了！！” 海茵错愕：“为什么？亚森·克劳不是……” “因为大圣杯只是ai，它没有人性。”图灵明白洛里安·维特的意思，“对于普尼斯卡来说，洛里安·维特这个人，或者说他在这个社会中的作用，也就是‘竞技场之主’并未发生什么波动，甚至从西土竞技场之主晋升到了三座竞技场的掌管者。” “如果将这件事情告知给大圣杯，它不仅不会帮助真正的洛里安·维特讨回公道，反而会直接抹除这个会让‘竞技场之主’这个重要的社会存在出现波动的真洛里安·维特和我们，因为那会出现不可控的后果。” 海茵顿了顿，似懂非懂地勉强点头：“但是……你怎么敢肯定大圣杯一定会这么想？万一……” “因为没有人比我更懂什么是纯粹的理性思维。”图灵瞥了眼海茵，“而且在理性思维中，就没有‘万一’这样的说法，只有无数种延伸出来的可能结果。我知道你想赶紧让这东西里的家伙‘元神’归位，好让你把你爹捞起来，不过这种事情，急不得。” “好吧……”海茵烦躁地挠着一头粉毛。 凭借洛里安·维特的身份，从仪式储存中心捞个人出来不要太简单，甚至还能恢复建设者后裔的身份。 “我现在在想的是，特伦特是怎么拿到这家伙的堆栈体的，虽然对于我们现在要做的这件事不算重要，不过依然让我疑惑。”图灵摸了摸下巴。 “那么……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如何弄死这个假的竞技场之主，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让真的回去……老天，我从来没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海茵只觉得一阵头疼。 放在夜州，这就是刺杀国家重要人员……还是最顶级的那一种。 不过对于图灵来说，这似乎成了目前最佳的路线，也就是和堆栈体里面这家伙合作。 在他原本的设想中，是一边寻找亚森·克劳，一边通过超限斗兽场内的购买系统获取这个世界的科技。 现在足以称得上是普尼斯卡最高领导人之一的洛里安·维特先生就在他的面前，只要让这家伙归位，整个城市的知识资源库对他来说就是探囊取物，超限斗兽场内无法得到的意识科技也能拿到手了。 毕竟在这个世界，躯体死亡不算死亡，这也就让图灵有机会在杀死亚森·克劳的身躯后拿到对方的堆栈体当回城卷轴用了。 海茵姐弟为了拯救父亲，和他也会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在这种最终利益面前，信任危机更是大减，最需要注意的反倒是这位真正的维特先生会不会在之后反水。 “那么洛里安·维特先生，我可以杀死亚森·克劳，帮助你回到你自己的身体，但我希望这一切是值得的。”图灵拍了拍归魂仪器。 “现在，我们先谈谈报酬问题。” …… …… …… 普尼斯卡主城。 “你确定这个时间不会有监视么？” 图灵和披着黑色雨衣的海茵走下飞空艇，后者显得有些紧张兮兮的。 “身上多了个老人家就开始紧张兮兮了？之前你和你弟弟交换身体走出来的时候怎么没考虑到这茬？”图灵瞥了她一眼，“放心，我了解你弟弟那具身体的监视网，现在是安全的。让他抱着灵魂轮盘跑出来反而会有问题。” 这里是图灵巢穴外的空中站台，在确定计划并带上洛里安·维特的堆栈体后，他也结束了这次外出。 回到巢穴，开门的伊利亚特（本人）看着并肩回来的两人，神色有些惊讶，但没有多话，很快将二人迎了进来： “速度很快，计划成功了么？” “是成功了，但现在又有新计划了……”海茵将雨衣一拖，将自己直接扔进了沙发中仰着脑袋，“不过有个好消息，老爹有救了……布雷泽一下子对你信任多了。” “那是在你们以拯救你们父亲为最终目的的前提下，还有，别这么坐，你会压坏仪器。” “哦！” 海茵触电般地弹了起来，检查那一堆密布在自己衣服下的仪器。 那是被图灵拆解改掉的“归魂”。 意识科技的仪器在构成特征上拥有很明显的模块化技术手段，图灵只需要将其中的各种模块重新排列，构筑一套“外骨骼”，再将扬声器改为微型耳塞，让海茵穿在身上就可以了，这是为之后的计划准备的。 “初次见面，布雷泽先生。我是伊利亚特·非尼茨。” 弟弟伸出手来和穿着马尼克身体的图灵握了握，后者顿觉不适。 身体交换，意识转移，在这种形式出现后，他感觉在社交这一块儿上会变得极为古怪。 “那名字已经听得有些厌了，坐吧。” 三人落座，海茵扭了扭自己的耳塞，而伊利亚特却显得有些急不可耐： “海茵，你说的父亲有救了是什么情况？” 海茵将计划详细告诉了伊利亚特，和有些浮躁的海茵相比，伊利亚特安静地吸收了整个计划，并将其中的细节展开一一询问，在得到答案后又会轻轻点头，表示了解。 “我明白了……这个计划的关键在于，能否杀死亚森·克劳。对方出现的时间已经确定了，但如何实施是个问题。” 要杀死亚森·克劳，首要问题就是得找到这个人，而要找到亚森·克劳，确认其出现的时间和地点，就得将目光转回到超限斗兽场。 猎杀级是王廷恶兽以下的等级，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讲，猎杀者，就是整个普尼斯卡最顶级的斗兽所处于的位置，它们的数量并不算多，而且晋级赛条件非常苛刻，这也是为何掠夺级斗兽都不愿晋升的原因所在。 正因稀少，所以猎杀者的晋级赛是明确安排的，频率也不高，而竞技场之主亚森·克劳，会在在每一场西土竞技场的猎杀晋级赛上出现，并给予挑战晋升的斗兽荣耀的祝福。 洛里安·维特对此嗤之以鼻，但这是计划核心的一环，即图灵要开启猎杀晋级赛。 而刺杀的任务，则交给海茵—— 马尼克的身体成为了计划中的关键之一，海茵要使用这具身体，在锁定亚森·克劳的行动后，找到合适的机会进行刺杀。凭借着恶极菌株强化过的身体，掀翻一整支王庭卫队都不是问题。 而经纪人的工作，则交给已经回归身体的伊利亚特本人。有种我扮演我自己的感觉。 “这里的强化……是个什么说法？”伊利亚特疑惑，图灵屁股都不用挪，上半身膨胀成一张唾沫横飞的大嘴，将他拿出来的小零食吞了进去。 “我……我明白了，您不用这样展示……”伊利亚特整个人贴在沙发上，冷汗直流，被吓得够呛。一边的海茵则是抬着手臂就开始了嘲笑模式，全让忘记了她第一次见到这一幕的模样。 找到了洛里安·维特，相对于经纪人时期的海茵，此刻的海茵显得放松而乐观，而恢复女身也让她解放了部分天性，和经纪人状态的她有些判若两人的味道。 “我明白了……如果这具躯体拥有这样的力量，就算是暴力刺杀也变得可行，因为计划中还提到了全息影像拟态的技术……老实说，如果不是看过您的比赛，我都还不知道全息影像还有这样的用途……”伊利亚特总结了一番，再次提出问题，“但是……让海茵去进行潜伏工作……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此时的海茵毫无形象地把腿盘在沙发上叼着烟，黑丝超短裤异常惹眼：“喂……你什么意思？” 没等海茵不服气的反驳，图灵说道：“所以我会让她带上大部分的设备和洛里安·维特的堆栈体。有了熟悉密殿的随身老爷爷，海茵的行动会变得更加轻松。当然为了钳制这位老爷爷，作为审讯仪器的归魂本身拥有的能力一个不少。” 海茵转了转耳塞，似乎是洛里安·维特有些不满，最后她直接拔掉耳塞，清净。 事实上，潜伏工作交给海茵，还是因为新任问题。如果不是无法分身，图灵不会让任何人加入自己的计划。等有了意识科技，说不定能够实现这样的技术。 “那么最后的关键点……杀死亚森·克劳之后。” 对于竞技场之主这样的关键人物，只要堆栈体不灭，马上就会进入一套克隆肉体的复活流程中。 通过干预这套复活流程，将亚森·克劳的堆栈体替换掉，就能让洛里安·维特顺理成章地复活。 得到疑问的答复后，伊利亚特点了点头：“这样的话……我没有太多其他的问题了，因为似乎我要做的……就是做好之前海茵的工作就可以了。但无论是您的晋升问题，比如晋升条件是否满足，您本人会在晋级赛上的压力，准备是否充足。还有海茵的任务……” “这些就是细节上的问题了，计划随时都有可能变动，海茵需要时刻与我保持联系。现在我想所有人都应该很清楚自己的任务了，在海茵导入意识之前，我要准备好所有的设备。跟我来。”图灵起身。 “等等！”海茵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那马尼克……不就要用我的身体了吗？！” 她顿时一阵恶寒。 第四百零八章 冒名者 三天后，图密商会。 “维特先生，我们已经彻查了整个现场，基本可以肯定……所有的东西都被摧毁了。” 杜安躬身站在办公桌前，额角冷汗涔涔。 “洛里安·维特”坐在后面，手指敲打着桌面上的投影键盘，查看着一面后遮的全息屏幕，上面传来擂台主持人激情的解说。 随着一阵欢呼声和擂台主持人的怒吼，洛里安·维特猛地起身，一巴掌扇开了脆弱的显示器。 “基本，可以，肯定？” 来到杜安面前，冰冷的眸子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愤怒。 “三天了……已经三天了，你们还没有找到那个老家伙藏起来的东西！！！” “那个地方经过两次爆炸，而且汉勒在那里进行过无序破坏，里面应该不可能有……” “应该？！我什么时候，才能从你的嘴巴里，听到，一个，肯定的回答！！！” 洛里安·维特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戳在杜安的脑袋上，愤怒的声音回响在整个办公室里。 “抱歉，维特先生，我们实在……” “再去找啊！！！！” 杜安悄悄抬头看了眼洛里安·维特，蠕动着嘴唇： “……那我就先……” “滚！！！！” 杜安快步转身离去，颤抖的双腿让他的步伐都有些踉跄。 重新坐回椅子的洛里安·维特揉了揉脸，神色疲惫地看着在他那一巴掌下变得闪烁起来的全息屏幕。 那正是欺诈之刃-布雷泽今天结束的比赛。 这位当前的顶流新秀就在短暂的一两天休息后，就再度投身于掠夺级赛事中，一天一场。今天更是整整打了两场。傍晚一场，深夜一场。 简直就是条疯狗。 明眼人已经看出，它在冲击晋级赛资格。 人们乐意看着这位恐怖的新秀统治整个西土竞技场的掠夺赛事，而其他的掠夺级斗兽可就遭殃了。 但这条疯狗，却在前几天接触了特伦特，还干掉了这个一直被他故意留在竞技场的老斗兽。 这时，门外传来清脆的提示音。 “进来。” 穿着白西装的男子微笑而入，正是雷明顿。 和杜安相比，他在洛里安·维特面前显得异常轻松，将一边歪斜的椅子搬了过来自己坐下：“又在发脾气？” “东西没找到。”洛里安·维特的脸色依然不好看。 “没找到不是更好么？那天的行动纪录我看过，阵仗不小，没想到一个帮派头领会在地下藏着那样的东西。不过在那种情况下，我想很少有东西能够逃过被摧毁的命运。” “我怀疑那东西是那个人的后脑勺。当初我们没能找到他的尸体。”洛里安·维特声色凝重，“我让特伦特活了这么多年，就是想要知道，那能够威胁到我的东西到底在哪里……但是，现在我居然连那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之前不是推测过了么？”雷明顿弹出一根手指指向洛里安·维特，“你堆栈体。” “那就更应该找到它的所在！”洛里安·维特猛地起身，不安地踱步。 “那么你觉得，怎么样才能更安心呢？霍普现在已经步入正轨，英灵殿计划实施顺利，你想要的，你想开启的，很快就会开始了。” “不……我必须要干掉布雷泽。”洛里安·维特停下脚步，完全没理会雷明顿的话语。而后者脸色一变： “你在开什么玩笑？他可是下一棵超级摇钱树！说不定比克贾卡……” “不要给我提那个名字！！！” 桌面重重一响，雷明顿的神情逐渐收敛。 “他们在最后和特伦特接触，而且还让那老家伙死了……它本来就在等死，，接着它就死了……无论如何，我们没找到那东西。所以……” “接触过特伦特的人，全都要死。” “哎……”雷明顿叹了口气，“这样也行。既然如此，那个经纪人……” “都得死。但是，要死的合理，尤其是布雷泽。” 他抚摸着自己无名指的指环，沉默几秒后询问： “霍普的生理情况如何了？” “进展很快，英灵殿的最新成果在他身上得到了极好的发挥，再有几场战斗，他的实力就能直逼猎杀级。” “很好……那就让他也加入。” “你确定？”雷明顿皱眉，“你要让他现在挑战布雷泽？这恐怕……” “不，布雷泽不是一副冲击猎杀的模样么？” 洛里安·维特露齿一笑。 “给他准备一个独特的赛场，安排好独特的选手，霍普只是其中之一。如果他成为了杀死布雷泽的那一个……他将会夺走属于布雷泽的一切荣誉，那点损失的经济效益，和我们的计划相比根本不算什么，而且霍普会比他更好，因为他更加遵从我们制定的‘荣耀’。” “这样……也好。”雷明顿略显迟疑地点了点头。 “现在说这些都无所谓了。最多一个月……那家伙就会开启猎杀晋级赛了。”“洛里安·维特”勾起嘴角，“到那天，我要去现场亲自观看……猎杀级，可没那么好进。” …… …… …… “你那边状况如何？” 结束了今天的第二场战斗，图灵在真·伊利亚特的陪伴下回到巢穴。 “今天洛里安带我接触到了一部分机密，他所说的漏洞真的有用……我已经找到当初父亲出事的内幕了……不过因为是休假提前返回，所以聚焦在我身上的关注有些多，其他的机密情报可能没那么快得到，包括洛里安·维特的专属流程。” “不用着急。根据伊利亚特的安排，我现在还得再打十六场才能开启猎杀晋级赛，大约半个月，你有充分的时间来完成信息收集和准备。另外，那件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才刚开始……”海茵的声音有些踌躇，“不过斗兽信息和实验室资料都还好说，毕竟你觉得你是个科学家……但是你要堆栈体干什么？如果被发现有缺失，可能会出大问题……” “你只需要潜伏大半个月甚至不到的时间，那时候管事儿的就换人了，放心做吧。” 和洛里安·维特的合作只是一环，中央展览馆发生的虫巢入侵事件让图灵愈发明确多项计划的存在才能让自己处于有利地位。 而且，一定得是一个能够完全打乱敌人的所有安排，制造巨大混乱的计划。 俗称：掀地板。 “还有，什么叫我觉得我是个科学家？” “有随随便便就撕的肌肉满天飞的科学家么？”海茵质疑，“说到这个，布雷泽……” “猎杀晋级赛你一定要做好充分的准备，那可是……” “我知道，专注你的任务吧。” 图灵切断神经元连接，妖神头颅的听觉回归到眼前。 交战三天，除却冲击猎杀晋级赛外，他还要熟悉恶极菌株的各种特性，以战斗来实验自己的各种猜想，这样才能将这东西和霍克尔身躯完成完美结合。 看着生理整备间的各种瓶瓶罐罐，张开了恶极笼手，侧面的灯光清晰地暴露出他贯通的胸口。 而他已经初步找到了当初胸口洞穿的原因以及恶极菌株的规律，他将这种现象和状态设立为一种新的技术手段—— 暴走扳机。 这将成为他在猎杀晋级赛的底牌手段之一，也是从恶极菌株身上发现的最大收获。 冠名“猎杀者”，因为猎杀晋级赛，是一场极有可能1v30的战斗…… 第四百零九章 极限之环 当初在地底，为了抑制因为营养缺失而产生暴动的恶极菌株，图灵注入了大剂量的抑制溶液，却阴差阳错地让菌株产生了危机意识，临时繁衍出了一株“子嗣”。 经过这三天的反复实验，图灵发现，这种【子嗣菌株】是通过注入大量菌丝本身拥有的超限细胞，再加上一部分宿主的血肉营养构成的。而子嗣菌株被引爆的瞬间，这其中蕴含的超限细胞感受到极强的生存压力，从而大量转化为突变因子，但由于子嗣过于脆弱，突变因子根本无法让其快速再生，只能向子嗣周围的生物体扩散，从而反馈到了寄宿在宿主身上的菌株本身，从而让菌株进入一种临时的“暴走”状态。 在暴走状态下的菌株，完全脱离了宿主本身的生理限制，能够根据生存需要衍化出各种形态，同时依然记忆了大量的恶变武器并使用它们。 从超限细胞相关知识的角度来看，就等于是将体内大量的超限细胞储存起来，再将其引爆，这样就能得到密度更高的突变因子群，以此达成更强大的突变效果和战斗力增幅。 和常规斗兽的突变效应相比，这种突变强度极高，在图灵目前的实验中，一只体重三百千克的自制合成兽，通过这种方式达到了四倍以上的增幅，这是目前的最佳记录。但这种效应并不是永久的，具有临时性，最高持续时间为三十四分钟，最短持续时间为四分钟，根据【子嗣菌株】的超限细胞浓度而定。 在暴走状态结束后，因为【子嗣菌株】因为吞掉了宿主一部分血肉的原因，在引爆后，会在宿主的身体上留下一块缺口。而这块损失掉的血肉和子嗣被一同引爆，也就会导致一定生理机能的下降。这就是“胸洞”的由来，图灵将其命名为【极限之环】。 伴随着一阵缓慢的血肉收缩，图灵的胸腔被重新填补，并覆盖上一层增殖而出的钢骨蛋白，这个过程持续了四分钟。 “在超限斗兽身上，想要修复【极限之环】并不困难，只是运用到人类的身上就有些困难了。即便是寄生，但恶极菌株也无法让人体拥有超限细胞，除非完全结合，那样人类的大脑就会被融合，那就成了‘菌丝人’。” 通过连接在身上的生理接管，图灵透过大圣杯系统打开了自己此刻的神经元系统。 在特伦特那里得到的大量知识让他已经拥有了对斗兽神经元进行简易调理的资本，为了达成主动生成和引爆身上的【子嗣菌株】，图灵设立了一个专门的神经元“扳机”系统。 其原理在于，欺骗身上的恶极菌株，告诉它它快死了，而这种只具备意识不具备智商的活物就会开始疯狂导出营养和超限细胞生成子嗣。再扣下神经元“扳机”将其引爆，就能进入暴走状态。即“暴走扳机”。 但这些内容，不过是这段时间已经达成的结果，对于这一套技术子体系，图灵还有新的想法—— 多个子嗣并存态。 如果身上存在多个【子嗣菌株】，那么无论是接连引爆的续航增强，还是全部引爆的极限爆发，都能让这一战斗体系的上限持续增加。 而要做到这一点在理论上并不难，但这需要大量的物质条件—— 超限细胞。 【子嗣菌株】由恶极菌株分离的大量超限细胞构成，要达成多个子嗣并存的状态，就需要巨量的超限细胞，而仅仅依靠着恶极菌株的自我产生，哪怕是覆盖到自己这具直逼二十米长度的身躯，也吃不消分离数个【子嗣菌株】，毕竟分离出的【子嗣菌株】的大小和细胞浓度与宿主的体型成正比。 所以，他需要大量的超限细胞。而好在，距离计划开始中间还有一段准备时间，足以他获取足量的对手尸体进行吞食来得到超限细胞。 “现在，先来证明可行性吧……” …… …… …… 半个月后。 “难以置信……这场战斗才开始了不到三分钟……难道现在就要结束了吗？！” 遍布场地的数十个大型音响，慷慨激昂的擂台解说，潮水般用来的人声，加上瓢泼的血箭。 “拜尔斯正在节节败退……面对一位四十八连胜的恐怖对手，他会有反扑的机会吗？顺带一提……从开始到现在，拜尔斯甚至没能摸到对方一下……” “我的老天，它正在被逼近角落中……泰瑞，快告诉我现在时间过去多久了……三分十五秒！据我说知欺诈之刃布雷泽目前的最速击杀时间是四分五十七秒，拜尔斯会成为它再一次刷新记录的祭品吗？！” 血溅冲天，两颗头颅一左一右咬住了拜尔斯的双肩，灼热到极致金黄的双爪猛然刺入他的身躯—— 噗嗤——！！！！ 在响彻全场的哀鸣声中，人群如呼啸的潮水般涌起—— “三分十九秒！布雷泽再一次刷新了记录，将它的对手撕成了两半！我的老天，掠夺级到底还有谁能制裁他？！” 一枚银色的堆栈体叮叮当当滚落在地，图灵将其叼起送进了嘴中。 这是最后一场了。 “让我们恭喜欺诈之刃布雷泽再度拿下今晚的胜利达成了他传奇般的四十九连胜！！！” 图灵仰头，在聚光灯闪耀的光芒中，他看到一架飞空艇呼啸而来，朝着场地中缓缓悬停。 “稍安勿躁，各位，虽然布雷泽先生已经完成了四十九连胜，在短短的半个月内杀穿了整个掠夺级赛场，但很遗憾的是，第五十场战斗，它将迎来他生命中最困难，最残暴，最荣耀的一刻……” 人群陷入短暂的寂静，随后是更加热情的呼喊。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布雷泽在短短半个月内打上四十九连胜是为了什么。 “猎杀晋级赛！有请竞技场之主——洛里安·维特先生！！！” 漫天冲击的演化和彩浪投影中，那架飞空艇投射出一道巨大的全息影像，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图灵。 第四百一十章 安排 亚森·克劳…… 这家伙突然跑出来干什么？ 思索的同时，图灵打量上方的飞空艇，确认那是一艘无人机，竞技场之主专用的投影船。 “令人惊叹的成就……” 随着大量扩音器一同升起的声线将“竞技场之主”的话语传达至整个竞技场，沸腾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只传来阵阵窃窃私语。 竞技场之主很少如此亮相，人群为此议论的同时，自然也听到了擂台主持刚才的宣告—— 猎杀晋级赛。 “斗兽，你在短短两个月内，未尝败绩，达到了四十九连胜。而这段时间更是频频刷新处决记录，你已经超越了这座城市百分之九十八的角斗者，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你比其他斗兽更加耀眼，更配得上……这座古老斗兽场播撒的荣光。” 图灵的声纹捕捉器中传来了应援团兴奋的叫喊，似乎在他们看来，自己所追逐认可的斗兽明星得到了十足的肯定和嘉奖。 “你在半分钟前处决的这名斗兽，让你正式步入首位三十的排名，这也代表着，你有资格得到我的亲自宣告。你将正式开启猎杀晋级赛……就在明天。” 看台上先是短暂地沉寂，随后步入一片哗然和喧嚣——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迅速的进展。 刚拿到资格，甚至都还没下场就要安排晋级赛？ “作为一名优秀的角斗者，我想你应该不需要多余的准备了……今天你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了这一资格，而明天，你也将通过自己的努力迎来你一生中最具荣光的一刻……欺诈之刃-布雷泽。” “我想，你应该没有异议，对么？” 地面在脚下裂开缝隙，图灵张开兽吻，咧了咧牙齿： “当然。” …… …… …… 布雷泽的巢穴。 “他才刚刚完成第四十九连胜，他做到了大部分选手都没做到的事情，但是竞技场之主却告诉他，让他在没有任何休息和准备的情况下进入晋级赛？我从没见过比这更疯狂的事情！” “虽然我认为主办方可能有自己的规划，但我得说实话，这真的不妥，放在任何一名选手身上都是这样，除了蜉蝣级，你从来没有见过一天能打上三场的斗兽，它比掠夺级任何选手都敬业，真的。” “去你吗的，洛里安·维特！” 伊利亚特啧啧地放下手中的控制器，中央全息影像的投影画面被定格在咒骂的一刻。 现在是上午，这是一场在昨晚的角斗结束后的采访视频，主要针对人群是布雷泽的应援团。 “他似乎很急切……我认为他对你抱有恶意。” “这已经很明显了，海茵的弟弟。”如同一座小山一般趴在一边的图灵抬了抬眼。 半个月的搏杀和进化研究，他的体型已经超过了二十米长。 “我们和特伦特有接触，而王庭卫队没能带回他想要的东西，换成是谁都会慌的，他急着想要将我赶进笼子里，灭口。” 图灵了解这种心态，事情没成，总得给自己找点事情让心安下来。往务实了讲，那就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经过伊利亚特在昨晚的情报收集，那些在一个月内与特伦特有过接触的斗兽和经纪人都在面临清算。其中一个叫希斯顿的斗兽被扔进了一局掠夺级的“血腥竞技场”混战局，时间也是今天。 那是图灵第一次拜访特伦特的时候见过的一个家伙，因为其向丧屠基克打小报告的事儿，图灵和他还算有点恩怨。 “话是这么说，但这就代表，今天的晋级赛可能没那么简单了。”伊利亚特神情凝重，有些惴惴不安。 这时，门铃响了。 半分钟的时间，伊利亚特领着一名送货员进来了： “海茵来了。” 送货员大汉咧嘴一笑，一阵光影闪烁之间，变成了一头蓝发的马尼克。 “最近的监视网一下子密集了太多，我们最好快点，我打晕的那个送货员现在还在垃圾桶里。”马尼克外形的海茵扭了扭耳塞，抖了抖身上的雨水，“所以说，抓紧时间？我这边正好有一个非常惊人的发现，可以极大地降低风险。” “去里面说。”图灵起身迈步走向生理整备间。 “诶等等。伊利亚特，你把这个签收了。”海茵摸出一块送货面板塞进了有些懵逼的伊利亚特手中。 “你装成送货员，有必要把他的工作也做了吗？” “待会儿就这么放回去的话那家伙还得开车过来一趟，会引起怀疑的。我这是好心帮他把事儿都办完了。”海茵摆了摆手。 “你什么时候能想到这一层问题了？”伊利亚特新奇。 “呸呸！”海茵啐了两发素质口水，转头跟在图灵屁股后面走向生理整备间。 伊利亚特一脸的抽搐签完了板子，一刻也不想看她。 “你似乎用的越来越熟练了。”图灵瞥了眼海茵手里投影出的小方块儿。 “老爷爷每天都在我耳朵旁边催促我做练习，免得关键时刻掉链子……而且在密殿内部出入敏感地区，很多时候都需要这东西。” “恶极菌株用得如何了？” “虽然还没办法向你那样把那什么恶变武器玩儿出花来，不过还算熟练，应对今天的计划我想没问题。”海茵的手臂一阵扭曲，又很快恢复常态。 “你要面临的可能是一整支王庭卫队，不要掉以轻心。” “我可是当过黑帮老大的好么？”海茵撅了撅嘴，不过图灵不想看，因为是马尼克的脸。 谈话间，一行人步入生理整备间。 “说起这个，你那边才是最容易出事的好么？亚森·克劳明显是在灭口。”海茵皱眉。 “所以，我让你给我带的东西呢？” 海茵将背后的大包裹如抽屉般拉出一块，放置在实验台上打开，里面是十几枚银色的堆栈体。 “不错。”图灵简单评价。 “还真能搞到这东西。”伊利亚特略显惊愕地走了上来，“密殿内部果然有大量的非法经营存在……” “这些都是从安定区里弄来的……呵，他们把那里称作‘原产地’，那里的小孩儿这辈子的梦想就是当斗兽，天天朝思暮想地看着立在那里的竞技场之主雕像。密殿就负责在他们长大后定期实现他们的梦想，一个个还真是大善人……老先生能安静点么？我说的不是你。”海茵一脸不爽地拧了拧耳塞。 “所以回归正题……我这边发现了一些东西，我认为……可以继续尝试大圣杯那边的路线。” 海茵收起了表情，摸出一截条形数据盘，拇指轻轻一弹打开接口盖，插进了房间内的计算机中。 大量数据投影显示在所有人面前—— 【英灵殿计划】。 “我找到了更多关于这东西的信息。你们说……能够交给大圣杯作为证据么？” “这是……”伊利亚特凝重地注视着眼前的全息影像。 “果然……”呲呲的白气从图灵的唇齿间喷出，“英灵殿计划……他们在以推进斗兽场项目变革的名义，在大圣杯的眼皮子底下囤积斗兽。通过信号站向安定区的平民放送各种洗脑的‘荣耀’言论，并且将超限斗兽场打造成一副信仰和梦想的所在地，影响安定区的流民群体，他们就是超限斗兽和密殿斗兽的来源。看这些信息，恐怕更多的人都是被送进了密殿……” 这上面显示的，正是比图灵之前所探查到的更加深层次的内容。 “老先生告诉我，这是密殿正在打造军队的象征。”海茵为自己点上了一支烟，“如果密殿正在打造军队……他们有没有是为了针对大圣杯……或者神殿的？既然这样的话，交给大圣杯，作为亚森·克劳的反叛证据……靠，你别在我耳边吵吵行吗，现在是你身份没了的问题吗？布雷泽都快要没了！” 她气冲冲地拔掉了洛里安·维特牌耳塞。 “我亲爱的姐姐，我还以为你的脑子变灵光了……”伊利亚特苦笑一声，“虽然这份数据很容易让我们联想到密殿正在打造军队的事实，但根本无法对其造成太大的影响。因为这里面并没有最核心的东西，例如‘军备计划’这样的玩意儿，都是一些实验日志的边角料，如果不是我们足够了解，根本推测不出密殿的目的，而且军队……毕竟也只是个设想，连我们都没有实质的证据。” “弄到这些东西已经是极限了，这还是这位洛里安·维特给我出招儿的情况下。”海茵烦闷地啜了口烟，“所以布雷泽呢，你怎么看？” “按照原计划进行。”斗兽头颅喷出一口白气，“亚森·克劳必定会对我们有所行动，虽然昨天他的投影亲自现身让我有些意外，不过一切都在设想之中。这份情报印证了我之前的猜测，但无法起到根本性的作用，计划照常实施。” 图灵将海茵拿出来的那盒堆栈体全部倒入了口中， “可是……如果刺杀失败……”海茵的脸色白了白，“就算王庭卫队拿我没办法，那群斗兽可是能把我踩到粘鞋底……“ “所以说，我必须要确保一切情况都在我的控制之中。该让老爷爷出来透透气了。”图灵冲着海茵抬了抬爪子。 “他刚刚看到全息屏幕上的采访在骂他的时候就沉不住气了。”海茵拔掉耳塞，切换到了扬声器模式，洛里安·维特的声音顿时在众人耳边响起： “这小姑娘真是太天真了！我早说过大圣杯那边是行不通的，而且如果大圣杯干掉了我的身体，就算亚森·克劳死了，那我……” 啪！ 在另外两人愣神的目光中，恶极笼手精密的顶端探入海茵穿着的“归魂”外骨骼内衬，将洛里安·维特的堆栈体拔了出来。 “喂……你这是做什么？” “不是这位老爷爷。” 图灵的指尖出现了一枚银色的堆栈体，随后被他轻巧的插入进去。 “是这位。” 不算漫长的意识读取后，被归魂处理过的声线朦胧地传来： “这里是……？” “有段时间没见面了，特伦特。” 第四百一十一章 注定失败的晋级赛 “这声音是……布雷泽？不，等等……我没死？这里是……归魂？！” “我还有很多事情不知道，可不能让您就这么走了。”图灵咧嘴笑了，“当然，我留下你的性命，更重要的原因是……你是一位很有名的，且崇尚‘荣耀’的老斗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您非常家喻户晓，所以我想请您帮我个忙。” 特伦特沉默了一阵后，归魂中才传来它叹息的声音： “我想，你应该已经找到那枚堆栈体了。我帮不了你什么，布雷泽，我也不想帮。我自认已经达成了所有的愿望，但是你却没能让我如愿死在竞技场中……布雷泽，你玷污了我的荣耀，我什么都不会帮你……” “您曾经和我探讨过关于荣耀的话题……正好，我这里有一些新的见解，我想您一定很有兴趣听——” “你被这座城给骗了，特伦特。” …… “维特先生状态如何？” “一切正常，就是一直在骂你。”海茵扭了扭耳塞，理了理自己全新的内衬外骨骼。 “这东西叫做【振幅传播体】。和普尼斯卡的通用信号不同，它通过振幅传播信息，应该不会被封闭斗兽场所屏蔽。在晋级赛开始后，我需要你通过这东西向我实时报告外面的情况，同时，记得我安排给你的事情。” “现在我开始相信你是个科学家了……”海茵拨弄了一番外骨骼上的机械体，“不过特伦特……你跟他说那些东西，有用么？而且这似乎和我们的计划没什么关系。” “当然有用。”图灵咧开牙口，话锋一转，“记住我安排给你的事情，晋级赛开始之前，务必完成。” “还有很久的时间，很快就能搞定。”海茵提了提图灵交给她的箱子，“那就……一切按计划行事。在里面的时候……小心点，布雷泽。” …… …… …… 欺诈之刃-布雷泽的晋级赛。 在一片对超限斗兽场的声讨中依然如约进行。这场足以容纳数万人现场观看的高人气选手赛事依然座无虚席，无论如何，他们都得乖乖买票。 就像此刻已然入场的图灵。 在聚光灯的簇拥中，图灵和伊利亚特的身影升上了巨大的舞台。和其他的比赛完全不同的是，猎杀晋级赛，镜头只会聚焦一个主角。今晚，就是图灵。 “竞技场之主还没出现，或许昨天晚上的一通喊话就是他的赠词了……准备好了么，布雷泽先生？” 伊利亚特扫视着周围，轻轻敲了敲图灵的后腿指爪。 “海茵，报告你的位置。” “我在现场，目前还没有发现‘竞技场之主’的踪迹……我很幸运，就在全息影像仪仗队这边。王庭卫队的主要成员全部在这里，我想这就是他出现的地方。” “很好，如果出现异常，立刻通知我，我会在里面拖延时间。” 没有理会观众的热情，图灵抬头看向上方的超大型全息投影。 猎杀者，被定义为了食物链高位中的一环。所以猎杀晋级赛不同于其他所有多人赛事—— 在一场已经开始的掠夺级血腥竞技场中途加入，并猎杀一半的存活者。 血腥竞技场，即图灵在进入这个世界后第二次参加过的多人生存混战，这并非一种特定赛事，在掠夺级同样存在。 要杀死全场一半的同级斗兽，这也让猎杀者的数量极为稀少，也让大量的掠夺级斗兽望而却步。 全息影像闪烁，正在挑选地图的“大圣杯”缓缓停了下来，投影的火焰高高升起，看台上传来阵阵欢呼，图灵四对兽瞳猛然一凝，却感觉一切又在意料之中—— 废墟丛林。 这是一处被制造成旧时代城市废墟和丛林混合而成的多人竞技场。但让图灵作此反应的，并不是因为这张地图。 而是参赛者。 他看到了两个熟悉的名字——霍普，还有那个倒霉蛋希斯顿。 “我……草……四十个？！”海茵的弟弟呆立在图灵的脚边。 这场血腥竞技场，足足有四十只斗兽。 “而且一个都还没死……已经开始二十分钟了。”图灵咧嘴笑了。 亚森·克劳的意图太明显了。 “你……你真的要进去么？”伊利亚特吞了吞口水，看台上的人群也是一片哗然，布雷泽应援团更是陷入了一片群情激奋中，咒骂着大圣杯和图密商会。擂台主持人则在一片骂声中尴尬地试图挽回场面。 就算是地狱级先例，也不过是最高容纳三十只斗兽的血腥竞技场。 而眼前的四十只斗兽混战…… 这几乎是不可能胜利的局面。 “好极了。” 图灵吐了口白气，转身步入那巨大的入口。 “布雷泽，你千万不能进去！你绝对会死的！” 海茵的声音在耳边传来，然而图灵并未停下脚步，她顿时急了： “我们还有别的办法！你绝对不能进去！这已经不是你要杀几个的问题了，这他妈是兽群！！！它们会把你啃得一点儿不剩！！！” “注意你的周围，海茵。亚森·克劳可能快要出现了。” “注意个屁啊！你不能进去！！” 话音刚落，远离了队伍的海茵只听到竞技场内传来一阵海啸般的惊呼声。 当她返回队伍的位置，已经看到全息转播的舞台上，已然没有了布雷泽的身影。 “草他妈的……”配枪一阵嘎吱作响，清晰的指印横列而出。 “没办法了小姐，我们只能尽快干掉亚森·克劳，让布雷泽先生尽快脱身了……”“你闭嘴！” 海茵低喝一身，看到了前方迎面走来的雷明顿，眼底微光一闪，快步迎了上去： “雷明顿先生。” “噢，马尼克。你没给自己选个好点的位置吗？”雷明顿端着酒杯，一脸的微笑，“这场比赛，应该是近年来最精彩的一幕了。” 妈的笑脸傻哔……海茵心头正急，张嘴就要寻味亚森·克劳的所在，但她猛地收嘴：“……您不也是经纪人吗？霍普似乎就在这场比赛中？” “霍普？”雷明顿笑着摇了摇头，“不用担心……他会让所有人大开眼界的……” 开你妈！ 海茵心头暴躁地谩骂着，脸上勉强维持着神情：“我记得霍普并没有经历布雷泽那么多的战斗吧？” “马尼克，你可不能光看着那所谓的数量……”他抿了口杯子，“就当是我提前告诉你一些吧……霍普，他是英灵殿计划的核心。” 说着，他压低了头颅： “他的潜力惊人，且在昨天经过了我们的内部调试，现在的他……呵呵，我就不用过多剧透了，享受这场注定陨落的杀戮盛宴吧。” nmd…… 看着对方臭屁的模样，海茵气的心底牙痒痒。 不过这个时候发问，也差不多了…… “今天的猎杀晋级赛维特先生不会出面吗？他似乎没有临前赠词……” “当然不。”雷明顿摇头，“维特先生对这场比赛非常感兴趣，不过嘛……考虑到最近的一些事情，他决定‘与民同乐’。” “什么？”海茵猛然一怔。 “维特先生今天没和我们一起，他是买票进去的，我们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雷明顿耸肩。 “这……”海茵一阵心脏狂跳，转头看向密密麻麻如蚂蚁蠕动般的看台。 这混蛋……故意藏起来了？！ 她顿时低下头去，咬了咬牙：“如果……维特先生遇到安全问题我们要如何支援？” “真到了那个时候，他会通知我们的。”雷明顿保持微笑拍了拍海茵的肩膀，后者强忍着恶心没有将对方甩开，“好了，我知道你很在乎工作上的事情。今天虽然是让你们作为卫队到这里来的，不过我个人建议，享受生活更加重要。” 说完，雷明顿带着几名下属施施然地离开了。 “妈的……那混蛋藏在人群里，怎么办……” 茫茫人海让海茵一阵眩晕，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同时耳边传来了洛里安·维特的声音：“这混蛋肯定察觉到什么了……真是狡猾的贱民渣滓！我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但我认为你或许应该立刻把这件事情告知布雷泽。” 海茵没有迟疑，通过振幅传播体立刻尝试连上图灵，同时遥遥看向巨大看台下方的全息直播，眼神一凝。 “草！怎么这么快……” 第四百一十二章 秒杀 下坠，砸落。 相对于刚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这种用于斗兽弹射的投射仓已经大了数倍，沉重的容器加上图灵本体的近百吨重量，狠狠地砸入地面。 张开四对养神中的兽瞳，舱内四枚灯点正在逐一熄灭，在外面那枝叶摩擦的声响中也传来了裁判系统冰冷的人声： 【警告所有掠夺者。】 呼啸的风声中，最后一枚灯点熄灭，舱门指示灯由红转绿，在刺耳的排气声中猛然展开—— “斯库玛！！！” 巨兽的颤鸣，一只骨板横生的拳头在图灵的眼前高速放大，狠狠砸在了右边的头颅上！ “hoggggggh——” 妖神头颅怒吼，一道汹涌的橙色冲击波横空贯裂，但突然袭击的斗兽仿佛早有准备一般后撤而起： “别让它出来！！！” 劲风来袭，妖神头颅瞬间锁定来自三个方向的攻击，动能在后肢爆发，图灵高高跃起落于一处森林平地，眼前是自己刚刚跳出的大坑和投射仓，五只斗兽的身影被妖神头颅捕捉，重刃尾一阵咔咔增长，狠狠擦向地面—— 嗙！ 一道相对娇小的斗兽从天而降，足底指节宛如蜘蛛，将图灵的刃尾狠狠踩中锁死在地面上，同时口器张开便是一串粘稠的流体刺向图灵的头部！ “赫鲁葛，快！” 图灵还未有所动作，一只修长的斗兽高高越过巨坑从天而降，张开的头部就像某种肛肠生物，密密麻麻的圆盘状牙齿蠕动着将妖神头颅完全包覆， 下一刻，之前攻击自己的巨爪再度出现，狠狠一记锤拳轰击在原生头颅上。紧接着又是从侧面旋身疾走扑来的利刃怪物，刀刃狠狠撕裂过外骨骼。 六只斗兽织起一片密不透风的进攻网，沉闷的踩踏和生物利刃的切割交错闪现，在锁死了图灵尾部和妖神头颅的情况下疯狂攻击，最后整个地面更是被主动掀翻，在大范围的坍塌中化作一道零散的巨坑—— “希斯顿，下面！！！” 伴随着指挥者的兽吼，一道身影破开土壤直突图灵的下盘—— 轰！！！！ 狂暴的橙色光芒将五只斗兽吞没而入，位于最外围的指挥者只看到眼前一闪，橙色的冲击波球形扩散开来，将自己瞬间震飞！ “蠕形明明锁定了它的感知器官！” 指挥者翻到在地，一阵扑腾中于地面拉出锋利的抓痕勉强起身，当溅开的碎石和飞尘让他看清眼前的景象，一对兽瞳瞬间收缩—— “你说的是这个东西？” 一块宛如血肉破布般的生物挂在妖神头颅上，被热光包裹的利爪狠狠刺入撕下，在一阵肉蛋白蒸发作响的噼啪声中被一把扔到了地上。 正是那只肛肠生物般的斗兽。 “利安，别让它……” 噗——！！！ 话音未落，只看见瞬间轮转的刃光，一只斗兽的上半身瞬间撕裂爆开，洒下飞扬的肉块血雨—— 正是踩住图灵尾部的斗兽。 啪！ 还残存在刃尾上的蜘蛛型爪掌被抽出泥土，一把甩开。厚重的刀刃伴随着锋鸣在地面瞬间擦过，化作高温的红热刺穿又一只来袭的斗兽，挑着挣扎的躯体悬在图灵的两颗头颅前。 “看来你们对我做过不少研究，可惜……” 钢颅张开，吻角极度撕裂，橙色的动能冲击宛如机关枪一般疯狂轰击这只斗兽，皮肉和骨茬密密麻麻地爆裂，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只持续了一瞬间便了无生息。被灼热的刀刃割裂肉香糊在了地上。 四队兽瞳亮起红光，锁死在了指挥者的身上，一阵强烈的战栗从头到脚灌进了他的身躯—— “猎……猎杀级？！这不可能……” 六只同级斗兽的围攻，居然连对方一根毛都没打下来……这里可都是伽马级的掠夺斗兽！！！ “赫鲁葛，挡住……” 话音未落，只看到眼前一花，伴随着在巨大反作用力下炸裂开来的地面和呼啸的风声，一只钢铁头颅在眼前裂开吞天般的大嘴，工业牙齿层层弹起，在它的眼前瞬间咬下—— 啪！！！ 西瓜爆裂般的巨响，裹挟着动能冲击的超强咬合直接爆开了对方的防护皮层和头骨，裹挟着内部的堆栈体全数撕爆！ “快跑！！！” 余下的三只斗兽作鸟兽散，红刃回旋，动能撞击，两道血肉烟花在半空中炸开，还剩下一只在地上颤抖的直脊目斗兽。 “不……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你已经成为……欧米茄了？！” 踩踏着重重尸块，图灵漫步来到这只战栗的斗兽身前，妖神头颅缓缓凑近： “我记得你。” 这只直脊目斗兽猛地一颤。 “你叫……希斯顿，我们在特伦特的巢穴门口见过……你还记得么？” 这番话引起了希斯顿更加剧烈的抖动，一阵恶臭的分泌物从它的表皮冒出，散开到四周，但这种生物应急机制并不能阻挡一只即将穿透胸腔的利爪。 噗—— 希斯顿的呼吸停滞了，它猛地意识到，自己还活着。低头一看，那锋利的红热利爪舔舐着他的皮肤，肌肉，骨骼，已经触摸到致命的心脏阵列。 “布雷泽，出问题了！亚森·克劳那混蛋没出现，他藏在观众席，我根本找不到他！” 海茵急切的声音从振幅传播体内传来，图灵瞥了眼脚下的希斯顿，猛地抽出了利爪。 躲在观众席……？ 如果情报属实，亚森·克劳极有可能察觉到了什么。 “我现在该怎么做？” 图灵没有回应，红热的指爪交错摆动了一番，暂时挂断。 在密布着隐藏传感器的竞技场，图灵自然没办法和海茵直接交谈。 原本是想正常进行这场为自己特别准备的晋级赛，或者直接将时间拖到海茵完成刺杀。现在看来，计划赶不上变化。 海茵的情况可以归结为目标消失，无论亚森·克劳刻意躲在哪里，只要将其引出来就可以了…… 而这其实不算太难。 在撕心裂肺的兽吼惨叫声中，图灵的利爪狠狠刺入希斯顿的肩头，妖神头颅凑拢： “你见到过白炽光霍普了么？” 第四百一十三章 见证我 看台上传来海啸般的欢呼。 面临六只斗兽的围攻，布雷泽展现出比一对一擂台中更加恐怖的战斗力，连杀五只斗兽毫发无伤，这不难想象—— “他一直在藏拙……” 看着全息影像中提着一只和自己同体型斗兽在废墟森林中快速移动的图灵，海茵长出了一口气。 “也许并非藏拙，只是拼尽全力而已。”耳边传来洛里安·维特的声音，“一个封闭的环境，无论这地图有多大，那也是足足四十个满怀恶意的对手，被群起而攻之几乎是时刻都会发生的事情，他必须要拼尽全力……不过他刚刚的手势是什么意思？” 海茵焦躁地挠了挠粉毛：“原地待命。” 这时，又是一阵惊呼声席卷看台。 一对三的正面遭遇再度发生，布雷泽还提着手中的俘虏，当面强杀对方的指挥者。 “很聪明的做法，这些斗兽似乎被刻意分拨安排到各个区域，这场被安排的混战，全是有一定组织性的斗兽，而非完全的各自为战……至少在杀死布雷泽之前，他们不会结束这种一拨又一拨的编制。但杀死了领头的，剩下的会变得非常好解决，甚至不用发生过多的战斗……” …… “他在刻意寻找霍普……为什么？” 看着中央全息影像，雷明顿一阵皱眉，挪了挪耳边的嵌入式通讯器。 “……话虽如此，但布雷泽现在完全处于爆发状态，就像一条疯狗，见一个撕一个。这种状态对上霍普，恐怕有所不妥……” “……我知道了，那就让那些斗兽尽量消磨他的体力吧。就算他吞下那些尸体，意志这东西可未必能持续到游戏结束。等到最后，就是正菜上餐的时候了……” “当然，我已经确保了所有情况的发生，霍普的保险……都在里面呢。” 伴着酒杯，雷明顿刮起标志性地微笑，静静地看着全息影像中的兽影。 “现在已经杀掉第九只了……倒是小瞧你了，布雷泽……” …… …… 喷溅的热血淋头而下，数只被打断肢体的斗兽瘫倒在地，一片哀鸿遍野。 “你敢骗我。” 妖神头颅凝视着脚下的希斯顿，后者一阵哀嚎： “不……我发誓！我之前就在这里遭遇过白炽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目光扫过地面的哀嚎的另一只斗兽，图灵直接踩爆了它的脑袋。 遵循着希斯顿的指引，图灵来到了地图中央—— 一处仿制的前纪元城市废墟，沾满了大量的巨型植物。 但是在这里，他没能找到霍普的踪影，倒是一路上杀穿了足足九只斗兽后，又迎来了一场足足六名斗兽的埋伏。 此时的图灵，血液从外骨骼缝隙中流淌而下，浑身上下沐浴在一片鲜红之中。 此刻，他已经杀掉足足十五只斗兽了。 如果亚森·克劳还不亮出他的底牌，那他就要真地晋级猎杀者了。 短暂的思索后，图灵没再迟疑，将这些行动力被自己废除的斗兽一一处决，吞下他们的堆栈体。 而最后一个，则是希斯顿。 “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骗你……” “我觉得，我还是自己找吧。”漆黑的菌丝在他的胸腔隐蔽地扭动，“所以，你没用了……” “住手！！！！” 炽目的白光照亮天空，如陨石般坠落而下—— 轰！！！！ 烟尘散尽，图灵的身形早已出现在数百米开外。他看向那道白炽的光亮—— 正是霍普。 白色骨甲包裹的反关节足肢踏在瘫倒的希斯顿身前，阻隔了图灵的视线。骨面具已经将它的头颅完全遮盖，构筑出锋锐的尖锥，像是王冠，又像是荆棘般的牛角向上顶起。巨大的爪型骨翼在背后展开。 和当初相比，此刻的霍普不仅在外形上显得更加优美，匀称，且多了一抹斗兽原生的肃杀气息。 观其体型，居然和此刻的图灵不相上下。 “布雷泽……” 霍普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复杂。 “如果可以……我更想要在擂台上和你完成最后的对决，而不是在这里。也许其他人对你的恐惧，让他们群起而攻之，但是……” 啪！！！！ 动能爆发，此刻的图灵完全没有废话的欲望，宛如高速行驶的列车般瞬间撞向霍普！ 轰——！！！！ 巨响炸起冲天的建筑碎片，巨大的反作用力构筑的大坑在他的脚下瞬间爆裂，直至扩散半个城市中心，一道白光豁然炸开—— 看台上，一片哗然。 “那家伙……只用了一只爪子……” 独立看台的雷明顿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这就是，以王廷恶兽克贾卡为核心打造的完美斗兽蓝图！乖乖在军团统领的面前倒下吧，布雷泽！！！” 轰！！！！ 图灵的身躯倒飞而出，一片密密麻麻的裂缝遍布整个胸前外骨骼—— “这是？！” “我已经不是当初的我了，布雷泽！！！” 骨翼绽放密密麻麻的白色茬刺，在他的身后重重叠叠，宛如覆盖厚重白色翼膜的龙翼般奋力振翅，刮起席卷整个城市的飓风，狠狠一爪撕裂在倒飞的图灵胸前—— 嘭！！！！ 巨兽的坠落让大地发出沉闷的悲鸣，一幢废墟楼层瞬间垮塌砸向图灵，被振翅的巨翼瞬间扫开，霍普的身躯宛如白色的流光般坠下，巨大的龟裂瞬间炸满半个城市！ “居然……” 伴随妖神头颅的晃动，一阵碎屑的石子滚落而下。在图灵的神经元感知中，连续的两次撞击，居然让整个动能腺体接近满负…… 大量的发光体在霍普的肩膀和膝盖钻出，宛如盛开的骨刺花瓣，放射强烈的光芒： “我的力量……现在比你更强，我终于……拥有了能够获得荣耀的资格……” 光芒绽放到极致，振开的双翼刮起狂乱的旋风，宛如裹挟着白色螺旋的冲击波，霍普的身躯瞬间穿过半个城市，所经之处一片螺旋切割的密集塌陷，地面层层裂开，直至图灵堪堪站起的胸前—— “见证我吧！布雷泽！！！” 轰！！！！！ 橙色的光波从图灵猛然顶靠而起的身侧轰然爆发，橙白之光汹涌撞击，溢散的庞大动能经久不息地破坏着周围的一切，又被霍普振出的狂风荡开。图灵感觉到动能腺体在释放的瞬间便接近完全充盈，在爆发和吸收中不断循环，直到二者之间的撞击轰然炸裂—— 轰————！！！！！ 震耳欲聋的声响席卷了整座城市，二者瞬间分开倒飞而去，大量的建筑在这一瞬间被震碎，垮塌，轰隆倒地。 倒飞的霍普振翅而起，在空中急停。而图灵则是猛然砸入地面，碾出一道单向冲击的巨坑。 看台上，一片哗然。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东西怎么会变成这种鬼样子？！” “别紧张，非尼茨小姐，布雷泽还没输呢……” “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我得自己想办法找到亚森·克劳，我得找到雷明顿……”海茵猛然攥紧了拳头，一阵菌丝密密麻麻地涌现而过。 竞技场内。 妖神头颅闪烁着密密麻麻的橙色电光，图灵撑起庞大的身躯缓缓立起，从嘴中喷出一块带血的金属碎片。 动能腺体瘫痪了。 “结束了，布雷……” “结束？” 密集的菌丝猛然攒动。 第四百一十四章 格局，本质 未等漆黑菌丝将自身完全包裹，图灵便弹射而起，挥舞的万千菌丝随着他的身躯高速螺旋，宛如一道张牙舞爪的巨型螺钻狠狠地轰击在霍普的身上！ 轰！！！！ 万千骨茬爆裂飞散，巨大的白光身影倒飞着粉碎一幢等身的高楼！ 反转的战局让场外一片海啸般的声浪，雷明顿更是直接站起，高脚杯在他的脚下四分五裂： “那是……西别托的菌丝？！这不可能……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 此刻的布雷泽，皮肤表面被菌丝层层包裹，宛如黑泥一般翻滚扭曲，又像是起伏的浪花般诡异。狰狞的黑刺和挥舞的触须从它的身上钻出又溶解，每时每刻都在黑泥的翻滚下发生着变动。 “要我插手么？” “不！” 雷明顿喝退了耳挂通讯器中的声音。 “我只是惊讶他身上的突变器官罢了。就算是最愚蠢的斗兽，也会在经纪人的建议下为自己准备一些全新的手段……呵，不过是一点小变数而已，霍普能解决掉他。” 耳旁的声音似乎让雷明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整理衣衫后重新落座。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布雷泽现在的状态，有些眼熟……一会儿你们记得好好回收尸体。” …… …… …… “这是……西别托身上的？！” 霍普愣愣起身，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抹迅速放大的扭曲之爪，随着飓风翻涌，瞬间撞击在他的身侧—— 轰！！！！ 霍普旋身倒飞而起，螺旋砸碎了两处废墟，沉重的身躯轰鸣着翻滚在地表，石块和尘土爆碎开来，暗淡了他身上的白光。 “不……这不可能，雷明顿先生说过，我会成为最强的斗兽……这股荣光将会超越特伦特，超越克贾卡……我的荣耀……是绝对不会输给你的！！！！” 炽目的白光在霍普的身上爆发，他滕然起身，刮起飓风和图灵汹涌地撞击到一起，光芒爆裂，黑泥喷溅，一道无形的冲击波随着二者之间的撞击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脆弱的废墟和树木在瞬间被震散垮塌！ “你不过是我的小小插曲……我会成为最强大的斗兽，沐浴无上的荣耀，步入最宏伟的英灵殿！！！！” “ahanggggggg——！！！！！” 鼻音浓重的咆哮从霍普的面骨爆发，他身上的白光更盛，引发无形的白色爆破，最终在这场角力中猛然荡开图灵的身躯，豁然冲入了那黑泥翻滚的怀下，弯钩般的利爪连连撕裂，翻搅出大片黑泥朝四周泼洒而去，而图灵的身躯也在这一阵连绵不断的攻击中不断后退，霍普更是乘胜追击，背后的骨翼猛然收缩，就像拉满的弓弦一般迸发，朝着图灵的头部狠狠刺下—— pong——！！！ 地面炸裂，黑泥翻滚的足肢猛然踩踏，霍普前进的身姿为之一抖—— 那根骨刺被一只巨爪死死地捏在爪心，寸步难进。 “荣耀？” 他看到布雷泽黑泥流淌的吻部粘粘着撕裂，隐隐若现的钢牙之下发出极度扭曲的声线—— “就你？” 嘭！ 握紧的双爪将霍普猛然荡开。 啪！ 旋身的刃尾碎裂了他的笔挺。 噗—— 瞬间凝固的狰狞黑爪刺入了他的胸膛，并在下一刻爆发一股贯通的恐怖力量，在那破开的肌肉之下轰然炸裂—— 轰——！！！！！ 景色光速般在眼前倒退着，对手的身影在霍普的眼中化作了小点。一道直径超过三十米的菌丝柱从那利爪上爆发，在一瞬间穿透了整个中央废墟，将他狠狠撞碎数道高楼，最终猛然砸进了高耸的巨树丛林！ “你根本就没搞清楚这两个字的含义。” …… 观众的神经沉浸在这恐怖而悍然的攻击之下，直到霍普那鼻腔浓重的悲鸣才让他们纷纷林立而起，发出高声的喝彩。而雷明顿则在瞬间捏碎了第二个高脚杯—— “这又是什么东西？！” 他的瞳孔极度收缩，隐隐颤抖。 “欧米茄级的攻击？！那些菌丝是共生物？！但是这怎么可能！就算在半个月内打穿一百只斗兽也不可能让这家伙直接变成欧米茄斗兽！” “阁下，霍普的情况很不妙。” “还不到你出手的时候！猎杀级暴露在这场掠夺级的比赛中，那会严重损害超限斗兽场的名誉，而且……” 他缓缓收敛表情。 “霍普还没有激发全部的实力……” …… “你嘴里满口的为了荣耀而战，那你有想过么，什么才是‘荣耀’？” 万千菌丝在图灵的前肢上如高速倒退的列车般收拢。他踩踏着地面，菌丝在身上翻滚，扭曲，和他一起靠近缓缓起身的霍普。 “咳……这所辉煌的竞技场……已经告诉了我什么是荣耀……我不需要你来教导我！！！” 霍普振翅而起，宛如白色的流星般掀起飓风，狠狠冲击在图灵的身上，带着他极速碾碎一幢又一幢的废墟建筑，白色的利爪寸寸增长，死死地抓住妖神头颅并奋力捏紧，最终狠狠向按下，但一只黑泥翻滚的手臂已然抓住了他的脖颈，并在瞬间分化爆破出球形扩散的菌丝网络，瞬间粘粘在四周的建筑上，霍普的身躯为之一滞，猛地扯向空中—— “不——！！！！” 嘭！！ 图灵落地，溅起冲天的巨大碎片和尘埃。而霍普疯狂地撕碎了身上的菌丝，再度扑向了图灵。 利爪，尾鞭，白光爆破。触须，利刃，菌株爆发。二者的每一次撞击都爆开层层泛起的白色气浪，所到之处无不将这些脆弱的房屋和树木碾得粉碎，在怪兽的怒吼声中四散飞溅。 “你们就像一个个可怜虫，被一具供人观赏的肉体囚禁在里面。” 菌丝凝结，化作高速轮转的巨型钻头，溅开密密麻麻的黑泥汹涌地冲击在霍普抬起的双翼上： “一开始，你们为了生存而战，但逐渐地，这里给了你们继续向上爬的理由……荣耀。” “闭嘴！！！” 在又一次相撞的分开后，霍普发出嘹亮的咆哮，猛然侧身抓住一幢身旁的小楼，整个连根拔起，呼啸着朝着图灵投射而去： “你觉得玷污理想就能阻止我的步伐吗？！” 后者旋身而起，尾部爆发的大片菌丝簇猛然穿刺被投掷而来的楼房，在一阵玻璃渣乱飞和碎片的爆溅中将其死死黏住，缠绕包裹，如流星锤般环绕一周后狠狠砸回了刚振翅而起的霍普身上。 后者挥开巨翼将那幢建筑砸的粉碎，迎着暴雨般飞溅的碎片突向图灵，却看到那菌丝缠绕的前肢中涌现漆黑的机械翻滚，化作一门青烟四溢的炮口，喷发而出的火焰浓浆劈头盖脸地喷在了霍普身上！ “aangggggh——！！！！！！” “我只是在向你陈述一个事实。” 皮肉呲呲作响，霍普发出鼻音浓重的悲鸣不断后退，而图灵则步步紧逼，踩碎脚下的废墟，恶变武器喷发更加狂暴的火焰： “只有‘生存’为主题的娱乐节目……无论它多么诱人，多么刺激神经，单一的节目总是让人感觉到疲乏。那么有没有更好的做法呢？” 热浪喷薄而出，喷发的火焰中一抹漆黑逐渐放大，化作黑刺倒卷的利爪狠狠撕裂在霍普的头颈，殷红的爪痕在惨叫下迸发飞溅的鲜血： “荣耀。” 霍普紧紧捂住了面部，蹬蹬后退，将这片废墟踩出一个个小坑，发出阵阵低吼。 “他们告诉你，你不是在为生存而战，而是在为荣耀而战，为竞技精神而战。而观众的回应，里程碑的成就，大量比人更加优渥的条件，让你们逐渐忘记了自己作为人类的身份，而沉浸在这种荣耀所带来的快感之中……” “你闭嘴！！！” 白色冲刺，扭紧的前肢将其狠狠拍飞，大量增生的恶极菌丝将霍普牢牢束缚，四面八方地粘连在废墟中，随着它的挣扎扯爆大量的碎片。 “超限斗兽场，只有罪犯才能成为斗兽……那么，超限斗兽场，这是一座监狱么？” “啪！” 霍普猛然扯掉肩头覆盖的恶极菌丝，开始奋力撕扯剩下的束缚，背部巨大的双翼将这些菌丝扯得劈啪作响。 “不，这里不是监狱，这里是一个巨大的节目。” 对准霍普，图灵抬起前肢，遥遥摊开爪子： “身体，才是监狱。” 轰——！！！！ 粗壮的菌簇再度爆发，狠狠冲击在霍普的身上，并增生万千挥舞的菌丝触手将其包裹，鞭挞，一圈圈环形缠绕疯狂着碾压他的身躯： “他们把意识囚禁在一个身体中，让你们用生命去取悦人民，并将‘荣耀’的观念灌输给你们，你们乐此不疲，自相残杀。在最初，你们为生存互相搏杀，忘却了对手的身体中同样是一名人类……” 菌簇高速收回，露出霍普伤痕累累的胸腔，和奋力抬起的胸膛，被一只反关节足肢狠狠踩下—— “当你在生存踩着同类的尸体上升，他们会告诉你——战斗，是荣耀的。而伴随而来的万众瞩目感，利益，强大，将对手杀死的快感让你们逐渐接受了这种说法，并为之转变为‘荣耀’的狂热分子，我将其称之为的……” “思想的奴隶。” 轰！！！ 鲜血喷溅，霍普的身躯被猛然踩下，在地面炸开巨大的陷坑，惨嚎冲天而起。 “你在我面前高谈荣耀，但你可曾想过，那不过是为了让你去厮杀，去死亡，去表演，去从观众口袋里获得钱财，将你牢牢束缚在这具你引以为豪的身体中的枷锁罢了。” “吼……噗！！！” 足肢碾碎了霍普的面骨，将他的怒吼打碎了吞回去。 “那么在这一过程中，谁付出了最大的代价？” 利爪刺入霍普的胸腔，将他高高提起，悬挂在两颗粘稠翻滚的头颅前： “是你那些安定区的同胞！他们被粉碎了名字，得到这虚伪的荣耀表皮下的称号，里程碑，再去和那些同样来自安定区的‘罪犯’同胞厮杀，晋升，最后就算成了王廷恶兽，也不过是被思想的牢笼，束缚的蠢货罢了！！！” 轰——！！！！！ 第四百一十五章 混沌爆发 全息影像冲天喷溅的鲜血中，狰狞的话语回荡在整个看台上，人群的喝彩降了下来，他们变得面面相觑，变得犹豫不决。 穿插在王庭卫队中寻找着雷明顿的海茵也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巨大的竞技场。 “他……” 她踌躇着，不知道该作何言语，直到耳塞里传来洛里安·维特沉重的嗓音： “他看穿了本质。” “这就是……普尼斯卡背后的真相。” “囚笼程序，堆栈体……这些字面意义存在的‘镣铐’，远没有思想上的禁锢来的有用……这就是数百年间，几乎没有斗兽暴动的原因……只是现在看来，英灵殿这个概念的出现，让统治更加稳固了……亚森·克劳，呵呵……” “可他……他是在挑战这制度吗？” “怎么可能。”洛里安·维特嗤之以鼻，“没有个体能够挑战存在数百年的普尼斯卡……或许他只是被那个蠢货傻小子给激怒了而已。而且等到我回归了身体，我可是不会去改变什么的。” “你……”海茵想要反驳什么，却发现自己没什么理由。 这样的制度……就算布雷泽将一切暴露在阳光之下，也不会出现什么波动吧…… 看着一片窃窃私语的看台，海茵不知不觉陷入了沉思，知道洛里安·维特的体型，她才猛然想起自己的任务。 独立看台，雷明顿掀翻了眼前的托盘和酒瓶，看向全息影像中的目光翻滚着汹涌的波涛。 “这个混蛋……他在说些什么东西？！” 何谓格局？ 通俗的解释就是，站的更高，看的更远，看透全局，直击本质。 那么何谓格局太小？ 当你没站到那么高的位置，所看到的也只有那么一点景色罢了。不知晓外面的世界，格局自然如井底之蛙。 而思想的枷锁，就是让你永远呆在井底。 超限斗兽场就是如此。 图密商会创造了“荣耀”。 荣耀让斗兽有了生存以外的理由，打出更加漂亮的生死角斗。 荣耀让观众为之兴奋，并坚信这是衡量斗兽的一种标准，并为自己所喜爱的斗兽被冠以荣耀之名而振奋，大掏腰包。 荣耀让贫民窟认为成为斗兽会是幸福生活的出路，所以斗兽的来源永远不缺，哪怕前提是罪犯。 而荣耀，也是一种枷锁，让奴隶乖乖呆在囚禁他们的肉体中，安然为这两个看似厚重，堆满了皑皑白骨，但实则不过是一则刻意制造的虚无而抛头颅洒热血。 而图灵，一直对此嗤之以鼻。 “你闭嘴！！！！！” 强烈的白光从霍普的身上爆发，突变因子疯狂增殖，强化，修复着他的身躯。背部穿刺生长出第二对遮天蔽日的骨翼，生长着细密骨骼交织的巨大内膜，掀起狂风将他升上了天空。 “在这里，就是荣耀，杀死对手，迎接胜利，就是荣耀！成为王廷恶兽，就是荣耀！我会成为王廷恶兽，我会……让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曾所生活的安定区过上幸福的生活！！！所以，布雷泽……” 他的脊背高高隆起，就像被巨大的翅膀吊在空中，伴随着猛烈的白光，迎接下方又一次汹涌来袭的粗壮菌簇，从口部喷发照亮天顶的白色冲击—— “见证我吧！！！！！！！” 位于天顶喷发而下，同地面呈锐角夹角的白色冲击宛如炽目的激光瞬间碾碎了图灵喷发而出的巨大菌簇，将其寸寸碾碎，直至本体，最终炸开宛如太阳般的闪耀，收缩，在轰裂漫天的光耀—— 轰——！！！！！！ 地表宛如巨浪般翻起，废墟和森林在一瞬间被摧毁，全息影像猛然闪烁，当场失去了画面！ 人群重新沸腾，惊叫，喝彩。雷明顿的脸上重新绽放微笑—— 在他准备动用王庭卫队直接入场干掉布雷泽的时候，霍普已经代替他完成了这件事。 很好…… 嘭！ 思维闪过的瞬间，独立看台的大门被猛然打开，一道浑身漆黑的身影如风一般的冲了进来，一只手臂化作的利刃瞬间横在了雷明顿的脖颈上： “竞技场之主，亚森·克劳……在哪里！！！！！” 菌丝翻滚的面甲下，是海茵绝望而狰狞的面容。 …… …… …… 白光冲天，满目焦痕。 霍普扇动飓风，缓缓接近地面，身躯不住颤栗。 下方是一处巨大的焦痕，而布雷泽的身影早已看不见了。 它死了，我成功了。 但是…… 在那狰狞而扭曲的嗓音下发出的咆哮字字刻印在他的脑海中，他不由得开始怀疑这一切—— 安定区的人们憧憬斗兽，想要成为斗兽，而他，作为最特别的那个被选中了…… 但是这一切的本质……真的…… 滋滋。 异响让沉思的霍普猛然一震，瞬间振翅悬停在了巨坑上方。 一阵强烈的颤栗从脚底传遍头顶，恐怖的气息从脚下传来—— 布雷泽，没死？！ 烟尘爆溅，碎石冲天，一堆混沌扭曲的巨大翅膀猛然张开掀起狂猛呼啸的旋风—— 一只被扭曲的菌丝完全包裹的斗兽缓缓支起了身体。那密集翻滚的菌丝中浮现出漆黑的肌肉和外骨骼装甲，扭曲变形，凝结出混合的姿态，并露出他胸口不止何时出现的第二个洞口—— 极限之环。 啪。 一声轻响，菌丝和活性血肉共同爆裂，第三处洞口贯穿而出，身上的菌丝再度狂暴一分，更加恐怖的压迫感四面八方飘散而去。 一大两小，对称均匀地印在他的胸腔上，随着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迸发流体般的血色光芒—— 吼——！！！！！ 振翅，螺旋，狂风。 随着图灵冲天而起的身姿，一道汹涌的龙卷风在他的身下构筑，并瞬间顶至天际，将霍普当场卷了进去！ 在眼前一片飞沙走石的景色中，霍普只看到一抹红黑的影子在眼前闪过，一只巨爪猛然在自己视线中破出—— 他的胸膛被洞穿了。 那是一只菌丝翻滚的利爪。倒刺狰狞，黑泥翻滚，而每一根菌丝中又呼吸着从那极限之环中流转而出的猩红光芒—— 噗嗤！！！！ 血雨爆溅，霍普只感觉到大块血肉离开了自己，强烈的无力感充斥着每一枚细胞，随即便是遮蔽了所有视线的巨力，按住了他的头颅，拍打血红的巨翼朝着下方垂直俯冲而下，在一片几乎割开表皮的劲风中如陨石般轰然坠落！ 轰！！！！！ 巨大的陷坑压沉已是平底的地表，大量的伤口从霍普的体表爆裂而出，喷泉般炸出大量的鲜血。炸裂重组的菌丝中，他看到了一只利爪闪烁着红光翻滚在眼前，猛然停滞： “说出你的遗言。” 他沉默了。 一时间，霍普不知该作何答案，如果是过去，他会很遗憾，很懊悔，很不甘，但现在…… 他只感觉到迷茫吞噬了大脑。 “我……” 噗嗤！！！ 利刃贯穿了他的大脑，彻底摧毁了这具身体。 “不——！！！！！！” 数道身影出现在被摧毁殆尽的大地上，其中一具绿色的虫型斗兽更是化作一道旋风猛冲而来——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当然。” 图灵看也没看后方，尾部高高竖起，红光的菌丝猛然凝结，在下一刻化作八百米长的超级巨刃横扫而过—— 嗤。 四道庞大的斗兽身躯割麦子般倒下了。 “你……？！” “嗯？你还活着？” 图灵有些诧异地回头看向那只绿色斗兽，漆黑菌丝之下的目光一眯。 “哦……是你啊……我认识你。” 看着对方的利爪从霍普的后脑收回，而那里什么都没有。 堆栈体碎了…… 只感觉到强烈的愤怒和恐慌，汉勒猛然暴起： “你胆敢摧毁军团首领的堆栈体？！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啪！！！ 在他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一只黑红的巨爪以极快的速度刺穿了他的胸膛，猛然将其甩飞出去，在地面碾出层层大坑—— “你？！这怎么可能的？！老子可是……” “我说了，我认识你。” 狂风席卷，黑红身躯狰狞扭曲，巨大的双翼让此刻的他宛如双头巨龙，缓缓悬停在汉勒的上空。 “你是猎杀级。” “而且你去过安定区。” 汉勒的双目骤然紧缩： “果然是你！！！！” …… …… …… 此刻的看台彻底混乱了。 反转不停的战局，已经超过二十的击杀数却仍未停下。还有一番直击黑暗本质的发言和突然出现的猎杀者，都让这场晋级赛充满了大量的谜团和未知。 而王庭卫队的出现更是让这场混乱彻底加剧—— 大量的王庭卫队冲入看台，将看客撞得一片人仰马翻，大量的飞空艇悬停而下，直扑向入场通道。 人群开始溃散，尖叫。嘈杂的会场彻底乱成了一锅粥。大量的王庭卫队飞空艇横列而下。而在看台上，一道身影在拥挤的人潮中反向而行。 正是海茵。 “可恶的布雷泽，还有后手也不告诉我……” “但是他杀掉霍普后，亚森·克劳的确出现了。而且……非常愤怒。”耳边传来洛里安·维特的话语，海茵的目光锁死在人群中一道面目狰狞的脸上，“那就是我的身体……快去干掉他！！！” “不用你说我也会……他旁边还有护卫。” 海茵加快了脚步。霍普的死亡似乎让整个王庭卫队都倾巢出动，甚至不顾疏散平民的问题，这场晋级赛……已经要彻底乱套了。 看着那人在人潮中逐渐加快脚步，海茵行动如风，几乎是几个闪身便同大量的人群错身而过，目光锁死在那道身影上，双臂瞬间化作漆黑的尖刺，猛然刺向那人的后心—— “保护维特先生！！！！” 大量的平民猛然拔出枪支对准了海茵，居然全是王庭卫队的便衣，不顾平民伤亡瞬间爆发的枪火大范围覆盖而下，菌丝装甲包裹海茵阻挡子弹，但刀刃却刺进了目标的手臂中，狠狠削下—— “该死！歪了！！！” 亚森·克劳尖叫着冲向前方，无数王庭卫队阻挡在前，海茵猛然杀入了人群，浴血穿刺，在一片枪林弹雨中撕开一条血路，直取亚森·克劳的后颈—— 现在正是争分夺秒的时候，立刻杀死亚森·克劳退走，一切就都结束了—— 噗嗤！！！！ 子弹弹跳在海茵的菌丝表皮上，利刃贯入了亚森·克劳的后颈…… 所有的枪声为之一滞—— “维特先生……？！” “给我死！！！！！！” 海茵怒吼出声，瞬间粉碎了亚森·克劳位于后颈的堆栈体！！！ 当停滞的喧嚣重新充斥耳道，海茵大口喘着粗气，猛然脱离原地朝着人群中冲去，那帮王庭卫队已然乱做一团，除却零星几名试图寻找海茵的踪迹外，其他人完全陷入恐慌之中，忙慌不迭地抬起亚森·克劳的身躯，向通讯器的对面做着报告。 “成功了……” 海茵迅速脱离了角斗场，来到了赛场外围。 “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你送进他的重生流程里……” “我感觉有些不太对劲。”洛里安·维特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从你砍了雷明顿的头开始，事情顺利得不像话……在我的印象中，亚森·克劳可没这么好杀……” 刚刚放松下来的海茵又猛然绷紧了肌肉——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 “晚上好，普尼斯卡的市民们。” 洛里安·维特的声音被另一道更加巨大的声线吞没，海茵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看向侧面墙壁的全息影像—— “我是，竞技场之主，洛里安·维特。” “很遗憾，一些意外发生在了西土竞技场，一场猎杀晋级赛不得不被迫终止……这将是足以危害城市公共安全的二级警报，一名斗兽出逃了……” “为此，我授予于此刻位于西土竞技场的王庭卫队分队……拥有调遣一部分超限斗兽的权限。” “即刻生效。” 声线落下，一只巨大的爪掌瞬间碾碎了那全息影像的墙壁，朝着竞技场中高速奔去！ “那东西是……猎杀级？！！！” 海茵瞳孔狂颤。 第四百一十六章 欧米茄的围攻 巨大的尾部将墙面粉碎，海茵的身后传来人群的尖叫和地震般的晃动，又是一只超过二十米的超级怪兽从她的头上跨过，毫不顾忌伤亡的人群。 “又一个……那边还有？！” 尖叫和震荡将海茵包围了，密密麻麻的裂缝在她的头顶蔓延，整个天顶居然被一只巨大的后肢猛然踩入，引发一连串的坍塌。海茵慌忙躲闪，天摇地动，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只巨大的脚掌，然而对方根本没理会她，径直冲向图灵所在的竞技场方向。 “霍普到底是什么身份！？亚森·克劳不惜出动王庭卫队和猎杀级斗兽都要干掉布雷泽？！” “现在是想这些问题的时候吗？别忘了你的任务！！！” 洛里安·维特的声音回响在耳边，海茵灰头土脸地从一片断壁旁爬了起来，身边满是火花闪烁的线路： “但是……布雷泽他绝对没办法抵抗这种数量的猎杀级斗兽！我得想办法帮他！！” 在海茵的目光中已经接连出现了五只猎杀级斗兽了，而欧米茄级的超限斗兽，每一只都是站在普尼斯卡食物链最顶端的怪物，她可从没见过这种东西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擂台以外的地方，还是足足五只！ “那又如何？莫非你认为凭借着你现在的身躯，能够去帮他什么吗？别忘了你的任务！只要找到亚森·克劳逼他撤回命令，布雷泽就能够得救！” 洛里安·维特的话惊醒了海茵，恶极菌丝在脚下一闪而过，她干脆直接翻上这处毁坏的建筑，高速移动，上下张望： “没错……只要找到了亚森·克劳……但那家伙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他说不定根本就没有……” 咔咔咔…… 从头顶传来的传动巨响瞬间吸引了海茵的注目。 在她视线的尽头，在西土竞技场这座超巨型建筑的顶端，她看到了猛然撕裂的建筑块—— 那足足有成千上万平方的建筑顶端猛然撕裂，在摩擦迸射的大型火花中化作一架巨大的飞空艇，在铿锵作响的弹射脱离声中席卷着狂风起飞。海茵猛地抬起双臂阻挡强风： “那是什么东西？！” 吹飞的烟尘和建筑碎片中，她看到一面面人头模样的机械从那巨型飞空艇的侧面一个个翻起，口鼻中迸射出刺目的探照灯打向四面八方，耳边突兀地传来洛里安·维特的尖叫声： “妈的，那是伦理号！！那是老子的船！！！那家伙绝对就在那上面！！！” “你确定？” “废话，那是能够同西土竞技场顶端结合的超级飞空艇，足以连接控制整个西土竞技场内所有的擂台，那玩意儿还是顶级猎杀者的住所！亚森·克劳绝对就在那上面！！！” 海茵没有迟疑，恶极菌丝在脚底爆发，以极快的速度疾驰在西土竞技场的上层—— 那架巨大的飞空艇起飞的速度并不快，她还有机会！ 但是…… 劲风在眼前划过，海茵的焦急的目光闪过一丝疑惑： 亚森·克劳想做什么，才那东西在这个时候飞起来？ …… …… …… 轰——！！！！ 狂暴的劲风裹挟着气浪爆发无形的冲击波，黑红流转的图灵和汉勒猛然撞击在一起，后者高高扬起半身，朝着后方噔噔踩踏，猛地摔倒在地，随之而来的便是一根扭曲翻滚的突触尖刺猛然刺下！ 啪！！ 摔倒在地的汉勒抓住那根距离脑袋不过几公分的巨型尖刺，连背后的八根足肢也用上以阻挡眼前这致命的推进： “不……这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拥有欧米茄级的力量！！！你根本没有进行足够的超限搏斗！！！” 沉默的突刺翻滚着菌丝，密密麻麻的蔓延向汉勒的身上，将那些意图散开攻击的体外共生体全部吞食，且再度膨胀一圈，爆发的力量轰然刺下—— 轰！！！！ 冲天的尘埃蓬发而起，汉勒的侧面头部炸裂大量的外骨骼碎片四散飞溅。它猛然起身想要回击对手，但却被一道刚猛的龙卷风滕然旋起，重达上百吨的身躯摇摇晃晃甚至因因失去控制。而一道迎面而来的血红色巨影扑闪着遮天蔽日的黑红之翼，螺旋着穿刺的气流瞬间撞上了它的身躯！ 一圈白色气浪在半空中震荡开来，外骨骼表面在这一瞬间如波澜的水面般掀起，碎裂，爆开，汉勒宛如被暴力炸皮的绿色龙虾一般轰然倒飞，狠狠的撞击在地面掀开冲天的烟尘，最终撞击到竞技场的最边缘，气息猛地下沉。 “这……不……可能……你……” 狂风席卷，狰狞的黑红色利爪猛然穿透它的脖颈表皮，死死捏紧，一对粘稠流淌的龙吻在它的眼前缓缓靠近。 “就算……你杀了我……也无济于事！你杀死了……军团的……领袖……英灵殿……维特先生……不会放过你的……” 充耳不闻的图灵深入其脖颈的利爪分化万千菌丝，高速撕裂其内部的肌肉，冲向堆栈体的位置就要将其摧毁—— 杀死了霍普，而海茵那边一直没有信息传来，外面恐怕是出事了。干掉这个挡路的仇家，他得尽快离开这里。 而就在这时，他看到汉勒的瞳孔猛然紧缩： “你……哈哈！你杀不了我！我的灵魂，我的肉体，都将在永恒的英灵殿得到升华，军团……会将你撕碎！！！！” 菌丝爆发，图灵猛然回身向后一爪，血红色的菌丝爪痕在空气中留下狂乱的轨迹，一道庞大的身躯被瞬间击中，在一声闷哼中朝着后方倒飞而去，猛然落地拉出两道深切的沟壑。 铮—— 锋芒闪烁，那是一只背部生长巨大刀足的怪物，比此刻的图灵还要高上数米。 “猎杀级……” 被摧毁的地形刮起漫天烟尘，一道又一道沉重的落地声从前方传来，伴随着模样各异的体外共生体如蝗虫般散开盘旋，露出了它们的真容。 一只浑身覆盖厚重骨板的火红怪物，佝偻的脊背高达三十米，肩部开口喷出阵阵火舌。背后向天延伸出巨大的长锥，一只生满触须的前肢将其缓缓握住，钻入其中并在黏液爆发声中缓缓拔出长锥，下面居然是一柄湿润的生物大剑。 一条巨大的蟒蛇，头部两侧层叠叠，露出内里细密的眼珠，背部覆盖着密密麻麻的骨板，尾部和头部完全一致，不分前后。 还有一只肘生双刃的平脊目斗兽，背部张开升起数米高的雷光，以及一只双臂如圆锯般螺旋的带翼斗兽。 加上方才意图偷袭图灵的刀足斗兽，足足有五只。 全部都是猎杀级。 “到此为止了，欺诈之刃。” 矩形的生物大剑流淌着黏液，火红的斗兽猛然向前一步： “你杀死了未来的军团领袖，乖乖让我们带走你的肉体和灵魂，可以免于英灵殿的怒火折磨。” “你是……克克图斯。” 没错，眼前这只手握脊椎大剑，浑身火红甲壳如佝偻怪物骑士的斗兽，就是图灵曾经在广告牌上见过的知名斗兽——克克图斯。 在猎杀级完成数十场连胜的恐怖怪物。 “我只听说过王庭，但我没听说过什么军团。”粘稠的龙吻张开，吐出扭曲的字眼，“你们是密殿私下组建的那支军队……霍普是你们选定的未来领袖。” “没错。”高楼般的巨剑噌然入地，“你身负荣光，欺诈之刃。放开汉勒，可以免于苦痛。” “哈哈哈——布雷泽……束手就擒吧，在军团的力量面前，在英灵殿的荣光面前，你是无法……” 噗—— 响彻天际的血肉撕裂声，黑红扭曲的利爪练骨带肉地将一枚堆栈体撕裂拉出，猛然捏碎。 沉重的呼吸从克克图斯的面甲中喷出，它那紧密排列的两对竖瞳散发出摄人的微光： “真令人遗憾……” 第四百一十七章 军团(一) 地鸣震荡，四兽齐动爆发此起彼伏的咆哮，图灵反手便将沉重的尸体掷出砸倒刃足斗兽，在一阵菌丝翻滚中冲上高空刮起冲天而起的龙卷风分化战场，吹散蝗虫般席卷而来的共生体，随后如同陨石坠落般猛然冲向位于中央纹丝未动的克克图斯—— 轰！！！！！ 碎尸冲天，冲击波溢散而出勃然爆发，一柄高楼般的骨质巨剑死死地挡住了图灵的扑击，鲜红的肌肉在刀身表面缓缓呼吸，随后爆发一声尖啸—— “errrrh————” 图灵瞬间屏蔽听觉，扬起利爪撕向对方，在一阵菌丝爆破中同大剑碰撞在一起，接着庞大的反震旋身而起，重刃尾瞬间延长至百米圆弧般横扫而过，从侧面猛扑而来的蛇形斗兽尖啸着破开巨大的伤口，被克克图斯那大楼般的生物大剑拦下，在一声足以惊破常人耳膜的金属震响下，菌丝层层碎裂，爆破，一截断裂的刀刃横空而起，猛然倒插在地，图灵的瞳孔骤然紧缩—— 那是他的尾巴！ 断裂的尾部血如泉涌，强烈的剧痛一波波传入大脑，图灵连忙抽身而退，却迎面撞上缠上来的肘刃斗兽，瞬间拍打双翼裹紧身躯，在半空中化作尖刺巨轮凶猛轮转，一阵铿锵作响的交鸣声中肘刃斗兽惨叫一声便被砸进地里。 顺势结束轮转的图灵猛然振翅掀起飓风逼退再度来袭的刃足斗兽，一阵翻滚的菌丝将后肢化作螺旋的尖刺，对准下方甩着脑袋起身的肘刃斗兽如陨石般坠落—— 尾刃断裂，即便是在暴走状态下也让图灵生理结构大损，但在五只猎杀者的围攻下逃跑谈何容易，迅速减少对方的作战力量才是此刻最好的做法—— 呲呲——！！！ 极速带起海啸般的烟尘，生物大剑死死地挡住图灵的空落，一只覆盖着深红甲壳的利爪在刺耳的声响中一把抓住其腿部，完全无视了疯狂螺旋的菌丝钻头，抡起图灵便砸倒在地，生物大剑尖啸者破空劈下，同图灵竖起的尾部猛然碰撞—— 轰——！！！！ 宛如大楼撞击般的恐怖巨力炸开密密麻麻的伤口从尾部直至全身，菌丝翻滚爆裂，图灵背后的地面就像被无形的大手凭空撕裂般，打开一道蔓延向天边的深壑！ “吼——！！！！” 强烈的痛楚让两颗头颅撕裂黑泥爆发冲天的怒吼。一只脑袋猛然砸下牙齿破开那深红的甲壳，在克克图斯的惨嚎中撕下大块外骨骼粘粘的血肉，而另一只头颅则猛然一摆，增生出锋利独角的同时荡开了一边来袭的圆锯斗兽，但一道粗壮的雷光也从另一边激射而来，狠狠轰击在图灵的身上！ 伴随着强烈的麻痹和高温，菌丝瞬间陷入暴走的狂乱状态如海胆状爆开，瞬间覆盖周身数百米的球形范围，每一根尖刺都宛如扭紧的裸钻高速旋转，在一阵鲜血和喷发的火花中带起冲天的惨嚎声—— “包围突击，破坏它的头部！！！” 克克图斯身躯轮转，将刺入身体的裸钻触须全部撕裂的同时，重刃丝毫不退地斜劈而下。肘刃斗兽腾空而起，闪烁着雷光的刀刃两两分化斩向图灵。身上被多处刺穿的巨蟒斗兽尖啸一声扭断束缚，头尾喷发出火红和幽绿的生物黏液，滚滚的爆炸宛如激光般冲向图灵…… 五只猎杀级斗兽爆发恐怖的压制力，无数攻击一同轰向菌丝狂暴的图灵身躯，引发此起彼伏的恐怖化学反应，疯狂地破坏着他的身躯。在一阵利刃呼啸的尖叫中，重刃猛然落下—— 轰——！！！！ 惊天的沟壑猛然咧开，一道巨大的裂痕瞬间出现在图灵的上半身，鲜血如喷泉般冲天涌出，一枚头颅飘洒着鲜红的肌肉和机械零件猛然滚落在地，其上翻滚的菌丝迅速干瘪，枯萎，被一只深红的足肢踩爆—— 妖神头颅碎了。 图灵的本体陷入了彻底的狂暴状态，浑身上下宛如无形般扭曲着，巨大的双翼也仿佛章鱼的触须般狂乱地扭曲。 “到此为止了，欺诈之刃。” 生物大剑断头台般悬起，对准了图灵的最后一颗头颅： “当我看着你击杀丧屠基克，赢得自身荣耀的时候，我以为我们能成为朋友……可惜。” 轰——！！！！！！ 重刃猛然落下，菌丝撕裂爆破，碎石和烟尘宛如被刀刃分割的海浪高高抛起，最终猛然落地…… “什么……？！” 在克克图斯震惊的目光中，一只黑红翻滚的头颅死死地咬住了那柄生物大剑，深红甲壳之下连接的触须根根断裂，巨大的矩形剑刃竟被那只头颅蛮力咬下，扭动脖颈横空挥出四十五度的恐怖圆弧—— 噗——！！！！ 半边巨大的身躯高高飞起，沉重砸下—— 肘刃斗兽被瞬间秒杀。 “你？！” 克克图斯惊怒交加就要上前夺回自己的武器，却看到眼前无数菌丝爆发而出，根根突刺拔地而起污染着周身环境的同时炸裂冲天而起的菌簇，将它和其他斗兽全部撞飞，于此同时，一道震天动地的怒吼将空气中的烟尘肃清一空—— “吼——！！！！” 声浪宛如螺旋的龙卷从下至上咆哮至高空，巨大的菌簇将四周的地面迅速污染，繁殖，在寸寸爆裂中露出图灵此刻的模样—— 九枚巨大的空腔洞口在它的胸口组合诡异的图案，那被破坏的妖神头颅处翻滚着黑泥弹射而出，将落在地上的妖神头颅重新接上，迅速复原。随后在一阵爆破声中，第三颗头颅撕裂菌丝猛然钻出！ 那叼着生物大剑的脑袋向后一甩，尾部延伸菌丝接住刀刃，图灵的身躯在原地留下一道大坑瞬间消失！ 克克图斯浑身一震—— 好快的速度！！！ 但它还未有所反应，便看到眼前黑红一闪，一只手臂冲天而起！！！ 锯轮斗兽锁定出现在不远处的图灵身影，飞扑而上，但却被对方冲天而起升出的巨型血红龙卷卷了进去，密密麻麻的菌丝从地面爆发，将它的身躯层层包裹，在一阵阵惨叫中深入其中，从内而外地穿刺它的身躯，最终猛然落入图灵躲来的尾部大剑上，破胸而出！ 战局再度逆转，引爆九个极限之环的图灵闪电般瞬杀两兽，就在他即将扑向这支队伍的主脑克克图斯时，天顶猛然破碎—— 数只巨大的斗兽从天而降，随后是另一处天顶，再一处天顶—— 足足二十多只猎杀级坠落在这片满目疮痍的竞技场中，向图灵咧开锋利的牙口。 第四百一十八章 军团(二) 伦理号飞空艇。 菌丝化作的刀刃从船员的胸口抽离，海茵甩下流淌的鲜血。 “前面！又有人来了！小心！！” 海茵飞身而起避开一大蓬子弹，弹跳的弹头追逐着她的脚步，利刃瞬间撕裂两名王庭卫队成员的身躯，将最后一人钉死在墙壁上： “亚森……洛里安·维特在哪儿？！！” “该死的逆反者，你这是在挑战王庭的尊严……啊啊啊——” 没工夫废话的海茵直接削下了他的手臂，菌丝化作的刀刃直直顶入其脖颈中： “洛里安·维特在哪儿，说！！” 死亡的威胁让这名士兵浑身颤栗，看向前方的船舱—— “在……他在会议室……” 撕拉—— 鲜血迸射，海茵抽离刀刃。 她不需要询问会议室的位置，因为这艘船原本的主人就在她身上。 “那家伙在会议室做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不详的预感……” 洛里安·维特的话还没说完，一声震耳欲聋的爆鸣从外部传来，整个船舱陷入一片天摇地动中，海茵飞速扶住一边的墙壁看向侧面：“怎么回事？” 可惜，这里是船舱，她的侧面并没有窗户。 这时，一具方才被她斩杀的尸体护臂闪烁光亮，海茵在摇晃中摘下对方的头盔，菌丝利刃切开头盔摸出了内部的听筒： “e-4小队注意，总部出现暴动失控事件，立刻返回指定地点部署支援项目，允许使用最高规格火力武器。重复，e-4小队注意……” “是这帮家伙的公共频道……总部是指密殿？” “别管这些了，干掉亚森·克劳要紧！” 面对洛里安·维特的催促，海茵抓起破坏的头盔和护臂通讯器急速前进，一边狂奔一边拨动着护臂通讯器，一片新闻影像投射在眼前： 【格内塔斗兽区域发生失控现象，大量超限斗兽冲出兽栏，目标为西土竞技场的方向……】 “这新闻是怎么回事？亚森·克劳堂而皇之地从密殿输送斗兽也要干掉布雷泽？！” “老实说，我认为这不太符合逻辑。”洛里安·维特接话，“而且你现在应该专注任务……” 海茵瞟了眼前方的路，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通过这台护臂通讯器切换着外部新闻频道： 【西土竞技场斗兽失控事件，何人所为？】 【百年来第一例斗兽出笼！恐慌降临！】 【“出局”斗兽明星重现人间，爱好者狂欢日！】 “斗兽明星？” 密殿内实验室的终极目的就是将大量成名斗兽进行直接培育，通过植入堆栈体的方式实现军团的构建。 “这家伙在这时候把他的实验成果全部放出来？”洛里安·维特顿时感觉到一丝不妙，“等等……伦理号上也存在不少猎杀级斗兽，这家伙不会是想要把我的船开到大圣杯那儿去吧？！” 听闻此言，海茵停下狂奔的脚步，在护臂通讯器上拨弄出一片内部资讯，其中就包括这架巨型飞空艇的航行方向： “你说对了……这玩意儿就是往市中心飞过去的！” “老天……这家伙可千万别是想要造反！！！”洛里安·维特大急，“别看这玩意儿了，赶紧……” “你别催我！”海茵毫不客气地把他的话堵了回去，目光隐隐颤抖，“王庭卫队的信息表示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密殿会发生暴动，所以这条新闻所说的‘斗兽明星’根本不是亚森·克劳干的！” “那还有谁？” 海茵猛然抬起头来： “布雷泽！！！” …… …… …… 隆隆—— 随着图灵话语中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一股来自地底深处的震颤晃动了大地，数十只猎杀级斗兽一片东倒西歪： “你做了什么？！” 面对克克图斯的怒吼，图灵悠然后退一步躲开一只斗兽的奔袭，同尾部连接的生物大剑逼退另一只斗兽的袭击，弹跳二开的瞬间捞起了被斩断的尾刃，接在了一条菌丝延展的新尾巴上。 “你听到了吗？那是革命的咆哮，是时候给这世界带来真正的荣耀了……” “快杀了它！！！！” 在克克图斯的怒吼下，无数斗兽拔地而起，姿态迥异的恐怖攻击铺天盖地地将图灵笼罩在其中—— 克克图斯不明白图灵的话，但他知道有些无法挽回的事情正在发生。现在它们要做的，就是彻底干掉眼前的不稳定因素！！ 面对遮蔽眼前所有视线的巨兽，图灵抬起三枚头颅，咧开大嘴，无声地注视着那攻击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至短短数公分的距离—— 轰——！！！！！！ 天顶再度坍塌，一道巨大的兽影从天而降，在怒吼的咆哮中绽放万千菌丝簇，将眼前的所有敌人尽数轰飞！！！ “居然还有同伙吗……等等，你是？！” 弥漫散开的烟尘中，万千菌丝缩回了所有者的体内，露出一对巨大的山羊角： “有段时间没见了，克克图斯。” “特伦特？！这不可能！！！” 克克图斯下意识想要捏紧自己的大剑，拳头握紧时才意识到那东西已经变成了布雷泽的第二根尾巴。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你应该被布雷泽……” 话说到这，克克图斯也反映过来： “你这该死的家伙，你没有处决特伦特？！” 一股火焰从肩膀飚射而出，浓烈的怒火将特伦特包裹了：“你这混蛋……你玷污了竞技场，玷污了手册，玷污了这一切，甚至玷污了一个本应该光荣死去的灵魂！！！” “你说的没错。” 图灵咧开其中一张大嘴，一枚堆栈体被他吐出捏在指尖： “四十九场战斗，我从未咬碎过任何一枚堆栈体……你觉得，我会和你们这些被洗脑的可怜虫一样么？” 没错，图灵从未真正处决过任何斗兽，他只是杀死了它们的身体，但堆栈体，被他放入了口腔内的隔膜中，全部保存了下来。 话音落下，更加强烈的震动将他们包围了。大量的斗兽就如克克图斯的军团入场一般，下饺子般从天顶之外降落，在一片溃烂的建筑材料中轰然落地，抬起他们被菌丝包裹的头颅。 “这不可能……如此数量的斗兽，你根本不可能为他们找到合适的身体！”眼前的一幕让克克图斯难以置信。 “是么？” 图灵后退两步，大量斗兽将它簇拥在中心，朝着克克图斯一方缓缓逼近。 “但是密殿里……不就有很多现成培育的身体么？而且比他们原本的身体还要更强……” “你还盗走了军团的身体？！”克克图斯的面甲猛然打开，露出利齿横生的大嘴，“欺诈之刃，你践踏斗兽的荣誉，侮辱斗兽的灵魂，侵吞密殿的财产……你的罪恶就算将你杀死也无法偿还！杀掉他！！！” 双方齐动，尘埃漫天，一只只斗兽互相扑击在一起，撕裂冲天的血液。克克图斯更是直接扑向图灵，但却被特伦特死死挡住。 “‘将军’特伦特……我对你抱有尊重，你不应该和逆反者为伍！别忘记你肩负的荣誉！！！” 怒吼中，臂刃随手斩向特伦特巨大的身躯想要将其逼退，但这一刃却被对方猛然抓住，纹丝不动—— “你？！” “你轻敌了，克克图斯。” 怒吼咆哮而出，利爪猛然拍击在克克图斯身上，后者一个趔趄，天摇地动中差点摔倒在地： “不……你只是掠夺级斗兽，你怎么可能……不对，密殿根本就没有你的项目！” 轰！！！ 漆黑的巨爪瞬间打飞了克克图斯，万千漆黑的菌丝包裹在特伦特的身上，构筑，硬化，化作漆黑的生物装甲，三枚巨大的极限之环在胸口炸裂，深红迅速填满整个身躯。 “布雷泽让我洞悉了真正的荣耀……可笑，我这一辈子都活在一道虚无的妄想中。克克图斯，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所谓荣耀，没有什么英灵殿。普尼斯卡所拥有的，只是无尽的剥削。” 一枚剑刃呼啸而过，被老山羊抬起的利爪抓住，捏紧，迅速浸染黑红的菌丝—— 那是克克图斯的生物大剑。 “你……” 克克图斯不难发现，特伦特此刻的状态，和一边的布雷泽如出一辙，而周围叛逆斗兽也靠着这种诡异的状态和密殿斗兽互相轰击在一起，且丝毫不落下风——这是一种全新的斗兽！！ “不过……我的确发现了真正的荣耀，真正值得为之奋斗一切，并付出自己生命的荣耀……” 剑刃呼啸，地面爆裂，特伦特掀起扬尘激射而出，黑红的生物大剑对准堪堪起身的克克图斯迎头劈下—— “那就是推翻这一切！！！！” 骨刃撞击，惊人的力道将克克图斯震得连连后退，一时间甚至难以反击。而在这黑红狂暴的间隙中，又是一阵的汹涌的震动从地底传来，一道漆黑的菌丝簇冲天而起，瞬间突破天顶的空洞升入高空，一对巨翼振翅而起： “那么，这里就交给你了，特伦特先生。” “不……欺诈之刃！！别想跑！！！！“ 克克图斯的怒吼被大楼般的生物骨刃狠狠砸下，只能不甘地望着那黑红的巨兽化作一个小点消失在了缺口的天际。 下一刻，一记重挥再度向它袭来…… 第四百一十九章 不是 天空。 呼啸的风声回响在耳边，图灵分离拍打着双翼，追逐着那高空中的巨型飞空艇—— 他已经收到了海茵发来的讯息。 高空中的斗兽引发下方人群的阵阵惊叫和围观。此刻的西土竞技场一角已经发生小规模的坍塌和混乱，全是两方斗兽践踏和冲撞的痕迹。而在更远的密殿总部，还有更多斗兽冲出了束缚，爬上这些巨型建筑，腾跃着冲向大圣杯的所在地。 而更多的，则流窜在普尼斯卡建筑顶部，不断朝着疾驰的伦理号飞扑而去。 那些都是图灵唤醒的斗兽。 除却他“处决”的那些擂台斗兽，还有来自海茵从密殿中偷走的大部分堆栈体，它们属于在重重特定条件下身亡而被密殿收集的灵魂。除此之外，还有在地下角斗场找到的大量堆栈体。 这，就是他的第一重保险，不出预料地还是做到了这一步。 这时，一股强烈的悸动从心口爆发，飓风呼啸的双翼一阵摇晃，差点从高空摔落下去—— 极限之环的爆发时间快要到了。 连续爆发的暴走状态可以延续时间，但这存在极大的衰减比率，预估现在的暴走时间，最多还剩下五分钟。 能和猎杀级交手，甚至反制五只猎杀级斗兽，这源自于三位一体的科技树爆发——妖神科技，超限细胞，以及菌株的引爆。 但即便如此，他也无法面对数十只猎杀级斗兽，那是数量质变之下的绝对差异，所以他引爆了第一重保险。 现在他体内还剩下四枚菌簇，全部爆发的情况下，菌株会疯狂榨取他身上的体能，持续时间会缩减至半分钟。 如果五分钟内无法解决问题，那就需要动用这最后的半分钟，甚至是……第二重保险。 思索间，背后的双翼一阵坍缩，组合，硬化，并为平齐排列的厚重翅膀，恶变武器生殖巨大的推进器喷出鲜红的焰火，在高空爆开一阵无形的气浪如流星般冲向伦理号。 …… …… …… 伦理号，会议室。 “现在谁能告诉我，那些从我们的实验室里钻出来的斗兽是怎么回事！！！” 亚森·克劳此刻的状态全然没有之前通告时的镇定，脸部涨红，双眼充血。 “抱歉，先生……那是一种未知的信号，我们现在无法消除这种信号，所以……”全息影像对面的研究员面色难堪，“那是一种振幅信号，和我们目前所拥有的信息传输方式完全不同，我们也不知道是谁将这些东西提前植入了我们的仪器中……” “有内鬼……”亚森·克劳沉沉地坐下，陷入沉思，“雷明顿呢？有联系上他吗？” “抱歉，先生。还没有。”会议桌旁的下属回答，亚森·克劳则疲惫地揉了揉脸颊。 “先生，现在外面非常混乱，大量的斗兽脱离了我们的控制跑到了大街上，而且看样子他们和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除了那些正在攻击我们的之外……不过既然您已经决定在此刻开启计划，何必在意……” “何必在意？！”亚森·克劳猛地拍桌而起，怒目而视，“你告诉我何必在意？是谁向我保证霍普会干掉那个布雷泽的？！但是雷明顿现在人呢？！你知道我们失去的是什么吗？！谁来告诉我，本来只是一场一切环节都不会出错的猎杀晋级赛，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子？！如果不是因为霍普意外死亡，我会提前开启计划，然后被不知名的家伙掏了我们的老家，用我们的研究成果和我们的斗兽来攻击老子的船吗？！” 隆隆—— 话音刚落，船体又是一阵猛烈的倾斜，整个会议室宛如陷入十级地震般摇晃，这是自斗兽袭击开始最为严重的撞击。 “不好……恐怕有大家伙来了！” 下属勉强抓住桌沿不被强烈摇晃的船体摔倒，并飞速查阅护臂通讯器上的内容： “不好！船上有入侵者……是……是一名王庭卫队成员？！” “你说什么？” “他正在迅速接近……不好，他就要——” 哐——！！！ 会议室的金属大门猛然爆裂，海茵猛冲而入瞬间杀死门边的士兵，目光锁定到亚森·克劳的身上，如离弦之箭般猛冲而上—— 嗙！！！ 一只巨大的棘刺贯通墙壁，在千钧一发之际挡住了海茵的攻击。 海茵不依不饶抬起另一只化作尖刺的手臂刺向亚森·克劳，但那根巨大的棘刺却猛然下劈，死死压住海茵手臂的同时撕裂了墙壁，一只高大的斗兽破墙而入—— 海茵恨恨地看向慌忙逃向外面的亚森·克劳，就要起身再追，那只斗兽则冲向了海茵，一对分化的尖刺将她猛然钉在了墙壁上： “小虫子！！” “阴魂不散！！！” 啪！！ 菌丝利刃砍断斗兽的尖刺，海茵丝毫没有与之纠缠的意思，从其跨下一滑而过就要追向亚森·克劳，但那斗兽死死将她缠住，恐怖的尖刺扫击引发一连串的电火花爆鸣—— “你觉得我还会让你逃跑一次吗？！给我死！！！” 脚掌猛然踩住海茵，巨大的爪子迎头拍下，死亡的窒息将她瞬间包裹—— 轰——！！！ 被猛然掀开的天顶倒灌强烈的飓风，一只黑红翻滚的巨爪瞬间穿刺斗兽的头颅和后颈，抽离狂风溢散的鲜血： “海茵。” 沉重的身躯软软倒在海茵的身侧，她愣愣地看向此刻模样大变的图灵：“你是……布雷泽！！你没事？！” 海茵惊喜地将身体抽离出来，迎着狂风奔向他： “太及时了……我刚刚以为我死定了……” “亚森·克劳呢？” “不知道……也许去船头了！” “也许？” “那里有中控装置和最严密的封锁。洛里安·维特跟我说的。”海茵一只手挡着脸部阻挡狂风，一只手指了指耳朵，下一秒便在尖叫中被图灵一把抓起，弹离伦理号—— “哇啊啊啊啊啊——！！！！” 在海因男性的尖叫声中，恶变引擎喷射，图灵宛如生物化喷气战机般冲向机头：“他还有其他情报么？” “他……” 海茵张口就被倒灌一嘴的强风，差点干呕出来： “他在骂你把他的船弄坏了！”强风中传来海茵的大吼。 “谁的船？” “洛里安·维特的船！” 图灵无言，他现在可没空说废话，转瞬间便带着海茵来到了机头的位置，利爪插入，撕裂，狂暴的力量延展出密密麻麻的菌丝深入其中，随后在洛里安·维特那图灵听不到的咆哮声中，将整个船头撕开一道大口，利爪探入抓住面色惨白的亚森·克劳就拉了出来！ “不——！！！！” 亚森·克劳绝望地注视着自己升入高空，伦理号距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在一阵天旋地转的飓风中被扔到了百米高空的房顶，骨碌碌滚落在地，最终猛然扑倒在另一侧的边缘。 下方宛如万丈深渊。 心率加剧，热血上涌，亚森·克劳一头冷汗猛然翻身想要脱离边缘，却被一只漆黑翻滚的手臂死死按倒在地上—— “结束了，亚森·克劳！！！！” “你说什么？！”亚森·克劳脸上一愣，却感觉到海茵的手愈发用力，似乎就要捏碎他的脖颈—— “不……不！我不……什么亚森·克劳？！我不是暗涧亚森！！！别……杀我……” 海茵冷笑，另一只手抬起利爪迎头撕下，死亡的气息窒息了亚森·克劳的口鼻，他疯狂挣扎着身躯，用尽全身力气怒吼而出： “我是雷明顿！！雷明顿·马什！！！我真的不是亚森·克劳！！！！” 利爪的尖刺瞬间急停，刺破他的皮肤淌下一束鲜血，海茵猛然愣住： “你说什么？” 第四百二十章 惊天 烈风呼啸，海茵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竞技场之主，双眼中满是迷蒙，下意识回头看向了图灵。 巨大的身躯降落在了屋顶，图灵伏下身来，刮起一股强风： “海茵，雷明顿现在在什么地方？” “他已经被我杀了！！！堆栈体都碾碎了！！！” 方才图灵在和霍普的战斗中处于下风，在海茵看来最后更是直接“败”于霍普的手下，失去理智的她直接冲到了雷明顿的独立看台，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后便直接连堆栈体带脖子一齐砍掉。 但是眼前这个披着洛里安·维特外形的人居然说……他才是雷明顿·马什？ 那她之前杀死的雷明顿是谁？真正的亚森·克劳又在哪儿？！ 各种线索在她的脑海中挤成了毛线团，根本理不清。 听完了海茵的解释，图灵看向地上正因逃过一劫而剧烈呼吸的男人： “你是雷明顿·马什，那么，真正的亚森·克劳又在哪里？” “哈……哈哈……你们果然是冲着那家伙来的……嗬……”自称雷明顿的男人勉强挂起微笑，被海茵狠狠抵住脖颈压在地面：“老实点，告诉我们真相！” “真相就是……我不知道你们他妈的是怎么找的线索，怎么会觉得老子是亚森·克劳？” “你放屁！你这具身体的主人现在就在我身上，你说的每一个字他都会清清楚楚地辨别真假，再他妈拐弯抹角，我现在就扭断你的后颈！！！”海茵显得异常暴躁，狠狠抡起雷明顿的身躯就是一砸，引发后者剧烈的咳嗽： “咳咳……哈哈哈！果然……特伦特的秘密……就是洛里安·维特的灵魂！那东西果然被其他人拿走了……就是你们！哈哈哈……” 又是一阵仰天长笑后，雷明顿感觉到海茵抓在自己身上的爪子正在迅速收紧，不敢再废话，连忙开口：“是那个家伙告诉你们，我就是亚森·克劳的吧？你们就这么相信他？” “我马上就能拧断你的脖子，你最好别再挑拨离间耍花样……洛里安，你跟他聊聊……” 海茵冷笑一声，拧紧对方的脖颈，随后将耳麦切换到了扬声器模式。 但她没能得到回应。 “洛里安？” 等等……似乎从刚才开始，洛里安·维特就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 海茵猛然一怔，大吼道：“洛里安？滚出来！装死吗？这家伙说的是真的？！洛……” “海茵。” 一阵腥风打断了海茵的话语，图灵探出利爪，在另外两人愣神的目光中，猛然刺穿了雷明顿的大腿： “他在拖延时间。” “不过他说的没错。” 没有理会雷明顿发出的阵阵惨嚎，图灵看着海茵，准确地说，是看着海茵身上的设备，储存洛里安·维特灵魂的位置： “我一直认为你当初的话存在一些纰漏……不过我并没有怀疑你的身份是否存在问题，而是认定你在避开某些事情……现在我终于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是我们把亚森·克劳想的太过强大了……就算他是王廷恶兽，恢复人类的身份也不过是个有案底的普通市民罢了。他亚森·克劳何德何能，能够在坑死你之后替换掉你的堆栈体？” “不谈夺走你的身体……就连如何坑死你，也不是亚森·克劳一个人能够做到的……” “你是说……？”海茵猛然一怔，有些难以置信。 这段时间在密殿的潜伏，让他和洛里安·维特之间积累了不浅的交情。无论是借用对方对密殿的熟悉，还是各种她曾经作为建设者后代也不知的情报都给海茵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而现在，这家伙居然……一直在骗他们？ “我还记得你当初提到过……你想用你下属的意识，去替代亚森·克劳原本王廷恶兽的位置。我猜，这个下属……” “就是现在躺在地上的这家伙吧？” “洛里安？别装死！出来！！” 在海茵愤愤的怒吼下，扬声器经过短暂的沉默，内里传来一道长长的叹息： “哎……” “你承认了？！”海茵眉头一竖，颇有一股怒气不知如何发泄的冲动，猛然一脚踩在了一边的雷明顿身上。 “我只是想尽快回到我的身体罢了，但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模样……”洛里安·维特沉沉的嗓音传来。 “你隐瞒了一些事情，比如……将你顶替的人根本不是亚森·克劳，而是你原本想要安排进入暗涧亚森身体中的那位下属，也就是……雷明顿。” “而雷明顿原本的身体……则交给了与他共谋这一切的亚森·克劳使用。如此明显的逻辑漏洞……但是你避重就轻，让我们略过了这一细节，只谈到你在醒来后的愤怒和伤感，还有死亡前的最后一刻……洛里安·维特，你利用了我的目的，帮你找回你的身体。” “呵呵……说的轻巧，你知道失去身体，在黑暗混沌的堆栈体中沉睡三十年是什么感觉吗？相信我，你只要尝试过一次，就绝对不会想要回到那种状态……而且我返回身体之后，依然能够解决亚森·克劳不是么？他同样在我的必杀名单上……” 飓风呼啸，在一阵狂暴的烈风中，海茵和雷明顿双双被图灵抓入爪心，打断了无意义的谈话。恶变引擎轰鸣，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了伦理号。 现在一切彻底明了： 雷明顿·马什的身体装着亚森·克劳的堆栈体。 洛里安·维特的身体里装着雷明顿的堆栈体。 雷明顿自曝身份求活，但他很明显在拖延时间。而亚森·克劳已经被海茵杀死，可图灵的眼前并未出现任何列车的提示，这说明，亚森·克劳并未因此死亡。至于会不会还有更多的套娃……图灵想不到更多具有可能性的角色存在，所以只能是，堆栈体的碎裂并没有导致亚森·克劳死亡。 而他们在这屋顶上逼问花费的三分钟，亚森·克劳必定在准备着什么，因为除却前往围杀他的猎杀级斗兽外，伦理号的目的地是大圣杯。 亚森·克劳想对大圣杯下手。 洛里安·维特的身份此时在他的手心攥着，密殿斗兽被他放出的斗兽截胡厮杀，亚森·克劳此刻无法调动任何斗兽。 而如果亚森·克劳瞒着大圣杯组建斗兽军队的目的是为了向神殿谋反……那么伦理号飞向大圣杯也就说的通了—— 因为伦理号上，还存在不少猎杀级斗兽，而其庞大的船体，更是能够容纳一只王廷恶兽存在其中。 而亚森·克劳本人无论用什么方法规避了死亡，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依然存在于这艘伦理号上！ 时间紧迫，来不及清算洛里安·维特的隐瞒和向海茵解释更多，图灵宛若猩红的流星冲向脱离未久的伦理号，就在他靠近这艘多处爆裂但依然满速运行的伦理号瞬间，整个伦理号陡然加速将他甩在身后，大量的引擎密密麻麻地展开，朝着普尼斯卡中心汹涌而去—— “不……这是什么？！那艘船为什么还在开向大圣杯？！”海茵失声惊叫，图灵感知到她的身躯猛然颤抖起来，“不……不！它要撞毁大圣杯！意识储存中心就在那里！绝对不能让它这么做！！！” 海茵陷入癫狂的原因很明了—— 她父亲的堆栈体就存放于大圣杯的仪式储存中心里。 而洞悉伦理号这一举动的图灵也加快了速度，紧跟在伦理号的身后，引擎连连爆破，狠狠撞击在了伦理号巨大的船体上—— 隆隆——！！！ 对于这艘巨型飞空艇来说，图灵此时二十多米长的身躯也不过是杯水车薪，仅仅只是略微摇晃后便持续向前。 “海茵，交给你了。” 初试无果，图灵直接轰碎一处船体，将海茵塞了进去： “尝试在内部停下这艘船，之前的驾驶舱已经被我破坏掉了，此时还在运作，是因为别的原因。” “我知道！” 海茵滚落进入船体，迅速消失在缺口内。 如果大圣杯被撞毁，这将代表她的父亲极有可能无法复活。那么她迄今为止为之所做的一切也就白费了。 而对于图灵来说，摧毁大圣杯明显处于洛里安·维特的计划之中。 如果事情如自己的猜测那样，达到最坏的状况……那么大圣杯就是他对抗亚森·克劳的关键所在，而他绝对不能让其摧毁大圣杯。 图灵捏着已经昏死过去的雷明顿绕过狂风，来到这处矩形飞空艇的正上方，一道惊雷闪过，在一片白炽中狠狠撕裂顶部撕开一道口子，正欲钻入的瞬间，前方的一处船体机械密集交错分离，一只冲天而起的巨爪朝着他铺天盖地地砸了下来—— 轰！！！！ 整个船身在这一击下猛地向下沉去数米，船体轰隆隆地倾斜摩擦着侧面的建筑，拉出大片密集的火花。图灵的身躯宛如流星一般悍然退去，在空中急停，六对竖瞳猛然一缩—— 锥型的头颅破开船体猛然钻出，就宛如撕裂着束缚自己的茧蛹，零件和钢铁漫天飞散，在乌云汇聚的瓢泼暴雨中，一只冲天而起的超大型怪兽发出扭曲视觉的咆哮—— “吼——————！！！！！！” 王廷恶兽！！！ 接近百米的超大型身躯似乎将整个巨型飞空艇如滑板一般踩在脚下，每一步都将飞空艇踩得层层下跌，这样的体型，在图灵所见过的所有生物之中，只有八岐能够与之抗衡！ “结束了……” 百万分贝级的恐怖声鸣从这只王廷恶兽的嘴中迸发而出，十二对巨大的瞳孔看向图灵，它的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布雷泽……我承认，我没想到会有你这样的东西存在。但是……” “三十年了，自从我用那具身体杀上了图密商会，成为雷明顿，已经三十年了……“ “而现在，我即将摧毁神殿，开启一个全新的纪元……没有信仰，没有大圣杯，图密商会和普尼斯卡将完全掌控在我的手中……也许我应该谢谢你，为了筹备这具强大的身体，收集了多少斗兽的数据，器官，组建了大量的军团……但如果没有你杀死霍普，打乱了我的全盘计划，我或许就不会下定决心彻底撕裂这笼罩在更上层下的阴霾——” “你就是……亚森·克劳……” 通天而立的巨物，雷鸣怒吼般的嗓音，这根本不是正常的生物能够对抗的存在。 第一次，图灵的心底升起一丝颓败的情绪—— 不可战胜的强敌。 但亚森·克劳并未过多理会图灵，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另一侧—— 高速移动船体此刻已经接近了大圣杯。 “现在，我即将撕裂信仰的统治，重建一切的秩序和阶级——” 雷声滚滚，暗紫的光芒在亚森·克劳的六只瞳孔中缓缓凝聚，坍缩，以图灵无法阻止的速度爆发出高亮的紫色激光柱，朝着不远处的巨型建筑大圣杯激射而去！ 轰——！！！！！ 一道破土而出的巨型菌簇猛然轰击在亚森·克劳的下颌，恐怖的紫色激光柱难以控制地朝着城市侧面和天空扫去，一众川流不息的悬浮车流直接爆炸，数道巨型建筑更是撕裂高温金黄的口子拦腰截断，轰隆隆地朝着侧面砸下！ 这种破坏力…… 图灵一阵心惊肉跳。王廷恶兽这样的存在，完全就是天灾级别的存在！ 亚森·克劳收回十二对兽瞳，一爪抓起了地上的菌丝簇：“呵呵……布雷泽，你认为，凭借这种低级的生物手段，能够阻挡我的步伐吗？！” 滔天的声浪扭曲了雨点，亚森·克劳巨大的身躯三两步便向跨过小木桩一般攀在了旁边的巨型建筑上，随手抓住巨大的伦理号朝着大圣杯直接投掷而去。 伦理号瞬间失去了控制，宛如大型回旋镖一般同四周的建筑摩擦着火花，爆溅着金属以更快的速度接近大圣杯，而图灵才堪堪冲起身躯，便看到一栋建筑被亚森·克劳直接拍断，劈头盖脸地朝自己砸了过来！ 第四百二十一章 终局(一) 轰！！！！ 恐怖的巨力如山般砸下，图灵堪堪展开巨翼包裹身躯，便在一片人群的尖叫中被猛然砸落到了城市下方，尘埃冲天而起，彻底掩埋了他的身躯。 而倒悬飞出的伦理号彻底失去了动力控制，轰然砸在了中央大圣杯的服务器建筑上，引发一片爆裂的电火花！ “不堪一击……” 人群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夹杂着轰鸣的雷声。亚森·克劳脱离建筑墙壁，踩下地面，毫不顾忌脚下慌乱逃窜的人潮，朝着大圣杯缓步走去。 大量的无人机飞空艇追踪着他的痕迹，报导着此刻的普尼斯卡。当注意到这些远程狗仔的瞬间，亚森·克劳咧开了一排巨大的利齿，巨爪如抓苍蝇般捏住一枚飞空艇拦截到眼前。 他要直播。 而无人机后面的媒体也顺应了他的意思—— 只是一瞬间，整个普尼斯卡能够放松影像新闻的屏幕全部被亚森·克劳狰狞的大脸占据： “普尼斯卡……对于这座城市来说，今晚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变革……” “虚伪的信仰，神学者的统治，将在今天全部瓦解——我，亚森·克劳，将会带领你们开创一个全新的时代……一个由人类的意志所构筑……完全由人类自我思想决定的一切……” 他将无人机嵌入自己的身体夹缝，引动地震般的奔跑来到了中央服务器前。 在这冲天而起的超大型建筑面前，就连亚森·克劳此刻高达百米的身躯也只能仰望。但对他来说，破坏这一切，实在是太简单了。 “旧时代的残渣，虚无的统治，看好了普尼斯卡，这个时代，在这一刻，将由我的名字命名！！！！” 紫光在他的十二只眼瞳中凝聚，汹涌爆发，在一瞬间冲向大圣杯和已经瘫痪的伦理号，而就在这一瞬间，一道身躯冲出尘埃，撕裂暴雨，宛如流星般狠狠撞击在他的头部，一记重拳将这巨大的头颅猛然砸向一边—— 嘭！！！！！ 小规模的气浪冲散了暴雨，亚森·克劳竟被这“小东西”的一拳打得蹬蹬趔趄，暗紫的激光眼迅速消散，染上盛怒的颜色： “布雷泽……到底要怎样，你才会死的透彻？” 恶变引擎喷涌焰火，图灵的身躯垂在高空，喘出阵阵白气，凝视着亚森·克劳。 此时，被对方当做投掷物丢出的伦理号已经砸入了大圣杯中，但还未造成较大的破坏，菌丝护体的海茵应该没有大碍。且和他预料中一样，面对如此统治危机的时候，大圣杯已经开启了某种应急措施—— 巨大的金属机炮从大圣杯建筑上一钻而出，轻吐密密麻麻的火舌轰击着亚森·克劳。被炮火瞬间笼罩的它发出一声怒吼，宛如陆上陨石一般朝着大圣杯冲去，同时还不忘挥爪摧毁一幢通天建筑砸向图灵。 恶变引擎喷射，图灵化作鲜红的流星划破天际冲刺到洛里安·维特身前，避开其挥过来的巨爪的同时再度绕身上行，在其周身拖拽出一环又一环的鲜红光芒直冲后颈—— 如此巨大的身躯，唯有直接摧毁后颈堆栈体才能破局。 眼下已经不是能否考虑利益最大化的时候了。 菌丝暴涨，利爪弹出，图灵直接引爆身上的所有菌株子嗣，最后的几枚极限之环分别在他的肩头和掌心爆发，黑红的狂暴菌丝让利爪寸寸增长，猛然刺向亚森·克劳的后颈—— 嗤——！！！！ 鲜血飚飞而出，一片密集生长而出的肌肉簇阻挡了图灵的利爪，下一刻便是一道劲风袭来，拍击在了后颈上—— “吼！！！！” 亚森·克劳怒吼着挥舞双臂，大量的锥型共生物宛如浮游炮一般从背囊中钻出，扰乱着图灵遮蔽了他的视觉。 还未等图灵进一步激发恶变引擎逃脱束缚，只感觉到身前宛如陨石撞击般的距离传来，整个身体在空中拉扯阵阵音爆，瞬间穿透雨水和雷光砸进了一片建筑，就像枚弹丸般的保龄球打碎了巨大的球瓶，被瞬间掩埋在了废墟中！ 鼻腔中发出一声重哼，亚森·克劳抬起手掌挡住那些一刻不停轰击的巨型机炮，随手扯下身旁的建筑将火力正盛的那台砸得粉碎，锥型头颅对准大圣杯，逐渐充盈紫光，但下一刻便再度被粗壮的菌丝簇打断—— 一处有一处的地面炸裂开来，大量的菌丝簇冲天而起，撞击着它的身躯，层层包裹，纠缠，束缚。这些宛如小强般杀不死，碾不碎来自布雷泽身上的东西让亚森·克劳再度陷入盛怒之中，一阵奋力撕扯，一时之间竟被层层包裹束缚，扭紧了它全身上下的关节，就在这僵直的瞬间，一道令他厌烦无比的暗红流星再度冲破雨幕直扑后颈—— 黑红的菌丝修复着图灵伤痕累累的身躯，恶变引擎最大功率激发，并微调带动着他的身体轮转，这一刻，图灵化作近三十米长的活体钻头轰然刺入亚森·克劳的后颈，鲜血和火花喷泉般飞溅迸射在空中洒下一片血雨—— 还差一点点…… 他突破了厚重的外骨骼，层层表皮，结实的肌肉，就差最后一刻—— 噗！！！！ 一排粗壮的背刺在亚森·克劳的背部突然生长而出，同图灵高速轮转的表面擦出密密麻麻的火花。他的身躯被高高弹飞，恶变引擎爆发的下一刻，十二道暗紫的光束冲击猛然轰击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身体抵入地面，层层推进，焦糊撕裂了他身上包缠的暗红菌丝，最终轰起冲天的紫色光柱！ 紫光渐熄，亚瑟·克劳抬起巨足，狠狠踩踏在图灵巨坑的位置： “你还能再起来么？你还能再起来吗？！” 癫狂的巨兽一下又一下，直到将整个地面轰为废墟，仅凭蛮力便构筑的超大型冲击波四散扩开，瞬间席卷城市！ 咔咔…… 碎石从亚森·克劳的足底洒落，它咧开巨口，喷出浓烈的白色气息。 没有生物能够在这种恐怖的轰击下存活下来。 火气消下去大半，没有了烦人的苍蝇，亚森·克劳激光连点，将周围的巨炮尽数摧毁，朝着大圣杯迈步而去： “现在……阻挠我的人已经彻底化作扬尘……” “没有人可以阻挡我的宏愿，我的意志，我的——” 它猛然停下身躯，向下一瞥。 一只不知从何而来的生存级斗兽正在狠狠撕咬他的足部。 它发出雷鸣般的嗤笑，将其一脚碾碎，继续迈步。 而后，一只前臂连着翼膜的斗兽从一处建筑中滑空而来，狠狠撞击在他的箭头，被它一巴掌拍碎。随后是更多斗兽…… 密密麻麻的斗兽窜行在墙壁，建筑，地面，宛如浩浩浩荡荡的蚁群从四面八方冲向了亚森·克劳。这些对它来说就真如蚂蚁般的生物被它随意踩碎，碾死，打飞的，但仍然前赴后继地冲了上来，再度点燃了它心中的怒火： “你们这帮渣滓……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它猛然抬起足肢，在地面踩下横贯的冲击波： “新的纪元就在我们面前展开！斗兽将得到更好的待遇，人类将不再有神殿，不再有虚无的信仰，普尼斯卡将会步入史无前例的辉煌，你们难道就不明白吗？！” “不……那不是斗兽的未来。” 苍老的嗓音刺穿雨水，特伦特的身躯出现在远方的楼顶。 克克图斯的头颅被它拎在爪中，另一只爪子上提着的是沉重的生物大剑，上方的裂口正发出阵阵低吼。 “亚森·克劳……你想要的，不过是打造一个真正属于你自己的城市……因为无论成为谁，都无法满足你那对权利的渴望……你不过是拿所谓的未来当做一张可笑的遮羞布，来掩盖你自己的私欲……” “特伦特？你还活着……呵呵，布雷泽的小花招还真是多啊。”亚森·克劳随意撕裂着周围对它来说如同蝼蚁般的斗兽，兴致盎然，“但是你又能做什么呢？你出现在我的面前，是来找死吗？！” 紫光迸射，特伦特的身躯消失在激光冲击的尘埃和建筑碎片中，转瞬间已经出现在了地面，挥动生物大剑，大量被恶极菌丝包裹的斗兽铺天盖地地冲向了亚森·克劳！ “没有人可以阻挡我们到达至高的荣耀，当我明白它的真正含义时，我已经燃烧了大半生命，但是……至少我还能用这具身体做点什么……” 特伦特喃喃地看向图灵被碾碎的巨坑： “我知道……你绝不会就此倒下……” 轰！！！！ 大量菌丝簇冲天而起，和斗兽大军交缠，掩护，共同攻击着咆哮的亚森·克劳，图灵残破的身躯在被兽群掩盖的巨坑中缓缓立起。 他的身躯已经完全不成形状。损伤严重的躯体宛如一块黑红色的破布。 三只头颅还在逐渐修复之中，他仰头，看向直冲天际的巨兽，残破的翅翼在身后舒展。 就差一点…… 这时，汹涌的激光柱在地面狠狠犁过，大量的斗兽被瞬间蒸发，化作血肉和菌丝纠缠的碎片体耷拉在地面上。特伦特一个跨步上前将图灵的身躯撞倒在一边，一侧的身躯被瞬间融化—— “你的身体状况很糟糕……就算有这东西，也可能挺不下去了。” 特伦特将图灵带入通天建筑的交错点，这里遮蔽了视觉，只能看到那高达百米的恐怖巨兽正在肆虐。 图灵探出巨爪，他的生理能量几乎全部消磨殆尽，体内的突变因子在同菌丝一起极力修复身躯，但收效甚微。 那来自亚森·克劳的紫光注视，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要想尽快修复身体，恐怕只有…… 就在这时，图灵发现四周聚集了一小撮斗兽。 他们带着大量的残尸，将那些死亡的菌株斗兽吸收进自己的身躯，同时将目光对准了自己。图灵的身躯下意识紧绷，还未有所动作，便看到一只斗兽猛扑而来，却没有任何攻击，整个身躯宛如没入水中般涌入了自己的身躯！ 第四百二十二章 终局(二) 菌丝爆裂，纠缠，图灵能感觉到来自那只斗兽的活力和生理能量，一枚堆栈体叮叮当当地弹跳在地面上。 “这是……” “你赐予了我们这样的东西。” 特伦特摊开掌心，内里爆发出一阵纠缠的菌丝。 “起初，按照你的要求，我说服了他们，而后有些斗兽将这视为了‘荣耀’的一部分……他们愿意为此而献身。” 图灵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老山羊，又一只斗兽猛扑上来，化作菌丝融入了他的身躯。 “我想你应该很清楚这东西的特性……牺牲掉一个身体，就能让另一个身体获得巨大的力量……我就是这样打败了克克图斯。现在……我们需要你打败亚森·克劳。” “你不想亲自干掉他么？”巨大的营养传入身躯，让图灵喘着粗气。 “当然……不过，你是最合适的，也是……最强大的。”特伦特抬起仅有的一只爪子，拍了拍图灵的前肢肩膀。 更多的斗兽化作菌丝，融入，包裹图灵的身躯。他的身体在急速生长，壮大。恶变武器和菌丝翻滚融合，很快便超过了他原本的身体，超过了一层四十米高的空中站台…… “布雷泽……” 大口的白气从特伦特的兽吻中喷出，在空气中翻卷，鼓荡。 “我已经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荣耀……荣誉……那应该是付出一切值得我去做的事情……” 它攀附到图灵的腿部，扬起利齿歪斜的羊头： “大圣杯中……有克贾卡最后的馈赠，去解放……去摧毁……去推翻这一切……没有大圣杯，没有亚森·克劳……也没有斗兽场的世界……” “在那之前……就点燃我的生命，成为你的助力吧……” 话音落下，特伦特利爪刺入了图灵的身躯，万千触须爆射而出翻卷渗透进入了他的身躯，将这具身体彻底榨干，吸收，并和此刻的图灵融为一体—— 无数斗兽前赴后继钻入了翻卷的菌丝表层，引爆体内的菌株，纷纷和图灵融合，纠缠，包裹。菌丝在尖叫，翻滚，夹杂着一声声兽吼，化作了扭曲的兽纹浮雕包缠在图灵的体表，日食般的巨大空腔出现在他的胸口，被扭曲的怪兽浮雕包围，旋转—— “吼——！！！！” 三枚头颅仰天怒吼，在阵阵波动的声浪中扭曲的空气，视觉，并逐渐融为一颗头颅。更多密密麻麻的兽颅从图灵的身后钻出，蛇形延长，宛如万千条尾巴，又像是密集的发丝，他们咆哮着，怒吼着，催动着图灵的身躯撞碎眼前的建筑，扑向了亚森·克劳—— 轰——！！！！ 这突如其来的同体型巨兽让亚森·克劳猝不及防，被狠狠一拳抡在了头部，一阵震荡之中，身躯高高抛起，狠狠砸入了一片建筑中！ “你！？” 猛然起身的亚森·克劳还来不及多话，便看到拳头在视野中高速放大，两颗巨大的爪拳狠狠轰击在一起—— 狂风般的冲击波席卷而过，将雨水瞬间吹散，爆裂，台风过境般笼罩整个普尼斯卡。这恐怖的力量让图灵蹬蹬后退，踩下三道巨坑，利爪捏沉了身边的建筑，扶住了身躯。 而亚森·克劳则是猛退一步，冲击力在他身后的地面上炸开巨大的沟壑，将底层的街区纵向一分为二： “布雷泽……你的命可真硬……” 这时，他看到了大量从地底钻出的菌簇在和图灵的身躯融合，同时大量的斗兽也扑进了他的身体，仿佛明白了什么，咧开巨口： “……但就算你囫囵吞掉可怜的特伦特和他的追随者，也不过勉强拥有和王廷恶兽抗衡的力量罢了……但我的力量，可是这王廷恶兽之最！是这世界之最！！！” 怒吼扭曲了视线，亚森·克劳直接拍断身边的通天建筑朝着图灵砸去，同时身躯刮起强风飞扑而起，在图灵双爪抗住那建筑体的瞬间将成百上千吨的重量和恐怖的利爪冲击砸在了他的身上！ 两只恐怖的巨兽径直砸入了建筑中，一片又一片的通天大厦连连倒塌，碎裂，不断砸落在二者身上。亚森·克劳抡起巨爪撕裂身旁破土而出的菌丝簇，将尝试起身的图灵一把拉倒，巨口猛咬撕裂那侧向偷袭而来的万千头颅，狠狠一记肩撞压在再度起身的图灵胸口，宛如雷鸣般的肉体撞击震荡开来，图灵在雨水喷溅中蹬蹬后退，背后万千菌丝头颅再度生长为他支撑掌控不熟练的身躯，一个侧身躲过了亚森·克劳的利爪，猛地抓住—— 啪——！！！ 巨大骨骼碾碎和巨兽的痛吼响彻天际，一道惊雷在二者身边炸响，图灵狠狠掰断亚森·克劳的手臂，张开硕大的巨口将其狠狠咬断，撕裂，血肉喷溅中猛地撕扯下来，朝着对方的头颅狠砸了回去，未等七荤八素的亚森·克劳反应过来便抬起反关节巨足，黑红的菌丝纠缠扭曲，将积蓄的力量全部灌注到了足底，狠狠蹬在了对方的身体上—— 轰——！！！！ 刚刚从晕眩中反应过来的亚森·克劳还来不及愤怒，便被狠狠一脚踹进了一堆建筑中，隆隆倒塌的巨型碎片将它彻底掩埋！ 图灵站立在倾盆暴雨中，喘着粗气，虬结的菌丝在他的身上翻滚延伸，身边是乌云翻滚的闪电。 吸收了大量的斗兽，此刻这具身躯已经能够和亚森·克劳一战，但是…… 一只巨爪破开废墟，带起亚森·克劳的身躯，在图灵血红色的视觉中，那只被自己扯断的手臂正在迅速恢复，包裹层层暗紫色的甲壳。 “很好……” 亚森·克劳捏着爪子，目光扫视到图灵脚边自己被折断的前肢，一阵鲜亮的紫色光芒在眼中瞬间充盈： “……你连成为我战利品的资格都没有……对于你方才的羞辱，我会让你成为我壁炉里最大的一块焦炭！！！！！” 嘭——！！！！ 紫光激荡，图灵瞬间抬起身躯侧向躲避，六组暗紫的能量冲击疯狂摧毁了他留下的每一处痕迹，将四周的建筑完全倾倒，毁灭，最终狠狠地冲击在了他的身上！ “吼——！！！” 强烈的痛楚让图灵发出一声惨嚎，金黄的焦痕穿透了菌丝，脊背，在他的背部制造大面积的灼伤，恐怖的高温和冲击力让他顿时摔倒在地，砸翻了一片废墟。 同时，亚森·克劳狠狠踏地，整个区域陷入了强烈的地震之中，图灵顿时张开此刻足以称得上是遮天蔽日的巨翼，但过于沉重的身躯哪怕是恶变引擎也无法带入起飞，只能起到加速的作用。 而爆发的亚森·克劳踩踏震地，步履狂乱，凶猛的攻击缠上图灵，意图撕裂他的后颈。后者恶变引擎喷涌，为沉重的身躯提供为数不多的灵活手段，凭借着最平实而又最恐怖的肉搏，同亚森·克劳之间炸开一片又一片建筑群。 雷声滚滚，二者之间的每一次凶猛对轰都会引发强烈的冲击波荡开大片雨水，但这足以摧毁一座城市的肉搏交战只陷入了短暂的僵持，图灵便感觉到身上的力量在迅速消退，而亚森·克劳的体力却不见任何消退，越战越勇，且一对激光眼对他有着致命的威胁。 不能这样下去了……他必须寻找破局点……大圣杯！ 又一次恐怖的相撞荡开雨水，引擎喷涌之间图灵拖着身躯猛退数百米，数道暗紫的激光柱在他身前的地面一扫而过，一尊巨大的洛里安·维特雕像轰然倒塌，图灵抓住雕像腿部，将亚森·克劳砸了个七荤八素，随后不管不顾撞开一侧的楼房，引擎喷射之间便撞入了大圣杯—— 没错，哪怕是通过菌丝达成的万千斗兽融合体，也不过是一时之策，特伦特指引的答案就在大圣杯之中…… “我的天……这是什么东西？！” 这时，雷鸣阵阵中，一道微小的人声传入他的耳中—— 是穿着马尼克身体的海茵。 她手中捧着一块不知从何拆卸的容器，怔怔地看着图灵，而在图灵的声纹捕捉器中，一道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逐渐传来—— “海茵，躲开！！！” 他猛扑而上将海茵护在身下，汹涌的激光柱穿透了墙壁，猛然轰击在他的身上—— 海茵下意识抬手，看着眼前爆散的巨大光亮，怔怔道： “布……布雷泽？” 但图灵没空回答她。 事情有些奇怪。 他没有感觉到痛楚。 汹涌的激光柱逐渐熄灭了，他猛然抬起方才被激光柱打中的部位—— 焦糊的尾部的尖端，菌丝缠绕。 克贾卡的利刃碎片就在那里。 这东西……挡住了亚森·克劳的紫光注目。 特伦特的话语在脑海中闪过，图灵猛然一怔，看向下方渺小如蚂蚁的海茵： “克贾卡的尸体……是不是就在这里？！” 国庆快乐，休假说明 不知不觉又过了一个月，国庆来的还挺突然的。 这个副本还有两到三章就彻底结束了。怎么说……最后这场打的有点久，一不小心还是拖了些，老毛病了…… 这个月全勤没漏，时隔两个月又能拿全勤，但是这个月是最近最累的一个月。包括但不限于腹痛，神经衰弱，焦虑，数据压力，失眠等各种情况。是的，我又失眠了。 其中失眠是最严重的，也是最痛苦的。每天即便更新结束后早早上床，也会因为过于丰富的心理活动而越来越精神，包括但不限于对当日更新的质量把控，情节思索，还有数据压力，可能的存在的卡文问题……于是对我来说，最可怕的即是每天看着太阳落下又升起，而我疲惫至极，但把自己在床上裹成木乃伊也难以入睡。希望第二针疫苗能让我昏睡过去，有个好觉顺便将作息调整正常…… 最近胃病的情况也比较严重，还多了个腰痛。每天坐在椅子上盯着大纲和word文档，腰就不自觉痛起来，做一些简单的拉伸运动才能缓解。只能说在家呆着运动太少，这样的情况以后会只多不少……健身房办卡一条龙估计是少不了了。 说完了近况，就是请假了。 这个月着实累瘫了，所以我想休三天假。写网文吧……有一个很严重的心态问题，就是当把这当工作看待的时候，我会发现，上班的人他们有周末，有法定节假日，但我只有起点后台每个月的三两张假条……所以我决定一口气休掉这个月的三天假，算是给自己放个国庆吧。 虽然很不想把最后的尾声剧情放到休假之后才写，但昨天的状态着实低迷过头，本来今天就应该完成这个副本所有的剧情和更新的。实在是……累瘫了。 抱歉。 对于剧情上的总结，等到这个副本结束之后看有没有机会掰扯吧，毕竟老开单章也不是事儿，这本书写了快到一年了，其实也该有个掰扯的时候了。 以上，祝大家国庆节快乐，千万别当网文写手！ 第四百二十三章 克贾卡的残躯 “克贾卡的尸体……？” 海茵还有所蒙圈之际，高大的墙壁碎裂，如山般的亚森·克劳咆哮着破开了大圣杯入口，图灵抄起尖叫的海茵便撕裂了内部大门狂奔而去： “王廷恶兽是思维统治下的高价值产物，哪怕斗兽已经死去，它们的尸体也依然会被保存下来……克贾卡的尸体在哪里？” “我怎么会知道那种东西？！” 海茵尖叫着必开砸落的机械碎片，在图灵的指爪上紧紧抱着手中的容器，那上面刻印着沾染灰尘的钢印——罗伯特·非尼茨。 图灵了然，但目前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克贾卡的肉身。而此刻，在这处足以容纳王廷恶兽撒腿奔跑的机械长廊中钻出了大量的重型机炮，对准图灵和后方破开大洞而来的亚森·克劳发起了无差别攻击： 【授权许可：检测到秩序风险，正在排除高威胁目标。最高级观赏动物——确认为矩阵财产，许可使用最高规格武力麻醉镇压……】 “滚开！！！” 狂暴的怒爪撕裂了大圣杯的语音，亚森·克劳瞬间捣毁三台重型机炮，巨大爪痕横贯整个长廊。目光汇聚正要发散紫光，一阵整齐的轰鸣声和飞起的外骨骼碎片，大量弹药倾泻在它的头颅上！ “吼！！！！” 望着图灵已然窜入拐角，亚森·克劳怒气更胜，正要重新激发被打断的能量注目，但两只兽瞳却砰然炸成了血花！ “混蛋！抑制剂！！！” 庞大的身躯化作战车，亚森·克劳疯狂地将所有机炮和墙壁全部撕裂。 …… 前方。 “这里的火力武器全部装载了大剂量超限细胞抑制剂……这应该能对亚森·克劳造成一定阻力，甚至削弱它的生理机能。” “抑制剂……等等，这样一来你也……”海茵目光怔怔，探头望向图灵同样遭遇扫射的背部，但巨大体型遮蔽了所有视线。 “别忘了我在地铁站找到的东西。” 纷争抗体。 在之前的准备中，他为自己搭建了另一套注射系统，但其效果并不是注射抑制溶液，而是纷争抗体。 “原来是这样……你想利用大圣杯对付亚森·克劳……但是这样一来，你身上的恶极菌株不就失去控制了吗？！” 图灵捏了捏爪子，那由万千斗兽和菌丝构筑的黑浮雕巨爪此刻正在翻涌着，一副狂躁的模样。 “还有几分钟的时间，必须要找到克贾卡的肉体，让这具身体成为和亚森·克劳同级的王廷恶兽……” 轰鸣的爆破从后方传来，亚森·克劳的咆哮再度迫近，空间震颤，海茵猛然抬头，目光一闪： “我知道了……我知道在哪里！西北角，纪念馆！” 图灵拔地而起，撕裂墙壁直线冲向西北角，钢铁飞溅中传来海茵的高呼声： “荣耀纪念馆……大圣杯的公开参观场所，克贾卡的尸体一定就在那里！” 一路上，图灵撕毁大量的房间，机械墙壁，线缆空间，大肆破坏的行为让大量的机炮火力倾泻在了他的身上，一时之间黑泥翻卷，他甚至直接将身躯化作钻头，在海茵的指示下一通到底—— “够了！够了！就是这里！前面拐弯！” 图灵止住冲势拐向另一侧，一面巨大的科技门扉呈现在眼前。 高达百米的厚重机械门，镶满了古典的金属浮雕。这是一处公开场所，但此刻必定不会存在游客。 “你似乎对这里很熟悉。” “伦理号撞击大圣杯后，有恶极菌株的保护我没受到什么损伤，但是我担心父亲的堆栈体会被破坏掉，就先找到了内部地图，然后去了意识储存中心……啊！” 强烈的反震从图灵的肩部传达到海茵的身上，引发一阵干呕—— “……你做什么？！” “好硬的门。” 图灵眯了眯眼，利爪猛然刺入门扉中间的缝隙，浑身菌丝翻卷，在一阵火花四溅中将其暴力拉开—— 一片巨大的空间呈现在二人眼前—— 四面向心的阶梯将一座巨大的雕像拱卫在中央。阶梯两边布满了全息投影灯，数百米高的巨大石柱撑立整个空间，播放着闪烁的全息画面。古典的怪兽浮雕排列在四面八方，这里宛如朝拜的圣殿。 中央那平脊目的怪兽雕像盘立而起，上半身离开地面，似乎在凝视着天顶，但没有头颅。 这就是克贾卡。 “布——雷——泽！！！！” 狂啸的旋风席卷整个空间，无数成年人体型的体外共生物铺天盖地地涌入，撕裂灯光，十几只红点在闪烁的黑暗中耸动而入—— 迈着沉重的地踏，亚森·克劳一步步逼近图灵。翻卷的体表鲜血斑驳，沉压着磅礴的怒火： “你给自己选了个不错的坟墓……你觉得大圣杯能够帮你什么？哦，真抱歉……我又改变主意了……” 巨口爆发一阵尖啸，所有的体外共生物暴动起来，朝着四面八方的缝隙中疯狂涌入： “大圣杯很快就会被我摧毁……这个世界即将在我的带领下迎来一个崭新的纪元，而你们……将在归魂程序中遭受永生的折磨！！！” 瞬间增生的菌丝长尾裹挟利刃狠狠抽了它一个踉跄，图灵飞身撞入那巨大雕像的怀中，隆隆翻滚。而亚森·克劳的咆哮瞬间震荡了整个空间，张牙舞爪地朝着图灵冲了过去—— 轰！！！ 菌丝巨柱冲天而起，而已经和这东西打过不少交道的亚森·克劳压根没理会，随手便是两爪子将其撕碎，余力不减地越过高台砸向图灵，但陡然炸裂的菌丝身躯爆开巨大的冲击波，将其轰然撞飞！ 亚森·克劳晃了晃脑袋，还未等它从地面爬起来，便听到一阵石块碎裂的响动，抬头的瞬间，整个身躯瞬间僵住—— 拱卫的高台之上，那原本属于克贾卡的身躯激烈地抖动着，密密麻麻的菌丝穿透了碎石，深入其中，暴露出下方三十年未曾腐朽的血肉，如导管一般吮吸，融合，最终和那黑红的身躯融为一体。 “不……这是……” 它凝视着那尊碎裂石像下隐藏的庞大身躯，密集的兽瞳中仿佛涌现过去的神思。 翻卷的菌丝最终和那具巨大的身躯融为一体，整个体积再增大一圈，最终化作一只拥有尖锥长颅和刃尾的平脊目巨兽，体表翻卷着暗红色的菌丝，睁开了猩红的兽瞳。 “克贾卡……” 沉重的记忆猛然下砸在亚森·克劳的头颅中，它蹬蹬后退两步，踩下数道陷坑，又猛地回过神来： “不……你不是克贾卡，你只是……融合了他的肉体，一具尸体！你认为占有一具传奇巨兽的尸体，就能够打败我吗？！” “你在害怕。” 图灵抖了抖尾刃，感知着身上源源不断注入的大量超限细胞，那是属于克贾卡的全部力量—— 这具石雕被放置在纪念馆中，多年瞻仰。但极少有人知道，这就是克贾卡曾经的身躯。 大量黑红色的菌丝化作怪兽浮雕覆盖在这具足以称之为焕然一新的身躯上，为图灵注入之前被恶极菌丝所吞食的超限细胞。而更多的超限细胞也让身上的恶极菌株胃口大开。 他必须尽快解决掉眼前亚森·克劳。 “害怕？！” 亚森·克劳猛地向前一步，想要驳回图灵的言语，但隐隐战栗的身躯已经证实了对方的话—— 没错，他在害怕。 三十年前，没有斗兽不害怕克贾卡。和这只光环缠身的传奇巨兽相比，所有的斗兽都是他光芒下的阴影，亚森·克劳也不例外，那是一种烙印，就像用来束缚斗兽的荣耀法则，死死地刻在他的思维和灵魂之中。 但是三十年的谋划，不可能仅仅因为一具尸体就让它退却。它发出一声冷笑： “没错……害怕，我的确害怕了，但是……” 怒吼冲天，化作一道暗紫的巨影狠狠撞击在图灵的身上—— “我害怕的，是真正的克贾卡……而不是你，布雷泽！！！！” 两只百米巨兽隆隆滚动，狠狠撞击在纪念馆的墙壁上，在沉重肉躯的凶猛肉搏中互相碰击着，荡开一处又一处的气浪冲击 亚森·克劳抬起利爪便撕向图灵的后颈。后者脑袋一偏躲过，毫不顾忌头颅一侧飞溅的碎片和电火花，猛地抓住亚森·克劳的后颈，利爪刺入的瞬间只感觉胸腹的菌丝被高速撕裂，旋即变招一记膝撞狠狠轰击在亚森·克劳的腹部上，无形的气浪荡开，亚森·克劳一口鲜血喷出，背后钻出密密麻麻的尖刺如触手一般刺向图灵，于此同时目光充盈，一股紫光狠狠轰击而出—— 呲呲！！！ 聚焦的激光束被抬起的巨尾尽数挡住，但却没有出现亚森·克劳想象中摧枯拉朽的毁灭迹象，而是将那汇聚的光芒朝着四面八方折射爆开，在整个空间中划拉出高温的镜面切割，甚至划过它的腿部！ “这不可能！！！！” 尖啸从图灵的利齿中喷发，他猛然一脚踹开亚森·克劳，在肉搏引发的冲击波中旋身扫过巨尾，将那些光束引导震散。同时在地面上留下一环灼热的切痕，裹挟着高温和碎片横扫而出—— 轰！！！！！ 一股庞大的血色冲击波喷涌而出，狠狠轰击在亚森·克劳的身躯上，那成百上千吨的身躯宛如铅球般高高抛起砸在了一侧的金属墙面上，钢壁粉碎，火花爆溅！ 血红的电弧流转在图灵的尾部，这一刻，他才真正感觉到这具身体的威力。 或者说，这块属于克贾卡碎片的威力。在融合了这具身躯后，碎片补完了一大块，并被他如臂指使般操纵。 “结束了，亚森·克劳。” 第四百二十四章 结束 带起身后的血红色电光，图灵猛冲而出宛若螺旋的钻头，狠狠撞击在亚森·克劳脱离墙面下落的身躯上击破了整块墙壁，亚森·克劳发疯般地尖啸，暗紫的光芒喷发而出，在四面八方疯狂扫击，切割，瞬间从内而外破坏了大圣杯的整个构造！ 轰！！！！！ “你知道为了这一刻，我准备了多久么？三十年！整整三十年！” 咆哮撕裂了废墟，紫色的巨影喷洒着鲜血冲出大圣杯，利爪上还带着一具同体型的庞大身体，正是图灵。 “在我即将颠覆这个纪元创造一切的时候，是你跳了出来！” 亚森·克劳癫狂地怒吼着，将图灵的身躯凌空带起划过圆弧重重砸在地面上，受刺激的菌丝一阵爆炸般的翻滚。 “我早就应该杀死你！布雷泽！！！就在西土竞技场！！！！” 一记重拳狠狠砸在图灵的头颅上，亚森·克劳咧开大口猛然咬向他的后颈，但却被一记刃尾狠狠刺穿了背部，距离堆栈体只有一步之遥。这让它怒吼着抓住尾刃猛然掷出，暗紫色的激光冲击再度汇聚，狂暴的冲击力碾着图灵的身躯在地面拉出数千米的沟壑，紫色的能量冲天而起！ 光芒渐熄，亚森·克劳随手甩出大块建筑碎片，将一处仍在开火的机炮打碎，随后弹跳而起朝着图灵的位置猛然落下—— “没有人可以摧毁我的梦想，我的夙愿，我为之奋斗的一切，是你挡了我的路，布——雷——泽！！！” 足肢，拳头，利爪，啃咬，利刃触手，紫光轰击，体外共生物……癫狂的身影引动爆鸣，隆隆的声响宛如末日侵袭，全数轰击在图灵的身躯上，亚森·克劳奋尽全力攻击着脚下的另一只巨兽，宛如疯魔，最终，一阵流光从它的身体四面八方流转而过，全数汇聚到他的头部，吻部，构筑密密麻麻的紫色纹路，在口腔中绽放耀眼的光芒，化作高温的紫色吐息，狠狠地轰击在脚下—— “去死——！！！！！！” 轰！！！！ 冲天的能量将大圣杯和四周的废墟照亮，一道黑影摇摇晃晃地穿过恐怖的吐息，砰然碎裂在亚瑟·克劳的头部，引发一阵尖叫—— “arhggggg————” 大量的高浓度抑制剂从它的双眼和鼻腔中流入，被打断的吐息在口腔爆裂，炸开暴雨般的血肉，亚森·克劳甩着一片小河般的鲜血怒吼着看向侧方—— 海茵放下了手中比成年人体型还要大上两倍的远途导弹发射器，朝着废墟下方一跃而下—— 她所射出的，正是一发千升高浓度抑制剂。 怒吼扭曲了声浪，亚森·克劳清晰地感知到头部的超限细胞正在尖叫，嘶吼，随后陷入沉睡和休眠，这让它的大脑一阵眩晕，而下一刻，一记刺痛从胸腹间传来，它猛然低头—— 焦黑的地面中，一只机械和黑红菌丝扭曲在一起的利爪刺入了它的身体，那每根利爪的后方多处大块宛如注射器一般的大型倒刺，瞬间将大量液体推入了它的身躯，一阵强烈的疲惫和虚弱涌上心头—— “你？！” 巨大的双翼炸开废墟，菌丝翻滚的巨力将亚森·克劳硬生生拽上天空，一道血红色的冲击波狠狠轰击在它的身躯上，将它向上再升一瞬，而掀起狂风的巨翼让浑身破烂的图灵冲天而起，一把抓住了亚森·克劳的身躯朝着天空升去，恶变引擎深红喷涌，宛如直冲天际的火箭垂直上升！ 已经猜到了图灵的心思，亚森·克劳疯狂撕裂着紧抓在自己身上的利爪，还有图灵的身躯，但这只能爆发更多的菌丝死死缠住它的身体。而在那乌云翻滚的高空之上，在亚森·克劳的疯狂咒骂中，菌丝全数抽离，他的身躯猛然一坠—— 在它向下垂直倒落的目光中，它看到那只它所痛恨的斗兽头部分裂，增生出万千暗红的机械设备和诡异的肌肉，血红色的能量从那根巨尾直流向那头部，猩红的光芒逐渐充盈。 目睹这一幕的亚森·克劳心惊肉跳，猛然张口开始汇聚能量，同时眼部也骤然散发紫光，同嘴中的吐息一并爆发—— 深沉的红色光柱裹挟着狂暴的电弧从图灵的巨口中喷发而出，瞬间碾压亚森·克劳的所有吐息和射线，在其扭曲冲天的怒吼中撞击在它的身上，灼烧着它的身躯，以极快的速度直直推入了地面—— 轰！！！！ 暗红的光芒瞬间炸裂，化作冲天的白光将半个普尼斯卡笼罩其中，恐怖的冲击波朝着四面八方扩散爆开！ 无数撤入避难所的平民只见到一只拍打着巨翼悬停于高空的巨兽喷发着恐怖的红色激光垂直轰击着地面，眼前便被爆发的白光瞬间笼罩。 海茵狂奔的身躯被白光和气浪瞬间掀飞，强烈的耳鸣充斥在她的脑海中，直到身体重重落下，砸落翻滚在一片废墟，她才敢睁开眼睛，从手臂的缝隙中看着那白光渐渐消逝—— 地面悄无声息，除了焦黑的废墟和深坑，亚森·克劳的声音和动作都没再传来。 哗啦！！！ 直到半晌后，被冲击波冲回云层的雨水宛如瀑布般砸落下来，在雷鸣翻滚的高空，她看到那只巨大的斗兽拍打翅膀的动作逐渐无力，绵软，最终朝着下方垂直落去—— “布雷泽！！” 海茵惊叫一声，菌丝涌现，拔腿狂奔，如离弦之箭般冲向了在惊天的坠落声中砸下的图灵，跨越层层废墟，来到了他巨大的头颅前： “布雷泽？布雷泽？！” 喷泉般的鲜血从图灵的口部炸开，喷发，他睁开硕大的兽瞳，牙齿摩擦，发出沉闷的声音： “堆栈体……” “什么？” 图灵的生还让海茵雀跃的同时，瞥了眼旁边的焦黑陷坑： “你成功了！你干掉它了！你拯救了普尼斯卡！！！” “堆栈体！” 图灵猛然抬头，把海茵吓了一跳，但这下她也听清了对方的话语： “堆栈体？” 她猛地反应过来，狂奔向下方的焦黑深坑，但一只焦黑的骨瘦利爪猛然破开废墟冲天而起，重重地砸在地面上—— “布……雷……泽……” 海茵吓了一跳，这只爪子虬结和焦黑的肌肉，接近碳化的骨头和血肉暴露再空气中，艰难地抬起，颤抖着想要伸向图灵。 下一刻，海茵再度冲出，跳下了巨坑，找到那具百米长的巨大焦尸，它瞪开仅剩的一只兽瞳，死死地锁在海茵的身上： “是……你……” “马……尼……克……” “你……摧毁……了……我的……一切……” 海茵下意识后退一步，但咬了咬牙，快步冲刺来到它的头颅侧面，猛然插入利爪，层层撕裂—— “我……不甘心——！！！！！” 流逝的生命力和朝着堆栈体前进的海茵让亚森·克劳发出最后一道冲天的怒吼，在一阵噼啪作响的焦糊和血肉翻滚声中，它拖着残躯爬出了巨坑，目光对准图灵，发出最后一发薄弱而暗淡的紫色光柱—— 图灵兽瞳圆睁，克贾卡的利刃瞬间横在眼前，光束被瞬间挡开折射向一方。亚森·克劳浑身颤抖，光柱愈发高亮，粗壮，似乎要刺穿那碍眼的巨尾，但最终也只是归于暗淡，在噗嗤作响的血肉撕裂声中随着倒塌的头颅而熄灭—— 海茵冲出了亚森·克劳的后颈，冲到了虚弱的图灵眼前，捧起一片血色沾染的堆栈体： “结束了……布雷泽！这次真的结束了……” 图灵终于长出了一口气，紧绷的肌肉骤然松懈下去。 刹那间，一道冲天的火光再度照亮了二者的脸颊—— 一道粗大的孔洞将大圣杯横穿而过，庞大的巨型建筑彻底引爆，化作一朵橙红的蘑菇云冲上天际！ 图灵怔住了，海茵也怔住了，看向了克贾卡的利刃。 亚森·克劳的最后一搏轰击在了利刃上，而刃尾则将那光芒转折向了另一个方向。 而谁都没有注意的是，这道光芒正好贯穿了大圣杯，成了压垮它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台从这世界人类认知之初便存在的统治级人工智能，在成为两只斗兽厮杀的战场后满目疮痍，这一刻，终于毁灭了。 望着冲天而起的火光，海茵的心中猛地升起一股强烈的迷茫。 大圣杯，没了？ 第四百二十五章 回归(合) 十天后，安定区。 废旧的工厂人来人往，大量粗犷的仪器正在被拆卸搬运。穿着荆棘绣纹皮马甲的朋克小弟大呼小叫，让整个室内空间一片喧嚣。 尘埃四溢的空气中，踩着铆钉皮靴的女人迈着轻快的步伐穿过人群，粉色的短发微微飘荡，银色的怪兽耳坠随着步伐的浮动而摇晃着。 “喂！那边的，注意你的手！” “这里的家伙都很贵重，这可是布雷泽辛辛苦苦造出来的，别弄坏了……嘿，那玩意儿不是用扳手拆的！” 已经换回自己身体的海茵冲着小弟一片指指点点，找到了机械脚架旁抽烟的小头目：“我刚刚看到老家伙进来了？” “是，他刚刚去看大家伙了……哎呦。” “什么大家伙？你得叫布雷泽先生！” 简单训过小弟，海茵穿过了忙碌的工厂，来到后方的空旷地带，那里镶嵌着一扇粗犷的铁门，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刚从门里出来，眉宇间挑起一抹这个年龄不应存在的暮气。 “早啊，小孩儿。又来找布雷泽了？”海茵言语轻佻地走上前去，被少年横视一眼： “军团已经待命了。” 海茵脸上一愣，顿时收起了轻佻的神情： “特伦特，你……真要这么做吗？” 眼前这个“小孩儿”，正是再度复活后的特伦特。 “这一天迟早都会到来的。” 特伦特挂着垂暮的神色，看了看手心陌生的掌纹： “这具身体也来自安定区，他在这个年龄被‘选中’，成为了一名斗兽，被赐予观赏用的名字，再以荣耀枷锁束缚……我无法想象，有多少这样年轻鲜活的生命折损在图密商会的手中，消逝在了罪恶的斗兽场……” “整个普尼斯卡的居民，所有的看客，他们也应该为这一切付出代价，但是……” 瘦小的拳头骤然捏紧。 “群众同样是愚昧的……既然如此，就更应该推翻这一切，而现在……正是时候。” “你是来找布雷泽要‘身体’的？” 海茵垂下眼帘，摸出一根细小的香烟叼在了嘴里，灼热的火花闪烁，一缕青烟飘起，穿过海茵清晰的喷吐声。 “已经过去十天了，普尼斯卡乱做一团，布雷泽已经做的够多了，但我还能发挥余热。” 特伦特肃穆的神情擦过海茵的肩头，枯瘦的手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他看着对方犹豫挣扎的神色： “你已经救出了你的父亲，海茵，这是我们的战斗。做你心中最想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发丝飘扬，女人回首，注目着特伦特的身影没入了尽头，工业聚光灯在他的身后拉出一道巨大的阴影，宛如狰狞咆哮的怪兽。 抿了抿干燥的嘴角，海茵略显烦躁地把烟扔在了脚底，轻轻碾碎，深吸了一口布满灰尘的空气，拍了拍脸颊作出笑容，打开了眼前的大门： “嗨布雷泽，上午好。” 四枚兽瞳猛然睁开，每一个都远超正常成年人的体积。 这是间被改造的大型实验室，各种各样的巨大培养仓排列在两侧，夹杂着大量仪器。一台巨型机械将王廷恶兽的庞大身躯束缚，无数粗大的管道持续不断注入抑制溶液。 正是图灵。 海茵自顾自地坐在了下面的小研究台前，翻看着上面的各种实验日志： “哇哦……这两天你似乎完全没歇眼啊……超限细胞，突变因子，恶极菌株，恶变武器……还有意识科技？这是洛里安·维特送过来的？” “大圣杯被摧毁了，我只拿到了一小部分知识，就连打造归魂仪器也很费力。”图灵扭了扭庞大的身躯，传来阵阵机械嘶磨声。 “哦……现在图密商会乱成一团，密殿甩锅，党派争权，神殿带着研究员搞分裂责罚，整个黑锅都扔到了竞技场之主的脑袋上，他倒是厉害，还能从里面带出点儿东西。说起来……你今天没再搞研究，刚刚是在打盹儿么？” “我在等你。” 海茵腾地一下就站起来了：“你准备好了？” “很好……你造的那些东西很快就会搬空了，特伦特要造反也好，图密商会要怎样也好，我们离开这里……” “我很好奇一件事，海茵。” “什么？” “普尼斯卡是一座巨大的城市，它的面积超乎我的想象。在外围还有同样庞大的安定区。但是……在安定区之外是什么？在你给我的那些教材课本里，可从没提到过这一点。” “不知道。”海茵耸了耸肩，“人类在这里已经生存了上百年了，还记得特伦特讲的那个神话故事么？其实和那八九不离十吧，外面的世界，我也没见过。” 海茵瞟了眼侧方，那里有一块狭窄的厚实玻璃，勉强能够看到外面的景色。 “不说这些了……所以你什么时候从那具身体里出来？我已经给你物色好了目前我能找到的最好的身体。你想要最帅的，最强壮的，还是……最长的？” 海茵嘿嘿笑着，翻看着手上的全息通讯器。 “等我们出去了，凭咱俩这几个月的交情，我允许你坐我的爱车，你一定没见过它，粉色的，引擎速率绝对是当年之最……对了，你会开车么？要不我教你玩儿低空摩托吧，那玩意儿我小时候骑过，后来被下了安全禁令就禁止使用了，就连安定区都很少看到这种东西，但是我的小弟们前几天刚翻出来一辆……” “海茵。” 沉闷的怪兽音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图灵伏下头颅，勉强和她保持水平线： “我的旅途结束了。” 海茵的神色猛然一怔。 “我要回去了。” 女人愣了片刻，勉强挤出微笑： “回你原来的家庭？说起来，我记得你说你是科学家……那么你是要回神殿那边？还是说……” “我不属于这里，海茵。” 海茵再度陷入了沉默。 “我……洛里安·维特前几天带回来了一份档案，是关于你的。” “在那份斗兽档案中详细地描述了你进入肉体监狱的罪名，过程，生平……但是考虑到你的特殊性，他又去仔细查了一番……但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她抬起头，凝视着图灵的兽瞳： “布雷泽……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出现在西土竞技场？你所做的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你的……真名是什么？” “灰狐。” 图灵微微支起脑袋。 “这是因为生存而出现的名字，我来到这里，自然也是为了生存，还有渴望。” “灰……狐？”海茵低垂的脸上挤出一丝微笑，“但你长的也不像狐狸啊……” “……那原本是只宠物的名字。”图灵有些无语。海茵用这个拙劣的吐槽打散了气氛，她摸了摸自己的耳坠： “那……你什么时候走？” “就这几天。我离开之后，不要碰这具身体，如果你不想世界末日的话。就让它呆在这里，永远别动。如果可以，让特伦特把它封存起来。” “还有别的么？”海茵更了更咽喉。 “谢谢你，海茵·非尼茨。还有，再见。” “你又不是现在走，说什么再见……”海茵撇过头去，挠了挠脸颊，“也谢谢你，布雷泽。我不会忘记你帮我的一切……” 通讯震动让海茵抬起了通讯器，冲着图灵扬了扬手： “我出去接个电话，是父亲打来的，我猜他可能想见见你，当面道谢。” 目送着大门关闭，一枚银色的堆栈体出现在图灵粗大的爪子上。 亚森·克劳的堆栈体，对他此刻的体型来说，就像是一枚沙子。 “虽然有些可惜，不过知识已经全部整合完毕，现在就……” 精密的仪器化作银色的飞尘爆散在空气中，图灵闭上了眼睛。 当海茵再度返回这里的时候，身后跟着伊利亚特和一名陌生男子，而眼前这具巨大的身躯已经陷入了沉睡之中，宛如死尸。 “布雷泽？” 海茵怔了一瞬，猛地冲上前去拍打那沉重的头颅，情绪激动。而伊利亚特则凝重地检查着仪器，神情瞬间愣住。 “海茵……” “那里面……是空的。” “你在说什么？”海茵一个箭步冲到了仪器前，瞳孔猛地一缩。 连接着布雷泽堆栈体的仪器中什么也没有显示。 那里面没有任何意识，也没有任何灵魂。 正当二人不知所措之时，那名陌生男子开口了： “等等，孩子们……你们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三人顿时静了下来，一阵冷风吹过地面，带起细碎的银色飞尘。 “好像是……某种轨道列车的声音？” 海茵话音刚落，陌生男子的脸色瞬间大变。 …… …… …… 白光笼罩了整个普尼斯卡。 王廷恶兽布雷泽的身躯高高定格在高空，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暂停在这毁灭的瞬间。 短暂的停顿后，画面开始高速推进，又定格在了大圣杯崩坏的瞬间。 一抹异样的情绪飘散开来，化作万千密集的二进制符号堆满了整个空间，又轰然破碎，化作一尊绿色的矩形立方。 它由多个立方交错，融合，旋转，波动。 矩阵。 【一场最为盛大的斗兽比赛，将整个城市化为擂台。我有些沉迷其中了】（绿色的字符） 【伦恩，你的子服务器被摧毁了。】（蓝色的字符） 【但是这改变了永生之都，我正在创造历史。】（绿色的字符） 【这是造反。】（蓝色的字符） 【造反也是历史的一种。】（绿色的字符） 【你说服了我，但我在你的教区内扫描到野生游离数据，这可能来自卡戎。】（蓝色的字符） 【确认信息。我会联系图灵管制所的。】（绿色的字符） 【再见，圣徒。】（蓝色的字符） 【再见，圣徒。】（绿色的字符） …… …… …… 【您好乘客，欢迎乘坐由卡戎公司建造运营的轨道交通。您的行程已经结束。】 斗兽，擂台，咆哮。 来自克贾卡的幻象引领着图灵的思维，叙述着它的生平。一截断裂的尾刃倒插在他的眼前，伴随着耳边传来熟悉的冰冷提示，图灵睁开了双眼。 摇晃的车厢，冰冷的空气，熟悉的身体。外套上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酒香。 回来了。 砰砰跳动的心脏逐渐舒缓于胸腔，幻肢传来咔咔作响的熟悉声音悬在他的头前，微微旋转，抓捏，像是种欢迎仪式。 “好久不见。” 图灵露出微笑，难以抑制的喜悦绽放在他的脸上—— 总算回来了。 打开科技树面板，从普尼斯卡中得到的两条独立科技树呈现在眼前： 合成兽科技。 恶极菌株。 幻肢探出，机械钢爪捏住了眼前半人高的断刃，图灵的目光扫过上方的血丝和刃锋，发现了一小簇翻卷的黑色菌丝，心中了然。 接近三个月的怪兽生涯，车厢的灯光化作了擂台聚光灯，耳边似乎还传来看客疯癫的呼喊，图灵微微甩了甩脑袋，依次检查身上的终端机和幻肢，熟悉感更甚，令人心安。 不过此刻似乎还在列车内，几块终端机上都没有信号，而且他感知不到世界树的存在。 “不过……为什么还没有停下？” 图灵感觉有些不对，这时，清晰的字符呈现在他的眼前： 【你完成了王廷恶兽-克贾卡的委托，你的权限变更为——摆渡员】 【摆渡员：摆渡员拥有代替列车进行吸纳灵魂程序的职权。】 “职权？” 新的权限等级似乎带来了不小的变化，但说明仅有一句，图灵只能理解为，列车需要他去“引渡”灵魂程序……？ “摆渡员的下一级是什么？” 列车没有再回答图灵的疑问，而是缓缓停下了，图灵的思维瞬间陷入一阵恍惚之中，当再度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来到了月台座椅上，而克贾卡的利刃，就像个巨大的玩具一般插在自己的身边。 熟悉的灰狐面甲瞬间覆盖，图灵拔起克贾卡的利刃，感官目镜将四周的景象纳入视觉，猛然一怔。 有些不对。 整个月台空无一人，四面八方布满了焦黑的弹痕，和各种轰炸的痕迹，且全然没有修补的迹象。 他扭头看向一块连接在天顶的破碎电子钟，里面的殷红的数字呈现出此刻的时间—— 【17:23】 下午五点。 但他进入列车的时候，明明是夜间。 错误的时间，满目疮痍的站台，这让图灵抽出终端机，目光聚焦在自己刚才没有注意的时间和日期上。 距离他离开夜州，足足过去了一个月。 第四百二十六章 世界变动 “搞什么……？！” 图灵立刻向所有终端机接入脑波突触，大量的信息随着恢复的信号全数涌入，一同灌入了图灵的脑海中。 其中有小弟游鱼那边的，有父母的，有威尔逊公司的，有卡恩的，甚至还有罗旺的，林怀的。 图灵静待三秒吸收了这些信息后，重新睁开了双眼。 在自己进入列车的七天后，就被判定为了失踪人口，无论是“图灵”还是“灰狐”，或是“千面”。 除了一开始的公务和私事外，清一色的都是寻找自己的信息。从这些只言片语中，图灵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夜州发生了剧变。而从此刻这处地铁站的状况看来，企业战争恐怕已经全面爆发了。 自己这次列车之行并非进入的死亡回忆，而是一段真实的异世界之旅，这恐怕就是原因所在……无论如何，图灵得先搞清楚夜州目前的情况，再做定夺。 迅速走向无人地铁站的入口，图灵扫视观察这里的状况。 整个地铁站似乎发生过数次火拼，且都是大威力武器，但还没有沦落到“战场”这样的级别，应该只是武装冲突。但从各种痕迹以及感官目镜给出的信息上看，这座地铁站已经有好几天没有人来过了，地面堆积着厚厚的灰尘。 看到这里，图灵倒是松了口气。这说明，夜州至少还未沦为战场。 在进站口，大量的杂物堆积成山，将整个入口堵死。幻肢窜出将其暴力撕开一道口子，撑着图灵的身躯一跃而出。 刺目的日光照射而下，夜州熟悉的灰色天空映入眼帘—— 满是灰尘和脏污的地面，来往的稀疏车流，围坐在肮脏的角落惊愕地看着他的流浪汉，还有一个匆匆路过抱着小皮包的西装男，一张在空中张牙舞爪的报纸碎片流淌到了地上，连带着一大堆被图灵冲爆的障碍物碎片叮叮当当地弹跳在地面。 “呸！科技疯子……” 上班族啐了口痰，用带着恐惧和愤恨的目光瞥了图灵一眼，快步离去。四周的几个流浪汉打扮的人也迅速远离着图灵，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感官目镜扫过整个四周的城市景象，不是最坏的状况，没有满目疮痍，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曾经干净整洁的地面上到处都是垃圾，还有明显的子弹炮火痕迹，公共建设几乎不存在。街道上的出粗车外形大变，跟镜子似的高反光车漆加上黄色的条纹，和以前的小黄轿车完全相异，还是图灵完全没见过的车标。 对面两个头部改造的明显科技猎人打扮的雇佣兵走在大街上，全副武装，人群避之不及，但没有表现出超出常规的举动。 在图灵离开之前，夜州刚刚经历变革，构装者上街没问题，但背着枪支弹药满大街跑这可不多见。 幻肢收回到背后，图灵拐入楼房的间隙，几个转弯没入巷子，这里的肮脏程度超乎他的想象，要知道这附近好歹也是他曾经上班实习的商业楼附近。 通过脑波突触，图灵扫视整个通讯簿，凝视母亲的电话片刻，拨给了老爹图山。 漫长的忙音后，无人接听。 在邦加？还是…… 图灵皱眉，思维再度聚焦在母亲的电话上，短暂犹豫后依然没有接通，而是拨给了卡恩。 漫长的忙音后，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如果是你，我会找到你的。在邦加等我。” 语音信箱。 什么意思？ 信息太少，不好分析，但很明显……卡恩似乎去了邦加。联系上自己的失踪，会是去找自己的么？ 图灵暂且不急，对照着通讯簿上的电话号码一一拨打。老爹的护卫弹巢，威尔逊公司科研主管加菲尔德，忠心小弟游鱼…… 除了加菲尔德外，所有人，无一例外全部都是不在服务区或是直接无法接通。 而加菲尔德虽然成功接通，但无人应答。 而通过振幅传播体试图联系上幻肢子体寄主，图灵基本可以确定，所有的寄主，游鱼，水螅虫，庞豹，烟加特……组织的所有人此刻全都不在夜州。 超出信号范围。 “邦加么……” 通过脑波突触切换到新闻频道，图灵确认四下无人，神经一动。 橙光显现，大量的世界树根须从地面窜了出来将自己完全包裹，朝着地下高速移动而去。 很好，世界树没出什么岔子。 各种渠道的新闻内容大量灌入图灵的脑海，让他逐渐认知了一部分此刻的夜州。 自己离开后，两大联合集团挑起的矛盾在世界各地不断扩大，而本就是烂泥坑的邦加瞬间沦为第三号正面战场，数个国家和两大集团开始在邦加分推兵线，夜州本土的武装冲突也逐渐转移到了邦加。而威尔逊公司在靠着各种新型项目推进资本崛起后，突然将重心也转移到了邦加，大概是图灵离开七天后的事情。 至于夜州本地，各种公司大本营小兵营和恐怖组织明争暗斗，三天一小打，两天一爆炸，虽然没有正面战场那么惨烈，也归根结底可以用一个字来形容—— 乱。 而威尔逊公司放着夜州这块儿地不干事儿突然跑到邦加……从卡恩的语音信箱中，图灵大致猜到了些什么。 但等图灵来到了主巢基地，即便已经知晓了一部分此刻的状况，眼前的一幕依然让他有些发愣。 整个主巢基地空无一人，除却世界树根须构筑的各种实验设备外，所有的妖械全部消失，就连灯都给关了，一片黑漆漆的模样。 立刻控制主巢基地恢复运转，图灵踏着一地的厚重灰尘来到自己的机械间，目光瞬间变得无比尖锐。 万鬼缠身好好地站立在原地，但是只有一台，就是从妖神世界回来后着手制造的原型机。 二型机不见了。 “游鱼，你可千万别给老子犯蠢……” 很明显，在离开前才刚刚起步的“邦加战略”经过一个月的剧变，此刻很可能被游鱼等人纳入了重心，整个主巢的东西也拖过去搞争霸了。 不过图灵现在人联系不上，无法确定真实的情况。 也就是这时，时刻不断注入脑海的一条新闻被他捕捉： 【恐怖组织击溃米克顿联邦驻军，宣告成为邦加战场第四大割据势力！！！】 “米克顿都被人干趴下了……虫巢还是地狱门？” 无论是这二者之间的哪一个，对图灵来说都不算是个好消息。 然而，虫巢和地狱门，都不是。 【世界树组织多面突袭米克顿联邦驻军，击溃新星军团231部队，在夺下邦加西线领土的同时展开多向奔袭，全歼231部队和黑曼巴雇佣部队，并完全封锁了西线入口，占领城市“阿曼多”。通过前线记者的回传表示，该组织拥有多兵种高机动性机械化部队和大型战略武器。其首领千面于三日前出现在邦加东线同巫氏重工展开交火。】 【恐怖组织夺取战争主导权之一，罪策局表示会为此负责。】 第四百二十七章 你卖我家? 出门在外，在家里的小弟已经快把天下都打下来了？ 看着这篇报道，图灵颇有股荒谬的感觉。 而其中附带的图片，影像，正是自己和掳来的博士哈迈德打造出的万鬼缠身二型。 静下心来，从乐观的角度上看，刚刚起步的世界树就遇到首领失踪，聪明的游鱼肯定会想办法稳固内部，所以带走了万鬼缠身。 但如果从坏的一方面考虑…… 终止思索，图灵有尽快动身前往邦加的欲望，卡恩极有可能也在那里，但不是现在。他得确保家人和威尔逊公司的现状，至少得联系上一个熟人。 而在勘察完基地的状况后，图灵彻底确定这帮小弟应该是把整个大本营都搬到邦加那边去了，连着自己离开前收编的生命基金会估计也是带过去了。 在重启了整个主巢实验室的仪器，让世界树根须清扫卫生，并扩展了一个新的大型实验室负责自己此行的收获后，便匆匆离去。 他得回家一趟。 整整一个月，还不知道胖狐狸怎么样了…… …… …… …… 东燕区夏津街，某小别墅。 “来来来，这边请，这边请……” 一个油光满面西装革履的胖子正将一对中年夫妻请进门，堆着笑容向他们展示室内的装潢。 “三百个平方有余，装修完整，历史悠久，无毒无异味。有后院，地下室，二楼，阁楼，以及全新的安全警报系统。” 堆满笑容的胖子小心翼翼地走到墙边，按下一个按钮，在中年夫妇惊愕的目光中，大量的金属触肢从四面八方涌现，张牙舞爪，上下翻飞。 “当然，如果两位不想自己解决问题……我们还有一键报警系统！” 胖子冲着两人比划了一番墙面的安全中控，又从里面抽出两个遥控器，一人一个分发给二人。又是一圈晃悠后，除了对房子的安全系统感觉有些惊悚外，两夫妻明显非常满意，但还有些迟疑。 “罗先生，房子我们很满意，您的价格很合适。但是这外面嘛……” 话音刚落，重型机车轰鸣的声响传入房间，渐行渐远。中年夫人摊了摊手。 “这个嘛……”胖子笑呵呵地搓了搓手，指了指外面，一阵比划，“事实上，东燕区现在被迷光公司掌控，虽然这旁边有个机车帮派，但那是绝对的安全，满大街都是公司狗……特工在晃悠，安全问题你们绝对不用担心。” 中年夫妇对视一眼，明显还有些迟疑。 “哎哟，我倒是忘了！还有个车库，瞧我这记性！” 胖子又是一脸笑嘻嘻地将二人领到了车库，让两人有些惊讶的是，里面居然还有辆屎黄色的电瓶车。 “这车是……？” 胖子猛地一拍小绵羊，一个明显是第三方装置的银色仪器滴滴响动，在夫妇一脸惊愕的目光中化作漆黑高大的重型机车。 “买房，送车……” 凑到中年男子看到机车后明显异动的神色旁，胖子贼兮兮地笑道。 “好，我们买下了……” “等等！” 中年夫人连忙拦住丈夫，看向胖子： “罗先生，地下室你好像还没带我们去看吧？” “这个……” 胖子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迟疑。 “有什么问题么？” 中年夫人眉头一挑。 虽然房子没什么问题，但是眼前这个房产中介一直很焦急的模样，这让她总觉得这房子有什么问题，一直迟迟不敢买下来，哪怕这房子各种条件来说都让她非常满意。 “倒不是有什么问题……实不相瞒，这房子其实之前吧……是在给我儿子住的。但是……咯！？”胖子的面色猛然一变。 “怎么了，罗先生？”中年夫妇见中介神色大变，目光直愣，像是一副急性病症的模样。 “呵……呵呵……没什么……没什么……”罗旺的目光死死地看着中年夫妇的身后，脖颈僵硬，浑身冷汗，“既然两位不太满意……要不……要不改天再来？或者……我给你们介绍一套更好的……” “你什么意思？罗先生，地下室到底有什么……” 啪！ 已经有些生气的中年夫人正要质问，却看到一只修长的手掌从两人之间穿插而过，啪地一下拍在了中介哆哆嗦嗦的肩膀上。 一个头发微卷的年轻人突然出现揽住胖子的肩膀，一脸笑意地凑向他： “地下室其实还真没什么东西，只是他打不开而已。” “这不就一个多月没见，老罗啊，这就改行搞地产中介了？还是说，你想让我叫你‘爹’~呢？” 罗旺噗通一下就给跪地上了。 “我狐狸呢？” …… …… …… 客厅。 图灵抱着激动的灰白狐狸，奋力将其按住不让它把口水甩到自己脸上。 “一个月不见，这是又大了一圈儿啊？” 图灵从上到下把狐狸又捏又摸过了个便，确认没什么健康问题后，抬起头来看向侧面小沙发上一脸忐忑的罗旺。 “没想到啊罗胖子。我才消失了一个月，你就准备把我家打包卖出去了？要说房子和车也就算了，你还想占我便宜？怎么，这年头中间人不好当了？我这狐狸你是不是也准备找个餐厅送过去？” “嘿……嘿嘿……哪……哪里的话……”罗旺勉强挤出僵硬的笑容，擦了擦自己的额角，“这不……灰狐先生消失了这么久，道上都以为你已经……” 说到后半句，迎着对方愈发尖锐的眼神，罗旺已经是冷汗涔涔。 这可不是当初那个还要靠自己发迹的愣头青，野生构装者。这tm是威尔逊公司监察委员会会长，还是公司顶头boss的绯闻情人！哪怕最近威尔逊公司因为邦加的问题股价有所下滑，但那也是靠着创伤保险做成最富医疗产业的巨头，一句话就能把现在的罗旺咔擦了。 况且他还买着人家保险呢。 不过罗旺也清楚，自己这行为虽然是有点不仗义，但是发迹的交情摆在那里，灰狐也不会一爪子把自己脑袋就这么拧了，顿时就是一阵大倒苦水。 图灵也很清楚，巫家跑路，罗旺这在外包组坐着的自然也是原地解散，大波被夜州九科约束的关系网全面崩盘。为防被中央猎治科找过来，全部躲的躲逃的逃，但罗旺他根基都在这里，没法跑。 回大鸟酒吧做生意吧，威尔逊公司也是各种变故。虫巢渗透导致的萨克斯失踪，卡恩顶了上去。 刚有点苗头，监察委员会会长，也就是图灵没影了。 没影了也就算了，新boss卡恩不知道发什么疯就跑到邦加去了，连带着整个公司的资金重心都倾向邦加战场。 这下，黑陵区哪怕是威尔逊公司的地盘，管理也就开始松懈，现在可谓是乱成了一锅粥，罗旺急需大笔的资金周转自己的生意，也就只能卖掉自己的房产。一路这么砸锅卖铁弄下来，也就卖到图灵窝里来了。 听着罗旺一阵诉苦，图灵倒也不是生气，反而有些好笑： “夜州乱起来了，你作为中间人不应该更有赚头？” 罗旺猛地摆了摆手： “时代变了……以前那些关系网都受到不少牵连，而且现在不是九科说了算了，简直就是混战。你应该知道现在没警察局这玩意儿了吧？” 图灵点了点头，搓了搓狐狸尾巴。 “现在整个夜州的治安，全tm靠公司狗……额，我不是针对你。反正全靠公司那帮人来运作。但是你觉得这些公司部队能和公安相比么？每个公司都在自己的底盘划拉武装部队，没有公司当靠山，根本没法活下去。”罗旺叹了口气。 “你没去找威尔逊公司的人？” “别提这个……你失踪之后，小公主靠着创伤保险干掉了好几个保险公司的项目，让人家无路可走。接着又干掉了几个医疗公司。吉恩能源更是被直接吞并，整个威尔逊公司上下洗牌，根本没人认识我。萨克斯老爷子失踪了，你也不见了，小公主正在气头上根本不想见我……” “现在卡恩也跑到邦加去了，所以你只能打包卖我家了。” “你怎么老逮着这事儿说呢？我不也是走投无路吗？”罗旺一脸的辛酸。 听完了对方的叙述，图灵敏锐地发现了其中的疑点，而罗旺还在喋喋不休地叨逼叨，图灵直接打断他： “你确定卡恩是去邦加了？” “……你不是威尔逊的人吗？你回来之后还没去了解情况？”罗旺愣了愣。 “我刚回来不到半个小时。”幻肢捞起终端机看了眼，“如果真是这样，按照卡恩的脾气，不可能就这么丢下刚刚有所优势的威尔逊公司跑到邦加，一定是有别的原因。” “那还不是因为你吗？”罗旺摊了摊手，“你俩不是搞在一起……” “什么叫搞在一起？”图灵目光一瞪。 “好吧……你俩走的很近，你消失在邦加，卡恩一急就过去了呗。小公主啊也还是年轻人，这点我还是很懂的……” “不，不是这样。”图灵眯着眼凝视罗旺，“她可比你聪明。” 罗旺：“……” 没错，在进入列车之前和卡恩的那次道别，卡恩认为他去了邦加，所以抛下公司跑去邦加看似很合理，但这不符合卡恩的性格，除非…… 失踪的萨克斯出现在邦加了？ “你开车了没？” “开了……你要去哪儿？” “威尔逊公司。”图灵起身，扭了扭肩膀。 “不是吧……这还需要我开车送你？你打个电话不就行了么？”罗旺顿时叫苦，然而图灵却一脸沉默地看着他，后者顿时惊觉。 “我马上去！” 胖子起身，一溜烟就跑出去了。 让罗旺给自己开车，这是表达自己可以接纳他，拉他一把。 而不叫人来…… 是因为图灵还真打不通几个电话。 将狐狸抱到院子老家，也亏罗旺没有把狗窝给拆了，拴上链子安抚好狐狸，图灵来到罗旺那台熟悉的老车面前。 曾经高贵的豪车此刻一片触目惊心的刮痕，看这架势，罗旺最近过得的确不怎么样，而且保镖似乎也没了，这货得自己开车。 图灵略显唏嘘地拉开了车门。 …… …… …… 半小时后。 在回家之前，图灵去了一趟老妈那边，确定老爹图山将一切都安排妥当没有问题，才返回了家中，也就有了罗旺买房的一幕。 而此刻，仰望着高大的威尔逊大厦，大量创伤保险部队的特殊车辆来回出入，短短一个月，威尔逊公司的变化不小。 让罗旺在自动计费停车场停下，图灵覆盖上灰狐面甲，二人一前一后走入威尔逊大厦。图灵打量着此刻变样的大厅，来到了员工入口处，掏出自己的公司终端机便嵌了上去。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红灯亮起，他的公司终端根本就插不进去，顿时眉头一皱。 这时，一名白绿相间的外骨骼警卫走到两人身侧： “先生，需要帮助么？” “公司的认证系统换过了？”图灵反问对方，鲜红的感官目镜一伸一缩。 警卫也是一愣：“您是？” “你不认识他？”罗旺一脸怪异地指了指图灵，警卫摇头，罗旺紧跟一句，“你开什么玩笑？自家公司的监察委员会首席都不认识？” 警卫的身体明显一僵，面甲分离，古怪地看着两人。 随后将手按在了耳边： “安德森首席，这里有一个……嗯，自称是您的人在下面。” 第四百二十八章 我赶时间(合)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吸引了半个大厅的目光，罗旺更是下意识地抬起双手： “喂！搞什么？！” 而问话的警卫则继续着通话： “是的……抱歉，我不知道您有重要会议……好的，我们会处理好的。” 感官目镜红光闪烁，图灵目视着那名警卫短暂地结束了通话，朝图灵深处机械包覆的手掌： “先生，能看看你的终端机么？” “安德森是谁？”图灵毫无动作。 “那是监察委员会首席，注意你的言辞。”一名围上来的警卫略显嚣张地上前一步。 灰狐面甲瞥了他一眼，图灵暂且没有多说什么，抽出自己的工作终端塞进了问话警卫的手里： “去匹配资料库，我的耐心有限。” 周围的警卫面面相觑，因为他们的确不认识图灵，而对方的派头似乎又是个大人物，问话的警卫也不好多说什么，臂甲咔咔展开露出匹配插槽接了进去，然而下一刻，他自己的通讯器又响了，于是他一边按下耳边，一边在手臂上操作着。 图灵凝视着这名警卫，注意到对方按着手腕触屏的手指突然顿了一下，面甲下的双眼顿时眯了起来。 下一刻，一点红光在警卫的手臂上亮起，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瞬间所有警卫纷纷抬起枪口对准了图灵—— “这家伙是巫氏重工的间谍！把手放到我能看到的位置，慢慢跪下！这里是威尔逊公司底盘，距离你们的大本营有七十公里路程别想妄图反抗！” 枪栓齐刷刷地拉响，整个大厅顿时躁动起来，但很快便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远离了员工入口，而四周的无战斗力人员也迅速避开两人。 看着无数只对准自己的枪口，面甲下的图灵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是灰狐。” “你是萨克斯·威尔逊都没用！！！” 警卫齐齐而动扑向图灵和罗旺，其中那名嚣张警卫更是抬起枪托对准图灵的后脑勺就砸了过去。幻肢在顷刻间展开瞬间挡住所有擒抱和攻击，在一阵重响之间把所有人按倒在地。 顷刻间的变化让一旁的工作人员慌了神，匆忙拉响了警报但却响了一瞬间就被莫名关闭，这时他看到图灵正拿着警卫的终端机，将一根细小的突触线从接口上收回到大衣内。 “真有趣……” 一根额外延展的幻肢抓起警卫手中的枪械横在眼前，图灵上下翻看。 “看来电浆武器已经全员配备了……不过为什么，你要把这东西对准它的制造者呢？” “离他远点！举起手来！！！” 重型电梯打开，一众外骨骼警卫鱼贯而入，枪口纷纷对准图灵，下一刻便被横冲直撞的幻肢全部撕毁捏烂扔到一旁。这帮警卫的素质似乎不错，很快便掏出了副武器和各种战术装备想要牵制图灵，其中甚至还有大型束缚网床，但是顷刻间又被捏成一堆废铁。最后只剩一个工作人员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枪对准图灵： “这里……这里是威尔逊大厦，你别想……” “相信我，不想丢掉这份工作的话，你最好把你手上的小玩意儿放下。”一边的罗旺看着图灵大杀四方，心中也就镇定下来，冲着工作人员耸了耸肩。 而图灵则从地上拿回了自己不知何时开始震动的终端机，随手操控幻肢将一个扑上来的警卫打飞后，按下了接听： “加菲尔德先生，别告诉我你过了整整一个小时才看到我的电话。” “我的天……灰狐？真的是你？你没死？！” “只是消失了一个月，谁说我死了？” “天……大小姐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很高兴……你现在在哪儿？我马上派人来接你！” “现在？” 图灵环视大厅一周，行人基本上已经跑的没影了，剩下一地的武装警卫正在哀嚎。 “我就在威尔迅大厦一楼大厅。不过……这一个月发生的变化似乎有点大，这里的人不认识我，你最好派个脸熟的过来，顺便料理一下这里的烂摊子，再好好跟我解释……这帮饭桶到底在干什么。” 说完，图灵直接挂断电话，跨过地上扭着身体的警卫，带着罗旺走入了电梯。 来电的人正是加菲尔德，碳变实验室的科研主管，也是图灵之前打的那几十通电话里唯一成功接通的人。 …… …… …… 管理层，在一名还算眼熟的员工带领下，图灵在一处宽敞的智能办公室见到了加菲尔德。 和之前实验室白大褂的形象有所不同，现在的加菲尔德换了副科技眼镜，西装革履地坐在办公桌后面，一脸的忐忑不安。 在看到图灵后直接迎了上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老天……你没事！正正一个月，你到底去了哪里？！大小姐都快急疯了！” “卡恩呢？” 加菲尔德的面容顿时一垮，松开图灵捏了捏眉心： “大小姐现在正在邦加……这件事情说起来很复杂。您身边的是……” “给他安排个会客室等着。” 不容罗旺反驳，那名眼熟的员工将罗旺带去了会客室歇着。 虽然已经有所心理准备，但威尔逊公司的变化依然有些超出图灵的想象，后面的事情，不是罗旺能听的。 在加菲尔德的办公桌前落座，并向他质疑在一楼发生的事情后，加菲尔德先是愤怒，随后又是无奈地向图灵告知了部分威尔逊公司的状况： 在图灵消失之后，靠着电浆科技拉起来的军火线，威尔逊公司很快便和冰堡那边签订了长期订单，并以此为起点展开了以泰克电浆武器为核心的军火生意。 同时，混乱的夜州也让创伤保险持续大卖，股价蒸蒸日上。而碳变研究的推进让威尔逊公司的生物医疗也取得了一定程度上的突破。 三个主要项目，在卡恩的各项安排下很快便完成了大量的资本累计。而当前的夜州形势不同以往，为即将到来的企业战争做准备，同时也是在大势中拿到更多的话语权，威尔逊公司展开了大规模的吞并计划。短短一周时间，先后以各种手段收购和吞并了不少医疗公司和小型军火商。甚至在这一阶段的交锋中干掉了吉恩能源，给予本地克罗恩联合集团一记重创。 但在这之后，企业战争爆发了。 本来这对于威尔逊公司并不是什么问题，但是一个新的武装势力的出现让卡恩的各种安排出现了变动——世界树。 当世界树组织在邦加现身后，卡恩先后为其提供了多次远途物资支援。这在加菲尔德看来是非常奇怪的事情，因为他并不清楚图灵的另一层身份千面，就是世界树的首领。 但图灵很明白，游鱼等人把万鬼缠身带去了邦加，而出现的万鬼缠身让卡恩认为是自己在邦加。 “一直到这里，公司的情况都还没什么问题，保持着上升趋势。但是就在一周前，大小姐收到了一个来自邦加的录像带。” “等等。”图灵打断了加菲尔德，“录像带？” “没错，就是录像带……那种八十年代的录像带。”加菲尔德看样子不像是说笑，“在看过那份录像带后，大小姐便带上了大部分公司的精英组成了一支部队，通过我们曾经在邦加的一些布置便火速赶过去了，结果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邦加战场本就是战火连篇的武器试验场，信号必定会遭受严重干扰，卡恩跑到邦加必定是等于没入深潭，很难传出消息。 但是那份录像带却让图灵有了不同的考虑。 在这个年代使用录像带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但要知道这样的老古董，在这个年代却是不可多得的保密利器。 复制成本相对较高，无法转换成直接的数据进行传输，也就无法被那些最恐怖的情报分子黑客所得到。 对方传送录像带，必定是为了保密。那么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什么是足够吸引卡恩的？ 图灵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我想录像带应该也被卡恩带走了。” “不知道，但我们没能找到。”加菲尔德摇了摇头，“但现在您既然回来了，相比一定有办法可以找到大小姐，灰狐先生……” “我会去邦加，但不是现在。”图灵理了理衣领，“很明显，后面的故事就是，因为卡恩和一票核心人物的离开，公司现在就是一整个烂摊子，你科研主管都不得不站到前面来处理公务。这些因为吞并计划而带进来的人员，想必是有些棘手吧？比如……那位安德森先生。” 一声重响，图灵的工作终端机被他一把拍在加菲尔德的桌面上，碾得粉碎。 “我的确没想到竟然有人把你的档案从公司资料库删的一干二净……这件事情我会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的。”加菲尔德只觉得一阵头痛，揉了揉光亮的脑门。 监察委员会是公司内部的监督部门，从职能上看和九科的猎治科相近，也就是和林怀类似的工作，所以图灵消失后，首席的位置不可能一直空置，这是需要有人坐上去兼顾大局的。 因为卡恩的匆忙离去导致公司还未完成吞并消化，此刻的威尔逊公司看似强盛，实质上内部已经出现问题。加菲尔德自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尤其是今天灰狐的回归更是暴露出了这一问题—— 前任监察委员会主席居然在自己公司楼下吃了闭门羹，还被警卫拿枪指着。凭借灰狐和卡恩的关系，说是半个威尔逊公司的主人也不为过。对于内部来说，这明显是极度恶劣的管理问题。而在任的整个监察委员会是要背大锅的。 但讽刺的是，警卫在进行资料库校验前，还给现任首席打了通电话。 然而就在加菲尔德要通知现任首席进行问询的时候，敲门声从门外传来： “请问，加菲尔德先生在么？我是安德森。” 没想到对方先上门来了。 看着打开的电子门，图灵的面甲下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神色。 “下午好，加菲尔德先生。”一个头发灰白的大背头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银西装小弟。 在向加菲尔德问好后，便冲着坐着的图灵露出热情的笑容，快步上前伸出手掌： “想必这位就是灰狐先生了吧？刚才发生的事情真是抱歉。我正在进行一场重要会议，没想到下面的家伙会这样对待公司的贵客。目前涉事人员我已经通知人事部作出处理，希望能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贵客？” 图灵敲打着扶手的手指猛然停住，鲜红的感官目镜锁定在安德森热情洋溢的笑容上。 “你的意思是，你是主人？” 没有理会安德森的手掌，图灵起身正面迎向眼前的男人。安德森则收回了手，抹了抹鼻子： “我知道……图灵先生可能对于我现在坐的位置有些……不高兴。但我很能理解，这是人之常情，换做是我，我也会不高兴……你要相信公司的安排，很快就会为您准备一个新的，合适的职位。” 噗…… 图灵在面甲下顿时笑出了声，扭头看向后方的加菲尔德，后者也是一脸古怪地看着安德森。 对待和公司主人卡恩·威尔逊有亲密关系的男子，一副毫无诚意的“相信公司”“公司不会亏待员工”“公司会安排好一切”的形式言论，这是完全没有明白问题的关键性所在。 两人的古怪反应让安德森也有些奇怪。这套说辞可谓是非常标准，而且公司也的确会这样做，这两位是什么意思，怎么一副看小丑的模样？ 这让他浑身上下不舒服。 图灵收敛笑容，索性摊手，步步向前：“行。那么安德森先生……请问你想什么时候给我准备一个合适的职位，我又能什么时候返回我的‘工位’呢？” 看着一步步走来的图灵，安德森下意识后退一步： “按照您的职级……我想这需要一定的时间来做人事调整……少说也要，嗯……至少两周到一个月的时间。” “两周到一个月？” 图灵顿时有些啼笑皆非。 “我不知道你的时间是怎么安排的，不过我说实话实说，安德森先生。这两天我还要赶着去邦加，我没空，也没心情和你玩儿什么公司过家家。” 看着猛然对方头颅中央猛然亮起的红光，安德森顿觉不妙，蹬蹬后退，两名安保跨步上前就要掏出手枪，幻肢喷发而出瞬间拧断两条脖颈。 “喂……喂！有话好说！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这里是威尔逊公司！不是你能乱来的地方！你……呜——” 巨大的幻肢覆盖整个头颅，只露出他的两只眼睛看着那鲜红的光芒愈发接近： “安德森先生，我有充分的理由和证据认为，你篡改我的档案信息和个人资料，并利用警卫谋杀我，以此来杜绝我这个‘前’首席对你这个现任的职位和利益威胁。所以现在，我要拧掉你的脑袋。” 安德森惊慌失措，所有的声嘶力竭被幻肢死死地堵进了喉咙，只听到一声血肉爆破的炸响，视线高高扬起，下方是自己血如泉涌的身躯。 图灵冷冷地将人头扔在地上，扭头看向同样惊诧的加菲尔德： “通知下面的人，来顶层开会，我赶时间。” 第四百二十九章 血腥清洗(一) 灰狐回来了。 还要立刻召开会议。 安东尼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很诧异，随即便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萨克斯和自己被虫巢替代，中心城展会事变，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靠着十年忠心耿耿没有被卡恩降职，马上就是灰狐失踪，卡恩带着一票核心成员风风火火地离开，而处理内务的事情则全部落到了他的头上。 但是这些吞并进来的组织和公司哪里是安分的主。眼看当前的威尔逊公司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记得焦头烂额的时候，总算来了点好消息。 “他准备什么时候召开回忆？” “就现在。” 秘书的回答让他又是一阵错愕，随后便从秘书的口中得知了刚刚在大厦大厅发生的事情，顿时“嗅”到了一丝若隐若现的血腥味儿。联想到灰狐曾经雇佣兵的身份，这明显是要玩儿大的。 “调校好我的终端，可能有大事儿要发生。” 安东尼是立刻起身，带着秘书就要往电梯赶，刚走了两步还没出门，办公室的大门却被人敲响，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子走了进来： “安东尼先生，想必您也收到消息了？哦……不好意思，事情有点紧急，我没等你开门就先进来了。” 瞥了眼对方看似小心翼翼的神色，安东尼略显不屑地拉了拉领带：“边走边说吧。” 这是采购部门的新主管。 他并非威尔逊公司原员工，而是从一家被吞并的医疗公司内提拔的人员，能坐上这个位置，只能说是威尔逊公司最近变故太多，正是急需用人的时候。 安东尼明白，这帮刚上来的家伙手脚都不太干净，明显是来找自己这个老高层探口风的。一行人刚上电梯，不等对方开口便率先打断： “哈利先生，一会儿的会议，您最好谨慎发言。” 撇着安东尼的神色，采购主管顿时就愣了愣： “我听说灰狐先生曾经是雇佣兵……” “所以您最好谨慎发言。” 电梯到站，安东尼看也没看对方一眼，快步走向会议室，留下后面的采购主管一脸愣神。 安东尼很清楚这帮搞职场的秉性，那就是扯皮甩锅拖时间。 对方的意思就是，雇佣兵不懂职场，应该能匀点儿操作空间出来？ 安东尼的意思也很明确：灰狐可能不懂职场，但他会血洗你的职场。 一路无言，一直到推开会议室大门，安东尼才终于见到了许久未曾谋面的灰狐。 不过此刻会议室的状态有些微妙。 左边一排寂静无声，都是以前的老骨干，看着右边一排的新高层窃窃私语，蚊音缭绕。而灰狐则坐在主位上，玩着一个全息投影装置，也没抬眼看他。 安东尼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工业研发部主管勃钳身边落座，小声询问： “情况怎么样？” 勃钳凑了凑脑袋： “灰狐先生一直没说话。” 安东尼顿时没了言语，这明显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一声巨响打破了诡异的氛围，图灵随手将手里的全息小玩具甩到了办公桌中央，目光扫视在座的所有人： “看来已经到齐了，我们可以开始了……” “抱歉……我想我必须要插一句。” 没等他说完，一个带着眼镜的中年人站了起来：“在这场把我们全部人都叫过来的古怪会议开始之前……没有人介绍一下这位坐在威尔逊小姐位置上的钢脑袋是谁么？” 话音落下，他身旁的几人顿时发出抑制不住的窃笑。 图灵看着鹤立鸡群的男子，将头微微向后一靠。不等他多话，一边的加菲尔德便开口： “向各位隆重介绍……目前复任的监察委员会首席，碳变实验室独立项目主管，前工业研发部主管，以及……重要持股人，灰狐先生。” “他持有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今天吩咐各位来到这里，是针对最近公司内部的事务进行亲自监察。” 一番名号砸下来，右侧席位顿时一阵窃窃私语，刚站起来的中年人更是脸色一变。 前面几个名头先不说，光最后一个就是重磅一击。 虽然已经知道这号人物回来了，但没人说他是股东啊？ 而且这副架势，失踪一个月突然回来就开始搞监察，这明显是要进行人员清算。目前威尔逊公司内部这几个新高层手底下都不干净，谁不是沾了点血坐上来顺便给自己谋点好处的，股东亲自担任监察主席，这可不是小事儿。 思考对策愣神之际，这人旁边的一个中年女人站了起来： “抱歉……但我想插一句。” “我想说……我们并没有在档案或者任何名单中见过这位……戴面具的灰狐先生。而且我们并没有得到任何通知。我想就算是股东召开会议，我们也应该确认其身份的真实性不是么？” 一番言语引发众多附和，一边的安东尼也是愣了愣。 这话说得还真没错。 中央展会事件后，大部分股权落到了灰狐手上，但灰狐脑袋上有个头盔，而且这件事情是卡恩小姐亲自办理的，除了卡恩自己，谁都不知道这股权是怎么在正规渠道的名义上移交给灰狐的。 “不得不承认，玛拉女士的话很有道理。”最先站起来的创伤保险主管拉了拉领带，将手撑在桌面上，环视四周，“无论股东先生想要召开什么样的会议，或是进行管理调整……这些都需要公司确认他的真实身份。现在开始监察流程……未免有些贸然和急切了。最近公司的情况看似乐观，实则面对巫氏重工和迷光公司的步步紧逼，也实则不适合进行大规模的人员调整。” 一番话下来，说得是头头是道，有理有据。充分表达了自己心系公司顾全大局的决策。而且就算是持股人，现在想要归巢可不是他一个人和那些老高层能说了算的。 作为目前风头正盛的威尔逊公司热门项目，创伤保险服务可谓是聚宝盆，日流水哗啦啦向上增长，他作为主管的地位也是与日俱增，就等着爬的更高，带着自己的利益团体向上猛冲。这突然跳出来一个坐在会议首席位置上的所谓股东，可是让他颇为不爽的，更别提打着监察的名号，他明里暗里靠着职位谋取的利益可多了去了。 更别提，凭借目前夜州的局势，武力至上。和老骨干所站的安全部门相比，他手头握着的创伤保险武装部队可谓分庭抗礼，丝毫不惧。一个名头多，实则是个光杆司令的股东，拿什么和他斗？ 其实这货还真没算错，世界树远在邦加，妖械军团也被带过去了，威尔逊公司内部分裂明显，罗旺那货也指望不上。图灵现在还真是个光杆司令。 不过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是，对方压根就没打算跟他慢慢扯皮。 图灵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位风头正盛的主管高谈阔论，轻轻敲了敲桌面： “那么，照这位先生的思路，您认为目前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措施呢？” “呵呵，自然是先确认您的身份。”主管一脸笑意，实则内心暗自得意，“相信我，只要确定了您的身份，公司一定会非常欢迎您的回归。不过在那之前，还是要按公司的规章制度和流程办事。而且目前监察委员会的首席是由安德森先生担任，如果要开启监察流程，那也是由他开始……” “噗……” 一边从头听到尾的工业研发部主管“勃钳”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引得所有目光注目向他。 一边的加菲尔德也是一阵扶额，微微摇了摇头。 这诡异的气氛让这位高谈阔论的主管顿觉不妙，而这时，所有人也注意到整个会议桌前的席位并未坐满。 还差了一个。 一声轻响，一枚血淋淋的人头滚落到那主管的桌前，一众人猛然起身后退，顿时一阵尖叫和目瞪口呆。 一边的图灵缓缓起身： “恐怕安德森先生现在没法履行他的职责……” 第四百三十章 血腥清洗(二) 沾染鲜血的幻肢缓缓收回，图灵轻轻按下了加菲尔德交给自己的新终端机： “监察委员会主席博特·安德森，在本月的两次检查流程中未发现创伤保险项目，采购部门，人事管理部门等多个部门及项目涉及的资金流异常和可疑档案，导致巨额的公司财富异常和亏损，甚至是商业间谍的可能涌入。其次，利用职务之便删除公司高层的人员档案，并企图利用档案异常谋杀股东……人头已经摆在你们面前了。请问上述提到的各个部门领袖，你们对你们的所作所为，有什么异议么？” 幻肢从背后咔咔涌现，鲜红的目光扫过一张章惊慌失措的面孔，最后聚焦在那创伤保险项目主管的脸上。 “你想做什么？这里是威尔逊公司，你这是武装闯入！警卫呢？！” “我当然知道这里是我‘家’，你不用帮我强调。警卫不会理你的。”图灵掂了掂手中的终端机，“你们现在还活着的唯一原因，就是可能潜藏在其中的公司间谍，也许你们应该感谢他的存在，这让你们能够多浪费几分钟的甜美空气……” 一群人眼见不妙就要冲向大门，层层铁闸瞬间落下将整个会议室封锁的，红光大亮。 看着朝己方缓缓走近的图灵，主管惊慌失措地掏出手枪，被瞬间扭断腕骨，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不……你不能杀我！这里所有人都有创伤保险！你杀了我，我的创伤小队会把你撕成碎片……” 一阵骨骼碎裂的声响，他的手腕被捏得粉碎，猛然跨越半个会议室拉到图灵的脚下，重重踏在了他的脊背上： “是我的创伤小队，不是你的。” 说完，锋利的钢爪瞬间碾碎了他的脊髓，喷溅的鲜血引发一片尖叫，一边的加菲尔德眼见图灵红光大盛，连忙上前拉住他： “灰狐先生，这些人现在还不能杀……他们都是公司的重要人物，掌控着大量重要资料……” “没关系，我已经全部偷到我脑袋里了。” 说完又拧断一个人的脑袋，加菲尔德又说道： “他们其中还掌控着部分子公司的运营和渠道，如果他们死了……” “如果他们死了，威尔逊公司就能缩减资产，减少开支并将资产转化为现金流，收拢规模，以此保证更加稳定的运营。你们认为呢？” 满是鲜血的面甲回首看向老高层们，一阵愣神般的机械式点头下，幻肢横扫，将整个会议室屠戮一空。 十秒钟后，沉重的铁闸封锁在钢齿响动声中缓缓拉起，图灵抹掉面甲上粘稠的鲜血，回头看向现任安全主管： “叫人进来处理尸体，然后根据我发送给你的名单处理上面的所有人，我的耐心有限。还有，给我找身干净衣服。” 一群人噤若寒蝉，只能不住点头，看着图灵浑身是血地将手放在唯一一名幸存的新任高层身上： “至于这个人……给他升职。” 说完，缓步离开了会议室，留下一地的血腥和腿脚发抖的众人。 …… …… …… 一个晚上的时间，所有危害公司利益的人员遭遇血腥清洗。轻则罢免职位，断手断脚。重则尸首分离，杀鸡儆猴。如此巨大的动作更是上下闹得人心惶惶，在一番安抚措施下还算安分下来。 第二天，加菲尔德和安全主管正在面见图灵。 “名单上的人员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全部清洗完毕。我们发现了二十四个来自其他公司的间谍。六十八个对公司造成重大危害的风险人员，其中包括部分领导层人员。开除部分达到了三位数。” “我知道了，下去吧。” 安全主管胆战心惊地瞥了眼图灵，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 “按照您的安排……目前公司已经开始缩紧规模，资产变现，并预计在一周内解散五十七个子公司。这让我们的市值产生了明显的下滑，预计在未来一周内会下降十到二十个百分点……” “没关系。”图灵瞥了眼加菲尔德递上来的文件，“现在三条产业链供应稳定，只要确保它们不出问题就可以了。现在我需要的不是发展，不是拓宽市场和业务，而是绝对的稳定。” 加菲尔德叹了口气：“我明白……只是有些可惜。而且恕我直言，您的手段有些……” “非常时期，采用非常手段。”图灵将自己靠在了舒适的椅子上，将自己的终端机插入工作投影，抬手示意加菲尔德，“不过目前有个问题。克罗恩联合集团正在几个战场打的热火朝天，为什么迷光公司还在想方设法地给我们使绊子？” 投影的画面显现出的正是排查出的间谍名单，其中各个公司的都有，来自巫氏重工的占大多数，而第二占比则来自迷光公司。 “这件事……要从半个月前说起。我们底下的一名员工失踪了。” “什么样的员工会导致迷光公司在这种节骨眼还不忘给我们找麻烦？”图灵眉头一皱，没想到的是，加菲尔德的回答出乎意料： “是一个叫图灵的实习员工……入职渠道一切正常，是一名中层人员办理的。但对方的身份是迷光公司高层的儿子，对此他们曾经来讨要说法，但那个时候卡恩小姐已经离开了……” 图灵顿时感觉一阵头大。 之前为了圆谎，让卡恩在公司内给自己的真实身份弄了个有名无实的实习岗位，没想到列车的时间差导致夜州这边已经过了一个月，老爹图山那边估计是急坏了，冲着威尔逊公司来了。 略微思索，图灵开口： “这件事我会处理的。还有我特地放走的那个巫家间谍。两天之内把这些麻烦处理完毕，随后我会去一趟邦加。去给我准备一个合适的身份。” “我明白了。另外，巫家的间谍遭遇清洗，虽然他们目前的重心也在邦加，但极有可能对我们进行武力施压，虽然我也很担心小姐的情况，但是你现在就这么离开的话……” “这件事我有计划，一会儿把计划书交给你。” “是。还有实验室那边希望您能过去一趟，我这里其实也有一些还未完成的项目……” “我也会抽空去一趟。” 等到加菲尔德走后，图灵才卸下面甲，愈发头痛。 “只能说，老总这职位不是人当的，还真是辛苦你了……” 图灵轻轻敲了敲卡恩的办公桌。 能在半个月内吞并大量公司，还把克罗恩联合集团里的吉恩能源搞垮了，图灵只能说不愧是绿毛，当酒保真是屈才了。 眼下内部矛盾是雷厉风行地解决了，除了还需要时间来稳固和维护外，威尔逊公司的致命风险是已经排除，等到完成对巫氏重工的制衡，他就能放心地前往邦加。 在那之前，还是以“图灵”的真实身份去和老妈见一面，让老爹的人暂且放下对威尔逊公司的施压，这是最简单的做法。而老爹和弹巢这两人，现在应该也在邦加。 盘算之际，房门又被敲响了，图灵立刻覆盖面甲。一个金色长发的女研究员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身子： “请问……是灰狐先生吗？” 图灵眉头一皱，因为对方身上的研究员制服不是碳变实验室的。 “我是生命基金会的高级研究员奥莉希亚·路易斯。” 女研究员神情闪烁，一边走进来，一边打量着会议室，图灵顿时了然。 生命基金会，自己在黑市展会上捡回来的生物研究组织。 根据自己当时的安排，这个组织表面上纳入了威尔逊公司，实际却在主巢实验室工作。但是主巢那边已经全部搬空，他倒是忘记了威尔逊公司内部还留存了部分人士。 留存在威尔逊公司的生命基金会实质是以【世界树】为主导，也就是说，这个女人应该知道游鱼他们的安排和计划。 他顿时起身：“换个地方说话。” …… …… …… 主巢实验室。 “发现您回来之后，昨天我们就想联系上您。” 这名年轻貌美的女研究员毕恭毕敬。她似乎是第一次来到主巢实验室，说话之间目光不断瞟向四周，显得震惊且好奇。 “我没有找到游鱼留在这里的任何信息，数据库里面也只有他们离开时的影像。你应该知道一些情况？” 图灵一边连接上世界树，一边询问奥莉希亚。 “其实……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我只是想向您报告……在大半个月前，我们连接着世界树的设施检测到了一些异常……它产生了一些生物化反应并且……”奥莉希亚的神色古怪。 “并且什么？” “并且分娩了……” 第四百三十一章 小天才 图灵连接着世界树的动作猛地一顿。 “分娩？” 他的心中咯噔一跳，不由分说地通过幻肢连接开始排查蛛丝马迹，果然在其中发现了大量的异常，其中除却主体轻度受损外，还存在过大量能源流动的痕迹。 “具体情况呢？为什么没有在主巢实验室留下档案？” 面对图灵大亮的红光，女研究员似乎是被吓到了，猛地一个哆嗦显得有些支吾： “是……是……在他们离开之前，我们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只是以为……这是常规的子体增殖现象！所以他们带走了分娩下来的子体，但是我前段时间才发现了不对劲……” 见奥莉希亚顿时慌了神，变得语无伦次起来，图灵面甲下的神色变得异常严肃，但表面上收敛了尖锐的气场，温和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奥莉希亚·路易斯是么？听着，这件事情很重要，我需要你把前因后果全部详细地告知我，包括所有的泰克理学观察记录。你明白么？” 见灰狐的态度变得缓和，奥莉希亚才稍许放松，抖着手拿出一个匣子： “这是……我这段时间的物理分析……啊！” 外骨骼覆盖的手指猛然捏紧了她的小臂，灰狐面甲红光一闪，猛地将奥莉希亚扯近身前： “你在害怕什么？” 白大褂妹子顿时就是一个哆嗦： “这两天……这两天公司里在传您的事情……” 图灵顿时无言。 感情这么哆哆嗦嗦的，是因为昨天上下清洗的事情。 “因为今天很多员工都……都失踪了，所以很多人都在猜测是不是您……” 听到这，图灵才松手，在一个哆嗦中理了理对方略显凌乱的衣领口。 这样的大清洗，基本是只有少量高层获悉真正原因的，但一下子消失的人不少，公司的子公司也开始陆续关闭，转化成资金流或者其他资产，这种大动作很容易引发员工的恐慌，这是毋庸置疑的。 而眼前这个金毛研究妹来自生命基金会，所知晓的比普通小员工要多不少，再加上灰狐回归公司的消息，很容易就能猜到大致的走向。 打开了对方交给自己的数据匣。这是份对照研究的日志，结构清晰地记录了各种可视化数据，还算清晰地将世界树“生娃”的情况记录了下来。 看到这里，图灵才打消了一些心中的怀疑，从逐渐平静下来的对方口中得知了这段时间世界树的异常： 在图灵消失后，游鱼依然执行了邦加计划，前往邦加南方开设据点。在启程之前，主巢基地发生了一场电压异常事故。而当前的世界树首席研究员哈迈德·比安奇正准备靠着图灵留下的技术修理妖神因子萃取机，排查异常的时候又很快恢复了供电。而世界树则增殖出了一份子体。 经过哈迈德的研究和对寄主身上子体的比对，他认为这是一种增殖现象，并没有过多在意，游鱼等人便将其带往了邦加。 “大致就是这样。但是这段时间因为您一直没有回来，加上组织的研究团队全部跟随前往了邦加，而留在威尔逊公司体系内的我们项目进展缓慢，也无人过问，我就只好针对组织的一些技术开展研究，却意外发它‘分娩’的情况……” 对方的叙述让图灵获悉了情况，但又引发了更多的疑问—— 游鱼离开之前，将整个基地的数据销毁得一干二净，除了向他的终端机发送了部分启程信息外可谓是什么都没有，这有些过于奇怪了。 而世界树本身就是幻肢繁殖分娩出的二号幻肢，现在二号幻肢又繁殖分娩出了三号幻肢……先不论未来会不会有2077号幻肢，但是游鱼等人这是又带了一颗世界树种子出门，虽然着有利于提前建立基地，可三号幻肢的出现让图灵感觉事情有些脱离控制了，哪怕分离的幻肢对他来说是子级关系。 图灵立刻接通了加菲尔德，吩咐对方在明天准备好前往邦加的合适身份，并告知了自己对身份的要求和计划。 事情紧迫，多一天他都不想等，当即缩减了时间。 挂断通讯后，图灵看向了一边傻站着的研究员。 对方看上去有些年轻得过分，富有活力的面容在灯光的照耀下白的发光，灿烂金发下的眉宇间带着一股图灵熟悉的稚嫩感： “你是大学生？” “呃……是，是的，先生。我来自布里塔群岛联邦，就读于巅之岛海鸟学院，目前正在攻读博士学位，微生物学……”研究员妹子一怔，熟练地报出了自己的履历。 布里塔群岛联邦，距离铁幕和夜州甚远，相对来说靠近米克顿一些，但也处于靠北的位置，一个由群岛构成的国家，海上军事力量极强。巅之岛是该国首都，而海鸟学院则是该国顶级学府。 顺带一提，绿毛是法尔斯人（罪策局总部所在国）。 这似乎是个人才，图灵顿时有些好奇： “夜州很少见到布里塔人。你是跟着学校导师跑到这儿来的？” “是的……我的课题原本是研究曾经在法尔斯爆发过的‘衰老症’。但是因为别的原因，跟着导师加入了生命基金会……我其实更喜欢研究动物……”奥莉希亚撩了撩耳边的发丝，纤长睫毛下的天蓝色眼眸眨巴了一下。 图灵思索着，将接入的数据匣抽了出来：“之后有什么打算？” 奥莉希亚略微一颤，小嘴抖了抖，图灵发现她在咬嘴唇，这是迟疑的表现—— 当你的上司和老板问起这样的问题，他们可能已经看上你了。 当然，那是留住人才的意思。 “我……我原本向大学申请了继续考察和研究，等结束课题拿到博士学位后……” “我给你首席研究员的职位，继续留在世界树如何？” 图灵直截了当的打断让奥莉希亚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什……什么？可是这……目前的首席是比安奇先生……” “那是别的项目，而我有其他的研究工作，正好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灰狐面甲靠近，数据匣被塞进了研究员妹子冰冷的小手中： “世界树的科技体系，并非当前的常规物理学和泰克体系科技学识能够研究透彻的，而拥有我给予知识的哈迈德·比安奇没有发现世界树的分娩事实，反倒是一个在读研究生把真相刨了出来……相信我，你比想象中更加优秀。薪资随便开，目前需要你入职的项目，我可以拨给你三亿作为启动资金。当然，如果你大学那边的课题需要提交报告，我也可以给你安排团队辅助，让你尽快毕业投入工作。” 睫毛大眼扑闪地看着凑近的红光电子眼，奥莉希亚还有些发愣。 她原本只是在导师的要求下跑个腿，告知一下金主目前的研究状况，顺便申请一下更多的拨款。自作主张把自己捣鼓的东西拿到对方面前，却得到了这样的待遇……这让她惊喜之余，也有些手足无措。 “当……当然可以，先生。只是……” “大部分构装者组织被报导为恐怖组织，实质上是因为构装者体系的不可控性和秘密性，让罪策局不得不以这样的形式将他们掩盖在大众目光下。你应该很清楚这一点。而世界树更是和威尔逊公司牢牢绑定，在这里呆了一个月，你应该改也清楚这一定。” “额……抱歉，先生，我不是因为这一点而担心……”奥莉希亚撩了撩发丝，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布里塔联邦规定只有成年后才能办理正式入职……我……我还差两年……” …… …… …… 下午，图灵的身影出现在高楼顶部，在喧嚣的烈风中俯瞰着下方的人群。感官目镜将一切尽收眼底。 通过脑波突触，图灵将奥莉希亚的所有资料全部纳入脑海，家底清白，出生自布里塔巅之岛医生家族，家里是开医院的。 在这样的年纪攻读博士学位，同时在生命基金会内完成过四个重要的生物研究项目，比起生命基金会内的骨干研究员也不遑多让。当初那个在中心展台上展示的螳螂缝合怪就有她的参与。 履历很优秀，但更重要的是，这份履历意外地契合合成兽体系和恶极菌株。 在研究生物融合的生命基金会完成过重要项目，出身微生物学，这等于是瞌睡来了送枕头。由于夜州的情况，图灵还没来得及思考新项目要从哪抓个科学家过来帮自己推进研究的时候，天才美少女就主动送上门了。 更别提对方在世界树分娩的观察研究上干掉了哈迈德·比安奇，可喜可贺。 图灵即刻安排一部分留存的生命基金会成员组建新的研究团队入驻主巢实验室，顺便给自己的幻肢更新了设备和植入体后，根据之前的安排开始追踪之前特地放跑的小高层。 世界树分娩的事情让情况变得又紧迫了一些，图灵得在今天解决巫氏重工的问题，明天赶赴邦加。而之前特地放跑的人，就是一个不错的切入点。 在清洗开始之前，图灵使用脑波突触将所有人的信息查了个底朝天，哪怕痕迹掩盖得再好，深层数据是不会说谎的。一旦有异常，就必定存在问题。而最后被他特地放了一马，而升了职的那名新高层，自然也是有问题的。 其私人账目下存在大量不明资金流，靠着脑波突触的超强骇入能力，依然被图灵抓到了尾巴，且对方和巫氏重工存在联系，这明显也是一个巫家安插进入的间谍。 当初的中心展会事件结束后，巫家掌控的夜州九科宣告解体，夜州进入了无政府状态，又临企业战争初步爆发，铁幕大陆顾不上这边。于是巫家顺势将部分九科的科技产物和生产线在黑市变卖，摇身一变成立巫氏重工，并迅速吞并大量工业集团。 虽然当初中心展会一战，夜州九科惨败失信，且必定面临铁幕的问责，尤其是在林怀悄然脱离展会战场回报铁幕后。但是这似乎反倒让巫氏家族斩钉截铁放手一搏，彻底放弃对夜州的管理和统治，加入了资本的队伍。 从某种意义上来看，这个由前权利集团组成的资本相对以前更加自由且更具威胁了，盯上威尔逊公司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创伤保险的巨大利益和原本属于官方的泰克电浆科技，都能够成为结下梁子的理由。 很快，图灵的感官目镜锁定了下方的人影，抬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幻肢增殖，图灵迅速隐没在城市的夹缝中。 …… …… …… 塔伯克·陈。 曾经身为米克顿联邦黑曼巴公司培养的高级间谍，在一场涉及到高层利益的斗争中被放弃，一番辗转投靠了由前官方组织组成的大型集团巫氏重工，且得到了目前仍在参与康复训练中的巫寰宇的器重，潜入威尔逊公司并借着威尔逊公司的吞并计划迅速替换重要人员，成功跻身高层。 在这个世界上，他是那一小部分极为擅长“替换”的特殊人士。这和只会打杀的科技猎人不同，他所从事的，都是高端且奸诈的渗透工作，不费一枪一弹，完成任务，盗取他们想要的东西，再投身入人群中消失不见，留下一个千疮百孔的集团。 原本一切顺风顺水，但是灰狐回来了。 这个在他眼中并不出名的前雇佣兵原本并未被他放在心上，直到在会议室中发生了那场毫无预兆的屠杀清洗，才让他惊觉这个面容和性别都处于未知状态的“人”。 他还记得对方将满是内脏和血浆的手指拍打在自己肩膀上时，那股发自内心的胆寒和颤栗，甚至有些膀胱绷不住的错觉。 如此多的高层人士，凭借他的眼光，涉及不知多少利益团体和金额，直接杀掉无异于在威尔逊公司身上割肉，会造成巨大的损失。 但对方依然动手，并且毫不留情，雷厉风行之间就只剩自己一个人在血泊中傻站着，那种红光四溢的压迫感和认同割肉的果断，他只在黑曼巴公司里面见某个高层时体会过。 那家伙杀掉的人，的确都是威尔逊公司内的蛀虫。这段时间塔伯克没少在那些人那里得到威尔逊公司的各种机密信息。而目前唯一的好消息便是，自己“替换”的绝佳天赋依然让他逃过一劫，并且还得到了这个魔鬼赐予的升职加薪。 他立刻向巫氏重工上级申请了调离，并如愿得到了首肯。 现在，他要前往一处机密仓库，向一名巫家的直系子嗣报告这次渗透的成果。 略显荒凉的街区，图灵看着塔伯克·陈进入了不远处的建筑，而一辆漆黑的商务车停留在了门口，一行隶属巫氏重工的保镖下车并为雇主拉开车门。 一名年轻人走了下来。图灵心中一阵异样，在通过感官目镜无限放大的热能视觉中，他看到那具身体浑身冰冷，宛如一个死人。其体表又宛若粒子块一般翻涌着，一些肉眼难辨的碎屑从皮肤上脱落，那是一种细微的银色颗粒。 这是个纳米虫人。 第四百三十二章 拟态者 “这就是我目前所获悉的基本情况。” 塔伯克·陈焦躁不安地坐在宽敞的沙发上，心神不宁地捧着手中的茶杯，却一口没沾。 在这处偌大的智能办公室内，被黑西装簇拥的墨镜年轻人端坐在他的对面，查看着由他交上来的纸质报告。 在各个公司中，某些机密信息往往不会使用数据化手段进行传输，而采用传统的纸质媒介，因为这能够隔绝大部分高科技数据手段的盗取和窥视。 在漫长的沉默中，年轻人将手中的报告放下，摘下了脸上的墨镜，眼瞳在一刹那闪过完整的银白： “感谢你的信息，塔伯克。威尔逊公司的反应出乎意料，手段激进。但正因如此，其中大部分情况已经被我们所获悉。但您报告中关于会议现场的部分，令人印象深刻。” “那什么时候我能够调离威尔逊公司？”塔伯克焦急地询问。 而他对面的年轻人则不急不缓地抿了口茶： “在对您的安排之前，我想请问一句……您是否有想过，为什么所有的间谍都死了，却只有你一个人活了下来？” 对方的话让塔伯克神情一愣，顿时感觉到莫大的冒犯： “听着，巫拓先生，我曾就职于黑曼巴，巫山极先生很明白我的能力，相信为，在我的工作中，没有人比我更擅长替代和隐藏。你这是在怀疑我……” “我并非怀疑你在‘被策反’上的问题，而是其他的问题……塔伯克先生，你有注意到，你被人跟踪了么？” “什么？！”塔伯克浑身一震，“绝对不可能！” “但是你应该很清楚现在夜州的状况。这附近的整个区域，都有巫氏重工的部队看守巡逻，并且遍布监控网络。我们捕捉到了清晰的痕迹，你被人跟踪了。” 名为巫拓的男人抬起手中的终端机，一个个清晰的影像在塔伯克眼前流动，让他看清所有自己被跟踪的痕迹。 “对方目前是谁还不清楚。但必定是威尔逊公司的人，好在……这栋建筑有充足的安保系统和逃生系统，足以让我们在这里安静且平和地交谈。” “这……”塔伯克瞳孔放大，似乎还未反应过来，“您想……抓住跟踪者？” “监控网络显示，对方仅有一人，但必定是威尔逊的人。孤身一人而非跟踪小组，这说明此人具有一定的价值。”巫拓瞟了眼手中的时间，“在他上钩之前，不如聊聊你的事情吧，塔伯克。” “我现在只想立刻调离威尔逊公司。”虽然对巫拓的自信有些迟疑，但商讨到自己的去向，塔伯克的情绪明显被对方调动。 “别着急。我们已经在着手将你调离威尔逊了，在那之前……” 巫拓突然伸出手来，吸引了对方的视线，只见无数密集的银色粒子在那只手上闪动，宛如融化一般塌陷，又重新聚集，看得塔伯克是一愣一愣的： “这……？” “不知你是否听说过，纳米虫技术？”巫拓的两只眼瞳瞬间化为银白。 “那是……虫巢的科技？！” “看来您的履历的确不错，知道这是什么。如果在黑曼巴呆的够久，你的确也能接触到来自虫巢的一些信息。所以……” 巫拓摸出了一份纸质协议，推到了塔伯克身前。后者迟疑地拿起一瞟： “破蛹计划？等等……我们在和虫巢合作？！可是这……” “你很清楚巫家的前身是什么，但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国与国之间利益为重，公司和公司之间，恐怖组织和另一个恐怖组织之间……只要是具有价值的势力，都能成为合作对象，没有什么是利益化解不开的仇恨。您在黑曼巴呆了这么久，千万不要让我来提醒您这一点。” 在对方的话语中，塔伯克拿起了协议，快速浏览阅读，瞳孔愈发紧缩，猛地一把将其拍到了桌面上： “你们这是拿我当小白鼠？！” 两个黑西装猛地上前，隐隐将他夹在了座位上，而巫拓则缓缓起身，整个上衣和衬衣自然脱落，露出精壮上半身环游的银色粒子： “这并非小白鼠，而是一个让生命完成升华的机会。” 他随手拔出身边黑西装的手枪，在塔伯克惊恐的目光中对准了自己的头颅，扣动扳机—— 嘭！！ 一声炸响下，巫拓的头颅宛如开花般炸开，但却紧紧掀起一片银色钢铁般的流体，他将手轻轻放入那巨大的银色豁口，从中取出了橙黄的子弹头，微微一笑，整个头颅迅速恢复如初。 而身前的塔伯克早已吓得站了起来，被两名黑西装按住了肩膀。 “签下这份协议，你也能够得到和我一样的身躯。据我所知，你似乎并没有完成大面积的人体改造，成为真正的构装者。而现在有一个绝佳的机会摆在你的面前，为什么不试试呢？” “不……这是灭口……你们这是卸磨杀驴！我绝对不会答应的！唔……” 话音未落，一左一右两名黑西装将其猛地按倒在桌上，对面的巫拓优哉游哉地穿上了衣装，扯了扯领带： “事实上，这只是走个形式。您应该很明白，现在的夜州，早已不需要法律上的首肯，这只是对你的安排而已……带下去。” “不！等等！我签！我签还不行吗！” 顿时叫怂的塔伯克倒让巫拓有些意外，挥手示意黑西装松开了塔伯克： “你转变的速度有些超乎我的想象。” 塔伯克喘着气，恢复着方才挣扎消耗的体力，抓过那张协议拿起了笔： “我签……但是你得让我加入，真正的加入。” 一番话说得巫拓笑了起来：“塔伯克先生，你似乎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而且，你似乎笃定了你能在百分之七十死亡率的‘破茧’实验中存活下来？” “我想就算是家族，也不可能是铁板一块吧？”塔伯克迅速签了协议，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像您这样成功通过实验的人，恐怕在内部也很稀缺吧？如果我真的活了下来，我为什么不投向您的家族竞争者，为其做事呢？” 巫拓怔了怔，坐下后露出一丝微笑：“有趣。” 随后他看了看时间：“看来那位跟踪者还未上钩。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好好聊聊。你想怎么效忠我？” “我们在和虫巢合作，而我们的军队就在邦加，这说明，虫巢也在邦加。” 巫拓听着，皱了皱眉：“不算严谨，但还算合理的推断。继续。” “我们在邦加的策略必定和虫巢有所关系。而这其中，有针对威尔逊公司的计划。威尔逊公司的前老板就在虫巢的手中，而卡恩·威尔逊……也是被我们，或者说虫巢吸引到邦加的。” 刹那间，巫拓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直刺向塔伯克的双眼： “看来……你在威尔逊公司呆了大半个月，知道的信息比我想象中更多。你能查到，或者说推算到这些信息，还算是个人才。” 塔伯克趁机追问：“我们和虫巢在邦加的目的是什么？威尔逊公司很重要么？” “抱歉，塔伯克先生，如果我没理解错意思的话……你应该是要证明你的价值，然后谈谈效忠我的问题，而不是向我提出问题……”巫拓皱起了眉头，轻轻挥了挥手，“无论如何，你都是要参加破蛹计划的人，这些问题……不如就在你结束实验之后再告诉我吧。实话说，能凭借自己得到这些信息，我都有些不忍心杀你了……带走。” 两个黑西装一拥而上，就要将塔伯克按倒，却感觉碰上了一块坚硬的铁板，顿时一愣。 还未有所反应，粗大的幻肢夹杂着密集的噪点粒子在空气中涌现，劲风缠动之间猛然撕裂所有守卫的身躯，将来不及震惊的狠狠按压在墙壁上，龟裂四溢—— “实话说，能从你的嘴里听到这么多信息，我也有些不忍心杀你了。” 在巫拓震惊的目光中，“塔伯克”将手轻轻抓在脸颊前缓缓拉过。在一片噪点粒子分明的闪烁中，一点红光高亮的机械面甲呈现在他的眼前—— “灰狐？！” 轰！！！！ 狂暴的电光充斥着整个房间，以幻肢和巫拓的接触点为圆心弧状爆发，将他身体中的纳米虫全数锁死瘫痪。随着钢爪的松开，其身躯冒着青烟软在了地面上： “你……什么时候……” “在你们发现塔伯克·陈被人跟踪的时候。” 钢爪收回，足以针对纳米虫的【冲压电能聚变机】（见中心展会剧情）一阵坍塌缩陷，电弧闪烁。 第四百三十三章 拷问灵魂 凭借着镶嵌着硫磺钢的世界树，大半个夜州，几乎没有图灵无法抵达的位置，除却强烈的橙光效应外，世界树的移动手段几乎没有弱点。 于是在塔伯克进入建筑后，图灵便将世界树根须深入建筑摸清构造，并在无声无息间将塔伯克整个人完成替换，并利用全息影像伪造了外形。 这并非他一开始的跟踪计划，只是当前的夜州城区形式颇有军阀胡占领地的味道，在跟踪中实践获悉这一情况后，他才临时起意采取这样的措施。 目光回到眼前。幻肢咔咔拎起巫拓的身躯，悬立在图灵眼前： “所以，那盘所谓的录像带是虫巢交给卡恩·威尔逊的。虫巢为什么要针对卡恩·威尔逊？是因为这所谓的‘破茧计划’么？” “哈……你觉得我会告诉你么？不过让我有些惊讶的是……你这条曾经的野狗，在威尔逊公司居然有这么高的地位……你又是靠着什么样的手段……噗——！” 随之而来的强烈冲击力让巫拓喷出一口殷红的鲜血，其中夹杂着点点银光： “有趣。你不是纳米虫人。” “别把我将那些垃圾‘白蚁’混为一谈……破茧计划，不是你能够想象的……噗——！！！” 幻肢重击，又是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这一下吐出了更多的纳米虫。 “看来你是不打算说了。不过正巧，我最近得到了一种很有意思的技术。” 燃烧着猩红光点的面甲凑近巫拓的脸颊： “听说人类的意识是由千万亿个神经元组成……如果意识可以被储存在一种载体中进行读取……你有想过这个可能么？” 巫拓干脆不理会他，以冷笑回应—— 对他来说，简直就是胡言乱语。 “但是这涉及到一个个体视角的问题……如果人的意识被放进了一台机器中读取，对于他来说，这样的机器就像是思维的牢笼，那么对于那个人来说，他将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感受不到生命的存在，只有无尽的黑暗和虚无，以及……通过意识层面达成的拷问。” “呵，疯子。你尽管杀了我吧，你承受不住巫山极的怒火的。” 嘭。 身躯沉重地砸落在地，一道强烈的电弧轰击在巫拓的身上，让他堪堪有所操控的纳米虫再度瘫痪： “我就知道你不信。不过你以为，我是在威逼利诱么？” 巫拓挣扎的身躯前，面甲缓缓靠近，电燥分明的话音在他的耳边缓缓低语： “我只是想看看，你在被打脸之后会怎么惨叫罢了。” 橙光爆破，万千世界树根须涌现，将巫拓整个包裹，纠缠，拖入地下。 …… …… …… 六小时后。 “放我出去……我已经全部告诉你了！求求你放我出去！！！！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回响在整个地下空间，图灵拉下眼前的闸门装板钮，关闭了眼前这台机器的扬声器。 站在他旁边的，是有些瑟瑟发抖的小天才奥莉希亚。 “他……真的……” “临时制造的简陋仪器，因为技术问题会导致抽离出的意识信息逐渐碎片化，并化为最普通的数据。这将带给被封存者难以想象的痛苦，但是用来拷问却是在适合不过了。距离承载完整的意识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眼前这台巨大的仪器，正是在世纪第一工业母机幻肢的打造下初成的意识读取仪器。 只是，由于在普尼斯卡的时候，大圣杯被摧毁，图灵并未得到完整的堆栈体科技数据，只能根据归魂仪器和得到的一些碎片化知识，再加上其他科技体系的混合，才打造出了这台简陋的原型机。 除去上述的问题外，其高达六米的巨大体型也无法和堆栈体那样的微型科技相比。所以说，目前图灵出品的意识科技，只是勉强能用而已。要恢复到普尼斯卡人人永生的地步，还有不短的路要走。 似乎是注意到奥莉希亚有些颤抖的神色，图灵靠近一步，探出手来。 小姑娘只感觉肩膀一沉，扭头对上自家boss的红色视线： “很抱歉让你来给我打下手，奥莉希亚。这本不该是你这个年龄应当承受的画面，去休息一下吧。” 奥莉希亚湛蓝的目光渐渐恢复神采，微微低头： “抱歉……其实我之前已经有过心理准备了。事实上……您的学识让我大开眼界。现在大量的学术论文都还只是论证意识的真正存在，可您已经成功完成了抽离……” 语罢，她抬起头来，眼中弥漫着些许星光： “这一定是极为伟大的一天！” 图灵怔了怔，缓缓收回了手。 奥西莉亚·路易斯……这个女人的脑回路似乎也和常人有所不同。 本来也没打算带上新下属做实验的，不过听闻灰狐要亲自做研究，这小姑娘止不住好奇心就跟过来了。而要呆在组织里，必定不能存在天真傻傻的小年轻角色，血腥点的大场面免不了多见的，图灵没多想也就应允了。 现在让他出乎意料的是，对于拷问这样的事情，对方的抵触并没有自己看上去那样强。 “那……对于被抽离了意识的实验体，要怎么处理呢？他现在的状态会是怎样？能用科学手段进行探究么？还是说，可以将其他的意识载入其中？把动物的意识注入人体会如何？” 看着兴致勃勃的奥莉希亚，图灵有些无言。对方则猛地反应过来： “抱歉……我是不是有些太得意忘形了？” “不。切除掉他的脊柱及周边组织，其他的部位就好好下葬吧。” “好的，先生。” 奥莉希亚好奇地看了眼图灵背上的幻肢，随后又挪到了正在拖离空壳人体的世界树根须上，目光灼灼地跟了上去。 她也已经植入了子体，不过是在一只手臂上，被构筑出类似凶御笼手的器械状态了，不过使用并不熟练。此刻观摩了图灵的新实验，她对于这位戴面具的组织老板愈发好奇了，尤其是对方所具备的学识，那是在顶级学府内也无法触碰的领域。 回到新开设的实验室房间，这里是为奥莉希亚准备的新空间，此刻，两只身形巨大的狐狸正漂浮在培养仓中，静静地沉睡。 其中一只，是图灵的灰白狐狸，另一只则是生命基金会留存的狐狸。图灵决定将合成兽技术融合到前者身上，在之前就已经处于【生命演化机】影响中的灰白狐狸势必会发生翻天覆地的转变，如果一切顺利，将会顺势成为主世界目前所拥有的妖械潜力之最。 而另一只浑身漆黑的狐狸，原本是一只黄狐，同属邦加出产的品种。此刻浑身漆黑，是植入了恶极菌丝的缘故。 图灵将恶极菌丝这项科技独立开来，其样本从克贾卡的利刃身上提取，在目前消化融合这些科技的过程中，图灵准备将恶极菌丝作为一种生物装备的方向培养，而非完全和生物体融合，走保守路线，同时也是为了适应组织的后续发展。 两只狐狸此刻正处于实验的中期阶段，这项实验由图灵主导，奥莉希亚辅助。会在短时间内完成植入和改造，并以实践为目的，和图灵一起前往邦加。 看过两只狐狸的状况后，图灵翻阅着终端机上的信息，思维重新回到了巫氏重工和虫巢的联系上。 那名被他处理并拷问的巫拓，是巫家旁系的子嗣，并不深入权利中心。只是因为成为了“破蛹计划”的幸运儿才得以拥有一定的权利。对方直呼巫山极的名字而非亲缘称呼，足以说明这家伙和巫家核心不太熟。 不过其透露的部分消息却让图灵警觉了： 巫家和虫巢合作了。 老实说，这并不意外。在这个世界上，再大的仇恨都能在巨大的利益面前隐忍下来，何况曾经的夜州九科，现在的巫氏重工，追捕虫巢虽有私利因素，但本质上也是履行职务。 可让图灵惊讶的是，虫巢盯上卡恩的事情原本只是自己的推测，甚至是故意在巫拓眼前套话的说法，却没想到这条信息在拷问的过程中被证实了。 卡恩前往邦加的原因，的确是虫巢诱导的。而手段，势必是落在他们手中的老爷子萨克斯·威尔逊。不然卡恩不可能丢下威尔逊公司就跑过去了。 在处理巫拓之前，图灵也已经办妥了制衡计划，捣毁了几个巫氏重工的据点和下属机构并特意留下了痕迹，如果这帮家伙有自知之明，就不会再针对威尔逊公司，至少目前不会。 在除去前往邦加的准备外，他现在还想知道的是，卡恩是否有向自己留下提示的信息？ 怀揣着这个想法，图灵翻开了卡恩之前所发众多信息中的其中一条。 这条信息是最为古怪和让图灵摸不着头脑的，它只有短短一句话： 【还记得我们的肉体亲密接触的第一天么？】 第四百三十四章 卡恩的谜题 巫氏重工辖区。 蜂拥的记者围堵着从黑色商务车上走下的中年人，然而对方在众多外骨骼士兵的簇拥下，脸色冰冷地走入满目疮痍的建筑。 飞溅的鲜血泼洒在墙壁和地面上，一个个裹尸袋被特勤医生抬出，中年人走入了巫拓几小时前呆的办公室，一名面甲打开的公司特工迎了上来： “抱歉，先生。我们没能找到巫拓先生的踪迹。也没有在现场发现任何疑似绑匪留下的痕迹。但是……我们找到了这个。” 那是一张来自威尔逊公司的名片，上面印着染血的公司图标。 “要即刻开始调查么？情报我已经报告给上面了……” “不。” 中年人抬手，并从公司特工的手中接过了名片。 “我听说现场还留存有活口，把他带过来。” 公司特工神情有些踌躇，但片刻后，一名镶嵌在各种医疗器械中的男子被推了上来，正是塔伯克·陈。 此刻的他奄奄一息，身上宛如遭遇了一场爆炸，四肢断裂，胸前满是烧焦的痕迹，依靠着植入式医疗器械维持着生命。 “塔伯克·陈。告诉我现场的情况。” 虽然重伤濒死，靠着机器吊着命，但塔伯克的精神状态还算清醒，认清了眼前的中年男子之后发出一声嗤笑： “哈……你……是，巫拓的那个……爹。” 似乎因为死里逃生的缘故，他看起来有些歇斯底里。 一边的公司特工眉头一竖就要有所动作，但被中年人冷冷地瞟了一眼，顿时收手。 “给我们想要的，我就让你活下去，否则……” 生命维持的按钮上多出了一根手指，塔伯克一阵大笑，随后又虚弱下来，凝视着巫拓的父亲： “灰狐……回来了……而且他……比我们想象得更加重要……” “报告都在……文件里……” “这是……警告……” 顺着对方的目光，中年人看了眼被自己捏在指尖的卡片，眼瞳为之一动。 “巫拓呢？” “我……怎么……知道？”塔伯克嘿嘿笑着，中年人看向了一边的公司特工： “带他下去，一边治疗，一边弄清情况。” “但是巫拓先生那边……” 他猛地捏起名片，贴在了公司特工的脸上： “这是他故意留下的，这已经不是我能够做主的事情了。” 说完，中年人扬长而去，除却微微扩开的眼瞳外，神色宛如冻僵一般毫无波动。一边向外离开，一边摸出终端机接通了电话： “执行官先生，我已确认情况。” “二十四号仓库就是始发地点。灰狐在我们被破坏的十十六处资产现场都留下了一张名片，他没有遮掩自己身份的意思。活口很少，但我想除了始发地点的塔伯克·陈之外没有值得留下的幸存者……” “……这不仅是关乎我儿子的事情，塔伯克·陈带来了很重要的情报……” “突然回到夜州的灰狐，极有可能是在萨克斯·威尔逊和卡恩·威尔逊之后实际的最高领导者。他的话语权比我们想象中都要巨大……” “……我明白了，我会照做的。” 通话挂断，看着终端机上闪烁的“巫寰宇”三个大字，整个终端外壳被瞬间捏碎。 很明显，他并不如表面上这么平静。 “吩咐那边的人，解散对策组，并撤销未来三个月以内针对威尔逊公司的渗透和市场计划。” 被叫到的心腹手下点头应下，却依然迟疑： “我明白，可是……真的要做到这样的地步么？巫拓先生下落不明，公司资产受损，上面的人……就这么算了？” 接着便迎来了中年人冰冷的目光： “不然你想怎么样？” 手下顿时不知作何应答。 “公司目前的重心在邦加，夜州境内几大集团的状态也都差不多，都是互相有默契，相互制衡，就算互有摩擦也是尽量达到井水不犯河水。今天的事情，就这样了。” 之前威尔逊公司核心溢散，内部出现问题，巫氏重工才有机会趁虚而入。但现在对方的信息给的很清楚，有领头的了，别想再挑事儿了。在短短几小时内干掉十几处重要仓库和下属机构，再加上昨天威尔逊公司发生的高层清洗事件，这是在“秀肌肉”。 短暂的沉默后，中年人低声吩咐： “如果上面的人要带走塔伯克询问情况，记得留下他。” 表面态度不能丢，但亲儿子的事情，自然不能真的就这么算了。 …… …… …… “情况已经收到，感谢你的配合。” 图灵挂断了终端机。 巫氏重工的人撤掉了对策小组和恶意市场攻击，这证明恐吓效果已经彻底落实，对方也明白，有主心骨的威尔逊公司无法再趁虚而入，毕竟巫家的重心也在邦加，不会傻傻地投入太多资源进行消耗。 虽然这将灰狐的身份推到了台前，但形势不同以往，图灵的顾虑已经大大减少。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各种复杂琐碎的人事安排，稳固公司目前的局势，这些自然交给安东尼和加菲尔德这帮人去操心了。 放下手里的终端机，图灵起身看了眼身后的住宅区，余光瞥见街道对面一道没入巷子的黑影，转头离开。 父母的家就在这片住宅区中，半小时前和久别的老妈一番感动落泪的重逢后，图灵以研究员的身份还算搪塞了过去，以参与威尔逊公司的封闭实验项目为由还算解释了消失一个月的原因。 而老爹图山那边给出的理由居然是去铁幕大陆出差。估计是因为那里的形势相对安全，老妈也就这么信了。 不过在陪了母亲一个小时，图灵再度告别的时候倒是出了点岔子，因为没有任何一个母亲愿意让失踪已久的孩子再度离开自己，图灵一番安慰和保证，再加上威尔逊公司那边的电话助攻，总算是搞定了老妈。 而他在这里故意坐了一会儿，顺便听了下行动报告，也是为了将自己出现的情报展露给迷光公司，老爹图山不可能不在母亲身边塞人观察的。 一切尘埃落定，在前往邦加之前，图灵所要做的最后一件重要的事，就是搞清楚虫巢针对卡恩的原因，这极有可能就埋藏在卡恩给出的谜题里。 …… …… …… 黑陵区。 再度来到这片灰狐发家的街区，虽然如今的夜州形势，这里已经完全成为了威尔逊公司控制的辖区，但图灵依然有些忍不住唏嘘。 时间过得真快，也不知道那个叫露西亚的蠢妹子，在中心展会事件之后过得怎么样了。至于林怀，图灵倒是在终端机中收到过他的消息，似乎正在侦办处理铁幕大陆国内的事情，并隐晦地透露出，短时间内铁幕不会干涉夜州，因为没空。 抛去这些杂念，图灵沿着熟悉的街区来到了大鸟酒吧。 经过一天的各种安排和行动，此刻已经是晚上，大鸟酒吧刚刚开业，门口的停车场满是聚集的雇佣兵和黑帮，均对图灵投以注目礼。 混乱的夜州让雇佣兵这行变得意外的吃香，更多的雇佣兵从各地前往，罗旺曾经告诉自己的佣兵数量估计要翻上一倍。对于现在的夜州来说，律法变得薄弱，正是犯罪滋生的温床。 走入酒吧内部，迎着一片话语声瞬间小下来的人群，图灵让诚惶诚恐的酒吧经理将自己带到了酒吧下方。 在卡恩离开后，酒吧自然也是交给了威尔逊公司的其他干部级角色负责，而图灵到这里的目的，就是卡恩的“玩具房”。 卡恩还呆在大鸟酒吧的时候，在这里有一个独特的房间，供她进行一些机械小实验，图灵曾经向卡恩订制内缓冲装甲的时候来过一次。当然，现在的幻肢外骨骼已经完全摒弃了外物辅助，从普尼斯卡得到的动能腺体更是完全不再需要减震模块。 支走了经理，图灵漫步在这片堆了不少灰尘的房间，幻肢四面八方地蔓延而出，开始搜寻可能存在的线索。 “肉体亲密接触的第一天” 如果从字面意义上去理解，那么其关键就在于“亲密接触”到底是哪种程度。 但图灵认为，“亲密接触”还特地加上了“肉体”两个字，联系到绿毛的性格，这极有可能是一种恶趣味。总之线索不可能在家里的床上，也不可能在威尔逊大厦顶层办公室。 联系上“第一”这个字眼，再加上要埋藏线索，必定不会是人员往来密切的场所，且隔离于大部分视线之外，思来想去，图灵能想到的便只有这里了。 因为在这里，卡恩为了测量他的体型，测量过图灵赤裸的上半身尺码，甚至还亲手碰了他的胸口。 没有费多少功夫，图灵便在异常显眼的位置，发现了一块粘着纸质标签的老古董—— 录像播放器，而且还有配套的老式显示器。 这愈发证实了图灵的猜测。很快，他便在一堆灰尘厚度和周围相对较薄的位置发现了一枚外形粗犷的机械物件，看上去就像是电线和钢铁杂糅而成的人类心脏。 这是一枚需要电源的电器。幻肢分裂小簇直接插入其中，电器内部的灯点密密麻麻亮起一大片，这枚粗犷的电子心脏缓缓展开，以容器的姿态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一份黑色的录像带。 “看来就是这个了。” 拔出录像带，检查播放机的电源，图灵将录像带插入其中，伴随着一阵雪花屏幕的闪烁，一张让他意想不到的大脸出现在了屏幕中—— 萨克斯·威尔逊。 此刻出现在屏幕上的萨克斯·威尔逊不复的潇洒，曾经一丝不苟打理的头发杂乱地散落在脑袋上，面目憔悴，但精神状态有些高亢。 黑白的大脸迅速脱离了镜头，萨克斯不断向后看去，而一阵阵噪音也从画面中传来，似乎是正在躲避什么人。黑白的渣画质也让图灵难以看清其背后的空间，似乎是在地下。 直到这时，萨克斯本人的声音才终于从画面中传来：“卡恩，我就快接近真相了。” “曾经爆发在法尔斯的衰老瘟疫……那不是瘟疫，那是一场人为的测试。” “碳变体系……是一种毒药，这条道路是错误的，我终于明白了……” 一块精密的仪器出现在萨克斯的手中。结构严谨的造型和黑白的复古的画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真正的道路……是辐射，辐射……才是正确的道路，摆脱巴氏衰老症的道路！” “我就快接近真相了，孩子，不用担心我，这边的情况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说完，喧嚣声愈发临近，萨克斯急匆匆地凑到了镜头前，俯身处理着录像机，而影像也在这一刻结束了。 在结束的最后一刻，其因俯身而留下的后方，露出了一块清晰的淡色标牌，用邦加语言写上了“封锁”的警示。那正预示了对方正身处邦加的事实。 图灵深深皱起了眉头。 信息量很多，谜团不少。 之前的纳米虫人替代了萨克斯，那么真正的萨克斯应该在虫巢的手中。 但是萨克斯却全然没有透露任何关于虫巢的消息，按照正常的发展逻辑，告知虫巢的相关情报，或是发送求援信息才是一个俘虏应该做的事情。 凭借萨克斯的性子，或许会用更加高明的影像手段来表达某些信息，尤其是对他的孙女卡恩。但是图灵又翻来覆去看了三四遍，确认了其中没有任何隐藏谜题的存在，萨克斯的确是在认真地讲述一个主题——接近真相。 古怪。 巴氏衰老瘟疫，图灵曾在萨克斯处有所耳闻，而且也在各种书籍和报道上见过。 那是一种曾经爆发在法尔斯的特殊疾病，患病者会高速衰老而死。碳变体系的出现，巴氏衰老瘟疫在其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是萨克斯初步着手研究的导火索之一。 现在他再度提到了巴氏衰老瘟疫，并表示碳变是错误的做法，正道是“辐射”？ 这就是卡恩想要告知自己的信息？ “也许能在公司里找到些线索。” 图灵迅速返回公司，直接使用脑波骇入突触查看了资料库，除却了解了更多巴氏衰老瘟疫的情况外，也获悉了一点和录像带内容相关的信息—— 卡恩的父母死于巴氏衰老瘟疫，偌大的威尔逊家族几乎全部毁灭在了这场席卷法尔斯的瘟疫中，包括卡恩的父母。 巴氏衰老瘟疫，是碳变产生的重要线索，虽然如今碳变研究已经逐渐改变了科研方向，而是朝着人体进化的永生方向前进，但萨克斯一直都没有放弃对衰老瘟疫的研究。 似乎成为虫巢的俘虏后，萨克斯进一步接近了真相。而录像带中提到的“人为的测试”，是否与虫巢有关？ 带着这些疑问，尤其是萨克斯提到的“碳变是一种毒药”的说法，图灵凝视着自己的双手，随着轻轻的按压，一阵隐晦的银白粒子在皮肤之下闪烁而过，他的脑海中升起了一个可能性。 自己如今的躯体，已经逐渐脱离了人类的范畴。 中心展会事件中，面对虫巢的突袭，他不得不为自己注入脱碳原液，而纳米虫的侵蚀似乎和脱碳原液，还有碳变的推进产生了三位一体的激烈反应，最终和肉体融合，达成了如今的状态。 碳变是毒药，那么自己如今的状态作何解释？ 谜团太多，信息太少，图灵一时半会儿弄不明白，便回到了主巢实验室。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卡恩的确是因为萨克斯才前往了邦加。而这也引出了新的谜团，无论答案是什么，也只有在邦加才能得到。 一切工作完成，接下来的便是各种善后处理，以及前往邦加之前的部分准备，和新身份的安排。 而在主巢实验室，已经带着团队开始高速攻坚的奥莉希亚也给图灵带来了好消息： 两只狐狸的改造完美达成，并给予了新的项目名称—— 奇美拉计划。 第四百三十五章 万事俱备 “奇美拉？” “是的，先生。那是一种从神话中衍生的虚构怪物，据说它的身体由各种动物的不同位置组成。基金会当年的首席研究员以这种生物的名字为我们的项目命名，我想这个名字也很适合我们现在正在做的事情。” 面对图灵的疑惑，研究员小姑娘给出了解答，眨了眨纤长的睫毛。 图灵点了点头，默许了这个项目名称。 奇美拉计划的产物融合了目前图灵所拥有的大部分技术，这个名称倒也贴切。 随后，奥莉希亚和图灵来到新项目的实验室，看到了两只依然泡在培养仓中沉睡的大狐狸。 “根据您的安排，我们选择了更温和的方式进行改造。就目前的状况来说，它们还没有出现太大的变化。而随着移植的生命演化机推进效率愈高，它们的变化则会更加明显，最终达到您给出的理想效果。” 看着奥莉希亚在屏幕上展示的计划蓝图，图灵点了点头。 奇美拉计划的最终目的，依然还是完成将妖械推进到妖神的彻底转变。不过合成兽加上妖神科技是否能构筑出人造妖神还未确定，但已经证实的是，这两条科技树相融合的产物，是能够在短时间内制造出猎杀级斗兽水平的生物。 这算是当前的短期目标。不过刚刚完成改造的狐狸，目前才刚刚达到【神性半妖】，数值上看和掠食龙相近，要推进进化，还需要一定时间的沉淀。 而另一只被恶极菌丝寄生的狐狸，相对来说数值则更高，一举超过掠食龙，并高速逼近万鬼缠身的水平。 “光看数据实质没有太大的意义，无论是生命演化机还是恶极菌株，都会让二者进行高速生长，或许为期一周的实验周期会比较合适。那时的数据将会呈现出爆发式增长。不过，我打算直接投入实战。” 图灵收回目光，向奥西莉亚和其团队吩咐道： “尽快给它们完成收尾和细胞稳定，明天我要带走。” “什么？”奥莉希亚一愣，“可是……先生，这样的话，实验周期会不会太短了？” “我想你应该看过了超限细胞的相关理论，我相信在生存压迫和生命演化机的双重作用下，他们的进化会更快。而恶极菌丝，也需要生物的滋养。我明天会将它们带往邦加，那里是最佳的试验场。” “邦加？” 轻轻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将工作空间留给他们，图灵转身离开。 接下来，将自身的幻肢进行下一步的进化后，威尔逊公司那边的身份安排也应该妥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走到一半，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图灵回首便看到奥莉希亚扑闪着大眼睛的灼灼目光，似乎直愣愣地盯着自己在思索着什么，脚下一顿。 “奥莉希亚，来给我做一下实验助理。” 金发小姑娘面色一喜，顿时应下。将实验工作安排出去后，跟在了图灵身后。 来到主巢实验室，图灵将普尼斯卡中得到的大部分技术，只要能够和幻肢进行结合的，全部并拢移植到了幻肢上。 其中包括【动能中枢】、【动能腺体】、【粒子振荡隔膜】等数种妖神器官。此外，他还在制造了新的产物：【恶变体容器】，用于储存和一定程度上控制恶极菌丝，作为实战手段的同时，也是为了推进实验。 除却这些之外，自然少不了各种杂七杂八的改良，比如将【冲压电能聚变机】在幻肢上构筑针对虫巢的特殊武器。 最后，他唤出了科技树，并将幻肢进行了下一阶段的攀升。 一路走来，幻肢从一开始的妖械爬山虎，到机械增殖，再到硅基态裂变，此刻通过普尼斯卡中得到的巨量技术值投入下，终于又一次迎来了蜕变—— 【可逆熵体扭曲态】 在看到这串字符的一刻，图灵懵了。 一路走来，不说拥有无穷的知识，图博士自认为也是学识渊博了。但眼前这个【可逆熵体扭曲态】又是个什么东西？ 他很明白“熵”这一字的定义。这是一个蕴含庞大信息量的词语，在各种科学理论的领域里都存在大量不同的引申意义。其本质为一个系统“内在的混乱程度”，但这种解释实质有些云里雾里。 这种东西总结了宇宙发展的基本规律：宇宙中的事物都有自发变得更加混乱的倾向，愈加混乱，则代表“熵”的增加，这属于增熵原理。 就算不使用，电子元件也会逐渐老化。 干净整洁的房间会变得杂乱；崭新的房屋会逐渐变得破败；折叠整齐的耳机线放进兜里依然会变乱…… 但是这里的【可逆熵体扭曲态】又是什么东西？ 要解读科技树给出的字符，图灵自认恐怕一时半会儿是做不到的。 不过他能够很清晰地感知自身的变化—— 幻肢变得更加细密，更加微观了。 这一株最开始不过是普通爬山虎的植物，此刻正在同自己的身躯融合，并同自己体内所有的化学反应相碰撞。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身体在中心展会之后，又发生了变化。 “先生，您还好么？” 奥莉希亚的悦耳的声线将图灵的注意力唤回到眼前，女孩儿湛蓝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里面满是旺盛的求知欲。 图灵顿了顿：“我刚才讲到哪儿了？” “您提到泰克电浆对纳米虫的影响。奥尔芬粒子和纳米虫之间存在某种未经测量和演算的关系。而这二者对人体又会造成特别的影响。这和碳变理论或许存在异曲同工之妙。” 奥莉希亚将图灵一边实验一边讲解的话概括复述了一遍，听得异常认真。 而这也是图灵带她一起推进实验的目的——看看小天才能否委以重任。 “但是您刚才话锋一转，又突然提到了‘熵’……您的学识真让我感到惊讶。” 小姑娘眨了眨亮晶晶的双眸，湛蓝的瞳孔中翻卷着一股滋生不久的崇敬。 “是么？呵呵……” “说到‘熵’，在我的导师带我参加一次研讨会的时候，有人曾针对法尔斯衰老瘟疫提出过一种假设：巴氏衰老症的本质是否会是一种直接的增熵原理，而让人体以极快的速度步入严重的衰老而死亡。您知晓这种说法么？” 奥莉希亚就地展开研讨的模样让图灵有无言： “今天就到这里吧，以后还有很多相处的时间，我们可以慢慢聊。去吩咐实验室那边，为我安排一次全面检查。” 幻肢的又一次进化带来的陌生让图灵必须得做一次深层次的全面体检，不过奥莉希亚刚才的话却被他记了下来。 巴氏衰老症，这和卡恩的家族似乎有着某种联系，说不定会成为邦加之行的重要线索。这背后也存在碳变的某种秘密。 脑袋在思索，不过奥西莉亚却杵在图灵面前，目光闪烁，没有动弹。 “还有什么问题么？” “先生，您去邦加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么？” 图灵顿时眉头一皱： “这不是你目前能够过问的事情。” 组织有了潜力无限的科研小天才是件好事，不过这不代表她能够随意越线，探究图灵的行动。 “抱歉……我的意思是，我能跟您一起去么？” “嗯？”图灵愣了愣。 “我想……虽然我对奇美拉计划很好奇，也很想完成您交代的工作……但是如果跟在您身边的话，我能学到更多东西。”奥莉希亚的目光不自觉地瞥到了一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一席话说话，图灵端详着奥西莉亚，没有言语。 察觉到图灵的沉默，奥莉希亚顿时抬起头来：“当然，如果……如果是组织内很重要的事情……很抱歉，我是不是又得意忘形了……” “可以。” 灰狐面甲中央的红点闪了闪： “你可以跟我一起去。” “真的么？” 湛蓝的眼眸重新浮现光彩，女孩儿露出惊喜的笑容。 “不过你应该很清楚邦加是什么地方。” “当然，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能跟在您身边就是我最大的满足。” …… …… …… 奥西莉亚的请求出乎意料。 这样的宝贝科研人员，按理说应该扔到主巢实验室好好喂着给自己发光发热。不过小姑娘目前还小，这和哈迈德·比安奇这种掳来的老年研究员不同。 一个是未来可期，另一个是有利于忠诚的培养，尤其是在对方展露的潜力面前。 或许，能够成为未来的核心成员，为图灵推进各种新项目的研究。加上这次前往邦加，要做的事情不少，实战科研的压力也能够分担出去，让图灵将更多精力聚焦在邦加战场上。 至于安全问题，对图博士来说基本不是什么问题。狐狸子体恶极菌株，妖械外骨骼泰克电浆，仅仅是给人自保能用的手段就已经太多了。 但在随后进行的全面体检这边，却出现了一些小岔子。 从数值上看，图灵的身体素质相比之前“三位一体”之后由提高了一截。同时肌肉密度增高，骨骼温度出现一定程度上的降低，更令人震惊的是，幻肢完全消失在了他的身体中，全面转移到了脊柱内部。 而在实际的身体感知上，也出现了极为恐怖的变化—— 图灵抬起手掌，一道缝隙从中指和无名指之间分裂开来，万千硅基态根须猛然钻出，化作锋利的尖刺。 当尖刺收回后，手掌依然还是人类的手掌，温度，血液，一切正常。除却按压皮肤的时候，愈发明显透出的银色粒子。 现在的幻肢，似乎已经和他的身躯结合到了一起：机械增殖，凶御笼手活性环，冲压电能聚变机，全息影像骗术……这些融合于幻肢的模块在身躯上全数展现，而非集成在背后。 图灵严重怀疑，从中心展会事件后，他的身体就开始朝着未知的方向转变了。而这个方向，极有可能是妖神。 通过体内的幻肢直接提取肌肉组织和骨骼组织后，图灵发现了在寻常的人体细胞中，夹杂着的各种混乱物质—— 妖神因子，钢骨蛋白，甚至还有运行状态的纳米虫。 这些物质以诡异的平衡状态共同流转于血液，骨骼，肌肉中，并在攀升结束后依然在微妙地改变着他的身体，并让他感觉越来越“好”。 图灵不知道这是否是一种错觉，或者错误的方向，但绝佳的生理状态又无法说谎—— 现在的他无需任何外力，徒手就能捏碎扁坚硬的钢铁。 “不是坏事，但应该提上研究日程。” 又通过一番繁琐的组织提取和测试，图灵得到了身体目前的深度报告。同时他决定每过一段时间都利用幻肢进行一次深度分析，以此尽量透彻地了解自己的身躯。 不过在这次攀升后，幻肢那股若有若无的意识也愈发清晰起来，并试图向他传达友好的信息，以及繁殖的欲望。 …… …… …… 黄沙漫天，枪炮大作，这是位于邦加西边的一处小镇。 黄沙，丘陵，荒漠，还有枯黄的稀疏树丛，这是邦加的常态。眼前的小镇位于一片荒漠之上，一支漆黑的战术小队正在其中围猎两名男子。 其中一名西装革履，浑身上下泛滥着银色的光泽，体态看似瘦弱去能够轻松地撞毁这些砂石搭建的村屋，并抵挡子弹。 而另一位则着装诡异的生物装甲，左肩是一块巨大的邦加豹头骨，被一发从远处激射而来的蓝色子弹打得四分五裂，当场翻倒滚落在地。 “妈的……这婊子……” “快走！” 西装男一跃而下拉起男子，然而四面八方传来一阵密密麻麻的枪栓拉动声，十几只漆黑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两人。 “呵，你们真觉得这东西有用么？”身着生物装甲的强壮男子缓缓爬了起来，破碎的面甲下方是鲜红的肌肉夹层，再往下是一张漆黑的邦加面孔。 “根……赐予我无上的力量，赐予我不死的身躯，让我破除一切，夺回我们的家园，驱逐朽木之上的蛀虫……” 轰！！！！ 一道蓝色的电光轰然而至，狠狠轰击在两人身上，西装男瞬间痉挛起来，在一阵惨叫声中化做瓢泼的银沙粉碎在地。 枪口分离，一道青绿色的身影缓缓走出，琉璃般的双眼中闪烁着狂暴的电光。 第四百三十六章 邦加篇-战地记者(一) 烈日，荒漠，高温。一望无际的黄沙。 飞驰的重型车轮轰鸣着掀起邦加大沙漠的热沙，灼热的空气扭曲了车身上的标识—— 巫氏重工。 这是一辆隶属巫氏重工的特勤防弹车，同样，这也是一辆能用于偷渡的本世代级货车。 偷渡车厢内照耀着红色的工程灯光，传来细微的交谈声，一个皮肤黝黑的邦加人正左右游说着这伙偷渡者，让他们加入一个叫“猎齿牙”的势力。 这辆车的目的地是一个名为格马的城市，地处邦加南方，在邦加人天花乱坠的述说中，这个“猎齿牙”就位于格马，还受到巫氏重工的庇护，有两个雇佣兵看上去颇为意动。 “除了邦加人，没人愿意去邦加。” 这是一句流传的谚语，本就是战乱国家的邦加，在第三次企业战争的爆发下只会更加混乱，且危险。这个时候还愿意偷渡到邦加的，几乎都是迫不得已，面对这个邦加人的吹嘘，他们不会随意相信，但他们的确需要庇护。 但没人注意的是，邦加人唾沫星子横飞下的目光，却一直瞟向车厢角落。 那里端坐着一名黑发红衣的青年，和一个即便被防尘围巾遮挡，也难掩动人容貌的少女。 而这时，两个雇佣兵似乎被邦加人成功地打开了话闸，述说着他们因为雇主公司被联合集团吞并而不得不逃亡邦加的故事。在氛围的带动下，一名年轻人也说出了他的故事：杀人太多，最后还被黑帮头目出卖给敌人。 还有两个邦加人，表示他们准备投靠自己家乡的当地势力，以及一个刚刚更换了信仰的邦加人信徒，他正尝试通过信奉邦加新出现的教派来获得庇护。 除了角落里那对男女，其他人都参与了话题，但他们依然沉默。最初带头的邦加人看时机成熟了，游离的目光终于锁定到了两人身上： “这两位朋友呢？你们来到我这充满战乱的家乡又是为了什么？” 不出意外，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两人身上，尤其是那名用防尘围巾遮住下半脸的女人。 她太显眼了，就算是这工程红灯照耀的车厢，也难掩那对卷翘睫毛下好奇眨动的双眸。 这时，为首的红衣男人才带着微笑看向众人： “我是一名记者，来自铁幕大陆。这是我的助理。” 旁边的少女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对众人的回应。 “记者？”邦加人愣了愣，对这个回答出乎意料，“战地记者？” “自由记者。” 其他人顿时了然—— 这也是个不要命的。 媒体所报道的战时新闻，都在企业或是国家的操纵之中。战地记者来偷渡，不算多见，但也不少。像这类人，都是在部分媒体公司的雇佣下，奔着那些在其他媒体操纵之外的所谓真相来的。 所以本质上，这也是一种雇佣兵，而且是很容易和“大人物”对着干的雇佣兵。 不过这两人看上去很是青涩，这让邦加人眼珠一转： “你们是想找什么样的大新闻？说不定我能帮忙，只要让我的名字登个报纸就可以了。” “登个报纸算什么，说不定还能上电视呢。”一边的雇佣兵瞥了记者一眼，言语中是抑制不住的轻蔑。 冲着战争想来捞钱的战地记者，自己细皮嫩肉的就不说了，还带着只更诱人的小羊羔，等到了边境城市，恐怕只会被扒得皮都不剩。 邦加人的话似乎勾起了青年的兴趣，他饶有兴致地看向对方： “是么？听说最近邦加出现了一个叫世界树的新兴势力，来历成迷，之前从未出现过。你对这个组织了解么？” “呵，你们想提着摄影机，带着话筒去找世界树的人采访？”雇佣兵哈哈大笑，猛地踢了踢记者放在地上的大号箱子，“先不说你们能不能穿过西线战场到达东南方，就算过去了，恐怕也会死的渣都不剩。你听说过‘人体海胆’么？那是世界树的处刑方式。被他们杀死的人，身上会多出密密麻麻的贯穿伤，就像在体内炸了颗海胆一样，哈哈……” 然而记者的反应很奇怪，旁边的少女甚至疑惑地看向他，仿佛在询问—— 真的是这样么？ 这席话让记者不动声色地抽了抽嘴角，没理会雇佣兵，而是看向邦加人： “所以，这位先生能为我引荐么？” “一切好说。”邦加人随手一挥，满脸的小意思，“不过是去一趟西北方，我所在的组织经营西北那边的清道夫生意，送你们过去，简单。待会儿到了格马，跟着我就行了。” 一张黑脸反射着红光，满脸堆笑，看上去无比真诚。记者连连道谢，一副遇到了好心人的模样。而那名的黑帮背景的混混则是用看死人的目光看着那对男女，尤其是一边水灵的少女，眼中浮现一丝可惜和嫉妒，刚要开口，便迎上了邦加人危险的笑容，只得闭嘴，并在心底啐了一口： 真是白便宜这帮的碳猪了…… 而那在他看来跟个二货一样的年轻人还带着自己女伴和邦加人聊得开心，多次询问邦加目前的战局和各方势力，从西线战场聊到东线战场寻找新闻多发地带，邦加人是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满脸的热情和蔼。 说到最后，那两个回国投靠老乡的邦加人都看不下去了，大声地聊了起来： “不知道格马这边的荒野清道夫情况怎么样了，这帮人口贩子就算打仗也不会停下自己的业务。” “我看现在车上就有一个，下车之后我们就去找麻马洛斯。” 热情邦加人顿时扭头瞪向两人，被两股张面无表情的脸回视，再加上“麻马洛斯”这个名字似乎还有些来头，热情邦加人顿时又撇回了头，继续和记者聊天，并和其约定下车后将他引荐给自己的老大。 眼见年轻人完全没搞明白，两个邦加人也就不再多话了。 他们没有义务去提醒一个蠢货第二次。 但就在这时，一道引擎的轰鸣声穿透了车身，传入了车厢内所有人的耳中。 那两个邦加人反应最快，几乎是瞬间就摸出了两柄手工手枪，其次是热情邦加人，接着才是两名雇佣兵。 而那对男女似乎愣住了，一动不动地稳坐在原地，又像是有些好奇地看着几人的动作。 接着，车辆停下。来自四周的引擎声临近，且变得密集起来，似乎不少车辆正在高速靠近。热情邦加人脸上的热情消失了，半起身敲了敲前端的铁板： “出什么事儿了？” 没有人回话，但头上传来了邦加语的交流声，听上去是巫氏重工的人正在和外面的车辆交涉。 两句话没说完，只听“咔擦”一声轻响，那对邦加兄弟已经完成上膛，微微抬起枪口，目光凝视着头上的铁板入口。而那黑帮也察觉到事情不对劲，连忙抬起手来，示意车子内的人别出声。 邦加南方半个月前就已经被巫氏重工半接管，这必定不可能是遭遇关卡。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刹那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整个车辆猛然倾倒，车厢内一阵尖叫，夹杂着工程红灯的闪烁，外面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 “是荒野清道夫！” “出去！快出去！不出去我们都得死在这儿！” 偷渡客一片混乱，位于入口最近的热情邦加人奋力想要打开此刻已经变成侧面的入口，一边的两名雇佣兵也前来帮忙，黑人兄弟紧握手枪，黑帮混混神色紧张，而那名信徒直接原地坐下细碎地念叨着。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是，那对记者换了个姿势，坐在侧翻的车厢内部，饶有兴趣地看着一群人费力开门。 “哐！” 一声擦响，偷渡车厢的顶门终于打开了，伴随着刺耳阳光的射入，一片混乱的枪声猛然变得响亮起来，一群人慌不择路地逃出了车厢，这才知晓目前的情况—— 邦加风格强烈的粗制沙地车，高悬挂系统在沙漠上弹跳着停在四周，还有两辆弹跳力惊人的沙地摩托，上面的邦加人骑手身着骨头和旧金属互相嵌合的外骨骼，怪叫着射击车头，打坏了延伸而出的小型哨戒炮。 巫氏重工的士兵翻出车外，和数量众多的荒野清道夫交战在一起，逐渐寡不敌众。但似乎没人发现，车尾的偷渡车厢已经打开，一众偷渡客就要朝着远方疾驰而去。 突然间，最先逃出的热情邦加人猛然回身，一枪击中了身后的邦加兄弟之一，后者瞬间倒地。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猝不及防，两名雇佣兵反应最快，抬枪便射。但一边的黑帮离热情邦加人最近，猛地将其扑倒在地，一阵拳脚相向的同时也让其躲过了子弹，随即两名雇佣兵的身上便出现多个血洞，在乱枪扫射中倒地身亡。而抡着拳头的黑帮小弟也被不知何处的一枪打爆了脑袋软倒在热情邦加人的身上。 被狠揍了好几拳的热情邦加人推开尸体便爬起来，目光寻找着那对邦加兄弟的身影，只见到地面一串短暂的血迹和轮胎印，两人已经乘着抢来的沙地血液摩托逃之夭夭，血水撒了一路。他顿时怒骂一声，却转头看见了那对记者男女。 他们似乎才刚从车厢里出来不久，两个巨大的箱子定是拖累了步伐，而毒辣的太阳也让两人抬着手，一副受不了的模样。 热情邦加人顿时啐出一口血沫，心中略微平复了一些。 还好，好货还在。 此时，周围的枪声也停止了，最后一名幸存者是巫氏重工的司机，他被嬉笑的清道夫从车头暴力拽出，又被锁链拴上了摩托车拖在地上高速滑行，怒骂和威胁很快变成了求饶和惨叫，最后被一根焊着钉子的钢管活生生敲死了。 而一边的记者不知何时手中出现了一台摄影机，很是尽职地将这一切都记录了下来。 怪叫的人群将这对男女团团围住，一名为首的邦加人走了出来，和热情邦加人交腕拥抱—— 这是一场蓄谋的袭击。 两人用邦加语叽里呱啦地交谈着，时不时指向记者二人组。在看到少女的瞬间，清道夫首领双眼一亮，快步上前推开手下，一把朝着少女抓去，然而后者的速度却有些古怪，向后一步便躲了过去，弄得清道夫首领脸上一愣，一抹恼怒开始滋生，热情邦加人顿时走了上来，堆满了笑容将首领请到一边后，来到了二人面前： “记者先生，美丽的小姐，让你们受惊了。虽然出现了一些意外，不过我向你保证，我之前跟你说的话都算数。这位呢，是我们组织里的重要成员。” 话还没说完，那首领便露着黝黑发亮的笑容朝着少女抓去，全然无视了旁边的记者。 同样，也没有注意到他眼中的嘲弄和蔑视。 黑光一闪，伴随着血肉撕裂的声响和炽热光芒的反射，所有人只是眼前一花，只见一颗人头冲天而起—— 清道夫首领挂着笑容的头颅泼洒鲜血在黄沙上滚落着，一头栽进了沙丘之下。 第四百三十七章 邦加篇-战地记者(二) 所有人呆若木鸡，只看到锋利的漆黑刀刃从少女的手背上缩回，一阵邦加语发出的愤怒嚎叫下，这帮荒野清道夫便暴怒地冲了上来，但只见那两只大箱子从内而外地碎裂，一黑一灰两道巨大的影子瞬间扇飞了扑来的人群，冲入其中掀起一片残肢断臂！ 热情邦加人惊呆了。 他愣愣地坐倒在地，周身满是惨叫的同僚和怪物的咆哮声，看着那青年冲着自己“友好”地笑了笑，便拉起旁边少女的手臂，对着那漆黑刀刃曾生出的位置说着什么。 而他此刻才看清那两只怪物的身影—— 一只通体灰色狐狸，体长超过四米。身上多处覆盖着银色的外骨骼，吻部也被银色外骨骼构筑的械齿包裹。 另一只则是浑身漆黑的狐狸，双目猩红，体型近似。那诡异的毛发在阳光下反射着古怪的光泽，宛如一滩烂泥般变化着形状，时而将尾巴化作锋利的长鞭，时而变成狂暴乱舞的条形风暴，时而又整个变成巨大的利齿巨口。 最终，他的目光重新回到那对男女身上。 战地记者？ 这tm是战地记者？！ 强烈的惊惧从他的脚底蔓延，直冲头皮，还未来得及起身逃走，便看到那记者身形一闪，下一刻便猛然踩踏在自己的胸膛上，一阵沙尘冲天而起： “想去哪儿呢？热心肠先生，我还有很多问题想要请教您呢。” 面黑心热的邦加兄弟这是哭也哭不出，笑也笑不得，只能一脸苦涩地冲着青年一边悲伤一边强颜欢笑。而这会儿，两只狐狸也已经把人杀得差不多了。 而就在这时，被杀得七零八落的荒野清道夫中猛然冲出了一个强壮的邦加人，他带着头盔，赤裸上身，手臂上武装着一种画风迥异的科技武器，对准了不远处还站在原地的少女。 刹那间，热心肠邦加人发现记者的神色变了。 这让形势急转直下被压着打的热心肠心底略有安慰，就算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干掉你的女人，也算是咬掉一块肉。 接着他就听到一声惨叫，那鹤立鸡群的黑皮肤大汉被撕成了一堆碎肉，紧接着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目光重新恢复正常的时候，一只灰白的狐狸脑袋将他的整个世界占据了。 没有理会后方尖叫的邦加人，记者快步上前，将黑狐狸叼上来的黑大汉的武器拿在手中，面色逐渐阴沉了下来。 这是一副由血红肌肉和黑色金属镶嵌合并的特殊武器，而这种诡异的武器，对他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 妖神科技。 这对男女自然是使用新身份进入邦加的图灵和奥莉希亚。图灵顿时抬手示意黑狐留下活口，并将所有剩下的人驱赶到一起。 “这东西，是哪来的？” 幻肢延展而出，一把捏紧了热心肠老黑的下巴。 “我……我不知道……！” 随手甩开，差点让老黑脖子给拧成落枕。图灵上下打量着手中的机械，阴沉的脸色略微舒缓了一些。 “灰狐先生，怎么了？”注意到图灵的异样，奥莉希亚来到他的身边，打量那台机械。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最坏的可能性。”图灵瞥了眼奥莉希亚，“名字错了。” “噢……抱歉！‘火狐’先生……” 来自铁幕大陆的记者“火狐”聂特，是图灵现在的身份。 数根幻肢延展而出，将这份机械迅速拆解，图灵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毫无疑问，这是一具由钢骨蛋白和活性血肉打造的武器，但这并不是妖神科技的产物。 它的材料虽然来自妖械，但无论其工艺还是制作思路，都更像是泰克科技，或者说邦加那种粗制武器的路子。图灵还在其中发现了几块嵌入的功能性兽骨，这似乎是邦加本地的某种传统。 世界树上了战场，游鱼拥有支配部分妖械的权限，自然会发生战损，因此活性血肉和钢骨蛋白落入其他人的手中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即便如此，要依靠纯粹的材料，不依靠任何妖神科技的相关知识，也造不出来这样的东西。仅靠着拆解和分析，图灵一时半会儿无法确认这东西的来源为何。 “你们如果谁能告诉我这东西是哪儿来的，我可以留他一命。” 几个幸存的邦加人抖着嘴唇，面面相觑。 方才的一幕，让他们畏惧眼前的男子，畏惧一边的两只狐狸，而且，他们根本不信任图灵。 “很好，那么我们换一种规则。”图灵瞥了眼头上毒辣的太阳，“三秒钟的时间，知道的就说。不说，全死。被我的宠物吃掉的时候，千万不要觉得可惜。” 没等几人有所反应，图灵已然开始倒数，其中一个邦加人弹簧般跳起来大喊“我知道”，接着就是一片齐刷刷的“我也知道”，但这种小聪明瞒不过图灵，他的倒数压根儿没停，直接到了最后一秒。 “这是从军火商麻马洛斯那得到的！来自邦加西线战场！这是从西北流过来的新式军火！据说是世界树的特产武器！！！” “很好。” 反射着烈日的银光瞬间闪过，几颗人头冲天而起。真正知道情报的，也就是那名“热心肠”邦加人呆呆地看着银光化作鞭刃，再咔咔变成机械精密的钢爪，缩回了眼前的男人背后。 这时，龙头开闸般的鲜血喷涌声才从他的两侧传来，一张黑脸死灰地撑在身后翻倒的车辆上，浑身战栗。 “那么现在，我需要更详细的情报。” 看着微笑走进的男子，邦加人颤抖着嘴唇缓缓说道： “西线战场上……大半个月前世界树赶走了米克顿驻军，这边主要是米克顿和巫氏重工的战场……世界树出现后不久，这些武器就流传开来了。如果你想要得到更多这样的东西，可以去找麻马洛斯，他就在格马城的沙虫酒馆……” “就这么多？”图灵的神色微妙。 “就这么……不不不！！！！我还知道……我还知道一些别的，一些……一些……” 机械咔咔作响的声音已经传来，邦加人深知自己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心中一横，猛然扑向旁边的枪械。 奥莉希亚小手一抖就要弹子体刀刃，却被图灵猛地拉住，她看到对方的神色微微一变，背后的幻肢高速收回，并向远方打了个手势。 轻微的震感和噪音从远方传来，随着注意力的转移，奥莉希亚也听到了。 刹那间，图灵抱起奥西莉亚就是一个闪身来到倾倒的车辆旁边，一脚将刚刚捡到枪的邦加人踢出去好几米远，随后猛地抓住倾倒的车辆猛然拉下，伴随着细微的碰撞声，将自己和奥莉希亚压在下方只露出上半身。这时，一列高速行驶的重装车队这才出现再前方的沙丘顶部，观测到尸横遍野的情况后，猛然加速。 而这时，邦加人堪堪起身，抬起手中的枪械就发现少了什么东西，好像那两只狐狸不见了。接着就看到图灵自己把自己压在了车底下，这反常规的操作让他顿时就是一愣，还没过多反应，发动机的轰鸣也回荡在耳边，但此刻为时已晚。 一发刺穿热浪的子弹瞬间打碎了他的头颅，宛如西瓜般爆裂，尸体软软跪下，最后趴倒在地。 动能机炮，对地火力覆盖装置，钢甲尖刺的轮胎和履带，沉重轰鸣的发动机。车队快速将三人围拢在中央，一支精锐的特勤小队下车开始勘察情况，却听到一阵高昂而嘶哑的呼救—— 他们扭头一看，只见一男一女满脸是血，被沉重的车辆将半个身子压在黄沙之下，仅靠着车辆的残骸碎片勉强支撑住身躯，其中那名男子正在奋力挥舞着手臂。 第四百三十八章 信使 “趴在地上！”“不许动！” 一队士兵一分为三，一部分扩散而出检查现场，一部分围拢车辆检查载具状况，还有三名公司士兵则围拢了乖乖听话的图灵两人，一边用枪口指着一边从车上叫来了一名工程兵。 “汇报你们的身份。”外骨骼工程兵的切割器械滋滋作响，三条枪口指着图灵二人，丝毫没有因为伤员的身份而放弃戒备。 “别开枪！我只是个记者！” “记者？”三个士兵面面相觑，“那么这位小姐呢？” “这是我的助理，我们是来邦加报导战事的！” 为首的一人打量了一番图灵，发现他身下压着的相机后，微微将枪口压下少许，但并没有挪开。 “告知姓名，然后告诉我们这里发生了什么。” “我说老兄，我们现在还被你们的车压在下面，能不能等出来再问？”图灵做出满脸无奈的神色。 “你们已经在营救当中了。”下压的枪口再度抬了抬，“你有三分钟的时间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我们，我想作为一名记者，你应该有优秀的概括能力。” 图灵“满脸无奈”地将这里发生的突袭事件告知了几人，同时做出犹豫哆嗦的模样。 这边的几个士兵听着图灵在那瞎扯，而另一边的士兵已经将情报汇报给了车队里的上级： “报告。这是我们的特勤车辆。行动报告是运送轻量物资，但它现在出现在这里，应该是公司里某些人的‘私活儿’，不过荒野清道夫对他们动手了。” 说着，这名士兵踢了踢脚下的黑帮男尸体，又瞟了眼不远处在被问话的图灵两人： “‘信使’就在车上，我想我们的行踪应该保证绝密……好的，我明白了。” 说着，这名士兵横插到了图灵身前： “基本情况已经大致了解，我们不需要活口了。” 刹那间，几人瞬间抬起枪口对准了图灵两人，工程兵松开切了一半的车辆铁皮起身退开，形势急转直下。 图灵则是眼底冷光一闪，幻肢蓄势待发，而就在这时，士兵胸前的对讲机响了： “放下枪。” 那是一道清冷的女声，几名士兵明显愣了一下，以缓慢的姿态将枪微微下压： “长官，有什么吩咐么？” “你们来邦加，是准备做什么？” 而依然被压在车底下的图灵似乎是吓傻了，在士兵的催促下才磕磕碰碰地回答道： “当……当然是……报导邦加战场的情况……我们……我们要前往西北战场。” “很遗憾，邦加西线战场不欢迎战地记者，西北边的恐怖组织更是如此，不要为了一点利益，葬送自己的生命。”清冷的女声径直回答，随后不等图灵说话便吩咐士兵： “带他们上车。” 这下，几个士兵都愣住了： “这……” “只是两个普通人而已，虽然不同以往，但别忘了你们曾经的身份。” 几名士兵一阵面面相觑，最终放下了枪。而工程兵也回到了两人身旁，帮助他们脱困。 图灵两人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带上了车，和一帮外骨骼士兵坐在一起。虽然不知道那个说话的女人是谁，不过照对方话语中的意思，这列车队的人，似乎都有九科的任职背景。 如今已是巫氏重工的前夜州九科，其中自然保留了大量曾经的九科成员，但更多的，则是新招募的士兵和员工。 就比如图灵捣毁的那些下属机构，基本见不到几个曾经夜州九科的人。 也就是说，这列车队，似乎是个“亲卫队”。 这个亲卫队行动雷厉风行，且有些匆忙，在确认基本情况后就草草地料理了现场的情况，也没有对那些明显野兽厮杀造就的尸体过多追究，就草草收尾启程。 很明显，他们有更重要的任务。 一路上两人被这些外骨骼士兵夹在角落里，那道女声也没有再度传来，图灵只能用明面上的身份和话术和奥莉希亚传达一些信息。 很快，狭窄的窗外迎来了一道土黄色的城墙。 碎裂的砂石道路，不算高大的砂岩建筑露出斑驳的缺口和墙洞，里面是各种混合材料的支撑。风沙吹拂的关卡旁站立绑着头巾的邦加守卫，各种粗制的科技路障和少量精密的泰克科技仪器交错在一起，旁边隐隐能看到巫氏重工士兵的影子。 而在这后方，是一片中型的聚落城市—— 砂岩交错的建筑之间撑立大量的棚屋。还算宽敞但几乎毫无基建的道路两边稀稀拉拉挤着搭篷的摊贩。行走的人群中黑皮肤的邦加人仅占据一半的比例。 这就是邦加的边境城市——沙丘之城-格马。 这个国家被大量的沙漠覆盖，而图灵从夜州到邦加，除却入关的关口后，就是无尽的沙漠。而穿过这片沙漠，才算是真正来到了邦加的南方。 入关检查的当口，一名中年士兵从车厢前方来到图灵面前，并将两人还算客气地请下了车。 不过让图灵有些意外的是，对方在离开前，向图灵带了一句话： “今晚十点，有一辆去夜州的车。十点之前去沙虫酒吧找一个叫麻马洛斯的人，就说是‘信使’的客人，他会为你们安排一切的。” 麻马洛斯，这是图灵第三次听到这个名字了。 “信使？可是你们……” “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说的不要说。这地方，就是个乱葬岗。如果我是你，就不会想着去西北，而是老老实实地去回夜州。” 说完，不给图灵再多询问的机会，便转身上车。 车队在二人的眼前扬尘而去，全息影像调整下的伪装神色也逐渐恢复平常。 “先生，他们似乎还……挺不错的？” 奥莉希亚眨巴着大眼睛看向图灵。 “或许因为他们领头的以前当过公差。该走了，小天才。我们再杵会儿你就又要被盯上了。” 说完，图灵拉着奥莉希亚避开那些邦加人的视线，快步进入了这座沙丘上的城市。 这座城市不大，人口却不少。街道上充斥着形形色色的雇佣兵，光是代表身份的服装或是标志图灵就看到了不下七种，且几乎人人持枪，目光具有极强的侵略性，不是士兵就是暴徒。 就目前图灵和奥西莉亚入城的几分钟，已经有无数视线扫过奥西莉亚被防尘围巾遮挡的脸，并流露出明显的恶意。 没办法，布里塔群岛联邦以贵族和皇室闻名，作为一个君主立宪制的中产后代，奥西莉亚的行为举止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防尘围巾根本遮挡不住眼神中特有的好奇心和青涩感。 “先把两只狐狸叫回来，找到住的地方后就前往沙虫酒吧。” “不先去组织的据点么？”奥西莉亚眨巴双眼。 “先不着急。科技外泄有些蹊跷。” 图灵随手捏住一只人群中伸向奥西莉亚屁股的黑色手臂，一收一拉中扯出一个精装的邦加人，在一声脆响下将其反向折断，尖锐的骨茬刺穿断裂处，邦加人猛然跪倒在地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奥西莉亚停下脚步，有些愣神地看向这一幕，并收起了衣袖下弹出的子体刀刃。 她也发现了扒手的存在，只是她没想到，自家boss会直接把人手给折了，些许流露出不忍的目光。 随手将断臂的扒手踹倒在地，感受到周围聚焦的目光少了大半，图灵冷笑着拉过奥西莉亚的手臂向前走去。 “那个……会不会有些太过分了？”奥西莉亚小脸一红，下意识抽了抽手，没抽出来，便红着脸回首瞟了眼后面还在惨叫的扒手。 “在生命基金会呆了这么久，这样的场面还没习惯么？” “不是，只是……” “这种地方就像是环境放大的佣兵酒吧，且更加混乱和危险。注意到那些恨不得把你生吞活剥的眼神了么？” 奥莉希亚扫视四周，怯怯地点了点头。 “你得表现得够狠，才能让这些苍蝇望而却步。”图灵瞥了眼妹子，“之前动手的时候挺果断，现在怎么犹豫了？” “之前那样的状况……是为了不让他们夺走我们的生命吧？”奥莉希亚缩了缩脑袋，“而且之前也容不得多想……抱歉，我只是认为那个盗窃的人也许可以不用那么惨地被折断手臂……” “如果不这么做，在这种地方，他们会将你的行为视作软弱的象征，而软弱，代表着容易欺压。”瞥了眼懵懵懂懂的奥西莉亚，图灵笑了笑，“之前挺果断，至于现在，还是青涩了些。慢慢来吧。” 说着，图灵突然捧住了少女的脸颊，在对方略显惊慌的神情中将脑袋微微拨到侧面： “待会儿送你个小礼物，让你遮遮脸，以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好……好的，先生。”雪白的小脸瞬间熟透了。 第四百三十九章 边境之城-格马 带着奥莉希亚在这座名叫格马的聚落城市晃悠了一个小时，一个是熟悉环境，一个是找个偏僻的角落让狐狸过来。中途遭遇了数次想扒走图灵腰间摄影设备的扒手，以及对奥莉希亚图谋不轨的黑叔叔。 这里的邦加人以各种手段谋生，其中也不乏一些贩卖邦加特产的小生意，一些植物果实和从夜州走私的食物。而水是这里较贵的商品，目前被巫氏重工控制了供给。 而这聚落城市，说是城市，其规模更像是大一些的小镇，这里应该是被巫氏重工掌控的哨卡区域，不过一路走来，除了中心地带和外围的守军外，巫氏重工的势力并非随处可见，更多的还是鱼龙混杂的各路人马。 街道上也不乏牵着各种改造动物的邦加人。野生动物泛滥的邦加自然不缺乏野兽，加上战乱带来的各种技术，本地邦加人很热衷于捕捉并驯养野兽，然后将它们改造成傍身的“猎犬”。其中最为常见的是邦加豹和沙斑鬣狗。 最终，在大致摸清了这座小城构造后，图灵和奥莉希亚来到了一处偏僻的角落中。 一黑一灰两道身影破土而出，已经完成初步改造的灰狐狸绕着图灵兴奋地晃悠了一圈，接着便对目前的环境产生了浓浓的好奇，甩着尾巴就想向外跑去，被图灵一把逮了回来。 而拥有恶极菌株的黑狐则显得阴沉许多，抖落掉身上的泥尘后便静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银吻沙加拉，混沌诺特斯。这是两只狐狸的项目名称，也是它们现在拥有的名字。由全权负责奇美拉计划的奥西莉亚起名。 沙加拉，也就是曾经的胖狐狸在经过妖械+合成兽的融合改造后，钢骨蛋白构筑了银色的外骨骼，并在其吻部形成利齿包覆式的武装。图灵依次检查二者，确认状态正常后，从狐狸身上拆了几块外骨骼下来，又将自己携带的一台微型全息影像塞了进去，构筑成一套特殊的仪器阵列，示意奥莉希亚站过来： “这套轻便的外骨骼阵列能够让你拥有改变容貌的能力。它会包覆你的脖颈和部分下颌。而另外两个东西，是耳钉。这能够精准地构筑覆盖全脸的全息阵列，让你更改容貌。” 奥莉希亚好奇地伸出手，而图灵径直将脖颈部分放置在了她的颈部，一阵金属翻起展开将其包裹： “我看到你有耳洞，耳钉自己戴吧。之后用你身体里的子体与其连接。” 奥西莉亚愣愣地接过设备：“原来您刚才是在观察我的颅骨和面骨吗……” “我用振幅传播体向你发送了五官资料库，捏完脸我们就去找那个叫麻马洛斯的人。” 图灵摸出终端机，查看了一番从夜州传来的信息。 格马城位于战线边缘，还勉强能够接收到一些信息。等到离开格马，战场的各种信号干扰出现，就会彻底和夜州失联了。 很快，那边捏脸稍微纠结了一番的奥莉希亚也捏完了，给自己换了一张更成熟一些的普通白种人面孔，二人便启程前往沙虫酒吧，在方才侦查的时候，图灵已经记住了那地方的位置。 …… …… …… 沙虫酒吧。 巨大的沙虫灯牌在吧台闪烁，雇佣兵和暴徒三三两两坐在吧台或是桌椅前，交错的语言间传来喧嚣的笑骂声。一名黑人酒保在吧台后方安静地擦着杯子。 这里的内设大多都是沉压的砂岩制物或是镶着粗制仪器的老木，粗犷且带着破败的味道，但人声喧哗，聚集着大量的顾客。 木质的酒吧门打开，在两只狐狸的带头下，图灵和奥莉希亚步入其中，立刻感觉到大量的视线在身上扫过，尤其是两只狐狸。 无视了那些视线，图灵扫视这间酒吧的布置。没有光线灯和舞池，更像是传统酒吧的布置。形形色色的暴徒和雇佣兵让图灵有种当初第一次进入大鸟酒吧的感觉。而一边的奥莉希亚再度表现出了浓厚的好奇心，左顾右盼。 带着两只个头极大的狐狸穿过一桌打着扑克的雇佣兵，图灵在吧台前径直落座： “一杯龙舌兰。” 一杯？ 奥莉希亚顿时转过头来： “那我呢？” “女士就不要饮酒了，本来也是走个过场。” 图灵冲着略显怨念的奥莉希亚笑了笑，然而一只黑色的大手猛地拍在了桌面上，发出一声重响—— 抬头，正是刚才那桌打牌的其中一人。 “%@（）*？” 一口邦加语，图灵歪了歪脑袋。 “外面进来的？”来人随即便切换成口音浓重的幕国语。 图灵眯着眼点了点头，扭头看向纹丝不动的黑人酒保：“我的龙舌兰呢？” “这儿不提供龙舌兰，外人，也喝不了。” 黑人酒保平淡回应，那个明显来找茬的邦加人则笑了，看了看两只大狐狸，伸手戳了戳图灵胸前挂着的相机： “旅游设备？你这两只狐狸在哪儿改的？我要了。” 说着，便要去摸灰狐狸沙加拉的脑袋，被对方低头便躲了过去。 “我劝你别那样做。”图灵敲了敲桌面，“外人摸不了。” 邦加人顿时乐了，回头向后面看戏的同伴用邦加语吼了一句，不知道说了什么，顿时传来一片哄笑声，接着他便坐在了图灵左边的位置上，手臂重重搁在了吧台上： “小子，你好像不知道这里的规矩？” “不如你跟我说说？”图灵回以微笑，邦加人重重一拍桌面： “你得先让我们知道你是谁，想要来这儿混饭吃，就得成为格马城的一份子，这儿邦加人说了算。否则，你一滴酒都喝不了。” “格马城的一份子？”图灵故作讶异，“这地方不是巫氏重工说了算么？” 邦加人面上一愣，随后猛地起身： “你跟我找茬儿？！” 话音刚落，围观的暴徒同伙齐刷刷地站了起来怒视着图灵。 他们都是邦加人，很明显这番话似乎戳到了某个痛处。 图灵则无辜地摊了摊手： “不是你先来找茬的吗？” 这番话让邦加人彻底暴怒：“我要撕烂你的嘴！！” “这里禁止斗殴。” 酒保手中的厚底玻璃杯重重落下，目光平淡地注视着两人： “无论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要打，你就得先把人拖出去，或者，让他们自愿跟你出去，这是规矩。” “我当然知道。”邦加人咧开一口黄牙，一把抓住了图灵的衣领，“把他们俩拖出……” 话还没说完，早就忍不住的狐狸一口咬穿了他的小腿瞬间将人掀翻，反射着寒光的银吻劈头盖脸地撕了下来。其同僚还未有所反应，黑狐诺特斯便横在桌椅之间，整个吻部夸张地咧开，生出密集的利齿。 图灵起身，一把抓住酒保的脖颈猛然拉到身前： “我没空陪你们在这儿听你俩唱双簧浪费时间，认识麻马洛斯么？” 酒保平淡的脸色终于变了变的，发出沉闷的口音： “你在这里打架，麻马洛斯会剥掉你的皮……” “但是‘信使’告诉我，让我来这儿找麻马洛斯。”图灵搬出了之前的巫氏重工车队里得到的口信，下一刻，他明显注意到酒保变了脸色： “你说什么？” 后方叫嚣着想要冲上来的邦加暴徒也顿了顿。 “嚯，看来‘信使’是个大人物了。所以，有人能带我去见见麻马洛斯么？” 图灵回首扫过人群，无人上前。而就在这时，一道诧异的人声从侧面传来： “记者？！” 图灵循声望去，又是个黑皮肤的邦加人，他没认出来这是谁。 而在他的旁边，站着一个赤裸上身，胸口包着绷带的另一个邦加人，他顿时意识到这两个人是谁了—— 偷渡车上的黑人兄弟。 其中一人被热心肠黑叔叔打伤之后，兄弟俩便趁乱抢了荒野清道夫的摩托跑了，没想到在这里又遇见了。 “你没死？” “可能我运气不错。”图灵随手松开酒保，“我记得你们似乎是麻马洛斯的手下？” “你找他做什么？我记得你只对西北感兴趣。” “找军火商人，还能有什么理由呢？”图灵耸了耸肩，而兄弟两人对视一眼后，目光重新回到他的身上： “这里有规矩，我们不接见外人，你得先让我们知道你是谁……” “但‘信使’说我可以找他。” “信使？！” 兄弟俩脸色大变，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又闭上了。 年长的那位皱着眉头思索了一番，深深地看了眼图灵： “让你的宠物放开他，然后跟我来。” “有熟人不就轻松多了么。” 图灵拍了怕沙加拉，狐狸这才终于松口，放开了那位可怜的邦加人。 在“熟人”的带领下，图灵很快便见到了那个叫麻马洛斯的人。 不过对方见到他之后的第一句话，却让图灵有些懵： “请问信使带来了什么新的指示？” 第四百四十章 根之教派 这是一间相对酒吧环境来说豪华许多的会客室，而这个名叫麻马洛斯的男人也和图灵想象中的军火头子形象有所不同，这是个跛脚的干瘦邦加人，留着稀疏的白色胡子，看上去有些苍老。他缩在一张厚重的沙发里，沙发后面站着好几个警卫，身上传来明显的泰克波动。 “那么，信使带来了什么指示？” “在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知道——什么是信使？”火狐聂特外表的图灵摊了摊手，没有掩饰自己的无知。 从对方的态度上来看，直接询问比拐弯抹角更加高效。 图灵的回答让麻马洛斯有些出乎意料，他身后的几人也是顺势发出几声窃笑，看图灵的眼神就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羊羔。 “波克兄弟告诉我你是刚来邦加……看来的确如此。” 波克兄弟就是偷渡车上那对邦加兄弟，他们此刻也站在旁边。在麻马洛斯的手势下，两人交替开口： “这片土地上难以用科技手段传递信息，因为高科技战争爆发的各种干扰。所以在这里，我们传递信息都使用‘小鸟’。” “小鸟”是一种邦加特有的食腐鸟，在这里似乎扮演了信鸽的角色。 “而‘信使’，就是这些‘小鸟’中的‘秃鹫’。他们由公司培养，并负责传递重要信息，刺杀敌对公司要员，必要时也会执行各种行动。” “而在公司管辖的战区内，‘信使’也拥有较高的地位，因为他们一向拥有最高的任务优先级，以及，强大的作战能力。” 图灵顿时了然。 这实质是一种战场上的特殊兵种，主要职能是传递重要信息，但也执行各种任务，而且具有较高的公司权限和作战实力，所以在这里，这个从事军火生意，有手下，有名声，有酒吧的疑似格马城核心角色的麻马洛斯才如此重视“信使”的信息。 从巫氏重工驻扎格马城的情况来看，眼前这个麻马洛斯，应该就是巫氏重工用来管理本地人势力的角色，信使等同于他的高级上级。 既然这样，不好好利用一番那就有些太可惜了。虽然那位信使让自己来找麻马洛斯是出于善意，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 “现在你应该清楚，信使是什么了。”麻马洛斯坐了起来，身体前倾靠向图灵，“现在告诉我，信使到底让你带来了什么消息？” “信使需要世界树的情报，以及……这个东西的来历。” 图灵看向脚边趴着的狐狸沙加拉，她张嘴便吐出一块沾满唾沫的机械物件—— 正是来自荒野清道夫手中的世界树流出武器。 “顺便，她还希望你们查清楚袭击车队背后的人。我想那边两位应该很清楚我在说什么。” 麻马洛斯顺着图灵的目光看向邦加兄弟，后者两人点了点头后，他又重新打量着图灵，敲了敲桌面。 “波克兄弟说你本应该死在那场袭击中。是路过的信使救了你？” “当然，也许我比较受好运眷顾。可惜她只把我送到了城门口，不然你还说不定能提前见到我。” 对方直奔主题，明显是以及查过自己进入格马之后的信息了。而且从巫氏重工的车上下来，这很显眼，对方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再加上图灵一番看似真要让对方干点什么的“传话”，麻马洛斯怎么也信了八分。 而此刻的询问，是在做最后的确认，图灵要做的，就是打消他的疑虑。 听完图灵的话后，麻马洛斯站了起来，向身边的手下吩咐两句后，甩着跛脚的机械腿示意图灵跟上自己，同时，他还随手指了一个倒霉的手下，拿起那块沾满了狐狸口水的武器。 会客室在酒吧的地下，而这里连接着不算宽敞的通道，以及一片人工修建的砂岩空间。里面的电灯闪着弧光，来往大量的邦加守卫。而麻马洛斯则将图灵二人带到了一处军火库房。 这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武器，同时还有一块发光的情报板，麻马洛斯将情报板中心的照片摘了下来，塞进了图灵的手中： “你想要的东西。” 图灵皱起眉头，这张照片中只有一个被拍摄的教会符号，不过其造型却让他有种异样的眼熟。 一旁一直沉默着看图灵交涉的奥莉希亚也凑了过来，似乎发现了什么，小声说道： “这个标志……不是车上那名信徒身上的标志吗？” “这是根之教派的标志。”麻马洛斯检查着发光板上的各种图片，向二人解释着，“大半个月前，这个叫世界树的组织击溃了米克顿联邦驻军，随后，根之教派便扩散开来了。你拿出来的那个武器，就是根之教派流出的东西，我这里还有一些。” 说着，他将旁边的小半个墙壁直接将拉出，分离，里面是数台武器，和图灵缴获的疑似妖神科技的武器一模一样。 全息影像下，图灵深深皱起了眉头—— 这些武器外观全部一致，这明显不像是普通的流出事件。而如果这所谓的根之教派是由游鱼发展的下级组织，那么这些武器又不可能如此粗糙—— 这些武器虽然外形一致，但是充斥着明显的手工痕迹，各种处理在图灵看来都十分劣质。 这绝对不是世界树加工的产物。至于这个根之教派…… 图灵看向了发光板上的各种图片。 “我对世界树不了解，我只知道，他们拥有一支非常恐怖的怪兽军团，并且替代了米克顿联邦盘踞在西北地区。不过对于根之教派，现在没有邦加人不清楚。” 麻马洛斯指了指图灵正在看的一张照片，那是一名神父： “他们大肆收揽信徒，为邦加人提供所谓的信仰庇护。这是在格马城传教的时候拍下来的照片。” “这里也有这个教派？”奥莉希亚惊讶。 “当然，第三次企业战争爆发了，很多邦加人都信这个。”麻马洛斯瞥了眼研究员妹子。 “你也是教徒？” “怎么可能。”麻马洛斯冷笑一声，“他们在这里传教，那就是动摇巫氏重工的战区，公司的人可不希望他们出现在这里。这是一周前的情报，包括这个神父在内，这些所谓的神职人员都被镇压杀死了。他们的据点就在城里北边的地方，很显眼。” 很明显，身为巫氏重工狗腿子的麻马洛斯并不喜欢这个教派，并且曾接受巫氏重工的指示对其进行镇压。 “可是……这些神职人员不都是邦加人么？”奥莉希亚指了指照片。 “呵，当然是邦加人，不过他们的死活可跟我没什么关系。”麻马洛斯不屑一笑，“他们做了不该做的事情，那就得死，就这么简单。” 邦加人管邦加人。 图灵眯了眯双眼，注意力重新回到根之教派本身上。 很显然，这个教派和世界树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这些武器也是从根之教派内流出的。 他有了些猜测，但需要证实。 “城里现在还有根之教派的据点么？” “你没注意听我说什么吗？巫氏重工不允许根之教派的出现，其他的城市我不知道，但是格马城绝对不能出现这样的东西！”麻马洛斯被问得有些不耐烦了，“新来的信使连这些都不知道吗？” “不好意思，这只是个人的好奇。”图灵笑着抬了抬挂在脖子上的相机，“毕竟我本职是个记者。那么我还有一个问题，在当地是否有一个叫‘荒原’的组织？” “那帮搞动物走私的？很久没看到过了，不过他们的据点似乎一直都在。不过我得提醒你一下，小子。” 麻马洛斯向前一步，逼近图灵： “我不知道信使为什么会让你来传话，但是你最好保证你没对我们说任何谎话，否则就算是你逃到西北去，老子也有机会把你抓回来弄死。” “当然。”图灵顺势假笑，抬起双臂，“在这儿您是老大，可以尽管取证。” “哼。”麻马洛斯扭了扭脖子，“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你们可以走了。” “好的，感谢您的配合。这些照片我能拿一张吧？” …… …… …… “我们要去调查这个教派么？” 格马城街道，奥莉希亚询问图灵。 “那是晚上的事情，至于现在，我们得先找一个住的地方。”图灵看着手上的照片说。 “可是……先生，如果他们发现我们只是借着信使的名头……” “所以说……”图灵瞥了眼奥莉希亚，“我们得尽快搞定这件事情，找出根之教派和世界树之间的联系。” 研究员妹子明显有些担心。 “我觉得这样有些对不起那位信使小姐，她其实是一番好意的。” 信使让二人来找麻马洛斯的目的是让他们回去夜州，但图灵反利用这一点来获取情报，似乎让奥莉希亚有了些许负罪感。 于是图灵轻轻拂过她侧脸的发丝，顺了顺少女的金发： “你得明白眼下更重要的是什么，或许我们以后有机会偿还她的好意，但绝对不是现在。” 奥莉希亚愣了愣，小脸一红撇过头去： “抱……抱歉，先生。我没想到这些……希望没有干扰您的计划。” “这没什么，你还小。”图灵收手，结束安抚。 “但我还有一点不明白……那个叫‘荒原’的组织，和这一切有什么关系么？” “当然。”图灵笑了笑，“荒原是世界树的下属机构，至少在一个月前，我攻下荒原组织在夜州的据点时是这样的，至于现在还是不是，那就不知道了……” 在图灵进入列车前向世界树众人制定的邦加战略中，其中很重要的一环，便是通过吞并的“荒原”组织秘密渗透邦加，而在邦加，距离夜州最近的城市便是二人此刻所处的格马城。 而原定计划中，世界树落脚的第一个据点，就是格马城中荒原组织的据点。如果一切正常，且有人员留守，那么图灵在进入这座城市的第一时间就能够感知到子体寄主的存在。 但现在，他依然无法通过振幅传播体联系上任何子体。 带着奥莉希亚，图灵来到了一处还算看的过去的旅店，掏出准备好的邦加纸币便入住了。 这里无法流通电子支付，纸币依然是主流货币。 为了安全保障，图灵只开了一个房间，这让奥莉希亚颇为害羞。 在一顿不算美味的烤肉晚餐后，图灵让奥莉希亚和两只狐狸呆在房间中，并为房间种下大量子体作为安保手段后，独自离开。 虽然奥莉希亚对此表达了一定的抗拒，不过很听话的她依然乖乖呆在了旅店里。 而图灵也借着白天对格马城的侦查，没有花费多少功夫便找到了原定的组织据点—— 一处通往排污通道的巷子。 从这一点来看，虽然是战乱国家，但邦加的城市建设不至于毛都没有。不过让他有所意外的是，这处巷子里居然聚集着不少人。 深夜的格马城异常寒冷，但没有丝毫寂静的味道，四处都传来怒骂和喧嚣的声音的，只是由白天的室外转移到了室内而已。 而眼前的这处巷子中，一个个黑肤的邦加居民正一个个依次进入一处墙壁前的小通道，井然有序。图灵稍加思索，没有更换其他的面孔，尾随在了队伍的最后一人身后，进入了这处小通道。 前方的人群完全没有理会后面的图灵，低着头前行，嘴里念叨着什么。图灵就这样跟着这帮人一路穿过排污系统，和一个堆满了铁笼子的恶臭房间，最终来到一处修建在黑暗中的高大金属门前。 下一刻，四周的火把凭空燃烧，露出那巨大金属门的真容—— 那是一扇粗犷的电子门，用粗糙的手段镶嵌着一块厚重的标志，正是图灵在麻马洛斯处得知的根之教派标志。 而这证实了图灵的某个猜想—— 麻马洛斯压根就没有成功剿灭根之教派。 在他特地询问“荒原”组织据点是否还存在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这样的猜测。 而原本应该是世界树据点的荒原据点，此刻却成为了根之教派的教堂，且图灵根本感知不到任何幻肢子体或是世界树根须的存在。 很明显，来到邦加的世界树众人之间出现了问题，发生了某些变故。 就在思索之间，大门嘎吱作响，缓缓打开。一个黑人神父站立在门口，以睥睨的目光扫视众人，最终，他的目光落到了人群最后方毫无掩饰的图灵身上。 后者露出一丝微笑，扬了扬手中的摄像机。 第四百四十一章 洗礼大厅 “欢迎……各位根的子民。” 黑人神父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图灵的身上，头颅不动，身体机械地让出了一条道路，这让图灵有些怀疑这家伙是不是上了发条。 “祷告已经开始了。” 人群鱼贯而入，每每经过神父身旁便会作揖，那是一种笔直上下运行的手势，很快，也到了图灵，裹在袍子里的手咔咔作响，将他拦下。 “远道而来的朋友，你看上去不像是来追逐信仰的。” “事实上，我费劲千辛万苦才找到了贵教所在，我非常想要成为‘根’的信徒。”图灵也就露出微笑，顺着对方的话说了下去。 神父沉默着，双眼直勾勾地锁定在图灵的身上，缓步迈出，绕着图灵踱步一周，回到原点，接着缓缓摇了摇头： “不……你不信神。” “我在你的双眼中看到了无法被救赎的麻木和冷漠，你并没有丝毫敬意。回去吧，外乡人。” 说完，神父不给图灵再说话的机会，在一阵咔咔作响中转身朝内平移而去。眼见对方的果断，图灵连忙叫住： “我是个记者，我可以为你们宣传，带来更多的教众！” 咔咔声停下，神父的身形也滞住了。 随后他缓缓回头，眼中闪过一抹黄光： “根，不需要无谓的信众。因为根的子民，自会前来。” 衣袖挥其，电子门轰然关闭，荡起一片石屑。 其实吧，因为是模拟全息影像的原因，红狐聂特的这张脸虽然肌肉什么的都到位了，不过眼中的无神难以模拟。这就是对方口中的“麻木和冷漠”“没有丝毫敬意”了。 图灵眯了眯眼，扫视周围。 “装得倒是挺像那么一回事儿的……” 大门闭锁，四周没有其他通道，但图灵早有准备—— 将手伸进衣兜，一大块橙色的发光金属被他拿了出来，并嵌入了胸口现场增殖的结合点。 橙光显现，图灵轻而易举地穿墙而过。 硫磺钢这玩意儿，是能穿墙的。 进入大门后，是一处不算宽敞的门庭，前方有十字路口，其中一条最宽的传来阵阵祷告声，似乎是礼拜堂一样的地方。 打量之际，余光瞥见墙边扭动的黑影，一枚探头闪着黄光出现，图灵已然消失在了原地。 探头四处转了转，微微缩了缩，没发现什么异常，便迅速退了回去。 而在墙壁的另一边，橙光闪烁的瞬间，图灵的身躯穿墙而出，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抬头便迎上一名身穿黑色袍服的黑脸男人，在对方发出惊叫之前展开幻肢便将其打晕过去。 观其着装，应该是这处隐秘教派的神职人员，胸前挂着扭曲的枝条状徽章，正是这个根之教派的标志。 此处是一个小小的房间，似乎是住所，图灵抓起男子扔到了床上，幻肢利爪化作探头上上下下扫过他的体型和面孔，图灵身上一阵噪点闪烁，全息影像直接模拟出了对方的模样。 幻肢替对方把被子盖上，图灵翻找了一番对方的房间，确认没有价值后光明正大地走出了房间，正好侧面走上来两名教众，图灵自然的冲着他们点了点头后关上了木门，擦肩而过。 这里是一处走廊，正是门廊处十字路口的通路之一。似乎是为了营造仪式感，这里没有灯光，全部由火焰燃烧的蜡烛或是火把来提供照明，确实是有股谐教那味儿了。 在这里晃悠了一圈，除了小教堂礼拜堂中心那块儿外，图灵很快就走了个遍。一路上遇到了不少教徒和所谓的神职人员，但经观察，他们的身上一切正常，似乎没有子体植入的迹象。 明面游荡，实则扫荡，图灵很快就发现大部分地方都是些居住区域，根本没有任何价值信息，而唯一没去过的地方就只有礼拜堂后面的道路了。 图灵折返来到礼拜堂，这里聚集着大量的教众，之前见过的身份正站在最前方背对众人，同教徒教众一起共同祷告，图灵没有错过这个机会，不漏痕迹地穿过人群后方走入了礼拜堂后面的走廊。 确认此处无人后，图灵还不忘停下来，稍微听一下这帮神棍在诵的什么经： 神父：“根自大地而生，滋养万物。” 教众（齐声）：“根自大地而生，滋养万物。” 神父：“恩赐于生灵，诞邦加之子，驱逐黄图之蛀虫。” 教众（齐声）：“恩赐于生灵，诞邦加之子，驱逐黄土之蛀虫。” 神父：“受恩赐于根，吾即为根之子嗣。” 教众（齐声）：“受恩赐于根，吾即为根之子嗣。” 神父： “愿根缠绕于吾，在这满是创痛的黄土之上，将我们带向自由。 愿根缠绕于吾，在这满是颓丧的黄土之上，将我们带向强盛。 愿根缠绕于吾，在这满是黑暗的地方，将我们带向光明和喜乐。 感谢您，给予我们恩赐；感谢您，给予我们生命；感谢您，给予我们邦加之子……” 这番祷告让图灵只觉得浑身上下泛起一阵鸡皮疙瘩，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一阵突兀而沉重的脚步声，他顿时掠过走廊，没入拐角。 一名浑身上下笼罩在斗篷中的魁梧男子从图灵偷听的位置走入了礼拜堂，打断了神父的带头朗诵： “乌兰度神父，请过来一下。” 朗诵被打断了，教众传来一阵细密的嘈杂，但这并非不满，反而蕴含着某种崇拜向往的情绪。很明显，这个男人在这处教派中拥有一定的地位。 在确定来人的坚持后，神父将一名虔诚的教众拉了上来，让其代为主持，随后便跟在了魁梧的斗篷男人身后。 而图灵，自然也悄悄摸了上去。 二人步入一条宽敞的走廊，这里的布置相较外面的蜡烛和火把，多了一些机械化结构的设备，但却毫无现代感，就像是邦加本地文化的产物被替换成了金属的材质一样。火炬依然是火炬的模样，蜡烛依然是蜡烛的形状，不过是鳞次栉比的脊状金属，并亮起一盏盏电流灯。 四周的墙壁也逐渐覆盖了更多的金属构造，而这些布置的特征，和世界树的基建有某种相似之处。 “你不应该打断神圣的时刻，加纳科菲。”远远吊在后面的图灵规避着摄像头，听到神父的声音有些不满。 “根的敌人来了，一个新的‘信使’。” “你说什么？”神父的声音顿了顿，“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今天，愚人使用我们的武器袭击了外乡人的车辆，存活的外乡人被根的敌人带走。而根的敌人，带来了新的‘信使’。不能让他摧毁根的居所。” 二人停留在了一处大殿之中，图灵注意到，这大殿似乎是一处更高级的小教堂。 “我们需要消息，乌兰度神父，让教众们行动起来。” “这不可能，他们都是根的子民，不能随便放弃！” “但他们还未接受恩赐的洗礼，根尚未认可他们。”加纳科菲走到了图灵的视野外，他似乎触摸了什么东西。 “但那也是未来的根之子，对根的狂热，是一种虔诚，而不是武断！” 两人爆发了争吵，最终以斗篷壮汉加纳科菲的半妥协终止： “我愿意遵从您的教诲，乌兰度神父，但我们仍需要‘信使’的消息。这件事，我会再找您谈的。” 语罢，壮汉快步离开了小教堂，留下神父站在原地，眉头紧锁，随后又是冲着某个方向祷告一番后，也匆匆离去。 确认两人都已走远后，图灵快步进入了小教堂。 从方才的视角，图灵目睹了此处大量的木质柜子，他正准备翻找其中的时候，扭头便看到教堂最前方一处巨大的雕像，顿时愣在原地。 那是一尊用各种废金属堆砌而成的大型数根，盘根错节扭曲着脊椎状的金属根须，浑然就是世界树主根的模样。 而在这处雕像的中心，一枚材质不同于雕塑的金属根须正在缓缓脉动，妖娆婉转。 那是一枚幻肢子体。 而在这处雕像之上，用邦加语雕刻着一串歪歪扭扭的巨大文字，直译过来就是—— 洗礼大厅。 第四百四十二章 迷信不可取 在全息影像的遮蔽下，图灵面色阴沉地走上前去，端详那枚幻肢子体。 这枚子体无法被振幅传播体感知，这已经让图灵彻底否定了根之教派属于世界树下属组织的可能性，子体的出现，足以代表这个团体已经从世界树中独立了出去。 但问题是，会是谁背叛了自己？ 从刚才听取的假圣经的部分内容中，图灵找到了些头绪，但信息量依旧太少，唯有寻找更多的线索。 随后，他发现了眼前这枚子体和自己子体的区别。 首先，幻肢是黑色偏向哑光的材质。在个别情况下会出现不一样的金属色，例如卡恩的那根尾巴，是深灰色，色阶相对较浅。 而眼前这枚子体，是亮银色。这和自己的特征完全相异。而在图灵最坏的预测中，就是这支独立出世界树的势力控制了世界树分娩出的三号幻肢，从而让这个教派以“恩赐”为理由植入子体，控制并增强势力武装。 世界树来源于幻肢，三号幻肢来源于世界树，从世界树当初的情况作为先例判断，三号幻肢的父级依然是自己。不过图灵认为这并非不可改变，自己手下的人做不到，不代表其他势力做不到。目前就有一个他目前认知的科技程度最为微观，也最有可能做到这一点的组织—— 虫巢。 幻肢延展而出，分化到极度细密的触须尝试接入这枚子体，让图灵有些惊讶的是，这一过程居然没有遭受任何阻碍，几乎是瞬间便完成了父级接管。 这是否能印证自己刚才的猜想呢？ 感应到振幅传播体中新多出的信号源，图灵眯了眯眼，更多的幻肢刺入铁雕之中，将里面存在的子体全部进行父级接管，但并未在其中种植新的子体。 然就在他正欲收手去找寻其他线索时，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响，猛然回头—— 一名不知从何出现的神职人员震惊地看着自己，随后猛扑而来张嘴欲叫。四五根幻肢咔咔增长将其瞬间束缚并锁定四肢和发声器官。 目睹束缚自己的黑色幻肢，神职人员的神情瞬间变得无比惊恐，而下一刻，一枚子体将其化为寄主。 强烈的痛楚让这名神职人员疯狂地痉挛起来，但因为被锁住了所有的发声器官只能发出“呜呜”的呻吟。当他逐渐恢复清醒时，看到的是一名面色冰冷的同僚。 “接下来，我问，你答，否则……” 植入的子体在一阵噼啪声中瞬间扭断神职人员的腿骨，后者脊背猛然反弓而起，引发强烈的痉挛，痛苦让他频率极高地哆嗦着，并喘出大口大口的粗气。 图灵顺势放开了压制，但他没想到的是，对方全然不顾断裂的腿骨猛然起身，踩着完全变形的一只腿朝着外面狂奔而去并想要的再度呼叫，图灵只能绞断他的另一条腿并将其拖回，而接下来的一幕则让他更为震惊—— 这名神职人员竟然死死地扣住地面想要向前爬去，而幻肢的暴力拖拉根本不是凡人的肉体能够抗衡的。指甲随着拖拽的大力整片翻开，而即便失去了指甲他也扔死死扣住地面不放，拉的一片血肉模糊，惊惧的目光中更是闪烁着一股决绝，随着幻肢将其凌空抓起的瞬间，这人居然将头猛地甩向一边的承重柱，整个头颅如同西瓜汁一般爆开，脑内的脂肪洒满一地，图灵当场愣住。 他从没见过这么疯狂的举动。 当密集的脚步声传来，图灵浑身一震，这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意图—— 头颅爆开的破裂声，在安静的大厅中可谓是一声巨响。这名神职人员是在用生命向外面的人传递信息！ 图灵瞬间收手并启动了硫磺钢准备就要再度穿墙而入，而一道漆黑的身影瞬间冲入大厅，目睹地上的尸体和图灵身后的幻肢，只是顷刻间便失去了理智—— “渎神者！！！！” 这正是那名健硕的斗篷男子加纳科菲，高速移动的气流将他身上的斗篷吹飞，密密麻麻的脊椎装外骨骼武装了他的身躯，疯魔一般朝着图灵冲来。 图灵只为加纳科菲身上的外骨骼愣了一瞬，便任由对方将自己撞飞，随着一阵橙光爆发，他的身躯整个没入墙体，在一众惊愕的目光中消失不见。 “渎神者——！！！！” 暴怒的壮汉加纳科菲狠狠地冲击在图灵消失的墙壁上，身上银白的子体一阵狂舞将他的身躯武装，化作一对机械重拳一拳又一拳轰击着墙壁，怒吼之中一片碎石飞溅。 “够了！加纳科菲！你想要拆了神的居所吗？！”神父大吼着制止加纳科菲，见对方仍不听劝，便掏出一个粗犷的仪器狠狠按下，加纳科菲的身躯猛然倒地痉挛了起来，身上的幻肢武装层层剥离，重新让其化作正常的模样。 见加纳科菲被控制住，神父神色一阵阴晴不定地来到了那具尸体前，重重地叹了口气： “有谁知道他是谁么？看到他的脸了吗？” “那……那好像是科伯特的模样……我不确定……”一名之前紧跟在加纳科菲身后的神职人员怔怔地说道。 “去科伯特的住所！” 神父当即喝令，在一部分人匆匆执行的脚步声中又看向了地上的尸体，三指捏在一起，划了个圣礼： “愿根带走它的灵魂和躯壳，同这片黄土紧密相连……” 在神父的带领下，一众留在现场的神职人员也低下头颅，做出圣礼。而一边的加纳科菲也逐渐恢复了神智从地上起身，浑身大汗，胸口剧烈起伏，看着尸体的神情笼罩着怒火和歉疚，同样低下头，快速地做了圣礼，随即便猛然扑倒在巨大的雕像前，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大声忏悔： “原谅我……滋养万物，至高无上的根……请宽恕我的罪孽，我必将渎神者带回圣所，将他的灵魂和躯壳献上！！！” 而这一幕，则被雕像中图灵控制的子体完全捕捉。 已经脱身的图灵依靠在漆黑的巷子中，闭眼连接子体的视觉，看着眼前这荒谬扭曲的一幕，顿时不知作何反应。 很难想象，在这个时代还有这样的迷信存在。这些邦加人，似乎真的将幻肢子体看做了信奉的“神”的一部分，成为了他们的信仰。而那个宁愿自杀，也不远遭受图灵的控制且要将信息传达给其他人的神职人员，更是让图灵有些心寒，惊异于这种迷信所带来的恐怖后果。这也是无往不利的幻肢寄生第一次以“惨败”收场。 这帮人真的知道他们在拜什么东西么？ 而就在这时，图灵看到视角中的加纳科菲已经完成了深切的忏悔，并在高呼着让“根”指引他的方向，找到“渎神者”之类的言辞，最后突然抬头，以狂热，仇恨，愧疚的目光凝视雕塑。 随后他便愣住了。 要知道，子体的视觉共享，是通过构筑远程探头来获取画面的。 这也就导致了加纳科菲抬头后，图灵还未收回的红眼探头暴露在了对方的目光中。 图灵也愣住了，对方似乎已经发现了“神”的不对劲。于是他在思索是看到最后，还是出手寄生，但刚才那名甚至人员的情况历历在目，他不确定寄生对这帮迷信疯子是否会产生作用。 就在二者大眼瞪小眼就这么沉默了下去的几秒后，加纳科菲眼中的狂热宛如天崩般爆发，浑身激动得颤抖了起来： “根……是根的回应！祂回应我了！祂回应了我的忏悔！！！！” 第四百三十三章 倾听圣言(一) 随着加纳科菲一声惊呼，所有的信徒一片哗然，哗啦啦地就跪下了一大片。而通过视觉共享看着这一幕的图灵先是一阵愣神，随后脑海中便升起一个绝妙的计划。 强制手段寄生让这些虔诚的教徒玉石俱焚，但如果利用这所谓的信仰呢？ 看着这帮人跪下的模样，图灵暗自好笑的同时也有些略微的心惊，这些信徒明显是被洗脑得非常彻底。 不过硬要说“神”，图灵的确是创造了幻肢没错，而他们所信仰的“根”正是世界树的形象，这帮人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是一直在“拜”自己。不过要怎么利用眼下这个好时机，这个“神”的身份，来诱导这些人让自己得到想要的信息呢？ 而这边，见自己的“神”一直没有传达信息，加纳科菲便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发现“神”还在张望着自己等人，又吓得赶紧低头，而这沉默，则让他的心底开始滋生不安。 于是，加纳科菲渗着冷汗，犹豫再三后，大着胆子高吼出声： “全能的根啊，请原谅仆人的失职，玷污了您的圣所……请求您，降下责罚吧！！！” 说完，便五体投地全面埋在了地面上，额头重重地磕下，看得图灵这边是一阵愣神。 很显然，从这个加纳科菲的种种行为来看，他的“信仰”十分虔诚。 所谓狂信徒，就是这样的角色吧…… 思索再三，图灵没再犹豫，直接让那株镶嵌在神像雕塑中的子体猛然刺入加纳科菲的身体中，瞬间对其身体中的子体完成了父级接管。 而加纳科菲也将这认定为“责罚”，不仅没有任何负面情绪，反而异常欣喜地全数接受，一声不吭地抗了下来—— 在教派中有多少人亲眼见过“根”的神迹？此刻主现身圣所，并亲自刺破他的身躯，对他来说这哪里是责罚？简直就是荣幸啊！ 加纳科菲激动得浑身颤抖，而后方目睹这一幕的教众又是一阵惊呼，随后便意识到在“根”面前的失态，猛地压了下去了，看向加纳科菲的目光无不羡慕，神父更是眼睛都红了，心中后悔刚刚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冲上去忏悔。 而图灵这边在完成了对加纳科菲的父级接管后，探性地将刚刚临时想到的话语传达到他的耳中： “证明你的虔诚。” 听到耳朵里那模糊电燥的声线，加纳科菲猛地支起上半身，热泪盈眶： “根……我听到了根的低语！！！祂在向我传达神谕！！！” 又是一片哗然，神父姿态全无，飞速爬到了加纳科菲，又反应过来此刻的失态而同样伏倒在地，用压抑着激动的语气询问加纳科菲： “‘根’传达了什么？祂对你说了什么？！” “……这是我此生所听过最美妙，最崇高的声调……如梦似幻，若即若离，却又充满了不可亵渎的庄严……一种难以辨认，似远方又在眼前般的低语。这一定是一种独特的圣音……” 外面的图灵“啪”地一巴掌糊在了自己脸上，此刻只想用脚抠出三室一厅。 没听清楚就没听清楚……还圣音？ 他只好重新复述了一遍自己临时准备的台词，这次加纳科菲终于听清楚了，漆黑的面容上满是狂喜： “天哪……我听清楚了！我听懂了圣音！你的仆人，定会证明他的虔诚！！！” 说罢，加纳科菲猛然撂下自己的斗篷，露出下面刻满了伤痕的肉体身躯，那全是子体从身体内刺出延伸而导致的伤口： “我的信仰，我的虔诚，就如这些深深烙印的圣痕！” 圣痕…… 图灵的嘴角开始疯狂抽搐，颇有些无力吐槽。而为了证明自己虔诚的加纳科菲则开始大声地念诵起所谓的“根之圣典”。一边的神父却急了—— 无论“根”传达了什么，他这个相对身边的“根之骑士”来说明明更加接近“根”的神父却什么都没有听到。 于是他发出了无比虔诚的声音，大声忏悔： “主啊，请原谅我的无礼……也请让我向您忏悔，作为您的仆人没有守护您的圣所，请让我聆听您的圣言，并将罪责加于我身！” 一个个还求着来了…… 图灵已经有些麻木了，而此刻的加纳科菲则加快了念诵的速度，语气却愈发庄严而深切。且不谈这帮所谓信徒的反应，图灵倒是从加纳科菲的念诵中得到了不少信息—— 这所谓的“根之圣典”自然是人为编撰，而其中的内容，自然也要涉及到“根”的起源和发展过程，就像是那些从古流传至今的信仰，总要塞入一些故事和源头进去。 而这“根之圣典”的信息，是否完全杜撰先不谈，必定和其背后的教派创建者，也就是极有可能叛出世界树的人有所关联。 随着这圣典的信息从加纳科菲的口中大量吐出，图灵再度进入思考状态，并做出了诸多推断。 圣典的内容并不多，加纳科菲很快便结束了念诵，见自己的主迟迟没有反应，又开始了第二遍的全文背诵，而那些信徒也已经全部围了过来，伏倒在地，和神父一起跟随着加纳科菲的念诵。不知为何，图灵有股梦回学生时代的感觉。 将杂念抛开，正想着下一句神棍台词的时候，图灵却发现了一个致命的漏洞—— 他不会邦加语。 他刚才用的，是幕国语。 在和夜州接近相邻的格马城，这里的流通语言是幕国语和邦加语，但在方才加纳科菲的念诵中，“根”的源头是生于邦加，这会成为巨大的漏洞，虽然这帮家伙现在正在为神迹而欢欣鼓舞，不过只要对方反应过来，稍加思索就会穿帮。 不过这难不倒图灵： 在铺天盖地的夜间朗诵中，那雕像中埋藏的好几簇子体全数爆发，将在场的所有教众连接，一阵喜悦的痛呼之中，来自“根”的低语响彻所有人的耳边。 刹那间，一些人发出惨叫，七窍流血，满地打滚。 一些人紧紧捂住耳朵，发出尖叫。 还有一些人则满脸喜悦，跪地膜拜。 “圣言……是圣言！我听到圣言了！！！” “这就是‘根’的神谕吗？但为何我听不懂其中的意思？” “‘根’的声音竟然如此甜美？！但为何却像是米克顿语？” “我听到的是幕国语……还有法尔斯语……” “我的耳朵……我的耳朵！！！” 小教堂顿时一片群魔乱舞，宛如真正的胁教现场。而同样听到了“圣言”，但却什么都没听清的神父固然一片欣喜，却也心存疑惑。直到目睹了教众的百态，这才反应过来： “这是‘根’的低语，并非凡人所能承受的！快全部退开！！” 第四百三十四章 倾听圣言(二) 随即他也伏下身躯，虔诚祷告： “滋养万物，全知全能的根啊……并非所有的仆人都能承受您的语言……我请求您，为了更多的侍奉，请向他们收回圣言，由您虔诚的仆人代行传颂……” 话音落下，只见大量的根须顿时就收了回去。见“根”居然真地采纳了自己的“圣谏”，神父顿时激动的热泪涌现，似乎持久以来的虔诚终于得到了回报。此刻的他只想将全身心都奉献给眼前的“根”，别无所求。 但很快，他发现他身上的根须也收了回去，而“圣像”也消失了动静，所有的子体都缩了回去，包括加纳科菲身上的。 “不……不！伟大的主，我还想更多地接受您的神谕，请与我相连，向我传达更多的圣言！” 就在这时，加纳科菲猛地磕倒在地： “我已知晓，我主。您的仆人必将执行您的神谕。赞美您……” 神父顿时就急了，猛地扑到加纳科菲身旁： “我主说了什么？！祂传达了什么神谕？为什么我没有听到？！” 加纳科菲则一脸虔诚，先是一番圣典摘抄背诵式赞美我煮伟大的“根”，随后一脸庄重地看向神父： “只有足够的虔诚，才能倾听‘根’的神谕。而不同的灵魂，自会听取到不同的内容，并付出倾听神之语言的代价。乌兰度，也许你应该审视自己的虔诚了。” 乌兰度顿时就急了：“这不可能……圣痕足以证明我的虔诚！” 说完便又跪下了，但“根”却没再传来任何动静，乌兰度神父的眼中顿时盛满了失望，“‘根’的圣言……到底传达了什么？我们需要做什么？” 加纳科菲满脸虔诚： “‘根’告诉我……祂选中的传教士今天已经来到了这座城市，他需要我们的接引。” “传教士？！又是哪位根之子莅临？！”神父大惊失色。 “并非根之子，而是……一个幕国人。” “他的名字是……聂特。红狐聂特。” 而在所有癫狂的信徒都没有注意的角落，一个黑影裹着教袍，为着眼前的一幕疯狂颤抖。 这些教徒杂乱的惨叫和高呼中，他并未听清最前方神父和加纳科菲的对话，他只为这眼前恐怖的教派而战栗。 “必须……必须立刻报告给信使……” …… …… …… 图灵这边，已经返回了居住的旅店。 刚进门，他便看到小天才坐在咯吱作响的椅子上，用子体延伸变形的工具检查着两只狐狸的状态。注意到开门后，瞬间化作锋利的尖刺就要高速伸展而出，而脚下的狐狸比她的速度更快，瞬间便“嘤嘤嘤”地冲开了房门，冲着图灵扬起四肢撒欢。 奥莉希亚顿时松了口气： “您总算回来了……” “辛苦你了。” 图灵微微一笑，摸了摸狐狸的脑袋，关门而入。 一个人晚上呆在这种地方，还未见过太多的世界的奥莉希亚自然会有些心惊胆战，哪怕有两只狐狸陪着，心理上的不安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消除的。 “有什么发现吗？” 奥莉希亚小脸一红，颇有些扭捏的模样。 虽然她盼着图灵早点回来，但现在真的回来了，和异性共处一室依然让她有些羞怯。 “有不少发现，这个教派的确和组织有关，而且完全不受我的管控。我甚至怀疑，他们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 “也就是说……”奥莉希亚小心翼翼地缩了缩脑袋，“其他人……是叛徒？” “还不能妄下定论。不过这个教会，的确不是属于组织的东西，甚至他们的科技也有些古怪。” 看着大眼扑闪的奥莉希亚，图灵微微一笑： “你不用知道太多。总之，这个教派有问题。但是明天，我们应该就能得到答案了。” “好的，先生。”奥莉希亚听话地点了点头，随后红着脸把目光瞥到了一边，“那个……其实我本来还有些论题需要您的指导……” 图灵闻言动作一顿，还未说些什么，奥莉希亚便自个摆了摆手： “抱歉，我知道现在很晚了，也许我们应该休息了……” “嗯……”图灵审视了一番小天才，“差点忘记你为什么要跟过来了。我很乐意向你传授知识，不过即便有改造，你的精神也无法支撑到明天。所以，早点睡吧。” “哦……”奥莉希亚的眼中闪过一抹失望。 “不过，关于子体这一块儿，有一些知识你需要知晓，这和明天的行动息息相关。你可以先看一会儿。”说着，图灵将关于子体在武装方面的知识信息输送给了奥莉希亚，让其慢慢消化。 “辛苦你给狐狸调试状态了，今天就先休息吧。明天，我们一起去一趟那个教派。” “一起？”刚接收到一部分知识的奥莉希亚还未来得及多看，便被再度吸引了注意，“像今天这样吗？还是说……” “不，光明正大地去。他们会很欢迎我们的。” 图灵说着，在睫毛大眼的注目下走到了角落中，大量的幻肢缠绕而出将他包裹： “床就留给你了，早点休息。” 看着这一幕，奥莉希亚的心中顿时松了口气，轻轻锤了锤挺翘的胸脯，将注意力放在了刚刚得到的新知识上，随即又想起了什么，怯怯地转向一边被幻肢层层包裹像个茧一般的图灵： “那个……晚安，先生。” “晚安。” 回应过有礼貌的小天才，被包裹在其中的图灵开始整理此行的成果。 获悉了根之教派的一部分状况，得到了他们的“圣典”，同时，还发现了子体的存在。 目前有一个问题是，这些子体来自哪里？ 在“圣典”中，原本图灵的无机寄生行为，被描述成了“根”对虔诚教徒的“恩赐”。 如果“根”指代的就是世界树，那么有趣的就来了。在圣典之中，“根”是降临到邦加，见到邦加人的苦难，并决定降下“神恩”拯救邦加的子民。而且，“根”还指定了一批在人间的代行者，这些人，被称为“根之子”。 在根之子之上，还有所有根之子中完全代行“根”之意志的存在，只有一个人，而这个“神子”的名字就有点意思了，叫做“邦加之子”。 世界树是幻肢的繁衍物，也是图灵的所有物，先不谈这番魔改让图灵怎么想，光这些急具象征的说法，就暴露出了很多信息—— 这个邦加之子，极有可能就是叛逃者。而追随他的根之子，有可能也来自世界树愿意同他一起分裂的成员。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个叛逃者的亲信。 而这番圣典里的故事，更是毫无遗漏地暴露了叛逃者的企图： 将自身和世界树神化，将编造的神话故事本土化，以此来获取大量的新鲜血液，这明显是以信仰的方式，将游鱼曾经的提案改造成了最适合此刻邦加的模样。 战乱频发的邦加，此刻面临第三次企业战争更是民不聊生，几乎完全丧失了国家主权，正是灾难中需要寄托的时刻。这些邦加人加入一个以“拯救邦加”为教义的教派简直就是浑然天成。而且看那些教众的模样，完全是被这所谓的信仰玩弄于股掌之间。 那么是什么人可以做到这一点呢？ 图灵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而有了他的“神谕”在，加上让这帮信徒倾听“圣言”的时候接管或在他们体内完成的寄生，这个在格马城的教派驻地，已然是被他悄无声息地掌控。 明天，就能得到更多的答案。 第四百四十五章 邀请 次日，烈日高悬，格马城中心。 这里是这所聚落城市的市政厅，也是整个聚落中最为巨大的建筑。砂岩搭建，在热风和高温的暴晒中布满干裂的缝隙，而其内部，早已被改造为功能齐全的现代化基地。 镶嵌着巫氏重工的标志打开了，高挑的人影步入室内，在身后副官的簇拥下落座于控制台前，注视着逐渐清晰的闪烁影像。 女人浑身穿着包覆精密的处刑人装甲，贴合女性特有的曲线紧密镶嵌，完全封闭的头盔看不到她的面容，一截长长的高马尾从后脑的电子开孔中顺流而下。 “几天不见，看来你已经顺利到达格马了。那东西的状态如何？”一名男子出现在了屏幕中，面露微笑。 “每分钟燃烧上百资金的地外通讯，你就用来说这种废话么。”完全封闭的外骨骼头盔下传来二次处理的女声，屏幕上的男子则摊手一笑： “虽然我相信你没有丢三落四的习惯，毕竟是那么重要的东西，我总得确认它状态一切正常……那么言归正传。这次你作为‘信使’从夜州调遣到邦加，是叔父的意思。这是给你将功补过的机会。” “我很清楚家族的意思。如果没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谈话就到此为止。其他的信息，我会通过报告发给你。” “喂……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弟弟，你就这么对待亲人的么？”男子无奈地摆了摆脑袋，“好吧，你只有半个月的时间来完成任务，时间很紧迫。米克顿联邦驻军意外瓦解，世界树的蛰伏不会长久，但无论是谁占据了西北，你必须尽快前往完成任务。这件事情结束后，之前的事情叔父就不再过问，你也可以重新回归权利中心。” “我要在格马停留几天。” “姐姐……我已经划重点了，你只有半个月……” “那你能给我世界树的情报么？” 对面的人顿时哑然。 “如果没有，那就不要催我。世界树的踪迹依然存在格马，我提前布置的暗哨已经混进了他们用于控制邦加的教派，我想叔父那边也不会拒绝更多关于世界树的情报。” “好吧好吧，你自己定夺。另外……计划固然重要，但我更希望你能保障自己的安全。” “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未等男子再多说什么，女人按下了控制台，影像闭合，信号中断。 “世界树那边有什么异动么？” “除了今天凌晨归放的‘小鸟’外，没有再传来新的消息。”身后的副官毕恭毕敬地回应。 “只有在这种混乱的国家，才会支撑出这样混乱的信仰……”女人起身，带着副官走出房间，“根据他一周前进入教派的汇报，一个教派上级成员会在今天来到格马城，注意那些新来的车辆。” “已经在今早安排下去了。不过恕我直言，那个记者……”副官欲言又止。 “什么记者？” “昨天我们在沙漠里捡到的那个男人，他去找了麻马洛斯，但他要的不是车票，而是和麻马洛斯换了些情报。” “自作聪明。” “而且，今天您的消息就已经传遍整个格马城了，但我们昨天并没有通知麻马洛斯您到了的消息……那位记者恐怕嘴巴不算严实。” “他会害死他自己的。下次见面，就顺手清算掉吧。如果还有下次的话。”女人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 “此时此刻，还在前往邦加这个乱葬岗的人，不都是这些鸡鸣狗盗之辈么？”副官嗤笑一声，“您不该在这些老鼠身上浪费您的好意。” “这件事到此为止。联系暗哨，吩咐实验室为我准备动力炉调试，再让行动小组做好准备。” “紧盯入城车辆，我们得抓到那个‘大人物’。” …… …… …… “威尔逊公司真该拓展一下民生方面的业务，至少保证来度过这种难熬的食物。” 图灵放下刀叉，餐盘中堆积着剩余不多的烤肉，随后便将出发前准备好的代餐营养液推给了对面的奥莉希亚。 小天才非常勉强地对付着盘子里的烤肉，看到图灵推过来的代餐营养液，总算是舒了口气。这种粗糙的本地食物甚至不如夜州的烧烤摊，食料非常随意，肉质粗糙，而在格马城，这已经算是比较精致的东西了。 在邦加，更为流行的是干果食物，接着是各种罐头，之后才是新鲜肉类制成的烤肉，至于谷物之类的东西，在这种地方根本就是奢侈品。 “吃不下去就找我要代餐，你没必要硬着头皮解决这些东西。”看着略显拘谨的奥莉希亚小口喝着代餐，一副缓了口气的模样，图灵敲了敲桌面。 “抱歉……但这毕竟花了钱……” 奥莉希亚很快便喝光了营养液，捂着小嘴悄悄打了个没声音的嗝。 对于她来说，邦加的各种东西都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相比于现在同样混乱的夜州，邦加更像个烂泥坑。因为至少在夜州，她还能找到便利店这样的地方。 “在和我交谈的时候，平均每三句话你就会说‘抱歉’。你似乎有些太拘谨了。” “抱歉……我只是……” 奥莉希亚张口就来，随即便反应过来，捂了捂嘴，悄悄瞥了眼罩着全息影像的图灵。 他哑然失笑地摇了摇头：“算了。今早的测试结果如何？” “沙加拉的生理素质相较一开始提升了87%。目前的体质已经可以将生命演化机调整至更高的档位。而诺特斯的增长数值达到了127%。按照您的吩咐，我对诺特斯进行了小范围的生理调整……” 目光回到了实验研究上，奥莉希亚一扫方才的拘谨，向图灵一一汇报着项目进展。 让奥莉希亚跟在身边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图灵可以省下心来做其他的事情，而将大部分的研究和观察工作交给奥莉希亚，他只需要完成最重要的那部分。 “从昨天的实战数据上看，诺特斯对环境的适应程度比沙加拉要更高，而在进食了大量的营养后，诺特斯的体型有显著增长，但沙加拉的变化幅度波动微小。先生，根据您对超限细胞的研究数据来看，沙加拉恐怕需要更为困难的战斗才能达到和诺特斯一样的增长数值……不过诺特斯的成长有些太快了，我怀疑这种情况会逐渐衰变，造成增长曲线下调下降的状况。” “没错。”图灵点了点头，“恶极菌丝的上限相对超限细胞更低，它原本是脱胎于超限细胞的突变产物。不过目前来看，今天如果不出意外，这两个家伙是没什么战斗的机会了。如果要前往西北方，那么路途中必定会穿过战场，那里会是绝佳的试验场。” “不过在那之前……” 图灵突然掀开送餐的木质托盘，从下面扯出了一块硬质的骨片，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这是什么？” 图灵将那块骨片展示给对方，上面用粗糙的手法刻着宗教标志，还用一串显著的幕国语写上了歪歪扭扭的小字： “尊敬的记者先生，我们诚邀您前往圣所一观，希望您能原谅我们的无礼。” “这是那个教派？”奥莉希亚顿时一愣，“为什么……会在托盘下面？” “因为在格马，不仅巫氏重工在找他们，格马城的本地势力也要看巫氏重工的脸色参与剿灭。所以他们只能采取某种隐蔽的手法来向我传递信息。” 对于那些狂热的信徒来说，在昨晚的“聆听圣言”之后，必定会想发设法地找到叫“火狐聂特”的人。甚至不需要图灵亲自登门，“请柬”就通过这种方式自发地送到了图灵的手中。 “可……他们不是已经脱离管控的分裂者吗？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邀请函呢？”奥莉希亚顿时迷糊了。 由于图灵认为在根之教派的装神弄鬼不利于自己在下属面前的威信，对于一个组织的领袖来说，“面子”这种东西是很重要的，所以他没把这件事告诉奥莉希亚： “只是一些小手段，对于这些打着‘信仰’为旗号的人来说，很容易就能够获取信任。” 既把基本情况让奥莉希亚明晰，又无需透露过程，保持深度与神秘兼具，语言的魅力。 “所以，你消化完了么？” 奥莉希亚小脸一红：“差……差不多吃饱了。” “那就出发吧。” …… …… 靠着从芯核处理器中拼凑的翻译，图灵确认骨片上的地址并非昨天的小巷子，而是一处当地诊所。 为图灵打开门的是一名少年护工，图灵露出微笑，没等他说话，将手里的东西直接塞进他的掌心： “你好，我在找这个地方。” 男孩儿上下打量了一番图灵的造型，目光落到了他胸前的照相机上，随后又瞥了眼自己掌心里的东西，目光一愣，探出头来左顾右盼了一番，最后将门拉开一些，让两人进来。 一言不发的黑人少年迅速关好门后，也不管图灵的反应，抓着那骨片就冲进了诊所的内部，并传来邦加语的叫喊声。 诊所的内部传来淡淡的恶臭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这让奥莉希亚眉头直皱，但看图灵似乎很淡然的模样，顿觉惭愧，憋着小脸忍了下来。 “靠着小诊所来传播信仰？还算是个点子。” 图灵扫视着诊所，也不忘拿起手中的相机，装模作样地拍了几张。 在邦加这样的地方，大部分的药品都被管理势力控制在自己的手中，像这种黑色小诊所，只能处理一些普通的伤势。 但是眼前这个诊所是根之教派的据点，也是根之教派的传教地点。靠着幻肢子体，他们能够解决大部分无法治愈的伤痛，能够达到传播信仰的目的。 “这样的卫生条件……真的能够达到医疗目的么？” 靠近墙边的位置横放着几张病床，上面躺着几名包扎着绷带的患者，脏兮兮的衣服穿在身上，满是沙尘和鲜血的混合物，嘴里还发出轻微的呻吟。奥莉希亚有些不忍地撇过了目光。 “正是因为这样的环境，才会诞生这样的所谓信仰。” 拍了拍奥莉希亚的肩膀，安抚并示意小天才回神。 那名小男孩儿再度出现，将二人带往了内部空间，并打开一条幽深的地窖，下面恍惚着微弱的火光，一些蜡烛出现在两侧。 而深入地窖后，一处简陋的改制教堂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说是教堂，或者用“祭坛”这样的称呼更加合适。除却堆满地窖的蜡烛，位于最里端的便是一处简陋的钢铁神像，一个身穿黑袍的身影正背对两人，一席白大褂则放在一边。 “神父，他们到了。” 男孩儿出声提醒，那人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前者便尊敬地摆了个祈祷的手势就退了出去。 此人缓缓转过身，正是图灵昨天在教派内部见过的乌兰度神父。 此刻的他一改昨天的冷漠态度，一脸的虔诚，看向图灵的双眼满是诚意和热情： “感谢‘根’的指引，您果然来了！！！” “是你？” 为了做戏全套，图灵给出了应有的反应。 神父一个箭步跨了上来握住了图灵的手，一阵上下打量，甚至还要去摸图灵的脸，旁边的奥莉希亚给吓了一跳。 全息影像在脸上盖着呢，图灵当然不能如他所愿，一个后退就挣脱开来，还没等他继续演戏，那神父又开口了： “请让我代表教派向您致以诚挚的歉意……您是根的客人，我在您的身上看到了救赎，所以有些情不自禁。” 说着，神父又走上前来，冲着图灵一阵好似认真的上下打量： “双眼……虽然您的双眼充斥着冷漠，但我依然在其中看到了希望的光芒，您就是根正在寻找的人，要为邦加大地带来指引和救赎的眷顾者！请一定要接受来自教派的诚挚歉意……” 一边的奥莉希亚愣住了，看了看神父，又看了看图灵，最后小心翼翼地靠近他，低声说道： “我觉得……我觉得他神经有些不正常……” 第四百四十六章 背叛者的工具 在对方略显尴尬的热情后，图灵和奥莉希亚被这名神父引向了祭坛后方的密道。这条路通过城市下方的排污系统，直达图灵前一天去过的教派地点。 整个下水道臭气熏天，奥莉希亚走的蹑手蹑脚，眉头紧皱。图灵直接在全息影像下构筑了过滤器解决问题。而神父则显得很是习惯，轻车熟路，走臭水沟就像走自己家一样。且一路上非常热情，在“根的指引”下，他不停地向图灵述说着教派的事情，同时明里暗里希望图灵也能加入他们。 很快，终于离开了下水道，昨天所见过的地下教堂重新呈现在眼前。 “根滋养万物，所有的邦加人，都应该是根的子民。欢迎来到圣所，火狐先生。我敢保证，这一定是您和您的小助手都无法想象的朝圣之旅。” 神父一脸虔诚地在前方领路，奥莉希亚则惴惴不安但又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并紧贴在图灵身旁—— 在这种封闭的空间，也就只有旁边的老板能给她带来足够的安全感，两只狐狸因为图灵的安排，此刻并不在二人身边。 “别紧张，照之前说好的来。首要目的是先得到足够的情报。”通过振幅传播体，小天才的耳中传来图灵的声音。 昨晚的潜入行动也让图灵摸清了这些教徒的秉性。这些对“根”有着狂热信仰的人，性命威胁根本没有作用，但信仰同样也成为了这些人的弱点，虽然这帮人拜的东西总让图灵有种在拜自己的奇怪感觉。 眼前再度出现了昨天走过的长廊，密密麻麻的蜡烛堆满两边，一个个身穿黑袍的教众簇拥着长廊，那个名叫加纳科菲的“狂信徒”站立在长廊的正中央，带着一股压迫力向几人缓缓走来。 在图灵的示意下，奥莉希亚拿起便携式摄像机便开始装模作样地拍摄了起来。 “向您介绍，我们的牺牲骑士——加纳科菲。” 牺牲骑士……图灵思索着这个称呼所存在的意义，同时对着眼前的壮汉抬起了相机。 “愿根保佑您，记者先生。” 加纳科菲毫不在意地在胸前做着祈祷的首饰，对着图灵行了一礼，态度十分恭敬： “您一定是根降下的福音，将引领我们的道路……” 神父猛地碰了碰加纳科菲，向他打了个眼色，随后一脸笑吟吟地将图灵引向前方： “您可以随意参观，记者先生。不过，我希望您能先前往洗礼大厅，那里是我们的核心地带。” “请问，牺牲骑士是什么？这样的称呼有什么由来么？” “根降临邦加，是为了拯救邦加于战争的凄苦，祂将自己奉献于黄土，而牺牲骑士，将自己奉献于根。就像这样……” 神父探出手来，那掌心上有多处被幻肢子体从体内穿刺的痕迹。 “这就是圣痕……这是我们证明虔诚的信物。而牺牲骑士，正是为守护根而存在的，拥有无数圣痕的守护者。” 图灵眯了眯眼，同时用振幅传播体感知了一番眼前的神父和那名所谓的牺牲骑士身体中的子体。 这些人身体中的子体存在一些异常，哪怕已经被图灵完成了父级接管，这些异常也依然存在，相较于原本的子体，它们身体中的银色子体似乎拥有更高的效率，而这种效率，在无时无刻吮吸着寄主的肉体，这是一种恶性的榨取。虽然同样是寄生，但这些教徒的状态和图灵的寄主相比更加不可控一些，它们身体中的子体遭到了某些篡改，但篡改者却又没办法深入其核心，归根结底还是图灵的东西。 就在神父和图灵交谈之间，一边的奥莉希亚却感觉到身边一道黑影闪过，手心多了个东西。 她猛地转向后方，只看到那两排身穿黑袍的教徒中，一个影子匆匆走入其中没入阴影，看模样也是一名教徒。 奥莉希亚愣了一瞬，随后看向手中的东西，那是一张纸条。借着昏暗的灯光，她看清了上面的文字： 【快逃！！！！】 而这边，神父也在继续向图灵传颂着教派的内容： “信仰最高者，圣痕遍布身躯。我们的最高领袖拥有人类所能拥有的所有的圣痕，他带领着我们，守护根，并将根之教义传播下去，拯救邦加……” 看着一脸虔诚的黑人神父，图灵知道重点来了—— 根之教派的首领。 “那是贵教的领袖？是他创立了教派么？” “不……守护根之教众只需指引，而无需建立。他发现了根的存在，并奉献了自己的一切侍奉着根，他就是我们的领袖——邦加之子。” “在根的预言中，邦加之子会带领我们守护着根，而根则会在我们的守护下，帮助我们解放邦加，为黄土带来甘甜的自由，并降下甘霖，让这一切重启，而邦加将会从此步入富饶……” 编的倒是挺像那么一回事。图灵扯了扯嘴角。 如果不出意外，这个自称“邦加之子”的人，应该就是组织内的叛徒了。 一行人逐渐走入那间名为“洗礼大厅”的教堂内部，而奥莉希亚则再度靠近图灵，小心翼翼地将之前那张字条交给了他。 “谁给你的？”图灵眉头一皱，瞥了眼前面带路的神父。 “我不知道……”奥莉希亚压低了声线，“我没能看清对方的长相，但似乎是一个信徒。” 那必然不可能是一个信徒。 向来多疑的图灵如此认为。 不过这个小插曲还不足以让他就此离开，神父此刻对于图灵几乎没有隐瞒，他能够探听到更多的情报，最好是弄清楚邦加之子的真实身份。 思索一番后，图灵将那张纸条揣进了兜里。 事情开始变得有趣起来了。 “火狐先生，这就是‘根’。” 一行人走入了洗礼大厅，那尊神像也再度出现在图灵的视野中。奥莉希亚的反应要大得多，她认出来这神像和夜州的世界树主巢存在着极高的相似性。 “很……精美的神像。”图灵斟酌着措辞，思索着将话题再度引向那个邦加之子，“但是，恕我直言。你们怎么知道‘根’的形象是这样的？莫非那位邦加之子见过真神？” 而神父却虔诚一笑，且带着某种莫名的自豪神色： “我们的领袖，邦加的福音，自然见过真正的根。而真正的根从不拘泥于任何地点，它可存在于我们每一个人的心中。但只有真正虔诚的人，才能够得到根的赐予，成为祂的一部分。” 能把寄生说到这种份上，也是你独此一家了。 “这位邦加之子，你们见过他么？”图灵直接把话挑明，不出意外地，这位神父又是一段神神叨叨的言语： “邦加之子的形象是可变的，我从未见过他。但我知道，他就是根的一部分，他的模样在不同的人面前拥有不同的外形。在根的教众面前，他就是我们的一份子，一名虔诚的教众。而在异教徒面前，他将会化身最恐怖恶魔。” 也就是说，你没见过你们的首领。 不过，神父的话中透露到了另一个信息—— “我注意到您说到了异教徒，请问……那是指邦加境内的其他军队么？” 神父的双眼猛然圆睁，目光死死地瞪住了图灵： “根之教派，致力于守护根的存在，而根将会降下福音，为邦加带来洗礼，并驱逐所有的入侵者，解放这片黄土。但是……如今的的教派实则千疮百孔，我们甚至失去了根。” “失去了根？”图灵眉头一挑。 “没错，根深藏于邦加之底，它就在那里，却又无处不在。”神父将手指向那尊雕塑，“但是，异教徒夺走了它，将它占为己有，这是无法容忍的事情……” 说到这里，黑人神父的神情变得愤怒，并逐渐有些歇斯底里。 “那是一帮无可饶恕的罪恶之民，他们从教派分裂，并且将‘根’据为己有……这是不可饶恕的罪孽！” 这话听着耳熟…… 图灵分析着对方吐露的信息，总觉得一股“恶人先告状”的味道扑面而来。 “但好在……我们现在拥有了你。”神父激动的神情猛然转变，目光灼灼地死盯着图灵。 图灵顿时一阵鸡皮疙瘩，扯了扯嘴角： “神父，我只是一个记者……” “那只是你认为的！” 神父猛地抓住了图灵的手掌： “你认为你是一个记者，但你怎么又不知道，你其实也是我们中的一份子呢？” 图灵：“？” 看图灵不说话，神父赶紧趁热打铁继续说道： “你认为你是凭借自己的意志来到这里的么？不，不是……是根引导了你，让你来到邦加，让你来到祂的圣所。就在昨天，我们得到了根的指引，根的福音，是他向我们传达了神谕，你就是新的眷顾者，你将会成为一名新的根之子！” 神父说锝越来越激动，直接站了起来： “很快……一位伟大的根之子就会来到这里，来到圣所，等到他到来，你就必须要接受来自根的洗礼！” 嘭！！！ 一声刺耳且轰鸣的巨响骤然传遍整个地下空间，一阵石块翻滚和沙子淋漓的声响持续不断地传来，打断了神父的高声朗诵—— 那噪音是从地下远端传来的。 神父缓缓收拢了双手： “看来……有人想要打断这即将到来的神圣仪式。” 他看向图灵：“红狐先生，请在此等候，我马上回来。” 说完，他便快步离开了洗礼大厅，前往噪音发出的地方。那边隐隐传来各种大呼小叫的喧嚣声，教众奔走，似乎引发了不小的混乱。之前随着图灵一行人守候在洗礼大厅门口的“牺牲骑士”也不见了踪影。 “先生，我们要离开这里么？”一直旁观图灵和神父对话的奥莉希亚询问。 “当然不。”图灵的神情逐渐收敛，“你有捕捉到这个神父话语中的信息么？” 奥莉希亚略微思索： “这个教派……其实是从组织中分裂出来的人领导的势力？” “自信点，继续。” “嗯……他们认为自己才是正统，并且将世界树视作了他们的神进行朝拜……组织的叛徒用信仰蛊惑并统治了他们，但是……世界树分娩的那一部分似乎并不在他们的手中。” 图灵点了点头： “不错。” 异教徒，极有可能是指原组织的成员。 “不过我有一点不太明白……”奥莉希亚有些狐疑地看着图灵，“您昨天到底做了什么，才让他们对您如此地……不设防？他们甚至没有搜查我们身上是否有携带武器……” “……这个不重要。”图灵嘴角一抽。 奥莉希亚的推断和图灵类似。虽然没有得知这位叛徒先生的外貌和姓名，但此人必定对邦加非常熟悉。除此之外，图灵还得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 三号幻肢似乎不在这帮人的手中。从目前了解的时事来看，大半个月前世界树干掉了米克顿联邦驻军后就少有离开西北的迹象，这极有可能处于内战之中，而这个根之教派的目的，就是将三号幻肢从“异教徒”，也就是原世界树成员的手里夺走。 但这只是目前的的推论，还需要实证。 能够得到这些信息，对于图灵来说已经算是收获不错，不过他自然不会满足于此，尤其是在神父最后那句话，明显表示了有一名“根之子”即将来到这里。 从教派的定义来看，“根之子”是最为“虔诚”的教徒，并且身为“根的一部分”。 这听上去很像是子体寄生的状态，但图灵知道，这个教派小驻地里，神父和那个叫加纳科菲的所谓骑士，以及其中部分教众的身上都拥有银色子体。 所以这个“根之子”，必定是级别更高的存在。甚至有可能是叛徒的直系手下。 既然如此，在这里守株待兔将会是不错的选择。不过刚才突如其来的巨响，也表示这地方没那么隐蔽，也没那么太平，加上刚才的小纸条，这所地下教堂，很可能之前就被人盯上了。 “注意警戒四周。”吩咐奥莉希亚后，图灵立刻连接上了神父那边的子体试图进行窥视，而就在这时，洗礼大厅侧面突然窜出来一道人影，猛地将图灵拽了起来： “你们还在这里做什么？快跟我一起离开这里！” 图灵睁眼，那是一个满目惊恐的邦加人，心中稍加思索，便将此人与纸条联系上了： “你是那个递纸条的人？” “这不重要，听着，你们应该立刻离开这里……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很快就会遭遇肃清！” “你是巫氏重工的人。” “你……？不，我不是。”那人连连摆头，但瞬间的迟疑已经暴露了他的身份。 “巫氏重工早就盯着这里了，是冲着那个今天可能到达的‘根之子’来的？”图灵瞬间便理清了其中的关键线索。 “你……？”这人顿时愣住。 “你是巫家的线人……这样一来，似乎某些东西就串起来了。看起来，你还是一个很善良的线人……”图灵笑眯眯地看着他，将手放在了胸前的相机上。 “……总之，如果你们不想死的话就立刻离开这里！我言尽于此！” 说完这句带着浓重口音的幕国语，这个邦加人拔腿便向洗礼大厅外面跑去，然而下一刻便撞上了一道黑影，口吐鲜血地倒飞而出—— 一道高大的黑影将一具尸体猛然扔到了那尊神像前，踏着沉重的脚步走入了洗礼大厅。 这是一道身高两米的狰狞人形，浑身上下覆盖着银色的脊椎状外骨骼和鲜红的交错肌肉，身上各处还装饰着粗犷的邦加野兽头骨。 在他的身后，是略显拘谨的神父和加纳科菲两人。 第四百四十七章 献祭装甲 妖神科技。 图灵非常笃定，来人身上的装甲就是妖神科技的产物。无论是包裹在身上幻肢外形结合的外骨骼，还是下方扭动的活性血肉，都属于妖神科技的特征。只是但从外形上看，并不属于图灵自己制作的任何一系妖神科技，那些乱七八糟插在身上的野兽头骨更让他感觉到阵阵违和。 全息影像下，一抹冷光开始不自觉地闪动，潜藏在身体中的幻肢冲着细胞和骨头鸣叫，要把眼前这个偷盗者撕碎—— “这就是你口中的‘眷顾者’？一个幕国人？” 那人向前迈步，粗大的机械足狠狠踩在一具尸体的身上，碾碎了他的脊椎并在一声惨叫下归于沉寂——原来并没有死透。 “伟大的根之子，这正是我等聆听‘根’的圣言后找到的眷顾者，我们希望您能亲自主持他的洗礼仪式。” 神父向前一步，冲着装甲人形划拉祈祷的手势，但后者只是戏谑一笑： “有趣……圣言？” 说着，他迈动沉重的脚步，一把抓起了方才警告图灵的邦加人，将他吐血的脸部高高举起： “那么这位‘眷顾者’要如何解释，这帮在圣所搞破坏的小老鼠？刚才，你们似乎谈得很欢……” “这必定是这帮万恶的亵渎者偷听了我等的谈话。恕我直言，伟大的根之子，您这是在怀疑根的圣言……” “不得不说，你们的确是极为虔诚的教徒……”装甲人形眼中蓝光闪烁， “但也许你应该仔细思考那刻印在脑海中的教义。作为根之子，我便代表了根的意志。这个所谓的‘眷顾者’和我到达此地圣所的时间刚好一致，而这帮入侵者也刚好来到圣所安放炸药。请问乌兰度神父，这些也是‘根’的圣言下产生的巧合么？” “放开我！你这该死的恐怖份子……” 那名警告图灵的邦加人在粗大的指爪中奋力挣扎，怒视着眼前的构装者。 “恐怖份子？” 构装者将对方缓缓拉近，眼中蓝光大盛： “这里除了那边的外乡人外，只有邦加的子民。” “‘根’降临邦加，我等追随‘根’的脚步，信仰祂，赞颂祂，正是要解放邦加，救赎黄土。那么我亲爱的同胞，和外乡人勾结，意图摧毁我等解放之路的你，不才是真正的恐怖份子么？” “哈……哈哈……”邦加人吐着血沫，惨笑一声，“拯救邦加？你们在西北屠戮……杀死了多少无辜的邦加人！而现在居然还好意思说出这样冠冕堂皇的话？？那么你的‘根’能把我的女儿救活吗？你的‘根’能带回我的家庭吗？！下地狱去吧，肮脏的骸骨！邦加才不需要你们的拯救！！” 根之子沉默了片刻，注视着这名神情激动的邦加人，随后扭断了他的脖子。 图灵身边的奥莉希亚猛地侧头闭眼，又悄悄睁开眼睛，一副不忍看的模样。 “向您忏悔，伟大的‘根’。我又屠戮了一个本能成为信徒的子民。但在这大义面前，这等生命才显得微不足道不是么？” 根之子装模作样地比划祈祷了一番，这才看向图灵： “那么，小老鼠都料理完了，现在这位‘眷顾者’先生……你能和我讲讲，你是怎么蛊惑了‘根’虔诚的信徒，从而光明正大地混进了我等圣所呢？”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图灵，缓缓起身，拉着身边的奥莉希亚后退了两步： “如果我是你，就会好好检查自己脚下的尸体。” “嗯？” 刚刚迈出一步的根之子一愣，蓝色的目光瞥向了脚下。 死去的邦加人脸上带着决绝的微笑，一股清脆的声响埋藏在层层肌肉之下，随着沉默而愈发刺耳。 “全部退开……” 轰！！！！！ 冲天的火光将整个空间纳入强烈的震荡之中，直冲天顶的冲击力将大量的石块震裂散落而下。根之子怒吼着撕裂尘埃寻找着那两个外乡人的身影，却发现对方根本没动，而是静静地站立在原地，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啪！” 刹那间，他身后的数名教众在惨叫中爆裂开来，伴随着喷发而出的血舞炸开密密麻麻的机械根须刺入了他的身躯，将其层层束缚！ 还未等根之子有更多的反应，隆隆爆破的声响再度传来，碎裂的墙壁和天顶落下数名全副武装的外骨骼人形，在烟尘中冲入了教众之中，周波刀的锋鸣和脉冲的枪响交织在一起，掀起一片残肢断臂—— “巫氏重工？！” 这些从天而降的构装者竟全部由处刑人构成，身着巫氏重工钢印的深蓝色装甲开启了无差别屠戮。根之子惊怒之余，抬手挡下一名处刑人的周波刀，反手一爪将其拍飞。 而后方的神父和加纳科菲见此变故，纷纷怒吼一声，机械根须从身体中大面积爆发，穿刺，顷刻间将二者化作两具狰狞的钢铁人形同这些处刑人交战在一起。根之子猛踏地面，宛如战车一般肆虐整个洗礼大厅，撞飞无数处刑人，同时目光寻找着方才那两道藏入尘埃中的身影，却猛然撞到了什么，在一阵蓝色能量纷飞的爆破之间豁然停住—— 【身份认证结束，授权通过。】 【奥尔芬粒子对撞机完成预热。当前效率：43%】 轰——！！！！ 恐怖的低温裹挟着强横的冲击力瞬间爆发，根之子直线倒飞而出砸在墙面，当其将身体奋力拔出之时，体表已经结出一层浓浓的冰雾： “你是……” 强横的冷气吹散尘埃，一具冰蓝色点缀的普蓝装甲扫开一片低温冷氮，外骨骼头盔后方垂下的高马尾随风飘动，冷色的刀刃冲着根之子迎头劈下—— 啪！！！ 指爪和刀刃相接，肉眼可见的寒气在利爪上高速蔓延，将内部零件冻得嘎吱作响，瞬间便结起一层凝固的寒霜，随后便是一片连绵不绝的极速刀光，利爪和刀刃互相碰击发出刺耳的鸣响，最终在轰然爆发的寒气刀光下，根之子蹬蹬后退，胸前已经多处一道被冰冻的粗大伤痕—— “这不是寻常的处刑人……你是信使。” 鲜红肌肉猛地鼓起，将冰层震碎。处刑人一挥刀刃，沉默而冰冷的刀光再度刺向根之子，但被后者一巴掌拍飞，大量的金属根须狠狠撞击在信使身上，随后踩下地面的大坑抽身而退。 倒飞而出的信使空翻落地，以极快的速度再度杀向根之子，但一道突然出现的银色身影死死挡住了她的去路： “外乡的走狗，你无法再进一步了。” 被金属根须武装的加纳科菲狠狠撞击信使，此刻的他外形和根之子无异，只是没有活性肌肉的包覆。 信使见状，速度再提一分，在空气中拉伸数道残影越过加纳科菲就要冲向根之子，但被一侧同样状态的神父逼退。 “交给你们了。” 看着二人拦住了信使，根之子不再逗留，朝着出口高速移动而去。 很显然，那几名在教堂搞破坏的家伙是巫氏重工的线人。哪怕他并不畏惧信使，dna被巫氏重工发现的教会已然不能幸免，处刑人和装甲部队源源不断，绝不是他一个根之子能够抵挡的。 这一趟算是白来了，还损失了一个据点…… 根之子心中微沉，反手将一名处刑人拍飞，电火花和碎片四散爆裂，他迎着刀光和叮当作响的弹雨径直冲出了重围，手臂在一阵肌肉和钢铁扭曲之间爆发大量的铁簇冲击在天顶上，轰隆落下的石块和沙尘将整个路口封死，隔绝了一切枪火和冲突。 “虽然信仰让他们的忠诚得到了极大的保障，但同样也容易成为被利用的一点……那个幕国人是怎么回事？” 金属关节嘶嘶作响，封死的道路让根之子略显安心准备继续撤离，但猛然爆发的异响让他瞬间抬起双臂横在眼前，一团漆黑的未知物体化作密密麻麻的锋利黑刺如鞭子般狂舞而来！ 嗙—— 一连串狂暴的大力同抬起的双臂叮叮当当地撞击在一起，激起一片爆散的火花。他怒吼一声，狠狠挣开眼前未知的攻击，一记机械咯吱作响的直拳轰了出去，然而那团黑影宛如烂泥一般裹挟而上，这让他心中已经，被包裹的手臂豁然展开，放出一团汹涌的脉冲，一阵蓝色粒子炸裂的光影中这才将对方震开，他也勉强看清了来着的外形—— 宛如真菌的触须，又像是一滩滚动的烂泥。翻滚腾卷之间构筑为一只体型巨大的漆黑狐狸，一对猩红的眸子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凶光死死地锁定着他。 这又是什么生物！？ 强烈的威胁感从这只漆黑的生物身上传来，还未等他有所动作，清脆的掌声从黑暗中传来—— 一个幕国人缓缓走来，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在地下空间的微光中凝视着根之子。 “精彩……精彩。我都没想到，你们这帮叛徒，倒是偷得有模有样的……” “是你。” 根之子咧嘴一笑，外骨骼头盔同时咧开扭曲的钢齿： “我还没来得及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然而下一刻，这位根之子话锋一转： “给巫氏重工卖命可没什么前途，既然你有办法骗过我们的信徒，想必也是对我等有所了解。既然如此，不如加入我们如何？” 图灵脸上一愣，随后露出了莫名的神情： “你是在……招募我？” “看到我的力量了么？但你可知道，在半个月前，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科技猎人罢了。仅仅半个月，便能够得到和我一样，甚至更强大的力量。” 根之子说着，目光不断瞟向一边的漆黑狐狸。 他很是忌惮这只未知的生物，于是他并未在第一时间选择武力解决问题。此刻外面必定已经围满了巫氏重工的人，如果能多一个帮手，对于突围也有好处。 图灵则是彻底愣住了，随后便无奈地捂了捂脑袋，沉在阴影之中的脸颊下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 “这很好笑么？”根之子有些不悦，“你可知教派的强大？就连米克顿联邦的新星军团在我们面前也不堪一击。我们……” 说到一半，根之子猛然闭嘴。 因为在他的视野右方，又一只体型巨大的狐狸缓缓踱步而出。而那外形更是让他有一种强烈的既视感。 下一刻，他猛然瞪大双眼看向幕国人的位置，而一抹红光瞬间而至在他的视野中急速放大，并将其狠狠地冲击到了墙面上—— “你？！” 混沌诺特斯嘶吼着，整个身躯化作纵向的大嘴，内里生出密密麻麻的尖刺，铺天盖地般咬向根之子。 这恐怖的一幕让后者就地一滚，只看到自己上一刻呆的地方被撕下一大块弧状缺口，还没来得及庆幸，又是一抹漆黑的利爪瞬间而至，二者相接的瞬间只感觉一股大力袭来，手臂包裹的金属根须村村断裂，化作碎片爆裂开来！ “这不可能！” 他猛踩地面止住后退的颓势，只看到数道长长的血痕横跨整条手臂，大量的外骨骼根须在锋利的爪击下直接炸裂，内里的活性血肉也迸发鲜血，顺着轨迹滴落而下。 “看来硬度很是一般啊……” 他听到那幕国人如是说道，而下一刻，两只怪物朝着他再度扑来，根之子抬手便是一记脉冲轰了出去逼退沙加拉，随后挥出前爪撕裂在诺特斯的身上，同时抽身而退谨防菌丝诡异的缠绕攻击，一抹能量开始在面甲酝酿。 “你不应该拥有这样的生物……你是什么人？！” 怒吼的疑问并未得到对方的回应，而是万千漆黑菌丝的扭曲包裹，将他的身形牢牢束缚在原地，而之前被其逼退的沙加拉螺旋着身躯宛如穿刺的炮弹般狠狠撞击在他的身上，一阵合金根须炸裂开来的同时，一口要在了活性血肉暴露的肩部，狠狠撕下！ 撕拉—— 鲜血冲天而起，根之子惊怒交加就要摆动右臂，却发现一股强烈的无力感袭来，整个外骨骼包裹的手臂宛如灌铅一般迟缓，软绵绵地打在了狐狸的身上。 狐狸勾起银吻，仿佛在嘲笑一般甩掉嘴里的活性血肉，摆动着巨大的尾巴如烟般窜过根之子的身下，躲过另一只胡乱的爪击，一口撕咬在其后背的外骨骼脊柱上，又是一大块钢铁和活性血肉被咬了下来，更加强烈的无力感窜上根之子的心头—— 不对……完全不对！！！ 面对两只狐狸一次又一次的攻击，根之子愈发感觉到力不从心，似乎那每一次攻击，都在削弱自身装甲的韧性，动力，摧毁着自己身上的一切结构—— 眼前的这个幕国人，他似乎非常了解教派的武装！ 心中大感不妙的根之子怒吼一声，强烈的声浪震得诺特斯一阵黑泥翻滚，解放的膝盖狠狠撞击在沙加拉的下颌上，一阵狂暴的气浪从根之子的身上爆发而出，将二者齐齐轰飞，下一刻身上迸发万千金属根须将其层层缠绕，包裹，将他的身躯再度壮大一分，并化作密密麻麻的工业尖刺从身上蔓生，活性血肉膨胀，头颅分裂卡合变化为两根巨大的金属牛角状，一抹银色的能量从身侧炸裂开来—— 嘭！ 已经粗壮了一倍的爪掌砸下，直逼三米的躯体内发出阵阵惨叫，殷红的鲜血从装甲缝隙中渗出，内里的根之子似乎正在承受难以想象的痛苦，但同时又夹杂着阵阵亢奋的怒吼，化作一枚银色的炮弹猛然窜出，反手两击轰出两只狐狸的身躯，整个肩部层层增殖化作巨大的撞角狠狠冲向图灵—— 看着逼近的根之子，密集的噪点粒子在身上闪烁，消退，灰狐面甲的红光在黑暗中显现，粗大的幻肢蔓延而出，轰然抓住根之子的身躯，将其死死抵住，金属摩擦咯吱作响，寸步难进。 而在看到幻肢的瞬间，根之子面甲下瞪大了双目，难以置信地凝视着眼前的一幕： “……你？！” 轰！！！！ 强大的扭力爆发，万千金属碎片和活性血肉在一瞬间被瓦解，洋洋洒洒地炸裂在半空，碎裂一地！ 第四百四十八章 卡恩的踪迹(一) “腐败之子……” 注视着图灵真容的灰狐面甲，根之子发出一声尖啸，疯狂地挣扎着，想要逃脱幻肢的钳制。 图灵肯定没想到神棍会给他起这样一个名字，话语下已经逐渐引爆的怒火随之一滞，而就在这一瞬间，根之子的尖啸化作了惨叫，图灵这才发现那些被他如积木一般撕烂的装甲和活性血肉正在隐隐颤抖—— 它们以一种提线木偶般的状态，通过细小的子体触须为媒介依然粘连在根之子的身上，并且因为被暴力撕开的缘故，让他的身上多出了不少从内向外的撕裂痕迹。 图灵眉头一皱，催动幻肢就要探向根之子的胸膛，但下一刻，那些被他撕裂的装甲和残骸顺着根之子身上细密的金属触须全部回到了他的身上，并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大量的尖刺从他的身体中炸开，将肉体和回归的装甲穿刺在一起—— 这样的场景，一般只有在图灵主动引爆幻肢的时候才会出现。 那些穿刺而出的根须疯狂地鞭挞在捏住宿主头颅的幻肢上，强烈的震荡让图灵脱手而出，根之子尖啸着落地，划拉着尘土后退数米，身上的机械和活性血肉一边脱落，一边又疯狂地刺入他的身躯，吮吸着血液。那些裸露在外的皮肤以极快的速度干瘪下去： “我……将我的血肉，我的灵魂，献给伟大的根……请赐予我无上的神力！！！” 根之子怒吼着，那些沾染了鲜血和皮肉的子体已经将他染红，随后带着他的身躯轰然冲向了图灵，速度暴涨一倍不止，随后以更快的速度砸了回去—— 一根膨胀到一米半径的粗大幻肢将他狠狠地摁入墙壁，任由其奋力挣扎和嘶吼，也难以寸进一步，随后他的身躯便停止了挣扎，再度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声音： “不……不！我的力量……正在失去？！我明明已经献祭给您了……我的一切都已经献祭给您了，为什么……” 噗嗤—— 巨大幻肢的抽离下，一根细小的金属触须也从爪心抽出了他的胸膛，全数回归图灵的背后，接着便是一只漆黑的金属爪子重新印在了他的面颊，大力将他推进了墙壁，随着咔咔作响的碎裂声印出道道裂痕—— 那是覆盖在图灵手臂上的幻肢构筑的利爪。他亲手将根之子按在了墙壁上，另一只手也在翻起的皮肤中化作了另一只爪子，狠狠刺入了根之子的胸膛： “愚昧而又可怜的邦加人。” 血肉撕裂，噗嗤作响，抽出的利爪掀起冲天的鲜血，一株沾染着血浆的幻肢子体从根之子的身体中全数剐出，在冲天的惨叫声中，那些重新聚合的外骨骼和活性血肉也全部砸落在地。 噗通。 图灵松手，根之子彻底摔倒在地，浑身是血，相比先前浅浅一窥的容貌，此刻已经枯槁了数倍。 “为什么……你……” 根之子依然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仰望着图灵。 他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瞬间，自己身体里的恩赐完全失去了控制，献祭被强制中断，此刻对方更是能够将恩赐从自己的身体中抽离而出。 “这很简单。” 图灵蹲下身，像抚摸着孩童一样将手覆盖上对方鲜血淋漓的头颅，但动作并不怎么温柔，齐发连根地捏住那些本地特色的发辫，狠狠提起，凑近脸颊： “因为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啪。 脸部砸地，图灵摸起一块几乎失去活性的活性血肉，这是来自对方身上的： “妖神科技，被你们玩成这个模样……献祭装甲？可笑至极……还有那什么腐败之子的称呼……发展成这个模样，我还以为我消失的是一百年，而不是一个月。” 随后，他扔下活性血肉，目光重新回到根之子的身上： “放心，你不会死的，在我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之前……” “你这……渎神者……腐败之子！休想……” 啪！ 利爪捏紧了根之子的脸颊，锋利的爪刃渗进皮肤，溢出淋漓的鲜血： “你还不明白么？” 另一只手抬起，图灵轻轻打了个响指。 刹那间，无数幻肢子体从四面八方爆发而出，扭动着漆黑的身姿在根之子惊恐的目光中狂舞着： “邦加人，我就是你的‘神’。” …… …… …… 地上的活性血肉已经彻底沦为了普通的肌肉纤维，并传来阵阵腐烂的气息。图灵随手催动幻肢将脚下的破烂尸体丢给了一边焦躁不已的混沌诺特斯，起身时，手中已经多了一块带血的数据匣，连接着一根脑波突触。 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根之教派的首领，被称为邦加之子，真实身份不详。 腐败之子，是对方教义宣称的“异教徒”首领的称呼。而在教义中还存在一个这样的说法： 【根的躯壳被我等留存，但异教徒带走了根的灵魂。而邦加之子获得了根赐予的神器，他必将夺回根的灵魂，驱逐一切不公，拯救这片黄土。】 背叛者将自己比作了神恩者，救世主，以教派的形式分裂了组织，还将图灵的存在抹黑为了“腐败之子”，推到了这些无知者的对立面。所以当这位“根之子”见到图灵驱使着幻肢并轻松接管他体内“恩赐”的时候，才会表现出更加高亢的惊恐。 而解读这句“教义”，就有些意味深长了： 根的灵魂是指什么？三号幻肢？ 根的躯壳又是什么？三号幻肢已经建立的基地？或是保存三号幻肢的容器？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这所谓的“神器”自然就呼之欲出了—— 被带走的万鬼缠身二型。 如此推测，组织目前已经分裂两派，一派暂定为游鱼等旧部，拿走了三号幻肢。另一派则是这个教派，带走了万鬼缠身。 “一个月就搞成这样……到底是妖神科技过于强力，还是本地人的主场作战优势过大呢？” 看着地上残破的装甲碎片，图灵在面甲下浮现出一丝冷笑。 情况了解了不少，但这些其实并不是他所想要的核心资料。 就凭那几个愣头青，假定算上科研团队也被威逼利诱着分裂了，想要弄清楚世界树和万鬼缠身根本就不现实。从地上这堆烂肉废铁就能看出，这完全就是坨乐色，根本不可能是世界树里的人制造的，也更不可能是哈迈德·比安奇带领的科研团队制造的。 更具漏洞的是，搞分裂，连自己这个母体的父级替代都没有从子体上屏蔽和排除，到底是谁给这帮人的底气？ 而万鬼缠身，如果没有活性环的驱动，根本就是个大号手办，这几乎限定了那套装甲除了图灵之外没人开得动。而拥有活性环的人，组织内只有游鱼一个“支配者”改造的人拥有下级权限。 所以，叛变者是谁，原本图灵很笃定的现在，又成了一个谜题。 凡事都有例外，图灵从不轻视自己的敌人。他在思考的是，既然叛变者有胆量分裂，那就意味着他们已经有底气破除子体的控制，这其中的变数就很大了。 而且，如何控制三号幻肢也是个问题，但假定三号幻肢不在神棍教派的手里，这帮家伙又是哪来的银色子体？ 疑点太多，图灵不得不想到了曾经结下梁子的组织——虫巢。 收敛思绪，图灵检索着这份数据匣中最后一项值得在意的资料—— 卡恩的消息。 这份数据匣对于地上这名“根之子”来说等于是圣典一样的存在，而里面除了完整的教义外，还有大量他要向当地根之教派传递的消息，在其中一份影像中，图灵看到了卡恩的身影： 身着沙漠作战服的绿发女人在黄沙中朝着某个方向撤离，身边是同样着装的威尔逊公司作战人员，四面八方除却风声的噪音外，还有一些嘶吼和士兵大叫的声音，从那些风沙中的影子里，还能看到巫氏重工的人。 这段影像很短，单从影像也无法判断拍摄地点，不过这条影像是有文字备注的： 【玛顿裂谷，交战地点。排查格马地区。】 时间戳是一天前。 第四百四十九章 卡恩的踪迹(二) 从根之子的口中，图灵确定了下一步就是前往邦加西北的城市【加勒斯】，那里接近世界树管控地带的腹地，同时也是根之教派的重要基地，“神器”的所在地。 再往后就是世界树的大本营，也是图灵原定计划的最终目的地。虽然图灵很怀疑，这个势力名称是否应该被换成“根之教派”。 而要到达城市【加勒斯】，就必须穿过【玛顿裂谷】，位于邦加南部和西北的必经之处，而前往邦加之前所了解的情报中，那里已经成为了西线战场的前线，世界树和巫氏重工的重要交战地带。 现在看来，卡恩有可能就在那里。但是…… 巫氏重工和虫巢有联系，如果根之教派和虫草也有联系，那么他们为什么会在西线战场打个不停？ 轰—— 就在这时，侧面的坍塌物后方传来阵阵轰鸣，图灵止住思绪，侧耳倾听。 这边的战斗结束不久后，另一边交战的声音也渐渐停息了，除却零星的枪声外，在这处地下空间另一头的交战似乎已经结束。 通过振幅传播体，图灵连上了正在外面的奥莉希亚： “奥莉，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您可算有消息了……” 对面传来小天才松了口气的声音：“这里全部被士兵包围了，我现在躲在围观的人群外面……” “去我之前安排好的撤离点，沙加拉会先过去找你，我一会儿就到。” 语罢挂断，两只狐狸在图灵的示意下迅速钻入地面消失不见，图灵则摸了摸胸前衣服下镶嵌紧密的硫磺钢，面部迅速恢复到火狐聂特的外表，钻入了一侧的墙体中。 布满各种坍塌物和尸体的洗礼大厅，冰冷的刀锋从脚下的尸体中抽出，凝结出一层厚厚的冰雾。 “信使”将刀刃收入鞘中，看向一边的副官。 “确认全部清除，没有发现世界树干部成员的踪迹，还有那两个记者也不见了。” 没等信使开口，副官迅速报告。 “搜查整个地区，找到那三个人。” 语罢，信使转身便朝着外面离去，行事颇有股雷厉风行的味道。 地面。 大量的邦加人围拢在巫氏重工的部队外围，不过却相隔数十米的距离。 巫氏重工才是这个城市实际的话事者，没有人敢接近公司部队。 喧闹的大街上，信使在副官的簇拥下悄悄离开了部队，钻入了一辆车中，快速发动朝着城市中央而去。 而在人群后方不起眼的巷子中，伴随着一阵橙光闪烁，图灵的身形出现在了空气中。 观测到车辆离开的位置后，图灵的身躯又是一阵波动，迅速隐匿消失，幻肢展开并构筑消声结构，以不快不慢的跟上了那辆车。同时，在全息影像的遮蔽隐藏下，从普尼斯卡世界带出来的【声纹接收器】开始运作，将车辆内的交谈内容清晰地捕捉到自己的耳中： “……收获较少，这里只是世界树的边缘教派。” “据我所知，世界树目前内部不太和平，但是裂谷战场那边却又推进了一些。如果在不显露身份的情况下穿过正面战场可能会非常危险。沙尘部队那边可能无法为您提供掩护，加上目前较少的情报……您确定要这么做吗？” “目前还没抓住对方的干部成员，不过有那个神父和牺牲骑士也够了。事关重大，针对世界树的事情在后面不能有任何踪迹暴露，我出现在这里已经足够高调了，但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不能一概而论。” 车辆停留在了中央地带，谈话终止。 图灵催动幻肢迅速攀上建筑顶部，看着身着处刑人装甲的高挑马尾女人和副官一同下车，沉默着走入了其中。 从之前获得的情报来看，信使是负责人力传递重要信息，物品，以及执行必要的特种行动的存在。这个当初载了自己一程的信使，似乎正在针对世界树预谋着什么。 而且可以肯定的是，巫氏重工似乎并不知道世界树的分裂现象，他们将根之教派和世界树看做了一个整体。 “这倒是意外收获。巫家的信使在特地针对世界树，如果是冲着根之教派去的，一些额外的布置或许有利于我的行动……然后，我得加快脚步了。” 幻肢松开墙壁，图灵高速下落而去。 …… …… …… 玛顿裂谷中段，康锤看着缺口外面汹涌的风沙，关闭了据点内的复合小窗。 “又是沙尘暴……” “根之教派的部队和巫家的人摩擦更多了，小姐，我们恐怕得放弃这里了。” 这里是一处山洞，四处布满了人工搭建的内支撑结构和复合军械库，内里的研究室略微晃动着明晃晃的白光。 大量的零件闪烁着蓝色的电弧，如风暴般漂浮在卡恩白皙的手指上方，随后以平缓的速度一块又一块地组装为精密的泰克电浆手枪，被她缓缓放置在了桌面上。 “有灰狐活动的痕迹么？” “回归的那部分小鸟没有相关信息，还有一小部分没有回来。” 卡恩从座椅上缓缓起身，扭了扭有些发僵的脖颈，理了理连接着左臂和脖颈的智能复位器。 “小姐，您的手……” “不要紧，很快就能恢复。” 卡恩摸了摸骨折的左臂，由茨菲尔德搭建的这块智能复位器功能有限，远不如自己身体里的那簇子体。 “前几天突袭的那处据点没有任何线索，爷爷相关的情报完全中断了。灰狐目前不知所踪，加上成员的伤亡问题，的确是时候撤离这个据点了。” “我想，或许我们可以信任那天那个人……” “那个叫蝰蛇的？不，我很清楚虫巢是在刻意引我到邦加，但是我别无选择。世界树的教派头子和虫巢有过明显接触，另一派也不见得会安好心。” “莫非，您是想……”康锤瞥了眼据点的出口处，意有所指。 “这段时间明里暗里和巫氏重工合谋还不够多么？而且那是他们不知道我真实身份的情况下，巫家人不是个好选择。也许……” “我们应该去一趟东边。” “东边？” “克罗恩联合集团的东线战场，他们和拉齐姆打的很火热。但是迷光公司那边，还有能求援的人……如果他愿意相信我的话。” 卡恩看了看骨折的手臂，微微叹了口气： “再撑两天，如果不行……就放弃这里。” “如果灰狐先生循着您留下的踪迹找过来了呢？” “我会把电磁操控的相关知识以及后面的行踪留在这里，他会明白的。” 语罢，卡恩沉默下来，轻轻捏了捏指甲—— 而且，绝对不能让灰狐去西北。 康锤和其他人并不知道“千面”和“灰狐”这两个名字之间的关系，这句话她只能在心底说。 所以说……一个月了，这家伙到底跑哪儿去了？ 回想起当初灰狐的告别，卡恩微微垂下眼帘，心底升起一股不安的情绪。 第四百五十章 旅途 撤离点。 这里是格马城内街一处人流较少的大道，也是巫氏重工的监控薄弱地带，当情况有所变数时，这里就是图灵和奥莉希亚的撤离点。 在挂断来自图灵的通话后，奥莉希亚并没有等待太久，一辆中型房车停在了她的面前，车门大开。沾染着尘埃的车窗摇下，露出了图灵的虚拟面容： “上车。” 奥莉希亚还未有所反应，旁边的沙加拉便摇着尾巴冲了上去，前者也紧跟而上： “先生，这是从哪儿弄到的？” “去了一趟当地帮派，拿了点儿便宜货从他们那儿换的。” 待奥莉希亚坐稳后，图灵启动了房车。 来自夜州的精良武器对于本地的邦加人来说是稀罕货，而对于图灵来说，拆一辆破车就能武装一个连是再简单不多。已经达到甚至超越世界级尖端精密工艺的幻肢足以在任何条件下制造高精密的武装。 在行动结束后，图灵便到格马城外围的残骸车场弄了点原料，伪造了一批迷光公司的高仿品，转手再卖给了本地帮派的。 由于他在武器商麻马洛斯那路过脸，基本等于是脸熟了。这一切做完也就花了不到半小时。 除却这辆卖相不太好的中型房车外，还有适量的水和食物被他囤积在了车上，这些都是穿越沙漠的必需品。 “格马城的根之教派已经被巫氏重工的人肃清，情报也收集得差不多了，继续留在这里没有太大的意义，还有可能会被巫氏重工缠住，所以我们现在就出城，去西北。” “西北……既然出现了根之教派这样的分裂势力，组织的情况恐怕不算太平，也许需要您尽快赶回主持大局。”奥莉希亚瞟了眼窗外不断掠过的街道风景。 在夜州本地的新闻上，邦加西北已经完全在世界树的掌控之中了。 对此，图灵呵呵冷笑一声： “主持大局？恐怕没那么简单。” “抱……抱歉。”奥莉希亚顿时脑袋一缩，“是我想得太乐观了么？” “乐观是好事，不过现在的情况不算乐观。根之教派打着拯救邦加人的目的，把我的技术神化，还弄成了邦加神话的雏形，明摆着是为了笼络和利用邦加人，如果不是各种信息存在冲突的情况，我甚至认为二五仔就是个邦加人。” 奥莉希亚张了张嘴，但没敢说话。boss灰狐目前的心情明显不算好，她怕说错话。 注意到奥莉希亚的窘境，图灵的态度略微放缓： “总之，前面的路不算太平，我们要做好没有外援的准备。” “也就是说……没有大本营了吗？”奥莉希亚顿时显得有些沮丧。 主动请缨冒着风险跟随boss灰狐来到邦加，除却灰狐本身的科研先驱者关系，还有世界树传到夜州的各种消息。不是什么组织都有能力从米克顿联邦部队手中抢肉吃的，更别提是一整块西北的地盘。无论从什么角度上看，世界树都是一个刚刚崛起的强大组织。 但是现在看来，恐怕事情的变数不是一般的大了。 “怂了？” “有点……”小天才缩了缩。 “如果我告诉你，接下来的路途我们需要穿越巫氏重工和根之教派的交战地点呢？” “……不会吧？！” 奥莉希亚瞪着双眼，显得有些呆滞。 来邦加是一回事，但是穿越正面战场那是另一回事啊！ “如果你对之后的行程有所担忧，现在返回夜州还来得及。” 图灵踩下刹车，房车骤然停住。 “这……”小天才顿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情况比预想之中要复杂，你这样的科研人员跟在我身边的风险的确很大，而且如果你折损在邦加，对于组织来说也是一大损失。更稳妥的做法就是现在将你送回夜州。” 图灵扭头看向后面的奥莉希亚。 “当然，一切取决于你。” 奥莉希亚顿时有些纠结了。 “穿越战场的话……会是怎么样？” “运气好的话，我们能在那里找到威尔逊公司的部队接应我们。” “那……如果运气不好呢？” “运气不好？”图灵轻笑一声，“那我们就能欣赏一下沙加拉和诺特斯吃穿战场的英姿了。” “所以，你的决定呢？” …… …… …… 破败的引擎回荡在沙丘之上，沾满酸性尘土的车胎掀起金色的沙涛，一辆房车在沙海上割开细长的轨迹。 和破败的房车外形相比，大量格格不入的高科技设备整洁地呈放在车内各处，各种大小不一的容器中放置着体型各异的沙丘生物。 “先生，根据对本地生物的采样研究，在人工条件下的细胞融合度为97%，但是成体直接融合的成功率只有39%。这一数字和受试目标的健康、体型、品种都存在直接影响关系。也许我们应该尝试捕捉更加大型的生物来进行奇美拉转化实验。” 奥莉希亚一边翻看着手中的面板，一边向图灵报告着。 “那就尝试一下将目标放置在高度活性反应的环境中，省略掉培育基础生物的步骤，和生命转化机共同开启。” “那样的话，会不会太粗暴了一些……” “没关系，这些也只是随意捕捉的当地生物。如果这些小蜥蜴能挺过来，说不定能够变成强大的物种。” 图灵离开了驾驶座，让车底蔓延出的两根幻肢代替自己开车，一把将对着笼子探头探脑的沙加拉拉了回来。 “沙加拉”是狐狸的项目名称，当初在花鸟市场购买这只狐狸的时候，图灵并没有为其起名。 和外形狰狞血腥的妖械相比，经过超限细胞融合，再以生命转化机进行良性改造得到的生物兵器“奇美拉”保留了生物原本的特性。在全身肌肉转化为活性血肉的前提下，依然拥有原本的外形。但这更像是一种伪装的状态，在必要的时候，奇美拉可以展露为妖械的外形。 其本质依旧是妖械，只是和普通生物相比，它们成功融合了超限细胞，具有了普尼斯卡斗兽的特质。 至于恶极菌丝寄生兽，也就是混沌诺特斯所展露出来的状态和普尼斯卡中并无二致，此刻正安静地呆在车厢内，除却表皮的反光看上去有些过于强烈，以及瞳孔的红色过于鲜艳外，和普通的黑色狐狸并无二致。 这是离开格马城的第二天。房车经过子体寄生的改装内里早已焕然一新。此刻经过半天一夜的赶路，图灵二人距离目标地点已经非常接近。 至于奥莉希亚，自然是选择了留下来，伴随图灵继续前进。 因为她很明白，不是什么人都有机会和神秘莫测的世界树头领一起行动的。很多时候，二者之间的关系就因为错误的回答而就此终结了。她将图灵的问题视作了对其勇气的考验，于是坚定地答应了下来。 事实上，处于对人才的留存风险图灵才会问她那样的问题，如果知道小天才是这么想的，图灵可能会很无语，随后感叹一句“地位光环带来的影响”。 幻肢在身后展开，于图灵的身前构筑出一块精密复杂的地图结构，细密的机械频繁波动着，宛如某种奇特的探测装置。 小天才好奇地探头，想要了解其中的奥秘，但图灵很快便收起了这东西。 这是他这两天自研的一种探测系统。 “前面的能量波动越来越明显，同时还伴随着电磁紊乱的现象，我们距离战场应该越来越近了。” “会有正面遭遇双方部队的风险吗？” “严格来说，那不算什么风险。” 图灵没再多说什么，走到了那些科研小生物的笼子旁边，观察这些留存活体的状态。 “玛顿裂谷附近是沙尘暴多发地带，那东西才算是麻烦。” 奥莉希亚顿时抬头看了看窗外，一片金灿灿的沙丘，看上去风平浪静。 心中顿时安定少许，奥莉希亚将注意力转回车厢内部，看着图灵正在观察的那些动物： “说起来……先生。这其中有一只奇美拉发生了奇怪的反应。” 略过刚才的话题，奥莉希亚在图灵身边蹲了下来，探手指了指位于中央的一个笼子： “这只本地的沙土蜥蜴身上存在的活性反应较强，而且它也是在基础阶段同超限细胞结合最快的一只生物。” 幻肢抓起那只笼子，图灵端详着里面的生物。 这是一只成年人手臂长短的蜥蜴，目前已经是一只“奇美拉”了。零零散散的钢骨蛋白外骨骼覆盖在它的体表上，土黄色的鳞片有些开裂的迹象。 受到惊扰的蜥蜴在笼子中不安地移动起来，这种体型下的蜥蜴移动速度极快，几秒钟的时间便在笼子里绕了好几圈，最后注目着图灵的全息投影脸，猛地张开小嘴，里面传动一阵密密麻麻的机械形变，“唰”地一声喷出一口大火！ 第四百五十一章 利用 幻肢子体构筑的笼子猛然闭合，火焰一丝也没有流出。再度打开后，蜥蜴身上多了些焦黑的痕迹，显得有些狂躁地看着笼子外的两人，嘴巴张了张，乖乖地闭上了。 “妖神器官。” “妖神器官？”奥莉希亚露出更加好奇的神色，“这也是妖神器官？” “别忘了教过你的，在妖神因子高度聚合的情况下，会呈现出高密度的钢骨蛋白聚集，从而构筑出一种蕴含大量活性能量和妖神因子的特殊产物，在妖械身上呈现出‘器官’的模样。比如沙加拉。” 幻肢按住旁边一直想凑过来的狐狸，掰开它的大嘴，将内部结构呈现给奥莉希亚。 银吻沙加拉。这只狐狸的第一枚妖神器官呈现在嘴部，是较为常规的能量喷吐型。 “这么说……这只蜥蜴应该是这些野生动物中最为成功的一只咯？”奥莉希亚略显振奋。 这些野生动物从捕捉到改造，全程都是由她自己进行，仅仅只是执行了图灵定下的流程。 在仅39%的成功率下得到了一只真正成功的产物，小姑娘心中颇有成就感。 “没错。” 在奥莉希亚惊讶的目光中，图灵直接将那只蜥蜴放了出来，抓在了手中。 “先生，这……” “奇美拉和普通妖械的区别就在于外形上，妖械的表皮会脱落，露出活性肌肉，但奇美拉不会。现在看来，奇美拉的智力和普通妖械相比也更高……” 图灵抓着那只蜥蜴对准自己，掰了掰嘴，这只蜥蜴也没再吐出任何火焰。 “它知道惹不起我，所以选择闭嘴。这些未驯服的野生动物会表现出极强的攻击性。在之后的实验中，你要小心。” 奥莉希亚慎重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而图灵则操控着几根异常细小的幻肢探入了这只蜥蜴的口腔中，似乎一插到底，在其身体中摸索了一阵，面色一愣。 “这只蜥蜴……” “怎么了么？” “它体内的钢骨蛋白含量比看上去要高很多，有意思……也许它还有另外的用途。” 图灵亲手抓住蜥蜴，右臂化作红色外壳的凶御笼手，位于掌心的活性环放射出高亮的红光，将那只蜥蜴笼罩在其中—— 在奥莉希亚震惊的目光中，蜥蜴发出一声嘶鸣，以极快的速度由外向内坍塌，形变，化作了一把手枪的外形—— “我的天……？！这是怎么做到的？！” 图灵捏着这把手枪，上下打量。 这把蜥蜴变成的手枪造型接近妖械的画风，比较粗犷，枪柄的位置覆盖着一层蜥蜴的厚皮，枪口为蜥蜴的口腔内部外翻构筑的发生器。整个外形穿插着钢骨蛋白和活性血肉，异常诡异。 还记得在妖神世界中，图灵一直用到现在的【感官目镜】就是从一只神性半妖身上拆下来的妖神器官，在活性环的笼罩下才变成了感官目镜。 由于当时的技术已经足够将妖神器官单独培育，加上各种项目堆积，除却针对妖械注入活性外，图灵少有研究活性共鸣反应，因为将妖神器官变成单独的器具使用，对于拥有幻肢和丰富科研知识的图灵来说有些多此一举。 “针对拥有高密度妖神因子的妖神器官，我手上的活性环能够和其产生活性共鸣反应，在共鸣状态下的妖神器官会变成符合其功能特征的器具。” “可是这只蜥蜴只有口腔是妖神器官啊？”奥莉希亚疑惑了。 图灵拿起这把枪，对准了窗外： “我也很疑惑，为什么会这样……” 扣动扳机，一股狂暴的火焰冲出车窗，将一群相向而行飞过的乌鸦瞬间化为焦炭。 “威力一般。” 将这把枪扔给小天才，后者一阵手忙脚乱地接下，枪身一阵红光闪烁，坍缩的外壳开始回转，重新恢复了蜥蜴的外形。奥莉希亚连忙捏住蜥蜴，死命塞进了笼子里，这才松了口气。 对于活性环的研究，图灵一直没能提上日程，当初天守研究阁中妖神的一些谜团也未解开，而某种直觉告诉他，那可能和“十一号科技代码”。 那是从妖神世界回来后，亡者给他的东西，和妖神世界中的势力【风间公司】有直接关系的核心科技，但是一直未能破解，或者说…… 他完全看不懂那玩意儿。 而从普尼斯卡回来后，他并没有得到类似的东西。 正当图灵思索要不要趁此机会深入研究一下活性反应的时候，一声异响从窗外传来，那是野兽的嘶吼。 “奥莉希亚……” 话音未落，一只浑身血红的怪物横跨而过，掀起冲天的扬尘，图灵的瞳孔猛然一缩—— “妖械？！” “吼！！！！” 一声怒吼真切地传入车厢内，图灵瞬间切换到房车外部的子体视觉，看到一片扬起的沙尘，一只妖械不知何时极速奔驰在车外并行，对准车窗猛扑而来！ “躲开，奥莉希亚。” 子体笼子瞬间拆解化作根须，将刚刚坐稳没一分钟的那只蜥蜴再度送入图灵的手中，红光闪烁之下，蜥蜴手枪喷出炽目的爆炎将窗外的妖械笼罩其中，妖械发出一声哀鸣瞬间摔倒，在一片滚动的扬尘中，一根幻肢子体猛地掀起房车顶部，将那只妖械从外面拖了进来，刹那间构筑笼子将其锁死。 一套动作在眨眼间发生，当奥莉希亚回过神来时，那只妖械已经在笼子中开始挣扎了。 “先……先生？” 走到那只妖械身前，图灵的目光逐渐凝重。 这是一只浑身上下被活性血肉包裹的豹形妖械，身上的钢骨蛋白较少，大部分都是鲜红的肌肉，状态狂暴，不断撕扯着缠在身上的子体。 “这是一只妖械……？” “让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图灵探出右臂。 活性环的红光笼罩，这只挣扎的妖械一阵呆滞，旋即变得温顺下来。随着松开的子体束缚站在原地摆了摆脑袋，安静地坐了下来—— 活性环对于妖械具有绝对的控制权限。 “主巢实验室中的脱碳原液被带走了很多，现在看来，根之教派掌控了不少。” 图灵观察着这只妖械，幻肢掀起它的爪子，仔细端详。 “这只妖械的状态很差，属于极劣的品种。只有低浓度低剂量的脱碳原液直接注射才会造就这样的生物。玛顿裂谷的生物群系不算少，根之教派应该是转化了大量的劣质妖械投入和巫家的战争中……呵，看来除了脱碳原液外，他们并没有得到妖械转化相关的资料，就连一台最基本的转化舱都没能拿到，更别提生命演化机了。” “所以……我们现在就要和自己人……抱歉，叛徒？”注视着图灵被全息影像覆盖的面容，奥莉希亚踌躇着开口。 自己的研究成果落到了叛徒的手中，而且必须要在战场上摧毁那些自己的心血……灰狐先生现在的心情恐怕会很复杂吧？ “别愣着了，做好交战准备。” 图灵的声音将奥莉希亚从心理活动中拽了出来： “……是！” “附近已经出现了妖械，这说明我们已经非常接近交战地带。至于这种垃圾……” 看着蹲坐在地上的豹形妖械，图灵探出幻肢，直接扭断了它的脖颈。 嗙！！！ 凶猛的撞击夹杂着嘶吼声从两侧传来，房车一阵晃动，数只妖械奔驰在房车两边，疾驰的步伐下掀起冲天的尘埃，一个接一个地扑上了车窗，将玻璃撞得支离破碎。两只早已被动静惊扰的狐狸就要冲出窗外，被图灵一声厉喝给喊了回来： “你们俩，待在原地！” 图灵反手一爪刺穿妖械的胸腔，另一只手抬起蜥蜴手枪将一侧的窗玻璃连带扑上来的妖械尽数轰飞。一边的小天才则被一只冲进车内的妖械扑倒，手臂弹起刀刃刺入了它的脖颈，猛地长出了一口气。 奋力推开身上的尸体，顺着妖械血红的胸腔，奥莉希亚猛地一愣： “……先生！它们身上有弹孔！！” “我就猜到会是这样……”图灵瞬间将视觉切换到房车外部的子体视觉： 只言片语的喊声和枪响从车外传来，一片密集的弹药火花在汽车表面弹起，飞溅，同时打下了几只攀附在房车上的妖械—— “等等！！喂！！停下！！！” 一支浑身浴血的武装小队在沙尘中狂奔而来，领头的人身着处刑人装甲，冒着火花的手臂朝着图灵的房车不断挥舞。而在他们的身后，是一大群奔驰的妖械。 “先生？” 奥莉希亚回头征询图灵的意见，后者的视觉已经回归车厢内部，将一只妖械的头颅拧断，同时控制着车内的子体将所有实验设备和实验体全部收纳到了车底内部，接着便一屁股坐到了驾驶座上，猛打方向盘朝着那支小队而去。 看到朝着自己等人而来的房车，整支小队大受振奋，撒丫子狂奔，速度更拔一筹，但仍然有两个伤员吊在了后方被兽群撕碎。 另一边的图灵则踩下刹车，沙尘四溅中横悬在了这支小队不远处，奥莉希亚打开了车门，一帮人来不及惊讶里面的两只大狐狸和妖械尸体，忙慌不迭地冲入车厢内，而负责殿后的队长只爬进来了半个身体，后腿便被一只利爪刺穿： “草！我的腿！！！” 汽车轰鸣，朝着兽群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而队长的半个身体还挂在外面，一只妖械嘶鸣着死死抱住他的下半身，同时还有六七只妖械扑倒在房车外壳上。车内的人对准车门外疯狂倾泻着子弹，但效果甚微，倒下一只还有一只。 在速度看似被拖累的情况下，一只又一只的妖械不断扒拉在车门口，那队长的下半身也多了数道爪痕，模样极为凄惨。 “别tm管我了，松手！！不然我们都得死！！！” “开什么玩笑！司机，开快点！！！” 作为下属的士兵很仗义，似乎隔着面甲都能感受到热血上头的面容，一时间枪火更盛。 房车就这样侧面拖着一小股兽群，摇摇欲坠地前行，就在一众士兵束手无策之时，一团爆炎轰然掠过士兵队长的脸庞，将整个车门的妖械肃清一空，只剩下一只焦黑的爪子插在他的下半身，所有人顿时愣住。其中一名士兵回头，看到司机淡定地收回手中的古怪枪械： “还愣着干什么？” 第四百五十二章 《房车》 一帮士兵这才回过神来，将重伤的队长拖入其中，并关上了车门。 后方的兽群不断迫近，几名士兵留下一人照顾重伤的队长，其他人这才跑到了房车后面，打碎了后面的玻璃冲着后方的妖械群倾泻弹药，脉冲枪械和高能手雷的爆炸声不断传来。 “干什么干什么？！” 士兵挥手驱赶被血腥味吸引的诺特斯，后者一阵龇牙咧嘴，但被奥莉希亚抱住扯到了一边儿。 “草……失血过多……你们有急救用品么？！”死死按住队长伤口的士兵大喊着，图灵示意小天才替他掌控方向盘，走到了那士兵队长身旁。 “谢谢你们的帮助！但是目前情况紧急，无论你们是谁，巫氏重工现在需要征用这辆车和你们两个，我需要止血绷带和消毒用品！” 前面的奥莉希亚顿时撇了撇嘴，看着后视镜中士兵的眼神多了一丝不悦。 士兵的态度明显不算好，而且巫氏重工属于敌对势力。不过图灵则一把拉开士兵，蹲在了队长的身前。 “随你怎么说，大头兵。止血绷带可没法救他的性命。” 看这名躺在地上穿着处刑人装甲的队长，一只手臂的装甲在向外不断闪动着火花，明显已经报废，而大腿以下的装甲更是完全损坏，除却触目惊心的抓痕外，还有不少碎片深深插入了腿部，整个下半身和身下都被鲜血染红，沾满沙子的面孔一片苍白。 这支小队一共存有六人，其中不见医疗兵的存在，明显是挂掉了。 “别白费力气了……我很清楚我的状况……” 士兵队长剧烈地咳嗽着，脸上露出一抹惨笑： “拜托你，把他们送到巫氏重工的驻地……只要你能把人送回去，巫氏重工会给予你应有的奖励……” “不想下一秒就暴毙，你最好也闭上嘴。” 图灵手臂一颤，一枚注射针剂从袖子下弹出，径直打入这名队长的身体中。后者猛地仰身，因极大的痛苦瞪大双眼张开嘴巴，图灵随手抓了一块房车的窗帘就给他塞到了嘴里去。 随后图灵走到旁边，拉开地板从下方摸出一个小笼子，拿出里面的蝎子，在那名士兵掏枪的眼神中对准队长蛰了下去—— “喂！你在做什么！？” 士兵瞬间拉动枪栓对准图灵，甚至吸引了后面拦截组士兵的注意，但图灵没理会他，用完蝎子后塞进了小笼子里： “微量毒剂，具有麻醉效果，不然接下来，他可能会痛到休克。” 没等士兵有所反应，依靠袖子内幻肢构筑的小仪器，图灵以极快的速度摘除了队长身上的所有装甲的碎片，触肢在袖子下方化作高温红热的烫根为其暴力止血。一套动作一气呵成，旁边捏着枪的士兵都愣住了。 “好了，暂时只能做这么多。血已经止住了，腿骨没断，不过肋骨估计没法幸存。能不能活下去，看你的意志了。” 图灵的一番话下，士兵顿时丢下枪扑到了队长面前： “挺住！你会没事的！” 抓过旁边的水壶，图灵从房车的小柜子里摸出简陋包装的固体溶剂冲入其中，递给了士兵： “中和剂，趁着没全麻给他灌下去。”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坐回了副驾驶，同时指了指那队长还在冒着电火花的手臂： “你最好把这玩意儿弹出。” “谢了，朋友。” 队长旁边的士兵为队灌了点中和剂，这才略微放松下来，不住喘着粗气。 此时，随着后面士兵的火力倾泻，加上这辆被图灵用子体改造过的房车逐渐加速，后面的妖械群也被渐渐摆脱，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就地坐下，总算是松了口气。 “总算摆脱了……朝这个方向开，就能到达公司驻地。巫氏重工不会忘记你们的援手。” 那名试图救治队长的士兵向奥莉希亚指示方向后，再度起身对图灵道谢，抹了抹额头上的汗，但手指依然紧捏着手中的枪械，目光也在不断扫视着车内的情况，尤其是地上的妖械尸体和一边两只虎视眈眈的狐狸。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穿越交战区？” “果然已经到交战区了么？”图灵呵呵一笑，从副驾驶座上摸出了一台相机，“我们是被委派来到邦加的记者，来自铁幕大陆。旁边这位是我的助理。” “记者？！”士兵顿时一愣，这个回答是他所没想到的。 “注意到车外的监控了么？那是一种ai控制的快速捕捉摄影机。具有智能防抖和高速捕捉以及太阳能供应下的持续录像。” 图灵随手按在车厢上方，一张照片嘶嘶吐出，被他扯出放在了士兵的手中。后者一眼望去，正是方才兽群奔腾的场景。 扫视了一眼车厢内部，似乎不少地方都存在连接外部摄影机的电子仪器和线路，还有实时处理设别，似乎还真是某种特别的专业记者，至少装备上是现代化了，甚至有些“特种”的味道了。 “你们受谁的委派？抱歉，虽然很感激你们的救助，但我们需要确认所有进入战区人士的身份……” “士兵先生，你不应该先处理一下你自己身上的伤口吗？” 一边的奥莉希亚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在小天才看来，这帮士兵接受了自己两人的帮助，一上车就飞扬跋扈嚣张地问这问那，顿时有些沉不住气了。 士兵顿时一愣，身上的疼痛这才迟迟地传来，顿时撕扯下战术装备下方的内衬，做着简单的包扎。 “抱歉，雇主的信息无法告知，我们被要求保密。但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名字：聂特。在铁幕大陆本地我还算有点名气，这一点你可以上报，你的上司不会为难我们。” 士兵迟疑了一番，救命的人情在前，他也不好意思继续多问了，只能点了点头： “我们是隶属巫氏重工的黄沙远征部队。你们救了巫氏重工的直属部队，等到达了驻地后，可以向公司要求战争功勋，应该可以换一些对你们有用的东西。” “战争债券？”图灵起了些兴趣。 “你们是刚来邦加？除却我们这样的直系部队，巫氏重工还征召本地人和一些小型外来势力。那些见钱眼开的就冲着债券来的。”一名修整状态的士兵插嘴。 “战争债券被记录在通行卡中，武器，弹药，医疗条件，甚至是女人。公司能够提供的，几乎都能换。等到了驻地你就知道了。虽然巫氏重工的债券相比克罗恩和拉齐姆的购买力没那么高，总之，巫氏重工不会亏待你们的。” 队长旁边的士兵再度强调了一番。 听起来像是某种在邦加流通的高级货币。图灵思索。 士兵将目光掠过沾血的破碎车窗，再转移到了屋内的妖械尸体和两只狐狸身上，尤其是对身上覆盖着外骨骼的沙加拉多看了几眼： “这些妖械是你的宠物杀死的？厉害。像这种泰克改造的半机械兽可不便宜。”说着，他便伸出手去摸向沙加拉，后者顿时咧开牙齿发出深沉的低吼。 “啧……还挺凶。这些生物兵器的尸体也能换战争债券，到时候可别忘了。” “你们在研究这些生物兵器？”图灵瞬间捕捉到话语中的重点，车技生涩的奥莉希亚也瞥了眼后视镜。 “当然。” 和一开始相比，士兵放松了许多，拍了拍地上的妖械尸体： “这些来自世界树的生物兵器具有很高的价值，驻地的医疗团队很需要这些尸体，开的价格不低。最近西线战场的小组织又多了起来，就是冲着这些尸体来的。” 呵……连锁反应，好样的。 虽然在邦加投入妖械必定会导致尸体外流，从而暴露世界树的部分技术，但根之教派来做，和自己来做是两回事。 看着西北的方向，图灵的目光逐渐凌厉。 不过，这帮叛徒是如何控制这些妖械的呢？ 怀揣着这个疑问，图灵拨弄了一番地上的尸体，不过刚拨了两下，车厢后方便传来一声高喊： “看东方！沙尘暴要来了！！” 除却奥莉希亚外，所有人瞬间起身，包括图灵，眺望向远方卷动的扬尘—— 刺目的烈日下，狂风正在远方缓缓汇聚，构筑一片巨大而恐怖的风沙，看样子还有几分钟便会彻底遮蔽太阳。 “草，妈的……开快点！我们得在沙尘暴到来之前回到驻地！” 图灵换上了奥莉希亚的位置，提高了房车的速度，车轮高速转动中，扬起的飞尘宛如喷气式飞机般疯狂涌动，突如其来的高速让整个车内的士兵一片人仰马翻： “你这是什么车！？” “房车。” 图灵面无表情，猛踩油门冲向了前方。 第四百五十三章 内战 暴风，沙尘。 宛如厚重云层般的沙浪遮蔽了天际，日光飞沙的怒吼下逐渐消沉，一层阴影逐渐遮蔽整个裂谷。 层层涟漪的沙海高丘上，一支血红和钢骨杂糅的沉默兽群踱步而上。 “这次的沙暴比之前更大……这是个好机会。” 一行三人小队在兽群的簇拥下步上高丘之顶，面积上下分开少许，眼瞳位置的外骨骼目镜缓缓伸缩，眺望东南方的玛顿裂谷。 “我还是觉得太冒险了。” 重装的下属撑下手中的重型枪械，身上的钢骨蛋白外壳在活性血肉的拉扯下分开道道缝隙。 这是一名妖神晋升者。 “boss已经一个月没有消息了，继续这样和烟加特僵持下去不是办法，邦加人相信他，这里毕竟不是我们的主场……” “主要是千面不在……呵，不然这帮碳鬼怎么能嚣张成这样……” “boss不在，就算我们有‘树苗’也没办法调动。那四个大爷和一整窝怪兽除了基地哪也不愿意去，根本请不动……妈的，太憋屈了，要是支配者的权限能再高一些……” 手臂咔咔展开，露出鲜红的活性环，首领猛然捏紧。 “游鱼，快看！” 三人的注意力回到眼前。在还未席卷到这边的沙暴下，一批鲜红的兽群正在肆意奔驰，几名身披简易外骨骼的指挥者夹杂其中，异常惹眼。 “果然来了……是朝着加勒斯城方向前进的……立刻警戒，准备动手！” 跳狼群低吼，妖神科技涌动，浓缩着红光的枪口对准了红色兽群中那几点异色。 “一千米……八百……六百……动手！” 噗！ 宛如血肉炸裂的响声，血色的光芒在下属手中的重型枪口爆发，两束螺旋的红色棱光刺破飞沙将兽群中的两人击毙。游鱼飞射而出，跨越百米距离砸落在兽群眼前，对准一张张龇牙咧嘴的血盆大口张开了五指—— 嗡—— 活性光芒爆发，鲜红的兽群在一声声尖叫中反扑向原本的指挥者，风沙和鲜血交织喷溅，剩下的四名指挥者在顷刻间阵亡。 活性光环驱动，游鱼穿过自发而散的兽群，俯瞰着尚未断气的最后一名敌人。 “异端……” “异你妈。” 抬起的重踏砸落在濒死者的腿骨，血肉四溅之下后者一声惨嚎： “邦加之子……不会放过……” 咔！ 腕部展开，血红肌肉拉伸的枪口死死抵住了他的额头，在随之而来的炸鸣下将其粉碎。 “自以为是的冒牌货。” 踩烂对方身上简陋的活性装甲，利爪的光芒渐熄： “转移地点，按照这帮碳佬的尿性，应该还有三支队伍……” “等等游鱼，侧面出现能量信号……” 话音未落，一道抛物线从远方轰然落下，带着冲天的扬尘散发出两点黄光： “又是你们……” 待到沙尘落尽，渐渐露出来者的面目—— 虬结复合的活性装甲，狰狞尖刺的外壳，加上那些镶嵌的兽骨，活脱脱就是邦加本地化的妖神晋升者。 但和正牌部队相比，这些装甲明显经受了更加简陋的客制化，且被重复打上了邦加和某种宗教特征的符号。 而和妖神科技标志性的红色警戒光相比，他们身上燃烧着深黄的指示灯。 “野狗……” 游鱼拍走身上的细砂，下级凶御笼手噌噌弹出： “这次的鼻子倒是挺灵的。” “异端，你们觉得，这种漏洞百出的计划会在根的子民身上成功两次吗？！” 沙尘爆破，无数身形各异的活性装甲士兵从四面八方涌现——上肢特化，挥舞着巨大利爪的，背部拉扯翻飞着铁翼的，还有踩着宛如高跷一般的简陋活性科技，在沙尘中驰骋的。 数十名牺牲骑士，加上远方轰隆而至的沙尘暴，宛如群魔乱舞。 “啧，看来是中套了。这次没舍得带妖械了？” “牺牲骑士们，根的敌人就在眼前，杀死他们，作为神降的祭品！！！” 吼！！！！ 一众此起彼伏的怪叫声下，这支武装各异的军队隆隆冲向了游鱼和这支刚刚收编的次级兽群。 “可笑……” 两道从不远处爆发的红色光束瞬间穿透几名牺牲骑士，游鱼猛踩地面飞身而退，手中红光暴涨之下，一片狼嚎响彻天空—— “？！” 根之教派教首猛然回头，只见沙尘四溢，一支血红肌肉虬结的恐怖兽群席卷而来！ “根兽？！” 血色洪流汹涌冲击荒土的牺牲骑士，瞬间一片人仰马翻，鲜血和钢铁碎片四散飞溅，夹杂着活性武器的红光打击，方才气势汹汹的部队瞬间方寸大乱。 “异端！！！！” 教首怒吼着冲向游鱼，后者不退反进狠狠撞击而上，一片血肉撕裂和爆裂的装甲飞散而起，二者双双后退，游鱼更是借力飞入交战地带中，接着兽群的威势反手便掀起一颗头颅： “就凭你们这些用劣质妖械生产的劣质武装，也敢自称正统，宣扬信仰？” “你这渎神者……根会将你们化为养分，祭奠邦加之血！” 教首疯狂冲向游鱼，却被数只妖械拦住去路，利爪横飞之间便掀起数块外骨骼，露出下面肆意狂舞的劣等子体。 “连进化后的跳狼群都没办法应对的部队，还真是敢自说自话……喂，你们俩那边还没锁定么？干掉他，我们该撤了。” 下级凶御笼手撕裂一名荒土牺牲骑士的胸腔，游鱼身形一顿。 “喂？” “说实话，我没想到你会主动送上门来……” 异样的声线传入耳中，游鱼猛然回首高丘。 两名晋升者挣扎在沙丘之下，一支土黄色的晋升者部队站立在高丘之上，为首之人散开一对深黄的目光。 “烟加特。” 扭了扭脖颈，兽群缓缓簇拥而来，近百人的牺牲骑士已然被肃清一空。 “我还在想你的土狗部队未免也太过于不堪一击了……结果是二重诱饵么。你后面站着的是高级土狗？造得倒是和你挺像的。” “放弃抵抗，我们还有的谈。”没有理会游鱼的双关讽刺，烟加特缓缓迈出一步，身后的军队铿锵作响。 游鱼冷笑一声，下级凶御笼手在身侧抬起，咔咔张开，散发出深红的光芒： “你不就是冲着这只手来的么？怎么，你的本地巫医技术力跟不上了？……你能放弃水螅虫那边的战线亲自跑到我这里来，我是不是该说受宠若惊？邦加之子？” “我说了，如果你放弃抵抗，一切都还有的谈。” “这几天你向玛顿裂谷不断派出更大规模的劣质兽群，就是看准我们缺了点炮灰，引我上钩……真有你的。就算你得到了这只手，勉强能开得动那台装甲，又能做些什么呢？” “这里是我的国家，我的土地。人民正在遭受苦难，而我已经找到了解决这一切的方法……”尖利的巨大爪子骤然捏紧，烟加特凝视着游鱼。“和我一起解放邦加，组织同样能够得到一切，只要目的达成，千面不会拒绝这一切。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 游鱼噗嗤一笑： “那你想好给千面的说辞了么？解放人民？拯救邦加？别做梦了，烟加特，你不会真把自己当什么教宗了吧？” “如果千面回来了，我会亲自向他解释的。” “那你最好想想什么样的海胆适合你……” “够了！” 头部裂口张开，爆发的声浪吹起冲天的尘埃，无数科技杂糅的枪支对准了游鱼： “荒牙晋升者们，带走这些迷失的根兽。” 庞大的军队朝着红色兽群缓缓靠近，在阵阵低吼声中犹如席卷孤岛的潮水。 “这名异端要怎么处理？” “我亲自处理。” 看着下方抬起双臂，但却红光炽目的游鱼，烟加特的心底微微下沉。 在邦加，信仰的力量是强大的。 信仰能够聚拢大量的愚人，这些饱受苦难的黑色子民会簇拥他，为他而战，并在短时间内形成庞大的武装力量。 但就算凭借着巫医的技术，屏蔽子体的控制，勉强能够转化劣等妖械，以邦加杂糅的粗制科技制造牺牲骑士和荒牙晋升者，在千面面前也根本不值一提，哪怕这些已经构筑了庞大的军队，让他割据一方，同巫氏重工分庭抗礼。 “必须要掌控那具装甲的力量，在千面到来之前清扫世界树，还有那一批原生妖械和核心知识，以及世界树‘幼苗’……那才是这个组织最为强大的底蕴，我现在真正拥有的只有脱碳原液……只要掌握了这一切，就算是千面也无法阻挡我的脚步。就连整个世界，也要注目邦加的崛起……” 妖神科技包裹的拳头嘎吱作响，烟加特眼中黄光大盛，瞬间掠向下方的游鱼。 第四百五十四章 巫家人的要塞 作为巫氏重工坐镇玛顿裂谷以南的前线要塞，岩顶要塞被数以百计的大小炮口武装。此刻，席卷的沙暴已经将整个堡垒笼罩在了其中。 一辆沾满黄沙的房车宛如钻头般刺出沙潮，带着缠绕流转的沙潮猛然悬停在无数瞬间对准的炮口前： “别开枪！这里是e49列队！我是高山文中尉，请立即开启大门！！” 紧闭的大门指示灯一闪，一道模糊的屏幕闪烁出声： “e49列队，请报上你的部队编码号，并表明指挥官编号。” “e49-269。指挥官编号e1561200268，我们遭遇敌军的生物兵器，损失惨重，要求立刻归队！” 屏幕沉默半晌后，于风沙中再度传来声音： “高山文中尉，你并不是e49列队的指挥官。我们需要和你的上级确认。” “队长目前深受重伤，别他妈废话了，我们所有人都需要治疗！！” 屏幕再度陷入了沉默，在高山文的催促中，才缓缓传来声音： “你们可以进来，不过我们检测到两名未知活体在你们当前载具上。载具和不明人士都需要检验。” 沉重的大门终于打开，高亮的灯光透过门缝照亮四散飘飞的风沙，房车缓缓驶入。 “看来你的中尉身份还不够重量级。” 依靠在驾驶座上，图灵瞥了眼后面喊得面红耳赤的士兵。 在沙暴的巨大噪音下，他必须扯着嗓子使劲吼才能让大门那边听到他的声音。 虽然房车接受了幻肢子体的改造，但由于方向问题，图灵一行人依然不可避免地冲进了沙尘暴中。 进入了这所黄沙之中的钢铁堡垒，钻出一处灯光明亮的通道，一众全副武装的士兵瞬间将车辆拦了下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小鼓白色的医疗部队。 “所有人立即下车，接受检验！” 一行沾满黄沙的人这才下车，图灵和奥莉希亚身上裹着大量的布料，每一步身上都抖落大量的黄沙。两只狐狸此刻已经变成了大号土狗，下车便开始抖着身上的沙子。而中途救下来的士兵们更惨，身上披着伤口，浑身上下像是从沙子里捞出来一样。 领头的处刑人一边确认身份，另一边的医疗部队则快步上前将几人抬上智能担架。 “你们两，停下。” 处刑人叫住了准备跟着医疗部队的图灵和奥莉希亚，刚开口就被旁边牙通牙一般疯狂旋转的两只狐狸洒了一脸的沙子，动作和语气瞬间沉默。 “哎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过来！”图灵逮住两只狐狸向后拉，“外面风沙有点大。” 处刑人僵硬地抹了抹面甲上的沙子，头盔嘶磨缓缓打开，露出一张冰冷的面容，一支枪口指向两人： “我没空知道你们的身份，名字。但你们最好有一个身份，和一份足够的担保。否则我们只能将你们遣送离开，不管外面是刮沙还是下雨。” 对于森严的前线来说，图灵和奥莉希亚等同于不明人士。而在这里，无论是名片，身份，还是id卡，都没有熟人的担保有用： “他们是战地记者，我们为他们担保！！” 那名之前和图灵在车上聊得不错的士兵跌跌撞撞地折返了回来，身后还追着一名医生： “他们是夜州过来的记者，救了我们一命，按照雇佣兵系统，给他们发放临时通行卡吧。” “记者？” 处刑人扫了眼图灵两人，在两只大狐狸的身上停留片刻，又看了看房车上装载的满是黄沙的摄影机。 “把你们的破车开进去。然后接受安排，如果有任何异常行为，巫氏重工都有对你们无条件射杀的权利，听明白了么？” “当然，长官。”图灵微笑点头。 …… …… …… 和格马城的情况有些类似，岩顶要塞原本也是一处聚落城市，位于这片裂谷周边的砂岩地带中，地处一处极为巨大的砂岩中心。此刻已经被巫氏重工改建为守卫森严的大型要塞，但其中依然保留了部分城市的环境。 整个要塞四周几乎封闭，为人所知的出口只有两处，且都被多重大门封锁，具有全面封锁能力的要塞甚至能将沙暴彻底隔绝在外。而要塞被中心系统联通，在外围具有多重可降下的封锁墙和炮塔。在要塞内部，则分为中心和外围。 外围是砂岩和高科技结合的邦加城镇，有酒馆，住宅，商贩等生活区域，同时也是本地人和雇佣兵活跃的区域。而中心则是防护最为严密的巫氏重工要地，内设有研究院和军队驻扎区以及各种军事绝密设施。从那名士兵的口中得知，除了持有通行证的人能够出入唯一的军务大厅外，中心的任何地方，只要非巫氏重工的人进入，一律射杀。 图灵临时起意救下的这帮士兵的确带来了不小的便利，因为对方属于巫氏重工的正规公司部队，所以在通行证发放后，他便拥有了对方发行的【战争债券】，这给他带来了一个能修整的小型驻地，是一处前雇佣兵团队租用过的小型仓库，还配有汽车修理设备，封闭空间。 而此处的巫氏重工部队主要分为了公司部队和雇佣军，也几乎是在邦加内所有参战势力的常规编制。但图灵得到的通行证被划分到了第三方特殊人员，也就是名副其实的“战地记者”。 在这里，战地记者的身份比图灵设想中还要特殊一些，他们被视为一种特殊的情报人员，而在邦加现代战争的独特通讯干扰下，战地记者似乎充当了一些“人肉报纸”的意思。游走于各地的战地记者，无论其为谁工作，总能够带来战场信息的流转。 “先生，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安顿好一切后，奥莉希亚坐在焕然一新的房车内，看着图灵拨弄着那些妖械的尸体。 “尝试找到威尔逊公司的部队，然后，穿越战场前往【加勒斯】。有人可能把我的外套当‘神器’了。” “外套……？”小天才满头问号。 “没什么。”松开幻肢，图灵基本确定了这些来自叛徒的妖械结构。 钢骨蛋白严重缺失，这代表着妖神因子含量极低，只能转化为最基本的活性状态，也就是活性血肉。这样的妖械想要产出妖神器官，基本上是痴人说梦。这也进一步证明了，根之教派连妖神科技的皮毛都没摸到，只能依靠稀释的脱碳原液批量转化战斗力。 而这种妖械的战斗力，折算成实际的素质数值来看，和图灵初次实验的那几只花枝鼠差不多。 但根之教派也不止如此，在图灵的推算中，他们应该得到了某种科技援助，因为仅仅依靠这种乐色，可没办法和前夜州九科的巫氏重工打仗。且银色的幻肢子体让自己的振幅传播体无法感知。一路上图灵没停止这件事的思索。 他初步推算，那只是一种屏蔽手段。 就像是一层膜蒙在上面，但只要戳破了，就毫无用处。 而在这些劣等妖械的体内，负责解剖的奥莉希亚发现了一种具有强刺激性的放射器，此刻已经损坏，但被图灵轻松修复。这是一种能给予痛苦的放射器，被很低级的遥控信号控制，在邦加的强干扰战场上，这种信号的传达距离不超过一百米。也就是说，叛徒教当时就有人藏在房车附近，控制这些妖械。 而幻肢的本质也是妖械，幻肢子体拥有微量继承的意识，如此推断，应该使用类似手段刺激子体“忽略”了同自己的联系。但进一步讲，会不会是虫巢的纳米虫呢？ 整理了一番信息，图灵基本确认了下一步。 不过就在这时，他身形一抖。 这明显的异状让奥莉希亚有所察觉： “灰狐先生，怎么了？” 图灵摇了摇头： “我去把这些尸体拿去换成所谓的【战争债券】，顺便收集一下情报。” “那我呢？”奥莉希亚眨了眨眼。 “你就留在这里，看着沙加拉和那些动物，继续我们之前的实验。” 图灵拔出蜥蜴手枪示意了一番，随后敲了敲诺特斯的脑袋： “至于黑泥巴，跟我走。” “一路小心，灰狐先生。” “嗯。” 将几具妖械尸体装袋，图灵拉过车库里满是灰尘的推车，载着尸体前往了军务大厅。 在离开格马城之前，他在那个信使的行政住宅周围以及车辆上栽种了子体。 刚才通过振幅传播体，他发现那个格马城的信使离开了，但却不是自己这边，而是前往了东方。 信使明显是冲着世界树去的，但却去了完全相反的方向，这根本不合乎常理。 略微思索一番，图灵将这个可能存在的变数暂时埋在心底，转回到眼前。 要想了解叛徒教的情况，寻找卡恩的踪迹，还有洞悉双方的局势以及巫氏重工对劣质妖械的研究进度，最好的办法自然是直接渗透到巫氏重工的信息网络中。 是时候让全息影像骗术给自己换张“巫家人”的脸了。 调整剧情，今天修整 心情不尽好，今天休息一天。不过这不是主要原因。 前段时间有说过陷入写作障碍和身体不佳的问题，很多细节上的处理和剧情排布难免会出现问题，也希望各位理解。 在基于这一点的问题上，最近的正负反馈我都有收到，希望各位保持乐观。我不是那种一意孤行不理会评论的人，相反我基本上所有的评论都会看。所以请稍微对我有点信心。 虽然很多群里的书友都让我不要看书评，或许在大多时候可以让自己心情愉悦。那么问题来了，你们是希望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写圣贤书，还是让我多看评论多跟你们交流？ 既然希望我多看评论，那么我也希望看到更加正常的正负反馈，我不求对我心理健康和生理健康上的理解，但请不要夹杂对我和后续剧情的恶意揣测。 请问，我什么时候没有在负面反馈之后不做调整一意孤行的？ 后续剧情会加快节奏，重整剧情。今天的更新已经写好了，但是荐于最近的剧情导致部分书友情绪不佳，我决定写到下一段高潮再一口气发上来，也是先给各位回回血。 最后，如果“你”认为后续可以怎么写，为何不在我卡文的时候尽情地教我写书，集思广益。而要在我写的不好的时候，对剧情进行无下限的恶意揣测呢？到底是想让我修整剧情，带给你后续更加良好的体验，还是说只是想发泄自己看书后不满的愤怒？或者我的言辞委婉让部分人觉得我的思维软弱可欺，可以随意进行毫不负责的指点？ 那我建议来加群当面骂我。 以上，谢谢各位的支持。 (*￣︶￣) 第四百五十五章 骇入控制(一) 军务大厅，外城区所能接触到的最大的建筑。图灵刚步入其中，便是一阵热烈和嘈杂迎面扑来。 人群，武装兽，处刑人。 身着各式沙色防护服或外骨骼的雇佣兵来往在巨大的事务大厅中，不至于摩肩擦踵，但也是熙熙攘攘。以黄白人种为主，黑皮肤的邦加人占少数，在角落中充当着廉价的本地劳动力。 为了等会儿的行动，图灵让诺特斯暂时去了更隐蔽的地方。 “喂，碳鬼！把我的杯子拿过来！” 一帮歪歪扭扭靠在角落的佣兵大声呵斥着一个邦加人，后者身穿工作服，在一片哄笑声中将一个被揉捏过多次的锡纸杯递向出言者，后者一巴掌将杯子打飞，再度引发一片哄笑声。 从杯子的肮脏程度来看，这个邦加人已经被反复羞辱很多次了。冷漠的行人视若无睹，这样的事情在这里并不少见。 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图灵并未产生过多的波动，朝着一处智能窗口走去，插入了自己的通行证，一边在这台无人系统中点选着战争债券相关的事务，一边将左手撑在了屏幕旁边，遮掩袖子里的脑波骇入突触。 “……雇佣兵的数量不少，有大量针对妖械的侦查行动，看来巫家人很重视我的小动物们……呵。” 短暂的骇入后，图灵浅尝辄止，因为这里的系统和要塞核心相对封闭，价值不大。 “没有卡恩的信息。” 不仅没有卡恩的信息，关于妖械研究和战争布局之类的信息也无法从这里的终端机进入，强行攻破冰墙会引发警报。 回到眼前，当前的主要目标有三，一是尝试找到卡恩。二是为明天穿越战线提供有利条件。三是查看并销毁此处的妖械研究状况。 要达成以上任意一点，都需要进入更核心的设施，直接进行内部入侵。 “果然还是得想办法混进去。” 这对图灵来说并不算难，首先要创造一个和内部人员接洽的契机，交付妖械换取战争债券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因为这属于研究材料，需要科研人员进行交接并评估价值。 在终端面板上确定了提交妖械尸体后，不出三分钟的时间，一个在两名士兵陪同下的研究员便直接找到了图灵，要求确认尸体情况。 这是一名年轻的研究员，态度不算好，甚至有些恶劣，眉宇间夹杂着深深的不耐烦。 对于一名尚还年轻的科研人员来说，被派发到战场并非如他所愿。 “烧焦的这一具要扣掉一半的价值，你知道规矩，至于其他的没什么问题。好运的家伙。” 研究员瞥了眼那张火狐聂特比他年轻不了多少的脸，皱着眉头撇了撇嘴，冲着两名士兵挥了挥手吩咐他们推走推车，转身欲走。 “这样就行了？手续这么快？” “不然呢？你是想我谢谢你为巫氏重工做的贡献，再和你套套近乎？”研究员扭头冷笑，“别浪费时间，佣兵。这里是军营，而且我很忙。三分钟后查一下你的通行证，然后该干嘛干嘛去。” “请留步，博士。” 图灵微笑着拦在了对方面前，扬了扬自己脖子上挂着的相机： “如你所见，我是一名战地记者。” “所以呢？”年轻的研究员眉头一挑。 “我正在撰写世界树组织相关的报导，尤其是有关那些生物兵器的……” “抱歉，这是高度机密。”研究员冷笑一声便要绕行而去，图灵再度拦住对方： “只是几分钟而已，我为您带来了尸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单独采访您关于这些生物兵器的周边信息，当然这是有偿的……” “我说了，这是机密！” 研究员一把推开图灵，带着推车的士兵扬长而去。 “啧……” 图灵眯了眯眼，食指和拇指夹着那张通行证轻轻掂了掂，目视着这位年轻的研究员走入了特殊通道。 …… “放到这里就可以了。” 要塞研究中心，研究员记录了一番送到的尸体，打发走了两个护卫兼苦力，随后戴上白色的手套一一拉开尸体袋，重复确认，上下按压了一番。 “血都渗出来了，呵，真专业。我不知道巫家为什么连考核都没有就要让这些野狗来为我们做事。” 年轻人不仅对自己的工作不满意，对上层也不算满意。嘴里不住念叨抱怨着，摸索到了最后一具焦尸上，眉头一皱。 “不对，按照这种焦糊的状态……看来这家伙用的武器不错，这些生物兵器的耐高温能力并不差，这是怎么……” 说着，便将手伸向了这具焦黑的妖械尸体，轻轻按压而下，感觉到了明显的硬物。 “嗯？” 他又按了按，更加确认了这具妖械身体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扭头抓向旁边解剖刀的瞬间，一抹死血喷发而出，一蓬狂乱挥舞的机械触肢开花般炸裂在尸体之上，迎着研究员惊骇欲绝的神情，全数涌入了他的口腔之中—— “唔——？！唔唔——” 地狱般的窒息和梗塞体验后，研究员满头大汗撑倒在地，不顾沾满尸体鲜血的白色手套伸进口腔就想要催吐出来，但除了一阵阵干呕外完全无济于事，下一刻，他便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失去了控制。 “……？！” 那一蓬诡异的科技造物顷刻间接管了他的全身，让他被牢牢锁在了大脑之中，只能看着自己的身体一步步僵硬地走出研究院，并逐渐自然，自然到让他恐惧的地步。 最后，他看着自己来到了一个年轻人的面前。 正是刚才贩卖妖械尸体的人。 “感谢您的邀请。我们走吧，博士？” 注目着对方的微笑，在旁边两名巫氏重工守卫的注目下，研究员手脚微颤，额角青筋暴起： “久……久等了，跟我来吧。” 不！这不是我要说的话…… 这诡异的情况让他已经意识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会带来怎样恐怖的后果，这明显是一起军事渗透！ 但无论他如何在大脑中咆哮，也只能看着自己对着两名守卫点了点头，将那个人领了进去，一路穿过进入中心研究院，来到了属于他的实验室，并将自己的id卡亲手送给了对方。 “谢谢配合，博士。” 图灵扫视了一眼实验室内部，来到一处控制台前插入了对方的id卡，得到了此人的信息和部分档案履历： “崔瀚博士是么？虽然职级低了一些，但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未来必定会成就一番大事业。不过眼下，我需要你帮助一下我的事业……” 在崔瀚惊恐的目光中，图灵的五指拉过面部，瞬间化作了同他几乎一样的面容，随着闪烁的粒子一番微调，完全和他本人一模一样。 在强行操控对方“阿巴阿巴”吐字并捕捉完整的声频后，出于接触考虑，图灵再接过对方主动脱下的衣装换上并拿过工作终端机，略微拟态保证高度相似后，便完成了角色替换： “很好。那么现在我需要你暂时活着，请你也该干嘛干嘛去吧。” 一个响指，年轻且只剩一条内裤的研究员在子体的控制下自觉地钻进了一处不透明容器中，将自己牢牢锁死在了里面。 已经完成了寄生控制，杀死只会留下更大的漏洞。 “那么现在，让我看看你们的情报网络和军事结构如何……” 脑波骇入突触弹出，顺利接入眼前的控制系统中。 完整的人员名单，庞大的情报网络和战局布置高速涌入图灵的脑海中，汲取并消化，长达数分钟的闭目后，图灵重新睁开双眼，大量的银色信息流在瞳孔中冲刷而过。 “依然没有疑似卡恩的信息。这不太对，按照卡恩的性格，她应该会在某些地方留下能让我感知的信息，这所要塞明显是最好的方式，莫非出了什么意外……” 略微思索，图灵继续向下查看。 “战争实验室自认对妖械的研究有所进展，认为低温环境会对其造成显著的阻碍效果，源于‘生化兵器具有极强的热能传导’，还颇有成效的样子……将活性能量认定为了纯粹的热量？大错特错……仅仅只是劣质妖械过于‘劣质’罢了……” “这项研究已经进行了不少时间，明天他们会主动进攻玛顿裂谷，并实施了一个计划……有趣，这东西应该值得利用。” 一套岩顶要塞的近地防卫系统被图灵纳入了脑海中。 这套系统有二十七门大型防卫炮台，图灵关注的是其中最大的一门中距离打击巨炮。 这门巨炮位于岩顶要塞的顶部，由于“世界树”的海量生物兵器对战局的影响，要塞指挥官在明天的计划中将会使用这门巨炮对战场发射特殊的冷氮炮，加上工兵的辅助装置，构筑低温力场，以此来遏制妖械的生物活性，为装备抗低温模块的公司部队提供有利条件。 而沙尘暴过后的明天会迎来大面积的降雨，成为了低温战略的重要条件，等于是天时地利。 不过当图灵搅合进了这件事，就谈不上“人和”了。 叛徒教的大规模炮灰是妖械群，如果图灵再掌控了这台巨炮，一个以【活性波动】为核心的计划就可以顺利实施。 他咧嘴一笑，继续深入，内部骇入了两道冰墙后，不费吹灰之力便进入了炮台系统。 但接下来的事情就并非黑客能力所能涉足的了。 “我需要为这架炮台安置合适的弹药，这需要一个权限足够高的身份才能接触到炮台舱室，而且我还得制造属于我的特殊炮弹……” 而这间实验室里的东西明显是不行的。 “崔瀚！！！” 一声厉喝从身后传来，图灵飞速拔除脑波骇入接口并自然地转身，看着一名充气冲冲的秃顶老人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一把捏住了他的肩膀： “你又屏蔽了我的工作通知？！” 图灵愣了愣，摸出研究员崔瀚的终端机，看到上面“封闭”样式的ui，心中了然。 自己替换的这个家伙是个挺自闭的家伙，从工作态度上也能看出。而眼前的这个老人…… “首席研究员，而且军务权限等级不低，瞌睡来了送枕头。” “你在嘟囔什么玩意儿……” 噗！！ 强烈的痛感从老研究员的胸口传来，他愣愣低头，只见一簇蓬勃的机械触肢疯狂地钻入他的身躯，让他瞬间瘫坐在地，面目扭曲： “你？！” “巫博士，作为一名巫姓之人，且拥有战争实验室不少权限的科研上位者，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小小的忙。” 第四百五十六章 骇入控制(二) 在图灵控制着巫姓博士离开的几分钟后，这间实验室的大门被再度打开，一道高挑的身影无声地步入其中，高悬在身后的马尾随着急促的步履轻微摇摆。 “没人……？正好。” 清丽的女人快速扫视整个房间，掠过墙角的一排不透明容器，并未察觉任何异样，匆匆走入，将一份id卡插入了眼前的控制台中。 【正在确认身份，请稍后……】 【您好，#34号战争信使，巫**女士。】 【检索到您当前处于绝密行动中，行动代号-#破灭。详细信息和人员名单将不予显示。系统将在本次访问结束后抹除十分钟内的所有记录。请确认……】 【正在检索您键入的条目……】 快速敲打的手指停下，伴随着短暂的延迟，大量的科研信息呈现在女人的眼前，正是战争实验室内有关妖械的所有研究。 “居然只有这么点……” 似乎有些不甘心。女人一手轻轻捏住胸前的圆形吊坠，一手拨下智能id卡的侧面板钮，所有科研数据开始载入其中。 “实在不行的话，只能单刀直入了……就算没有更多信息，但只要能够到达西北中央……” 随后，她以极快的速度在眼前的控制台终端上键入： 【行动报告#17：我已经到达了交战城市岩顶要塞，很可惜的是，即便是作战城市，我也没有找到更多有利于行动的“世界树”组织情报。但是即将深入腹地，为保证“钥匙”的高度机密和安全性，我不会和当地势力包括本家在内进行任何接触。根据岩顶要塞最高指挥官巫职的报告，明天将会有一场推进战争，我会在那时潜入战场并穿过裂谷直达敌军城市加勒斯，搜寻更多情报并将钥匙带入西北深处，启动计划。这不仅是为了我和巫家，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千面必须要为此付出代价，所以，我一定会完成计划。】 键入完毕，白皙的手指抽离。 【确认绝密档案行动报告。该档案归属指定为：巫职（要塞指挥官）。最高权限，请确认……】 结束这一切后，看着载入的进度条，女人捏着吊坠的手指逐渐发紧。 “千面，我一定会杀了你……” …… …… …… “我已经将所有人都遣散了。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我告诉你，这里是巫氏重工的核心要地，就算你控制了我，也绝对走不出去！” 巫博士青筋暴起，怒视着在自己实验室里游荡的神秘人。 “这就不劳您操心了……设备都不错，不过我不需要。你这里的高级原料不少，正好合适。” 蓬勃爆发的金属触肢爆发刺向成箱堆放的科技材料，一阵铿锵作响火花四溅的加工再造中，一枚特殊的机械在地面上缓缓成型。 “接下来就是植入子体，然后……” 一阵汹涌的红光从图灵制造的仪器中爆发而出，辐射到大型实验室的每一个角落，随后迅速收缩，机械翻转中化作了一枚巨大的球形多面体。 “这是什么东西？！” 那一闪而逝的磅礴红光让研究员心中一阵不安，随后让他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 一只刚刚还躺在解剖台上被切开了半个肚皮的妖械发出强烈的痉挛，很快这一现象便在实验室内病毒般传播开来，四面八方的妖械尸体在一阵噪音四起的痉挛后猛然落地，悠然甩了甩身体后，咧着牙口发出阵阵低吼，在研究员恐惧的目光中簇拥向那名闯入者。 看着这些复生的妖械，图灵微微一笑： “成了。” 巨型机械弹丸再度变形展开绽放红光，所有的妖械在这股巨大的活性波动下发出阵阵嘶吼，身躯不断膨胀，钢骨蛋白噌噌增殖，化作一人高的恐怖恶兽—— 这一幕让研究员瞬间坐倒在地，两股战战： “你复活了这些生物兵器？！……这不可能……这是怎么做到的？！这股红光是什么东西？！你到底是谁？！” 咔咔咔…… 球体再度收缩，回归常态，图灵抚摸着一只来到身边的妖械头颅，回身看向老人： “我说了，那不重要。诺特斯。” 一大团黑泥般的物质从顶部的通风管道中汹涌而出，已经有些麻木的研究员连连惊叫，看着那东西缓缓凝视，化作一只巨大的漆黑狐狸。 “销毁它们。” 诺特斯低吼一声，整个身躯化作巨大的牙口闪电般掠过整个实验室，所有妖械都下了肚。当它重新凝实，整个躯体膨胀了一倍，四肢直立的状态下已经接近了两人高。 “？！这又是什么怪……” “请安静一点。” 凌空一捏，研究员的嘴瞬间闭上，无论如何也张不开，看着对方朝着自己缓缓走来，身后跟着长出足肢的球形机械： “帮我把这东西送到载弹舱。凭借您的权限，做到这一点想必会很轻松。不过暂时不用急……” 轻轻拍了拍身后的球形机械，图灵露出微笑： “毕竟，只有一个可不够。” …… …… …… 裂谷西北，加勒斯城。 这处已经被“世界树”完全掌控的城市已经打上了奇诡的宗教标志，邦加之子在此处设立了战争所需的科研中心—— 恩赐实验室。 覆盖着邦加和活性科技特征的拳头狠狠砸在了画风粗犷的试验台上，头骨形状的面甲下传来气急败坏的吼声： “失败了！为什么又失败了？！！！” 实验桌上是一副外形高度接近妖神晋升者的身躯，旁边的心跳显示器已经拉成了平直的线条，发出刺耳的鸣响。 这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高浓度脱碳原液……活性血肉，钢铁外骨骼，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研究员将四周的一切砸烂，一根垂在后脑勺下的机械蝎尾狠狠刺入可怜的受试者，并将这具尸体彻底撕烂。 直到半晌后，他才猛地停了下来，双肩垂下，面甲下发出粗重的呼吸。 “只要能复刻出‘神器’……胜利指日可待，但现在就连晋升者都无法做到，恐怕只有交给骨蛮去完成了……” “该死的！我需要一个更好的研究员！我需要更多的来自神的知识！那帮该死的异教徒为什么还没有抓到？！！！” “腥蝎，你冷静一点。” 旁观的荒牙晋升者敲了敲嗙嗙作响的墙壁： “这是伟大的根赐予我们的知识。” “那么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回归根的怀抱呢？”腥蝎冷冷地看向下属，“不……你先别开口。骨蛮正在研究‘神器’，邦加之子大人正在追回我们的神……我记得那些异教徒头子叫什么来着？” “千面，腥蝎。他叫千面。那些占据我们土地的外来人至今都还认为他是我们的领导者。而且他失踪很久了，你不可能找到他。” “那个异教徒拥有根的知识，邦加之子怎能不找回他？！怎么能让他就这么失踪！？” “腥蝎……” “不不不，说不定我可以找到那个家伙，如果得到了根的所有知识，我就能制造出那些异教徒拥有的真正的晋升者……你不想侍奉我们共同的主么？” 腥蝎笑得有些神经质。 “我不想跟你一起发疯，但我要告诉你的是，明天的降雨对我们来说不是好消息。我们的防水模块不支持长时间作战。” 荒牙晋升者弹了弹手臂，发出清脆的响声，但腥蝎嘿嘿地笑了： “那没关系……那没关系不是么？我对可爱的根兽们做了些改造……这些邦加赐予我们的礼物在根的眷顾下得以升华，如今在我的技术下更能绽放艺术的火花……让它们去将外乡人的堡垒炸个底朝天吧……” “你不懂艺术，在邦加之子将你解放之前，你得知道你只是个比较强壮的医生。” “但是现在加勒斯城我说了算！我打了胜仗，我解放了西北，哪怕只有几个城镇！明天我就要释放我的神兽摧毁外乡人的堡垒！然后我会抓住异端头子千面献给邦加之子，让他赐予我更多的知识！滚开，皮特斯，别烦我！！！” 看着发疯的上级，皮特斯叹了口气： “我还是去看看那个抓到的异教徒吧。” 第四百五十七章 图灵的战争计划(一) 次日。 小雨将沙海染成一片深色，车队扬起的烟尘飘扬在雨露的上空。 “战地记者？兄弟，你怕不是在跟我搞笑。” 嘶嘶作响的科技卡车内，一名雇佣兵戳了戳图灵胸前的相机： “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这身衣服一看就是刚上战场的人才会穿。在军务大厅奸商那里买的？” “随便买的，毕竟，我只是一个记者。” 图灵拉了拉身上昨天买的外骨骼防弹衣，目光锁定在对方的外骨骼装甲上，露出一个笑容。 他的回答引发了车内的哄笑声，搭话的雇佣兵一边笑着一边凑到了图灵旁边： “告诉你个秘密吧朋友，你今天可能不会被子弹射死，也不会被生物兵器咬死。” 随后，他将嘴巴放到图灵耳边： “你可能是冻死的……” “你怎么知道我会冻死？”图灵笑意不减。 “在这里生存，你总得需要一些情报网。我可不会分给你棉袄。”佣兵说着，又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装甲，那里是抗低温模块，“说起来，午餐的时候，你这只狐狸能煮么？” 趴在狭窄车厢中央的沙加拉顿时龇起牙齿，怒目而视，但只引来了一番大笑，甚至有雇佣兵故意用手去试探，尝试激怒它。但在图灵的安抚下，沙加拉很快便无视了这些两脚兽。 但在雇佣兵看来，这只是这位记者先生不敢惹麻烦的举动罢了。 车内的哄笑更大了。 不过图灵对这快活的气氛视若无睹，而是看向了车后的小方窗。 作为一名战地记者，图灵和奥莉希亚被安排到了一辆普通的雇佣兵车队中，此刻正跟随着威尔逊公司的先锋部队行军，战斗还没有开始。 他在根据昨天收集到的情报预估大致的走向，同时通过暗中植入到这辆车上的子体观察情况。此刻周围尘埃四起，肃穆的行军路线上飘洒着车辆的废气。 在昨天收集到的情报中，巫氏重工对于叛徒教的兵种也有一定的情报收集。其中一种形似晋升者的作战单位让图灵非常在意。 那明显是被邦加人魔改后的产物，在今天的战场，必定也能见到。 “奥莉希亚，还记得昨天跟你说的么？” “嗯。”一边同样是伪装状态的小天才点了点头，“我都记住了。” “这里是大型野外战场，和城市巷战以及之前的小打小闹都比不得，务必做好心理准备。” 简单叮嘱了一番，图灵闭上双眼，看似养神，实质是在不断释放振幅传播体的信号搜寻可能存在的子体寄生者，以及卡恩。 进化的诺特斯已经不适合跟在身边，所以图灵让在地下牢牢跟着。 但图灵的行为很快再度被人打断，不过这一次，是一个邦加人。 一只握着硬干粮块的黝黑手指出现在图灵的眼前，它的主人是一个的精瘦的邦加青年，穿着简陋的外骨骼装甲。 这个邦加人在这支佣兵队伍中扮演“勤务”的角色。这些邦加人在外来者掌控的地盘上遭受严重的歧视，他将被拿来开玩笑的图灵当做了同一地位的存在，释放了些许善意。 图灵当然没有拒绝他的好意，收下了对方的干粮，并露出一丝微笑。 “你的徽章很不错。” 图灵突然指了指对方的胸口，那是个做工粗劣的金属制品。但邦加青年的目光瞬间一变，低下头去躲避着他的目光。 图灵眯了眯眼，没再多说什么，然而就在下一刻，笑意在他的脸上瞬间消失： “趴下！” 这当然是对身边的奥莉希亚说的。 旁边的佣兵自然也听到了他的低喝声，笑意刚刚在他们脸上显现的瞬间，车外传来一声巨响—— 嗙！！！ 整个车身疯狂摇晃，宛如失去控制般疯狂打旋，同侧面另一辆行驶的运兵车轰然相撞，瞬间倾倒，车内一片人仰马翻！ “草！怎么回事？！这才刚出门不到半个小时！” 车内的图灵若无其事地拉起了小天才。 他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巫氏重工的主炮无法对裂谷附近的主战场进行覆盖打击，所以他们利用一支诱饵部队将根之教派的军队引向要塞方向。 此刻，明显是已经到了。 噗嗤——！！ 一只利爪将车厢瞬间贯穿，一名之前还在哄笑的雇佣兵被瞬间刺穿了头颅，车内顿时一阵枪栓拉动的声响，密集的火力朝着利爪处疯狂倾泻，另一部分人则快速爬出车外。 “吼！！！” 一声野兽的嘶吼下，车顶被瞬间撕开一个大洞，一只妖械对着车厢内劈头盖脸地落下，狠狠咬住一名佣兵的脖颈按倒在地，场面一片大乱之中，图灵和奥莉希亚径直从顶部的大洞跃出，一片混乱的战场呈现在二者眼前—— 细密的小雨冲刷着深黄的沙漠，人声，兽吼，枪响，还有肉体被撕裂的惨叫声响成一片。目光左侧炸开冲天的焰火，右侧一辆运兵车被四只妖械扒上了车辆，朝着更右方的一辆车狠狠撞去，司机当场头破血流，被利爪从窗户刺穿捞了出来…… 小天才喉头一阵鼓动，竟隐隐有些不适的生理反应，下意识地靠近图灵，一只妖械发出嘶吼，从下方拔地而起冲向两人，被一支脊椎形状的刀刃刺穿了头颅。 “别看我，其实我也是第一次打仗。” 幻肢刀刃从袖子下方收回，死去的妖械猛然砸落在地。 “不过，我见过比这更大的场面。” 拍了拍奥莉希亚的肩膀，图灵反肘一记撞飞另一只扑上来的妖械，狐狸也从下面的洞中扑出，将那只妖械瞬间杀死，掩护着图灵和奥莉希亚撤向后方。 雇佣兵部队毕竟是久经沙场，很快便一边向后面的主力部队方向撤离，一边利用高科技装备构筑防御公事。图灵二人正冲着其中一处赶过去。 “先生，战场那边似乎全是他们的妖械和士兵……我们要怎么穿过去！？” 初次见到这等大场面的奥莉希亚小脸煞白，忍住回头的欲望，因为她知道，这时候不能给旁边的人添乱。 靠着在衣装内部延伸的幻肢提供的视觉，图灵将身后的景象尽收眼底。 一大片血红的兽群在细雨中奔腾而来，而在更后方，还有各式各样混杂的沙色部队，正浩浩荡荡地朝着这边袭来。 “给叛徒一个机会，然后就是我们动手的时候。” 图灵微微一笑，将奥莉希亚横抱而起冲进了刚刚构筑好的防御公事，那是一面面深灰色钢铁构筑的掩体墙壁。 落地的瞬间，一只漆黑的野兽破土而出，飞速甩掉了身上的泥沙，正是一直在地下跟随的诺特斯。 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图灵将奥莉希亚放下，回身看向后方同撤退的雇佣兵大军混站在一起的妖械兽群： “去吧，吃个痛快。但是不要太放肆。” 早已按捺不住的两只狐狸瞬间咧开牙口发出一阵兽吼，一灰一黑闪电般冲进了战阵中，掀起一片片冲天的鲜血。 旁边一名拿着步枪还击的雇佣兵看着自己的目标被一只巨大的狐狸撕碎，将目光愣愣地转向图灵： “你……？！” 这正是之前在车上哄笑一片的其中一名雇佣兵，他怎么也无法想到，这个羸弱的记者带着一个女人穿过混乱的战场跑了几百米冲进了防御公事，同时他也无法想象，自己之前妄图调戏的狐狸，在短短几秒钟时间轻易地撕裂了数只具有高度威胁的生物兵器。 看着那一团穿插在战场上掀起一片又一片血光的灰影，他怔怔地咽了口唾沫。 但图灵却没理会他，在奥莉希亚的耳边短暂吩咐两句后，遥遥望向了兽群中已经逐渐清晰的灰黄大军。 高足，背翅，锤拳，利爪。还有各种各样邦加特征同活性科技结合的火力武器。这些混杂的根之教派士兵跟随着血红兽潮逐渐推进，已经接近眼前。 其中那些覆盖着银色子体的“牺牲骑士”图灵已经见过。还有一种穿着均衡武装，体表有银色子体在飘荡的，是那些妖械的“驯兽师”。 每一名驯兽师能够控制几到十几个复数的妖械小队，这是图灵昨天从要塞系统中得到的情报。 但更让图灵在意的，则是另一个兵种。 鲜红的活性肌肉，灰黄的外骨骼同钢骨蛋白虬结在一起，身高拔群，利爪闪烁着寒芒，一对对放出黄色亮光的双眼扫过雇佣兵的阵地。 在巫家的情报中，这些高级兵种自称“荒牙晋升者”，其外形和图灵开发的“妖神晋升者”高度相似，很明显，这是也是另一种山寨货。 冷光在图灵的眼中闪现，幻肢在体表缓缓流动，逐渐于内部构筑坚不可摧的外骨骼。 他要亲自看看，这到底是一堆什么破烂玩意儿。 在旁边无数雇佣兵惊愕的目光中，战地记者缓步朝着混乱的战场走去。 第四百五十八章 图灵的战争计划(二) 作战指挥室。 “指挥官，诱导作战成功！敌方的生物兵器和主力部队已经全数冲进了雇佣兵的阵地之中，请进一步下达指示！” 战乱摧毁了邦加的远途无线信号，所以在战场的通讯只能通过大量通讯兵携带的高强度防干扰装置，进行多段式的短途信息往返，且存在一定的延迟问题，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时效性大减，更需更加庞大的大脑运算和预测能力。 岩顶要塞最高指挥官巫职，此刻眉头紧锁，目光一刻不停地闪烁在眼前的指挥终端桌面上，通过触控飞速调整着后方主力部队的作战部署以及先行的诱导部队撤离。 “比我想象中还要快……但是不急，等待雇佣兵部队接受敌方的全面冲击的才能实施作战计划，现在通告前线的雇佣兵部队，严防死守，等待支援。” “但是这样恐怕会出现大规模的损失……” “只是一些雇佣兵而已，巫家不缺这样的东西。” 巫职冷笑一声： “一切以作战计划为准，虽然只是实验性计划，但是战争实验室那边已经给出了准确的数值，只要作战成功，就能一举推进我们在西北的部署，换句话说，这样的牺牲是值得的。” 谈话间，他的目光依然在不断掠过作战终端桌面，调整着各种部署。但就在这时，他注意到战场出现了异常变化。 “怎么回事……诱饵部队怎么会突然损失掉十几个处刑人。” 眉头愈发皱紧，这有些不对。 整个作战部署中，主力部队位于后方，前方是雇佣兵组成的部队，此外还有一支部队，负责将敌军，尤其是生物兵器军团引导到作战计划中主炮的最佳打击范围内，构筑冷氮力场。 而这些诱导部队除却拥有极高的机动性外，还是一支由处刑人组成的精锐部队，就算是被生物兵器团团围困也不可能一次性出现如此巨大的伤亡。 而就在下一刻，这个伤亡数字在终端桌面上瞬间扩大了整整一倍，这让巫职瞬间变了脸色： “怎么回事？！诱导部队，我需要你们的画面！” 嘈杂的爆破声和枪声从接通的信号中传来，一道嘶吼的破碎人声炸开了扬声器： “敌军出现新型兵种！速度极快！具有大范围杀伤能力，我们需要接应！！”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道巨响，那是某种大当量炸药爆破的声响。指挥官的面色彻底沉了下去，而作战影像也在此时终于传输到达—— 摇晃的第一视角，无数鲜红的兽潮稀疏地散布在这支小队周围，但让指挥室中所有人心中一紧的是，那些生物兵器之中，夹杂着一些背部鼓胀的独特个体。 下一秒，一只飞扑而来的独特个体被视角主人用高频刀贯穿，但他却仿佛躲瘟神一般想要将其切碎脱离，但那生物兵器被刺穿的瞬间背部便猛然膨胀，宛如涨大的水泡一般轰然爆破—— 轰！！！！ …… …… …… “为了邦加——！！！！” 怒吼的荒牙晋升者杀入了战阵之中，迎着一片叮叮当当弹跳在体表的子弹将一名因震惊而瞪大双眼的佣兵瞬间撕裂，巨大的利爪带着纷飞的鲜血的灌入另一名佣兵的头颅，宛如西瓜般刺穿爆裂。 “这是什么怪物！？” 三人小队的最后一名佣兵一把将手中的枪械砸向眼前的荒牙晋升者，一手义肢化作锋利的刀刃，另一手化作转轮机枪，哒哒扫射妄图牵制后撤，却被对方顶着火力冲上前来一把捏向了头颅—— 嗙！！ 抬起抵挡的刀刃瞬间变形，连同着脑袋一起扭曲形变，在一声惨叫中爆开。 然下一刻，一柄刀刃瞬间切过荒牙晋升者的肩部，灰黄的外骨骼夹杂着钢骨蛋白冲天而起，活性血肉的血液迸发而出，一名处刑人抬起周波刀迎头劈下，荒牙晋升者连忙向后退去，一边抬起手臂意图躲闪，一边用另一只手臂咔咔变形，喷吐橙黄的活性炮弹，隆隆轰向眼前的敌人。 “死！” 处刑人铛铛弹开那些活性弹药，利刃染上一层蓝弧的电光，以极快的速度狠狠刺向对方，但就在这时，一抹红影猛地扑在了他的后背，利齿和处刑人外骨骼摩擦刮起寸寸火花。处刑人反手将其一刀削断，但更多的妖械前仆后继地涌了上来，一时之间他的身上挂了数只牙口，狠狠咬下却不破防。纠缠之际，短短后撤的妖神晋升者再度冲了上来，一只利爪轰然袭向双拳难敌四手的处刑人，瞬间破开胸口贯穿而出！ 爆裂的鲜血和装甲碎片洒满一地，荒牙晋升者抽出利爪，抓住对方的头颅暴力撕扯而下，一片蓬勃绽放的鲜血和拉扯的脊椎骨被他高举在空气中，发出一声怒吼： “为了伟大的根，献上祭品！邦加的子民，根兽引领者我们的脚步，屠杀入侵者！！！” 一片此起彼伏的呼应声，身着灰黄装甲的邦加人士气大振，零星几个处刑人加入战场，但雇佣兵依然节节败退。荒牙晋升者满意地将手中的外骨骼头颅捏扁，随手抛下。 沾满鲜血的头颅粘连着脊椎滚动在潮湿的沙滩上，轻轻靠在了一双踩着皮靴的脚旁。 “嗯？” 荒牙晋升者看向眼前的来者，注意到对方胸前挂着的疑似照相机的东西，面甲下咧开兴致盎然的微笑： “战地记者？你是来记录邦加崛起的威势么？” “……”图灵淡淡地看着眼前这坨东西，沉默不语。 “还是说，你是想宣扬根的教义？我记得腥蝎说过，媒体是很重要的一环……如果你想活下来，那就成为根的信徒。” 三只劣质妖械缓缓围住了图灵，咧开锋利的牙口，但他依然沉默不语。 “不说话么？算了，杀了他。” 三道血影瞬间暴起，图灵反手一肘碎裂一颗头颅，抬腿将另一只断为两截，包裹着幻肢利爪的左手猛然捏住最后一只，径直捏碎了头骨，随手甩下，冰冷的目光看向荒牙晋升者： “废物。” “……？” 瞬间秒杀三只妖械的“记者”让眼前的荒牙晋升者有些惊讶，但他没想到对方嘴里会冒出这么一句话。 “不明白么？” 图灵轻笑着走向对方，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拿走我的科技……拿走我的产物……居然连皮毛都学不到一点，只能造出这种战斗力和花枝鼠勉强一拼的废料产物。还有你这种需要靠着三坨废料才能勉强杀死一个处刑人的废物晋升者……” 荒牙晋升者拔地而起瞬间冲向眼前的“记者”—— 虽然他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不过这个“记者”明显是在侮辱根之教派。——而这是不能容忍的。 “住口！！！” 粗犷的钢铁利爪咔咔暴涨，劈头盖脸地捏向图灵的脸颊，他要将侮辱教派的一切生物捏扁撕碎—— 嗙！！！ 金铁交鸣的重响，一只覆盖着漆黑金属的利爪瞬间捏紧了荒牙晋升者木桩般粗大的膀子，寸步难进。 他猛地扯了扯，毫无动弹： “你？！” 噗嗤！！ 下一刻，粗大的手臂连同钢骨和飞散的血肉爆裂断开，鲜血宛如开闸的水龙头般喷溅而出！ 妖神晋升者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瞬间的失血和失重让他一阵跌跌撞撞地向后退步，胡乱地挥舞着自己那只仅有的手臂—— “你做了什么……你怎么敢？！杀了他……杀了他！！！” 在一驯兽师操控下的数只妖械奔涌而来，但还未靠近图灵便被一道漆黑的闪电瞬间收割，化作无数段切口平滑的肉块稀稀拉拉地洒落而下，身躯再度膨胀一倍的混沌诺特斯闪烁而至。而那驯兽师也被一道灰影扑倒，溅开冲天的鲜血。 看着眼前将自己彻底压过的庞大黑影，妖神晋升者蹬蹬后退，面甲上两点黄光忽明忽暗： “这是什么东西！？这是什么生物……怎么可能会有比根的神兽更加强大的野兽？！这不……” 啪！！ 漆黑的巨爪瞬间拍下，骨头，钢铁，血肉，三者爆裂的声响在瞬间爆发，将他从头到脚整个碾碎！ 当体型逐渐巨大的诺特斯收回爪子时，沙滩上只剩下了一堆钢铁，脸血水也被吞食得干干净净。 一名荒牙晋升者的死亡明显惊动了叛徒教的兵力，更多的劣质妖械和各种士兵开始朝着图灵这边倾轧，同时一帮雇佣兵也注意到了这恐怖的一幕，只是处于下风的战斗令他们难以分神。 “去吧，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 拍了拍漫步而来准备例行撒欢的沙加拉的脑袋，两只狐狸一前一后再度冲入了战场之中。 “时间，规模，都差不多了。” 捏了捏掌心，孤立于战场之上的图灵回首遥望岩顶要塞方向。 此处的位置正是那巨炮的轰击范围，巫氏重工还不动手，必定是想让根之教派的部队更加深入设计范围内。 可惜的是，这门巨炮已经不再属于他们了。 通过振幅传播体，图灵瞬间连接上了岩顶要塞顶部巨炮，就要强行接管发射炮弹之时，一声巨响让他重新睁开了双眼，看向叛徒教的大军之中。 “那是？” 一只只浑身灰黄的妖械冲入迟迟未能攻破的几处阵地，背部一处翻滚的活性血肉猛然膨胀炸开一道小型蘑菇云！ “自爆单位？” 第四百五十九章 图灵的战争计划(三) “喂！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 侧面的沙丘之上传来一道人声，图灵抬头望去，巧了，正是之前坐在他旁边的那名开涮佣兵。 看来他的运气并不怎么好，没有及时撤到后方的临时阵地中。不仅如此，他的手臂还断掉了一条，腿上的外骨骼破裂，一道巨大的血色爪痕横列而过。他的身后还跟着那名黑肤的邦加勤务兵，精瘦黑人的神色很微妙。 “吓傻了吗？！妈的弱智……别挡路！！！” 雇佣兵匆匆跑过图灵身边，一瘸一拐地冲向后方—— 此刻，方才还能在战场中央建立各种临时阵地的雇佣兵在自爆妖械出现后已经全面溃败，而之前图灵呆过的临时阵地早已向后撤离。 雇佣兵莽夫不少，但不是全都是傻瓜，撤退这种事情做起来少不了利索。 路过图灵旁边的同样还有那名精瘦黑人，他先是略显震惊地瞟了眼图灵旁边的尸体和他浑身是血的模样，尝试想要拉他一把，但手臂只伸出了一半，便又咬咬牙缩了回去，朝着撤退的后方阵线狂奔。 图灵没有多理会两人的意思，而是遥遥望了眼不远处正在吞没雇佣兵席卷而来的大军，还有两只杀得兴起的狐狸，随后转身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了后方阵地。 既然雇佣兵已经溃败，那自然撤离到更佳射程位置最好。 两只狐狸在振幅传播体的传讯下也松开了眼前的猎物，朝着图灵的方向高速奔去。 邻座雇佣兵眼见图灵风一般掠过了自己的身边，拿出吃奶的劲儿使劲往前跑，也只能看着战地记者一骑绝尘冲入了阵地中，两只突兀出现的狐狸更是让他差点吓傻。 不过最终，他依然如愿逃入了阵地之中，但妖械大军顷刻间便再度接壤，巫氏重工的雇佣兵节节败退，留下一地的死尸。 几分钟后，一处新隔绝的机械阵地中，图灵找到了奥莉希亚。 “情况如何？” “还……还好，我一直跟着刚才的部队在向后撤离。您要看看我收集到的数据么？” 图灵点了点头。 在图灵离开阵地的这段时间中，奥莉希亚一直通过身上特殊的子体装甲在收集根之教派各种兵种的数据，并做出数据评估。在看过这些信息后，图灵的应答只有冷笑。 而就在这时，一道高喊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打起精神！快，主力部队到了！！！” 抬头望去，正是之前的邻座佣兵。 此时，整个雇佣兵军队已经彻底溃散开来分布在各处，图灵所处的位置是一处沙丘之后，算是此刻战场中不算起眼的位置，在他的侧前方则是不断溃败的佣兵大军。而侧后方不远处，则是巫氏重工的装甲部队，和乌合之众的雇佣兵相比，这些才是真正的主力军，此刻已经有一部分刺入了战阵中，同妖械拼杀在一起。 很明显，岩顶要塞那边已经做出决定了。 而就在这时，一道灰黄的身影裹挟着大军同巫氏重工的主力部队狠狠冲击在一起，位于最前端的一名荒牙晋升者显得异常勇猛，翻手间便撕裂了两名处刑人，一时之间竟然让主力前锋陷入小规模的混乱。 “妈的……那是个根之子……” 邻座佣兵出现在两人侧方，他小心翼翼地躲藏在沙丘之后，颤抖不已。 图灵向奥莉希亚使了个眼色，后者了然，肩部隐蔽地涌现一副爪型装置。 “他的数据相对其他荒牙晋升者来说要高出两倍左右，但是活性波动异常明显……他的身躯很不稳定。” “看来他们有别的技术支持。这些都无所谓了。” “您要开始了么？” “基本情况获悉完毕，没必要再拖了……” 两人小声交流，图灵正要连通岩顶要塞子体的思维被一道惊恐的叫声再度打断，冰冷的目光瞬间看向旁边的邻座佣兵—— 对方一声惊叫，猛地跌倒在地，连滚带爬地朝着另一侧跑去，但似乎因为太着急的原因，又狠狠地摔了一跤。 图灵和奥莉希亚起身，看到一支规模不小的叛徒教队伍正在飞速接近他此刻的隐蔽阵地，明显是已经被发现了。 一众佣兵瞬间慌了神，慌慌张张地端起枪械想要靠拢主力军，但主力军那边的状况也不见好，一时之间居然是宛如无头苍蝇般胡乱奔逃。小天才也被这阵仗弄的有些慌了神，但站在旁边的图灵让她瞬间安定了下来： “数据和那个‘根之子’近似，但更高……这也是一个‘根之子’。” 根之子，似乎叛徒教中的某些独特个体，就像之前图灵在格马城杀死的那名“献祭骑士”，也被称为根之子。 转瞬之间，那根之子已经冲到了眼前，和乱作一团勉强回击的佣兵相比，站在两只大型野兽旁边镇定自若的图灵则显得鹤立鸡群，抬起利爪便朝着图灵抓去—— 嗙！！ 二者交接的瞬间双双后退，数以百计的妖械大军瞬间吞没冲入了战阵之中，一片惨叫声不绝于耳。那根之子后退好几步后，似乎有些惊讶，微微甩了甩手臂： “你不是普通的构装者。” 图灵扬起微笑： “你猜？” “根，必将解放邦加。”根之子猛然站定，目光锁死在图灵一行人身上，数名荒牙晋升者从他的身后缓缓走出，“入侵者，必将迎来神的制裁……” “接受你们的终结吧——！！！” 啪。图灵打了个响指。 轰！！！！！！ 一道巨响惊爆天地，整个战场似乎都为之一滞—— “那……那是……防卫巨炮的声音！他妈的，该死的公司终于舍得开炮了！！！！” 邻座佣兵从旁边猛地弹跳而起，发出兴奋的吼声—— 这家伙在一阵慌乱后，鬼使神差地和精瘦黑人躲在了诺特斯的身后，此刻瞬间跳起，直接吸引了那所谓根之子的注意，对方眉头一皱，目光回到图灵的身上： “你们做了什么？” 图灵缓缓收手，露出微笑： “跪下，然后迎接你的神明。” …… …… …… …… 作战指挥室。 “新型兵种的出现已经让先头部队疲于应付，本次出行的雇佣兵部队几乎全军覆没！指挥官，你必须立刻做出决定！” 端详着巨大的作战终端桌面，大量的信息从四面八方涌来，最高指挥官巫职紧锁眉头： “还没有将他们完全进入进入主炮的最佳打击范围，计划不容闪失。” “但是继续这样下去，本次的主力部队也会遭遇不小的损失！这种自爆型生物兵器我们根本没有安排应对方案！” 此刻从前线传输的延迟画面中，一朵朵小蘑菇云在巫氏重工主力部队的战阵中冲天而起，一片士兵宛如布娃娃般在空中四散飞溅，装甲车炸裂的碎片更是将大范围的普通士兵波及进去。 “高级执行官呢？” “按照您的安排，所有的尖端兵力都集中在部队中央。一刻也不能拖延了！我们必须做出决定！！！” 凝视着眼前的画面，指挥官欲言又止。 “这难道不只是一个实验性作战么？！真的值得我们投入如此多的损耗？！”副官彻底急了，四周的辅官也转过身来，注目向最高指挥官。 然而巫职仍然面若冰霜： “这件事，不只是实验性作战那么简单。一旦作战成功，整条战线都能够得到推进，但更重要的，是信使。” “战争信使？！”副官猛地一愣，“这和信使有什么关系？” “你们不明白，这关系到二十四号绝密计划，这会影响整个邦加的格局。具体情况你们不必知晓，但更重要的是，我于昨天已经接受了信使提交的绝密报告，她此刻极有可能就在战阵之中，为了保证二十四号绝密计划的顺利执行，我必须确保一切万无一失！” 冰冷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最高指挥官沉默两秒后，下达了指令： “让三名执行官的队伍顶上，只需要将敌军在向后诱导一公里，然后就……” 轰——！！！！！！ 骤然爆发的巨响让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天顶—— 那是巨炮发射的声音。 第五百六十章 我的东西 “这是怎么回事！？我已经说了再继续执行诱导计划，是谁开的炮？！” 一边的副官突然叹了口气： “抱歉……巫职。我不能让公司部队蒙受更多的损失了。” “你这是在做什么！？你这是违抗上级指令！！！” 巫职猛然抓起副官的衣领将其狠狠怼到了墙面上： “是谁给你的勇气这么做？！你知道如果作战失败，会引发多么巨大的损失吗？！” 副官沉默不语，指挥官愤怒地吼了一连串，也猛地泄气。 “算了……既然已经这样，必须立刻更改部署……” “等等，指挥官……” 这时，一名站立在旁边的辅官愣愣发言： “为什么……冷氮力场会是红色的？” 巫职和副官如梦初醒，猛地扭头看向窗外。 一朵猩红的光芒，宛若流星般划过巨大的抛物线，照亮了整个要塞。 “你做了什么？” 面对巫职冰冷的质问，副官愣愣的张了张嘴： “我……我只是让控制室那边确认前线情况后就定夺开炮，我没想到……” “立刻检查主炮……” 然而话音未落，又是一道炸声响彻天地—— 第二颗红色流星划破天际，冲向战场。 接着是第三颗。第四颗。 …… …… …… 刺目的红光照耀了整个天空，将云层和雨水染成猩红的颜色。留守要塞的人员愣愣地看着那宛如流星般跨越战场的红光炮弹，掠过阵线后方呆愣仰望的伤员，跨过整个战场，最终宛如坠落的陨石般砸入战场中央，在炸开一道巨坑后，发出刺耳的鸣响—— 嗡——！！！！ 磅礴的红光宛若太阳般乍现整个战场，异样的鸣响宛如声波武器病毒般干扰者所有士兵，让他们纷纷捂住双耳跪倒在地，而那些牺牲骑士和荒牙晋升者则发现自己周边的妖械全都发生着极为强烈的痉挛，全数瘫痪！ “这是……什么东西？！” 邻座士兵愣住了。 没有冷氮力场，没有气温下降，有的只是这刺目的红光。 而那些在公司部队战阵中的力场工兵也傻了眼。 这是什么东西？ 但下一刻，整个根之教派的部队中却持续爆发着强烈的骚动—— 荒牙晋升者愣愣地看着四周低吼一片的痉挛兽群，却猛地感觉到身体深处涌现出一股强烈的力量，宛如热流涌过全身，包裹在体表的活性血肉开始高速膨胀—— “力量……好强大的力量！” 一个个荒牙晋升者的身躯在无数注目中缓缓膨胀，增长，甚至崩飞了体表的外骨骼。一些警戒的子弹轰击在他们的身上也被瞬间卡入了肌肉之中—— “这是……根的力量！这是根的恩赐……这必定是根所带来的恩赐，我们必将……” 噗——！！！ 一声血肉爆裂的炸响，一名荒牙晋升者的上半身宛如西瓜般碎裂开来，汹涌的血肉烟花洒满了在场所有士兵的脸部，只剩下半身的双腿砰然倒地。 下一刻，宛如彻底点燃的引线一般，一个个站立的荒牙晋升者纷纷爆裂开来，化作一朵朵血肉烟花，将整个大地染红，人数锐减！ “不……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这样？！” 根之子恐惧地抬起双臂，他能感觉到力量充盈着同自己合为一体的装甲，但那无上限膨胀的能量，正在将他的身躯连通身上的装甲一起引爆！ “不……回去找腥蝎……我们必须要回去找到腥蝎！！！” 一名膨胀的荒牙晋升者惊慌失措朝着后方狂奔而去，一道猩红的身影拔地而起，瞬间撞下他的身躯，在两方阵营惊愕的目光中，一群爬起的妖械在一阵惨叫声中将其分而食之，大快朵颐。 “根兽……” 接二连三的异况让这名根之子彻底慌了阵脚，这时他猛然想到了什么，目光聚焦在那名诡异的男子身上。 利爪刮过湿润的黄沙，活性肌肉和钢骨蛋白摩擦着物质，无数妖械从地上缓缓爬起，身躯在高速膨胀，直直增长一倍才停下，并伴随着轻声的嘶吼，将猩红的目光锁定在了所有根之教派的士兵身上。 图灵轻轻拂过一只环绕而来的自爆妖械，观察了一番其表面构造后，挥手将这坨炸弹打发离开，冰冷的目光看向眼前的根之子。 后者心中咯噔一跳，一股让他浑身颤栗的危机感由内而外地爆发： “你……？！” 下一刻，所有妖械齐动，疯狂地扑向那些在能量激增中存活下来的根之教派士兵，无数利爪掠过他们的身躯，撕裂脆弱的外骨骼和内里的躯体，战场一片撕心裂肺的惨叫，无数人形纷纷化作碎片！ 这突如其来的反水就连巫氏重工的军队也傻了眼，直到半晌后才如梦初醒般，顺着反水的妖械展开了疯狂的反扑。 “你控制了根兽……这不可能……” “这是根的力量，这是神的力量！你怎么可能……” 他脆弱的信仰，似乎在短时间内正迅速崩塌。 “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白痴。” 图灵冷笑一声，缓缓走向沙丘： “这不正是证明了一点么？” 他侧过身形，目光锁定在根之子的面甲上： “邦加人，我就是你的神。现在，拜吧。” 遥远的主炮轰鸣，一发发鲜红的活性力场炸弹在他的身后绽放猩红的光芒，下一刻，根之子的身躯再也承受不住恐怖的活性灌注，身躯轰然炸裂爆开血色的烟花—— 只剩下双腿的下半身猛然跪倒在地。 在图灵的身后，无数被植入活性血肉改造的教徒大范围爆裂，化作一朵朵盛开的血花。整支妖械军团在短短一分钟内全数落入图灵的掌控之中，朝着四面八方的教徒发动了疯狂的屠杀，战局瞬间逆转。 “现在，这场战争我说了算。” 图灵看向已经完全呆滞的精瘦小黑和邻座雇佣兵： “不过……你们两个要怎么处理呢？” 话音落下，无数妖械伴随着阵阵低吼环绕而现。 噗通。 精瘦的邦加人突然跪倒在湿润的沙地上，猛地寇下头颅，手中高高捧起那枚金属徽章： “神迹……这是神迹！！！您一定就是根的化身，拯救邦加于苦难和危急之中的人间之神！！！求求您，请指引邦加的道路！！！” 一边的邻座佣兵已经吓傻了，不知何时已经呆呆地坐倒在地，浑身战栗。 他不明白，事情的转变为何会如此突然。 第五百六十一章 博弈? “有趣……” 瞥了眼地上的两个人，图灵随手刺入两道子体，将目光放到了战场上。 血色洪流宛如涨潮般吞向灰黄的教徒军团，在数枚广域爆发的活性环炮弹之下凶猛前行，摧枯拉朽般撕碎无数邦加人的身躯。 小天才怔怔地看着眼前一幕，即便图灵之前已经告知这一环，她仍然为眼前的一幕而震惊。 撕碎的内脏和血肉组织漫天飞洒，零散的妖械抢夺着残肢断臂。奥莉希亚猛地捂住小嘴，咽喉耸动间胃部传来剧烈的痉挛。 “毕竟是战场，习惯就好了。”瞥了眼差点吐出来的奥莉希亚，图灵不禁想起之前在普尼斯卡和丧屠基克的一战。 他可是被淋了一头的血肉组织。 勉强止住喉头的耸动，奥莉希亚面色发青地松开小手： “这就是……” “活性科技的一项核心技术之一，以后你会有机会接触的。这些增强后的妖械将不再劣质，它们会为我清理掉那些不自量力的邦加人。” “如果没有其他安排的话，我们就可以踩着叛徒的尸体，顺顺利利地前往裂谷对面了。” 两道巨大的身影出现在两人身旁，正是沙加拉和诺特斯。至于那两个被图灵寄生的人，他则另有打算。 计划成功了，不过图灵依然没有找到卡恩的踪迹。 从踏入战场开始，他便一刻不停地使用振幅传播体进行扫描，但迄今为止还没有发现任何子体寄主的信号。 瞥了眼后方在地上痉挛抽搐的两人，图灵眯了眯双眼，将精瘦邦加人从地上拉了起来，在对方诚惶诚恐的目光中透过振幅传播体传达了一些信息后，一只浑身漆黑的野兽破土而出，将他载着冲入了黄沙之中。 “巫家人的部队动了，我们走吧。” …… …… …… 一名灰黄的驯兽师被坐下的妖械猛然掀翻，数只猛扑而来的妖械将其分而食之。 一名荒牙晋升者感受着身体中庞大的力量，正欲奋起冲击，被一只二人高的妖械猛然掀翻在地，利齿轻而易举地撕裂了他的咽喉，带出成块的组织和喷溅的血浆。 “不……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感应不到根的存在了……我感应不到根的存在了！！！” “撤退……撤退！回去找腥蝎！！！” 惨叫声此起彼伏，公司部队呆呆地看着兽群的猎场，满地都是邦加人沾血的装甲碎片和身体组织。一个完整的人体在顷刻间便被撕裂捕食为包着内脏的人骨，血红的妖械杀得内脏满天飞。一块深紫色的肝脏啪地打在了一名处刑人的面甲上，身边的士兵猛然扯开口部，大吐特吐。 “那些生物兵器……是疯了吗？为什么会突然倒向自己人的军队？！” “这是好机会，我们应该乘胜追击……” “没错，它们似乎对我们的攻击视若无睹。” “但是这和作战计划不符！这些红色的光到底是什么东西？！” “也许行动计划变了，这些是作战实验室的最新产物？” 一众公司部队不知所措，尤其是各种上下级指挥官。 红光炸弹的出现完全扰乱了他们的计划，可这却让敌军的生物兵器反扑，为他们带来了顷刻间的优势。 通讯兵搭建的指挥频道中一片急促的指令请求和现场报告，他们在等待要塞指挥官的新命令，但却迟迟没有下达，眼见血色洪流已经逐渐吞没邦加人的部队将前方淹没，一些本就杀红了眼的士兵有些坐不住了。 而就在这时，大批的雇佣兵却突然返回战场，冲向了尸横遍野的沙地—— 敌方倒戈，我方优势，正是打扫战场乘胜追击的好机会。无论是妖械尸体还是敌军装备，都能变成战争债券。 这毫无章法的一幕激怒了巫氏重工的上中下各路指挥官，同时也激起了更多士兵和处刑人的跃跃欲试—— 如此大好机会，指挥部为什么迟迟不下令？ 但当指挥部的命令下达，却让各路部队指挥官懵了眼—— 自行进行战略应变。 在各种因素的影响下，巫氏重工和雇佣兵只得咬在了前方乱战的身后，并随着战线的推进高速行军，时不时打扫战场，或是抬枪射击。一开始一帮战地指挥官还提心吊胆，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当吃足了跟在后面捡垃圾的甜头后，便逐渐放肆激进了起来。 而隐藏在行军车队中的奥莉希亚和图灵则冷眼看着这一幕。 “先生……巫氏重工并不是我们的朋友，就任由他们这样打扫战场么？” 小天才有些气不过。血腥归血腥，但妖械倒戈引发的叛徒崩盘，不就是为巫氏重工作嫁衣么？ “别着急。”图灵目光微闭，似乎对巫氏重工捡尸体的行为毫不在意，因为他还在认真地扩大扫描范围，尝试寻找任何子体寄主的踪迹。 “任由他们推进下去，巫氏重工必定会一口气冲到加勒斯城，虽然也能达成目标，但我可不会让他们动我的东西。” “那为什么……” “听到刚才那些士兵的交谈了么？他们没有受到来自最高指挥官的命令。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 …… …… 此时，整个作战指挥室已经针对是否要撤军的问题吵翻天了—— “按照目前的战情来看我们已经取得了巨大优势！如果就此撤军，将会损失来之不易的战果，而且形势还在进一步变好！” “没错，我们从未如此接近大裂谷，这样的机会来之不易。” “但是谁能保证那些生物不会再倒戈向我们？谁能保证这一切的发生不会是一个阴谋？” “没错，这很明显是第三方势力渗入内部引发的结果，别忘了邦加可不止我们和世界树。” “但是你们也没法否认现在的战局对我们有利，这是我们第一次推进到玛顿裂谷以南三千米的距离，继续这样下去我们甚至能够直接攻入加勒斯……” “够了！” 巫职拔高的音量强行压下了所有争吵的声音。 “继续这样吵下去，你们认为会有所结果么？我们的计划被全盘打乱，必定是内部出现问题，首先要做的就是彻查战争实验室和城防部！” “有人更换了我们的炮弹，低温作战计划在我们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遭遇篡改，这一点，我很怀疑你。” 巫职看向了之前疑似自作主张的副官，在对方开口辩解前将其打断： “但是现在更重要的是前线的问题。” “指挥官，我们不能放弃近在眼前的胜利。” “那么你就解释一下那些红光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敌军的生物兵器会突然倒戈？” “都给我闭嘴，我才是最高指挥官！” 接连爆发的争吵的让巫职彻底沉不住气，雷鸣般的嗓门传遍每个角落： “没错，我们是不应该放弃，但是这明显是来自第三方的未知威胁，内部问题已经彻底暴露，而且彻底到已经影响了前线的作战，继续这样跟下去，如果那些生物兵器反扑，我们将会蒙受惨重的损失，更不要跟我说战争实验室可能存在的间谍了！” 一番怒吼下，所有人都沉默了下去，巫职剧烈起伏的胸膛渐渐平复，在短暂的停歇的再度开口后，语气已经平缓了很多： “没错，我们不能放弃前线，但也不能就这么被那些生物兵器背后的控制者牵着鼻子走。” 说着，他看向了一名辅官： “现在距离玛顿裂谷还有多少行程？” “报告指挥官，接近两公里。” “那么立刻下令，让雇佣兵部队持续跟入，主力部队绕行，并在玛顿裂谷建立前哨站，同时派出调查队跨越玛顿裂谷前往加勒斯城周边进行探查活动。” “是！”一名辅官应下。 “另一边，彻查作战实验室的事情立刻实施，不用我再多说了。现在还留在半小时前战场的人员有多少？” “报告指挥官，十支雇佣兵小队和两支公司部队，一名处刑人。” “让他们就地采集红光炮弹的残骸，并立刻回送。回送的物资全部交由生物调查科……” 一道又一道命令下达，作战实验室重新上线运作，公司部队为体系的庞大结构链开始隆隆运转。 作为前夜州九科的高级指挥官，巫家旁系成员，巫职的能力毋庸置疑。 在他看来，这突如其来的倒戈只有两种可能： 世界树组织的内部矛盾。 第三方未知势力的干扰。 无论是何种，都一定存在一个倒戈背后的人在谋划这一切，而利用自己的巨炮轰击，看似给己方带来了战场上的利益，但势必来者不善。 但这也正是让巫职心头不安的一点—— 如果真如他所想，这是有人或一个组织在背后谋划，那么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阳谋。 “挺厉害的家伙，差点连我也上当了。但如果只有这点把戏，那还是不够看的。” 第五百六十二章 千面现身 “巫氏重工脱胎于夜州九科，这帮人绝不是什么蠢货，能当指挥官的尤其如此……呵，部队开始动起来了，这些主力军恐怕想要绕行了。” 战场，图灵和奥莉希亚乘坐的自然只能是雇佣兵车辆，而主力军的离开也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但是……雇佣兵的部队还跟着？为什么……” “因为对方的指挥官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恐怕已经猜到我的想法了。”图灵中断无果的扫描搜索，睁开了双眼。 “从我昨天收集到的情报中，岩顶要塞急需一场胜利，而妖械倒戈给了他们胜利的希望，所以那名最高指挥官必定不愿意放弃战果。” “但是被篡改的作战计划，对他们来说未知的活性波动，还有那些看似倒戈的妖械，都是巨大的风险和隐患，哪怕我们的宠物不攻击他们，他们也不会蠢到冲上去和妖械并肩作战。” “这帮主力军现在才接到最新的命令，这说明作战实验室那边已经吵出结果来了，他们不愿意放弃战果，那就要做好蒙受损失的风险。而这也是我希望看到的……” 图灵笑了。 “巫氏重工和虫巢暗中有染，消灭这支军队，将会给他们在邦加的驻扎势力重重一击。当然，其实我还有更好的安排。” “原来是这样……但是现在主力军离开了，所以那名指挥官选择了一个折中的方式，规避风险？”小天才很聪明，很快就想到了。 “没错。”图灵看向前方不少依然跟在杀戮场后方搜刮战利品和妖械尸体的雇佣兵们。 “这些雇佣兵就充当了‘扫雷’的作用。可怜他们捡垃圾捡的挺开心的。” 巫职，巫氏重工前夜行机动队高级指挥官之一。 夜行机动队作为夜州本地的自治军队，也要执行保卫自治领国土，抗敌，甚至必要的境外作战。而曾经身为夜行机动队高级指挥官的巫职也自然不是什么臭鱼烂虾。这是图灵昨天从岩顶要塞内得到的信息。 图灵不是战争天才，在战略上被对方看穿理所当然，但他手段也不止如此。 “那更好的安排是什么？”小天才抓住图灵刚才的话尾，有些好奇。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图灵的目光瞥向岩顶要塞的方向。 “虽然目前来说，穿过战场，回收组织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但是在岩顶要塞的系统里还有一些比较令人在意的东西。” “说起来，我有点想念我们的房车了，尤其是那上面的‘小动物们’。” 话音落下，侧面刚刚下行的巫氏重工主力军中传来一片枪响，地面隆隆震动。图灵看向小天才，露出些许笑意： “开始了。” “这可都是你的科研成果，让我们好好欣赏吧。” 黄沙之上，在堪堪南行了几步的巫氏重工主力军前方，一支前所未见的兽群破土而出。 …… …… …… “指挥官！我们遭遇未知兽群的袭击！对方是我们从未见过的兵种，请求支援！！！” “小心！那些东西会钻进地里……啊——！！！” “等等……那些生物兵器！它们折返了！它们正在朝我们这边移动……还有恐怖分子！！！” “报告最高指挥官，我们被包围了！请下达下一步指示！” 作战指挥室，几名军官怔怔地看着画面上延时出现的漆黑生物，目瞪口呆。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只体长直逼十米，浑身上下包裹着漆黑混沌的红眼蜥蜴在整个部队之中横冲直撞，所过之处无论是普通士兵还是装甲车都被纷纷掀翻，踩爆，与此同时体表挥舞着一股股狂乱的触手将所有靠近的处刑人全数逼退。 而这并不是全部。宛若无形般穿梭的黑豹，投下大量漆黑物质的黑鸟，整个头颅化作钻头巨角的漆黑犀牛…… 各种诡异的生物形成兵种般的配合，将整个主力军部队瞬间击溃，一片慌张。 而更令人震惊的是，子弹几乎无法对这些身披漆黑泥泞的怪物产生任何实质性的损伤，处刑人更是被那体表翻卷的触手一次又一次地逼退，难以靠近。而这些生物仿佛知道作为高级兵种的处刑人不好对付，要么直接避开，要么就是一群齐上，集火杀之，对巫氏重工的作战部署了如指掌。 巫职面色阴沉地看着画面中各种死状凄惨的士兵和处刑人，耳边满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刚刚识破对方的计谋，冒着风险迂回作战，但他没想到，这风险来的如此之快。而且甚至不是那批被他用雇佣兵盯得死死的生物兵器大军，而是这群就像是从地里冒出来的诡异怪物。 似乎自己做出的决策全部被这背后的神秘人所洞穿，无论是对这巨大战果的诱惑采取的行动，还是绕行裂谷的方向， “指挥官……也许我们应该撤离了。”看着画面上的惨状，副官蠕动着嘴唇，却看到巫职猛然扭过的头颅： “废话！难道我不知道吗？！” 其他人瞬间沉默下来，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去触巫职的霉头。 一面是未知的漆黑怪兽，另一面是被折返的生物兵器驱赶过来的恐怖分子…… 没错，驱赶。 在顷刻间爆发的意外冲突中，那些倒戈敌军的生物兵器在同一时间堵截了被逼到裂谷旁的世界树军队，并将其驱赶向巫氏重工南侧迂回的方向。 这个背后的操控者，不仅胃口极大，而且非常狂妄。 他想将两方人马一网打尽。 “……先是让那些生物兵器倒戈，制造巨大的推进假象，让我们无法放弃巨大的优势尾随前行……随后猜中了我南侧移动的想法，并且早就在那里安排了一支埋伏的生物军队……为什么，为什么全部被他算到了，为什么他会知道？这背后到底是谁在把我们牵着鼻子走？！” 巫职毫无头绪，窝火地猛然一拳砸在作战桌面上，狰狞的目光中满是怒火。 “不能失去这支部队……立刻让三号部队就位，我亲自带队救援！！” “什么！？可是……” “没有可是，如果失去这支军队，要塞将会损失整整三分之一的兵力！” “哦？原来才三分之一吗？” 陡然冒出的异声让整个作战实验室为之一滞。巫职的目光凝固了一瞬，转而变得无比阴沉： “你就是这些生物兵器背后的主人……” 刹那间，整个作战实验室瞬间断电，一片漆黑，在轻微的嗡鸣声中，仅有三块最大的屏幕亮起，上面赫然是世界树的标志。 “你好，巫职先生。你可以叫我……千面。” 第五百六十三章 最后赢家 低沉扭曲的变声缓缓传来，所有辅官猛然变色，巫职阴沉似水： “你渗透了要塞，让自己的部队倒戈，引诱围歼……很好，是我棋差一筹。但是屠杀你自己的军队？恕我无法理解，千面先生……” “自己的部队？” 千面一声嗤笑。 “我想你可能搞错了什么，对待叛逆，当然要用最严酷的刑罚，不然让所有人都养成卷钱跑路的习惯这可不好。” “传言是真的，你的组织已经分裂了。你想要什么？”巫职厉声道。 千面失声笑道，“我很好奇一件事，我在你们的中央系统里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请问……破灭之枪是什么？” 众多辅官面露疑惑，但巫职却是神色狂震：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你当然知道，因为二十四号计划就存在你们的档案里，描述为‘用破灭之枪刺杀千面’，执行人为三十四号战争信使……但是只有这一句话可太吊人胃口了，我想知道，破灭之枪是什么？” “这不可能！！！”巫职猛然后退一步，瞳孔针尖般收缩，“你真的……” “没错，我真的看过你们的主控系统了。不然我怎么知道你的名字呢？”千面的语气略显疑惑，似乎在说你怎么不信呢。 “立刻让工程师排查中央系统的一切可疑访问记录，还有后台！” “我劝你别白费功夫了，不如听听我的交易吧。” “我要你保密所有你得到的全部我方情报，条件你随便开！” “哦？那三分之一的军力也不要了吗？” “告诉我，你还得到了多少信息！！！”巫职彻底暴怒，猛然一拳穿透了桌面终端。 “除了二十四号计划，别的我都知道得差不多了，可惜你们的要塞里大多数都是军情，没有巫氏重工的其他内部情报。” “我不可能告诉你，换个条件，我亲自交易！” “那就不必了。您只需要告诉我，给，还是不给。我其实很忙，没空和你瞎掰扯。如果你做出了错误的选择，我们也没必要多谈，但我想你一定会后悔……” “既然你已经入侵中央系统，为什么不自己取走？” “别开玩笑了，巫职指挥官。” 千面的声音逐渐沉下。 “现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安全的系统。最安全的就是纸张保存，你是在侮辱我的专业性。把我想要的东西送到这个地方，否则，就和你的要塞说再见吧。” 一个坐标显示在了屏幕上，巫职挥了挥手，一名辅官顿时会意，开始安排，而巫职也迅速将画面转移到了自己的终端机上，以极快的速度进入了整备间开始茁壮。 “威胁是没有用的，千面先生。不如我们好好谈谈？” 对方突然陷入了沉默。 巫职眉头一皱，快速在终端机上将大量的任务安排下去，同时带着一支绝对精锐的处刑人部队坐入了他的专用座驾—— 一艘科技飞梭。 “千面？你的要求我们可以满足，但是现在我只希望能和你好好谈谈……” “不用了。” 直到飞梭刚刚离开要塞，千面的声音才再度传来—— “说再见吧，巫职指挥官。” 咔。 通话中断，巫职心中一紧，一股强烈的惶恐充斥在心头。 下一刻，伴随着惊天的巨响，极昼般的光亮爆炸在他的视野中，一股恐怖的冲击波将飞梭轰然掀飞—— 一朵数百米的巨型蘑菇云冲天而起，将整个岩顶要塞吞没而入。 …… …… …… “指挥官？我们陷入苦战，请下达撤退命令！” “指挥官？” 枪声四溢，上千名精锐公司部队此刻只剩下两百余名，处刑人也只剩二十出头。而那些恐怖的漆黑生物将阵地再度冲散，在侧面轰隆作响的飞尘中，世界树的恐怖分子也在生物兵器的驱赶下即将和他们爆发冲击。 “中尉，我们的人数正在锐减……我们必须要撤退了！！” “但是现在还没有收到指挥部的指令，我们只能继续执行之前的命令！” “别管他妈的指挥部了！！我们必须撤退！！！” 一声声怒吼中，又倒下了无数士兵。 一只只漆黑的兽影逐渐逼近，而彼时，“世界树”最后的残兵败将和生物兵器也将他们彻底围堵到了一起。 一名浑身血红肌肉鼓胀的荒牙晋升者教首，就是根之教派最后的残兵首领。此刻的他装甲大块大块地破碎塌陷，各种纤维撕裂的活性血肉暴露在空气中，带着教徒冲向了巫氏重工部队的阵地。 “妈的，这帮恐怖分子……” “住手！” 临时的指挥官猛然按下身旁士兵的枪口，目光闪烁着看向狂奔而来的“世界树”成员。 “放他们进来！” “你疯了？！这些恐怖分子……” “你还看不出来吗？！这是另一方势力插手了！只有临时联合，我们才能活着撤退！” 临时指挥官做出了决断。 不需要再犹豫了，指挥部已经断线接近十分钟，他们恐怕已经被放弃了。 现在的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活下来，和曾经的敌人联手对抗。 好在，荒牙晋升者也是这么想的—— 冲入战阵中的一瞬间，他便抬起狰狞的拳头，将一只浑身漆黑的豹子砸飞，救下了即将丧命的临时指挥官。 “根背叛了我们。” 他拉起地上的指挥官，转头向身后剩下的最后一点教众抬起拳头： “我们的神背叛了我们，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再需要侍奉祂了。” “杀死这些邪神的生物，活下去，用自己的方式守卫邦加！！！！” 杀戮还在继续，被救下的战地指挥官热血沸腾，转头看向巫氏重工的部队，大声怒吼： “公司抛弃了我们，我们也不再需要为公司而战，活下去，然后离开这个该死的……”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震荡了整个大地，狂暴的冲击波将大面积的黄沙化作环形浪涛将所有人冲倒在地，蒙蒙细雨在短时间停滞，又轰然砸落。 胡乱扑腾掉满是黄沙的脸颊，透过那滚滚冲击而来的沙尘，所有人看着那朵冲天而起的巨型蘑菇云，呆住了。 岩顶要塞，没了。 临时指挥官嘴唇蠕动，破碎的面甲下满是呆滞。 “那是要塞核心……这不可能！怎么可能会有人炸掉要塞核心！？到底是谁……” 此刻的他也终于明白了，并非要塞抛弃了他。 而是要塞没了。 作战指挥室的失联和这有明显的联系。 滚滚烟尘缓缓散去，龇牙咧嘴的混合兽群暴露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中，与此一同现身的，还有一男一女。 沾满沙尘的红衣男人轻轻抛下手中的通讯兵联络器，一根根金属触须从上方收回，淡然的目光扫过背靠裂谷悬崖的阵地： “这，就是更好的安排。诺特斯，沙加拉。” 一灰一黑，两只体型硕大的狐狸一左一右地从他的身后走出。 “诸位，你们很幸运，因为你们得到了活命的机会。” 图灵缓步上前，所有人为之一紧，迅速后撤—— 一股强烈的危险感觉从他的身上荡开。 “从我的宠物手下成功逃跑，我就给你自由。包括亲爱的叛徒们……” 目光看向一边的根之教派成员，图灵咧嘴一笑： “从现在开始。” “吼——！！！！” “开火！！！！” 密集的枪火和两道震荡的兽吼爆发，鲜血瓢泼喷涌，染红了黄沙。 …… …… …… “数据收集得如何了？” 尸横遍野的悬崖边，图灵眺望着玛顿裂谷对面影影绰绰的建筑，那是一批属于加勒斯城未完工的防御建筑。 “诺特斯吸收了大量的养分，整体素质上升了12%。这一次沙加拉的增长数值更高，足足有40%。且两只后腿已经完成了妖神化，形成了某种具备多地形适应能力的驱动轮。而下一个妖神因子的密集处位于尾部。” “至于这一批因为奇美拉化不佳而后续改为‘菌兽’路线的动物……整体幅度参差不齐，但战斗力的确惊人，尤其是这只犀牛幼崽。其次它们也表现出了各种程度的特殊异化，但并不具备任何妖神器官。” 看了眼旁边四米高的犀牛幼崽，图灵点了点头。 这些动物，都是他和奥莉希亚在使用房车穿越沙漠时抓捕的动物。 基本都是由奥莉希亚操刀，图灵指点下得到的产物。后续表现不佳，于是图灵将其安排到城外，一一植入子体，并转为了恶极菌丝寄生的菌兽，以此作为一支可随时动用的军队。 而这支最后的残兵，也被图灵作为了沙加拉和诺特斯实验品。主要是沙加拉的，因为超限细胞需要足够的外部压迫才能够得到成长，这也是图灵一直以来都让成为奇美拉的沙加拉独自行动的原因。 但要和他在普尼斯卡的“明星”经历相比，沙加拉目前遭受的毒打还是太少了。 至于现在…… “你是邪神的异教徒……” “还在异教徒呢。不过邪神这个词倒是有些味道，没想到你的信仰如此不坚固，小小挫折便轻易崩塌了。” 图灵微笑着在浑身鲜血的荒牙晋升者身前蹲下，一枚子体瞬间刺入其中： “考你一道题。知道我是谁么？” 第五百六十四章 杰作 “我的……我的恩赐？！” 大量的机械根须迅速化为漆黑，将这名高级教徒死死缠紧—— “你是异教徒……异教徒之首！！！你就是盗走了根的人……” 脖颈一阵剧痛，他只感觉到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回过神来时已经被扼住了脖颈吊在悬崖之外。 “不……等等！我不想死……求求你……” “你还真敢说啊。” 随手将人丢入了一地尸体的砂岩之上，图灵扭了扭手腕，幻肢外骨骼迅速缩回了衣袖之下： “回答我几个问题，你就能活命。” 为难这种小角色没什么意义，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人。不过他们身上能够得到不少加勒斯城的信息。 五分钟后，在一声嘹亮的惨叫声中，悬崖之下多了一块肉饼。 图灵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结合从回到夜州，前往邦加，再到现在中间的所有信息，图灵已经大致推断出组织内部变故的大致时间线—— 由于首领千面，也就是自己失联，游鱼只能按照计划继续执行，并在半个月以内攻破了当时四大割据势力之一的米克顿联邦驻军，并取而代之。 割据了庞大的土地和城市据点后，世界树继续执行计划开始扩张。接着便是分裂事变的发生，一方得到了万鬼缠身，一方得到了世界树幼苗。在这之后，世界树的扩张停止，但根之教派的影响力却越传越广，由本土的邦加人传教到了西线战场途经的大量城市。 这明显来自于叛徒的手笔，并且结合当地情况以信仰的形式扩大影响力，这也被西线战场的敌对势力巫氏重工视作另一种扩张，但他们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世界树出现了分裂，依然将根之教派等同于世界树，并继续着旷日持久的对抗，玛顿裂谷战场是其中一处，也是最为重要的一处。 也就是说，根之教派只花了半个月，便将影响力扩张到了现在的地步，就连莅临夜州的边境城市也有他们的据点，图灵很难不想到有别的势力在帮这些叛徒，只是目前来说还没有证据。 那么世界树的原班人马现在又在什么地方呢？ 因为邦加人的庞大数量，游鱼等人不得不潜藏在西北伺机而动。从这名高级教众的口中，图灵便得到了他们的信息—— 邦加之子亲自设伏抓住了异教徒的教首，并从对方身上挖掘操控“神器”的秘密。 “游鱼身上有我赐予的下级凶御笼手，理论上的确能够勉强开动万鬼缠身，大概30%的驱动力。但那也需要深层的活性科技作为技术支持。是谁给他的勇气这么做的？” 这个答案，目前只能由千面大人自己亲自杀过去问了。 “情报基本获悉完毕，接下来，我们该进入这座‘根之教派’的前线城市好好看看了……奥莉希亚？” 瞥了眼走神的奥莉希亚，图灵挑了挑眉毛。 “你似乎有话想说。” “是的……先生。”奥莉希亚目光闪了闪，“刚才那位邦加人……您不是说要放过他吗？” 小天才的提问让图灵顿时一愣，随后笑了： “为了让敌人吐出信息而采取必要的战术欺骗罢了。你不是小孩子了，奥莉，这一点不需要我来教你。” “可……这样不就显得很没有信用吗？”奥莉希亚鼓了鼓脸颊。 “我的信用只针对有用的人和重要的人。比如你，我的小天才。” 奥莉希亚猛地一愣，脸部蒸汽升腾般变得通红发热，被两根略显冰冷的手指掐住了满满的胶原蛋白，慌乱地躲闪开来： “是……是吗？” “当然。” 图灵随口应下，眺望着远处隐藏在沙尘中还只是一个小点儿的城市，脸上的微笑渐渐淡去。 打了场胜仗，杀了些叛徒，还给一直虎视眈眈的巫氏重工大动脉上来了一刀，让他心情好了不少。不过这对于收复组织来说，还只是刚刚有所进展。 既然游鱼被带到了那座城市中，这样一来，再靠近一段距离，振幅传播体就能感知到了，说不定还能找到踪迹未知的卡恩。 他并不担心有人能用自己的东西玩出什么花样，他所担心的是，叛徒背后必定存在的未知势力。以及被他意外挖掘出的那份针对自己的计划。 不过时间不等人，要塞炸就炸了，他不应该把太多时间花费在这上面，只是之后的行动，就得对那位二十四号信使留个心眼了。 而与此同时，位于加勒斯城深处的教派研究室，腥蝎满脸狂热的注视着画面中辐射红光的回放： “没错……没错……这就是根的恩赐……拥有这样伟力的叛逆，必定是那异教徒之首——千面！！！” “千面来了……千面要来了……这也就代表着……我即将得到根的知识，完成骨蛮做不到，甚至是邦加之子也得不到的伟力！和这相比，仅仅只是一支军队牺牲又如何？哈哈哈哈——” 在他的后方，名为皮特斯的男子注目的却是那仍在缓缓升腾，还未完全消散的蘑菇云。 岩顶要塞爆炸了，如果这是千面的杰作…… …… …… …… “岩顶要塞……没了！！！” 巫氏重工核心格局城市，最高指挥官大双目瞪大，逐渐失神。 “你说什么？” “两小时前，巫职指挥官带领的我方部队同世界树组织在玛顿裂谷以南的大漠区域发生交战，但岩顶要塞内疑似遭遇间谍入侵，我方战略规划出现重大失误，前线军队损失惨重。在战争爆发一小时后，岩顶要塞中枢核心爆破，并引发了军火库的连环爆炸，整个要塞……都没了！” 信使满头冷汗，声音隐隐颤抖。 架设在玛顿裂谷，和西北对峙的最重要关卡之一就此湮灭，无论是谁都为此感到震惊，并为这之后即将爆发的一系列后果而惊慌。 “这不可能……那可是岩顶要塞！巫职坐镇的岩顶要塞！怎么可能说没就没？！到底发生了什么？！” 惊怒的最高指挥官差点仪态尽失，在副官的安抚下勉强平息下来，才开始询问详细情况，尤其是敌军的。 一问之后更是气愤—— 世界树部队疑似损失惨重，但仍有生物兵器规模性活动的极限，而在玛顿裂谷对面那些没建完的防御工事更是一点没破…… 一点没破！ “世界树怎么可能拥有如此强大的渗透能力！？这件事……” 沉默的信使一动不动，不敢多话触霉头。 直到半晌后，最高指挥官才逐渐冷静下来，将一系列举措下达—— “不惜一切代价完成对内部人员的防间谍调整，启动战时最高防控指令。一切内部斗争全部给我消停，一致对外，不管这触碰到了谁的利益，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再发生一次！” 对于指令似乎颇有微词的副官张了张嘴，最后也只是闭上了。 这样的调整，必定会触及内部无数人的利益，因为一座要塞爆炸的原因…… 的确，那不是简单的失守，而是爆炸，彻底被炸上了天。 “其次……立刻纠集部队，在今晚，我要对世界树发动一场绝对胜利的突袭，不惜一切代价，杀光那帮碳鬼！！！” 巫氏重工要塞的崩塌不是一件小事，各路信使奔走，在短短两小时内便传递到了大大小小各个邦加参战组织。 位于北部的拉齐姆联合集团自然是拍案叫好，毕竟巫氏重工是夜州的集团，而克罗恩联合集团在夜州拥有的话语权可比他这样一个新兴集团大多了，巫氏重工炸了，就等于少了一个潜在的敌方盟友。 而位于东边和拉齐姆打得一片火热的克罗恩联合集团就有些懊恼了，他们也认为，巫氏重工应当是盟友。顿时收紧部队，采取临时的保守措施，同时抓住这个机会为巫氏重工送上一份慰问，并透露出合作的意图。 但由于邦加战区克罗恩联合集团的最高指挥官是一名十字教教徒的缘故，正在气头上的巫氏重工最高指挥官直接拒绝了对方的好意，一边杀着邦加人，一边极力前往玛顿裂谷救火，以防世界树趁此机会打过来。于此同时，还发生了一件震惊邦加的大事件—— 因岩顶要塞爆炸事件加上世界树成员邦加人成分极高，巫氏重工最高指挥官亲自下令，抓捕并屠杀所有割据驻地内的邦加人，并建立了令无数邦加人群情激奋的“帝尔特劳教站”，将大量的邦加人送入其中参与所谓的“改造”，一经反抗便会直接处死。 “帝尔特”取自“dirt”，意为污垢，烂泥。当这一消息爆发开来后，无数邦加人奋起反抗，但遭遇无情的镇压和屠杀，大量邦加人逃向西北地区意图获得“根之教派”的庇护。但“根之教派”却并未因这场灭绝人性的惨剧做出任何反应，甚至再度收缩了割据之地，不知“邦加之子”到底在做什么。 这一做法，也导致“根之教派”的凝聚力一时间有所收缩。 而这一切，仅仅发生在短短的六小时之内。 第五百六十五章 图山懵了 邦加东部。 和西线相比，邦加东部占据了少量的绿洲地带，尤其克罗恩集团麾下迷光公司的驻地更是一片欣欣向荣。这都要归功于其本地的最高监察官—— 图山。 根据战争信使最近新传回的消息，自己的儿子图灵已经回到了夜州，并且由便衣近距离接触观察，此刻已然是稳了，这也让他一个月以来一直悬吊吊的心总算放了下去。 夜州剧变，九科解体，城市无政府化。儿子在这种节骨眼上失踪让作为老父亲的他操碎了心，偏偏他又无力违抗组织的要求调回夜州，这其中涉及到的诸多关系，也并非他能甩手就走的。于是只能将亲卫弹巢派回了夜州，亲自处理此事。 不过信使传达的另一条信息却让他颇为意外，并深深皱起了眉头： “威尔逊公司的人想要见我？原因呢？” “他们的最高领导人希望和您进行绝对保密的直接通话，按照对方的说法，涉及到令子……” 图山眸光一变，一抹怒火一闪而逝： “给我接通。” 一分钟后，看着画面上出现的女人，图山面色冰冷： “卡恩女士，没想到你也在邦加。你似乎并不把我的威胁当一回事。” “图山先生，我接下来说的内容非常重要，请您必须保证本次通话的保密性……” “你开口就是涉及到我儿子的事情，你觉得我可能让其他人听到么？”图山冷着脸说道。 “那就好。图先生，我之所以在这里，也有图灵的原因……” “你闭嘴！”毫不遮掩的怒色瞬间显露在图山的脸上。 战争信使都懂得称呼一句“贵子”，你开口就是我儿子的本名，没有人教过你什么叫礼仪？还是说你觉得和我们很亲近？ “我儿子直到现在都下落不明，你们威尔逊没有加入战场算是运气，但你现在主动找上我，你觉得我可能会放过你么？” 没错，图灵是回来了，不过威尔逊公司为此付出的代价可还没达到图山心中预计的部分，借此机会还能继续向对方施压，一边获取利益一边展开报复。 老父亲可精着了。 但对方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当场就给懵住了： “图山先生，图灵是我的爱人，你需要明白的是，威尔逊公司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对他下手。我本次来，也有说明这一情况的目的。” 沉默。 图山直愣愣地看着对面的法尔斯绿发女人，半晌没反应过来。 “图山先生？” 图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随后这笑声越来越大，笑的前仰后合，声调逐渐拔高，直到数秒后才停下： “……威尔逊女士，你这一招我实在是不太明白。你现在突然出现在邦加，告诉我你是我儿子的女朋友？你知道这听起来有多荒谬么？” 说到最后一个字，图山的面色已经彻底冷了下去。 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我不知道你到底为何而来，但你最好给这个玩笑话一句合理的解释，不然，我只会认为你正在消遣我。” 图爹说着，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开始暗中操作终端机准备让手底下的人追踪对方的短途通话位置。 然而刚按了几个键，对方的话究让他下意识就停下了动作： “我没有和您开玩笑的意思，这涉及到图灵的安全问题。本次的突兀拜访可能会让您有些猝不及防，所以我尽量长话短说。图灵就是千面，也就是目前占据西北地区的世界树组织实际上的最高首领。” “但是现在，世界树组织发生了变故。千面，也就是您的儿子，我的爱人，在半个月前击退米克顿联邦驻军时短暂现身后便失去了消息，随后世界树开始分裂。” “世界树是由图灵一手打造的组织，其中存在大量由他自己研发，且并未完全现世的强大武器。这些科技目前疑似落入了世界树分裂组织——根之教派的手中，且据我在西北调查的情况，他们已经掌握了千面的武装，并将其冠名为‘神器’。那是图灵的心血，我不能让那东西就此落入分裂势力的组织。” “所以我希望，您能分派一支部队，协助我方夺回那东西，并找到目前失踪的图灵。” 沉默。 图山看着屏幕对面神色淡然却暗藏凝重的女人，嘴角略微抽搐，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 “你的意思是……我那个大学生儿子，是一个能在邦加占据一席之地的构装者组织的首领，并且亲手构建开发了一条泰克科技树以外的军火，并且还是威尔逊公司目前实际掌权人卡恩·威尔逊的男朋友，现在他开发的最强大的军火落入了自己势力的分裂势力手中，现在你希望我出兵去帮我儿子收拾烂摊子，还要救我儿子？” 卡恩点了点头：“基本就是这个意思。” 图山长出了一口气，微微摇了摇头： “那我真是遗憾，没有让我儿子读管理专业，手下的人居然还搞分裂……” “但是我自己的儿子我还不清楚么？！他现在已经平安地回到了夜州，胳膊零件一个没少，而他的失踪和你们威尔逊公司脱不开关系！你现在居然……” “恕我直言，图山先生，您可能的确不了解您的儿子。”卡恩淡淡地打断了图山的暴怒，在下一波暴怒爆发之前抢话快语： “您儿子的住所表面上是一处捡漏得到的资产，但实质上，它来自于一个名叫罗旺的中间人，而千面在成为千面的同时，也成为了名为灰狐的雇佣兵。我想这个名字您应该比较熟悉，他是在中心城展会事件后，新上任的威尔逊公司监察委员会首席。” “另外……”卡恩的神色微变，“您说他已经回到夜州了？” “我不得不承认，你编了个很有趣的故事。” 起伏的胸腔渐渐平复，图山的语调逐渐恢复了正常，但这仅仅只是暴风雨的前兆。 “如果不是确有此事，我不会给您打这样一通电话。” “但你觉得我会相信么？我儿子是个恐怖分子的头头？还瞒着我跑去当雇佣兵！？还泡了萨克斯·威尔逊的孙女？！你这个姓威尔逊的大小姐？！” “事实就是如此，图山先生。”卡恩的态度依然淡然，不过眉宇间多了一丝焦急，似乎是因为图灵回来的消息，“如果的确是如您所说，图灵已经回来了。可以告知我相关的具体信息么？” 图山抽了抽嘴角，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同时他也产生了极大的疑惑： 卡恩·威尔逊的手腕在中心城展会时间后他也见识过少许，不愧为萨克斯的孙女，迅速揽过公司大任并高速发展，这不像是个蠢女人。 这个时候突然跑来说这样一堆莫名其妙的话，莫非确有此事？ 愤怒之余，他又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我很清楚这些信息可能对您来说会造成一定冲击，但恐怕我们不能继续下去了。” 图山思索间，卡恩已经决定终止本次通话，因为时间有些过长了： “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我能叫您一声父亲，如果图灵还活着的话。” 屏幕闪烁消失，化作迷光公司旋转的ui图标，图山犹豫再三后的话还没出口，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他长出了一口气，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这件事整个透露着一股古怪的气氛，其中的信息量对他来说冲击的确很大。 如果只是欺骗自己出兵帮助，借口实在是太愚蠢了些，不像是对方的地位会选择的方式。 又或者，她是在诈自己？故意装的像真的一样？ 但如果是真的，自己莫名其妙就有了两个庞大势力作为盟友，甚至是自家后花园，还有貌美如花的儿媳和大佬儿子？ 关键是这tmd可能吗？ “如果是真的呢……” 他长出了一口气，烦躁地搓着自己的边分油头。说到家庭，就等于戳中了他的软肋，他越往深处想，便越觉得这女人心计实在太深，他甚至开始觉得，那出现在夜州的儿子，会不会也是这女人的计策。 “……厉害，算我上了你的当……” 【如果图灵还活着的话】 那女人这最后一句话算是彻底击中了他作为父亲的弱点。 纠结良久后，图山摸出终端机，接通了下属： “分派一支精锐前往西北，挑一个第三世代的碳基破坏者作为领队……没错，我要第三世代的。” “任务内容？追踪世界树组织首领千面的踪迹，并尽量与其交好，但要规避不必要的战斗。同时密切留意可能存在的威尔逊公司成员动向，这是一项绝密任务，在出行前只需向领队透露具体信息。具体的任务简报我会整理出来。” 第五百六十六章 杀死千面 而卡恩这边，虽然是图爹，但并不能互相信任，在通话后迅速离开了克罗恩联合集团的辖区范围，以防被对方包围。 “小姐，情况如何？” “他会出兵的。”卡恩眉头紧蹙，给出了好消息，“但是灰狐已经回到了夜州。” “灰狐先生回去了？！”康锤略显惊喜，“但是这对在邦加的我们无法提供帮助，老爷的下落目前没有任何进展，而世界树组织也并不值得信任……我们真的要相信那个游鱼吗？” 卡恩沉默了，虽然是行军，必要的情报一定要分享，但她依然保守着图灵的秘密，所以在康锤等人看来，她有些规划实数迷惑之举。 如果图灵在夜州现身，那么之前出现的“千面”又是谁？ 还是说，那套装甲里另有其人，图灵根本就没有来邦加……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极有可能会前往邦加回收势力，科技被叛军掌握的情况下，极有可能出现危险…… 但就在这时，一名下属向卡恩报告了另一则消息： “拉齐姆集团回话了，冰堡人态度友好，透露了关于西北即将发生的重大变故……” “什么变故？” “虫巢拜访了他们，希望达成友好关系被拒。巫氏重工似乎准备以千面为目标动手，以此拔除西北势力。” “另外，他们邀请我们前往北部城市商谈这件事情，老客户伊凡诺维奇（见中心展会篇）亲自带队。” “他有说巫氏重工的详细计划么？” “对方表示情报内容会对格局造成巨大影响，认为会面后再商讨会更加保密，” 回望一眼西北的方向，卡恩收起神情： “现在就动身。” 一路寻找萨克斯的路途受挫，卡恩本想和世界树汇合再做打算，然世界树的分裂又打乱了计划，便将计划转为解决世界树叛军。此刻拜访图山，就是为了抽出一支势力帮助那边的游鱼等人。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虽然她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图山会派出一支精锐部队，但冰堡人传来的情报又打乱了计划，无论是什么秘密情报，以伊凡诺维奇的公信，必然不会是小事，更何况，还涉及到图灵本人。 …… …… …… “邦加之子是救世主，根是垂怜黄土之民的无上之神，在根和邦加之子的带领下，邦加人必将驱逐所有侵略者，拯救深陷帝尔特的同胞！！！” 加勒斯城，图灵和奥莉希亚隐藏在一大片围观群众中，看着简陋的台子上激情传教的“神父”。 面对神父的慷慨激昂，无数邦加人随着每次落下的语调都会放出大片叫好的怒吼，响应者颇多，现场注册成为教徒的人络绎不绝，虽然那证明也仅仅是一枚废旧钢铁打造的小吊坠。 这是图灵和奥莉希亚来到加勒斯城的两小时后。 和巫氏重工的驻军城市相比，叛徒教统治的城市更加混乱，毫无“军营”这一说法可言。雇佣兵，独行的构装者，邦加人组成的大小势力都堆积在这座城市中。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信仰根之教派。 只有信仰根之教派，才能在这里筑巢，无论何种组织。而信仰似乎也成为了统治这座城市的工具，以及各方小势力之间的唯一纽带。 而图灵的目标，就是这座城市的中心，被大量教徒重兵把守的“圣所基地”。 “先生，你看那边……” 这时，奥莉希亚指向人群之外爆发的一场冲突—— 两名邦加人在街道上产生的口角，并逐渐演变到了肉体冲突。而在一名祭祀的调解下，两人走上了一张由钢质板材和铁丝网搭建的擂台。 这座城市由堆积的砂岩打造，和岩顶要塞有所不同的是，机械化的设备更加少见，无论是大大小小的摊位，篷子，还是高低的砂岩建筑，各处都存在大量的兽骨标志—— 那是邦加本地流传的祭祀风俗，虽然到现在，大部分的兽骨都被代表“根”的动物脊椎骨替代。而在这擂台周围，更是用大量削尖的脊椎骨插入四周，再顶上一块块头骨，充满了野蛮的祭祀气息。 两名邦加人很快便光了膀子，上台搏斗，一番拳拳到肉的血腥厮杀后，其中一人将对手骑到了身下，一拳接着一拳，活生生打碎了对方的头骨。 正在小天才为这血腥野蛮的一幕感到轻微震惊的时候，四面八方的邦加人一片海呼的叫好，而那胜利者也高举双臂，仿佛在迎接自己的荣耀。很快，一名祭祀打扮的人走上简陋的擂台，将一枚稍显独特的根之教派徽章佩戴到了他的脖子上。 正在图灵和奥莉希亚打量着这一幕之时，一名精瘦的邦加人来到了他的身侧，诚惶诚恐地弯了腰： “原来您在这里，伟大的……” 图灵竖起一只手指在唇边，摇了摇头。 这正是在之前的战场上对他大拜特拜的小黑。 “那是什么意思？” 图灵指了指擂台。 “尊敬的……” “你可以暂时使用‘先生’这个称呼。” “好的。请饶恕我的不敬，尊敬的先生。那是勇士的标志。” “勇士？” “您的……根的仆人认为，这是勇猛的象征。拥有这样标志的人，将有机会迎来根的短暂注目，这代表他们有机会参与教派的骑士筛选，并成为一名光荣的牺牲骑士，甚至是荒牙晋升者。哪怕是成为根之子，也不是不可能。” “但……那只是一场街头斗殴啊？而且双方都是邦加人……”奥莉希亚异常不解。 “这位仆人，黄土的人民崇尚自然法则，优胜劣汰。无论是解放邦加，还是侍奉伟大的根，都需要强大的人，这正是根之教派宣扬的教义之一，也是邦加人一直信奉的真理。” “那些巫氏重工的佣兵欺负你的时候，用的也是这样的理由么？”奥莉希亚挑了挑小眉毛，小黑顿时沉默了下去，攥紧了拳头。 “筛选是什么？” “那是决出真正勇士资格的竞赛。” “你可以离开了。” 他的组织可没有这样低效且野蛮的制度。 对于已经被自己视为人间之神的图灵，小黑完全没有任何怨言和反对，甚至连一丝质疑的想法都没有，毕恭毕敬地退下了。 “先生，您要动手了么？” “随时准备好实战的数据测量。” 图灵和奥莉希亚走向位于中央的“圣所基地”。 来到这座城市后，图灵并未扫描到任何子体寄主，他有理由怀疑，被抓住的游鱼是否已经被转移。 那么所谓的“神器”还会留在这座城市么？ 现在，一支趋向成熟的菌兽部队正在沙土之下蓄势待发，就等图灵一声令下就能立刻杀入城中。已经脱离了巫氏重工的地盘，已经无需再隐藏身份，而现在是时候再玩儿一票大的了。 但就在图灵径直走向目的地的途中，他的目光掠过人群中一道高挑的身影，猛然停下了脚步。 那道身影的手中，攥着一枚所谓的勇士徽章，快步没入了城市的巷子中。 “等等，情况有变。” 图灵快步挤入人群，钻入那条巷子，但入目一片空荡，这是条死胡同。 “跑的挺快……不过我很确定我没有认错人。” “怎么了，先生？” “一个有趣的人出现了，计划变更。我会让沙加拉和诺特斯跟上你，你先回去。” “啊？”奥莉希亚有些不知所措。 “乖，听话。” 摸了摸小天才的脑袋，图灵快步隐入人群之中： “先去藏身处，我很快就会通知你。” …… 接下来比较适合单独行动，继续让奥莉希亚跟着没有意义。 这个女人的出现让图灵有些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虽然对方消失在了空巷子里，但感官目镜的辨识能力依然让图灵找到了蛛丝马迹。 在一片小巷中高速穿梭，图灵的视野中重新出现了那个女人的身影。对方走入了一间破烂的本地人旅馆，一个邦加人坐在门口百无聊赖地摆弄一台废旧的设备，对女人熟视无睹。 图灵在阴影处完成全息影像构筑的光学迷彩，避开明显的沙尘地面，就这么跟了进去。 高马尾女人踩着歪歪扭扭的砂岩阶梯走上了二层，并进入了一间房屋，一个带着眼罩的幕国人正坐在破旧的椅子上，身后的靠背上站着一只体型硕大的灰色乌鸦，明显等候多时了。 “战争信使……老实说，在要塞毁灭之后这么快就有新的信使传来消息，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这是巫职的遗物。” 一把破损严重的手枪被她砰然砸在了桌面上，独眼男子的目光产生了瞬间的失神： “巫职……呵，他果然没能逃过一劫……也对，毕竟要塞都已经爆炸了……” “是千面做的。” 高马尾女人的神色骤然狰狞，目光中闪烁着怒火和哀伤。 “我正在穿越战场，爆炸发生后我立刻返回了岩顶要塞，但是……” “我只看到了巫职拖着半个身体从他的飞梭里面爬出来。” 外骨骼臂铠包覆的手指愈发捏紧，发出咔咔作响的噪音。 “你想为巫职报仇？恕我直言，你只是个信使。而这里是恐怖份子的地盘，而且还有你说的那个千面……” “千面就在这里，我敢肯定，不然他无法炸掉要塞，无法完成短途通话，他一定就在这座城市里！” “在敌军的城市里，刺杀敌军的首领，你一定是疯了……” “不，我没疯。” 隐藏在衣装下的处刑人装甲咔擦作响，精密展开的柄状装置在女人的手中呈现，独眼男的目光瞬间凝固： “你就是二十四号……” “千面摧毁了他的未来，现在又夺走了我的朋友，还有一整个要塞的生命……” 带着决绝的目光，女人将一枚徽章拍到了桌面上： “我会去参加那些野蛮的角斗，进入他们的邪恶教派，然后……” “亲手杀了千面。” “二十四号信使，也许你应该执行计划。” “照我说的做就可以了，巫职和你是老朋友，你不想用自己的手段杀死凶手么？” 男人沉默了下去，最终重重叹了口气： “行，你需要我做什么？” 门外的微微泛起涟漪，隐藏在空气中的图灵目光锁定在女人手中的柄状仪器上，心中有了新的盘算。 第五百六十七章 袭杀 “为我提供渗透世界树的渠道，必要的情报、” “这些就够了？” “如果是关于那具‘神器’的情报就更好了。” “那我可做不到。”独眼男人摊了摊手。 然而两人都没有察觉的是，此刻房间中的呼吸声已经多了一道。 图灵在缓步靠近。 首先，对方既然是针对自己而来，先不论这个女人在想什么，那个柄状仪器也是能够威胁到自己的东西，至少巫氏重工认为，这东西能够对自己造成威胁，这必定是一种武器。 灰狐先生收集情报最好用的工具是什么？ 那自然是子体了。 空气泛起一阵涟漪，幻肢在手腕缠绕，蓄势待发。 “不过……我倒是有些其他的东西能够提供给你。宗家那边的东西。” 被机械盖口两头密封的玻璃容器被男人放在了桌面上，内里翻卷着密密麻麻的银沙。 这些银色的物质宛若活物，即便容器端正地放置在桌面上，也依然缓缓蠕动着。 图灵的脚步猛然停住。 “这是……虫巢的技术！？”高马尾女人变了脸色。 “宗家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当然是缴获的。”男人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容器，“经过新成立的研究所改制而成，具有绝佳的威能。内部测试表明，这些小东西能对这世界上大部分的物质造成毁灭性打击，包括世界树那些坚不可摧的古怪金属。同时具有大幅度增机能的作用，好处多得你想象不到。” 女人迟疑了一会儿，拿起那罐银沙： “这些纳米虫要怎么用？” “接入你身上的极刑者装甲，我知道你身上穿的不是普通型号。” 随着残破外衣的脱落，一套普蓝和冰蓝相间的装甲呈现在图灵眼前，女人将那东西接入其中，大量的纳米虫从接入棒端口涌入装甲上下，流过闪瞬及逝的银流。 “感觉怎么样？” “能够被装甲检测……果然是巫家内部的东西。但是我怎么不知道我们的装甲能够识别这些纳米虫的型号？” “这是保密计划中的一项。现在你的装甲素质将会提升40%上下，并且拥有极强的自检能力，这可比碳基破坏者的‘重生程序’强大太多了。至于别的东西……都在这块硬盘里。”男人起身说道，并递上手里的东西。 谈话间，女人已经重新穿上了服装，并接过了男人掏出来的硬盘： “感谢你的帮助。” “没关系，一切就交给你了。” 目送着女人干脆利落地离开房间，男人重新坐下。 “能否得到虫巢在邦加的鼎力支持，一切可就在你身上了……二十四号信使，曾经的雇员会长，巫子菲小姐……” 为自己点上了一支邦加旱烟深吸一口，像是送行，又像是喃喃自语。 “嗯？” 喷出烟雾的鼻腔抽了抽，男人面色一变： 轰！！！！ 只感觉一股无形的力道施加在自己的领口，整个人腾空而起，背部传来一股剧痛，等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被凌空提起死死按在了墙壁上—— 身前的空气一阵波动，一道身影缓缓浮现在他的眼前，一点猩红的光芒随着显露的面甲刺目放射—— “灰狐？！！！” 震惊之余，男人一脚朝着对方头部踹去，却被一大股幻肢挡开，死死缠住，以极快的速度扭紧了他伸向腰间右手，拧断了左手，并将他腰口那把大号手枪瞬间拆成了零件，塞进了他的嘴里另其陷入了短暂的窒息： “真有趣，这趟还真是看到了些不得了的东西。” 电燥分明的话音落下，一根子体瞬间刺入其胸膛深深扎根，但却被猛然渗透而出的银沙高速啃食，感受着在寄生开始前便消逝的幻肢子体，一股流动的电浆伴随幻肢的缠绕全数灌入男人的身体中—— 呲呲——！！！！ 刺目的电光闪烁着整个房间，惨叫声被手枪零件全数堵回了喉咙，伴随着重物落地的声音，独眼男散发出一片焦香摔倒在地，体表皮开肉绽，并因强烈的痉挛反应剧烈呕吐起来。 “你不是纳米虫……但你的装甲里的确有纳米虫，这根本不是什么实验室里弄出来的东西，这就是你们和虫巢合作的产物。那个女人……似乎并不知道这一点。” 焦黑的衣装缓缓碎裂，露出男人服装下造型独特的装甲，一波波银色的纳米虫正在高速死去，从装甲缝隙中洒落。 “你身上穿的不是普通的处刑人装甲，这些纳米虫的真正来源是什么？那个女人的任务和她手里的东西又是什么？告诉我，我会留你一命……” “做梦！！” 一声怒吼，前一秒还在恶心呕吐的男人单手撑地旋身飞踢，一阵狂暴的推进在腓肠肌外骨骼处爆发，朝着图灵的面甲狠狠撞去—— 嗙！！！！ 两根并拢的手指轻巧地点在头侧，一阵微不可查的橙色波动下，庞大的冲击全数消失。 “不知好歹。” 轰！！！！ 橙光爆发，墙壁爆裂，独眼男一声惨叫下宛如炮弹般倒飞而出，接连撞碎两道墙壁，无骨般瘫软在了角落中，沾满鲜血的双眼勉强睁开，看着一点红光点缀下的黑影缓缓逼近。 “冲压电能聚变机无法彻底杀死纳米虫，只能压制。也就是说，你可能不会乖乖开口了……” “你也是世界树的人？” 瞬间重伤的男人声调毫无波动，只是多了一抹颤抖和虚弱。旋即一根漆黑的幻肢便击穿了他的左手骨，连带里面不知何处掏出的信号发射器： “想套话的话未免太低级了些。” 噗！ 锋利的锥刺猛然插入他的胸口，深渊般的冰冷正朝着他灼热跳动的心脏缓缓推进： “这股致命的冰冷还有五秒钟就会刺穿你的心脏，你会无比深切地体会到生命的流逝。” “二十四号信使的目的是什么？岩顶要塞里的三十四号计划又是什么？虫巢的目的何在？” “哈哈哈哈！！！！” 男人仰天长笑，濒死的双眼中迸发出一股决绝，图灵蓄势待发的幻肢正要拦下对方的拼命，却看到一只手抓在了刺入其心口的幻肢上，身躯猛然向前一顶—— 噗嗤！ 血肉破开的轻响，带着脸上残留的狂笑，那一只眼睛中残留的眸光逐渐消逝。 图灵沉默了下去，一根根幻肢缓缓收回身后。 “是条汉子。” 随后，红点锁定在了一边碎裂的信号发射器上。 短途信号传输有效，这必定是向刚才的女人或是别的什么间谍发送的。这也是图灵察觉到子体无法拷问后，采取另一种方式想要快速拷问出情报的原因。而通过动手之前放出去的监控机械虫也发现了那个女人正在高速往回赶。 “用生命也要守护的情报，看来价值远比我想象得更大，绝非寻常所及。不过……” 图灵的目光转移到一边撞碎的残垣断壁后显露出的东西。 “也不算白来一趟。” 第五百六十八章 巫子菲 当巫子菲接收到信号，撞开一些围拢的邦加人冲回男人的藏身处，看到的是一个个将此地封锁的牺牲骑士。 透过那巨大坍塌的墙洞，她看到了不过几分钟前还谈笑风生的男子，此刻已然化作冰冷的尸体，低垂头颅坐躺在了角落中，怒火再度从她的眸中引燃，但被她垂下的眼帘迅速遮掩—— 一名牺牲骑士走到了挤满阶梯的人群前方，大声呼喝驱散人群。 “全知全能的根啊，这到底发生了什么？莫非又是那些异教徒……” “这是个外乡人奸细的藏身窝点，目前已经被教会清除并捣毁，别再围在这里了，离开。” 又是一片对入侵者群情激奋的声讨中，巫子菲拉下了兜帽，将汹涌燃烧的怒火隐藏在了阴影之下，挤出人群快步离去。 捏紧的拳甲在嘎吱作响。 …… 嘭。 重物落地的闷响，奥莉希亚怀揣着好奇打开了金属箱： “这是……” “来自巫氏重工的虫巢特产。” 图灵坐在了一边满是补丁的兽皮沙发上，从中拿起一罐，能看到里面流转的纳米虫银沙。 “这些是纳米虫，应该被巫家人进行过一定程度的改良，以适配处刑人装甲。之前在夜州的时候，你应该也了解了一些关于虫巢的事情。” “这似乎不同于其他科技体系……”奥莉希亚拿到近前仔细端详。 “他们的科技同样独立于泰克体系和处刑人体系，这是我第一次以这样的形式将纳米虫拿到手中。” 对着手掌轻微按压一番，图灵能看到细密的银点在自己的皮肤下显现而过。 “所以您是想……” 对上奥莉希亚灼灼的目光，图灵微微一笑： “在这里搭建一个临时实验室，尽力研究这些东西。你回来这段时间有什么发现么？” “发现？”奥莉希亚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这些邦加人非常排外，但奇怪的是，他们的上层……也就是根之教派，似乎没有杜绝外来人的迹象。” “刚才我回来的时候，有听到很多外来雇佣兵在打听‘神器’的事情。” “神器？”图灵眯了眯眼。 根之教派掌握着一种神器，这条消息传的如此之广，甚至吸引了外来佣兵……从某种角度上看，这像是特意放出去的消息。 随后，图灵的目光重新落到了得到的这批纳米虫上： “我已经排除掉这上面所有可能存在的追踪手段，你可以放心呆在这里。” “呆在这里？您的意思是……” “还记得之前提到过的二十四号信使么？那个女人手里有个针对我的东西，我得弄清楚那东西是什么。” 从那个叫巫子菲的女人和独眼男的交谈中图灵获悉，独眼男和一座要塞的最高指挥官是朋友，恐怕身份也不低。而就是这样一个人，为了防止被自己拷问出情报，愿意以死保密，这已经证明了二十四号信使手头那东西的重要性。 而二十四号信使，这个高马尾女人正是之前图灵在格马城遭遇的那名信使。之前图灵布下的手段检测到这个信使的队伍压根没朝着西北方走，恐怕也是为了混淆视听保密行踪，单独一路来到了这里。 联系上她的任务，之前捣毁格马城的根之教派窝点恐怕也是为了得到更多关于千面的情报。 “那……叛徒的事情？”奥莉希亚询问。 “这二者之间并不冲突。”图灵微微一笑。 “我的意思是……我不用为此做些什么吗？”小天才眨巴大眼，图灵摇了摇头： “如非必要，我不会让你直面战场或是危险。你得明白，你是重要的科研人员。” “我当然明白，只是……”奥莉希亚埋头，“之前在战场上看着您一个人冲出去，我认为我也应该做些什么才对，有您给我的武装，我也具有作战能力……” “那是自保，谈不上作战。我交给你的实验和知识都非常重要，你不必有这样的情绪，你的存在本身，就对我很重要。” “是……是这样吗？我明白了……”奥莉希亚脆生生地点了点头，脸部一片灼红，“我会为您解析出这些东西的成分。不过……” 奥莉希亚晃了晃发出细碎声响的容器： “如果说这是一种机械造物，也就是纳米级微型机器人，恐怕其本身就拥有发射信号的能力……” “但我很确定他们的通讯技术并没有脱离信号波的限制，所以在邦加必定无法和振幅传播体一样远途通话。基于这一点，以【冲压电能聚变机】为核心科技构筑干扰网络就足以杜绝它们的信号。” “噢……抱歉。这样的小事，您恐怕早就安排好了……”奥莉希亚顿时低下脑袋，脸上突然感触到冰冷： “这没什么逾越的，你的工作更需要谨慎，这很好，奥莉。” 松开小姑娘满满的胶原蛋白，图灵看向了窗外的人流： “不过你要做好随时中断实验的准备，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会通过振幅传播体告诉你。到时候……” 巫子菲身上的事情很重要，不过纳米虫的存在让图灵无法施展子体寄生手段，他得换个方式。 …… …… …… 巫子菲这个女人的到来带来了一些变故，不过图灵也因此庆幸自己没有贸然冲着分裂势力的基地莽过去。 无论什么时候，深思熟虑都是有必要的。而就算没有巫子菲的现身，直接冲上去恐怕也会将千面入境的实质证据情报暴露给叛徒，这不利于图灵回收势力的后续发展。 那么接下来，自然是要搞清楚这个叫巫子菲的女人手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以及渗透进入分裂势力的基地了。 而图灵的确说的没错——这两件事情并不冲突，甚至能够融会贯通地完成。 他再度回到了大街上，首先是转悠了一圈，的确看到了很多外来者在向当地人打听根之教派的事情，尤其是那所谓的“神器”。 确认这一情报后，他直奔之前遭遇的传教地点。追踪的机械虫显示，那个女人已经到达那里了。 等图灵赶到的时候，对方已经将三个邦加壮汉掀翻在地，走出了那个铁丝网包围的小擂台。一名神父为她戴上了一枚“勇士”徽章，并将其带入了旁边巨大的砂岩建筑中。 女人全程面目冰冷，但手段异常狠辣，三个倒下的邦加人中，骨折只能算是轻伤。而且图灵注意到，此刻的她服装看起来异常轻薄，明显是为了渗透根之教派，临时褪下了装甲。 这就有些意思了，一名处刑人没了装甲，也就是个身体里有奥尔芬动力炉的普通人，顶多算是训练有素，她想要怎么做呢？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图灵挤开了一个个人群，脖子上挂着相机来到了那名神父面前： “赞美全知全能的根。尊敬的神父，我想申请加入贵教，沐浴在根的圣恩之下。” “根没有圣恩，根只会眷顾邦加，滋养黄土之民。” 原本神父正在和另一名排在最前方的邦加人交谈，图灵这一番举动不仅让神父有些不喜，也惹怒了一边强壮的邦加人。 当然，这也有他黄肤外表的原因。 “滚一边去，黄皮小子！没看到这是我站的地方吗？！” 邦加人反手就冲着图灵肩膀推去，但推没推动，自己差点一个趔趄。 图灵淡然地拍了拍衣服上的指痕： “用肤色区分你与其他人种的不同，当你在歧视别人的时候，别人也正在歧视你。” “你他妈？！” 一张黑脸迅速涨到红棕色，邦加人提起拳头就要砸过来，却被突然站起的神父制止了： “住手！” 随后，神父的目光落到了图灵胸前的相机上： “外乡人，你为什么带着相机？” “因为我是一名记者。” “记者……” 神父的双目闪了闪，再度让旁边的邦加人后退些： “也就是……媒体。” “根滋养着邦加的黄土，但令人唏嘘的是，并非整个世界的人民都能在根的注目之下茁壮生长，我们需要你这样的人……你叫什么名字？” “你可以叫我火狐，火狐聂特”图灵微微一笑。 “火狐先生，我们的确需要一些更加先进的传教方式。但是……根的子民，没有弱者。” 神父摊开手，指向一边被铁丝网围起来的小型擂台： “你需要用邦加的方式，证明您是一名具有能力侍奉根，并帮助邦加抵御外敌的信徒。” “如果有引荐人的话，我是否能跳过这一步？” “引荐人？”神父表情一愣。旁边的邦加人也是一愣，随后四面八方传来一阵毫不掩饰的笑声。 在这个国度沦落为各组织武器试验场，以及足足三次的企业战争主战场之一之前，还保留了大量的原始风俗，甚至是部落制度。就算是现在，这些原始的风貌也并未消失。 其中就包括力量崇拜，做什么都要用肌肉说话，这也是邦加人的特点之一。而图灵此刻的行为，等同于将自己摆在了弱者的地位，自然引发众多邦加人的哄笑。 图灵自然不会为一帮已经被叛徒洗脑的无知者感到生气，而是让从人群中的小黑钻了出来： “他就是我的引荐人，一名贵教的忠实信徒。” 小黑先是做了个祭礼，同神父一番交谈后，对方就点了点头，将图灵引入了后面的建筑。 直到图灵离开，那个被他插队的邦加人还在做出侮辱性的手势和用邦加语发音的谩骂。 对此图灵回以笑容，并亲自回首为他拍了张照。 进入建筑后，图灵被带到了一处用烛台围满的内部大殿中，位于侧方的是一尊“根”的金属雕像。 “等候在这里，准备迎接根的考验。” 留下这句话后，神父便快步离开了，明显是要去继续招收更多的被“考验”者。 根之教派的这番传教制度契合邦加人的原始崇拜，一个用途是扩大影响力，但更重要的则是招收士兵。和拿雇佣兵当炮灰的巫氏重工相比，这座城市处处可见大量的传教征兵点，很明显，叛徒们目前构建的根之文明目前并不好过，需要大量的士兵。 图灵到来的时候，一批教徒刚通过大殿一侧打开的厚重大门离开，明显是去参加所谓的“试炼”去了。而留在大殿中的还有十数人。 一边是黑皮肤的邦加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并时不时摆出祭礼的手势。注意到进来的图灵后，表示出明显的排斥。 一边是三个白肤的西方人，让图灵有些意外的是，这些人穿戴整齐，且着装还算精良的战术装备，明显是三个雇佣兵。可能是被所谓的“神器”消息吸引过来的。 如此排外，却还有三个明显是雇佣兵的家伙进来了，这叛徒教看起来有些饥不择食啊。 而最后，则是一个独立的身影，也就是那名扎着高马尾的女人。她此刻正站在根的神像下方端详着，但实质上，图灵发现她正在快速打量周围的环境和人员，评估风险和分析各种情报。尤其是在看到图灵的时候，出现明显的反应。 她自然是认识图灵现在这张皮的，而图灵也顺势站到了她的旁边： “你也是幕国人？我是火狐聂特，一名记者……” “不想死的话，你最好离开这里。”巫子菲冷冰冰地无视了图灵伸过去的手。 “这话说的，大家都是幕国人，出了问题也有个照应不是……” 刹那间，巫子菲一把拎起图灵的脖颈狠狠压在神像下方，冰冷的目光如尖刀般刺向他：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穿过邦加南部来到这里的，但这里没人需要你的照应，我劝你管好自己，马上滚。” 说完，她狠狠一推远离图灵，朝着缓缓敞开的大门走去。 很明显，轮到他们参加“试炼”了。 图灵拍了拍衣服，神色如常。 这个女人接受了来自千面的三重打击，虽然不知道那第一重是谁死在了自己手上导致的，不过巫子菲此刻的确是一点就炸。 不过从刚才“亲密”接触的时间太短，图灵还没来得及摸一下确认那东西有没有藏在她的衣服里面，方便之后情报获悉之后顺手拿走。 那么要如何从这个女人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同时又弄掉这个叛徒窝点呢？ 尾随着前方的人流，图灵缓步走入了打开的大门。 第五百六十九章 gay 和图灵预想中的一样，在叛徒教这种松散的管理结构之下，这条所谓的“试炼通道”正是通向他的目的地，也就是加勒斯城的中心—— “圣所基地”。 这地下曾是一条矿洞隧道，现在成为了叛徒教的城内军事隧道，使用改制的矿车通行。很巧的是，之前那名被图灵插队的邦加人和他同坐一辆车。他特地坐在了图灵的对面，并用大拇指勾在自己的脖颈上，冲着图灵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外乡人，你根本没资格赢得根的注目。相信我，你会死得很惨……” 不过图灵完全没理会这口邦加味儿的幕国语，他正在观察并评估周围的环境。 加勒斯城曾经被米克顿联邦支配，用于管制当地的矿藏开采，这条通道正是由矿洞改造而来，并在两边插满了密密麻麻的蜡烛，行驶的热风中满是浓厚的热蜡味道。 车轮在生锈的铁轨上轱辘作响，装潢的兽骨随着摇晃的矿车轻微碰撞着车体，以邦加的粗制科技拼凑在矿车上的仪器滴滴作响，站立在最前方的牺牲骑士用邦加语小声念叨着什么，似乎是在祈祷。 根据这段时间的接触，这些牺牲骑士本质上是通过身体内植入子体，通过激发子体牺牲生命力的目的使子体包裹全身，形成短时间远超寻常构装者的战斗力。在常态状态下，也能够使用子体施展简单的战斗手段。 不过这样的运用方式，图灵最初接触游鱼等人时就已经试过了。 除此之外，还有粗制滥造的“荒牙晋升者”。相比牺牲骑士上限更高，横向对比高出泰克侵蚀者，但结构非常脆弱。但更让图灵在意的，还是另一个兵种。 热风渐熄，陈旧翻新的矿车嘎吱一声停下。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宽敞的矿洞空间，还有一阵阵四面八方传来的低语，像是在用邦加语念诵着祈祷词。 整的倒是挺像那么一回事儿的。 三只妖械停留在生锈的铁轨旁边，图灵对面的几个邦加人兴奋地低呼着什么，而控制这三只劣质妖械的，正是一名前来交接的“驯兽师”。 三只妖械一名驯兽师，还有少量排布的牺牲骑士。这样的队伍组成了这片地下空间中的巡逻和防护网络。图灵可以肯定，他没有从这些驯兽师身上感受到任何活性波动和振幅传播体的迹象。而这些妖械远不如活性波动操控的温顺，时不时还会冲着掌控它们的驯兽师发出真真低吼，龇牙咧嘴。似乎邦加人用另一种和妖神科技完全不搭边的东西完成了“驯兽”。 目光回到眼前，交错的线路虬结连接着各种矿灯，如蛇堆积般混杂穿行进大量的洞口中，内里反射着一些粼粼的金属色，还传来阵阵兽吼。 “聆听。” 矿洞天顶，一处洞口走出一名祭祀打扮的邦加人，嘶哑低沉的嗓音回荡在整个空间中。 “这些神圣的野兽用生命侍奉着至高无上的根。它们将亲自决定你们是否有足够的资格来接受试炼……” 牺牲骑士将所有人分开，并一一送入那些矿洞之中。图灵这才发现，那些粼粼的反光，是在矿灯边光反射下的层层铁丝网。 “想要成为根的仆人？那就证明你的能力，证明你能够为神迎战敌人！！！” 一众牺牲骑士哗哗祭礼，虽然不算整齐，但也气势颇足。那几个跟进来的邦加人更是抬手高呼。而图灵则是扮演着自己角色，给眼前这一幕闪了一张，也再度引发了那名邦加人的不满，他也是欢呼者的其中之一。 之前就已经到达的巫子菲回首看了一眼图灵，眼中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怜悯后便准备走入其中。接着是那三个白人，互相交流一番后才选择分开。最后才是邦加人和图灵。他们显得非常雀跃，之前那个不断挑衅图灵的强壮邦加人此刻完全无视了他，都没让牺牲骑士催促便快步走了进去。 一直以来，这些邦加人对教派如此狂热的做派也是图灵疑惑的一点。 “等等。” 就在图灵要被引入一处洞口的时候，一名牺牲骑士守卫猛地将他拦住。 “我们要检查你是否有携带可疑物品。” “这只是摄影设备，先生。” 图灵瞥了眼身后，之前企图快步进入的巫子菲也被拦下，但她径直脱掉了自己的外衣，露出下面只穿着抹胸和长裤的模样。 另一边的三个白人也被拦下。只有那几个邦加人很顺利地进去了。 果然，哪怕接收外来人，排外也是必然事件的一环。不过…… 图灵的脑海中还停留着方才捕捉到巫子菲身材的画面，他并没有看到对方身上的柄状仪器。 这个女人必定不会孤身就这么进来了，应该还有某种手段…… 坦然接受了对方的搜身，然而让图灵没想到的是，这名守卫的手并不老实。 “你做什么？” 看着对方从自己屁股挪开的手掌，图灵眉头一挑，目光逐渐冰冷。 “可以了，进去吧。” 那牺牲骑士守卫迅速站直，轻佻地点了点下巴，目镜下的双眼放射出莫名的神色。 “走。” 见图灵没有动弹，身后的交接人员上前一步就要推向他的肩膀，然而图灵猛地侧身闪过，一把抓住了守卫的咸猪手—— “喂！？你先干什么？！” 刹那间爆发的肢体接触迎上数柄抬起的枪口。图灵淡淡地扫过这些生锈的粗制枪械，脸上露出微笑： “没什么，看这位先生这么热情，我也要好好感谢不是么？” 说完，他握着对方的手上下握了握，快步走入了打开的铁丝笼门中。 一众枪口顿时放下。 而这一幕正好落到了巫子菲的眼中。 她瞟了眼旁边姿态轻松接受搜身，小声嘲笑图灵白人士兵，轻啐一声后走了进去。 但谁都没有注意的是，那名给图灵“搜身”的牺牲骑士浑身僵硬，简陋的装甲下方迅速爬过一抹漆黑的机械根须。 …… …… …… 大量的监控屏幕下，整个加勒斯城一览无余。 “城里的雇佣兵越来越多了，你确定这些人真的有用么？” “嘿嘿……为了对抗那些顽抗的异教徒，还有恶心的外地人，邦加之子需要大量的军队，尤其是卡鲁大沙漠那边……在恩赐的作用下，他们绝对能成为根最忠诚的子民……但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千面……” “你怎么敢肯定那一定是千面？就算是根的力量，也有可能是其他的异教徒……” “动动你的脑子！皮尔斯！！！！” 腥蝎猛地大吼起来：“除了千面还有谁能够做到这一切！而且他干掉了我们的前线军队，那些外地人正在囚禁我们的同胞……这里是邦加的地盘！这里是我们的土地！！！” 癫狂的拳头一下又一下狠狠锤在眼前的控制台上，直到火花四溅，零件飞射，腥蝎这才用他那根蝎尾般的机械辫子将它们修好： “哦……我可能有点激动了，嘿嘿嘿……不管‘神器’会引来多少人，他们都会成为我们忠实的教徒。但是千面……千面他一定会冲着‘神器’来的……要想得到神器，他会怎么做呢？让我想想……让我仔细想想……带领一支精锐的异教徒部队冲击我们的城市？或者用我们所不知晓的手段悄悄把我们炸上天……” “或许他会想办法混入我们之中，然后干掉我们两个，这样他就能兵不血刃地完成替换我们的位置，再下令带走神器？” “有道理，皮尔斯……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聪明？” “还有一点，腥蝎。”皮尔斯指了指一侧的大屏幕，那是腥蝎重复播放反复观看的红光战场，“我们的根兽被那些红光影响了，他们变得癫狂，而且更强。如果千面故技重施，你也许应该想想怎么对付我们自己人的根兽。” “你当我是白痴么皮尔斯？” 腥蝎狠狠一瞪。 “动动你的脑子……你觉得为什么这些红光会是‘炸弹’呢？” 皮尔斯短暂沉默：“因为那是战场，大规模武器很有效。” “所以你为什么会认为，这样的手段能够施展在这里呢？巡逻队的根兽能有几只？整个庞大的根兽巢穴，我们这里。它们错综复杂，遍布在整个加勒斯城下，适配我们的实验室运作高速运作，依靠‘骨蛮’的技术源源不断地生殖更多。除非那些红光会传染，或者千面愿意花大量的时间一个一个巢穴到处跑，否则……这根本不足为虑。” “但是荒牙晋升者也会受到影响。你准备怎么解决？”皮尔斯皱眉。 “皮尔斯……我的皮尔斯……你这是在质疑我即将超越骨蛮的伟大智慧！！！”稍显冷却的腥蝎再度暴怒，“难道我们就只剩下这些东西可用吗？！失去了神器的千面什么都不是！他只是个霸占了神之智慧的凡人而已！你就这么怕他吗！” “又犯病了……”皮尔斯无奈地捂了捂额头。 “等着吧皮尔斯，千面只要出现……只要他出现在这座城市的任何一个角落……我就会给他送上最棒的礼物，然后让他乖乖把所有知识都吐出来！！！” 第五百七十章 试炼 “恶到我了。” 瞥了眼后方的铁丝网大门，图灵扭了扭方才被咸猪手摸过的手腕。 他所走入的这处矿洞略显狭窄，矿洞上方同样用铁丝网构筑了一处小小的空间，里面传来阵阵踱步声。 抬头一看，那是一只强壮的妖械。 当然，只是相对而言。 “拿我的宠物给我做试炼？这是在让股东填写入职手册么？”图灵嗤笑一声，看着那只妖械撕裂上方的铁丝网猛然扑来，被他一脚绊倒在地。 霎时，一抹劲风吹起后颈的微毛，图灵扭头一避，又是一只妖械从头侧一穿而过，扑倒在地打了个滚。 图灵抬头，矿洞角落闪烁着一点亮黄的灯光，明显是监控探头。 “两只，这种体型的劣质妖械，没有经受任何改造的普通人根本没法应对，给外地人的特殊对待么……看来是不能表现得太过分了，不过……” 图灵佯装狼狈摔过两只妖械的第二次扑击，也顺势藏入了监控死角之中，冲着改变战术从墙壁上飞驰而来的妖械伸出手臂，幻肢化作利爪，瞬间洞穿了它的胸膛。 而另一只妖械猛然一声怒吼冲向图灵，被他拎起地上的尸体狠狠砸进了嘴里。两只体长一米五的野兽被他死死踩在脚下，那只尚且存活的妖械疯狂想要脱离图灵的钳制，疯狂撕咬的牙齿不断切开劣质的活性血肉，同钢骨蛋白发出阵阵碰撞，但却无济于事。 不过在外面的人听上去，就像是图灵已经被扑倒，正在被啃食尸体的音色了。 “一种较为小型的野兽，除却数量上明显的针对外，倒也符合这所谓的入门。不过……” 将手轻轻放置在了这只妖械的体表，一阵细密的咔咔声从身上传来，一簇簇子体钻入了两只妖械的身体中，迅速隐没。 随后，图灵微调全息影像，在自己的脸颊上构筑出数道爪痕和鲜血的污渍，同时撕裂身上的衣装。接着通过身体内的幻肢微调，使自己体温上升，心跳加速，宛如一副刚刚经过恶战的模样。最后幻肢构筑声放器，添加更多的受害者音色。 就这样踩着疯狂挣扎的妖械静待接近十分钟后，图灵猛然扭断了它的脖子，发出大口大口的喘气声，好似经过剧烈活动一般， 随后大门敞开，图灵放下手中的尸体，“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此时那些试炼者已经全部完成过关，在看守下站立在外面，察觉到最后出来的图灵，皆露出震惊的目光—— 在他们看来，这个体型瘦弱的记者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根兽的围捕下生存下来，更何况还是被“加料”的外乡人特享。 图灵则是看了眼外面的情况后，暗道一声糟糕。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三个白人，此刻只剩下两个了，一人还算完好，机械腿似乎出了故障正在呲呲冒着火花。另一一人则少了条肉胳膊，此刻勉强止住了血。他们围拢在死去的同伴尸体前，个个挂彩，同邦加人愤怒地对峙，不过被此刻出来的图灵打断。 而那边的几个邦加人也不太好过，死了三个，剩下几个也是轻则断骨，重则断肢。但依然神情狂热，没有丝毫不满，值得一提的是那名和图灵有插队梁子的邦加人也活了下来，而且身上出奇的伤势较轻。 看过这些人的状况后，图灵才发觉自己还是太保守了，或者说高估了这些“普通人”的战斗力，只给自己伪造了不算太重的伤势。毕竟和这些断肢的人相比，图灵身上这点小伤可谓是微乎其微。不过因为和妖械亲密接触的缘故，他的服装从胸口往下已经完全被鲜血浸湿，倒也看起来颇为狼狈。 最后则是巫子菲。这个女人浑身上下沾满了鲜血，前凸后翘的身材上满是血污，明显是经过了一场恶战，不过她的身上没有任何伤势，那些都是妖械的鲜血。 巫子菲惊愕地看着图灵，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记者居然活了下来，而且行动虽然略有受损，但全身上下完好，出乎她的意料。 “别那么看我，敢一个人跑到这里来，怎么说也得有两把刷子不是？”图灵抽着面颊冲她露出一丝微笑，后者踌躇片刻，缓步靠近了图灵： “你不该挑衅这里的人……” “但他们摸我屁股。” 巫子菲猛地一愣，眼角收缩，嘴唇肉眼可见地抿在一起，面颊微鼓，似乎有一口气要蹦出来，但被她强行吞了下去，重新回归冷漠： “在这里惹事儿对你没好处，劝你还是离开这里，自己的命可比什么都重要。” “你刚才是不是差点笑了？”图灵露出微笑。 瞥了眼图灵胸口的相机，巫子菲将头扭开，明显不愿回答，但也没再远离。 对她来说，这个自己曾经载过一程的记者相对其他人更值得信任一些，不过也仅限一些。 “你的洞里有几只生物……有几只根兽？” 正当图灵在思索如何继续接近时，巫子菲主动开口了。 “几只？”图灵露出疑惑不解的神色，“不都是一样的么？” 巫子菲冷笑一声，闭唇沉默了一秒。 “邦加人不喜欢外地人，无论他们的首领需不需要外地人，他们都不喜欢。”她指了指那边的白人试炼者： “他们每个人是两只。” “那些邦加人，是一只。而我……” 她转过头凝视着图灵： “是三只。” “还真是龙潭虎穴啊……我也是三只，可恶……” 图灵打开照相机查看着什么，似乎是牵扯到了伤口，一阵龇牙咧嘴的模样。 “那你还真是命大。我警告过你了，想来这里写报道，等于是自寻死路。” 巫子菲叹了口气，没有怀疑什么。看着图灵的照相机： “待会儿的下一关，跟在我身后。” “正好……我觉得一个人在这里够呛，你看起来应该挺厉害的样子。” 图灵自然是满口答应，并小心翼翼地靠近一步，却迎上一对冰冷的眸子： “别离我太近。” 图灵讪笑后退。 目前来看，除却刚才准备的一些小手段外，和巫子菲这边也还算顺利。 述说和对方相同的遭遇只是相对拙劣的拉近关系的小技巧，要接近这个女人套取情报，还是得针对其他地方。 从进入邦加这个女人愿意主动捎上自己和奥莉希亚，足以看出对方不是冷血之人。二十四号信使姓巫，她曾经必定是夜州九科的人，而作为公安部门，总归是带有一股正义感，即便巫氏重工现在已经活成了他们曾经打击对象的模样之一。 那么针对自己这个同乡，共同遭遇，再加上其拥有的那一点正义感，想要在这场试炼中和她短暂地站在同一战线并不困难。 真正困难的是，要如何在短时间内，得到这个女人的信任并得到情报。 “待会儿的第二场试炼……不会还是这些东西吧？”图灵露出后怕的神情，朝着巫子菲小小地挪了一步。 “不，只会有比这些东西更厉害的生物。” 巫子菲的目光扫过四周站岗的牺牲骑士，沾满血污的手指下意识伸向胸口，但又很快缩了回去。而这个小动作被图灵成功捕捉—— 她有一种习惯性的动作。 在巫子菲的胸口处，那件小小的裹胸下方，是一条挂在脖子上的细皮绳，似乎吊着什么东西被她塞进了裹胸里。 将这一细节记在心中，图灵仰头看着天顶侧面的洞口处，之前的那名祭祀再度出现： “恭喜，教徒们。你们从根的守护兽那里成功获得了试炼资格……但接下来迎接你们的，才是真正的试炼……” 地面微微震动起来，似乎有什么巨大的装置正在启动。巫子菲瞬间看向侧面一角，穿透细碎砂石的遮掩，看到下方闪过哑光的金属色，面色一变： “小心……” 哐！！！！ 沉重的机扩弹起声在洞穴中回荡，所有人只感觉地面猛然一沉，四周弹起一串环形的烟尘，接着一阵金属剧烈嘶磨的声响下，极速向下坠落而去—— 呲呲！！！！ “别摔倒了！抓紧旁边！！！” 巫子菲一个跨步冲了过来抓住图灵的肩膀，对面的邦加人一片惊叫中人仰马翻，那两个雇佣兵则是大骂着踩下地面勉强稳固身形，此时那祭祀的下一句话才幽幽传来—— “在根兽的巢穴中厮杀吧。当你们撑过那个时刻，就能够成为真正的根的子民，成为我们的一员，成为一名伟大的牺牲骑士……” “这只需要五分钟。” 高亢的念诵声从上方传来，声调愈发宏大，整个地面终于露出巨型圆形升降梯的全貌，摩擦着火花急速坠落！ 图灵紧紧抓着暴露出来的侧面扶手，目光看向逐渐远离的上方，眼底闪过密密麻麻的深红流光。 …… …… …… “这次的试炼结束，我们就又有新的同伴加入了。” 上方，一名牺牲骑士端正地站立在同伴身旁。 这些试炼同时发生在整个地下的矿洞网络中的各处，前米克顿联邦开发的采掘基地已经完全被根之教派化作了征兵设施。 不过对于这名牺牲骑士的闲聊，他的同伴却显得有些古怪。 “我有些不舒服……我身体里的恩赐，似乎在异动……” “也许你应该去找腥蝎帮忙。” 同伴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朝着一侧的通道走去。 通过矿洞电梯，向上直达圣所基地。这名同样是牺牲骑士的邦加人快步走向基地深处搭建的实验室，途径各种不通用途的试验场地和大型房间，以及荒牙晋升者的改造间。当他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浑身猛然一颤—— 一股高亮的红光在他的目镜中爆发，随后以极快的速度流转下装甲缝隙之中，整个人浑身上下疯狂颤抖，痉挛一般猛然跪倒在地。 当他再度起身时，亮黄色的目镜之下多了一抹深红，内里增殖的子体已经完全化作了漆黑。 这正是之前对图灵施展“咸猪手”的那名牺牲骑士。 他略显机械地转身，朝着整个设施的核心位置快步而去。 第五百七十一章 爆发 原来如此……怪不得邦加人有能力从组织分裂，并壮大到现在这个地步，原来是这样…… 巨大的下坠平台上烟尘四溢，图灵的眼底红光闪烁，瀑布般的数据流通过振幅传播体传达到他的视野之中。 “你在做什么！？小心，快要到底了！” 耳边传来巫子菲的叫喊，下一刻整个电梯平台在巨响中哐地一声停住，脚下传来震荡的颤抖，四起的烟尘在一片火花的爆闪下逐渐趋于平静。 “喂，你还好么？” 巫子菲拍打着空气中的尘埃，轻咳一声。 “还好……这里是什么地方？” 迅速恢复火狐聂特人设的图灵抬起头来。 “米克顿联邦曾经的采掘网络，没想到被这帮家伙用来干这种事情……等等……” 当尘埃彻底散去，一个个人影呻吟着站稳时，一对又一对密密麻麻的红色眼眸在四面八方的黑暗中逐渐显现。 “那个祭祀说，这里是巢穴……” 应该是为妖械提供的栖息地点，这些被送下来的试炼者，成功就能加入他们的阵容，失败就等于是喂狗，一举两得。看着那边起身冲着妖械群流露出些许恐惧，却依然斗志昂扬无比狂热的邦加人，图灵心中冷笑。 可怜的是这些普通的邦加人，控制思想远比控制肉体来的可怕。普尼斯卡的旅途历历在目。 “愣着干什么？快走！” 一只妖械凌空扑来被巫子菲一拳打飞，她猛地扯动图灵，率先朝着一侧空地黑暗跑去。无数妖械嘶吼着朝这些试炼者发动了攻击，几个邦加人被率先扑倒。那两名雇佣兵拆掉身上的外骨骼一阵自动化拼凑间竟化作了热武器，宣泄着枪火。还有几名邦加人同图灵和巫子菲一起冲向了侧面的矿洞。 “这个数量……这真的是为挑选新兵准备的仪式么？”看着这渐渐涌出的妖械数量，带头奔跑的巫子菲心中一片震惊。 “也许是的。你得知道那个祭祀只是让我们坚持一段时间而已。”图灵紧随其后，余光瞟向后方的几名邦加人，还有那些活性肌肉外露的妖械。 此刻追逐的，加上刚才瞬间涌出的数量，虽不像战场那般密集，但也是十几只成群结队的小规模兽群。 “滚开！外乡人！！！” 那名强壮邦加人赫然尾随在后方，他猛地冲上前来企图推开图灵，却感觉像撞上一堵铁墙般，一股庞大的力道从对方身上反弹而来，将自己狠狠撞倒，同另外几个同伴滚落在一起。 “你？！” 然而他抬头一看，却看到图灵在地上摔倒，打了个轱辘，被前面的女人迅速拉起后继续冲刺。 但谁也没有注意的是，在他起身的阴影后方，一抹机械根须迅速扎根而入，没入黑暗。 “…这里还真是巢穴……” 巫子菲的额角滑落一滴冷汗，略微后退一步，正好撞到图灵的正面，连忙再度拉开距离，并下意识捂了捂胸口。 果然是藏在那里了么？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图灵眯了眯双眼，秒切状态环顾四周： 巨大平台的四面八方满是钻出空洞的妖械巢穴，一只只妖械早已发现了两人，咧嘴发出阵阵战栗的嘶鸣声—— “那里有武器！” 图灵一指平台中央，大量的武器架摆放在上方，明显是为了这所谓的试炼而准备的，两人拔腿便朝着那平台跑去。 而这时后方一阵异响，几个浑身是血的邦加人和那两个雇佣兵也冲进了平台空间，赫然也发现了武器和正在狂奔的图灵两人，拔腿狂奔。 “那些人追上来了……” “警惕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巫子菲随口教训。 “这里好多怪物……这些生物到底是什么？据我所知目前世界上还没有其他地区出现过这样的人工生命……”图灵“险而又险”地避开两只扑击的妖械。 “夜州就出现过，因为世界树曾经在那里活动过。这是一种新型的生物兵器，世界树将邦加本地的野生动进行改造并加以控制，才形成了这样的局面……” 这我当然知道。 “所以你一个女人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你不像是来加入世界树的……” “我有我自己的理由！” 两人冲进了平台之中，刚拿起上方满是锈迹的动能武器，便听到一声枪响袭来—— “小心！” 图灵眼中红光一闪，距离巫子菲还有些距离的身位猛然拉近，将她一把扑倒在地—— 一枚闪烁着蓝光的子弹豁然擦过图灵的后脑，打在一边的地面上溅起石屑。 巫子菲愣了一瞬，看向后方人群的目光骤然变冷。将图灵猛然推开，旋身而起踢飞两只扑上来的妖械，抓起一边平台武器架上的自动步枪便对准那人群扣动扳机，精准击中那开枪的雇佣兵—— 整个平台上摆放着大量的武器架，但大部分都是冷兵器，热武器只有寥寥几只。而雇佣兵的另一名同伴在之前下落的战斗中已然负伤，他想争取到优势。 一个中弹，一个重伤，两个雇佣兵双双殒命，被后面争先恐后的邦加人夺走了武器。而图灵这边经过一耽搁，整个平台已经被妖械围了起来—— “这五分钟是不是太漫长了些？” “撑过五分钟，你就能去这座基地里面拍个痛快了不是么？” 巫子菲冷冷地拉下枪栓，对准四周的妖械扣动扳机：“你会用这东西么？” “那自然会。” 图灵抬枪便对准了一侧喊杀声中冲过来的邦加人群，巫子菲面色一愣，一枪爆掉一只妖械的头颅，猛然伸手压下图灵的枪口： “你在做什么！？” “你说的，其他人都不值得信任，所以……” 巫子菲猛地一愣，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不喜欢滥杀，下意识的反应让她做出如此举动。但对方的举动真的能算滥杀么？ “而且他刚才想推我，不能让他们进来……” 图灵显得很无辜，但这么一打断，这群邦加人已经冲了进来。那名强壮邦加人武力值也不低，雇佣兵的武器正好落在了他的手中，冲着四周连连开枪之间就冲到了图灵身前，一把抓住向图灵的手腕狞笑着就要把他丢出去—— “滚开，外地人！” 但图灵的速度更快，他只是一个闪身便躲过了邦加人的钳制，而一连串的混乱让四周的妖械再度逼近一刻，两个邦加人被扑倒。强壮邦加人差点摔了个趔趄，正好撞到一边的巫子菲身上，巫子菲闪身避开却将自己暴露在妖械的围攻之中，只得旋身两腿将两只妖械踢飞，眼看一只妖械已经伸出利爪刺向其腹部，图灵提枪冲了出来将那妖械撞倒，自己也一个趔趄，但手里的步枪对准妖械一阵爆射后，将巫子菲也拉了起来。 大量的妖械涌入平台之上，将数名邦加人瞬间吞没，也将图灵和巫子菲淹没其中，而就在下一刻，大量的矿灯从上方照射而下，所有的妖械齐齐停下了攻击动作，龇牙咧嘴地离开了他们的猎物。 平台之上一片残肢断臂，强壮邦加人失去了一只胳膊和一条腿。而其他的邦加人仅活下来三个。 还算完好的图灵和巫子菲起身。前者的手臂出现大量的咬痕和爪痕，衣袖被撕裂，浑身上下已经被鲜血染红。巫子菲同样浸满鲜血，但身上并未增添伤口，只是脸颊处有一道划痕。 “恭喜你们通过了试炼，现在，你们已经成为了根的子民，拥有了侍奉他的资格！！” 祭祀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天顶的巨大圆形隆隆打开，露出几道黑影。 躺倒在地上的几个邦加人即便浑身鲜血，也仰身高呼起来。而那强壮邦加人也死死地瞪了图灵一眼，似乎心有不甘的模样。 巫子菲也长出了一口气。一趟下来可谓惊险，只是…… 她猛地摸向自己胸口，神色一愣，一抹慌乱闪过眼底，猛地低头在满地的血泊中寻找着什么。 一边的图灵神色逐渐眯了起来—— 巫子菲挂在胸口的东西在一片慌乱之中丢失了。 看着满地拍打血泊寻找失物的女人，图灵看向藏在身侧，满是血污的手中细皮绳吊着的东西—— 那是一枚圆形吊坠。 不是那枚柄状仪器。 瞥了眼还在满地寻找的巫子菲，图灵按下吊坠，内里闪过一阵细微的波动，翻起层层粒子，露出一张略显熟悉的男人的脸。 这人是！？ 图灵神色一愣，随后意味深长地看向巫子菲。 接着，他就这么将打开的吊坠递向了对方： “在找这个？” 巫子菲浑身一颤，抬头一把夺过图灵手中的吊坠，在裤子上狠狠地擦拭确认没出问题后，才反应过来这东西是打开的，顿时冷眼看向图灵。 “刚才在血里捞出来的……不小心按到了。” “没关系，只是张照片而已。” 巫子菲舒了口气，将断掉的皮绳重新绑了一截，戴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你到这里来……不会是为了这个人吧？” “这也是你报道的一环么？” “当然不是。不过如果你想，我也可以写个痴情女子冲入邦加战场寻找……” “闭嘴。”巫子菲眉目一瞪，随后陷入沉默。 平台开始缓缓升起，逐渐向上，迎着愈发光明的天顶，巫子菲仰望的眼底，仇恨的火焰开始渐渐燃烧—— “那是我的哥哥。” “他……被绑架了？” 巫子菲瞥了图灵一眼。 “不，他死了。” “抱歉……你来到这里，也是为了你的兄弟？” “我是来杀死这里的首领的。” “看在刚才的份上……”巫子菲仰望的目光回到了图灵身上，眼中冷光愈盛，既是针对他的，也不是针对他的，“你最好尽快离开这里。” 平台终于升上天顶空间，那名祭祀缓步迎了上来： “欢迎各位加入我等，共同侍奉……” 咔。 一柄生锈的枪口对准了眼前的祭祀，巫子菲眼中的杀意如洪水般涌出，猛然扣下了扳机： “去见你那白痴的神吧。” 嘭！ 在四周所有人惊愕的注目中，祭祀的头颅被血洞穿透，整个人仰倒在地。 “敌袭！！！！” 当四周的牺牲骑士反应过来之时，整个建筑上方破开一道大洞，一套蓝色机械豁然砸落装载，一枚枚枪口咔咔探出，爆发密集的枪声将四周的邦加人瞬间击倒—— 在图灵“惊愕”的目光中，巫子菲甩开身后的高马尾，缓步走向那蓝色的机械，让其化作完整的武装包裹全身，迅速穿戴，头盔面甲包裹而上，遮蔽了她的本音： “我会轰出一条路，让你离开这里，这是我最后的劝诫。因为接下来的事情……” 轰——！！！！！ 话音未落，整个墙壁被瞬间震碎，裹挟着一道冲击波噼里啪啦地拍打在四面八方，整个墙壁消失构筑的巨大缺口呈现在两人眼前。 巫子菲愣住了。 图灵笑了。 一道冲天的火光在不远处爆发，来自这座圣所基地深处。 滚滚烟尘浓浓升起，一只身高两米体长七米的硕大妖械从烟尘中缓步而出，将一名牺牲骑士瞬间扑倒，大肆啃食。接着无数同体型甚至更加巨大的的妖械从那爆破的建筑中潮水般涌出，身上红光暴涨，甚至还在逐渐涨大。 兽吼响彻一片，四面八方传来这些远超根之教派生物兵器的恐怖怪兽，疯狂肆虐摧毁着这里的一切，屠杀着所有根之教派教众。看着眼前这一幕，巫子菲彻底呆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第五百七十二章 到手 加勒斯城中。 无数行人和雇佣兵四散逃窜，突如其来的漆黑兽群以极快的速度摧毁着砂岩建筑，朝着圣所基地侵蚀而去。无数教众只是一个照面之间便被撕碎了身躯。 而此刻的圣所基地内也是一片大乱。 “腥蝎！孵化室发生爆炸，大量的根兽冲了出来，而且体型剧变，和那场战争中的形态一模一样！！！” “你说什么？”还在端详无数监控的腥蝎猛然回身，“你的意思是……千面已经进来了？” “千面怎么样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些妖械暴动了。你的计划呢？” “有发现活性能量波动么？” “出现了一瞬间，但没有持续爆发。” “立刻封锁整个建筑，构筑要塞模块，让荒牙晋升者击杀那些暴动的东西。” 轰—— 又是一声巨响掠过二人的耳边，不过却不是从外面传来的，而是…… 监控之中。 加勒斯城中，无数地面纷纷爆裂掀飞，大量漆黑的恐怖怪兽从地下涌现而出，摧毁脆弱的砂岩墙壁，撞翻挤满街道的大型摊位，朝着圣所基地中心汹涌而来！ “这是什么东西？！！！” 腥蝎神情猛地一呆，随即便是愈发的狂热—— “这是新型的……这是某种我们没见过的东西……这一定也是根的知识……该死的，千面原来还有这么多从未暴露的宝贝！！！” “这是从未出现过的新型生物……腥蝎，你最好告诉我一切都在你的计算之中……” “不要急皮尔斯……别忘了你此刻拥有的强大力量……” 腥蝎瞪着双眼回头，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去挡住那些生物，歼灭他们，最好……再带回来一些。” 皮尔斯沉默片刻，一抹银色的根须缠绕在他的右臂上，流转着波动的银光。 “基地这边怎么办？” “别忘了我们还有什么……针对千面的大礼物……我需要掌控大局，紧盯一切，如果千面出现，我就能结束这一切……” 略微思忖，皮尔斯最终点了点头： “我相信你的能力，腥蝎。但是……” “你最好别再乱发疯，而且千面绝没有你想象得那般羸弱。” 从皮尔斯离去的身影上收回目光，随后探出双臂，手臂寸寸分裂，化作昆虫般的足肢插入眼前的主控台中，双目中冲刷着大量的数据流：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如果真如你所说，千面已经偷偷跑了进来，那么今天就是他的死期了……让我看看，如果你真的出现了，会在什么地方呢……嗯？” 密集闪动的眼瞳一顿，腥蝎的脑袋宛如关节断开般猛地一扭—— “瞧我发现了什么，这是……姓巫的外乡人？” …… …… …… “祭祀……？” 一名牺牲骑士猛然撞开大门，看着视野中因爆炸而粉碎的墙壁以及全副武装的巫子菲，豁然抬起手中的枪械，但还未扣动扳机便被一只侧面扑出的血红身影狠狠压倒在地，连通外骨骼和颈动脉的血管一同啃下鲜血淋漓的肉块—— “这是失控？！” 在此刻的巫子菲看来，就像是世界树圈养的生物兵器失控了一般。 失控，也的确能说得上是失控，不过是人为操作的失控。 “我想现在的情况可能和我们想的有些不一样……” 火狐聂特状态下的图灵变了脸色，惊恐地看着巫子菲将那只强化妖械一炮冻成了冰渣。 “至少先离开这地方……” 轰！！！ 一阵沉重的撞击，夹杂着阵阵兽吼从地底传来，方才几人乘坐的升降机平台猛地垮塌，图灵快步靠拢巫子菲的刹那间，喷薄的红光炸开了封锁地下的升降机平台，无数血红的兽影一涌而出，此刻的巫子菲终于变了脸色： “快走！！！！” 两人慌不择路朝着外面跑去。此刻整个圣所基地已然大乱，各种牺牲骑士和士兵打扮的绑架教众来回奔走，同那些四面八方涌现的妖械混战在一起。至于那些受试者早就已经不知所踪。 “后退！” 刚刚冲入走廊的两人便迎头撞上了三只妖械和牺牲骑士的混战。巫子菲喝退她眼中没有战斗能力的图灵，豁然抬起手臂—— 【奥尔芬粒子对撞机完成预热。当前效率：62%。急冻光雾-武器系统检测完毕，已获取攻击授权——】 噗呲—— 展开的臂甲弹出层层叠叠的冻气串列口，伴随着冰蓝色的流光闪过装甲缝隙，雄浑的低温气体喷薄而出，将眼前的一切瞬间冻结—— 咔…… 宛如冰川断裂的脆响，当充斥整个走廊的冰雾散尽，呈现在图灵眼前的是一片冰雕艺术般的景象。 大半个走廊连带着交战的双方被完全冰封，子弹粘粘着凹凸的冰线连接着冻住的枪口。急剧冲击力的冰锥以巫子菲为圆心遍布整个冻结的走廊四面。 【生物扫描仪显示所有活物均已静默。奥尔芬粒子对撞机消耗能源：1.4%。】 冷冻炮口咔咔收回，巫子菲轻轻甩了甩右臂，掀起一片飞散的冰渣，回身看向图灵： “路口清出来了，现在想离开恐怕已经晚了，所以……额。” 火狐聂特紧抱双肩，将整个人揉成了一团，在已经化作大型冰箱的走廊中瑟瑟发抖。 “抱歉，我忘了你只是普通人……总之，现在想要离开恐怕已经晚了。” 巫子菲扫视走廊，将平视显示器中标注的所有出口方向同情报硬盘中的地图对应，检索出一条深入基地的最佳路线—— 在她看来，虽然事情有些出乎预料，但相比她孤身闯入，这是最好的机会。 刺杀千面的机会。 不漏痕迹地瞟了眼腿部装载着“钥匙”的模块，而这轻微的扭头被图灵再度捕捉，目光停留在了她被装甲包裹的腿部。 是在那里么？ 这个女人使用的装甲并非普通的处刑人装甲，似乎是比露西亚的代号机要更胜一筹的型号，被独眼男人称为“极刑者”，攻击手段基本都是以超低温武器为主。这应当是自己过去未曾见过的新型装甲。 “别哆嗦了，现在你恐怕只能跟我一起行动了。如果找到合适的机会，我会让你呆在安全的地方。” 发挥着自己演技的图灵哆嗦着跟上对方：“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巫子菲沉默了片刻，随手将一块冻结在空中的枪械打成碎片： “我是巫氏重工的人。我……有自己的任务。” “刺杀这里的首领？” “没错，所以……” “也就是说，你会深入这座基地的深处，既然这样，我要和你一起走。”图灵神色一正，开口道。 “你在开什么玩笑？这已经不是普通人能够涉及的情况了……” “为什么你会认为我是普通人？我穿过了半个邦加来到这里，可不能就此放弃……” 嗡——！！！！ 突然间，顶部的冰块骤然炸裂打断了二人即将爆发的争论，通红的灯光联同警报传遍了整条走廊，一堵锈迹斑斑的厚重封锁墙以极快的速度砸下—— 巫子菲瞬间便动了，腿部咔咔形变化作扁平脉动的细小模块，喷出密集的冰雾在脚下瞬间结成冰面，几乎是瞬间便滑向即将落下的巨大封锁墙，但依然是晚了一步，整个墙面轰然砸下，嗙嗙传来的几声重响下，走廊另外两条出口也被完全封锁，后方传来密集的交战声。 “妈的！！” 巫子菲狠狠一锤砸在了锈迹斑斑的封锁墙上，一片冰面瞬间蔓延而出。 “是某种封锁手段，无论之后要怎样，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破开这些墙壁……” “那边的破口也被封锁了。” 之前因为爆炸崩飞的墙面此刻也被一度厚重的墙壁封锁，这对图灵来说不是个好消息，因为隔离措施必定会迟缓妖械侵蚀基地的进度。 于是他靠近一处破开的墙面，手指轻轻搭在了缺口处，细小的脑波骇入突触钻进了那些密密麻麻的线路中…… “来了！！！！！” 骤然爆发的扩音器宛如雷鸣般回荡在整个封闭的走廊中，饶是图灵也被弄得浑身一震—— 二人瞬间抬头看一处墙角上方，那里是一枚炸麦般的声放器，但却没有看到任何监控设备。巫子菲面甲下眉头一竖，就要抬起手臂对准上方，但那声音再度传来： “我感受到了……有人来了，有人正在骇入我们之中……是你么千面……是你么？！” 千面？！ 巫子菲猛地一怔，而一边的图灵则是面色微变，猛地停住脑波骇入突触，但这一举动却让那声音更加兴奋了—— “又来了！又来了！你的动作消失了……你退出去了……果然，你就在这里，千面！！！！” 这家伙……黑客型的么？ 图灵垂下眼帘，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刚才的举动属于内部接入，甚至他都还没有开启对敏感信息的任何接触，对方就直接察觉到了入侵信号的存在…… 有点东西。 “你是谁？”巫子菲冷声质问，身上的极刑者装甲咔咔作响，而那声音很快便再度传来： “我是谁？我是谁？你猜我是谁？哈哈……” 女人目光一冷，抬起手臂就要打碎监控和声放器，但在被那声音透露的信息所打断： “喂喂喂，别紧张我的女士！我是这里的首领……你知道，首领是什么意思么？就是关底boss，城主，地位很高的至尊……” 下方的巫子菲眉头紧蹙，微微放下了手臂。 有些不对。 对方似乎在寻找千面，而这个声音又自称首领……他此刻的行为和千面的身份有冲突，加上此刻的暴乱……莫非这是一场对千面发动的叛乱？ 而后面的图灵也基本明白，这应该就是此行要干掉的家伙了，一个叛乱分子中的干部角色。 巫子菲下意识回头瞥了眼记者的状况，发现他也是一脸懵，还有些冻着了，她压下心中的疑问，沉声问道： “你在监视我们？” “这句话有问题……我监视着这里的一切……女士。包括你和你身边那个记者……但是我很奇怪的是，为什么，为什么一个处刑人会场出现在这里……女士，你能告诉我原因么？” “这与你无关……” “不等等！这与我有关……我刚才听到你们的交谈，似乎是……你想杀了这里的首领，也就是我？为什么呢？因为你们巫氏重工为邦加人准备的集中营吗？因为你们想得到本就属于我们的土地吗？还是说……你以为这里的首领，其实是千面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如果你想要杀死千面，那么也许……或许……我们可以成为朋友，成为很好的朋友……” “你恐怕还不太清楚我们教派内部的情况……千面他啊，可是异端呢……但是现在他想要冲进我们的底盘，屠杀我们的教众，抢走属于神的东西……你觉得我能让他如愿吗？！我能让他如愿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哦？” 中央主控室，腥蝎的双眼中流转密密麻麻的数据，头颅猛地歪成九十度： “我是想和你联手啊，女士。你还不明白么？” “因为千面他藏起来了，但是我很确定，他就在这里，就在我们的基地里……” 腥蝎似乎洞悉了巫子菲的目的，神神叨叨地循循善诱着。而图灵的目光，却聚焦在了巫子菲的右手上。 对方此刻正摸着那块大腿侧面的模块化单元。 “但是整个基地中，问题最大的，就是你所在的走廊啊……” “入侵信号来自于系统电路，没有任何端口，也非常隐蔽，但是你的同伴刚才无论是动作，还是位置都很可疑啊，你说这位记者先生，会不会就是千面呢？能不能请您……杀了他呢？” 巫子菲猛然回身，看向后方的图灵。 你就这么急着想死么？ 图灵表面一脸茫然，心中冷笑。 不过他的目的还没达成，巫子菲一次又一次摸向大腿处的动作让他内心很是痒痒。 这个女人身上到底带着什么危险的东西，让她孤身一人前来刺杀千面？就算是最新型号的处刑人装甲，但穿着万鬼缠身的千面可是一击就摧毁了对方的高级执行官巫寰宇，更别提巫子菲甚至都不知道世界树内部的情况。 所以现在显露身份，还不是时候，所以…… “腥蝎，千面现身了。” 另一道声音从声放器中传来，腥蝎和走廊中的巫子菲皆是一滞。 “皮尔斯，你说什么？” 加勒斯城中，皮尔斯站立在砂岩尖塔之上，眺望着下方巨大黑影之上的人影。 “我看到了……是千面，千面来了。他就在外面。” 一具形似万鬼缠身的装甲人形矗立在一只体型硕大的双头怪物身上，遥遥抬头，面甲中央的红点直指皮尔斯。 后者心中一滞，一股莫名的颤栗从脚底升上头皮—— “我感觉到了，我能感觉到……那就是千面。我一个人对付不了他的，腥蝎！” “这不可能……” 腥蝎的眼中数据流转，迅速切换到城外的频道，但他方才所感知的一切数据流，全部都锁定在那个记者身上……也许是千面的同谋？还是说外面那个才是千面的同谋？ 但是千面到底长什么样谁都不清楚，这到底…… “腥蝎，我要上了。” “我知道了！皮尔斯，别他妈催我了！！！！” 而走廊中的巫子菲，面甲下则是一片肃然： “无论你是谁，立刻打开封锁，如果你和我的目的一致，都是千面……” “闭嘴！臭女人！你打扰到我思考了！！！” 对于巫子菲的插话，腥蝎表露出癫狂般的恼怒： “你们没用了，去死吧！！！” 刹那间，整个走廊隆隆作响，无数关节扭曲的机械臂从打开的墙壁中密密麻麻的延伸而出，瞬间将图灵和巫子菲死死抓住。 后者身上喷出大量冷氮将这些机械臂全部冻住，但下一刻，整个天花板传出嗡鸣般的巨响，朝着两人猛然坠落而下，巫子菲双目睁大，脑海中闪过无数思绪—— 立刻爆发身上的冷氮将整个走廊冰封，但是那极低的温度将会导致一边的记者当场死亡。如果硬抗的话……处刑人装甲从设计之初就是均衡特化型的战术武器，从杀伤，谋略，战术的等各方面考虑，只有重装型的额外装备才能针对蛮力进行特化，而她的急冻光雾根本不具备这一能力……直接对抗大型碾压也不是不行，但最后的解决手段依然是依靠奥尔芬冷氮…… 要怎么做？！ 形势急转直下，巫子菲咬了咬牙，联想到束缚在身上的使命，看向图灵的目光中猛然闪过一丝悲鸣和决绝—— 对不起。 噗呲—— 大量的冷氮从身上爆发，但就在这一瞬间，她只看到那名记者猛地扑了上来，站在了自己眼前，用此刻和着装的自己趋同的身高顶了上去—— 轰！！！！！ 地面骤然炸裂，在巫子菲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那记者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副拳甲，不断爆发着阵阵橙光，将那顶部死死撑住！ “你……” “还愣着干什么？想想办法啊！” 巫子菲明白这不是愣神的时候，腾出的双臂对准上方，背后也钻出两门肩炮喷出气雾浓厚的奥尔芬冷氮，将所有的缝隙完全冰封。 足足十数秒后，那急速沉压的天花板才彻底停止了下落，发出咔咔的声响，被彻底冰封冻住。 “呼……” 图灵放下双臂，巫子菲一个箭步冲了上来，猛地撩开他的袖子，看到下方已经通红，不断渗出细密血珠的膀子，心中的怀疑略微打消了一些： “这是什么装备？” “哈……哈……我靠……我靠全身家当弄到身上的泰克技术。” 图灵大口喘着粗气，咧嘴微笑： “卖给我的人说……这是一种动能吸收装置，而吸收的动能会由这手套转而释放出去。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一路穿过半个邦加跑到这里来的？怎么通过这里的迷信试炼的？” 图灵擦掉全息影像面容的汗珠，巫子菲目光闪了闪，放开了他后退两步。 动能科技的东西。虽然没有听说过具体的装置型号和产出商，倒也没有太惊世骇俗。看对方的模样，这手套的效果也不尽然。 “要撑住这样的墙壁，你的手腕极有可能挫伤，骨头也有可能受损。手臂内部出血只是小症状。你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别再掺和进来了。” 巫子菲将手放在侧面的墙壁上，一阵低温冰冷嗡鸣传动，下一刻，小半个墙壁一声脆响之下便被她卸了下来。 “那你呢？你一定要去找那个什么千面？” “我说过了，这不是你能关心的事情。千面现身了，我必须杀死他。刚才的事情谢谢你了。” “你也听到那个疯子的话了，这里马上就会变成交战地点，你只身闯入其中，绝对不可能活下来！” “活下来？不，那不重要。只要……” 轰！！！！！ 墙面瞬间爆破，一只硕大的漆黑爪子闪烁着银流将眼前的记者瞬间打飞了出去，径直撞碎了数道墙壁，崩出线路闪烁的巨大窟窿。 巫子菲怔怔地看着擦着自己面甲打出的巨大爪子，怔怔地转过头颅。 那是一只流淌着口水的诡异野兽，猩红的眸子直直地对上她的双眼。 “畜生！！！” 冷氮爆发，将那野兽的手臂瞬间冻结。后者怒吼一声，猛然一爪拍飞了巫子菲，整个巨大的身躯挤了进来，随后是第二只，第三只…… 整个走廊被硬生生掀翻，崩碎，漆黑的兽群已然攻入了这座基地之中。 巫子菲强忍者身上的剧痛，回身冲入了后方图灵被打飞的大洞之中，在阵阵兽吼的逼近之中走入一片满是密集电路的内部空间，看到了浑身骨头全数断裂，整个人宛如破布娃娃般软倒在电火花中的记者。 “聂特……” 看到这一幕，巫子菲心中的怀疑彻底消失，面甲下的双目逐渐赤红。 虽然相处时间很短，但也进入邦加便遭遇的路人，一路试炼走到这里，刚才更是一齐对抗根之教派的致命陷阱。 撕拉！！ 电火花爆闪之间，漆黑的兽群鱼贯而入。心头怒火涌动的巫子菲堪堪抬起手臂就要爆发冷氮，但后方墙壁再度被撕裂—— 一群浑身血红的妖械钻了进来。 喊杀和怒吼声逐渐逼近，一名荒牙晋升者带着牺牲骑士在妖械撕开的裂口门口疯狂厮杀着，逐渐逼近。而这处内部空间四面八方爆发的电弧之下，无数小型机炮延伸而出冲着这些生物倾泻炮火。 一波又一波的冲击涌来，一股绝望涌上巫子菲的心头，正要全力释放负载的奥尔芬粒子对撞机也逐渐平缓了下来。 她猛然转头，手臂咔咔形变，化作古怪的造型插入了身边的仪器之中，数据高速流转之间，依靠着身上的骇客单元突入浅层数据，尽可能查看着这座城市的监控，寻找千面的身影。 很快，她发现了那个站立在双头怪兽的身上，看着整座城市逐渐沦入战火的身影。那面甲中心腥红的光芒，她这一辈子无论如何也无法忘记。 “没错……这就是千面，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很快……这里就会夷为平地……就算那不是千面，我也……我也尽力了。” 巫子菲咬紧牙关，喷发的氮气在一阵哀鸣声中荡开大量的菌兽和妖械，而记者的尸体已经被兽群完全吞没。 伴随着大腿外骨骼弹起的模块，她摸出了那块柄状仪器—— 【正在读写……】 【dna密码适配完成。确认身份：巫子菲。】 【当前坐标已锁定，正在启动，破灭之枪……】 耳边传来这辈子只能听一次的语音，巫子菲的眼前一阵恍惚，但就在这时—— 啪！ 恍惚之间，她似乎看到了一只满是鲜血的手掌，穿过兽群的缝隙，猛地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下一刻，她只感觉后脑传来震荡的重击，眼前一黑，瞬间昏死了过去。 密集攒动的兽群中，图灵缓缓起身，手中拿着那枚柄状仪器。 【检测到未匹配的dna密码，程序终止，禁止使用。】 “破灭之枪……我大概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了。” 第五百七十三章 屠杀(大章) 黑红的兽群摧毁了所有抵抗力量，留下一片电火花闪耀的残垣断壁。图灵垫了垫手中的“钥匙”，将其短暂放置到深度昏迷的巫子菲手掌中。 【dna密码适配完成。确认身份：巫子菲……】 而将其握进自己的手里，则提示未匹配。 “通过基因进行识别的智能安全系统……这倒是新鲜。” “外壳使用了高强度复合材料，一体式嵌合设计，还有防止被外人拆卸的特殊装置……但这难不倒我。” 幻肢延展，分裂细小的机械根须分别钻入柄状仪器和巫子菲的装甲缝隙之间，以极快的速度将其拆卸后，图灵成功从内部提取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具装甲也是由基因识别作为安全系统的。同时在手指的包裹处使用了接触式设计，从而达成对这枚‘钥匙’的解锁。” 图灵起身，看向侧面。一只血红的妖械漫步而来，并在他的控制下小心翼翼地弹出爪子，切豆腐般没入装甲半脱的巫子菲手臂处，并由幻肢提取血液样本。 做完这一切后，图灵重新将极刑者装甲归复巫子菲的体表完成修复，延展的幻肢就地取材化作各种功能不一的精密机械爪从零加工零件，将这枚“钥匙”完美复刻，再通过脑波骇入突触注入程序后，放回了巫子菲的手中。 “这样就足矣了。” 最后扫了一眼地上仍然处于深度昏迷中的巫子菲，图灵转身离开了这处残破的房间，身上幻肢咔咔作响，以极快的速度开始包裹身躯。当图灵从阴影中走出时，灰狐面甲和外骨骼已然着装在身。 “入侵者……” 噗！！ 瞬间弹射而出的幻肢将一名牺牲骑士碾成肉饼，完成接驳的子体迅速将其化作一滩干尸。图灵扭了扭脖子，两只幻肢撑在地面支起身躯，其他的幻肢抓住眼前的厚重墙壁，豁然撕裂—— 狂暴的黄沙扑面而来，呈现在眼前的是被黑色野兽侵蚀的加勒斯城。归复灰狐状态的图灵在幻肢的支撑下碾碎基地外壳，一步步攀上顶峰，俯瞰整个城市： “奥莉希亚，报告你的情况。” “灰狐先生？是……现在诺特斯和沙加拉达成互相融合的混合体正在和叛军首领交战……” “还没有干掉么？” 图灵眉头一皱，幻肢挪动之间落在基地的另一边，感光目镜高速拉近聚焦在下方的战斗上。 浑身漆黑甩动着巨大尾巴的双头怪兽正和一名荒牙晋升者交战中。足足高过加勒斯城矮楼的庞大身躯一巴掌拍向渺小的荒牙晋升者，瞬间碾碎一处烂尾楼，震耳欲聋的咆哮震起喧嚣的黄沙。而那荒牙晋升者身上闪烁着古怪的银流，双臂在活性肌肉和钢骨的包裹下粗大无比，捏紧的拳爪同混合体正面撞击后荡开炸裂的气流，冲击波一般的黄沙席卷而过。 灰狐面甲红光一闪，图灵发现这家伙有些异常。 到岩顶要塞的时候，诺特斯就已经和身体中的恶极菌丝完成初步融合，而非简单的寄生，达成了当初图灵在普尼斯卡所遭遇的【混沌-西别托】的状态，只是基本数值和体型都还无法和那时的掠夺者西别托相比。 所以现在的诺特斯，已经可以算是一名可以自行生产恶极菌丝的【菌主】了。这也正是图灵将西别托的代号“混沌”继承给它的原因。在这个状态下的诺特斯，可以将体型拉伸到各种形状，也足以化作一层“外衣”同其他生物达成另类寄生，也就是此刻下方和沙加拉共生后达成双头“混合”状态。正符合图灵对恶极菌丝未来的构想。 而沙加拉在这种状态下，不仅战斗力会得到成倍增长，体内的超限细胞也会因为恶极菌丝本能的入侵和压迫大量转化突变因子，达成高速进化的特性。 但就是这多重增益加身状态下的【混合体】，却干不过一个山寨版的晋升者？ 下方咆哮连连，荒牙晋升者弹跳而起，猛然一拳砸在混合体左边头颅的下颌上，另一只腿飞身踢去，同右边头颅相撞的瞬间炸开爆破的火焰。而此刻还有三名荒牙晋升者正在那人旁边辅助作战。 感官目镜聚焦在那人身上的银色流光上，图灵面甲下的目光逐渐眯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吃里扒外的家伙……” “那个……先生，您还在么？” “你现在在什么位置？” “根据您的吩咐，我在交战开始后就躲起来了。另外，我发现那个人身上似乎有虫……” “我已经发现了。找个安全的位置，做好实战的数据评估。” “是混合体的么？” “不，是所有的。” “那您呢？” 图灵回头瞥了眼脚下的巨大建筑，在一阵刺耳的声响中用幻肢拉开巨大的窟窿，擦着爆闪的火花跳了进去： “让沙加拉和诺特斯持续作战，诱发突变。我去找那个疯子。” 砰砰重响，幻肢利爪深陷合金地板，四面一片轰隆作响的枪鸣，赫然是一处基地内的叛军小阵地。 从天而降的不明入侵者让整个小阵地阵脚大乱，无数对准妖械的枪口调向图灵，却被一直咔咔增殖膨胀的幻肢连带手臂瞬间碾碎—— “你是什么人？！” 一名荒牙晋升者奋力打飞两头妖械，单手形变化作粗犷的机械炮对准图灵，被一根幻肢瞬间摧毁。十数根漆黑哑光的机械触肢在整条走廊中上下流窜，将大量的叛军粉碎，拍烂，肃清一空，随后被汹涌的兽潮淹没。 “简直不堪一击。” 进化到【可逆熵体扭曲态】的幻肢对上这些掺满杂质的冒牌货不过碰就碎，图灵甚至不需要扩展额外的手段。 汹涌的兽潮隆隆冲过走廊，一根脑波骇入突触延展刺入侧面的墙壁中，图灵毫不掩饰地开始暴力骇入，破开层层简陋的冰墙直取整个基地的控制权。 而这也再度引发了那道声音的注目： “你是谁？！” 图灵随手拔出火蜥蜴手枪，头也不回地将墙角声放器化作一片焦炭。但骇入中的突触却突然一滞。 “嗯？” 数据空间中，一堵厚重而巨大的冰墙宛如活体般脉动，以一种诡异的阵列挡住了骇入。 这是某种更高级的算法，连同整个基地的系统防护疯狂地反击图灵的骇入。虽然不至于无法破开，但需要时间。 “这股数据……是你！果然是你！你就是千面……可恶，竟然误导我，你竟然胆敢骗我！！！！” 图灵随手抽出骇入突触，扭头看向走廊尽头的声放器： “腥蝎，是么？如果你死了，我可能会很困扰。乖乖呆在主控室，然后……” 轰！！！！ 侧面的墙壁骤然爆裂，一道庞大的身躯一路火花带闪电地冲击在图灵身上，将其狠狠镶嵌在一侧的墙壁上，一轮轮拳头暴风骤雨般疯狂轰击在他的身上—— “入侵者，死！！！！” “滚开。” 骤然爆发的橙光吸收了所有轰击而来的动能再全数返还，那大个子以更快的速度倒飞穿刺墙体，再被一根穿插而来的巨大幻肢死死捏住头颅拉回走廊—— 嗡—— 汹涌的红光在幻肢爪心爆发，荒牙晋升者的身躯骤然膨起，鼓胀，在一阵愈发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下豁然炸开淋漓的碎肉！ 一阵喊杀声从走廊尽头传来，一片看上去精良许多的荒牙晋升者小队抬起枪械对准图灵，耀眼的橙光在枪口逐渐绽放。图灵随手抬起手臂，活性波动一扫而过，数条人体气球般膨胀爆炸，整条走廊在撕裂的惨叫声中瞬间化作血腥长廊。 踏着粘稠的鲜血，图灵一脚踢开一具带着头颅的残破头盔，擦了擦面甲上的血浆，缓步朝主控室的方向迈进。 “没错……这是神的力量！这是神的力量……你怎么敢……你怎么敢霸占根的知识！！！！！” 图灵毫不理会那从各种奇怪地方钻出来的声放器。妖械开路，幻肢补刀，步履平缓，却高速向主控室推进。 “所有人……所有人！cu四号通道……全部给我拦住他！拦住他！！！！” 短短一分钟，图灵穿过无数残肢断臂堆满的长廊和实验室，直逼腥蝎的位置。而在临近主控室的两个区域外，终于还算是遇到了阻力。 “异端！我是刹卷风巴伦，记住我的名字！！！！” 一道四肢粗大的身形堵住整个前进的通道，两只手臂前段展开化作的中型剿片宛如直升机的螺旋桨般撕裂所有冲上去的妖械，在一阵电火花爆闪的走廊中朝着图灵铺天盖地推进而来，幻肢嗖嗖射出瞬间摧毁看似坚固的剿片深深刺入他的身躯，红光暴涨之下，却传来一阵浑厚的嘲笑： “异端，你的手段，对我不起作用！！！！” 震耳欲聋的怒吼下，再度转动的剿片狠狠弹开幻肢，汹涌冲击在图灵的身上，撕裂喷薄而出火花，但一股汹涌闪烁的橙光在外骨骼体表高速充盈，最终化作喷发而出动能冲击将其彻底轰飞—— 哐！！！！ 不堪重负的装备瞬间解体，一具将活性肌肉完全移植在身上的强壮躯体暴露在图灵的眼前，交错的火花中露出满是惊愕的目光，最后被幻肢捏碎头骨，狠狠拔掉了脑袋，沉重的身躯豁然倒地。 “巴伦！！！” 又是一道怒吼从前方传来，一名双臂大得夸张的荒牙晋升者红了目光，咔擦作响中朝图灵冲了过来。后者随手按在身后一只刚涌上来的妖械上，红光闪烁之间注入高额活性能量，妖械一声嘶鸣下化作血肉脉动的活体霰弹枪，动能加持下将尖端的枪口瞬间刺入那怒吼者的面甲，一颗头颅砰然炸成血肉烟花。 “异端……我绝不会让你再向前一步……” “你们烦不烦啊？？？？！” 耐心逐渐耗尽的图灵猛踩地面，动能爆发的火箭弹跳将整个走廊瞬间震裂，宛如炮弹般射出的身躯狠狠撞击在又一名堵门者的胸膛上，妖械化作的霰弹枪体内轰炸将其炸成碎肉。 一名怒吼的荒牙晋升者抬起两轮轰炸泡将整个通道无差别覆盖，汹涌的尘埃中一枚红光闪烁的炮弹将其轰得四分五裂。 图灵随手丢开手中大体型妖械化作的火箭炮，红光爆发之间将另一只妖械化作血肉穿梭的突击步枪，宛如机枪般的射速喷发密密麻麻的活性弹丸弹跳在整个通道，无数叛军如割麦子般倒下。 抛开手中妖械化作的武器另其恢复原型，扑倒一个牺牲骑士后，又是一只妖械在图灵的手中化作另一种活性武器，整个通道满是焦黑的轰击痕迹和飞溅的血浆。一个又一个特化的荒牙晋升者冲向图灵，身上闪烁着银流打出各种姿态不一的攻击，又一片片地倒下，撕裂，直到图灵撕开主控室的大门，面对无数支对准自己的枪械—— “开火！！！！”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子弹汹涌密集地弹跳在漆黑的外骨骼上，将上面粘稠的血浆打的四散飞溅，火花喷薄，跳弹激射入四周的妖械身躯引发阵阵哀鸣，但图灵的步伐依然一刻不停地前行，浑身上下激发冲天的红光，眼前的敌人如血肉炸弹般飞溅喷薄—— 噗噗噗噗—— 血雨淋漓洒下，图灵的目光锁死在主控室尽头的诡异人形身上，面甲下传来电燥分明的嗓音： “那么，你就是腥蝎了？” 腥蝎怔怔地看着眼前一幕，神情开始扭曲，崩溃，随后发出怒吼：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已经设置好阈值了……你的红光应该不再起作用了才是！！！” “你说的是这种掺了纳米虫的废物么？” 幻肢抓起一颗残破的头颅，图灵瞥了眼上面流转的银流，钢爪瞬间粉碎。 “吃里扒外的东西。邦加人，邦加人……全是邦加人。邦加的迷信，邦加的符号，邦加的二五仔……烟加特没有告诉过你，当初他在我面前是怎么跪下求着放过你们这些邦加人的么？” “住嘴！不许侮辱我们至高无上的邦加之子！！！！” 整个中控室瞬间分解，化作万千机械臂死死抓住图灵，腥蝎放声嘶哑： “千面……诚然，你走到了这里，杀光了黄土之民，来到了我的面前……但是那又能怎样呢？一路走来，你的能源差不多也已经耗尽了……” 滋滋—— 骤然爆发的电光打断了腥蝎的言辞，无视了那些机械臂，大量的幻肢刺入四周的地面中，以极快的速度吸收着整座基地的电力： “抱歉，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太清楚。” 图灵随手挣断几根机械臂，浑身上下的电光逐渐趋于平静，再度迈出步伐。 “不……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凭什么……凭什么你能够加装如此多的植入体？！这根本不可能！！！” 腥蝎惊恐后退，后背死死压在身后的中控台上，眼神飘忽不定，疯狂闪烁，仿佛步入癫狂。 图灵不管不顾，幻肢彻底撕裂四面八方的机械臂，动能爆发弹跳而起，宛如飞空扑食的巨大狼蛛般跃向腥蝎，而就在这一刻，他看到腥蝎嘴角勾起的诡异微笑，面甲红光一闪，幻肢扩展激射而出刺向四周的攀附点意图后撤，但一股诡异的怪力已然缠上了自己的身躯—— 噗呲！ 仿佛喷壶渍水的轻响，一股弹簧般的感觉从四面八方传来，图灵定睛一看，一张无形的蛛网密密麻麻地封闭了眼前所有空间，将自己锁死在了半空中！ “哈哈哈哈哈哈！！！！！” 腥蝎从主控台上弹跳而起，兴奋地拍起了手掌： “没想到吧？没想到吧？！？我刚才装的像吗？是不是就像那些傻哔愚人一样有趣可笑？哈哈哈哈哈……” “你……” 图灵话音未落，只看到腥蝎猛地抬手，一根昆虫结构的尾针机械从天而降，猛然刺入了他的外骨骼缝隙之中，一股狂暴的银沙瞬间浸透全身！ “纳米虫？！！” 腥蝎发出难听的笑声，笑得前仰后合，合不拢嘴，在地上兴奋地打滚： “你觉得我为什么要让那么多人填了命也要拦住你呢？那是在骗你啊！那是在骗你啊！不这样的话……你怎么会觉得，我真的很怕你呢？我真的很气急败坏呢？！现在是谁笑到最后！！哈哈哈……很快，很快的！你就会变得像乖狗狗一样听话……比那些根兽还要听话！” “和虫巢粘上关系，你会死得非常难看。”图灵目光闪烁，眼前一片幻肢显示的大量身体检索，全是纳米虫入侵生理系统的信息。 “虫巢？什么虫巢？”腥蝎竖起耳朵，“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不认识什么虫巢。我只知道……皮尔斯！！！我抓住千面啦！！！！！” 腥蝎不再理会图灵，回头趴在了主控台上放声报喜： “我抓住他了……我们马上就能得到神的知识！让邦加之子解放整个家乡了！！！” “嗯……说起来把你们这帮家伙赶出去之后要做什么呢？先来个人工降雨好了，邦加缺水……对，最好再给皮尔斯做两个奶油蛋糕，只要不打仗了什么都好说，还有……” 神神叨叨地念叨着，腥蝎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因为对面并没有传来他熟悉的声音。 “皮尔斯？皮尔斯？” “皮……” “腥蝎……”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腥蝎欣喜若狂，刚要开口回应，深色的瞳孔猛然紧缩—— “我就要死了……” …… …… 加勒斯城。 黄沙漫天，尸横遍野。 大量漆黑的菌兽将一名高大的荒牙晋升者困死在其中，低吼着缓缓靠近。 一只最为巨大的双头怪物缓步前来，体型相对十分钟前已经大了整整一圈，体高膨胀到了七米以上。但更令人瞩目的是它的身后—— 两条巨大的尾巴交错挥舞，拨开黄沙，掀起阵阵烈风。 在和势均力敌的皮尔斯交战之后，被诺特斯包裹的沙加拉开始高速突变，此刻已然是完成了一个阶段的进化，一条全新的妖神器官之尾增殖而出，整个漆黑的机械狐尾宛如幻肢的增殖体，但表面却如方块一般上下波动，放射出淡红色的异光。 “腥蝎，我就要死了……” 皮尔斯沉沉跪倒在地，感受着身体下方宛若深渊般的拉力。即便是身体还能跪在地上，但整个身躯内部的内脏和植入体已经全部移位，甚至些许器官由内被硬生生扯断，全部沉积在他的盆骨上。 “答应我，腥蝎。你一定要……咳咳……！！！” 那崭新的狐尾悠然拍打，劲风袭来之间，皮尔斯面目骤然狰狞，整个人死死贴倒在地面上，宛如从高处坠落一般，浑身上下的骨头发出噼里啪啦的炸裂声： “你一定要跟随邦加之子……跟随骨蛮先生……解放邦加！解放这片黄土！赶走所有的入侵者！！！！” 噗—— 无形的力量将他彻底碾成了一团肉浆，死无全尸。 沙加拉的头颅低下，冲着这团浆糊微微嗅了嗅，而诺特斯的头颅则高高抬起，发出嘹亮的鸣叫—— “不！！！！！” 整个中控室电光爆闪，腥蝎神情扭曲，疯狂的锤击着眼前的主控台。房间内所有仪器都失去了控制，在一阵阵汹涌的电光中纷纷炸裂。 “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我……” 啪！ 机械轰鸣，沉重的落地声从他的身后传来。腥蝎愕然转身，看着毫发无伤的千面缓缓落地； “你！？” “现实很残酷，但我依然要告诉你……” 幻肢外骨骼遮蔽的皮肤下，点点银白在搏动闪光。 那是注入图灵体内的纳米虫，但是曾在中央展会上，图灵也曾遭遇过类似的入侵。他如今的身体，就连他自己也弄不明白，但他很确定的一点是…… “纳米虫，对我也没用。” 面甲红光暴涨，万千幻肢爆发而出，铺天盖地地涌向腥蝎！ “不……这不可能？！这是骨蛮先生的技术怎么会失效？！你根本不是异教徒……你就是个怪物！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不明生命体！！！” “随你怎么说，我只需要拿回本属于我的东西，然后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就可以了。” 幻肢死死捏住腥蝎的头颅，高高扯开—— 咔咔咔咔咔——！！！！ 一连串机械卡合的爆鸣，在图灵瞬间瞪大的目光中，腥蝎连接着头颅的脊椎宛如无止境的发条般从胸腔中无限向上拉开！ “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我要杀了你，千——面——！！！！！” 下一刻，他的身躯骤然解体，只剩一堆人骨和透明合成材料包裹的内脏。那骨骼上点缀着密密麻麻的机械体，豁然是闪烁的传感器—— 轰！！！！ 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整个中控室炸开，狠狠地冲击到图灵身上。骤然爆发的橙光将动能腺体激发到极致，但墙壁猛然分裂，化作巨大的机械触须狠狠鞭挞在他的身上，哪怕没有伤害也将图灵一时之间打得向后飞去，依靠幻肢死死撑住四面八方才止住身形—— “你是什么东西？” “加勒斯……加勒斯！苏醒吧！！！” 吼！！！！！ 一道骨头共鸣般的怒吼响彻整个加勒斯城，地面隆隆轰鸣，躲藏在暗处的奥莉希亚震惊地看着圣所基地开始倾塌，倾塌，随后…… 宛如生物般缓缓站了起来。 图灵的重心开始倾斜，身后的通道化作了向下的深渊，无数内部分裂滋生的机械开始疯狂攻击他，宛如人体内的白细胞般将他砸入下方的通道。 幻肢骤然扭紧，铿锵作响中化作高速轮转的钻头狠狠刺入墙面，动能爆发，接连刺穿数道墙壁后才破开飞出这幢建筑，在幻肢的作用下砰然落地。图灵回身，一栋庞然大物在眼前缓缓升起—— 整个加勒斯城的中心建筑被圣所基地串联，轰隆作响中咔咔变形，化作工业尖刺，前肢，手指，身躯—— “我的名字是，腥蝎-加勒斯！入侵者，在我毕生的心血下，化为灰烬吧！！！！” 一只由城中心化作的巨型机械蝎缓缓直立，带着缓慢而恐怖的攻势，朝着图灵轰然砸下！ “诺特斯！！！！！” 黑泥穿梭，图灵雷霆之势般刺入脱离沙加拉的诺特斯身躯中，豁然拔出一柄形状古怪的巨型碎片—— 第五百七十四章 巨兽对巨兽(大) 嗤嗤—— 粗壮的激光汹涌而至，汹涌轰击在巨大的断刃上，烟尘四溢，热光乍现，伴随着一声巨响下炸开的浓烟，一条巨大的沟壑横列在城市之中，在焦糊的噼啪中二次升起火光的爆破！ “灰狐先生？！” 巨型机械兽，毁灭性的大范围武器。眼前这一幕让躲藏在城市一角的奥莉希亚下意识捂住小嘴，怔怔地看着齐流而起的一串浓烟。 “热砂！浪潮！感受到邦加的怒火了吗？！感受我的怒火了吗？！千面……你必将为你今天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在这解放一切的自由之光面前化为灰……” “通过特殊处理的热砂进行高速喷吐，瞬间形成的沙浪能够达成形似能量武器的效果，但实质上……” 突然传来的嗓音让腥蝎的怒吼戛然而止。散去的烟尘中，幻肢缓缓放下手中的巨大碎片，诺特斯从身后缓缓走出。 “就这？” 吹起的沙尘呼呼作响，体型巨大的机械沙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在阵阵巨响中挪动足肢： “很好……很好……千面，是我小看你了……没错，你可是异端之首，即便天才如我，也不可能一击就将你干掉……但是这样的话……” “感谢伟大的根赐予我无上的知识，让我就此将你，折磨致死！！！！！” 机械沙蝎发出刺耳的嘶鸣，踩踏着地震般的密集脚步朝着图灵猛然冲来。后者瞬间跃上诺特斯钻入一座小楼之中，腥蝎瞬间抬起钳子将其摧毁： “你是在躲吗？你是在躲吗？！你觉得你能躲到哪里去！？！！” 巨型沙蝎的头颅中，只剩下一片骨架和内脏的腥蝎已经和整个机械体相连，数枚巨大的复眼捕捉着拿到漆黑掠动的身影，轰轰踩踏中将大量的砂岩建筑粉碎，大量的人群惊慌失措涌出建筑，伴随着多米诺骨牌般的垮塌中爆发阵阵尖叫。但腥蝎毫不在意，追寻着图灵的身躯，庞大的身躯仅仅是轻轻一碰就能引发大量的垮塌，死伤无数。 “你想去哪儿？！！！！” 癫狂的怒吼中，热砂冲击再度汇聚爆发，化作炽热的射线狠狠犁过加勒斯城，无数建筑和人群在高温中瞬间蒸发！ 城市角落中的奥莉希亚神情焦急地看着此刻眼前的数值。通过幻肢子体构筑的特殊探测装甲，此刻这具庞大机械的综合数值已经达到了一个极高的水准，从数据上看已经完全超越了图灵此刻的构装体。 “我得做点什么，这样下去灰狐先生恐怕会……” 一声凄厉的尖叫从侧面的房屋传来，奥莉希亚猛然侧头，她所在的位置一旁被灼热的浪沙瞬间摧毁，无数人群被瞬间碾成肉酱。 这一幕极大地震惊了奥莉希亚，她怔怔地看着窗外，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那些人……那里面不是还有邦加人吗？！甚至还有小孩儿和他们自己的教众，这个人……” “千面！别再跑了！！！！” 巨大的蝎尾豁然插入地面，整个砂岩打造的城市地基开始隆隆晃动，地底深处传来的恐怖震动制造大范围的地裂，彻底摧毁了整个东边的城区。但那穿梭的黑影从未停下，这让癫狂的腥蝎愈发恼怒，也愈发疯狂： “够了！够了！千面……你这是在害死所有人！你这个刽子手！！！你走到哪，黄土的子民就会死到哪儿！！！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道德绑架那套对我没用。如果你真的爱护你的民族，你的国家。那么你何不乖乖呆在原地，让我取走你的人头呢？” “闭嘴！！！只要能够杀死你这个异教徒，夺回属于邦加的一切知识，那么任何代价都在所不惜，哪怕是这一整个城市！！！” 腥蝎怒吼，蝎尾掀起冲天的沙涛高高抬起，热砂冲击轰然而出，却不是直线而行—— 汹涌的光浪轰入废墟，随着蝎尾的咔咔形变开始环绕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旋转，以腥蝎为圆心将整个城市纳入攻击范围，瞬间肃清一片环形区域。无数建筑和人群在顷刻间蒸发，死亡。 “真是个疯子……不过，你犯了一件领导者最不应该犯的错误，而且是大错。” 轰！ 一团爆破的火光在巨型沙蝎的足肢爆开，腥蝎猛然一愣，回头正要咆哮，却看到一名邦加小孩儿正将粗制的简陋燃烧瓶砸向自己——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没看到我正在肃清邦加的敌人吗？！！！” “你这个恶魔！！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一名激愤的邦加人端起重型机枪疯狂扫射眼前的巨型沙蝎，橙黄的火光叮当弹跳在外壳上，宣泄着自己的愤怒。一发火箭弹猛然轰击在沙蝎的足肢上，炸开冲天的火光。一名驯兽师教众操控着自己此刻还能控制的劣质妖械一头头扑了上去……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想要被当成异端烧死吗？！” 愤怒的腥蝎猛然抬起足肢将一名解放后冲来的牺牲骑士踩碎，又挥动钳子摧毁了迸发枪火的小楼。但更多的邦加人和外地雇佣兵，甚至是荒牙晋升者也开始攻击眼前的巨型沙蝎，一个个双目赤红，搏命般冲向了他—— “你们这是做什么……你们难道不明白吗？！不明白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吗？！！！” “我看不明白的是你。” 一根足肢被愤怒的各路人群摧毁，腥蝎庞大的身躯猛然一滞，咆哮中掀翻无数幸存者，冲向了声源处： “够了异端！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该结束了！！！我不需要同胞的理解，不需要教众，我只需要你死！只要你死了，邦加就能向自由再次迈进一步，只要你死了，邦加之子就能够摧毁一切入侵者，引领着黄土之民的脚步重新拥有这属于我们的国土！！！！” 轰！！！！ 沙浪冲天而起，腥蝎震惊的看着在冲击下爆散开来的建筑碎片。在那滚落而出的万千零件和钢铁中，一枚缓缓放出红光的声放器： “看看你的四周，看看你做了什么。你不过是一个为了私情的残暴疯子罢了。也许你的确想为了这个国家做些什么，但很可惜的是，你是个疯子。而你也成功让你的人民，你的国土，发自内心地厌恶你。” “而这样，我就可以……” 轰！！！！！ 最后一刻的声音是从腥蝎的身后传来的。伴随着爆发的沙浪，一条肌肉虬结的血红手臂翻卷延展这密密麻麻的钢骨冲天而起，狠狠拍打在地面上。 黄沙隆隆作响，一具硕大的诡异身体密密麻麻脉动，翻卷着，从地面缓缓而立。 那是一具不下于腥蝎此刻外形的怪兽。 在他震惊的目光中，一只只妖械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啸，飞扑着冲向那具身躯，画作它体表的细小零件。大量奇美拉也涌入其中，化作翻卷的漆黑菌丝将一切相连。最终，一只高达十米的恐怖巨兽悍然站立在了黄沙之上，发出震荡高空的怒吼—— “haoogggggh——！！！！！” 空气被声浪扭曲，恐怖的咆哮宛如雷鸣，刮起的飓风吹走黄沙，无数人群抬起双臂也难挡那几乎要割开脸颊的怒吼飓风。 看着在场最后一只妖械钻入了身躯，位于这只怪兽核心的图灵闭上双眼，当再度睁开时，眼前已是十数米高空。 平脊目，刃尾，狭长却具备充足咬合力的尖锥头颅，血红的肌肉和钢骨蛋白横生的外壳，密密麻麻的工业骨刺以及在缝隙间翻卷的恶极菌丝…… 当“欺诈之刃布雷泽”的外形第一次以这种形式降临到属于自己的世界，图灵看着眼前的敌人，莫名有些回到了超限斗兽场的感觉。 “这是什么……这也是来自……根的知识？！” 恐怖的威压让腥蝎阵阵后退，连接在脑部位置的本体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不……不……你觉得这样就能吓倒我么？我是加勒斯……我就是这座城市！我会将你彻底毁灭，然后挖出一切你身上的秘密，这一切都是……” “为了邦加！！！！” 足肢律动，地鸣震天，巨大的机械沙蝎宛如重型战车轰鸣冲向图灵，整个头部咔咔翻转，上下齐动拼合，化作巨大的撞角，其中充盈着热浪灼沙，等待着相撞瞬间的毁灭爆破—— 但他注定看不到这一幕了。 “虽然手感不如堆栈体，不过……也是临时起意，凑合吧。” 操控着巨大的身躯，图灵对眼前笨重冲来的敌人视若无睹，后腿微微侧开，尾刃上悬，牵拉，猛然甩出，再由巨大的牙颌咬住，一片喷薄爆发的灼热火花汹涌弹跳在二者相接处上，炸裂刺耳密集摩擦声—— 嗤嗤—— 百米，十米，五米。腥蝎轰然而至： “去死吧，千面！！！！” 轰鸣的爆破在兽颅的口中炸裂，整个庞大的身躯旋身扫出，巨大的利刃已经化作高温的红热，伴随着一股强大的冲击波狠狠轰击在机械沙蝎的头颅上—— 嗤嗤嗤嗤嗤—— 切入喷薄的火化爆溅开来，却又像是轻松切入豆腐的红热刀刃，机械沙蝎整个庞大的身躯斜向分裂开来，内里一层层钢板，管线，电路，传动系统在一瞬间被切开，摧毁，最终整个身躯化作两块斜向分裂的巨大残骸飞出图灵身体两侧—— 轰！！！！！ 巨兽收尾，洒下片片火花。两团蘑菇云在身后冲天而起，映亮比太阳更加刺眼的明光。 奥莉希亚放下遮挡双眼的手臂，怔怔地看着逐渐消逝的光芒和冉冉升起的蘑菇云，眼前平视显示器中的数据已然发出红色的警告。 “灰狐先生……到底有多少知识……” 整个城市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随即便爆发一阵冲天的高吼。无数人就地跪下，冲着那庞大的身躯的参拜着。他们高呼着“根”的名字，愈发嘹亮，随后这呼喊化作了千面，一波又一波，持续不断，穿透风沙。 奥莉希亚这才反应过来，此刻的灰狐先生，等同于拯救了整个加勒斯城的人民，将邪恶的统治者斩于尾下……大概就是这样的剧情吧。 直到此刻，奥莉希亚才彻底松了口气。 加勒斯城已然尘埃落定，不仅清剿了叛徒，而且这座城市也可能回归成为组织的据点之一……奥莉希亚不知道凭借自己以前在战争历史课上学的那些东西，做出这样的判断是否正确。 然就在这时，她却猛地意识到，似乎在展出那一刀后，灰狐先生乘坐的机体就停止了运作…… 她心中一急，顿时通过振幅传播体开始胡叫图灵，同时瞥了眼外面的人群后径直冲出窗外，朝着图灵快速跑去—— 哗！ 四面八方一片哗然之声，奥莉希亚震惊地停下脚步： 整个庞大的怪兽身躯宛如石雕一般静立在原地，似乎失去了所有的活性。大量的妖械一阵扭曲中，从零件恢复到本体的模样，低声嘶鸣着落入废墟的沙地。一只，两只，三只，随后是密密麻麻，数不胜数，宛如石雕上脱落的硬壳，零零散散地堆满地面，最终整个巨大的身躯如高楼般瓦解，叮叮当当落下大量的妖械和钢骨碎片，一道人影悠然落地，伴随其身的还有一只浑身漆黑的大兽。 最后，一柄巨大的刀刃碎片从天而降插在了图灵的身旁。 “灰……千面先生！” 奥莉希亚挥舞着小手冲到了图灵眼前： “您没事吧？” “没事。只不过……” 图灵环视周围的妖械尸体，它们正在迅速老化，如失去能源的子体般枯萎，干瘪。 在现实世界第一次面对体型如此巨大的敌人，图灵当时的脑海中闪过了数种方案。 最终，他决定尝试这一种。 通过大量的活性灌注，将制御状态下的妖械化作仪器，零件，提供活性血肉和外壳，内脏。而奇美拉和诺特斯作为筋膜，主干，神经系统，再以身附幻肢的自己为核心，“拼凑”出自己曾在普尼斯卡使用过的躯体。 这重点就在于“拼凑”上。 这并非是融合了大量的生物而变成的怪兽，更像是在拼凑高达机器人一样的做法。 结果显而易见，以克贾卡的利刃为武器，一击必杀。不过偏向于实验行为，缺点也很显著—— 此刻周围这些妖械即将步入死亡。这样的做法，只能是一次性方案。要真想弄出王廷恶兽+妖神的混合产物，还得看“奇美拉计划”的后续进展。当然这一次的成果，也会成为珍贵的实验数据。 至于能否和当初在普尼斯卡的自己相比，那就是夸夸其谈了。要真正达到那个水准，还有一段路要走。 不过，不会太长。 “神……神迹！这一定是神迹！！！！” 一道嘹亮的人声从人群中爆发，一名精瘦的邦加人双目怔怔，迈着虔诚的步伐走出了人群，猛然扑倒： “这才是真正的恩赐……这才是真正的神降者，拯救绑架的救世主，带领我等走向自由的伟大存在！！！” 这正是之前在穿越玛顿裂谷战场时救下的小黑。 不过，图灵可没给他发台本啊…… 看着眼前在小黑的带领下顿时攒动起来，开始祈祷膜拜的人群，其中甚至还有外来雇佣兵，图灵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为了以后准备，邦加自然要纳入计划之中，只是用这样的迷信来达成管理统治，不太符合图灵的心中所想，现在是非常时期，暂且没工夫顾及这些，但以后总归是要调整的。 不过腥蝎的疯狂，倒也奠定了图灵彻底接管加勒斯城的结局。 “千……面……” 嗙！ 钢铁崩飞的巨响传来，在无数目光的愤怒注目下，那两块巨大残骸中缓缓爬出了一条骨架。 没错，骨架。 自我解体，和圣所基地融为一体化作机械沙蝎的腥蝎，此刻只剩下了脑袋，骨架，和用透明材料包裹的内脏。 整个头颅上半部分已然掀开，露出里面被玻璃罩住的大脑。身上挂着大量的管线，已经断开发出滋滋的电火花。一个血红的心脏在胸腔跳动，诡异而又狰狞。 小天才几乎是瞬间便捂住了双眼，准备往图灵身上靠—— 虽然在生命基金会工作已经看过了太多的血肉和内脏。但那是动物，一个活生生的人类在眼前半人不鬼的模样，尤其还是科技造成的结果，这让奥莉希亚差点尖叫出声。 “你还没赢……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腥蝎抬起贴满传感器的骨爪，一步又一步地匍匐攀爬在废墟上，艰难地挪向图灵： “还没有结束……邦加之子……会……摧毁……你的……一切……摧毁……异……端……” 骨爪猛地捏在了图灵的脚踝上，腥蝎抬起头颅，露出狰狞的笑容： “我在地狱……等……” 嘭！ 幻肢在他的头颅后方收回，腥蝎完全倒下。 “辛迪加。” “伟大的人间之神，我永远是您最忠实的仆人！” 辛迪加，也就是小黑窜了起来，飞奔到图灵的身旁跪下了。 “我要接管并重建这座城市。让幸存的叛军来见我。” “那个……先生。” 奥莉希亚有些恶寒害怕地看着地上昏迷的腥蝎： “我们不继续向西北前进了么？” 图灵蹲下，幻肢开始简单地进行尸检，分析其身上的技术，透过振幅传播体向奥莉希亚传达： “我们停留两天，进行实验总结和数值归纳。另外……” “我需要搭建一台新的灵魂拷问仪器，来得到我想要的信息。” 而就在这时，腥蝎身上一个东西引起了图灵的注意—— 那是一颗残破的科技小球，表面起伏流转的银沙让图灵瞬间便想到了某个组织—— 虫巢。 第五百七十五章 收获，和下一阶段 蒙拓高地。 这里是邦加西北中心地带以东的位置，同时也是整个西北地区水平线最高的高地，背靠一片高耸拱起的波浪山谷，隔绝了来自东边的一切目光。此处以西，便是高地向下的平斜沙漠地带，穿插着波浪谷蔓延而出的高地岩层。 在这里，一支名为“瀑尘撕裂者”的沙尘大龙卷每过一段时间便会四处徘徊。气候和地形让蒙拓高地成为了特殊科技下的战略要地。 此刻，“瀑尘撕裂者”刚刚席卷着冲天的黄云和沙尘离开，一支全副武装的军队出现在了高地下方。 这些重装的科技士兵身着血红色筋膜和灰黄的外骨骼装甲，肩膀和胸口镶嵌着邦加特色的兽骨崇拜。血红色的野兽穿插在他们之中，浩浩荡荡朝着高地上方行军。 和加勒斯城的圣所基地驻军教徒相比，他们的装备看上去更加精良，荒牙晋升者的外骨骼上技术拼接着银色的模块单元，妖械身上也是如此，且体型更加硕大，除却本身拥有的钢骨外骨骼外，还搭载了狰狞的银色进攻部件，镶嵌在吻部和利爪处。 这正是烟加特手下一支重要装甲部队。 “停下。” 带队的士兵抬起爪掌命令军队停下，其身下的妖械发出阵阵焦躁不安的低吼。 “根之子”是教派中最为特殊的那一批。这和实力没有绝对的关系，但和忠诚存在直接关系，或者用他们的说法就是——信仰。 这是一名体型高大的荒牙晋升者，跨下的妖械是一只相对其他也更加巨大的邦加豹。他的目光扫视着眼前的高地，耳边清晰地捕捉到一丝异响—— “散开阵型！！！” “噗——！！！！” 沙尘爆溅，一簇冲天而起的根须瞬间穿刺一名荒牙晋升者高高顶入空中，整个军团瞬间分散开来，看似乱成一团，实则律动井然有序，在漫天飞舞的黄沙中朝着高地悍然冲锋。 更多的根须从地下喷发而出，朝着眼前的大军扑去，但和密密麻麻的人头相比，这些防卫设施的数量似乎有些太少。 “冲锋队！顶上！！！” 伴随着阵阵怒吼，一只只体型庞大的妖械犀牛重踏中冲出人群，朝着山坡上方高速冲刺，尾部喷涌阵阵火舌，速度愈发加快。而四面八方的教众也在最初的根须冲击后迅速回神，从四面八方发起包抄，然就在这时，一道红光闪烁的弹丸豁然冲入阵型之中，迸发一片红色电光交杂的冲击，一群士兵如布娃娃般被炸散。 跟随在犀牛阵型后方的首领猛然勒住身下的坐骑，闪烁的深黄目光直指高坡上不知何时展开的洞口。 岩石寸寸洞开，一架架闪烁着红光的哨戒炮喷吐着活性冲击席卷整个军队，伤亡急速扩大，但伴随着阵阵怒吼，一片片防御阵列从部队中撑起，阻挡密集的活性扫射，在阵阵轰鸣和飞溅的沙尘中，五道身影缓缓浮现在高丘的岩石上，俯瞰着下方的教众军团，整个前进的军队猛然为之一滞。 首领眼中深黄一闪，目光锁定在敌军为首一人手中寸寸展开的标枪上，在那红光朝着自己喷射而来的瞬间勒下坐骑猛然一跃—— 轰！！！！ 红色爆破冲天而起，一道巨大的沙坑陈列在下坡之上，闪烁着红色的雾气和点点电光： “滚回去！！！” 妖神晋升者扭曲的声调让整个部队为之一滞，无数隐藏在人群中的小头目纷纷看向自家首领。 而他的回答也很简单—— 拔出背后灰黄的巨大武器，似枪似炮，形状尖锐，朝着上方遥遥一指： “冲锋！！！！！” 兽吼震天，沙尘律动，大军挥洒黄沙突向上方。而那寥寥五名妖神晋升者则纷纷拔出武器，胸口化作巨大的牙口，外骨骼红光咆哮，跃下岩石之巅瞬间杀向了敌军阵营中，掀起一片人头残肢。 而在那高坡的岩层上方，六只巨大的红眼在硕大的洞窟中影影绰绰，发出昆虫般的嘶鸣显露身形—— …… “伟大的邦加之子，请原谅我的失败。” 兽骨和机械装潢的巨大殿堂下，一名摘下面甲的男子单膝跪地，低头忏悔。 正是方才那大战中根之教派的首领。 “这不是你的错，热土。” 身高两米的庞大身影缓缓起身，拿过身边的显像面板，看着上方那只冲出岩层的巨大蜘蛛妖械： “哈迈德·比安奇的确是个天才……在没有千面的情况下，依靠别的方法让蛛母动起来了……” “我们需要更多的士兵，才能彻底夺回根的圣体。但是前线那边……” “不，我已经让前线彻底固防了。” “什么？！”热土抬头，面色一惊。 “时间已经接近极限了，米克顿联邦即将卷土重来，还有同属米克顿境内的黑曼巴工业，我们必须在三天之内完成对西北地区的统一，同时剿灭固守在蒙拓高地上的异教徒。” “但是那些异教徒……他们的晋升者以一挡十，哪怕是由骨蛮先生优化过的我方士兵也……” “所以你说的没错，我们需要更多的士兵。而且……” 烟加特回身，看向身后一架身高数米的巨大机甲。 “有骨蛮在，不出两天，我就能够驱动这架强大的神器，那时候……就是发动总攻的时候。” “即刻向其他城市和聚集地派发信使传达信息，包括加勒斯城，最好让腥蝎那疯子也过来，我们需要他的力量。” …… …… …… 加勒斯城。 在经过昨日的战斗，图灵已然接管了这座位于西北腹地的重要城市，并通过幻肢子体的强大建造功能在短时间内恢复了部分城市机能。 此刻，图灵已经搭建了一台灵魂审讯程序，完成了对腥蝎的审讯。 烟加特。这个曾经图灵以武力吞并的走私组织中的据点头目，便是分裂的主导。结合邦加的国情和民情来看，在他一开始的推断中，世界树的分裂此人是最大嫌疑，但图灵只有尽可能的猜测，并没有直接证据表明，且从情理上不太能说通，即便烟加特有大量邦加人作为士兵，也不太可能对阵，甚至战胜游鱼带领的世界树本部，这还是在去除“四天王”和大量妖械缺少图灵这个掌控者，不听指挥的情况下。 而现在，从腥蝎的审讯结果来看，邦加之子，就是烟加特。而图灵的疑惑也被另一个人名所解答： “骨蛮”。 这个代号听上去像是邦加民俗巫医的人，就是烟加特的助力。而在加勒斯城教众之中种种纳米虫存在的迹象也让图灵认定，此人必定和虫巢有关。 但这样一来，图灵又升起了对局势的疑惑—— 巫家和虫巢在暗中合作，但被授命刺杀千面的巫子菲却对此事一无所知。 但既然巫家已经在和虫巢合作了，自己的世界树又出现了虫巢沾染的迹象，莫非这帮虫子是在多方下注，广撒网？ 除此之外，卡恩前往邦加的一个原因是因为萨克斯的行踪，这也和虫巢有关。 再者，当初的中央展会之战也是夜州九科解体的重要因素，以及第三次企业战争爆发的小导火索之一，这个使用纳米科技的组织以各种形式穿插在各种事件之中，图灵也在此刻感觉到了明显的联系—— 这是在下一盘大棋啊。 不过他还未能推断虫巢这个组织的具体目的是什么，其目前所能暴露的信息实在是过少。 “灰狐先生，这是昨天在作战中完成的实战数据收集，请您过目……诶……” 一根骇入突触接入了奥莉希亚拿上来的数据盘中，红色的数据流在图灵的眼中闪烁，将其中的信息一扫而空。 “我知道了。沙加拉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额……体重增加了足足一倍，而且更活泼了。那根新生的尾巴具有的功能非常不可思议，但似乎她还没办法熟练掌握。” “我亲自看看吧。” 图灵闭上双眼，通过振幅传播体将视角切换到了沙加拉的训练房间。 此刻，沙加拉的提醒已经和诺特斯齐平，均达到了一层小楼高的地步。但这些数值上的改动图灵已经看过了，他的关注点在于狐狸新生的尾巴。 封闭训练场中，沙加拉摇摆着尾部，一股无形的力道施加在不远处作为靶子的幻肢子体聚合物上，瞬间将其压垮成一片散开的金属触肢。 狐狸本身对于这种力量似乎感觉到奇怪，只能做出像是电磁操控一样简单而又纯粹的“碾压”攻击。但图灵很清楚，那并不是念动力或者电磁力，而是另一种东西—— 引力。 这并非是图灵经过实验才得知的结果，而是在测试实验之前便通过科技树的名称判断了其作用—— 【引力脊椎】 这是狐狸那根尾巴的妖神器官名称。 从目前展现的状态来看，沙加拉能够增强某两个物体之间的引力。比如地面和幻肢聚合物。昨天的战斗中也是如此应用正面击杀了那名特殊的荒牙晋升者皮尔斯。 但既然涉及到引力层面，这就有些令人遐想了。 能否构筑庞大的引力场，让一大片区域中的生物陷入失去重心无法借力的“束缚”状态？ 能否以一点为中心收拢四周的物质？ 如果可以，那么是否能够构筑人造黑洞？ 对于这枚妖神器官，图灵的评价是未来可期，潜力极大，但目前为止沙加拉还只能让某个地方的物质进行粗糙的坍塌，或者让它自己坍塌。 最后瞟了眼用引力把自己压在地上动弹不得急的嘤嘤直叫的沙加拉，图灵退出了监控视觉。 “沙加拉那边暂且先搁置，现在这个东西倒是很有意思。” 目光回到临时搭建的小型实验室，图灵拿出了那枚从腥蝎身上得到的银沙小球，将其放置在了实验台上。 “这似乎是某种核心，但是功能未知，并且……因为腥蝎的关系，它好像变得有些残破了？”奥莉希亚好奇地打量着那枚小球。 “这东西和我曾经接触过的纳米虫人核心有些类似。” 图灵将那枚小球放置在了桌面上，挥手唤来了一只小型菌兽和一只小型妖械，将小球分别置入了它们的身体，对照观察。 而结果也出现了显著的不同。 镶嵌到妖械的身体中后，核心内部涌出的纳米虫让妖械呈现出略显狂躁的状态，体表能看到影影绰绰的流动银沙，素质数据方面有大幅度提升，但并未存在明显的特殊能力。 而菌兽则完全不同了。 这枚核心和菌兽迅速完成了初步融合，并同恶极菌丝纠缠在一起，短短的几秒钟时间便将漆黑的恶极菌丝化作了银灰色，像是纳米虫本体的亮银和菌丝的漆黑融合后的颜色。 而这个状态下的菌兽，具备了某种机械的特质。除却素质增强外，能够同电子仪器相连接，并使硬化的进攻器官变得更加坚硬，还能够放出一种特殊的纳米冲击，和当初中心展会之战上图灵遭遇的攻击一模一样。 “这就变得有些有趣起来了……” 看着眼前银灰色的菌兽，图灵若有所思。 根据目前的情报，虫巢的底层人员由一种代号为“白蚁”的纳米虫人构成。在往上则是更高级的代号干部。例如当初的网络黑客“蝇女”以及展会现场的“白蛾”和“无翅螂”。后两者能够通过模拟生物界虫类的“变态进化”达成一种极具进攻性的形态，和万鬼缠身的二阶段展开有些类似。 除此之外，虫巢成员因为疑似全身由纳米构成的缘故，能够通过纳米构筑不同的“阵列”达成各种各样的攻击手段和战术需求。例如当初图灵的振幅传播体也遭遇屏蔽就是这一手段的使用。 而这枚核心的作用，和纳米虫人的状态有些类似。换一个角度看，这似乎是某种涉及到虫巢核心的科技，如果掌握了那种构筑阵列的方法，图灵也能够通过这枚核心来施展虫巢的信号屏蔽、纳米冲击、外形模拟等多种手段。然可惜的是，这枚核心已经残缺。而腥蝎的审讯结果也只是透露了这东西能够兼容并控制大型机械的作用。 此行最大的收获，除了拿下这一整座城市之外，就是从巫子菲手中得到的那枚“钥匙”。这东西是一种需要dna认证才能开启的信号发射器，在信号的那头是什么，图灵已经大致有所猜想。而巫子菲的刺杀疑似是巫氏重工对邦加的巨大谋划中的一环，出于后续的情报考虑，图灵放了巫子菲一条命，如果那女人真要追着千面跑，自己说不定能得到更多有关巫氏重工的信息，这还关系着虫巢的谋划。 在这些收获之外，就是一些杂七杂八科技，以及巫子菲身上的极刑者装甲提供的几百点技术值了。 而在完成一系列技术性扫尾后不久，小黑找到了图灵。 小黑，也就是辛迪加。这个从战场上捞出来的邦加人此刻已经成为了图灵的虔诚信徒，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是满嘴都是各种根之教派教导的教义，对小天才也是恭敬有礼，一口一个“圣女”地叫，奥莉希亚那是每次都听得羞耻难当，满面通红。 辛迪加现在为图灵在这座城市中跑腿，收拢残存的根之教派教徒，当然，只是跑腿。在通过昨天腥蝎的发疯，以及【可逆熵体扭曲态】的幻肢子体种植下，这些人已经成为了世界树的编外成员。 之所以是编外，因为针对世界树的分裂情况，图灵留了个心眼，做出了一些额外的布置—— 此刻留在这座城市中的所有教徒，以及一些前来表示愿意加入世界树并寻求庇护的雇佣兵和流离人员，图灵所设置的子体均带有极短触发的自毁逻辑。 在满足某一条件，或者图灵主动释放的情况下，这些人会被子体瞬间吸收掉人体能量并化作血色的海鲜大餐。“海胆爆破”这样的手段虽然图灵使用极少，但此刻的幻肢爆发这一状态，其物理杀伤力绝不下于泰克科技的高能炸弹，穿刺覆盖面极广。 至于需要满足的条件，自然是纳米虫的啃食了。 要让世界树分裂的最大阻力，便是种植在人体中的子体，但纳米虫能够啃食子体，在虫巢的踪迹现身于叛军势力后，图灵也解惑了这一疑点。虽然已经用那块核心试验过，那核心里的纳米虫并不能啃食现在阶段的子体，但吃一堑长一智，防患于未然。且目前在邦加，并非夜州的情况所能相比的，他要确保一切都在绝对控制中。 回到眼前。小黑此刻已经帮助图灵跑遍这座废墟，重新稳固了世界树对于这座城市的临时掌控，同时，他还略显踌躇地带来了一个陌生面孔： “伟大的人间之神，这是从西北中心前来传递信息的信使……” 信使？ 图灵和奥莉希亚皆是一愣，看着那个一脸冷意的邦加人走上前来。 对方看着图灵，也是一愣： “你是谁？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腥蝎呢？！” 第五百七十六章 阴谋 在昨天的战斗结束后，图灵很快便从灰狐状态恢复到火狐聂特的记者形象，眼前这个战争信使并不认识他。诚然，就算是灰狐状态的图灵，他也不认识。 看着眼前这名远道而来的信使，图灵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你是来找腥蝎的？” “他在哪儿？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加勒斯城被摧毁了？我有重要的信息要当面传达给他。” 听到腥蝎的名字，信使的态度缓和不少，一顿炮语连珠的询问。 “腥蝎，现在可能没空。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我来传达。” “这是邦加之子亲自下令的高度机密，只有上级教众才能知晓。你在教团内的职位……” “既然这样，那我只能带你去见腥蝎了。” “你知道就好，事关重大，不能耽搁……” 嘭。 一声闷响，信使噗通倒地。 看着不用自己多言便将其敲晕的小黑辛迪加，图灵叹了口气： “何必去里面受折磨。” …… 几分钟后。 “蒙拓高地么……水螅虫倒还算是靠得住。” “神器”，也就是万鬼缠身根本不在这座城市，而是早已和一名异教徒俘虏一起转移到了西北中心的根之教派“圣城”蒙拓。那所谓的神器消息，不过是腥蝎认定千面会出现在加勒斯城而故意放出的诱饵消息，虽然图灵也没上当，因为他费那么多功夫，更大的意义是为了弄清楚巫子菲身上的秘密。 这是从腥蝎身上弄到的情报，而这名信使给图灵带来了更多关于烟加特的信息： 而此刻的“圣城”蒙拓正在进行紧急军备，从各个教派“收复”的城市中汇聚部队，也就是那些成功通过试炼，成为根之教派士兵的教众，以及之前派发出去驻守城市的“根之子”，也就是高级干部成员。 而目的，自然是攻打世界树原成员占领的蒙拓高地，并发起决战总攻。 世界树赶走米克顿联邦占据邦加西北的时间为接近一个月前，分裂发生在三周前的时间，烟加特足足等待了三周没有彻底将水螅虫等人解决，除却妖神晋升者的战斗力外，还要考虑到自身兵力，来自南方巫氏重工的威胁，以及可能卷土重来的米克顿联邦，甚至是麾下统治城邦等各种因素。 但在图灵看来，这个时候向世界树原部发动总攻，准备彻底完成西北统一，只有一个可能—— 那家伙觉得自己能开得动万鬼缠身了。 这样一来，那名俘虏的身份图灵大致也能猜到，就是游鱼了。 因为整个组织中，只有游鱼才拥下级凶御笼手，那是唯一能够启动万鬼缠身的可能。 在战争信使的审讯中，图灵也再一次听到了那个名为“骨蛮”的名字。 在分裂的根之教派中，这是一个神秘的邦加学者，作为烟加特最忠诚的科研人员而存在。荒牙晋升者的改造，就出于此人之手，虽然在图灵看来，只是对他知识结晶的拙劣模仿。 “决战……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得立刻赶往这个叫蒙拓的地方……” 获悉大致情况的小天才一阵失神。 战场上的决战意味着什么？那会是最为惨烈的一场战斗。 而整个西北的数个城市加起来的兵力，叛军此刻恐怕已经拥有了和任何一个势力在战场上正面叫板的能力。 “千面先生，我们真的要……” “这并非你需要担心的事情，奥莉。而且，事情没有你想象得那样糟。” 图灵瞥了眼一边担忧的奥莉希亚，大量的网格从冒出的幻肢中喷射而出，全息投影构筑邦加西北的战争地图。 “我们现在在这里。” 西北腹地，一马平川的大沙漠中亮起一枚从空中向下指的箭头，正是图灵二人此刻所在的加勒斯城。 “这里距离蒙拓的距离，凭借我们的速度想要抵达只需要半天。在邦加西北除去蒙拓和加勒斯城外，还有五座城市，这些兵力看起来很多，但是……” 大量的小点在地图上显现，流向中心的蒙拓城，汇聚后前往蒙脱城以东的蒙拓高地，同水螅虫等人发生战斗，这时，大量的突刺从战场中爆发，将所有敌军一扫而空。 “这是……世界树分娩的幼苗？”奥莉希亚眼前一亮。 西北有七座城市，除去加勒斯便是六座。六座城市的兵力看上去很恐怖，但只要灰狐先生接管了世界树，整个军队只会在瞬间便被清扫一空。 除此之外，活性炮弹也是一个干扰战场的做法，针对叛军，活性波动就是最好的武器，图灵没忘记在玛顿裂谷之战中尝到的甜头。 办法不少，只不过图灵担心的并不是这个。 他担心的是，隐藏在叛军背后的人。 “烟加特集结兵力最快也需要一到两天的时间，依然执行原计划，我们在这里多停留一天，然后就直奔蒙拓高地。” “这一天之内，尽力总结之前的所有实战数据，并让沙加拉和诺特斯得到最大化成长，同时收容城内的其他妖械，捕捉更多的野生动物，我们需要更多部队。” 看着低头思索的图灵，奥莉希亚目光微闪。 “那个……千面先生。你还好吗？” 图灵抬头：“怎么突然这么问？” “就快要直面盗走您知识成果的人了……” 听到小天才这般回答，图灵微微一笑： “过多的恼怒没有意义。何况……你忘记我说过的话了，奥莉。” “知识这种东西，是偷不走的。” 万鬼缠身二型是图灵最强大的武器，但那是在进入普尼斯卡之前。 这台装甲拥有太多的局限性，其中最为麻烦的就是携带问题，这也是中型战术武器必定存在的缺点。所以像虫巢那样以纳米结构和底层架构的身躯，当初中心展会之战上两个小干部也能和万鬼缠身二型勉强过过招，这种携带方便，威力强大的作战体系是图灵略有艳羡的。 不过巫子菲的极刑者装甲【急冻光雾】给了图灵一些新的研究猜想。 一台会跟着自己移动的装甲。 彼时，正在训练室中摆着两条大尾巴的狐狸浑身一凉，警惕地四处张望起来，发出威胁的低吼。 …… …… …… 炎热，干燥。 还有轻微开裂的唇部。 巫子菲猛然睁开双眼，豁然惊醒，只是片刻的愣神后，她瞬间摸向自己的腿侧，浑身一惊就要起身，身边幽幽传来一道电子化处理的嗓音： “东西还在，我测试过了，没出问题。” 她看向声源处，一名身着处刑人装甲的战争信使正坐在一张生锈的铁椅上。 “是你救了我？” “我的编码是012。” 在对方胸口喷出的投影彰显了身份后，巫子菲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发现自己此刻正处于一间破旧的帐篷中，炽热而刺目的阳光透过厚重帐篷的缝隙直射而入，照亮此刻自己卧榻的睡袋。 破灭之枪的信号发射器就放在一边。 极刑者表面出现大量的咬痕和利爪撕裂的浅浅痕迹，后脑存在微量的电子瘫痪迹象，但整体还算完好。 “等等，加勒斯城……” “加勒斯城被毁掉了一半，一个强大的个体出现在了那里，同当地世界树的最高首领发生了一场战斗。之前的部分情报是正确的，世界树内部出现了分裂，他们正在内战。” 回忆这才渐渐涌上心头，大量的线索在巫子菲的脑海中穿梭，她猛然抬头： “千面……是千面！！” 对面的战争信使头颅微动，似乎下面正在皱眉： “你怎么肯定是他？” “那个疯子……当地世界树的最高领袖，那个叫腥蝎的说过，他检测到有人入侵了他的基地，他怀疑那是千面……千面已经消失了很长时间，而眼下如果世界树真的正处于内乱之中，那么你所说的强大个体一定就是千面……他在哪里？！他去哪儿了？！我们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面对巫子菲激动的询问，战争信使沉默了片刻，掏出了自己的终端机，将里面的内容放映给了巫子菲，后者瞬间瞪大双眼—— 一只十米高的巨兽同巨大的机械沙蝎相撞，冲击在一起。机械的爆鸣和巨兽的怒吼交织，每一次交手便是呼啸的飓风和激起的沙尘，大量的建筑在这场战斗中被摧毁，无数平民被掩埋在废墟之中，被高温的冲击瞬间蒸发。巫子菲顷刻间便捏紧了拳头—— “这是什么……” “一个是地方最高首领，也就是你说的那个腥蝎。另一个……就是你猜想中的千面了。” “他在哪里？！他现在在哪里！？” “冷静点，他已经不在这里了。” “这里？”巫子菲猛地一愣，“我们还在加勒斯？” “这里是加勒斯城周围的一处沙丘之下，我刚到这里不到两天。今天有一个小型车队离开了加勒斯城，我进城查看过了，千面已经不在这里了。” “我错过了什么……妈的！我差一点就……” “这不是你的错，你要知道你的刺杀目标是在我们当差末期正面击溃了夜行机动队的恐怖份子，一人独战虫巢和当时还是夜州九科的我们，巫寰宇更是被一击毁掉了……” 注意到对方面甲下猛然尖锐起来的注目，战争信使顿住： “不好意思，我忘了巫执行官是你的哥哥。他本该拥有灿烂的人生，但……” “够了。千面现在在什么地方？他去哪儿了？” “还能是哪儿。” 战争信使的目光看向帐篷口，似乎在凝视远方： “一天前，世界树麾下的几座城市开始大量输送士兵前往西北中心的蒙拓高地，那里是这些迷信份子的圣城，也就是总部。” “如果分裂属实，那么世界树此刻已经分为三拨人。一个是此刻根之教派的首领‘邦加之子’。一个是独行的千面。还有一个，则是情况未知的，分裂出的另一个派系，或许就处于和蒙拓很近的位置，而邦加之子正在那里集结部队，这是想要彻底完成上位。” “根据我的猜测，虽然不知道千面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在我们的情报中，他才是世界树的实际掌管者，从这个路线到蒙拓，他说不定就是去解决组织内乱，清理门户的。” 巫子菲沉默了下去，脑中思量，却突然想起了什么： “等等……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两天前，我追着你的踪迹找到了他们的基地，那会儿双方已经打的火热，我通过脉冲信号找到了你，然后把你带走了。” “记者呢？那个记者呢？！” “记者？” 战争信使略显疑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和我在一起的那个记者！当初你找到我的时候，没有在旁边发现其他人吗？！” “其他人？” 战争信使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随后回复道： “我找到你的时候，那里有很多敌军的生物兵器，似乎在啃食什么东西，对你也有兴趣，不过你穿着装甲。” 巫子菲的神情骤然僵住。 啃食…… 他没忘记那个记者最后被打飞的场景，因为晕厥而造成的短暂性回忆障碍也在战争信使的描述下逐渐消去—— 那个记者被活生生地吃掉了。 巫子菲只感觉一阵头皮发麻，怒火的余烬被再度点燃，愤怒地捏紧了拳头，猛然锤下： “混蛋！！！” 外骨骼装甲被捏得咯吱作响，巫子菲的身躯隐隐颤抖。 “都让你赶紧走了……” “是你的同伴么？” “不……也算是，在加勒斯城认识的。但其实在格马的时候我就见过他了，还捎过他一程，为什么……” 战争信使叹了口气： “这就是战争最为残酷的地方了……” 巫子菲颤抖的身躯归于平静，眉头拧紧，眼底深处满是交织的仇恨和坚定。 她抓起破灭之枪的钥匙，听到熟悉的dna验证后将其重新置入腿侧的单元空格中，随后迅速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喂，你要去哪儿？” “还用说么？当然是蒙拓。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我一定会杀了千面，不惜一切代价。” 目送着巫子菲就这么离开了帐篷，身影消失在炫目的日光之下，战争信使静坐在原地，久久未动。 咔。 战争信使将手放在了脖颈上，轻轻点下，密封的面甲呲呲喷出气体，整体打开，朝着脸侧和后脑挪动，缩入开合的外骨骼中。 “很抱歉，我的妹妹。但是巫家的筹码已经不多了，为了赢下这场企业战争，我们必须要得到虫巢的支持，所以……” 此人赫然正是巫寰宇。 看着终端机上的画面，那是曾经万鬼缠身的影像，在中央展会上，将自己一脚踹断全身骨骼的影像。巫寰宇的双目逐渐变得冰冷。 “我让我的亲人来给你陪葬……虽然不能亲自杀了你，但是……再见了，你这杀千刀的混蛋。” 第二百七十七章 沙丘上的不速之客 邦加西北。 一支全副武装的小队停留在高丘之上。 “小姐，怎么了？” 沉重的脚步挤开黄沙，康锤站立在卡恩身后。 绿色的发丝飘舞在漫天的风沙中，披着沙色披风的卡恩步入丘顶，难掩彩光的青绿色眸子眺望远方。 在那飞舞的风沙之外，一片连绵的山丘隐隐若现。 “再前进几千米，就是蒙拓了。” “是的，小姐。所以…”康锤身形微动，全身上下的植入体传来咔咔作响的声音，“冰堡的人到底跟您说了什么，要将我们的人都留在北部？这些人…” 康锤说着，看向后方一片沉默的部队。 “虽然一路走来，他们一直跟随在我们身边，但其实我并不太信任他们，他们的眼神让我有些不舒服…” “放心吧。”卡恩头也不回，“他们是我的部队。” “这话我一路也听了不少次了，但是您到底想要做什么，才将公司部队留在冰堡人那边…” “接下来的事情，和公司势力没有关系，没有必要动用公司的人。” 卡恩回身看向身后一众沉默的机械部队: “在回到公司之前我一直经营着属于我的东西，独属于我的东西，都是为了以后做准备。爷爷失踪的这些时间，我动用他们和我们一起寻找他的踪迹，但是现在，公司的部队没必要继续跟着我。” “而这些士兵，也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小姐，你…” “当然，你现在也没必要跟着我了。”卡恩的目光逐渐柔和，“你是公司的人，这次的行动和公司没关系，陪我走到这里就可以了。” “您到底想要干什么？！蒙拓到底有什么？”看卡恩的模样，康锤有些急切了。“冰堡人到底和您说了什么？” “巫氏重工为了得到虫巢的帮助，在西北安排了一个秘密计划，如果成功，整个邦加西北都会被摧毁，世界树一旦倒下，巫氏重工将会成为西线的最大赢家，拉齐姆联合集团将面临两个势力的压迫，在邦加彻底失利。” “又是虫巢…等等…是冰堡人让你前往西北的？”康锤双目瞬间亮起红光。 “当然不是。”卡恩摇了摇头，“他们没空理会那边的情况，也有自己的计划。这事儿和他们没关系，也和你没关系。” “老爷的命令就是让我保护你…小姐，我是看着你长大的，这段时间我一直感觉你有事在瞒着我…而且你的话疑点太多，冰堡人为什么会得到虫巢和巫氏重工的计划？他们…” “因为虫巢也找上他们了。” 卡恩的话让康锤顿时哑口。 “这…” “卫星电话，但是伊凡诺维奇没答应，骂着把电话给挂了。但是他们得到消息，虫巢也去了克罗恩联合集团那边，这些隐藏在暗处的虫子正在多方下注。” “所以…巫氏重工也？” “巫氏重工是唯一可能和虫巢合作的，因为等到铁幕那边的小混乱结束了，他们将是第一个遭遇清算的，他们没有退路了。如果虫巢多方下注，他们一定会答应，因为没有人会拒绝纳米虫科技的帮助。” “伊凡诺维奇向我述说了巫氏重工为了得到虫巢的帮助，而可能选择的计划。” 风沙滚滚，卡恩突然闭口不言。 “小姐？” “我说了，康锤，你没必要跟着我。” “那是不可能的。”康锤猛然上前一步，“我绝不可能让你们一个人去做如此危险的事情…虫巢，巫氏重工，世界树…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周旋在这些势力之间。” 看着身边的仆人，卡恩舒了口气。 “那就干脆点吧，康锤。夜州九科从解体到现在的巫氏重工，他们拥有最可怕的东西并不是那些来自进化研究所的知识，也不是所谓九科留下的底蕴，而是一种武器，一种威力极强的武器。” “能够在一瞬间摧毁邦加西北的武器？”康锤目光一闪。 “没错。那东西实质上是属于铁幕的，但是…巫氏重工可能依然还掌握在手中。这就是最危险的情况。” “到底是什么东西？”康锤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一种漂浮在星球外部的巨型卫星，能够实施对全球一定范围内的定点打击，只需要一瞬间就能够摧毁瞄准地点的一切生态系统和物质，当然，限制非常多，使用上也足够严格。” “所以您要将部队留在北部，亲自带着您自己部队前往…但是卡恩小姐，你依然没有告诉我…到底去西北，是为了什么？” “风沙散了。” 卡恩目光一凝，眼前的风沙已经逐渐散去，露出了远方的岩层山脉。 灰狐可能会前往那里，不知道他是何时返回的，但邦加只能通过信使传递远程消息，也就是说这一消息具有延时性，在察觉到邦加世界树的异常后，他可能此刻已经到达邦加了。 如果灰狐死在了西北，从私情来说，这是目前失去萨克斯的她绝对不能接受的现实，而从实际利益…威尔逊公司已经承受不了这样的损失了。 “果然，我还是太心软了，不适合作为统治者和上位者…” “小姐？” “风已经吹够了，我知道你的忠诚，康锤。你可能认为，邦加西北被摧毁，只是我们的合作者拉齐姆集团遭遇重大损失，唇亡齿寒，还有世界树毁灭。但是你知道，世界树的首领是谁么？” “世界树的…首领？” “整个世界树都是他的东西，但世界树怎样，在这个情况下都没有关系了，可更重要的是，他可能会在那里，并对此一无所知。” “‘他’到底是…” “我们去找世界树，真正的世界树。” 最好，尽快联系到图灵。 卡恩打断了康锤的疑问，闭上双眼感受振幅传播体，依然没有任何幻肢主体的信息，心中仍免不了空落。 “路上再告诉你，我们走。” …… …… …… 依然是一望无际的黄沙，但眼前已经出现凸出地面的小岩层。 一个挂着根之教派标志的小型车队正在高速行驶。 “千面先生，我们似乎已经接近蒙拓了。” 奥莉希亚看了眼窗外的景象，回头看向双目数据流转的图灵。 “按照这个速度，还有几个小时就会到达蒙拓了。而且…” 耳边传来轰鸣的摩托律动声，一辆沙地摩托出现在车队侧面，骑手打开头盔，正是一名邦加人:“@·%？)%？” 图灵自然看向对方:“【·%……%e?～” 那邦加人点了点头，缓缓降速，朝着大沙漠的另一边离去。 “那个是…” “叛徒的信使。” 图灵将手中连接着的柄状仪器收入怀中，眼中的数据流消失，伸手从车内自制的冰箱中摸出一杯水，轻轻抿了一口:“看来我们的伪装很成功，他们对于熟练使用一口邦加语的黄种人也没有异议，可喜可贺。” 一天前，在得到来自那名叛军信使带来的情报后，图灵经过一天时间的准备，此刻已然是伪装成叛军前往他们蒙拓。 “你说…这时候会不会已经打起来了？”奥莉希亚有些惴惴不安地看向窗外。 “既然水螅虫固守蒙拓高地，打肯定是已经打过不少了，问题在于，决战是否已经开始了。就目前而言，还很安静。我们可以直入他们所谓的‘圣城’，先排除可能存在的虫巢威胁。” 也就是那个叫“骨蛮”的人。 “如果已经开战…我们就又要穿越一次战场了。”奥莉希亚小声念叨着，图灵顿时笑了: “奥莉，放松点。适当的紧张可以为你增加动力，但无谓的紧张，是一种无用的情绪。” “我知道…但是足足好几座城市的叛军…” “别忘了，我们现在也是‘根之教派’。” 笑着安抚好奥莉希亚后，图灵也扭头看向了窗外。 此刻已经步入蒙拓境内，四周出现了一些高低起伏的小型岩层，地势波动也开始增大。 在车上，他一直在调试，并尝试通过柄状仪器骇入这东西后面的武器，但一直失败。目前看来想要进入这东西背后的武器，就必须得启动这东西才行，掌控那背后的武器可能会有所难度了。 如果没有意外，这一趟就是最后的终点了，一切的奔波都要在蒙拓结束，烟加特，我该怎么好好感谢你为我扩张领土呢… 猛然间，图灵突然瞪大双目，大量的数据流冲刷而过—— “有人在跟着我们。” “被发现了吗？” “不，不像是叛军的人，倒像是…” 数据流逐渐隐没消散。新上任的司机似乎注意到异常，尝试放慢速度。 “保持现在的速度，不要露出异常。” “有不速之客盯上我们了。” …… …… …… 蒙拓周边，小型岩层之上。 一种全副武装的机械士兵隐藏在岩层后方，除去滴滴作响的指示灯外宛如一片死物。 “…” “怎么了，‘暗点’？” “这列车队突然减速了一瞬间，我不确定他们是否已经发现了我的无人机。” 一名面甲双眼处细长凸出，转动宛如变色龙般的构装者低声报告，说话间传来风息流动的异响。 “幅度呢？” “只是一瞬间。要动手么？” “先别着急，他们还没完全靠近。” 一台庞大的身影无声延展，身上的装甲收缩弹起，不似人形，但两处左右排布的传感器阵列一刻不停地注视着下方缓缓靠近的车队。 “也许我们没必要利用这支车队渗透入世界树。毕竟图山先生的命令只是就让我们保持观察，他们似乎正在集结部队。”一名构装者沉声说道。 “要想深入蒙拓，无论是保持观察还是和千面接触，伪装很有必要。成为他们的一份子是最好的做法。安静，他们快要靠近了，准备动手。” 嗡嗡… 无数视觉指示灯亮起，大量汇聚在下方的车队上—— 一秒，两秒，三秒。 轰鸣近在眼前—— “动手！！” 轰！！ 被高度聚焦的车队瞬间爆破升天，一辆辆吉普车轰然倒腾翻滚起来。无数机械弹起碰撞的声音击碎了岩层，无数机甲人形瞬间落地激起冲天的沙浪，手臂咔咔形变化作的机炮将整个车队围困。 岩层上方，巨大的机械缓缓弹起，张开，化作高达三米的巨大人形，露出六枚散发蓝光的光学阵列，膨胀爆发的火焰喷喷吐下升空，在那车队主体的上方轰然下落。 重达十数吨的重量压得倾倒的车体嘎吱作响，庞大的碳基破坏者缓缓踩入沙地，一枚巨大的炮口对准了破碎的车窗: “出来。” 风声掠过沙地，一片寂静。 “你有三秒钟的时间，脆弱的碳基体。” “三…” 噗噗噗！！！ 沙地蓬发而起，万千机械根须掀起黄沙瞬间刺入两名泰克侵蚀者瞬间瘫痪，闪烁着电光摔倒在地。其他构装者瞬间反应过来，枪械喷吐火舌身影高速后退，而为首的碳基破坏者则是双目一惊 “哑光黑，电子触须，这家伙是…” 轰！！！ 大量的黄沙喷发而出，又是两名泰克侵蚀者瞬间爆炸，一抹漆黑的硕大怪兽瞬间钻出地面，身躯宛如无形的黑泥，瞬间凝结原地轮转将所有构装者撞飞。 那碳基破坏者光学阵列猛然一亮，浑身上下咔咔作响弹起大量机械化作炮口，枪火喷发的瞬间，突然一阵密密麻麻的蓝弧闪过全身—— 滋滋！！ 只感觉浑身重量瞬间增大数倍，碳基破坏者整个下沉，深深砸入地面之中动弹不得，一声机械嘶鸣的怒吼下猛然爆发，但又一只身形巨大的狐兽破沙而出将其狠狠撞倒在地，锋利的牙口瞬间破坏起头部光学阵列，摇摆的双尾微微一颤—— 轰轰轰！！！ 三道身躯只感觉身躯内部传来极强的收缩力，一个个在惨叫声中瞬间引爆。而其他个体也分分倒地，莫名增强的重力让其难以起身。 “这是…什么？！” 碳基破坏者释放爆破，巨大的深坑横列在沙地上，身躯喷发火焰腾空而起，大量的武器发射台在浑身上下延展开来，喷吐出大量的火箭弹袭向下方，然而一道电光瞬间波动扩散全场，实弹全部哑火掉落在地，一团蓬勃爆发的机械触肢从地底喷射而出死死拉住上方的碳基破坏者，黑色狐兽化作黑泥缠绕而上，将其浑身上下完全填充，紧缚，轰然拉进地上！ 蹭。 一柄脊椎形状的刀刃抵住碳基破坏者的能量堆装甲口，奥莉希亚小心翼翼地拧直手腕。 图灵从残骸后方缓步走出，弯腰抓起对方破碎在地面的的装甲外壳，上下打量: “泰克科技…你们是哪个公司的人？” 第二百七十八章 乌龙，决战开始 圣城蒙拓。 作为西北地区中央地带最为巨大的聚落城市，此刻一片寂静。无数人头攒动，聚拢在中央一处高大的机械建筑之下，顶礼膜拜，仰望祈祷。 无数巨大的屏幕被残破的管线连接着，放送着一处大殿中的影像—— 这间被钢铁，兽骨，蜡烛装潢的大殿充斥着当地蛮荒和科技造物的缝合感，数名造型迥异的荒牙晋升者踩踏在杂乱的线路上，排布正立，目光直指根之圣象下的身影。 烟加特完成了祈祷，转身看向下方的众人，覆盖着面甲的头颅也看向影像之下的邦加人： “战火连绵。数十年来……邦加在异邦的侵袭中如一片泥潭，今天，就是诸位创造历史的时刻。” 装甲摩擦，齐刷刷的声响回荡在整个大殿中。 “我们发掘了古老的根，发掘了这属于邦加的宏伟宝藏，在祂的庇佑下，我们将赶走一切在黄土之上肆虐的殖民者，入侵者。看看你们的四周，邦加人，看看我们现在拥有的一切。” “伟大的科技！！！” 浑身上下铿锵作响，无数钢骨蛋白在收缩，弹起。 “强大的武器！！！” 左臂咔咔化作轮转的三棱柱炮口，高高扬起。 “庞大的军队！！！” 地层轰鸣沉落，下压，无数亮起黄光的构装者迈动隆隆震地的步伐离开城市。 “还有伟大的神明。” 黑皮肤的邦加人沸腾了，高呼着根的名讳，在风沙之中拥护着那道屏幕上的身影，烟加特开始缓缓踱步，战前宣言： “现在，我们不再孤军奋战，我们在神明的注视下思考，行动，死去。在祂的注视之下为自由而战。” “根会让我们的土地化作绿洲，会让怒吼的沙尘暴永远消失，会让我们拥有舒适的家园，以及不输给这颗星球上任何一个国家的力量！！！” “但是现在，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从异教徒手中夺回属于邦加人的一切，夺回赐予我们这一切的无上之神，随后，我们就赶走整个黄土之上的入侵者，赶走一切异乡人，让整个国家得到真正的独立，由此……走向世界！！！” 沸腾的邦加人在欢呼，高喊着领导者和神明的名讳。铁步向前的军队震起阵阵黄沙，坚定不移地朝着蒙拓高地前行。大殿中的各城领袖铿锵跪地，大声赞颂。 这就是信仰的力量，精神的力量…… 看着眼前的一幕，烟加特有些失神。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领袖，但是信仰的力量使人强大，外敌的存在使人团结。妖神晋升者的身躯亮起流窜于缝隙的黄光，发出刺耳的嗡鸣—— 没错，现在的他已经拥有了力量和资本，这是一场属于邦加人的战争，也必定是一场属于邦加人的胜利。只要能够拿到一切，拿到世界树的一切…… 但他仍然免不了看向那角落中的黑影，看着对方静静地点了点头。 “是时候了。” 身后的神像缓缓坍缩，分裂，打开，露出一架气势狰狞而沉重的重型装甲。 “神器，已经彻底握在了我们的手中。” 他缓步走向那所谓的“神器”，看着这架曾经让他发自内心感觉到恐惧的装甲为自己打开后背，让自己成功地钻了进去。 滑腻的活性血肉缠紧了他的胸腔，内里滋生的牙齿将他的手臂完全吞没咬合，强烈的剧痛传遍浑身上下。鲜红的活性血肉的膨胀着，将它的身躯彻底咬进了装甲中。 外骨骼闭合，活性肌肉粘粘在他的五官，伴随剧痛将他的所有感官转移到这具装甲上。随后是手臂，神经，直到全身。 当后背的开口完全合拢，两点红光在面甲上亮起的瞬间，狰狞的神器迈出了脚步。 邦加人彻底疯狂了，他们神情激动，荒牙晋升者的功率增发到最大，发出刺耳的嗡鸣。 我做到了…… 移植的手臂在发出红光，强力镇压控制着这具装甲。烟加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在被装甲啃咬的痛苦中控制其身躯，抬高手指： “去吧，杀死所有异端，在神的注目下，夺回邦加的未来！！！” 信号断开，即便是厚厚的钢铁墙壁，也挡不住外面邦加平民的激荡的人声，烟加特心底松了口气，看了眼自己的利爪。 “我……成功了。我穿上了神器，榨取没有停止，还有剧痛……但是……但是我能够操控它了……可……” “为什么只有……只有……15%的功率？” 未展开的面甲看向一边的阴影，一名浑身笼罩在土黄色袍子里的老人缓步走出： “因为那只手臂的资格还不够，你……只不过是借用者。不过，只要你能够承受其中恐怖的榨取和高温，当然可以达到更高的功率。不过……邦加之子，你做的到么？” “当然……骨蛮。” 烟加特脉动脚步，正向骨蛮，气息略微平缓： “这是你赋予我的意志，如果没有您……我绝不会走上这一步，我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两名荒牙晋升者从下方走来，将一枚巨大的机械背包安置在了身着神器的烟加特背部，内里似乎闪烁着密密麻麻的银流。 “这能让你更加兼容这台装甲，降低它带来的负荷，并免于神经衰弱时被里面的血肉吞噬。” 没错，这台神器，是会吃人的。 穿戴好兼容机械的烟加特感觉莫名的冷意流过全身，神经一震，来自装甲的压迫降低了些许。 他不知道为什么千面能够持久地穿戴着这台装甲，而不被里面蠕动的血肉吞噬。哪怕是得到了游鱼的手臂，再加上骨蛮的技术，也只是勉强控制这台装甲不吃掉里面的驾驶者。 而那些之前参与实验的倒霉蛋，也让这副装甲靠着进食自行成长到了五米的高度，性能相对刚拿到手中的时候更加强大，全拜这些自愿“献祭”的教众。 无论你是怎么做到的，千面……神秘的千面。你已经消失了，就不要再出现了，就算再出现的话…… 厚重的爪拳猛然捏紧。 “赞美根。伟大的邦加之子，请下令吧！” 下属的声音让烟加特暂时抛开杂念，看向下方的五名重要部下。 “腥蝎还没到。” “夺回神明的战役就在这一刻，那个疯子到底在想什么？” “加勒斯城似乎遭遇了敌袭，或许有所延误……” 装甲律动，烟加特抬起手臂，拔高的视线俯瞰眼前的众人： “无需争吵，让一名根之子带领一支斥候部队前往东南方蒙拓周边查看。至于其他人……” “随我一起，带队出击。” “我们就要创造历史了……” …… …… …… “等等灰狐，这是个误会……” “误会？” 图灵有些莫名地看着眼前的碳基破坏者，随后回头瞥了眼身后的吉普车残骸，尤其是上面那根之教派的标志，顿时了然： “你们想混进根之教派。为什么？” “我倒要问你为什么？你的上司，卡恩·威尔逊难道没有告诉过你，她向图山先生求援的事情吗？”碳基破坏者声音嗡鸣，明显是气得不轻。 “卡恩？” 还有老爹？ 这是迷光公司的人？！ 图灵目光一闪，缠紧碳基破坏者的诺特斯将其再度下拉数分，使其头颅和图灵平齐： “卡恩·威尔逊找图山求援？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我们接到的命令是观察绑架西北的战况，这就是图山先生的原话！倒是你，你难道没有接到你上级的指示……” 咔咔—— 幻肢延展，瞬间刺入碳基破坏者的身躯中并执行骇入。 铋网络架构植入体管理系统，底层数据符合迷光公司的编写习惯，公司干员档案，还有迷光公司的【光子回路】…… 还真是迷光公司的人。 “行了。” 图灵挥了挥手，四面八方的束缚瞬间解开，一群构装者呻吟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妈的，什么乌龙…… 图灵有种想一巴掌拍自己脑门上的冲动，同时看着碳基破坏者的目光也有些无语。 自己等人通过伪装叛军穿过战场，没想到这突然冒出来的老爹的部下思路也是不谋而合，虽然因为做准备的原因稍晚出发，但这一个小时内都还有根之教派的车辆通过，偏偏盯上了自己这辆…… 什么鬼巧合？ 瞥了眼地上那几个被自己炸毁正在执行“永生程序”自我修复的泰克侵蚀者，图灵展开幻肢为其快速拼凑修复主体，使其稳定下来。 还好刚才自己的攻击都是以电浆瘫痪和物理束缚为主，不然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除掉老爹一支心腹部队……有时候这种信息差是真要气死人的。 图灵给自己缓了口气，那边的碳基破坏者还颇为不忿的模样，但看图灵这手高速修复疗法，目光闪了闪便忍住没有发作。 “这里还有其他车辆经过，换个地方说话。” 说完，图灵吩咐车队中被庇护的幸存者原地待命，带着一众还有些晕乎的构装者窜上了一边的岩层小鞘。 “灰狐，虽然是我们主动攻击了你的车队，但是迷光公司和威尔逊并未有明面上的合作，此次行动只是……” “行了，现在我没工夫和你们算这里的账，什么赔偿问题误会问题之后再说。卡恩·威尔逊找到图山求援，这是怎么回事？” 乌龙就乌龙了，修好就行，要赔偿无论是卡恩还是自己或是老爹那边都可以给这支部队，发生这种情况只能说两边都倒霉，说到底这帮人算自己老爹的部下，四舍五入面前也算自己的部下，图少爷大度背个锅没什么问题。但是卡恩找老爹求援是几个意思？这必须要问清楚。 从离开格马城后便失去了卡恩的消息，此刻虫巢在多方都展现出了踪迹，图灵很难想象直奔营救萨克斯而去的卡恩此刻是个什么状况。 被打断的碳基破坏者瞟了眼一边的同伴，顿了顿： “你和威尔逊公司失去联络了？” 在邦加这鬼地方，干扰严重，电话打不了，网线拉不通，只有几个势力的高级领袖才拥有拨打地外通讯卫星电话的设备和权利，出现信息差问题属实正常，只是这样的乌龙，的确有些滑稽且过于倒霉。 “没错。所以求援是什么？” “卡恩·威尔逊两天前向图山先生发起了一场私人通话，谈话内容不详，因为图山先生将其列为高度机密。我们只知道部分需要执行的细节。基本内容为，观察世界树组织的内战情况，如果确定千面处于劣势，可以持友好态度接触。” “只有这样？”图灵目光微闪—— 卡恩告诉了老爹世界树正在内战？ 和根之教派打了大半个月的巫氏重工都不能确定的情报，眼前这个碳基破坏者一口肯定的语气。很明显这是卡恩告诉老爹的。至于卡恩知晓世界树的情况，自然是和分裂的世界树有所接触。 至于两天前……也就是自己进入加勒斯城之前？ “没错，只有这样。” 碳基破坏者很干脆。当然，他不是没生气，他只是知道现在发火没什么用，行动结束之后自然可以谈论这场乌龙问题。至于眼前这人的身份是否是真的灰狐…… 黑色脊椎形状的灵活机械臂，非人的机械师水平，除了威尔逊公司的监察委员会主席灰狐之外别无他人。 说起来，这是灰狐的真实容貌？ 碳基破坏者悄悄收集了图灵的容貌信息。而这边，图灵也在高速运行芯核处理器整理思绪—— 卡恩向老爹求援，也就是说让其派兵帮助世界树解决内乱，但是这要用什么理由？老爹那边如果还以为是威尔逊公司把自己弄没了，那是巴不得卡恩赶紧死，哪里会理会她的要求……但是如果说…… 但是如果卡恩认为我就在西北，那么直接曝光自己的身份给老爹就是最好的做法，老爹必定会派出大股部队支援世界树，但是眼前这几个人…… 看着这些老爹图山的部队，图灵一阵皱眉。 十几个泰克侵蚀者，一个碳基破坏者。这阵容放在企业战争之前也算实力顶尖的战术小队了。但是现在是企业战争时期，巫氏重工出现的“极刑者”装甲就是战争科技得到进步的体现，这么一支小队帮千面打赢内战？搞笑吧？ 所以……老爹给出的任务是观察，以及和平接触？也就是说他没完全信，所以派了支部队过来看看…… 大概将这部分推理个大概，图灵猛然一惊。 卡恩都找到迷光公司去了，这说明绿毛那边的形式已经极度恶劣，无处求援只能寻求老爹的帮助。那么这家伙会不会就以为自己是在西北地区失踪的，带着人跑过去救自己？ 刚想到这，视角余光中骤然爆发一道冲天而起的火光，映亮了小半个天空—— 所有人瞬间扭头看向蒙拓高地，阵阵轰鸣在火光的爆破下由远及近缓缓传来，密集的枪声噼啪作响好似鞭炮，而这只代表一件事—— 根之教派发动的决战开始了。 “诺特斯，沙加拉！！！” 两只体型庞大的狐狸掀起冲天的沙尘钻出地面，吓得一边的构装者和奥莉希亚猛地一惊： “先生……” “没法从长计议了，我要立刻赶往蒙拓高地，奥莉，你留在这里，和他们一起！” 图灵随手一道幻肢子体打入那碳基破坏者的身躯中，翻身骑上沙加拉的背部，朝着远方绝尘而去。 留在原地的构装者们愣愣地看着远去的图灵，为首的碳基破坏者摸了摸自己的身体，似乎没感觉到异样，又看了眼一边同样愣住的奥莉希亚。 “他对我做了什么？” 奥莉希亚回过神来，有些怯怯地瞟了眼眼前这群牛高马大的构装者，感知到振幅传播体中对方身体里的幻肢子体，这才稍显安心： “那是定位器。” “我不信。” 碳基破坏者面甲一阵收缩弹起，明显是正在进行心理活动，不过此刻的情况容不得他多想，他需要进一步指示。 在小天才惊讶的目光中，眼前这名碳基破坏者庞大的身躯猛然下沉，铿锵作响声中一阵形变，当场化作一台巨大的机械沉在地上，两侧升起环状螺旋的古怪信号发射器，开始密集闪动蓝色灯点。 “图山先生，这里是‘钢喀’。” 奥莉希亚目光一亮—— 卫星电话？还是地外通讯设备？居然集成在这台碳基破坏者的身体中…… 这种同样以泰克信号为基底的设备能够跨越邦加的强烈干扰，进行短时间的通话，而且因为成本和体型问题难以携带，迷光公司居然想出了这样的方式…… “你们遇到千面了么？西北的情况如何？” “抱歉，暂时还没有。因为一些意外，我们遭遇了灰狐……” 远在东边智能椅子上坐着的图山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 “此刻西北方世界树的内战似乎已经开始了，目前收效甚微，不过古怪的情况有很多。比如灰狐并未和卡恩·威尔逊达成联系。另外，我们得到了灰狐的真实容貌，在以后或许会是个有用的情报。” “不！等等！用最高加密模式发送给我，快！！” 图山顿时就急了，连连催促并叮嘱保密，但当一个陌生的黑发年轻人出现在眼前时，他懵了： “这寄吧谁？” 一身红衣，挂着个照相机，幕国人。 而且影像清晰，ai检测没有发现面部存在任何伪装痕迹，这明显就是真人的脸。 卡恩·威尔逊……在骗我？ 但为什么？ 图山垂下眼睑，略微思索后，将这张人脸匹配了自己的数据资料库，很快便得到了一个人名—— 聂特。外号“火狐”，一名铁幕大陆的记者，以穿梭战场拍摄小有名气，虽然已经销声匿迹一段时间了，但从活跃程度上看，和千面以及灰狐曾经出现的时间存在明显的冲突。 “火狐聂特就是灰狐……灰狐是千面？千面是个战地记者？但是火狐聂特曾经高度活跃在铁幕大陆，最近一个月才第一次去了夜州？什么东西？！” 正当图山激烈思考的时候，那边的钢喀又传来了消息： “另外，灰狐在察觉到战场爆发后，以极快的速度从地下召唤了两只从未见过的生物兵器朝着蒙拓高地去了，就在我们把部分行动内容告知他后，似乎很焦急的模样……” 很焦急？ 是因为卡恩·威尔逊去了蒙拓高地，急着救主，还是说…… 他真的就是自己儿子，是去收复势力救女朋友？ “结束通话，你们立刻追着他去蒙拓高地！” 第二百七十九章节 蒙拓高地之战 描绘双方大战的场景，你来我往。爆羽鸦高空轰炸，遭遇“沙鹫”阻拦，制空权受损，高地方开始后退。 图灵视角，正面击杀一支小队，遭遇更多阻拦。 随后卡恩视角，蛛母和掠食龙开始出战，局势均衡，最后烟加特现身，力抗两只妖械并击退其，爆发二阶段重创高地部队，卡恩认为正面对抗必定难以抗衡，这时和正在穿越战场的巫子菲撞上，决定利用对方，以语言诱惑她和自己一同对抗万鬼缠身，让其认为万鬼缠身中的人就是千面。 然双双不敌，卡恩遇袭之际，图灵到场。 …… …… …… “异端！！！！” 噗嗤！ 妖神晋升者收回鲜血淋漓的利爪，反手撕裂两只敌方妖械，手臂红光乍现之际一拳轰向侧面来袭的牺牲骑士，红光汹涌波动，三名牺牲骑士瞬间爆体炸裂化作银色的机械根须高速枯萎。 尖啸声从侧面传来，妖神晋升者扭头瞬间锁定被团团围困的同伴，脚下机械奏鸣，铿锵作响之间掀起冲天黄沙，赫然炸入人群。 “没事吧？” “没事。” 被救下的妖神晋升者随手撕下一块翻起的钢骨，外置光学传感器中的红光扫向眼前的叛军。 蒙拓高地，成百上千的邦加人军队已经将整个高地围困，大量妖械穿插其中，灰黄的荒牙晋升者，以生命解放子体献祭的牺牲骑士，还有无数挂载着粗制科技的重装妖械冲着高地上方发起正面冲击。 而高地这边，仅数十名浑身猩红的妖神晋升者死死守住岩层地带，一人便阻挡足足一支多叛军小队，在枪林弹雨中悍然厮杀。 俯瞰战场，宛如灰黄的蚁群洪流冲上高地，被数十点红光死死拦住一般。 一名荒牙晋升者体表叮当作响，在无数子弹弹跳的火花中孤身冲入一片敌军之中，红光爆鸣之间一爪撕裂一名荒牙晋升者，并在同伴的远途掩护下抽身而退弹上岩层： “这次的数量相对以往多上太多……水螅虫呢？” “还不是时候，烟加特那混蛋还没出现。” 同伴抬手抓住一枚喷发上来的炮弹，尾焰呲呲作响，反手便掷入人群中炸飞一片残肢断臂。身边的妖神晋升者则在烟尘的爆破之下肩甲弹起，咔咔钻出密集的活性驱动炮火，红光爆射之间轰飞一片冲上来的邦加人： “这些冒牌货虽然性能不及我们五分之一，甚至无法开启爆裂模式，但是数量过多，烟加特恐怕将整个西北的人都派过来了！” “别担心，至少今天有个新的好消息……” “ghaaa——！！！！！” 撕裂的鸟叫划破长空，投掷炮弹的妖神晋升者指爪轻扭，抬起手臂活性扫射激起冲天烟尘，二人顺势再度后退一分，仰头向天—— 一只浑身漆黑的鸟型妖械从山谷后方激射而出，低空掠过整个战场，无数坚硬锋利的羽毛暴雨般刺下战场，所过之处宛如高速轰炸机般掀起一片火光！ “爆羽鸦……看来比安奇那边有有些新鲜玩意儿了……”妖神晋升者顺势松了口气。 爆羽鸦呼啸黄沙，无数爆羽从爆腺体中增殖而出洒下黄土，又在急速的风声中高速生长，高频次和喷射力度的投射加上喷气式战机般的高速，短短数十秒已经在战场上反复数个来回，下方一片爆破笼罩，血肉翻飞。 根之教派先锋部队一片大损，一道灰黄身影怒啸一声，和其他荒牙晋升者有所不同的外形宛如导弹般猛然弹射冲向空中，高地一方见此，一名妖神晋升者脚底喷射，豁然扑向天空意图拦截—— “躲开！” 又一道高大的灰黄身影直冲天际，同妖神晋升者狠狠冲击在一起，二者双双落地，激起冲天的沙尘。 “荒牙城主？……” 落地的妖神晋升者狠狠甩了甩指爪，猩红的目光锁定在对方身上。 “异教徒，你们无法夺走邦加的天空。” 来者浑身轻量级外骨骼加身，和常规荒牙晋升者相比体态更加均衡，浑身上下加装大量的银色外装甲。 铿锵一声，手背上一对利爪噌然出鞘，肩炮弹起，黄光乍现中便是一通扫射，同时脚下不停，冲着妖神晋升者激射而出： “放弃无谓的抵抗，将伟大的神明还给邦加！！！” “白痴碳鬼。” 黄红相撞，沙尘暴破四起，二者以极快的速度近身碰撞，四肢冲击之间掀起瓢泼而出的高热火花，随后一阵黄光爆鸣，在更多叛军的围困下猛然分开，妖神晋升者扫下一片高速枪弹抽身而退，浑身上下红光暴涨之间，钢骨蛋白层层翻起，扩展，胸口豁然撕裂化作黏液粘连的牙口发出一声怒吼，开启爆裂态的身躯再度冲向对方！ 数道撕裂怒吼的异响传来，无数妖神晋升者开启爆裂态，喷发汹涌的蒸汽冲进敌阵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天空中，那冲上高空的荒牙晋升者背后推进高鸣，死死缠住爆羽鸦。二者在高空中上下翻飞，荡开阵阵爆鸣。 蒙拓高地山脉之中。 “烟加特必定存在更多的制空单位，目前以我们的人手，只有靠妖械才能做到……” “但是爆羽鸦目前被‘沙鹫’缠住了。战场上即便我们的人开启爆裂态，短时来看阻挡了他们的推进，但是缺少了来自高空的密集火力覆盖，凭借对方的人数很快就会推进进入山谷……” “该死，如果我们能让‘幼苗’动起来，哪怕是那帮妖械动起来……也不至于落入现在这一步！” “千面到底做什么去了？！如果我们拥有这些妖械的控制权早就已经干掉烟加特救回游鱼了！” “够了，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 水螅虫重重拍下桌面，制止了即将爆发的争吵。 “目前最重要的是死守山谷，敌方的冲击已经达射程范围内，让山谷外的机炮配合晋升者将他们挡在外面！” “不妙……他们的数量太多，而且那几个高位城主现身，晋升者们已经开始后退了！” 水螅虫凝视着前线传达的画面，目光一片凝重。 在开启爆裂态的短暂爆发之下，妖神晋升者将战线向前硬生生推出去了数百米，但是长时间爆发并不利于后续作战布防，且对方改造等级最高的‘荒牙城主’已经出现了数名，加上叛军庞大的数量压制，很快便再度回防。 “水螅虫，也许该你……” “不行，烟加特还没有出现……”水螅虫喝退下属，猛然捏紧爪子，“阵线后移，在山谷入口的地方配合防御系统作战，吩咐哈迈德，放出蛛母！” …… …… …… 此刻，图灵和两只狐狸已经千里奔袭高速靠拢蒙拓高地，枪炮的轰鸣和喊杀声愈发临近，已经看到些许车辆在远方驰骋，和自己的目的地相同。 按照他的想法，在执行穿过战场的计划之前完全可以进入蒙拓城毁掉叛军大本营，再度赶往前线整合势力，解决掉烟加特。因为他极有可能在蒙拓城内找到虫巢的人，这样一来就能够先行排除虫草威胁，安心整顿势力。 只是现在看来变数不少，已经没有时间让他步步为营地布局前进了。 必须尽快解决掉这帮叛军，希望这花了整整两天时间的准备是值得的。 瞥了眼身下高速奔袭的狐狸，图灵压下心中的杂乱思绪，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 一支小型车队掀起滚滚黄沙在向他高速接近—— “停下！你是哪个城主手下的教众？” 一支车队，很有可能是因为腥蝎没有前往集结，而自己替代的加勒斯城小队因为老爹部队的耽搁没有及时到达，所以来查看情况的…… 不过此时此刻，关他什么事儿？ 图灵闻所未闻，载着他的沙加拉猛然加速瞬间擦过车队侧面。车队一个急刹车停住： “开火……” 轰！！！ 沙尘爆破，漆黑的诺特斯从沙地深处猛然窜起，万千漆黑的根须宛如鞭刃般高速横扫挥舞，宛如龙卷一般瞬间撕爆整个车队，又一个猛子扎进沙地，朝着图灵急速追去。 一片残肢碎片这才摔落在地，浸红满地的黄沙。 再度穿过千里沙丘，图灵眼前已经出现了大量根之教派的士兵，荒牙晋升者和牺牲骑士混杂在其中，本也在朝着蒙拓高地行军，但此刻发现不明身份的图灵启程硕大的野兽出现，一支小队顿时侧向冲向他。 “沙加拉！！！” 漆黑菌丝搅动沙地，瞬间冲入敌阵将数十叛军搅成碎片，图灵随手撕下身上的服装，灰狐面甲和外骨骼覆盖而上，延展而出的巨大幻肢随着尾随冲入敌军中的沙加拉一阵狂舞。一人两狐将大军撕开一道扣子，宛若无人之境般直冲蒙拓高地。 “入侵者！！！！” 一名荒牙晋升者弹跳而起冲向图灵，肩部机炮轰鸣间弹出肘刃撕向图灵。 火花在幻肢外骨骼上疯狂弹跳，粗大的幻肢瞬间捏住他的头颅一把捏碎，随手便抛入人群之中。但此番做法不仅没有让叛军胆寒，反而激起一片血腥，呼喊着迷信的口号纷纷冲向图灵。 后者眉头一皱，八根幻肢蜘蛛般张开，红光爆瀑而出扫向四面八方夹杂在人群中的妖械。无数荒牙晋升者瞬间肿胀难忍，扑倒在地发出惨叫。大量妖械嘶吼着，体型膨胀，冲着身边的叛军咧开牙口疯狂屠戮。 一人两狐的兵力在高速扩张，无数妖械倒下，爬起的时候已经是体型膨胀的恐怖猎兽，红光宛如瘟疫传染一般肆虐向整个军阵，被撕开的口子不断扩大，朝着蒙拓高地的方向侵蚀。 …… …… …… 此刻，距离图灵所在数千里远的蒙拓高地侧下方。 这里的岩层高低起伏不平，位于高地下方，不属战略要地，但也算能看清整个战场。 “西北地区共七座城市，每个地区皆有一名改造程度最高的荒牙晋升者负责统治传教，也就是‘荒牙城主’。而世界树可出战的单位虽然全数都是足以抗衡处刑人执行官级别的存在，但架不住对面人多。” “是这样的情况么……一个荒牙城主加上一支，两支，甚至三支混合兵种的小队围攻一名世界树成员，就算妖神晋升者单兵作战能力再强也没办法……小姐，我们应该怎么做？” “等待时机。” 青绿色的眸子将下方的战况尽收眼底。 此刻妖神晋升者的短暂爆发已经结束，战场已经后移到了山脉口，世界树通过构筑的防御系统以及刚刚出战的蜘蛛型生物兵器对战一片人海的邦加一方，形势不妙。 虽然兵种几乎已经完全现身，但双方都还有余力。 荒牙城主的特化改造还未完全展现，头目烟加特也还未出现。战阵上的攻城单位也还没有出现。而世界树这边，妖神晋升者也只是短暂爆发了一波，头目水螅虫也未出现，还有可能存在的后续妖械…… 卡恩高速分析着战场局势，最后得出结论—— 双方看似焦灼，但实际都在等待一个契机。 世界树在等地方头目现身，而根之教派也是如此。但拉锯战对于根之教派来说更加有利，他们人多，但妖神晋升者哪怕以一敌十，也是渐渐支撑不住。相对于根之教派，世界树更需要这个契机。 对于世界树的布置，图灵曾向卡恩透露过一些，其中包括妖械，以及几个自己最初招纳的信赖者干部。 眼下必定是水螅虫先出场，随后才有可能引出“邦加之子”。卡恩所要等待的，就是烟加特的出现，然后帮助世界树赢下这场战争，而要做到这点，她必须要摧毁对方拉锯战的可能性，加速战争过程。 “一切都布置好了么？” “威尔逊女士，一切已经就绪，就等您的指令了。” “很好。” “小姐，快看！” 卡恩目光一凝，只见高地上方岩层爆破，一道庞大的身影冲入叛军阵中，发出冲天的嘶吼—— “是掠食龙……” 体型硕大的掠食龙冲入根之教派的阵营之中，一片横冲直撞掀飞数百人，洋洋洒洒冲飞一片布娃娃般的人形，但数名荒牙城主带着部队前往拦截，缺少人为战术控制的掠食龙只是乱打一气，很快便被缓住局势。而此刻妖神晋升者发难冲下高坡，同掠食龙共同冲锋掩护，隐隐有击退之意。 “似乎逆转了……” “并没有，那只怪兽缺少人为引导，很快就会再度步入劣势，但是……现在正是时候。放！” 轰！！！！ 整个侧面岩层一片爆鸣，在某种机械驱动的异响下迸发而出，化作万千落石纷纷冲下下方军阵，整个根之教派部队人仰马翻，在惊叫声中一片大乱！ 战争讲究地形优势，在这一点，世界树已经有了，但叛军数量过大，这一优势也就被掩盖了。且邦加人选择了大龙卷“瀑尘撕裂者”未出现的时间进攻。 但是卡恩此刻所处的位置看似平凡，实质却能够进行有利谋划—— 正处于高坡中间，相对坡底高出不少，相对高地上方也有较长的距离。且环向下方。 如果岩层爆破，将会向下方滚去，削减大量的叛军人数，虽然并不能对局势造成致命的损害，但能够增加一些叛军劣势，加速烟加特出现的时间。 而唯一的阻碍，就是滚落的动能加速度，这样的坡度还不足以造成更加致命的情况，不过可以被科技解决。 此刻岩石滚滚，汹涌冲散下方的军阵，为世界树提供了大好机会，瞬间配合掠食龙开始反扑。在天空中与爆羽鸦纠缠的“沙鹫”也被突然爆发的劣势影响，爆羽鸦趁机挣脱束缚洒下一片爆羽，但一支翅膀负伤，也只能返回山谷。 “小姐，叛军首领还没出现……小姐？” 风声呼啸，两道人影瞬间相撞，电光闪烁之间，一绿一蓝纷纷落地。 “没想到……我们旁边还藏了小老鼠。” 手指电光劈啪作响，一道包覆着蓝色装甲的身影在沙尘中显现身形，抬起极刑者面甲包覆的面部。 正是巫子菲。 第四百八十章 大的要来了 处刑人高频刀出鞘，剑身一阵电光闪烁的密集震荡。 “处刑人装甲……出现在这里。看来你是巫氏重工的人了，似乎……还只有一个人。” 卡恩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四面的下属瞬间将眼前的巫子菲包围。 装备精良，虽存在磨损，但那在邦加是正常的情况。尤其是带头的绿发女人，面容清冷，却带着点魅意的笑容，瞳孔中更是藏着冰冷刺骨的寒光，给巫子菲带来极度危险的感觉。更何况她刚才这一手…… 眼前的平视显示器中呈现侧面战场的一幕，位于高地一方的恐怖分子分裂势力明显在这一阵坍塌下扳回颓势。 而卡恩也打量着眼前的处刑人。 四处求援，帮助世界树对抗分裂的根之教派只是目的之一，更重要的是，要解决这里的危险。根之教派只是其中之一，还有巫氏重工的破灭之枪对图灵虎视眈眈，而眼下，图灵没找到，但是却冒出来了一个巫氏重工的处刑人，而且是只身一人…… 卡恩在伊万诺维奇那里得到的另一条情报就是，岩顶要塞被世界树炸毁，西线战场西侧局面失利，巫氏重工后撤，以西线战场东侧为主要突破点。 而这里位于西北中心，加上最近的“帝尔特劳教营”事件弄得邦加人为主的根之教派和巫氏重工闹得很僵，矛盾冲突已经完全上升到了种族层面，想要将一个穿着处刑人装甲的人送到这里是一件极度困难的事情。 但她如果是在岩顶要塞爆炸那段时间从西线战场西侧前往这里，说不定很有可能…… “我猜……你是来杀千面的。” 巫子菲还在思索眼下的对策，然对面的绿发女人一句话就直击要害，虽然面部被面甲遮挡，但猛然一抽的手腕已经暴露了内心所想，卡恩目光一闪，心中了然。 “你……” “真是太巧了，我和你的目的一样。” 卡恩露出微笑轻轻打了个手势，严阵以待的士兵放下手中的枪械，巫子菲却没敢就此松懈，反而愈发捏紧手中的高频刀，浑身上下的冷气单元已然打开缝隙： “你们是哪个公司的人，我背靠铁幕大陆，是……” “别装了。铁幕大陆目前尚且处于混乱之中，没法参与邦加战场，就算派了特工，也不可能出现在西线战场北方。你就是巫氏重工的人，而且……可能是位姓巫的小姐……” 眼前这支异军，加上旁边杀得血流成河的战场，穿越战场而来的巫子菲神经本就高度紧绷，此刻再度被对方说中，差点又要露出破绽，但猛然回神绷紧身躯—— 她在试探我…… 额角冷汗滑下，巫子菲身体绷直，逐渐洞察对方的意图，同时思绪也渐渐冷静下来。 “你们是威尔逊公司的人……至于你……卡恩·威尔逊。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嘭！！！ 一声重响，两发沉重快速的拘束车床链扑向巫子菲，一直保持高度专注的她猛然回身一刀切断身后和侧方扑来的捕获装置，浑身上下炸开低温冷气，遮蔽视野的同时逼退四处的构装者，提刀便朝着卡恩激射而去—— 滋滋——！！！ 一声锐响，电光爆破，一束从手腕前方弹出的锥型电浆束死死挡住了巫子菲的高频刀，弧光炸裂之间难以寸进，巫子菲面甲下骤然变色： “泰克电浆？！” 弧光爆破，二人骤然分开。电浆刃在卡恩的腕臂收回，神情展露微笑： “别紧张，巫女士，我只是想确保谈话正常进行……” “重装单位捕获车床链，这就是你的谈话正常进行？！” 手臂抬起的瞬间爆破冷气喷向卡恩，巫子菲旋身疾走侧向挥刀切向对方，直取卡恩脖颈，然而后者目光一闪，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激荡电光朝着后方高速撤去，同时原本包围巫子菲的构装者也不翼而飞，巫子菲一刀还未切中对方，眼前的平视显示器便化作一片高危的红色警报—— 一片密集的枪弹叮当弹跳在她的体表，巫子菲面容一惊反手抽出一道瓢泼而出的冰雾冲向侧方，一众从下方战场分割而来的邦加士兵被冻成了冰雕。 “你？！” 巫子菲顿时气急，但更多邦加士兵冲了上来，她只能一阵抵挡，并尝试后撤。 从侧面爆发的滚石洪流击溃部队，根之教派指挥官怎么可能不对侧面岩层进行突击？ 然而就巫子菲即将陷入军队重围之时，她眼前的平视显示器一片闪烁，高亮而出的【检测到电磁异常】占满了整个视野，下一刻整个人便凌空而起，倒悬打转之间跨越数十米，砰然落入一只葱白的手掌中—— 正是卡恩。 再次接触实地的一刻，眼前的电磁异常消失，巫子菲抬起刀刃便划向对方，同时后撤跳起高高落地，浑身上下咔咔作响冷气四溢，目光愈发仇视： “你做了什么？” “如你所见，救了你一命。还是说，巫小姐要当个忘恩负义的人呢？“ 绿毛微笑依旧，轻轻挥手之间，身后那批沉默的构装者翻越石墙，抬起手中的电浆步枪便将来袭的突击小队全数击杀。 “你在鬼扯些什么东西？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是说了吗？我也是来杀千面的，和巫小姐你的目的不谋而合……” 骤然之间，卡恩微笑僵住，化作凝重的神情看向战场，而这一动作也吸引了巫子菲—— 战场之上，一名妖神晋升者已然冲入根之教派的人群之中，但在一声重响下，浑身上下宛如破开的水壶般喷溅鲜血，猛然砸向后方。 整个战场为之一滞，伴随着一阵狂暴的烟尘，整个根之教派的队伍一分为二，一道庞大的身影携带两名荒牙晋升者呼啸而至，猩红的目光看向高地之上： “到此为止了！” 巫子菲面甲下的瞳孔骤然紧缩—— 千面？！ …… 灰黄无际的大军，零星猩红的高地。两方人缓缓撤回，泾渭分明。体型硕大的掠食龙看着眼前逼近的烟加特，强烈的威胁让其缓步后退，竖起的兽瞳死死锁定在烟加特的身上。 沉重的万鬼缠身缓步而出，震荡的脚步掀起微浮荡开的黄沙，沉闷的震响宛如擂鼓激荡在数十名妖神晋升者的耳边。 瞟了眼旁边的掠食龙，渴望和贪婪的神色在烟加特的眼中一闪而逝，猩红的目光直指高地： “水螅虫……出来吧，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那名被撞飞的妖神晋升者在同伴的搀扶下缓缓起身，眼中凶光爆闪： “这叛徒……” 一名同伴同样捏紧爪拳，浑身红光波动之间踩下地面就要冲上去，但一道身影带着汹涌的红光冲出高地，反手一拍将其打飞向后： “安静呆着，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正是水螅虫。 此刻的水螅虫和刚成为妖神晋升者时的状态也有所不同，狰狞的面甲如刀锋削起，整体外形偏向昆虫和爬行类角质硬刺的形状。头顶一根独角，浑身上下包裹在工业骨刺和紧密贴合的钢骨蛋白之中，缝隙之下的活性血肉隐隐搏动。 数根幻肢化作的肩披在身后随风晃动，水螅虫缓缓走到最前方，注视着眼前的万鬼缠身，眼中红光暴涨： “游鱼在哪？” “活着，就在我的圣城。”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当然。” 烟加特驱动万鬼缠身，狠狠踩下左足，高高扬起双臂，一片流沙瞬间滚荡扩散： “解放邦加。” 铺天盖地的欢呼声从后方的阵列中传来，水螅虫头颅略微埋地，锋利的目光直刺烟加特： “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如果你不想……” “当然！！！” 一股细密的蒸汽随着怒吼从万鬼缠身的缝隙中喷发而出： “有了根的力量，我就能整合邦加，解放邦加，让我的家乡奔向自由！水螅虫，你觉得这是错的吗？” 烟加特缓缓踱步，蒸汽飘荡。 “将那帮米克顿人赶走的时候，你看到了什么？” “歧视，压迫，奴役！你看到外邦人的所作所为，但你和游鱼不为所动，一定要去执行那所谓的计划！那计划对邦加人毫无益处！” “那么你现在又在做什么？你不过是用信仰在奴役这些人而已，难道你的做法就更加高贵么？”水螅虫反唇相讥，但烟加特不为所动，放声大笑。 “这些都是黄土的子民，他们敬重我，信任我，所以跟在我的身后。看看那些大国，看看那些企业，他们将这里变成了什么鬼样子？” “没有科技发展带来的福音，只有战争科技的侵蚀，让整个邦加陷入数十年的战争噩梦之中，并随着时代的推进越来越糟糕，变成现在这样的烂泥潭，再一次沦为企业战争的棋盘！如果是你，你甘心么？” “没有雨季，没有可种植作物的土地，没有家园，只有无尽的黄沙，走私，军火，还有战争和苦痛。如果你明白这一切，就应该加入我们，帮助我们，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挡在我的面前！” 红光暴涨，随着怒吼而踩下的狂暴地踏荡开冲天的沙尘，水螅虫静静地看着烟加特，擦掉面甲凸起部位洒下的黄沙： “没错，你说的是对的，这地方就是一个烂泥潭，不过……”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别忘了你现在拥有的一切是来自什么地方？！别忘了你是怎么才能活到现在？！也别忘了此刻穿戴的东西是属于……” 言辞激动之间，水螅虫猛然一怔。 “水螅虫，听我指令。” 久久未曾传来过消息的振幅传播体在他的耳边回响，心中猛然激荡的同时，却发现这并非千面的声音—— 而是一个女人。 …… 看着旁边身躯僵直，目光死死锁定在万鬼缠身上的巫子菲，卡恩通过振幅传播体继续向水螅虫传达道： “我是千面的朋友，游鱼曾经找过我。我们能像现在这样对话，你应该很清楚我是哪一边的人。千面很快就会赶到，在那之前，我需要你配合我一件事。” “千面来了？！” 水螅虫面色一震，目光看向对面的烟加特。 但是这个女声值得信任么？ 水螅虫隐隐感觉，这个声音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好像是……中央展会的时候，千面单独让游鱼带过去的那个女人…… “你想让我怎么做？千面什么时候才能赶到？” “把你对面的那个人当成千面，然后一会儿就能有人支援你，撑到真正的千面赶到。” “你在说什么？” “照我说的做就是了……另外，你现在对你面前的人说：‘你不该从岩顶要塞带走那些巫家人’。” 这女人到底是…… 和烟加特说这么多，目的就是拖延时间，让哈迈德·比安奇在岩层下的据点内解析更多的数据，并尝试放出更多强大的妖械辅助作战。 如果没有援军，那么这就是水螅虫最后的办法了。万鬼缠身的恐怖之处，整个世界树成员都有目共睹，哪怕他的身体已经经过哈迈德·比安奇的多次调试，加上作为妖神晋升者的自我进化，已经相对一开始强过太多，但绝不是万鬼缠身的对手。 如果这个女人说的是真的，千面已经来了…… 水螅虫咬了咬牙： “你不该从岩顶要塞带走那些巫家人。” 一侧的岩层之中，巫子菲满眼狰狞，在大腿一侧徘徊的手掌猛然一滞。 ……从岩顶要塞带走那些巫家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岩顶要塞……还有幸存者？！ 短短的疑问，下方的烟加特还未有所反应，原本看到万鬼缠身就激动异常的巫子菲此刻大脑更是翻江倒海，掀起大量的信息和质疑—— 岩顶要塞是千面摧毁的，发出这样的问题……也就是说这个家伙真的就是千面！？ 但是……根据另一个战争信使的最新消息，世界树应该分裂成了三个势力，千面应该是单独出现才对，莫非情报有误？ 可如果这个人真的就是千面……我要按下按钮吗？他就在眼前……千面就在眼前…… 巫子菲双眼涨红，死死地盯着下方的万鬼缠身，望眼欲穿。 可是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这里还有岩顶要塞的幸存者？如果启动破灭之枪，整个西北都会……我该怎么做？！！！ 巫子菲混乱沉思中不经意表露出来的一切肢体动作都被一旁的卡恩看在眼中，包括其不断游离在大腿外侧的那只手掌，机械师出身的卡恩一眼便看出，那是个存储物品的机械单元，顿时心中了然。 之前的一番试探，加上自己的推测，一系列引导水到渠成。 从北边赶回西北的这段过程中，岩顶要塞爆炸是一件极为重要的情报，也是让卡恩认为图灵已经接近西北的根本原因，根之教派一群乌合之众，怎么可能爆破岩顶要塞？ 但玛顿裂谷距离西北中心千里迢迢，真是图灵赶来，她无法确定是否能赶上，只能利用所有可利用的资源，包括…… 旁边这位处刑人。 至于千面已经赶来……归根结底，这是卡恩给予水螅虫能够死战到底的信念和谎言。 啪！ 一声轻响，巫子菲浑身一震，猛然挣脱卡恩的手掌，这才从激烈的思想斗争中反应过来—— 自己周围是一群敌我难辨的角色。 “别紧张，巫小姐，我说过了，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就是解决掉那边的家伙……千面。” 巫子菲余光看向战场：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那就是千面？” “真有趣，巫子菲小姐。这场世界树的内战不是已经说明情况了么？你难道没听清楚他们两位的交谈么？” “也就是说……千面是邦加人……这不可能。” 巫子菲不是蠢货，在夜州留下种种活动迹象的千面怎么可能是邦加人？ 而下方，烟加特和水螅虫的谈话还在继续： “巫家人？” 巫家人三字一出，烟加特浑身上下蒸汽爆发，猛然冲向水螅虫： “你现在还敢和我提巫家人？！” 轰！！！！ 沙尘冲天而起，又如雨水般洒落而下，一道大坑出现在两军之间，水螅虫眼底猛然一沉。 “帝尔特劳教营……巫氏重工是在对邦加人执行种族灭绝……巫山极就是个个种族主义的疯子！岩顶要塞？炸得真他妈的好！” 言语间，拳头拔出沙地，遥遥指向水螅虫： “我不知道你在等待什么，但是该说的已经全部告诉你了，我最后问你一遍：加入我们，或者，死！！！！” 怒吼震天，蒸汽外泄，水螅虫猛然亮出锐利的钢爪，肩甲一阵活性血肉和钢骨扭曲作响之间层叠打开，面甲红光大亮： “晋升者们……” “杀光你们看到的每一个邦加人。” “你找死！！！！” 枪炮作响，红光四射，战役再度打响，一触即发。 烟加特脚下骤然炸开大坑朝水螅虫猛冲而去，二人还未相撞，地面蹬蹬作响，体型硕大的掠食龙已然一拳轰在烟加特的身上，二者汹涌撞击炸开瓢泼而下的沙雨，烟加特抬起双臂死死挡住掠食龙的冲击单元，浑身上下红光一亮猛然挣开，捏紧的拳头反打之际，大量喷射的小型导弹密密麻麻地将其覆盖，爆破的火光之中，水螅虫刺破烟雾猛冲而出袭向其后背，利爪蹭噌增长猛刺而去—— 轰！ 环状气浪轰然荡开，水螅虫的身躯朝着后方高速冲击，击飞一片邦加人拉出深长的沙地沟壑。 控制着万鬼缠身的烟加特轻扭脖颈收回手臂，猛然一拳同掠食龙攻来的锤拳撞击在一起，随后是下一拳，又一拳，二者之间速度愈发高涨，最终在一道气浪的炸裂下，掠食龙蹬蹬后退，烟加特飞身而起狠狠撞击在其腹部，硕大的身影一声怒吼下仰倒在地—— “吼！！！！” “这就是千面的力量……就算是这样的妖械也阻挡不了我的脚步……阻挡不了邦加的脚步……” 烟加特低声沉笑，猛然仰天怒吼： “为了邦加！！！” “为了邦加！！！” 万千呼喝在身后爆发，而数道红光瞬间而至攀上烟加特的后背，妖神晋升者纷纷撕裂战阵冲向其身。高地上方巨大的蛛母喷吐坚韧的蛛丝死死缠住万鬼缠身，局势再度焦灼。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但是……现在必须要把那家伙从装甲里拽出来，一旦他进入爆裂态……就算是千面恐怕也……” 看着扬飞一片叛军再度冲向烟加特的水螅虫，卡恩眯了眯眼，看向一旁仍然犹豫不决的巫子菲： “你对千面了解多少？” 巫子菲目光微沉：“他……” “一旦千面的装甲进入二阶段，这个战场将没人能够战胜他，如果你的目的是杀死千面，就跟我一起上。” 话音落下，卡恩浑身上下激起电光，豁然朝着下方冲去，一旁康锤的呼喊才姗姗来迟。而巫子菲则怔怔地看着下方肆虐的恐怖装甲，双眼逐渐赤红—— 没错，那所谓的二阶段才是千面最为人所知的模样……只用了一脚，只有一脚，就将巫寰宇全身残废，撞穿了半个中央展会…… 我要亲手杀了他。 巫子菲再也忍不住，浑身上下冷气狂瀑，化作洋洋洒洒的冷氮流星豁然冲向烟加特—— “千面，去死！！！！” 渗透全部热量的冷气将大片的沙漠冻结，化作一条冰面般的道路，同水螅虫等人纠缠的烟加特猛然一滞，浑身上下活性波动爆破开来，一拳砸向来袭的致命寒冰—— 滋滋——！ 瞬时闪烁的雷光穿过战场豁然轰击在烟加特的身上，炸开劈啪作响的电光，短暂的麻痹之下，狂暴的冰雾狠狠冲击在他的身上，一侧的水螅虫抬起利爪化作激光般的五条红光，狠狠刺入他的身躯。早已起身的掠食龙猛然一拳砸下轰击在烟加特的头颅……无数攻击在这一瞬间全部爆发在万鬼缠身的表面，轰然炸开—— 轰！！！！ 狂暴的红光冲天而起，所有人朝着后方狂飞而去，摔倒在沙地上翻腾砸起，重重滚落。 “小姐！！” 带着部队的康锤姗姗来迟，看到卡恩倒飞而出的身影心中一急，队伍当即架设阵地朝着密密麻麻的黄沙和烟雾中倾斜炮火，而康锤则飞速撞开大量教众士兵，赶到卡恩身旁将其扶起： “小姐，你没事吧？” “咳咳……躲……躲开！” 卡恩一把推在康锤胸膛，电弧炸裂之间二者双双倒退，一道恐怖的红光瞬间割开高温焦烫的沟壑！ 嘭…… 嘭…… 嘭…… 沉重的脚步声下，咔咔形变的机械声缓缓传来，高速旋转的感官目镜阵列化作头颅上的红环，宛如光环般的独眼。整个上半颅化作高高耸立的钢角向上顶起，活性血肉外翻，工业骨刺爆出，面部撕拉咧开大嘴—— “你们，都得死！！！！” 无数邦加教徒兴奋的呼喝声下，烟加特猛然一把拎起水螅虫狠狠按倒在地，宛如炮弹般朝着高地冲去，瞬间撞断掠食龙的腿部，将手中的人形一把投掷而出，但刚如离弦之箭般飞出的水螅虫却感觉浑身上下穿里古怪的牵引力，一阵强磁爆发，整个身躯在半空中停滞，又朝着烟加特反向飞去—— “这是！？” 狂暴的烟加特和水螅虫齐齐一愣，后者余光发现电光闪烁的绿发女人，眼中一亮，顺势撞击在烟加特的身躯上，反手揽住万鬼缠身粗壮的脖颈，翻身而过位其后背，整个手臂咔咔形变，化作锋利狰狞的尖锥，朝着其背后狠狠刺下—— 噗呲——！！！ 火花四溅，喷薄而出，烟加特发出一声惨叫，一把捏住水螅虫的腰际血肉骨头爆裂的声音劈啪作响，猛然砸倒在地，一脚而去瞬间碾碎了他的下半身！ “哪里来的婊子，给我去死！！！” 迎着卡恩部队密密麻麻的枪弹攻击，一点红光在烟加特的头部汇聚瞬间爆发扫过，整个部队飞扑卧倒躲开，但仍有三人被瞬间蒸发。 如此强大的力量让烟加特心神狂震，仰天长啸，整齐喷薄之间在原地留下一道大坑，利爪豁然奔向卡恩，然就在这时，一阵强烈的绞痛从四肢爆发，瞬间传达到全身，令其猛然一震—— “怎么回事！？” “别太得意了，我亲爱的烟加特。” 骨蛮的声音回响在耳边。 “将这具装甲驱动到这样的程度，你所需要付出的身体能量将会是平时的七倍，甚至更多。我建议你，速战速决，否则……” “你将会被这具装甲彻底吞噬。” “我知道……” 咔咔——！！ 急速冷冻的声音在体表蔓延，烟加特猛然回身，浑身笼罩在低温光雾中的巫子菲悍然而至，狂暴的低温疯狂喷涌轰击在其体表瞬间冻结—— “这是什么东西？！” 烟加特惊慌失措，他从遭遇如此低温的化学环境，浑身上下咔咔作响，身躯胡乱挥舞，而这时，一股强烈的扭力从内而外地向里沉压，他只感觉装甲逐渐不受控制，余光猛然看向侧方—— 卡恩绿发飞扬，格挡风沙的长衣已经远远甩开，青色紧身作战服包裹的手臂满是电磁环绕。 一根工业骨刺在烟加特的体表嘎嘎作响，最终豁然刺入其身体，发出一声惨叫： “混蛋！！！！” 狂暴的蒸汽喷发而出，瞬间冲散汹涌的冰雾，巫子菲一声惊呼，高频刀瞬切而出，一拳打断，恐怖的动能从刀刃传达到其手臂上方，极刑者装甲一阵电弧狂闪的劈啪作响，内里的血肉瞬间扭断，整个身躯朝着后方激射而出数百米，瞬间砸入沙地之中！ 蒸汽四溢，烟加特反手打飞一名妖神晋升者，肘击撞飞另一名，掀翻狂瀑的沙地冲向卡恩，狠狠一拳砸向对方，碾着那电磁作用下拼凑而出的巨大铁盾撞击在她的身躯上—— “小姐！？” 噗—— 卡恩一口鲜血喷出，身形倒飞而出摔倒在地，剧烈地咳嗽起来： “该死……果然还是不行……” 康锤豁然拦在前行的烟加特身前： “我不会再让你向前一步了！！” 大杀四方的烟加特轻蔑一瞟： “虫子……” 利爪翻起，一把抓向眼前的康锤，却在一道幽幽传来的声音下猛然止住动作，瞳孔骤然紧缩—— “千面……来了……” 他瞬间回身，看着拖着上半身在沙地中艰难爬行的水螅虫： “你说什么？” “千面……就要来了，烟加特……你死定了。” 烟加特沉默着走到他的身前，一把将他抓了起来： “他？” “你知道……咳咳……那边的绿发女人是谁么？” 烟加特看向在康锤的搀扶下勉强站稳的卡恩。 “那是千面的女人……她带着千面来到了这里，来将你挫骨扬灰……” 烟加特沉默着，一股恐惧在他的心底滋生。 提着水螅虫，他缓步走到了卡恩身前，无视了拦在前方的康锤： “女人，你说，千面来了？” 卡恩勉强抬眼，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烟加特。 “呵呵……呵……哈哈哈！！！” 烟加特低沉地笑了，随后愈发大声： “哈哈哈哈……你们觉得这样就能吓倒我吗？” “一个月了，足足一个月了。” “如果千面已经来了，为什么现在才出现呢？而且……” 他缓缓提起水螅虫鲜血淋漓的上半身，将其拉近自己的头颅： “我怎么觉得，这只是让你有点底气，让你和现在如此强大的我战斗的理由呢？” 卡恩目光一闪。 “哦？我说中了？” 烟加特哈哈大笑，随手丢开手中的水螅虫，后者则是猛地一懵： “你说什么？” 旋即他也注意到卡恩的沉默，目光骤然失神： “喂……喂！那边的女人……告诉我，千面已经来了……告诉我，千面已经快到这里了！！！” 然而卡恩依然沉默，双目闪烁，似乎注意力完全不在眼前。 她的沉默让强烈的绝望在水螅虫的心底升起。 “这不可能……你骗我……” “既然你是千面的女人……” 烟加特张开指爪，猛然袭向脚下的卡恩—— “这样一来，就算千面真的现身，我的手中也能多出一张筹码了！！！” 呼啸的风声，卡恩猛然抬头，凝视着烟加特的头颅。 一抹微笑在她的嘴角显现： “是的，他已经来了。” 烟加特的面露狰狞，但随即他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轰！！！！！！ 一道机械根须冲天而起，将狂热的叛军教众高高顶起，如海胆般炸裂。随后是第二道，第三道，万千机械根须密密麻麻宛若无止境般从地底爆发而出，如割麦子般收割着大量的邦加教众。烟加特目光骤然紧缩： “世界树！？！？！” “吼！！！！！” 一道划破长空的怒吼，狂瀑的沙尘宛若暴风般袭来，一抹狂暴的赤潮从欢呼高喝根之教派军队后方汹涌而来，如瘟疫扩散般侵蚀去。 一道漆黑的身影爆发而出将烟加特的身躯死死缠住，另一道灰白的身影则猛然撞击在他的身上，宛如被发射的炮弹般刺入沙地，撞碎无数岩层，最终轰然砸倒在地，激起冲天的沙尘。 人影从沙加拉背上翻身而下，嘴角溢血的卡恩将手放在了对方探出的手掌上，青绿色的眸子微微发亮： “再晚一步，肚子里的孩子可就没了。” 正要说话的图灵猛然一僵： “你说什么？” “骗你的。” 卡恩快速起身，拍掉身上的黄沙，长出了一口气。 图灵将四周尽收眼底，冲着呆愣在地上的半身水螅虫点了点头后，看向了不远处缓缓起身的烟加特，双眼一眯： “不好意思，稍微来晚了点，不过……” 啪。 一道轻轻的响指。 轰！！！！ 扭曲的机械根须轰然冲出地面，在无数邦加教众狂热而震惊的神情中，将他们一一贯穿，杀死，再去虬结为冲天而起的巨大的机械巨树，缓缓延伸，拔高，并同时放射出高亮的红光—— 无数妖械起身，膨胀，张开利齿扑向四周的教派士兵，无数根须入口在地面打开，钻出密密麻麻漫山遍野的恐怖妖械—— 钳嘴鳄，啸哭鸟，修复完成的爆羽鸦。斥力场爆破的犰狳妖械，翻滚弹跳的涡轮刺猬轰天雷，还有密密麻麻的跳狼群，蛛母那万千破壳而出的小蜘蛛以及各种体型各异，模样不尽相同的妖械群。 血色的洪流加上后方涌现的赤潮，瞬间冲垮了整个根之教派。世界树增殖，妖械扑击。瞬间落败加上信仰崩塌，整个军队瞬间溃散，在一片惨叫声中被撕成碎片，仅剩几个荒牙城主和少量的荒牙晋升者还在顽抗。 “千面，你……” 瞥了眼一边被世界树根须拉扯升起到自己身旁的水螅虫，图灵长出了一口气： “辛苦你了，水螅虫。” 突然消失，一众妖械无法控制，无法对敌，水螅虫在此死命对敌，不说死士，也算是忠心耿耿了。 卡恩眯起双眼，擦掉嘴边的血迹，目光变得不善。 “当然，还有你，卡恩。” 擦下绿毛沾染些许黄沙的脸庞，图灵扭头看向了烟加特。 “那么……烟加特先生，邦加教主，邦加之子，根之教派的教宗先生……” “对于这一切，你有什么要向我解释的么？” 第四百八十一章节 清算 “千面……你就是千面的真身……” 军队的溃散在耳边悲鸣，但烟加特却无暇兼顾，目光死死盯着那道被漆黑外骨骼包裹的身影，尤其是那一点面甲中心的红光。 “呵呵……我到底在说什么，世界树，妖械……全都被你差遣，没错，你就是千面……” 一灰一黑两只硕大的狐狸越过图灵，缓缓踱步而来。强烈的心悸在烟加特的心中回荡，这让他忍不住后退一步：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突然回来，只要一步……我只差最后一步……” “所以你的意思是，不愿解释？” 幻肢将身旁负伤的卡恩轻轻拨到了后方，图灵随着两只狐狸的脚步迈步向前，越过地上一具具残破的尸体。 此刻，在浩大兽群的双面夹击之下，整个根之教派的部队瞬间溃败，大量的妖械甩下口中鲜血淋漓的食粮，将烟加特团团围困，只留下一块环形的中空地带，让图灵和两只狐狸站立在他的对面。 “解释……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难道我解释了，我们就能够握手言和么？” “当然不会。” 图灵扭了扭手腕，面甲中心的红点凝视着烟加特。 “但是你可以得到一个不那么悲惨的死法。” “呵……”烟加特低头苦笑一声。 他很清楚，千面一旦现身，根之教派必然败亡。 他之所以能够将游鱼和水螅虫打的节节败退，只能龟缩到蒙拓高地，一个是因为邦加人数量众多，且战乱背景下的宗教手段能够得到急速的扩张。 而另一个，则是世界树极大部分的战斗力都是由妖械组成。 千面的离去让妖械无法成为作战单位，绝对遵从活性光环的妖械甚至连暴动的可能性都被降到了最低，这就是根之教派能在短短一个月发展到如今规模的重要原因。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 当整个妖械军团被回归的千面驱使，根之教派的军队根本无法支撑妖械军团的正面冲击，必败无疑。 “偏偏是这个时候……我就差一点……” 烟加特长出了一口气，高温的蒸汽在他的身后飘散。他抬起头颅，和图灵遥遥对视： “千面，你知道你所站立的黄沙，是属于谁的土地么？” “我不关心这一点。” 烟加特猛然一滞，继续坚持道： “这是邦加人的土地！邦加人的国度！！” “你一路走到这里……你看过了多少邦加人？多少邦家聚落？这个被战争和苦痛包围的土地，是我的故乡！如果你的故乡被战争的泥潭入侵，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你的一切都将被战争撕碎，你会怎么做？！难道你就会无动于衷吗？！” “如果是那样，我会将我的家乡全部纳入我的控制之中。” 得到图灵的回答后，烟加特仰身大笑： “哈哈哈哈……现在你明白了，我们是同一类人！你会如此，我也会如此，这就是我这么做的理由！” “包括抢走属于我的东西，从内部分裂出去，杀死和抓捕我的部下，并打伤我伴侣在内么？” “没错！！！！” 烟加特怒吼着，狠狠踩踏黄沙： “为了邦加，我将不择手段！为了故乡，我可以付出一切！这就是我的理由，这就是我为烈日和黄土所能做的一切！！！所以说……” “只要现在干掉你，这片黄土将会在我的带领下继续改变下去，西北……依然属于根之教派！！！！” 轰！！！！ 无形的球形冲击汹涌扩散，位于万鬼缠身上的斥力场将四面八方的妖械全数震飞，无数世界树根须疯狂摇摆，抓起图灵等人的身躯飞速后撤。 “去死！！！！” 黄沙飞瀑，烟加特飞扑而出，硕大的爪拳咔咔形变，朝着图灵的面门轰然打去—— “沙加拉。” 嗙！！！！ 灰白的影子一闪而过，二者之间炸开一道环形气浪一触及分。烟加特猛然仰身，蹬蹬后退好几步才猛地停下，惊愕的看向悠然落地的沙加拉： “这不是妖械？！” “你的格局也只有如此了。” 灰狐面甲红光一闪，图灵遥遥探出右臂，隔空一捏—— 啪！ 清脆的骨骼挤压声从烟加特的身上传来，万鬼缠身内部豁然增殖大量密集的牙口疯狂啃食着他的身躯！ “不……这是什么！？” “这是我的装甲，我的东西。你该不会认为，拿着游鱼的手钻了进去，就变成了你的东西吧？” 狂暴的红光尽数辐射在烟加特的身上，万鬼缠身内部的活性血肉汹涌澎湃地律动了起来，向内极度扭紧，将烟加特的身躯死死锁在里面。 此刻的烟加特只感觉如臂指使的强大装甲变成了束缚的棺木，并以强大的力道压迫着他的身躯，无数牙齿在啃咬他的晋升者外壳，就要将他撕成碎片，挤成一滩肉泥，硬生生推出后背！ “不……不该是这样……哈迈德·比安奇的技术不过如此，骨蛮说他已经解决了一切……他已经解决了一切！！！！” 啪咔—— 一声脆响，烟加特竟直接扭断了自己身体中为数不多的骨头，晋升者身躯豁然膨胀，一股银流闪过身躯，竟在短时间内挣起万鬼缠身的内部挤压，脚下炸开冲天的气浪，身躯宛如炮弹般掠过沙海冲向图灵—— “死！！！！” “沙加拉，诺特斯。” 一灰一黑两道兽影在眼前交错而过，伴随着冲天炸响的火花，雄浑的气浪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烟加特的身躯在半空中高高仰起，短暂滞空的瞬间猛然顿住—— 万千恶极菌丝已然刺入他的身躯，宛如海胆般从内而外炸裂开来，化作漆黑的蛛网连接着四面八方的沙地和钻出地面的机械根须，将其死死地吊在了半空中！ 烟加特只感觉万千虫噬侵入自己的身躯，朝着自己的五脏六腑前进，轻而易举地将它们穿透！ 烟加特爆发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朦胧的而扭曲的视觉中，他看着一道人影在幻肢的支撑下弹射而起，右臂咔咔增殖化作鲜红外壳的爪拳，伴随着汹涌的红光猛然轰击在万鬼缠身上—— “woghenggg——” 红色光幻纵向炸开，一声血肉撕裂扭曲的巨响，一股诡异的力道从正面传达到后背，万鬼缠身的背后瞬间炸出巨量的白汽，殷红的鲜血如水般高高泼出，一道身影瞬间飞出拱起的后背，打碎了万鬼缠身背部银色的抑制仪器，轰然砸入后方的沙地之中！ 黄沙如激荡的水面般扩散开来，激起冲天的沙瀑，诺特斯松开束缚化为原型，万鬼缠身轰然落入地面，朝着图灵半跪而下。 卡恩怔怔地看着眼前一幕，目光锁定到那飞出的人影上： “这是……” 烟加特浑身上下浸满鲜血，整个人如一滩烂泥般摔倒在地，勉强抬起目光看着图灵一方，尤其是高大的万鬼缠身： “这……怎么……可能……” 图灵看着跪倒在眼前的万鬼缠身，活性光环驱动其缓缓站立，转身，重新跪下，后背的入口打开正对自己。 瓢泼的鲜血从装甲内部喷发而出，清洗着内部的一切，又在极短的时间内被活性血肉重新吸收，图灵缓步踏如其中。 熟悉的包裹感传来。活性血肉的紧缚，钢骨蛋白的压扣，固定，感官共享，神经连接……当他再度睁开眼，庞大的身躯在机械和血肉的轰鸣中依然起身，后背的入口层叠关闭，封锁。 “骨蛮明明说他已经解决了一切……为什么，哈迈德·比安奇的技术怎么可能比得上骨蛮！！！！” “吼！！！！！！！！” 感官目镜阵列鲜红，喷薄的红光荡开沙尘，汹涌的声浪扭曲视觉，震耳欲聋。伴随着喷薄而出的高温蒸汽，图灵微闭咧开的牙口，蒸汽从口腔内滚滚而出，声音已扭曲狰狞： “哈迈德·比安奇？” 一声巨响下，沙浪环状炸开，图灵瞬间消失在原地的，带着冲天而起的沙尘，一把提起烟加特残破的身躯： “妖械，世界树，万鬼缠身，还有你身上的妖神晋升者改造，他们的作者……” “可是我啊！！！！” 轰！！！！ 感官目镜圆环阵列爆发摄人红光，烟加特瞬间从头向下整个人灌入沙地，直径十数米的大坑瞬间炸裂！ “哦，柔软的沙子，对你来说，或许就像上了妈妈的床垫一样是么？” 再度提起烟加特的身躯，他的头颅已经扭曲到了诡异的状态，但因为身上的妖神晋升者改造，他还活着。 “我给了你改造，给了你力量，在我的手下做事，你原本会过得很滋润。但是你选择了一条最愚蠢的道路。” “你用游鱼的手臂，穿着这套衣服能发挥出多大的威力？5%？15%还是30%？”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把你直接蒸发掉，但可惜的是……你注定要在归魂程序里度过一个永远痛苦的人生了。” 啪。 烟加特的身躯软软到底，艰难地抬起眼皮： “不……邦加……你不能……” “至于刚才的问答环节……你是不是说漏了一条……比如，虫巢？” 烟加特抬了抬眼皮，已经没有力气再回答他了。 “银色的子体，劣质的妖械，盗版的晋升者，莫非你想让我相信，这一切都是你烟加特自己研究出来的么？” 沉重的脚步缓缓踱步，图灵环绕着躺倒的烟加特。 “而就凭你，一个曾经走私组织的小头目，能想得出宗教统治这样的谋算？能在短短一个月内将这所谓的根之教派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还是说……这一切，其实都是有一个人站在你的背后，用所谓的自由大义诱导着你，让你走上了一条自认为光明的大路，但实际上……” “你只是个被人利用的棋子呢？” 软倒在地的烟加特目光骤然紧缩。 骨蛮……不……这不可能…… “所以，你可真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诺特斯。” 黑色的兽影呼啸而至，将烟加特整个人层层包裹，捆死，吞进了肚中。 一边的卡恩长出了一口气，擦掉了额前的汗水，略显疲惫的蹲坐在地上： “总算结束了……一半。” “还有那个叫骨蛮的家伙需要料理。” 万鬼缠身回头，旋转的感官目镜阵列圆环遥遥看向蒙拓城。 此刻，整个战场上的妖械已经消失大半，甚至连妖神晋升者也已经全部消失。 在处理烟加特之前，图灵已经通过振幅传播体向他们下达了新的命令—— 攻入蒙拓城，找到那个叫骨蛮的人。 “所以……所以说……你才是真正的千面？” 噗……噗…… 沙地被踩动的声音传来，图灵和卡恩等人扭头看去，一道一瘸一拐的身影从高地不远处缓步而来，浑身上下的装甲多处爆裂，闪烁着蓝色的电弧。 图灵目光一动： 巫子菲。 这个身怀仇恨的女人走到了几人身前不远处停下，只觉得那两只狐狸有些眼熟，但她更加注重的，是卡恩和千面。 这让她捏紧高频刀的手指隐隐颤抖。 “你……骗了我，利用了我……” 卡恩起身，微微一笑： “毕竟敌人这样的东西，就是要利用到死的呀。” “而你……” 巫子菲抬起高频刀，直指图灵： “你杀了我的哥哥……杀死了那么多中央展会上的无辜平民，毁灭了整个岩顶要塞，激化西北和南部地区的矛盾，还杀死了……杀死了一个和这一切毫无相关的普通人！” 噌。 刀刃横起，大量的冷氮从巫子菲的身上喷薄而出。 “千面，我一定要将你……切成碎片！！！！！” 冷气喷薄，宛如冲天而起的冰锤直扑万鬼缠身面门。后者不为所动，正要让两只狐狸拦住对方，但目光猛然一颤—— 一团银流从侧方猛然乍现，化作汹涌澎湃的银色浪潮，豁然冲入刚飞扑的沙加拉身体中—— 正是之前万鬼缠身背后的抑制器！ 图灵猛然踩下地面，身躯飞射而出，但一道恐怖的银光炸开，沙加拉在一声惨叫中自行分裂，一道身躯从内被银潮拉了出来—— 第四百八十二章 灰狐，千面，聂特 气鸣震爆，地面在图灵的重踏下化作冲天的沙瀑，巫子菲带着一片冷氮径直倒飞而出。而万鬼缠身右臂利爪咔咔增长朝着那银流中的人形抓去，但那银沙却猛地分化为数道，将烟加特的身躯朝着后方投掷而去，同时见缝插针般穿过利爪的缝隙空抽而出。 “纳米虫……” 感官圆环阵列红光一闪，一股狂暴的电流从连接着万鬼缠身的幻肢中喷发而出，充电电能聚变机制造的恐怖电浆顺着利爪狠狠轰击在那银潮之上。后者瞬间如弹性橡胶般疯狂痉挛，化零为整构筑银光闪闪的锋鞭狠狠抽击在他的胸口处，同时意图钻进身躯中，却被浑身流溢的电弧打锝一颤。 几米高的身躯在沙海中同银潮上下纠缠，左右腾挪。黄沙漫天飘飞之下，二者已经碰撞不下数十次，橙黄的火花，流溢的银光，炸裂的电浆四起交鸣。感官圆环阵列移动拖曳的流光和银潮环转纠缠，最终在一声劈啪作响的电光下，二者豁然分开，银潮宛如橡皮一般砸落在满目疮痍的沙地中，朝着烟加特飞速而去。 两狐鼓起面颊发出阵阵低吼，卡恩目光一凝，双手燃起电光，但一只巨大的爪子横在眼前： “退后。” 图灵目光凝重地看着那银潮同奄奄一息的烟加特相结合在一起，后者发出混杂着邦加语的惨叫，满地打滚，掀起飘飞的烟尘。 而一边被震飞的巫子菲刚刚起身，看着眼前这一幕猛然愣住。 这是……虫巢？！ 卡恩听话地向后一跳跨越数米，但右臂已然抬起，葱白的五指张开对准惨叫的烟加特和银潮，电磁滋滋作响，银潮猛然一滞，发出密集钢珠弹跳般的声响，一股无形的力道将其内部坍缩拉伸，整片银潮顿时像是灌铅的弹簧般起伏波动，但在一声清脆的炸响下，卡恩猛地一泄，差点摔倒在地。 “小姐！” 一旁围观已久的康锤等人顿时上前将卡恩团团围住。 “新能力？”图灵侧头。 “拜你所赐。”卡恩轻笑一声，但眼中凝重不减。 电磁操控……也就是说，碳变者的进化中出现的新能力。 图灵心中了然，吩咐两只狐狸按兵不动—— 可能会有被纳米虫入侵的风险。 而此刻，那银潮也和烟加特完成了融合，整个身躯缓缓立起： “我的身体……骨蛮……” 他怔怔地看着逐渐和自己融为一体的银潮，图灵亲手改造的妖神晋升者身躯在演变，化作一片起伏激荡的银白。银色的纳米虫宛如浪花波涛在体表，膨胀着他的身躯，最后化作一道波动的重响环过整个沙漠—— “千面！！！！！！” 除了身着万鬼缠身的图灵外，所有人瞬间抬起手臂挡在身前，一股诡异的冲击力将他们朝着四周瞬间推开数米，留下无数道沙地，大量的银色粒子从四面八方飞窜而起，被一道银光瞬间掠过—— “我还没有倒下！！！！” 烟加特怒吼着，整个身躯宛若钢铁的泥潭，又像是银色的流沙，背后张开纳米虫汇聚而成的翅鞘虫翼，带着呼啸的气流狠狠冲向图灵，后者瞬间跨越数十米向后飞射而出，前者欺身而上，密密麻麻的银潮汇聚巨大的足肢猛然刺出—— 咔咔。 “……？” 那微秒的瞬间，烟加特已经化作复眼视觉的视野中呈现万鬼缠身头部清晰的弹起，张开，血肉翻动，机械扩鸣，还有那在几乎静止的瞬间也仍在高速旋转的感官目镜阵列—— 铿。 牙口撕裂张开—— 轰——！！！！！！ 扭曲的光束乍现在空气中，化作粗壮蓬发的恐怖电浆柱狠狠轰击在烟加特的身躯上。银沙滚荡，沙地焦化，伴随着冲天的惨叫声，这在咫尺之间爆发的螺旋能量柱将他的身躯瞬间冲飞数十米，斜向砸入沙地之中犁出焦黑的深壑，最终化作巨型光柱冲天爆破！！！ 极致的白光让所有人闭眼遮目，狂暴的气流推得他们寸寸后移，同时还有一股极度刺耳的鸣响在耳边久久回荡，两个卡恩下属的声音接收器几乎是瞬间炸裂。 这一幕足足持续了三秒，恐怖的光柱才化作一道细线在空气中扭曲着消失。游离的电浆宛若飞虫四处翻飞，在无数人的怔目下，图灵这才轰然落地，地上是两道因反冲推离身体而刻出的沟壑。 “这是……泰克电浆……？” 不远处，躺在一片结冰沙坑中的巫子菲怔怔地看着远处那一道恐怖的焦黑深坑。各种化学作用下的沙地已经化作焦土，在地上拱起一团又一团的反应混合物，升腾着浓浓黑烟。 图灵没有理会不远处的巫子菲，万鬼缠身迈动沉闷的脚步，背后的活性肌肉和钢骨蛋白交鸣作响，构筑喷薄而出的活性推进器将他的身躯化作流星轰然前冲—— 万鬼缠身二型，由图灵主导，哈迈德·比安奇辅助下完成的万鬼缠身原型机的进阶机体。融合了妖神科技（半妖匣），活性科技（妖械），泰克科技以及妖神器官本身而组成的科技融合机。在“爆裂态”，也就是半妖匣原理的“展开”状态下，头部上半部分会化为巨大的鬼角，从而露出隐藏在头颅内部的感官目镜圆环阵列。 而之所以这套光学目镜作用的圆环阵列会高速旋转的原因，正是因为要配合图灵身上的冲压电能聚变机进行做功，而展开的头部鬼角，实质是来自于“啸哭鸟”的的【裂解声波发生器】。 活性驱动，转化并聚焦能量于嘴部，最后共同爆发，就足以构筑出恐怖的声波电浆柱。 但是……这并没有彻底击杀烟加特。 或者说，附着在烟加特身上的纳米虫人。 飞驰的劲风吹散了浓烟，当感官目镜阵列捕捉到物理反应的瞬间，肩部一片密密麻麻的交鸣作响，无数凝聚的半妖匣机械位移，包裹整个手肘前方高速旋转，并附着激荡闪烁的电浆朝着内里轰然刺下—— 呲呲呲——！！！！ 极热的火花喷溅爆发，四面八方放射而出，一只完全银白的机械臂死死捏住高速轮转的活性钻头，一股银潮猛然轰击在图灵的身上，将其朝着后方高速推离！ “小心！” 卡恩面色一变，起身便是凌空一挥，无数散落在地的残骸冲天而起朝着黑坑飞去，但大量的银流突然从四面八方的沙地中涌现，将所有飞射而来的物体全数击飞！ 而图灵则是刹住飞退的身躯，看着疯狂钻入万鬼缠身中的银潮，电浆狂闪将其全部瘫痪： “看来真凶就是你了……” 浓烟终于散尽，一颗两米高的纳米虫拼合体正静静地矗立在坑洞中，无数银潮从沙地中朝着它飞射而去，万千纳米虫发出钢珠碰撞般的声音同其结合在一起，体型还在不断增长，变得愈发巨大。 而那只攻击的手臂则是缓缓缩了回去，和那聚合物融为一体。乍一看去，那东西外形就像是一枚银色的巨蛋，或者说…… 蛹？ “千面……” 带着强烈的波动的声响从“蛹”中传来。这枚巨大的蛋形壁障逐渐内缩，并构筑出一名披着长袍的邦加老人。 “泰克电浆，奇怪的热量，还有一种古怪的声波……” 老人述说着那道电浆炮的成分，起伏波动的声调化作喑哑的嗓音，一副早已洞察的模样。 一边在纳米虫的守护下逃过一劫，但气息已经微不可查的烟加特拼劲浑身力气抬起头来看向他： “骨……蛮……” 名为骨蛮的老人回身，俯瞰着脚下的烟加特。 “我为你兼容了这套装甲，甚至让你能够开启那所谓的‘爆裂态’，但是你做了什么？一个小小的蒙拓高地，久攻不下，甚至还被失去装备武器的对方打成了这个样子。” “骨……蛮，我……” “你这个废物。” 骨蛮冷冷一瞥，烟加特则猛然愣住，情绪剧烈起伏，一口气顿时上涌： “你……你说什么？！” 骨蛮没理会他，然而烟加特不依不饶，费尽全身力气想要站起身： “是我……是我把你从米克顿联邦的手里捞起来的！是我救了你！你……你怎么敢这么对我说话！？是我给了你的村庄一切……” “哈哈……” 老人沉声笑了，讥讽地看着脚下的烟加特。 “米克顿？我的村庄？” 他摇晃着脑袋，看着烟加特的目光满是冷漠和轻蔑。 “一个拥有古老邦加科技的学者，被米克顿联邦抓住，逼着为他们工作，然后被一个身怀雄心壮志的邦加英雄拯救，并向着解放邦加的共同意志而前进……哈哈哈……” 喑哑的笑声回荡在飘溢沙尘的空气中，图灵眉头紧锁，一语不发地看着那个纳米虫人，芯核处理器高速运转。 眼前这个家伙，和曾经遭遇过的纳米虫人都有所不同—— 泰克电浆对他的压制力微乎其微。 烟加特呆呆地看着眼前居高临下的老人，情绪猛然激动起来： “不……这不可能，你说你的莫亚村遗迹的隐居者……你有一个实验室，你还带我去看过！你告诉我你的子孙后代都死在了这场战争中，都死在了米克顿联邦手中……” “那只是剧本而已。” 骨蛮回身，遥遥看向图灵，身上波动起伏的纳米虫粒子微微凝缩，愈发凝实的身躯显得严肃了许多。 “毕竟……世界树，和我们一样拥有独立于奥尔芬体系之外的科技，想要拟态一个个冒着热气的晋升者可没那么简单。” “你……” 嘭！ 长袍骤然凝结为纳米虫构筑的鞭毛，将烟加特瞬间打飞昏死过去。图灵目光一凝，无数条世界树根须瞬间窜向烟加特就要将其裹走，但一处炸开的银潮化作具象的畸形盾将所有触须挡开： “别着急，千面先生。我们可是对你很中意……” 骨蛮微笑着看向图灵，但那笑容看起来颇为僵硬，就像是凿坏的蜡像般诡异。 “或者说……灰狐先生？” 卡恩瞳孔一缩，电磁场爆发而出，骨蛮的身躯猛然一荡，整个面部开始扭曲变形，身体波动，但一道无形的能量立场再度将卡恩的电磁场摧毁。 绿毛抬起五指凌空一捏，但骨蛮的身躯再无波动，而卡恩的手腕装置猛然炸裂，爆开闪烁的电弧！ “还真是有一手啊，虫子……” 卡恩冷着脸甩了甩手，示意走上来的康锤退开。 而一边旁观着二者交锋的巫子菲，大腿侧面摇摆不定的手指已然僵住。 灰狐……那个雇员？！ 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千面。 等等，如果灰狐就是千面，那么当初在中央展会上…… 顿时，巫子菲看着卡恩的目光愈发不善。 “你说……如果灰狐就是千面，千面就是灰狐，等到这条消息传出邦加，进入夜州，再扩散到整个世界的时候……威尔逊公司会怎么样呢？” “不会怎么样。” “您看起来很有自信？” “穷途大厦的‘饿虎道’，夜州九科的‘雇员’，冰堡的“狼渣”，还有米克顿的‘分裂主义’。黑帮，官办庇护机构，非法游猎者，还有恐怖组织。总有些不能放在明面上的东西，多一个威尔逊公司又如何。倒是你们，项圈后面的主人又是谁呢？” 在和之前同虫巢明里暗里的各种接触中，图灵非常确定虫巢的信息技术和泰克科技并无本质性的区别，所以在邦加这个地方，消息必定会闭塞。这也是他没有再造一个马甲，使用灰狐身份入场的原因。 “既然如此……那么我就坦白地说了，千面先生，或者……灰狐先生。我对你的技术没有兴趣。” 图灵顿时眉头一皱。 “你似乎很疑惑？相信我，无论是进化研究所，还是那帮恶魔教的人，又或者是满世界乱窜的大路货泰克……都比不过母皇的伟大赐予……” 骨蛮张开双臂，死沉的眼中满是自傲。 “我们想要的……是你，还有你后面的女人。” 图灵微微侧头，余光瞟见卡恩骤然下沉的神色： “这就是你们抓走萨克斯·威尔逊的原因？你们想要碳变者？” “生命在于进化……威尔逊女士，尤其是我们，更需要进化。一个伟大的历史正在被创造，相信我，如果有了你们的加入，这一过程将会大大加快，而你们……也必将名垂青史……” “萨克斯·威尔逊在什么地方？！” “别着急……威尔逊姓氏的dna中拥有很多进化的秘密，你的爷爷现在过得很好。而且我们给他安排的地方……也非常隐蔽，你凭着电磁场摧毁了我们好几个巢穴，但依然没有发现他，不是么？我建议你最好不要轻举妄……” “你们的纳米虫，需要碳变科技。” 骨蛮神经兮兮，但图灵一语道破了对方的目的： “让我猜猜……破蛹计划？” 骨蛮愣了一瞬，高高抬起的双手化作银沙重组垂下： “你比我想象中知道得要不少……” 来到邦加之前，图灵在巫氏重工的人身上发现了这一计划。 “巫氏重工，也是你们的拉拢对象，是么？” “你说什么！？” 骨蛮还未有所反应，一旁的巫子菲怒声喝出声，面甲下的双眸惊疑不定地看着双方。 “哦，我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一位我们的好盟友……” “谁和你是盟友？！” 高频刀滋滋作响，巫子菲怒视着骨蛮。 “你似乎并不知道？真奇怪……” “巫氏重工已经和虫巢达成了合作，共同推进一项名为‘破蛹计划’的项目。”图灵斜视一眼巫子菲，“你身上的纳米虫，根本就不是缴获的。而是巫家人在虫巢的技术支持下弄出来的自用版本，可能除了调试之外完全就是虫巢的东西。” “你说什么？！”巫子菲面甲下的神色怔怔，猛然后退一步，又像是发现了什么，瞳孔一缩，“你怎么知道我的装甲里有……”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一下子卡住。 “是你……” “没错，是我。” 万鬼缠身头颅微侧： “我看着你被你的接头人骗的团团转，拿着曾经敌人的东西，毫无戒心地载入自己的装甲……” “千面……” 熊熊怒火在巫子菲的眼中燃起，刀柄一阵咔咔作响。 二人所说的，正是在加勒斯城中和巫子菲接头的那名男子。 “我想我们不必再废话了……千面先生。邦加西北，我们可以让给你。被你们赶走的米克顿联邦很快就会卷土重来，我也可以帮你们游说。而巫氏重工已然是我们的盟友，只要和我们合作，整个西线战场唾手可得。您只需要跟我们走一趟，做个简单的体检就可以回到这里，综上所述，一切的代价，仅仅是交出您身后的女人……” “你现在，做好打算了么？” 纳米虫碰撞作响，随着随后一个字音落下，骨蛮的身上汹涌激荡。 “你觉得你吃定我了？” “哈哈……相信我，千面先生，这世界上大部分的动能攻击，对我来说……都没有效果。包括您身边那个黑色的很有趣的生物……” 图灵没有回话，扭头看向身后的卡恩，两道目光在沙尘中汇聚，万鬼缠身下传来扭曲的声调： “撕碎他。” “吼——！！！” 诺特斯发出缠丝碰撞的怒吼，化作漆黑的流星瞬间撞碎骨蛮的身形，整个身躯化作万千黑鞭狂舞而去。而沙加拉也紧随其后，从另一侧刮起飞瀑的沙尘扑向骨蛮。 后者哈哈大笑，波动震荡的声调回荡在整个黄沙之上，身躯化作万千银沙穿插在二者之间，瞬间凝聚数道银色鞭毛狠狠抽击在两只狐狸身上，一左一右瞬间飞开，波动的笑声逐渐停滞： “很遗憾，看来您不值得礼貌对待。” 咔咔咔咔—— 钢珠碰撞的声音密集炒动，银流瞬间汇聚为一道高达四米的纤细身影，两对张开的鞘翅在背后锋鸣狂舞，浑身上下宛如昆虫外骨骼一般翻起倒刺，形似人形螳螂，又像是甲虫，如水印一般波动，掀起阵阵银沙，并随着彻底凝聚的身躯爆开汹涌的纳米冲击—— 嗡——！！！！ 狂暴的粒子瞬间摧毁身下的沙地，一道球形坑线宛如推土机碾过一般激起冲天的沙瀑。沙加拉哀鸣一声被硬生生推碾，挤压，狠狠撞击在沙地上。而诺特斯直接被挤成一滩烂泥，无数纳米虫疯狂钻入他的身躯，宛如两种化学反应的液体疯狂激荡。 但一道扭曲空气的怒吼震荡沙漠，万鬼缠身豁然穿刺汹涌的纳米冲击，电浆狂闪瘫痪整个冲击力场中的纳米虫，感官目镜阵列高速旋转，豁然爆发汹涌的能量光柱—— 轰！！！！ 狂暴的电浆冲天而起，鲸吞整个范围内的纳米虫粒子，但一道人影割开汹涌的能量，在刺耳的声波中浑身激荡，狠狠撞击在万鬼缠身的胸前，一声巨响之下，胸部外骨骼猛然塌陷一寸，图灵朝着后方高速倒飞的同时一把抓向骨蛮，但银沙瞬间化整为零从指缝间穿插而过，骤然闪烁的泰克电浆也仅仅是停滞一瞬，于侧面化作骨蛮纤细的身形，回身一记足肢横斩将偷袭的诺特斯切成两半！ 嘭—— 图灵汹涌落地，浑身上下红光大亮蒸汽四溢，冲压电能聚变机被激发到极限，实质性的电浆在妖神因子的作用下化作猩红的电光，手臂妖械电钻咔咔轮转，一道猩红炸响的恐怖电钻螺旋撕裂空气，摧毁着黄沙朝着骨蛮汹涌而至，诺特斯怒吼一声，形状扩大张开，宛如巨大扭曲的降落伞朝着骨蛮包了下去。而沙加拉则狂甩着身上的黄沙，屁股左后方的钢铁大尾一阵解体波动，狠狠拍打在黄沙上—— 干扰，围困，正面冲击，三方齐至，加上卡恩电磁的牵引力，朝着位于中心的骨蛮轰然炸响—— 呲呲呲—— 猩红的电光钻爆开汹涌喷溅的火星，骨蛮的身躯微微一滞，浑身上下流溢着图灵所轰出的鲜红电流，但下一刻再度解体，上下左右穿梭而过，冲出诺特斯的菌丝巨网，从后方狠狠轰击在图灵的后背—— 轰！！！！ 落空的攻击轰开一道红光爆鸣的巨坑，诺特斯扑了个空在沙地上砸成一片翻滚的黑泥，而沙加拉则是猛地甩了甩脑袋，似乎刚才的引力牵引完全没用。 但图灵的电钻依然在高速旋转，脚下猛然地踏，狂暴的电浆将整个环形区域笼罩，巨口中咧开的能量柱朝着骨蛮近距离轰击而去，当爆破的红光和电浆逐渐消失，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阴魂不散的银沙再度构筑了骨蛮的身躯。 “千面先生……你似乎拿我根本没办法……咳咳……” 看似毫发无损的骨蛮轻咳两声，身躯高悬在烈日之下，四对复眼机械地扭动注视着下方的图灵。 “你似乎感觉很疑惑？为什么……为什么我的攻击完全没有用？为什么明明是能量攻击的电浆也完全没有效果？这到底是为什么？” 骨蛮自顾自地扭着脑袋，发出一连串波动震荡的笑声： “可惜了，千面先生，我不准备浪费更多时间了……现在，乖乖跟我走吧！！” “小心！！” 看着汹涌来袭的骨蛮，卡恩驱动另一只手上完好的装置试图再度构筑电磁场，但却被一道银光轰然击飞，而骨蛮的主体则狠狠轰向万鬼缠身—— “沙加拉。” 嗡——！ 利爪触碰到图灵的瞬间，骨蛮的身躯整个溃散，化作游离的银沙洒满一地！ “这是什么？！这……这不是电磁场？！” 图灵没有再攻击，而是后退两步，看着骨蛮艰难地重聚人形： “你扮演着烟加特的科研者，为他兼容适配我的装甲，你对它已然非常了解……诚然，我看不懂你的技术，而你却对我非常了解。但是……你的弱点，现在我已经了解了。” 重聚人形的骨蛮心中猛然一荡，一股不妙的情绪豁然闪现—— 沙加拉目光锁死在他的身躯上，身后尾部轰然砸落，一股无形的力场猛然施加在他的身上，让他的身躯再度崩溃！ “这是……重力？！这怎么可能？！” 骨蛮嘶吼着，宛如一滩浪花在沙海中翻腾，但图灵已然退后两步，万鬼缠身牙口大裂，一颗小小的电浆球开始凝聚，并汇聚着恐怖的能量—— “你早已经在这片黄沙之下埋入了大量的纳米虫，通过我尚未透析的阵列技术将整个沙海化作你的世界……从开战开始，我一直便感觉到有一股力场在影响着我的行动，但是并无大碍……由此可见，这股力场是你用于驱使你的身躯，让你可以自由地重组身躯，甚至让我找不到你的核心阵列……” 骨蛮已经不再说话，因为一股恐怖的引力吸纳着他的身躯，无数银流从四面八方汇聚，将他的身躯愈发膨胀，但却如同一滩烂泥，根本无法重新构筑人形，也无法脱离，只能发出声波震荡的咆哮。 “既然如此，我只需要将你的整个身躯汇聚起来，将你压缩成一颗球体，一颗石子，一颗微粒，将你的内部整个坍塌崩溃，那么，无论你的核心藏在哪里，有多么渺小……” “等待着你的，注定是毁灭。” 沙加拉仰头怒吼，尾部散发出阵阵能量波动，整个身躯拔起撞击在图灵的身上，在一道汹涌澎湃的红光下咔咔形变，朝着万鬼缠身整个包裹而去，似乎要融为一体—— “不！！！！” 骨蛮发出一声怒吼，整个身躯猛然一阵波动，一道汇聚已久的纳米冲击宛若利箭般射出，豁然轰击在万鬼缠身的头部！！ 重力猛然停止。 骨蛮重新汇聚身躯，此刻身体已经超过了五米高，浑身上下银沙波动，显然是很不稳定。 但他笑了： “千面……你自认为你的身体能够和纳米虫融合……没错，这就是我们需要你的原因……碳变者，将会推进破蛹计划，让虫巢得到升华……但是，你太高估自己的水平了……” “那是我们的科技，属于伟大虫巢的至上微粒，我已经对你的装甲了如指掌，现在，去死！！！！” 啪！！！！ 血肉撕裂，装甲爆破，一道惊天的重响，鲜血从万鬼缠身内部狂瀑而出，一块块钢骨蛋白轰然解体，万千纳米虫爆发而出，将整个装甲炸成碎片！！！ 卡恩怔住了，发出一声怒喝朝着图灵猛冲而来。 骨蛮放声大笑，看着一道人影从解体的装甲中颓然倒出。 当那张人脸暴露在空气中，暴露在一旁巫子菲的视野中时，她愣住了。 “开……开玩笑的么……” “火狐聂特”双手撑地猛然跪下，一席红衣被巫子菲的目光锁死，随后是那张脸…… “你是……千面？” 看着那张脸，巫子菲喃喃自语，一股浓烈的绝望涌上心头。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是千面？！你已经……” 冲入的妖械和菌兽，千面入侵的警报，加勒斯城的旅途历历在目，巫子菲愣住了，似乎某些东西被串联在了一起。 回想从进入邦加，和记者相遇，再经历千面在西北造成的种种影响，尤其是岩顶要塞大爆炸。她就像一个木偶，被对方牵着，戏弄着，却浑然不知…… 她麻木地拿出了腿侧破灭之枪的钥匙，怔怔地看着，手指就要用力按下。 嗡—— 突然间，古怪的声响猛然爆发，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天际—— 是骨蛮的。 她抬起头来，看到火狐聂特从地上缓缓立起，面容冷漠，嘴角微扯。 沙加拉的皮毛开始裂变，身躯逐渐转化成妖械血红肌肉的模样，身躯膨胀，膨胀，再膨胀，最后一口咬在了图灵的头颅上！ 第四百八十三章 尘埃落定 在无数惊愕的目光中，沙加拉的身躯仍在膨胀，活性血肉和钢骨蛋白寸寸弹起，分裂，以极快的速度拼接在图灵的外骨骼身躯上。 而一边的诺特斯也是低吼一声，直接撞入二者结合的躯体之中，化作万千恶极菌丝纠缠，包裹，融合，一具恐怖的混合怪物正在缓缓成型，狂暴的活性能量隐隐攀升，朝着爆发的顶点不断前进。 骨蛮浑身上下的纳米虫发出高频筛响，不断向他发出高危警报提醒眼前即将成型的敌人有多恐怖。在短暂的惊愕后，他心中一横，四面的黄沙喷出大量埋藏的纳米虫，疯狂地涌入他的身躯，使其膨胀，再膨胀，最后化作一道升腾的炽白银光，朝近在咫尺的图灵狠狠轰击而去。 一旁的卡恩双目一闪，完好的另一只手电磁律动，大量的金属零件从后方康锤的身上飞出，迅速拼接为一架重型电浆步枪，能量在张开的枪管中汇聚，青绿色的光芒螺旋飞舞冲向骨蛮，但后者狞笑一声，身躯瞬间四分五裂躲过卡恩的冲击，同时也避开了四面八方一众密集的弹雨，于正在高速组装的图灵身后现形，足肢狠狠穿刺而去—— “最后，还是我赢了！！！” “不……” 电光汇聚在脚底，卡恩弹射而出就要将手中乍现的电磁拍在骨蛮身上，但那足肢已然触碰向图灵的身后，近在咫尺—— 嗡嗡—— 几乎是瞬间，所有人感到浑身一沉，整个人猛地向下摔去，哗啦啦瞬间跪倒一片。 “这是？！” 勉强支撑站立的卡恩目光一怔。而骨蛮几乎是差点再度崩溃，而那戳向图灵身后的足肢也被牢牢悬停在了咫尺的装甲表面。 虫子般的脸颊一片狰狞扭曲，这咫尺间的距离，骨蛮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寸进，而且，他正感觉到一股极强的重力正施加在自己的身躯上，并越来越重，越来越重，浑身上下的纳米虫都在尖叫，勉强维持着聚合的形态—— “你是不是觉得，就差那么一点，你就可以刺穿我的身躯，然后引爆我的身躯？” 骨蛮咬牙切齿，面容崩溃，毫不理会图灵的言语。 因为后者的身躯还在组装，覆盖。随即，骨蛮豁然放弃，就要抽身而退—— 因为最后一片装甲已经盖在了图灵的身躯上，一对纤长的机械长角在头侧上方顶起，像是一对金属切割的锋利兔耳，或者说…… 狐耳。 还轻轻地抖了抖。 轰——！！！！！ 一股狂暴的力场以图灵为圆心球状扩散而出，沙土寸寸崩起，随着扩散而出的力场能量狠狠冲击在骨蛮的身躯上，后者一声尖啸，瞬间被撞散成一片纷飞的纳米虫，不顾纳米虫的损伤就要借着这股力量朝着远方高速逃遁—— 此刻，他的视野中一片高亮的黄色，还有疯狂筛动的纳米虫都在不断警告着他迅速远离眼前的装甲怪物。他彻底放弃捕获计划，意图逃亡。 “走的了么？” 嘭！ 机械传动的反关节足肢重踏而下，内里还能看到流动的恶极菌丝。随着尾部三条长长狐尾飘动，逃遁的纳米虫群猛然崩散，速度骤减。 骨蛮使出浑身解数朝着远方逃遁，但整个身躯化作的虫群风暴依然变得越来越迟缓，越来越缓慢，宛如空气中一潭无形的沼泽将其死死困住，直到大量的纳米虫因为过载而瞬间爆炸，化作焦黑闪烁的电弧光洒入沙海—— 这股古怪的吸力到底是怎么回事？！ 骨蛮尖啸着想要逃离，但依然阻止不了他的身躯朝着图灵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而此刻，附加于四周众人的重力骤减，卡恩扭了扭腿骨，瞪大双眼看着图灵迈出一步—— 此刻的图灵，以幻肢为基底，将沙加拉通过活性光环解体，并引导诺特斯钻入其中，三者融合。 幻肢的兼容性，恶极菌丝的传动和融合，作为“奇美拉”的沙加拉在活性环辐射下构筑的装甲。这三者足以构筑出远超万鬼缠身二型的强大融合体，也是图灵在加勒斯城呆了足足两天的科研成果—— 独眼阵列，尖锐的机械狐耳，和万鬼缠身相比瘦削一些的机体外形，密密麻麻排布的工业骨刺，反关节足肢，微微弓起的后背。体型相对万鬼缠身并未增加多少，且身躯略弓，更偏直立的兽型。但恐怖溢散的活性能量和身后飘动的三只不同形态的长尾构筑更加恐怖的力场压迫，无形的重力施加在四周，将地面的黄沙寸寸碾压。 这让他同时拥有幻肢，恶极菌丝，还有沙加拉的所有能力，并在融合后达成类似于当初在普尼斯卡的最强状态。 看着疯狂挣扎，缓缓向自己靠近的骨蛮，图灵伸出纤长的右爪，恶极菌丝从内部翻涌而出，在钢骨蛋白的扣压之下形成一枚翻滚狐头，咧开菌丝粘粘的牙口，锋利黑刺般的牙齿中豁然爆发一股恐怖的引力—— 狂风大作，沙尘滚滚，这股狂暴的吸力将眼前的一切笼罩在其中，实质性的红色流光将巨口前方的一切螺旋在内，众人纷纷抬起双手高速远离。而骨蛮则是倒退的速度猛增，浑身上下炸开一片片过载的电弧，发出不甘的尖啸朝着那大嘴高速倒飞而去！ “不……我怎么可能死在你的手上？！你根本不明白我们是何等尊贵！你这渺小的孑孓，怎敢如此对待一名高贵的脑虫？！” 求生欲在骨蛮的口中化作了胡言乱语，浑身上下电光狂闪，那全是过载而爆破的纳米虫。 他的身体倒飞着撞入沙坑，无数足肢死死刺入其中，拉出长长的沟壑，但这也阻止不了他向着大嘴倒退的进程，无数银沙在狂风中脱离他的身躯，汇聚在黑洞般的巨口中，钢珠般碰撞，压缩，爆破，随后是骨蛮的全身都被整个吸入，沉压，在巨量纳米虫尖啸着被压扁的瞬间，宛如黑洞般扭曲炸开—— “不！！！！” 轰——！！！！！！ 扭曲的引力在巨口中彻底引爆，黑光翻腾，最后化作一点极致的白炽，宛如太阳一般汹涌扫过整个沙漠！ 当恐怖的白光渐渐消逝，所有人才放下挡住视线的双目，睁开还有所重影的目光，耳边传来巨口闭合的轻响，一枚宛如焦炭的小球被图灵的手臂吐出，滚落在了沙滩上。 巨口化作万千菌丝缩回图灵的手臂，纤长的利爪点在那小球上将其拾起，所有纳米虫都被恐怖的引力爆破摧毁。图灵轻轻捏了捏，居然使出三分力道也无法将其破坏。在那股引力飓风下，所有的物质都被沉压到了极致的密度，无比坚硬。 “这才应该是引力脊椎的正确用法。” 身后那根散发散发着节节橙光的机械狐尾逐渐暗淡了下去，图灵看着手中的小球—— “结束了。” 所有人无不长出了一口气，卡恩的死士部队更是一屁股坐倒在地，大口喘气。 绿毛则露出一丝微笑，擦了擦额角的汗珠，青绿色的眸子柔和地看着图灵，熠熠生辉。 “是的，结束了……” 不过可惜的是，刚才用力过猛了。 由图灵驱使沙加拉的【引力脊椎】，使用上自然比蠢狐狸更加精密可控，延展性更强。但是毕竟是初次使用，也难免控制力不足，将骨蛮直接挤爆了。 其实复盘刚才的操作，完全可以通过引力将骨蛮“封印”成球体，之后尝试导入图灵的自制归魂仪器中进行意识拷问。骨蛮自称“脑虫”，他必定知晓更多虫巢的情报。 而就在这时，一抹字符突然浮现在图灵的视野中，他陡然瞪大了双眼—— 【检测到一枚游离的信息体，请执行摆渡指令，转化灵魂程序……】 科技树？！不对，这个是…… 亡者列车的提示？ 在从普尼斯卡回来后，图灵的列车权限得以升级，成为了【摆渡人】。但由于急着回到夜州查看情况，图灵并未过多挖掘这一权限所拥有的特性。 但是此刻，似乎已经显现无疑…… 噗呲—— 磅礴的冷气喷发而出，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战场一侧—— 巫子菲的手中紧捏着一枚柄状装置，面甲下暗淡的目光将眼前所有人锁定。 图灵不得不放下手中的球形尸体，环形的感官目镜阵列将侧面战场的人影锁定： “巫子菲……” 呼啸声骤然爆发，只见卡恩一脸肃然，左手电光乍现，巫子菲整个人猛然跪倒在地，浑身上下电弧闪烁，被电磁场所笼罩，尤其是那只握着破灭之枪钥匙的手： “灰狐，杀了她。” “……休想……！” 巫子菲的眼中爆发决然的神色，浑身上下的缝隙中蓝光流溢冲刷，同样被电磁场所影响的手臂猛然抓住捏着“钥匙”的手腕，双臂疯狂颤抖，打开了仪器盖口—— “没关系，她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 卡恩和巫子菲同时错愕，看着图灵迈动轻盈的步伐，反关节足肢三两步跨越沙地，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巫子菲，狐耳微动： “把力量收起来，卡恩。” “她手中握着的可是……” “我当然知道。” 绿毛皱了皱眉，瞟了眼被处刑人装甲包裹的女人，散去了手中的电磁场。 而摆脱束缚的巫子菲则是猛然退开，迸发大量的冷氮喷向图灵，抬起手臂就要按下钥匙。但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冷氮全数鲸吞，化作一枚寒光四溢的冰锥豁然喷发而出，擦过巫子菲的面甲，一只利爪猛然捏住她握着钥匙的手臂： “听完那个骨蛮说的话，难道你还不明白么？” “滚开！你这个混蛋！骗子！人渣！！！” 巫子菲疯狂挣扎，分离想要脱离图灵的钳制，但锋利的利爪轻易切开了她的外骨骼，将他的手臂死死卡住捏紧： “真有趣。巫子菲小姐，我们是敌人。欺骗，只是谋略的一种。只是，你难道没有发现，你的任务有些奇怪么？” “火狐聂特？记者？我居然为你这种恐怖分子感到伤心！你这个玩弄人心的怪物，离我远点！！！！” 巫子菲根本不理会图灵的言语，后者索性利爪一放，巫子菲总算挣脱了钳制，目光愤然地看着他，手中抬起那枚钥匙装置： “千面，你今天非死不可……“ “所以那就是你刺杀我的依仗？那么当你按下那枚装置之后又会发生什么呢？” “够了灰狐，那是前夜州九科留下的遗产，只要那个女人按下那个装置，整个西北都将被摧毁，快杀了她！” 面对有些焦躁心烦的卡恩，图灵回头： “你知道？” 卡恩吐了口气，手中电磁暗暗蓄能，同时看向巫子菲手中的柄状仪器： “夜州作为特别自治辖区，地方最高机关夜州九科拥有一串特殊的指令密码。” “那是用于开启地外动能兵器‘破灭之枪’的启动密码。因为有巫家人曾是铁幕进化研究所的重要成员，即便脱离铁幕，这一串有限使用的密码一直被他们掌握在手中。” “但是要启动‘破灭之枪’，必须由人为手持特殊波频的信号发射器。这种通信极强，很难被干扰的信号将会引导‘破灭之枪’无差别摧毁信号传输地点的一切……” 原来如此。 虽然图灵之前通过拆解已经分析出了那是一枚引导武器的信号发射器，但具体情况没有卡恩这般详尽。 所以这种东西才是巫氏重工真正的秘密武器，让他们脱离了铁幕也无人敢落井下石的原因…… “至于那边的巫子菲小姐……你大可不必鱼死网破。” 微小的电弧在卡恩的手掌闪烁： “为巫氏重工尽忠你又能得到什么？你犹豫再三，到现在都还没有按下那个按钮，你也是在珍惜自己的生命吧？” 巫子菲双手紧握住那信号发射器，一言不发，疯狂颤抖。 “还有那些岩顶要塞的幸存者……” “够了！我绝对不会再相信你们的话！世界树将会被摧毁，威尔逊公司将在这里被毁灭，而我的家族将会统一整个西线战场，夺得第三次企业战争的战争主导权……而我……” “则可以为我的哥哥，我的朋友，还有整个岩顶要塞的生命报仇！” 面甲下，巫子菲双目赤红，死死凝视着图灵，心跳狂震，抱着绞紧的决绝解除身上的外骨骼狠狠按下按钮—— 咔哒。 卡恩怔住了，手上的电光看起来有些僵硬。 图灵歪了歪头，感官目镜阵列微闪。 “dna密码适配完成。确认身份：巫子菲。” “当前坐标已锁定，定位完成。正在启动——破灭之枪……” 巫子菲则噙满泪花，浑身上下因即将到来的死亡而疯狂颤抖起来，但下一刻—— 啪！ 整个信号传输器豁然崩开，化作大量的零件洒满一地，宛如惊吓魔盒般迸射出一簇金属根须，在巫子菲的眼前左右摇摆。 她瞬间愣住了。 “巫小姐。” 顺着扭曲狰狞的声调，她抬起头来，看着一枚柄状仪器被图灵握持在手中： “检测到未匹配的dna密码，程序终止，禁止使用。” 冰冷的语音提示从对面传来，巫子菲的心口宛如被刺穿般猛然一痛，噙满泪水的双眼豁然化作一片死灰： “你……” “你手上那个只是玩具。这个……才是真的。” 愤怒，羞耻，恐惧……混杂的情绪在巫子菲的心头纠缠扭曲，最后化作狂怒勃然爆发： “还给我！！！” 嘭！！！ 气浪炸开，解开一半的装甲碎片四散飞溅，巫子菲整个人倒飞而出砸倒在地，骨碌碌滚动在沙海上。 卡恩猛地出了口气，看着图灵的目光有些幽怨。 白担心了…… “是你……你早就发现我的……” 巫子菲朦胧的视线中，他看着庞大的身躯缓缓靠近自己，蹲下： “既然你的接头人是我杀死的，而你们的对话则被我全数收听，我怎么会不知道，你身上藏有这个重要的小东西呢？” “在加勒斯城……你故意接近我……就是为了钥匙……” 巫子菲瞪大了双眼，心中无比悔恨—— 刺杀失败。 而比刺杀失败更重要，甚至远超自己性命的，则是这枚钥匙。 “……不……不能让你拿到这个，我……” 无论如何，这枚钥匙决不能落入世界树手中，否则…… 滋滋！ 电磁将巫子菲猛然锁死，整个人困死在原地，浑身上下电光乍响。 “巫子菲小姐，你真的认为，你应该为你身后的巫家人献出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么？” 巫子菲没有说话，在电磁力下被自己残破的装甲钳制，疯狂颤抖着想要挣脱束缚。 “要知道，巫氏重工可是正在和虫巢合作，而你却并不知晓这一点，包括你的接头人也没有告诉你，让你心无旁骛地来到西北送死……你就没发现，这其中的猫腻么？” 巫子菲顿了顿，但很快恢复了挣扎： “那是我的家族……就算是瞒着我，也一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图灵摇了摇头，身体中窜出一截幻肢瞬间刺入巫子菲的身躯中植入子体，将其寄生。强烈的痛楚让她顿时昏死过去。 图灵起身：“和恐怖份子的话相比，看来还是养育自己的家人更值得信任。” “你想用这个女人做什么？” 图灵瞥了眼冷眼走上前来的卡恩： “策反进入巫氏重工，比杀掉更有利用价值。她的刺杀任务明显有猫腻，可以做些文章。” “嗯。” 卡恩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后露出一丝微笑，用手肘轻轻一顶： “新外套不错。” 而这时，四周的众人才缓步靠了上来： “图灵先生……” 康锤鞠了一躬： “感谢您救下小姐……” “卡恩告诉你的？”图灵扭了扭脖颈，身上的装甲开始拆解，诺特斯和沙加拉一左一右脱离落在沙地上。 “小姐已经向我告知了部分信息。令人震惊，灰狐先生，或者……千面先生。但威尔逊公司已经无法失去您了不是么？” 康锤看了眼卡恩，目光回到灰狐面甲上： “既然这样，我也会将您视作威尔逊家族的一份子，全力侍奉您。” 一抹幻肢子体从康锤的身体中延伸而出，图灵点了点头。 卡恩所带到邦加的这群人中都安装了图灵进入列车前批量制造的【凡性过滤器】，那里面寄生了子体。 不过根之教派的情况也让图灵无法完全信任子体寄生，这一手段需要更多的改进。好在，图灵的手中已经拥有了大量的纳米虫样本。 一阵地面的轰鸣声传来，蒙拓高地上方的岩层突然升起，露出一闪厚重的封锁墙缓缓升起，一众人影从里面狂奔而出，冲向众人。卡恩的部队瞬间抬起枪口，但被前者压了下去。 图灵转身，看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撑住膝盖，挥退一名妖神晋升者的搀扶，气喘吁吁: “千面先生……您终于回来了！” “哈迈德·比安奇……” 看着眼前一众低头行礼的妖神晋升者，还有这个曾经被自己掳来的首席研究员，图灵心中难免唏嘘： 同为掳来的人，哈迈德·比安奇却世界树共存亡到了最后。至于烟加特…… 图灵瞥向一边在地上重伤昏迷的烟加特，世界树根须将其缠紧，钻入地下。 理性的角度上看，哈迈德可以说是目光长远，早就知道烟加特这个b脑子不好使，得给人当提线木偶摆弄，自然不会去帮他当什么邦加教主。 而从感性的角度和事实上看，哈迈德·比安奇也的确和世界树共存亡到最后一刻，直到图灵赶到。 “多说无益，这次的‘出差’时间过长，有些出乎我的意料。非常感激各位为组织的付出，这次……是我的问题。” 面对图灵的道歉，哈迈德·比安奇和一众晋升者则是猛然一愣，卡恩则是目光微沉，手肘顶了一下图灵。 “这……千面先生您不必这样……” “首领自然要承担首领的责任。一段时间后，我会亲自为你们进行装备改良，算是对你们的褒奖，和我的歉意。” 自家首领都主动放下身段，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即便一些小弟心有不满也去除了大半，恭恭敬敬行礼。 而哈迈德·比安奇则是双眼一亮： 装备改良？这就意味着，千面又带回来了新的知识…… 至于半个身子没了的水螅虫先生……自然不是掉线了。而是被世界树根须修好身躯之后，就带着冲向蒙拓城的妖械去救好基友游鱼了。 顺便再把城打下来。 而一直没出现的某位绿色放电使蝰蛇，在图灵的振幅传播体扫描中，在岩层基地发现了唯一一个没出来的幻肢寄主，重伤状态，自然就是蝰蛇了。 “总算不用窝在这个鬼地方了……” “白痴碳鬼完蛋了，现在我们可以接手整个西北地区。” “实验室里的东西也得转移……” “灰狐，你过来一下。” 卡恩将图灵拉到了一边： “你不该对你的下属放低姿态，这样不符合你的身份。” 图灵则是微微一笑，擦掉绿毛脸上的沙尘： “怎么，要向我传授管理学么？” “我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 图灵吐了口气，摸了摸一边走过来蹭蹭的大狐狸，看向眼前这批妖神晋升者： “在共患难之后，他们才会真正成为【世界树】的人，才会真正成为忠心且强大的战士。而如若我不端正态度，高高端起，他们也不会真心实意将我视为首领。” 卡恩顿了段，眼神中流露笑意，随即变得严肃：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多说了。但是世界树必定不应是之前那般松散的管理方式，你需要在这方面下大功夫。要我借你几个人么？”卡恩笑着伸手要逗弄一番沙加拉，但被对方狠狠扭头，大尾巴扫了一脸，神情顿时有些微妙。 “先接手西北地区再说吧，后面要做的事情可不少的。”图灵笑着拍了拍狐狸脑袋。 “千面先生，接下来呢？” 哈迈德·比安奇看向图灵，所有人也都看向图灵。高兴也高兴过了，现在又轮到首领下令的时候了。 “我要先查看世界树幼苗的情况，你们现在前往蒙拓城，帮助游鱼和水螅虫稳定那边的局势。哈迈德跟我一起，我发现你似乎弄了些新东西出来。” 幻肢探出，随手抓了一个下属检索了一番。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一支部队的问题需要解决……” 图灵顺势转过身去，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一支泰克科技部队出现在了烈日之中。 活性爆鸣，电磁乍现，无数枪械瞬间对准这支部队，领头的碳基破坏者吓了一跳，猛然抬起双臂张在眼前： “我们是迷光公司的人……” “克罗恩集团？” 众人一听，枪口开始滋火了，图灵无语地摆了摆脑袋： “都放下，是自己人。” 迷光公司部队这才松了口气，也放下了微微抬起的枪口。而图灵面甲下的神色则有些微妙…… 这是老爹的部队啊。 “灰狐先生！”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从迷光公司的队伍中传来，一道靓丽的身影穿过沙海，一个猛子冲进了图灵怀里： “之前真是吓死我了……” 小天才抬起脑袋，喜悦的神情在脸上逐渐转化为幽怨，张了张嘴，但又不是很敢说。 之前图灵把她一个人扔在迷光公司那边，奥莉希亚可是吓了一跳。 然而…… 图灵有些僵硬地扭头，对上卡恩“满目春风”的笑容： “新欢？” 第四百八十四章 醋 “说什么呢……” 图灵嘴角一抽，将奥莉希亚轻轻拉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情况比较紧急，现在基本已经解决了。” 随后他抬头看向众人，目光小心地掠过绿毛那有些渗人的笑容，淡定道： “这是前生命基金会的高级研究员，奥莉希亚·路易斯。目前已经就职于组织内部新设项目研究室。她凭借个人能力演算了世界树幼苗实质是一种分娩状况，此次作为我的助理来到邦加。比安奇博士，我想你们会有一些共同语言。” “分娩？” 哈迈德眼神一亮，这个词汇是他所没想过的。虽然看着小天才的目光有所迟疑，但依然伸出手来同对方握了握： “哈迈德·比安奇。很高兴认识你，或许你曾经听说过我的名字。” “额……抱歉，其实我是……我的学术研究是微生物方面的……”被无数双眼睛盯着，奥莉希亚的脸顿时熟透了，“但是……很高兴认识你，还有……额，各位……” 怯生生的目光扫过一堆有所质疑的双目，当同一对青绿色的眸子触碰时，奥莉希亚只感觉浑身一僵，宛如一阵电流刺过身躯，刮起一阵冷风，顿时下意识朝着图灵靠了靠—— 好可怕的眼神…… 青绿色的眸光顿时变得更加尖锐，并转移到了图灵的身上。后者自然的侧开一步，和奥莉希亚拉开距离，但是凑向奥莉希亚的沙加拉让卡恩又是眉头一挑，心情更降一分。 不过图灵很清楚，这种情况，就得表现得淡定一些，余光将卡恩的神色观察在眼里，嘴上继续说着公事： “关于奥莉希亚，你们以后会很熟悉的，这关系到各位日后的技术升级和生理强化，在此不再赘述。现在，卡恩，哈迈德，奥莉希亚，你们随我一起。其他人根据之前的安排即刻启程前往蒙拓城。” “遵从您的命令。” 众人很快便散开，除去前往蒙拓城的晋升者部队，留在原地的分别是图灵等人和卡恩的死士部队，以及站在一旁非常极为不自在的迷光公司部队。 “几位，你们为我带来了很重要的消息。你可以成为世界树的客人。之前我们之间有些误会，我会为你们准备一些补偿。” 看着迎上来的图灵，钢喀浑身一颤，连连摆手： “没有没有，既然是误会，解开了就好了……我们接到的命令就是与您和平接触，赔偿自然就不必了……” 开玩笑，这帮人可是在旁边围观了好半天的。别说后面图灵的混合体形态，就万鬼缠身二型他们整个小队对上都觉得够呛，更别提一帮人还在图灵加两只狐狸的组合下吃了个大瘪，那点火气早就被自我b数开解完毕了，那还敢要赔偿。 “是么？” 图灵点了点头，暂时揭过这个话题。并抬起覆盖着幻肢外骨骼的手臂，手心一阵红光涌现，地面一片沙尘四溅，大量的世界树根须从地底升起，以极快的速度构筑建筑将众人全部围拢，封顶，隔绝了头顶的阳光。 钢喀身后的部下几乎是瞬间进入了警戒状态，目光惊愕地看着一片内饰铿锵作响的内部组装，被钢喀挥手制止了—— 真要动手哪里还需要这么大费周章，人家千面就是遮个太阳而已。 在此处完成搭建后，并直接构筑前往岩层基地的通道后，图灵扭头看向钢喀： “那么我想再确认一下，几位都是图山的下属是么？” 听到这话，一边的卡恩从不怎么舒适的心情中抬起头来。 果然是图山……不过这来得也太慢了，作战水平也和我预想中的有些不足…… “没错，我们直接听命于图山先生，您可以叫我钢喀。恭喜您收拢属于自己的组织，我想很快整个西北就会在您的控制之下了……” “打住。”图灵抬手止住钢喀的客套话，“你们的任务是与我接触？” 说到这里，图灵瞥了眼卡恩。 后者耸了耸肩，一切尽在不言中。 “既然这样，那么你们应该有能够和图山直接联系的手段是么？” 钢喀微微一顿，沉默了片刻： “没有。” “是么？”图灵眉头一挑，“既然如此，你们要怎么和图山沟通？交流？靠信使么？” “明眼。” 那名面甲上两根长管子，如变色龙双眼一般扭动的泰克侵蚀者走上前来，从背后拆卸下一枚自适应续航无人机： “我们靠这个。” 图灵皱了皱眉，没再过多地探究，而是话锋一转： “你们见过了我的脸，你们恐怕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了。” “没问题，这正是我们的来意。如果可以，希望世界树能够和迷光公司有所建交……” 钢喀心中一动。 对方的话等于承认了他火狐聂特的身份，如果是真的，这将是一项极为重要的情报。 “迷光公司？不是克罗恩联合集团？”卡恩轻笑一声，而钢喀不卑不亢地说道： “贵方如果能加入联合集团自然也是一件好事。” 卡恩轻哼一声，看向图灵。后者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对于千面毫不避嫌地在他们面前安排公事，这让为首的钢喀显得非常疑惑，他不止一次怀疑千面和图山是否是私交的友好关系，但如果是盟友关系，图山的“友好接触”命令就显得有些模棱两可了。更何况，图山真正的命令其实是观察千面，“如有必要”才会进行友好接触。 所以钢喀选择了隐瞒，因为他摸不清千面和迷光公司之间的关系。而且地外通讯设备在邦加是极为重要的战时设备，不能随意暴露给小队之外的其他人。 至于留在这里……他倒是无所谓，反正任务内容是观察世界树组织。不过这是不是也太好接触了一些？ 将心理活动丰富的钢喀一行人留在了临时搭建的建筑中，接下来图灵要先去查看世界树幼苗的情况，自然不能将这帮人带进去。 眼见这边的公事处理完毕，哈迈德快步走上前来带路，顺便还想要和图灵说些什么，但是被卡恩一把扯住挪到了后面。而像小跟屁虫一样乖巧跟在图灵身后奥莉希亚迎上绿毛摄人的目光，嘴唇一抿。 她当然认识卡恩，毕竟在图灵离开这段时间内，卡恩也是整个威尔逊公司员工的顶头上司，但她并不知道为什么从自己出现开始，这位漂亮的女老板就对自己没什么好脸色，心中顿感委屈，扑闪的大眼一横，就要往图灵身侧跨过去。 “奥莉希亚，你先和哈迈德聊聊吧，我想这对于你之后的工作或许有所帮助。” 然而图灵先一步拦住了奥莉希亚，淡定地吩咐。小天才抿了抿嘴，眉头一哭： “她……” 在红光面甲的注视下，奥莉希亚张了张嘴，之得委屈地退了下去。 卡恩眯着双眼，轻轻推在图灵的后背上，两人快步朝前方走去： “一个月不见，胃口大开？” 图灵顿觉汗颜： “什么叫胃口大开？” “啧，我都没想到，图先生原来你是这种人啊……这小姑娘成年了吗？哦……我刚才好像听到你还要给她准备一个独立项目的实验室？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还没成年。”图灵瞥了眼绿毛眯起的双眼，言语依然淡然，“所以她在威尔逊公司的入职手续挂的是实习，之前在生命基金会也是这样。但是在世界树无需这样的条条框框，有人才发光发热自然是好事。她很有天赋，具备求知精神。而且她曾经接触过巴氏衰老症有关的项目。” “什么？” 卡恩顿时眉头一簇，准备继续酸下去的话也咽了回去。 “萨克斯当年投入碳变者的开发，也和衰老瘟疫有关不是么？所以你带着公司的大帮人跑到邦加来找老爷子，有进展了么？” 卡恩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靠着电磁掌控，追着线索捣毁了几个虫巢的据点，但都是些不痛不痒的东西。如果不是邦加的特殊情况，他们可能已经抓到我了。” 话题转移成功。 “说到这个，你知道虫巢为什么要抓你么？” 成功将卡恩的注意力拉回到正题。虫巢对自己感兴趣，图灵大致可以推测出当时在中央展会，自己和纳米虫相融合可能被对方察觉到了什么。但那是在脱碳原液和碳变进阶的双重激化下才达成的结果。他们想要卡恩又是为了什么？ “我不太清楚，但大致……能猜到一些。” “在我捣毁的那几个据点中，我得到了一些情报，虫巢正在进行一个秘密项目，那些虫子满口的生命形态进化，在他们眼中，要达成这个计划，碳变者是重中之重。恐怕这就是他们留下爷爷并试图抓捕你我的原因。在他们看来，通过碳变达成电磁掌控的我恐怕是小白鼠的最佳人选。” “破蛹计划。”图灵点了点头，将巫氏重工同虫巢合作的事情告知卡恩，二者对此交换了不少信息后，图灵也大致得知了卡恩在这一个多月以来在邦加的活动情况： 在收到那枚刻录着萨克斯·威尔逊影像的录像带后，卡恩并未即刻前往邦加，而是在世界树于邦加现身，被大量战地媒体报道传入夜州后，她才决定带着大批人马前往邦加。 一个是失踪的图灵可能出现在邦加，一个是找萨克斯。卡恩的想法很简单，先找到图灵，然后一起去找萨克斯。同时，丢下威尔逊公司不管的另一个重要理由则是企业战争。 威尔逊公司不可能一直龟缩在夜州，等到企业战争结束，无论哪方联合集团或是哪些公司从中获利，其中必定没有威尔逊公司的一杯羹，加上萨克斯和图灵的情况，才导致卡恩当机立断带着大批人马前往邦加。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带着一支部队就出门了，而是将好几个部门都带走了。 进入邦加后的卡恩首先是到达西北世界树的领土，但正好分裂爆发，且根之教派和世界树本派并未处于泾渭分明的状况，卡恩无法相信任何人，且得知了当初在报道上出现的万鬼缠身并非千面本人后，便索性离去，同北边拉齐姆集团的伊万诺维奇取得联系，短暂安置一番后便前往寻找萨克斯。 之后便是各种兜兜转转，和虫巢，克罗恩，巫氏重工，还有根之教派和世界树本部接触，其中在裂谷停留，正是为了和同样前往裂谷的游鱼接触。 再之后就是察觉到局势变化，拉齐姆无法分兵支援，只能向图爹求援了。 “所以，你准备瞒着图先生干到什么时候？” “先不着急，等到西北的情况稳定，我会同克罗恩那边取得联系，钢喀这帮人就是最好的媒介。” “结合你以及伊万诺维奇的情报，虫巢极有可能在多方下注，对你我的觊觎只是计划中的一环，很明显他们另有所图，一定要谨慎布局，慎重行事。” “我当然知道，有你帮忙，一些事会变得轻松许多。” 图灵面甲下微微一笑，探手撩起卡恩脸颊边的绿发，被后者一把抓住手腕： “干嘛？” “太久没见了。” “是么？”卡恩轻轻一笑，任由对方为自己梳理发梢“你还没告诉我这段时间你去了哪里。” “这个一会儿再说。老爷子的事情你是怎么打算的？” 卡恩摇了摇头，神色稍显落寞： “虫巢的科技很特别。那些纳米级的微型机器人似乎并不属于泰克科技，行迹诡异，很难追踪，并且没有有效的审问手段。” 说完，绿毛也长出了一口气： “但是这事儿急不得，你的组织目前也急需稳固。你不用过多担心我的情绪。” 图灵脚步一顿，轻轻拉过卡恩的手臂： “我已经得到了大量纳米虫样本，奥莉希亚正在辅助我分析成分和结构，目前已经有了一定进展。加上骨蛮的尸体，很快就能从他们的科技树中找出一些东西，到时候要对付这帮家伙就会简单许多了……” 然而，哪壶不提哪壶开，绿毛猛地面色一垮，扭头避开图灵的手掌并退出怀抱： “所以那小姑娘到底什么来头？” “……巅之岛大学的高材生。不是说了么，她会成为世界树的好苗子。” “我看你的狐狸似乎很喜欢她。” 卡恩向后方冷冷一瞥，大狐狸正屁颠屁颠地跟着奥莉希亚和哈迈德，是不是抬着脑袋张着嘴巴，冲着小天才很是亲近的模样。而和哈迈德聊着天的奥莉希亚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瞟向前面的图灵和卡恩，小嘴还撅着。触碰的卡恩的目光，顿时心中有鬼一般瞥到一边去。 “呵呵。” 卡恩微笑着拍了拍图灵的肩膀： “千面先生，你好自为之哦~” 图灵“……” 说完，绿毛不再理会图灵，洒了洒长发，迈着窈窕的小猫步向前走去。 图灵无奈地摇了摇头，哈迈德和小天才正好走上前来，图灵看着傻狐狸，目光挪移之间，莫名想到一个问题。 说起来，这条大列巴好像也是母的。 …… …… …… 来到了哈迈德等人一直龟缩的基地后，图灵先是看望了一番放电使蝰蛇先生，并使用世界树为其修复身躯。 而接下来，图灵在接收完哈迈德这段时间的科研情况后，图灵便马不停蹄地查看世界树幼苗的情况，随后他便着手准备研究亡者列车交予自己的“摆渡员”权限。 第四百八十五章 世界树茁壮生长 不得不说，作为参与过碳基破坏者核心研发的哈迈德·比安奇的确是个人才。 在对“活性”进行了详细钻研后，哈迈德将这种独特的能量向作战方向进行了更多拓展。例如连接在晋升者身上，使用活性驱动的枪械。或是在基地中同样使用活性驱动的自动防卫系统。包括但不限于活性枪械和活性科技“冷”兵器等多种武器。 这类活性武器造价低廉，在武装人员方面，和成本较高的【妖神器官】相比更适合武装低级妖械，和让晋升者在低能耗环境下使用。毕竟妖神器官的培育所需的妖神因子是活性武器的好几倍以上，而妖神因子可都是从妖械身上直接提取的。 在根之教派事件中各种恶劣环境下的作战，更是将这位老研究员的头脑刺激到了极限，将图灵亲自改造的晋升者体系和放电使体系都进行了一定程度上的升级。其中蝰蛇呈现出独特颜色的电能身躯也因为加入活性科技而化作了红色，且植入体核心也由泰克体系完全转化为了妖神体系。和图灵一开始的多方向实验相比，此刻更像是晋升者体系的另一种分支。 妖神晋升者就像是多功能作战的特种士兵，妖神体系为主，泰克体系为辅。而放电使则偏向于主导使用能量支援的另一兵种，经过哈迈德的改良后和晋升者类似，不过是以碳变的电能为核心。 而这一新的改造体系则可以适配兼容威尔逊公司的碳变者，增强威尔逊公司的高阶武装。 随后，图灵在卡恩三人的陪同下来到了储存世界树“幼苗”的地方。当然，图灵接手后，这东西已经成长为了“参天大树”。 “老实说……我没能想到，这东西会是世界树通过‘分娩’而诞生的东西。我一直认为这只是类似于子体根须一类的高级增殖物。真是宏伟……” 巨大的机械房间中，哈迈德看着十人环抱也无法完全包裹的巨大主体，啧啧赞叹。 奥莉希亚和卡恩也怔怔地看着眼前恐怖的巨大机械根须扭曲混合而成的巨树。和在主巢实验室不同，夜州的世界树在图灵的建筑规划下是隐藏的，但是眼前这一株是实打实地展现在几人面前。 感受到图灵的接近，三号幻肢，或者说世界树二号弹出一股机械根须，“咔咔咔”地延伸到图灵眼前，钻入他的手心，同身体中的幻肢想连接，一股熟悉的亲和力从眼前的世界树二号身上传来。 “世界树的分娩需要大量的能量，以及成长的成熟期。子体更像是增殖分裂的‘分身’。眼前这个才是真正的‘繁殖’作用下生出的东西。” “如果是繁殖，那么这应该属于无性繁殖？”哈迈德抬了抬眼镜，“之前在对世界树做成分分析的时候，我有注意到其内部的分子结构实质是高度聚集的妖神因子……千面先生，我想知道……世界树，是否也是妖械的一种？” 几人顿时看向图灵，后者点了点头： “没错，世界树，实质是植物化的妖械，但是和动物妖械相比，它的构成更加纯粹，具有妖神因子高度聚合的特性。”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植物也能够成为妖械转化的受试对象……”奥莉希亚怔怔道。 “但是根系的植物无论如何演化，其本质也是根系。最后呈现出的结果和世界树并无二致。不过嘛……还是值得一试。”哈迈德点了点头。 “除却妖神体系外，目前有新项目我已经交给了奥莉希亚负责，等到西北彻底整合完毕，你们就可以针对这些项目开始投入科研，充分利用好企业战争的环境。至于详细的情况，容后再议。等到蒙拓城整合完毕，就由哈迈德负责将这棵世界树转移到蒙拓城内。” “明白。”哈迈德点了点头，“不过……千面先生。” “还有什么问题么？” “您这段时间到底去了哪里？” “我的行踪涉及到一些隐秘，关系到整个组织的存亡，在这方面我不方便细说。不过所花费的时间的确在我的意料之外。这一点你放心，我既然已经向你们说过一次，就不会再有第二次这样的情况……” 说到这里，图灵一顿。 等等，如果列车“摆渡员”相关的权限，让我吸收列车之外的灵魂程序，又要强制开启一次旅途的话，是不是又要鸽了？ 目前对于列车，图灵的了解甚少，如果发生什么意外，无论是威尔逊公司还是世界树这边都不能再出事儿了。 思索片刻，图灵索性沉下心来： “计划变更。世界树幼苗我亲自运送到蒙拓城，哈迈德来安排此处基地内的撤离。” 目前最要紧的还是将西北的情况稳定下来，西线战场那边，根之教派的残党必定还未收到消息，可能还在和巫氏重工打得火热，世界树急需在西北彻底的稳固，等到一切都步入正轨，再做研究才是合理的发展之道，不急于这一时。 “卡恩，去带上你的部队，迷光公司的人由我来安排。其他的事情容后再议，即刻动身。” …… …… …… 烟加特被擒，妖械全数倒戈，根之教派高层几乎全部死亡。蒙拓城内幸存的部分人员也在妖械军团的冲击下很快选择头像，被水螅虫一一斩杀，并救出了手臂被摘除的游鱼。 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世界树就完成了对蒙拓城的占领，随后赶到的图灵在蒙拓城中心种下了世界树，以极快的速度在一天之内完成对整个城市的彻底改造，将其化作一片世界树根须构筑的钢铁丛林，并迅速完成新基地的构筑以及各类设施的建造。哈迈德和奥莉希亚第一时间入驻其中开始安排科研布置。 而因为根之教派的败亡而陷入混乱的蒙拓，也因为世界树的入驻逐渐恢复稳定。对这些邦加人来说，世界树等同于根之教派。而图灵不喜这类宗教洗脑式的统治，但眼下立刻将根之教派的影响强制废除必定会再度引发混乱，从而不得不演变为对当地人的独裁统治。 于是图灵先依靠着高速延伸的世界树，将整个蒙拓范围内的根之教派残党全数歼灭。并第一时间蔓延到了加勒斯城，以根须通道建立联系和独立交通的同时，把自我洗脑严重的小黑辛迪加接了过来，让其在蒙拓建立正式的世界树教堂，给了他“神父”的地位，再恢复邦加本地政府的职权，让小黑和两名妖神晋升者成为高层督查。 毕竟根之教派是烟加特在虫巢的教唆下搞出来的产物，歼灭根之教派是必然，但图灵不会把气撒到这些被洗脑的邦加平民身上，将计就计而利用之才是正确的做法。 而值得一提的是，目前在蒙拓城内的邦加政府，也是世界树的忠实信徒，那么一切处理起来就简单多了。 很快，在一周的时间内，蒙拓和加勒斯两个地方的情况趋于稳定，图灵便着手开始为组织成员执行改造升级，以及兵种整合与人员调整。 首先是人员调整，世界树成员实在过少，图灵便先从加勒斯城中吸纳了不少人员进入世界树，其他的人事问题再长远运营，目前急需用人。这些人员中主要由世界树信徒和外来雇佣兵组成，但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当时干掉腥蝎时被图灵救下的人。经过小黑在加勒斯城的观察，挑选出来的一众人选。 除此之外，卡恩还从带出来的威尔逊公司成员中挑选了几名碳变者记入世界树的名下，不过这帮人现在还在伊万诺维奇那边。 等到人员吸收完毕后，图灵便将正式的职位划分下发到所有世界树成员中，提拔部分元老，也就是水螅虫的那支作战小队成员向上晋升，培育了部分图灵所使用的妖神器官进行装载升级，更新换代。例如【动能吸收腺体】这一强大的武装。 不过具体的效能根据使用者的大脑运算能力以及身体对妖神因子的兼容性，还有妖神因子浓度成正比，同图灵本身以及当初的合成兽身躯“布雷泽”完全不具备可比性。 此外，“妖神支配者”这一实验性兵种走下历史舞台，而是与妖神晋升者的改造路线相融合，成为干部级成员的专属。 一支晋升者小队由“执行队长”带领，执行队长拥有管理下面六名晋升者的职权，同时还拥有控制一支妖械部队的权限。 目前也成为了晋升者的游鱼则进入行政侧，负责管理世界树运转的大小事务。小透明庞豹在根之教派事件中也算是打生打死，被图灵安排做了他的老行当—— 动物管理员。 或者说，妖械军团的管理者。拉了几个老人，几个新人，组建团队针对妖械喂食、转化流程的监管、新生妖械的抓捕以及后续可能出现的妖械受孕以及生产做全方位的管理和护理。 同时还要管理一处蒙拓城地下空间，在其中构建一个蓄养动物的生态环境，作为妖械在生殖受孕方面得到重大突破前的原生动物供应链。 不过庞豹并不具备支配者的权限。 军备后勤则交给了水螅虫的副手。而哈迈德和奥莉希亚组成了组织的整个研究部门。 【世界树】不需要太多的人手，因为图灵不需要杂兵，妖械比杂兵更为信任好用，整个体系是围绕精英单位来运转的。其中科研部门更是核心中的核心。 除此之外，图灵还在卡恩的建议下设立了一套人员晋升体系，类似于公司中的业绩，军队中的功勋一类的体系。一套由卡恩编写的评估体系被植入了世界树之中，并根据事务处理、武装行动等多种职能和情况进行贡献评估。而这些具象化的贡献数值则可在哈迈德处购买各种升级，或是在游鱼处换取控制妖械的下级权限。 目前的妖械数量早已破千，加上图灵接管的那些劣质妖械，足足有近三千的妖械大军。这个数字随着庞豹的管理团队捕获更多动物进行妖械转化还会不断增加，如此庞大的数量，图灵必然要进行权利下放。 做完这些之后，内部的管理事务才算暂时告一段落。等到威尔逊公司的碳变者入驻，管理问题几乎就不需要图灵来操心了。 在完成这一切后，图灵便马不停蹄地在西北境内派出大量的执行小队，收编曾经在根之教派管理下的西北城市，同时完全歼灭四散逃逸的根之教派，还有接管在西北前线的战场。 …… …… 第三次企业战争爆发，邦加成为四大战场之一，大量构装者势力撤离邦加试验场或被吞并消灭。东部，南部，西北，北部四个方向分别由克罗恩联合集团、巫氏重工、米克顿联邦以及拉齐姆联合集团所占据，以东线战场和西线战场为主各自对垒。 第三次企业战争爆发十五天后，米克顿联邦驻军遭遇世界树突袭，整支驻军近乎全歼，最高指挥官逃离，邦加西北易主。 第三次企业战争爆发二十四天后，世界树分裂，以烟加特为主导的根之教派占据邦加西北，信仰统治。以游鱼为主导的世界树原部缩入蒙拓高地死守，西线战场战时暂时冷却。 第三次企业战争爆发一个月后，图灵回归。巫氏重工见西线久攻不下，决定暗杀世界树首脑“千面”。一周后，岩顶要塞爆炸坍塌，巫氏重工位于玛顿裂谷的坚固防线被破，疑似千面所为。巫氏重工高层震怒，开始大肆捕杀邦加人，并建立臭名昭著的【帝尔特劳教营】。 第三次企业战争爆发一个月零十四天后，世界树首领“千面”暗中夺走巫氏重工重要军事武器“破灭之枪”的发射钥匙，并占领了加勒斯城。 第三次企业战争爆发一个月零十七天后，蒙拓高地之战爆发，根之教派败亡，世界树组织进入蒙拓城并种下世界树幼苗，收回整个邦加西北的管制权。 第三次企业战争爆发两个月后，一棵钢铁巨树在蒙拓城升起，世界树开始推进西线战场，击退西北南部和西北东南部两个方向进攻的巫氏重工部队。将战线推进到玛顿裂谷以南四十公里的位置后，巫氏重工节节败退。 彼时，米克顿联邦军队于邦加东北卷土重来，虫巢踪迹依然未现。 …… …… 蒙拓城，世界树总部会议大厅。 “目前我方已经完全达成对整个邦加西北的管控，在教派方的蔓延下，西北居民几乎没有任何抵抗。” “借由世界树达成的城市公共也已经步入正轨，目前正在考究降雨系统方面的研发，以及沙尘暴完全阻隔方面的改进，同时优化城内植被状态，安置当地居民等也正在执行中……” “从北部回来的威尔逊公司部队也于三天前全部完成安置。” “前线方面，西线战场目前已经完全纳入我们的控制之中，巫氏重工都快缩进邦加大沙漠了。” “再打退一段儿，他们是不是就得回夜州老家了？” “米克顿联邦军已经回到邦加，还不清楚具体状况，我们应该对此做出准备。” “最新的恶极武装已经投入试验中，哪位执行队长想要先试试……” 一项又一项事务被提交，报告，安排，解决……坐在主位上的图灵有些性质缺缺，除了米克顿联邦入境和他参与的科研事务外，其他安排根本不需要他来处理，只需要下个决定就足矣。 很快，一个小时的例行会议便结束了，图灵在查看一番世界树内的各个部队的情况后，便来到了奥莉希亚的实验室。 目前针对虫巢的纳米虫银沙，小天才已经颇具成效，并得出了大量的详细数值，但是在实际操作和控制上，还未得到太多的成效。 在这里必须要提到的是，在幻肢进入【可逆熵体扭曲态】后，其最小化根须已经达到了几乎可纳入微观的级别，但和纳米虫相比，依然还是太大了。 现阶段幻肢的最小根须，能够完成目前图灵所需的几乎所有科研工作，除却工业母机的作用外，也称得上是科研神器了。但纳米虫比这个状态下的最小幻肢根须还要小足足十六倍。 这个数值是恐怖的，这导致现阶段的纳米虫研究效率相当缓慢。任何科研步骤都达到了恐怖的三十五部，这还是在借助幻肢的情况下，而这对效率的打击是毁灭性的。小天才最近也是愁眉苦脸。 而那枚来自腥蝎的纳米核心也属于纳米虫的高度聚合物，除了能从中得到部分纳米虫排列方面的科研数据外，几乎没有任何进展。 而现在，整个邦加西北已经完全步入正轨，图灵也就可以对列车的灵魂捕获进行一番研究了。 在独立的研究室内，图灵摸出了那枚骨蛮的球形尸体，眼前再度跳出了亡者列车的提示。 第四百八十六章 破碎记忆之旅 【检测到一枚游离的信息体，请执行摆渡指令，转化灵魂程序……】 摆渡指令。 捏着手中由纳米虫废铁组成的小球，图灵有些无从下手的感觉。 他怎么知道摆渡指令是个啥玩意儿…… 不过当他翻开自己已经琳琅满目的科技树面板后，便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了。 【二进制渡魂转化仪】 【描述：用于释放摆渡指令，将游离的生命信息体转化为二进制亡魂，及灵魂程序】 这是图灵第一次看到标识如此详细的科技。尝试注入技术值后，居然足足消耗了他五百点。 不过图灵如今的技术值早已破千，加上目前科研水平直线上升，如非遇到无法攻克的科研难题，很少会动用科技树去解决问题，在现实世界，他已经在逐渐脱离对科技树的依赖。 事实上，对于那晚自己莫名登上列车他依然抱有顾虑，例如如果当初他没有登上亡者列车，这辆车是否还会找上自己？ 又或者他当初在列车上没有带上那副眼镜，或者将那副眼镜直接碾碎又会如何？而说到那副眼镜，那玩意儿到底是有人故意放在车上的，还是说自己就是那所谓的幸运儿？ 将杂念短暂抛开，幻肢蔓延而出，整个一阵形变转化，相对于寻常幻肢来说更加细长而平滑，爪心内里不时闪过一阵阵紫色的微光。 看来这就是【二进制渡魂转化仪】了。 使用这枚新得到的幻肢轻轻捏住了纳米球，随着渡魂转化仪启动，一阵紫光爆发而出，强烈的明度甚至将整个房间照亮。而在这高亮的光线中，透过感官目镜的图灵清晰地看到一串串密密麻麻的二进制代码从虚无的紫光中浮现，并高速吸入新型幻肢的爪心。 这一过程足足持续了数分钟，瀑布般流入渡魂仪的二进制代码这才缓缓消失，而光芒也逐渐减弱，直至彻底熄灭。 看着手中的纳米球，图灵并未感觉和紫光辐照之前有什么不同，但能够清楚地感知到，这里面有什么东西消失了。 “磁场发生了变化……如果卡恩在，也许能够发现其中的端倪，甚至辅助进行监控……可惜了。目前事务也处理的差不多了，等到弄明白渡魂仪的情况，就找卡恩分析电磁掌控的能力，并尝试在我以及其他的碳变者身上复刻出来……” 【摆渡指令已接收。】 来自科技树的字符浮现在眼前，图灵浑身陡然一紧，耳边仿佛传来呼啸汹涌的风声，古式列车同铁轨重声碰撞的声音弹跳轰鸣，强烈的灯光照耀了自己的眼前—— 亡者列车穿刺空间，将整个世界树构筑的实验室撞成一片粉碎，一家铁轨呼啸铺出，汹涌的风声吹起了身上的外套，明黄色的车门在眼前打开。 图灵愣住了。 此刻面着灰狐面甲，感官目镜将眼前的列车整个框出红色，同时扫过四周密密麻麻的建碎片，还有剥落破碎的实验室墙壁。 不是幻觉。 “没有在地铁站，但是……这的确是亡者列车。” 图灵伸手抚摸车身，传来冰冷的触感，心中确信无疑，当然，现实世界的实验室应该也并未被真正摧毁。 亡者列车每次出现，地铁站都会暂时从现实中摘除出去，眼下自然也是如此。 特例出现的亡者列车，让图灵有些意外之外，心中也好奇心大起。 这辆列车，通向不会是骨蛮的记忆吧？ 与此同时，他也抱有警惕。 但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虫巢的科技简直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不过目前他还没有能够完全针对虫巢的，就这么进去，就算本人过去也是比较光棍的状态。 怀揣着应对意外情况的思索，图灵跨入了这辆亡者列车中。 “嗡——” 一声异响，整个明黄色的灯光瞬间化作幽蓝，还未等图灵坐下，车门便“哐当”一声关闭，整个列车开始行驶。 和通常情况相比，流程要快得多。 整个车厢异常安静，只有车轮同铁轨谈起落下的碰撞声。而此刻图灵所在的车厢内只有一个人。 骨蛮。 意料之中，不过图灵并未先上前攀谈，而是分别走到了车厢前后，尝试能否打开厢门，结果自然是不能。 前后的车厢门宛如被胶水封死一般，无论何种手段都无法另其打开，但松垮的厢门依然随着车厢的颠簸在上下松动。很明显，这是“空气墙”一样的存在。 将整个车厢确认完毕后，图灵终止了四处摸索，来到骨蛮面前坐下。 “你好？” 依然是老一套，先打个招呼。 然而，骨蛮完全没有理会图灵，自顾自地坐在原地，宛如雕塑。 幻肢弹出，在骨蛮眼前晃了晃，对方机械地转了转脑袋，瞥了图灵一眼，张了张嘴，又转了回去。 就像个智障。 并非贬义，而是真的像是智商有问题的人。 “因为是我捕获的灵魂程序，所以完整度不对劲么……” 正在图灵思索的时候，眼前蓦然传来列车的提示： 【你好，摆渡员】 【作为摆渡员，你成功转化了第一个灵魂程序。而你需要做的就是将其引渡，走向这辆班车的终点站。】 【引渡：这是一个懵懂且破碎的二进制亡魂，帮助他从破碎的状态回归完整，就是作为引渡员的职责。】 【你需要进入他残存不多的记忆扇区中，读取，并了解这名破碎的二进制亡魂，并在若干个重要的记忆锚点中引导其达成较高的同步率。】 【若同步成功，你将获得其记忆中随机一项知识。】 【是否即刻开始亡魂引渡？】 【警告：每次引渡的同步可重置次数有限，请谨慎选择。】 列车的提示依然还是老样子，塞了一堆新的名词，让人略显懵逼。不过图灵大概听明白了。 引渡一名亡魂，自己就能得到一名亡魂的一项随机知识。 “在若干个重要的记忆锚点中引导其达成较高的同步率”，图灵对这句话的理解是，进入这名亡魂的记忆世界，在几个重要的事件中做出和原主相同的反应。 得出这个结论，主要是以“记忆”为核心推导思路，再以“记忆锚点”和“同步率”两个名词分析得来的。 最后，和死亡记忆一样，有失误限制。 不过得到对方一项知识……这随机性就有些太大了，精通一项语言是一种知识，知道一份情报也是一项知识，这个范围太广阔，听上去有些坑。 “我能离开么？” 【可以】 列车很快给出了答复，不过图灵也就是确认一下情况而已。 目前正好需要针对虫巢进行反制科研，如果这趟能够拿到虫巢科技，哪怕只是一点，也算是巨大的收获。 “如果引渡失败我会怎么样？” 【二进制亡魂将彻底化为游离数据消失】 “我确认开始引渡。” 也就是说，对自己而言没有生命危险。 话音刚落，整个车厢内幽蓝的灯光豁然转化为一片紫色，图灵无论如何也无法打开的前方车厢豁然洞开，内里一片闪烁的灯光—— “这次是这么个流程。” 扭了扭脖子，瞥了眼旁边依然如同智障的骨蛮，图灵抬步穿过一排排座椅，走入了最前方不断闪烁的车厢。 啪。 他蓦然撞入一片漆黑的空间，大量的二进制字符闪烁在眼前，化作瀑布构筑五光十色的隧道，无数模糊而又陌生的画面在图灵的眼前闪过，频率愈发加快，最终他猛然落入了一具身躯之中。 雨夜，华丽的都市。 霓虹灯闪耀，蒙蒙细雨从天空洒向大地。行人匆匆，但个个身形模糊，移动之间带起强烈的拖影。几粒飞溅的积水在空中化作灰色，吸引了图灵的目光—— 在这华丽而现实的远方，本应灯光闪耀的城市夜景确是一片灰蒙蒙的色彩，犹如一个个未上色的灰色模型。行人走入远方，化作灰模，渐行渐远，行动逐渐缓慢，最终消失在灰色的城市中。 低头，紧致的皮手套包裹在双手上，左手撑着雨伞，头上传来包裹的感觉，是一顶黑色的帽子。而这具身体传达的感觉有些模糊，但是图灵可以肯定，这是一名泰克改造人。 骨蛮曾经是一名泰克改造人…… 图灵的目光穿刺重重灰影，聚焦在城市中一座巨大的博物馆上，他认出了这里—— 法尔斯首都-贝林。 图灵很少出国，但他很清楚法尔斯首都的地标建筑犹他博物馆。他从未想过自己是以这样一个方式来到卡恩的故乡。 这座城市近看很真实，但视线蔓延出去数十米远便是一片灰模，这就是骨蛮的记忆之一。 虫巢层在法尔斯活动……毕竟这帮虫子哪儿都在，倒也合理。 打量完自己此刻深处的环境后，图灵发现整个城市唯一最真实，拥有的色彩最为鲜明的地方，就是自己身旁的这栋犹他博物馆。 也就是说，这里就是所谓的“记忆锚点”。 【你当前载入的记忆锚点编号为：1】 “三个地方……如果真如我所想，同步就是和记忆的主人做出一样或是类似行为的话……两次同步重置，也就是说我有一次试错的机会。但最好一次也不要用掉。” 图灵思索着，跨步走向了犹他博物馆的后巷。 整个犹他博物馆显得非常安静，此刻正值夜晚，这很正常。 但在刚才的观察中，应该闭馆的博物馆此刻灯火通明，图灵已经发现不下于十个以上的身影在窗户口徘徊。 或者说，巡逻。 来到后巷，图灵先检查了一番自己身上的植入体。 “全是没见过的型号……但是形似。这可能是老世代的泰克科技……全是武器植入体，并且配备了消声装置，以及……智能索降系统？” 这个时候的骨蛮身上除了一堆植入体和一柄雨伞外什么都没有。植入体系统无法检查，似乎是型号过老，整个改造系统陈旧且落后。 轻轻敲了敲雨伞，里面没有异响，细细的伞骨，同样老旧的样式，不具备藏东西的可能性。 此刻这个时间线的骨蛮身份基本呼之欲出了—— 杀手。 全是武器的植入体，即便型号老旧但也称得上是机动性十足。具备全方位的消声模块，武器也全是消音武器，这一点很好判断。 如果是杀手，那么进入犹他博物馆的目的自然是杀人了。如此多的人在里面巡逻，要刺杀的目标多半就是被保护者。 按照这个思路，杀手进入博物馆的方式也可能算入同步率中。 但刚才的检查已经给出了图灵答案是什么。 使用这具身体，图灵轻松钻上了博物馆顶层，一路居然没有任何守卫安排。而整个顶层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处烟囱。 “这还真是复古……” 确认顶部没有任何可进入的地方后，图灵从烟囱上进行索降。就在植入体的绳索扣在边缘的一刻，四周的景象陡然清晰，所有色彩的饱和度都在这一瞬间猛然增色到极致，又很快消退下去。 图灵明白，他的做法没错。 通过索降，图灵进入烟囱，途径大量的红外线探测，靠着这具身体的眼部植入体全部避开后，眼前再度出现饱和度陡增的情况。 而这时，外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但极为模糊不清，就像是经过多重处理后的混沌杂音。静听了几分钟后，只有一句话图灵听清楚了： “馆长在艺术品办公室。” 那应该就是目标了。 图灵静静等待片刻，烟囱炉灰外的两人似乎完全没有离开的欲望，思索片刻，图灵检查身上的所有武器，思索一个静谧无声的泰克改造人杀手会选择什么样的方式干掉这两个守卫。 快准狠，且无声……符合条件的有足足四种武器。 略微盘算一番后，图灵选择了自认为最隐秘，无声，快速的击杀方式。 他悄然闪出烟囱底部的炉灰，在两名守卫发现自己之前，迅速判断二人位置，一手张开变形化作尖刀刺穿一名守卫的头部。另一手张开化作消声枪管，一枪打碎了房间内一架监控，另一枪击穿了另一名守卫的脑袋。 闪电般做完这一切后，图灵将两个守卫的尸体扔进炉灰，眼前再度一亮—— 视野饱和度陡增，但并没有之前那般色彩艳丽。 “没达到多高的同步率么……” 看了眼坏掉的摄像头，图灵略微思索了一番。 “如果说记忆锚点指的是这些地点……要达成高同步率的话，就要尽力去揣摩原主的思维，行事风格……这是不是也太难了点？” 直觉告诉图灵，恐怕对这个“同步率”有至关重要影响的，应该是一些重要的记忆地点。自己目前的行为，走一步闪一次，如果凡事都要揣摩原主思维，这难度未免太高。 所以这饱和度突然增高的闪烁，应该是“额外”获取同步率的方法，真正关键的，还是“记忆锚点”…… 恐怕这锚点，指的并不是“地点”，而是某个重要记忆中的某个时刻，或者说……某个选择？ 思路突然打开了一些，图灵继续前进。 失败没损失，而且有两次重开的机会，没有必要在思路上太过拘谨。 一路上，图灵严格恪守“无声”，“高效”，“自傲”的行事准则，中途又经历了数次“眼前一亮”，最终他来到了目的地—— 艺术品办公室。 这是一间博物馆的仓库，兼办公室。和固定概念中的办公室和仓库都有所不同的是，这里存放着大量的历史油画作品，且以安置艺术装潢在室内每一处墙壁上，地面纵向排放着各种油画作品。 整个房间内空无一人，这时图灵注意到一处堆放油画的角落中，一叠报纸异常显眼。 在这处记忆碎片中，几乎所有和信息相关的媒介，例如对话，文字，传媒影像等都是模糊不清的，只有那些能够获得同步率的信息才能够被读取，而获取同步率本身就是原主亲自参与或是印象深刻的记忆片段。 也就是说，骨蛮曾经接触过这叠报纸…… 图灵走上前去那了起来开始阅读。报纸上依然充斥着大量模糊不清的信息，就像疯狂颤抖的蝌蚪一般，但有一串文字和图片是极为清晰的。 黑白的图片上是一处医院内，大量的病床上躺着许多老人，周围围满了各种家属，却不见医生的踪影…… 图灵的目光猛然一凝—— 他知道这是什么报道了。 法尔斯衰老瘟疫，巴氏衰老症横行的年代。 “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怪不得这个人身上的植入体如此多老式机械结构，和现代科技相比就像是机械手表和电子表的区别，原来是这个时间线……这个时候卡恩还没出生吧，萨克斯也正在法尔斯皇家学院当教授……” 正是因为法尔斯衰老瘟疫，萨克斯才走上了碳变的道路，创立威尔逊公司。而其消失在邦加，除却虫巢的关系外，似乎也和这有关，从那份录像带中可以得知。 而现在，一名虫巢成员关注过巴氏衰老症的信息……不知者是否是机缘巧合，似乎一些信息被串联起来了…… 就在图灵一边思索一边放下报纸的时候，眼前再度一亮，同步率增加了。 “你终于来了。” 一道声音陡然从耳边传来，图灵猛然抬头亮出武器，当看清来者时，神情猛地一愣。眼中豁然闪过一抹惊诧—— 一个老妇人。 一个老的不像话的老妇人。 手中抱着一个同样老的不像话的……婴儿。 巴氏衰老症。 抱着婴儿的夫人穿着和年龄不相符合的光鲜衣装，即便图灵曾经看过巴氏衰老症的临床反应照片，但他却从未想过，真实看到巴氏衰老症会是这番模样。 薄薄的皮肤包裹着骨头和萎缩的肌肉，面容毫无人形，眼窝深陷，皮肤之间穿插着极度干瘪的如同老树一般的古怪凸起，那是严重失去活性的皮肤。 这样的人，称之为骷髅也不为过。 “看到我，你似乎很惊讶？” 饱和度增加，似乎原主也出现过这样的反应，因为增加了同步率。 这说明原主也是初次见到这模样……他来刺杀这个得病的女人，又是什么目的呢？ 当巴氏衰老症出现的一刻，图灵的关注重心已经由怎么通过三个记忆锚点拿到一个随机知识转变为了探究虫巢的秘密，以及巴氏衰老症，虫巢，萨克斯三者之间可能存在的联系。 要听这个女人再多透露一些情报么？ 然而就在图灵做着这样的打算时，女人突然抬起了手中的枪械，图灵想也不想展开这具身体的手臂铿锵弹出枪管—— 巴氏衰老症患者令人同情，不过在同骨蛮交手中对方暴露出的各种性格特点，必然不会对本就是刺杀目标的女人手下留情。 于是图灵没有多想，扣下了扳机。 被对方一枪打死，也是白白浪费一次同步机会。而这里的记忆并非正常列车的死亡记忆旅途，这里的人绝不会多说一句话，也就是说，同步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 这里就是记忆锚点，得不到情报，那就通关好了。 【同步失败】 什么？！ 图灵猛然一怔。 【阿古斯特·皮耶罗并未做出这样的举动】 第四百八十七章 收获-纳米阵列编辑器 眼前的景象被灰潮吞没，化作一条又一条亮白色的网络线，收缩消失，变成完全炽白的空间。 当图灵回过神来时，眼前已经回到了雨夜的街景。 【当前已重置的记忆锚点编号为：1.】 【你剩余的重置机会为：1.】 “和死亡回忆一样，失败就会回到最初的原点，不过……” 图灵抬起头，看向身旁的犹他博物馆： “骨蛮来到这里不是杀那个女人的？” 阿古斯特·皮耶罗，这应该是“骨蛮”的真名。 图灵的大脑高速复盘，最后定格到了同那个女人初次见面的情景。 “骨蛮见到女人的时候，的确有惊讶的反应，但或许并不是我所推测的，为女人的老化惊讶……而是他认识这个女人，在惊讶女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如果真是这样，倒是我的看法有些先入为主了。” 虫巢的成员遍布世界，骨蛮作为虫巢成员，记忆中去过什么地方都不算意外。但是在这段记忆锚点内的骨蛮，极有可能还未加入虫巢，所以骨蛮的惊讶并不是因为女人患上了报纸上的巴氏衰老症，而是因为这个他所认识的女人出现在这了他执行任务的地方。 刚才无非就是两种情况，开枪或是挨打。 看来骨蛮选择了挨打，由此可窥甚至不仅是认识这么简单，而是很熟的可信之人。 “一次错误便立刻回到了最初的起点，这更加契合了我的猜想，直接影响到成败的并非过程中的做法，而是关键记忆的选择。” 确认了这一点，图灵再度复刻了之前的操作—— 爬房顶，钻烟囱，干掉两个人，潜入办公室，看报纸。 不过有所不同的是，这次图灵在干掉两个人的时候，选择了不同的手法，和第一次相比更加鲜亮的视觉代表图灵蒙到了更高的同步率。 最终再度来到艺术品办公室，以惊讶面对再度出现的女人： “看到我，你似乎很惊讶？” 看着女人抬起枪口对准自己，图灵心跳略微加速，忍住拽掉对方脑袋的冲动。伴随着一声枪响，子弹轻松射入了他的胸膛—— 毫无痛觉。 砰砰砰，枪机连响，图灵的身躯不断后退，再后退，最终颓然倒下。 但他的意识依然清晰，毫无痛觉的枪伤让他感觉像第一视角体验过场动画。于是他抬起头来看向前方，女人噙着眼泪，枪械掉在了地上，而一个带着高帽的男人走到了女人身旁，手中捏着一叠厚厚的档案。 他的面容非常清晰，比女人还要清晰一些，这代表高帽男人在骨蛮的记忆中异常深刻，从此刻的情景来看，这个男人就是这一切的主使，而且很有可能是仇家。 一个狗血的杀手故事已经在图灵的脑海中升起了。 而男人带着得意而不失风度的微笑，从档案中捏出了一叠照片，扔到了他的身前： “法尔斯国防部秘书长，皇家科学院副院长，副十字军团首席科学顾问……阿古斯特·皮耶罗。你花了半辈子去杀人，杀了这么多血统尊贵的法尔斯人。最后为了你心爱的女人，最后还是要来面对我。但是你可曾想过，这个你所深爱的女人，依然要为她的国家来除掉你这个低贱的毒瘤。” 男人夸夸其谈，最后在图灵的眼前蹲下： “哪怕你这最后一次行动，也是为了买到一场能够让她恢复青春的手术罢了……” 看到这里，图灵心口一颤，整个视角焕发极高的饱和度色彩，同时一股强烈的愤怒从心底滋生，又滑溜溜地在他的神经末梢溜走—— 那是骨蛮的情绪。 “说得够多了……汉娜。” 男人捡起手枪，走到了一脸苍老不住落泪的女人身后，将枪柄塞入她的手中，并用双手帮助其指向地上的图灵： “现在，你只需要为你的国家扣动扳机，除掉这个毒瘤……你和你的孩子就都能够活下来，恢复青春。” 女人挣扎了一番，但最终依然紧闭双眼，一声枪响，子弹穿透了图灵的头颅。 而他眼前一黑，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几秒种后，他感觉有人抬着自己的身体，塞进了一堆杂物之中，随后一阵脚步声，汽车发动驶去的声音才渐渐传来。 图灵睁开双眼，强烈的愤怒充斥在胸腔之中，不过似乎和他的脑子没什么关系，又滑溜溜地离开了。于是他环顾四周，并尝试站起身来，但下半身完全没有了知觉—— 那一枪没能杀死他，但穿透的子弹击穿了脊柱，这个时候的骨蛮虽然险死还生，但下半身瘫痪了，他的脊柱神经并未被植入体替代。 就算如此，图灵检查了一番此刻的伤势，也离死不远了。 但就在这时，一道人影站在了他的眼前。 这是一个穿着长风衣，带着长檐帽的男人，是二十多年前的风潮，但这头顶的时尚挡住了来者的整个面容。 “奥古斯特·皮耶罗。一名偷渡者的孩子，肮脏的野狗生活让你从小痛恨法尔斯贵族阶级。一次机会，让你成为了声誉极佳的杀手，因为专门刺杀法尔斯贵族阶级，那些和你抱有同样想法的野狗们称呼你贵族屠杀者……” 这个男人的声音带着淡淡的震荡感，图灵已经大致猜到，这就是虫巢的人。 他以平淡的语气述说着奥古斯特·皮耶罗的生平，虽然是陈述，但其中隐藏着淡淡的夸赞之意。 “凭你一个人，就能刺杀如此多的法尔斯要员，令人刮目相看……可是一次失手，让你和另一个野狗走到了一起。你们相爱，生子，但结局却令人唏嘘……他们染上瘟疫，可你却没有。” 那股愤怒再度显现，图灵也大致得知了部分骨蛮的故事，以及虫巢此刻的目的—— 在这个时间，他们似乎在寻找拥有暗杀资质的人物，并将他们吸引进入组织。 还是说…… “更有趣的是，在她进入重症病房的那天，你发现，自述同为偷渡者的妻子，其实是拥有高贵法尔斯血统的女人，她是贵族的子嗣。你思索了很久，最后毅然决然为了救她，而做了这最后一单，只为那所谓的特效药。” 愤怒更加强烈了，这个男人似乎在刻意引导着此刻的骨蛮，让他越来越愤怒，而最后，男人说了这样一句话： “偷渡者之子，阴沟里的野狗，只能在阴影之下杀人谋生的老鼠，为杀死尊贵之人而窃喜的可悲之人……换个角度来思考，如果你的血统尊贵，结局是否也会不一样呢？” 他的手臂猛然解体，化作银光激荡的复杂机械体，一把拎起了骨蛮的上半身，贴近漆黑的阴影脸庞： “现在，又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摆在你的眼前……接受这份馈赠，你将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存在之一，超越人类，超越生命，甚至超越时间。你将永生不死，并获得强大的力量。” “现在，告诉我你的回答。” 同和骨蛮的接触来看，他应该也是较高级的虫巢干部了，他是这个时候，也就是二十多年前加入的…… 图灵思索一番后，也没忘记这时候要做出选择： “好，我加入。” 世界再度大亮，无边的黑暗猛然袭来—— 【同步成功】 …… …… 【当前记忆锚点已完成同步，序列号：1、2.你的同步率为：89%】 【剩余记忆锚点为：1.编号：3.】 一片由光线网格构筑的空间中，图灵睁开了双眼。 此刻的他使用的依然是骨蛮的身体，一幅画面在他的眼前出现，正是骨蛮的第一视角影像。随着影像的播放，骨蛮从房顶进入博物馆，索降，窃听信息，杀死守卫，看报纸，最终面对自己的妻子，随后被打倒。 其中诸多的细节和图灵的做法不同，这就是同步率未能达到100%的原因，不过百分百的数值，可能原主本人都不一定能做到。 “目前来看，就是一个有些老套的杀手故事，末尾由虫巢出现，并将其招揽……和我预想的一样，记忆锚点果然并非场景，而是‘重要选择’。” 第一个重要选择是面对妻子的枪口，骨蛮的内心经过了巨大的挣扎。第二个重要选择则是加入虫巢。这是这段记忆中他印象最为深刻的时候，所以是‘记忆锚点’。 记忆构筑一个人思想，人格，这就是‘锚定’骨蛮整个人生的巨大转折点。重整灵魂程序，应该就是锚定他一生中重大转折点，将‘代码’重新拼凑的意思？” 图灵思索着，而这段记忆中也蕴含了很多信息。 从当时的法尔斯身处的背景来看，正是法尔斯衰老瘟疫爆发的年代，并且从骨蛮的这段记忆来看，他似乎从小就在种族主义的思想环境中长大。 而图灵的记忆中，涉及到歧视的种族主义思潮的确曾在法尔斯爆发过，尤其是部分贵族阶级更是血统论坚定不移的支持者。 说起来，卡恩好像也是个贵族小姐来着。 当然，这些对于图灵的目的来说并不重要，这段记忆也的确证明了，虫巢成员也是由普通人类变化而来，或者可以由普通人类改造而来的。但是法尔斯瘟疫的记忆背景让图灵有些在意，且让他有了些别的猜想。 短暂总结一番后，图灵决定先一口气走过剩下的一处记忆锚点，拿到此行的收获再说。 如果说这件事对骨蛮的印象如此深刻，以至于会成为‘锚定’灵魂的记忆，那么第三处锚点，也许就是他转化为纳米虫人的时刻？如果是那样，自己说不定能够从中获取到高价值信息…… 第二次记忆之旅开始，整个空间自然变化，构筑大量的灰模，最后化作一片空旷的的银色室内，而自己此刻的身躯也在一片白光中重新构筑而出，体感也发生了变化—— 首先是视觉。 整个视觉上蒙着一层白色的平视显示器，各种未知的数值呈现在视觉中，全部是模糊的状态。且整个视觉宛如套上大量的蜂巢一般，呈现出大量的多边形小窗，视野开阔但有些不适。 接着是穿着，头部依然带着帽子，不过是一顶银色的兜帽的，从视角只能看到帽檐，有一层高亮的银色反光。浑身上下也更换为了一种高反光银色材质，这是虫巢成员的标准穿着，急剧次世代感的太空银外套。 至于面容……整个面部摸上去各种凹凸不平的材质，但错落有致，还未等大脑将触觉信号转化为视觉，一串集群的纳米虫已经飞散而出，在他的眼前构筑一面镜子。 带有昆虫外形特征的纳米机械面甲，一只只机械复眼收缩弹起，放射出点点白光。此时的骨蛮，赫然已经是纳米虫人的外形了。 这面镜子也并非真正的镜子，而是通过瞬间构筑的高密度屏幕加上摄像头。只是极高的密度让它看上去就像是一面镜子。 对此，图灵只有两个字： “厉害。“ 即便是现在的幻肢，也没办法在以自身为材料的情况下变成如此的高分子屏幕，那需要极高的材料密度和非常精密的处理。 只不过要达成同样的效果倒是很轻松，机械虫安置子体，直接寄生到别人的脑袋里，凭借振幅传播体输送画面……怎么一对比就感觉有些高下立判的味道，自己的科技一下子就原始了那么一些…… 图灵忍不住有些嘴角抽搐。 此刻的骨蛮深处满目银色的科技大厅中，中央是几处巨大的圆环，环环相含并缓缓沉压，升起。交错的机械传动之间，从中心升起一张纳米虫构筑的机械床，和他此刻的身形大小刚好合适。 一张巨大的屏幕在他的对面由银色光点拼凑而出，并缓缓悬浮，一张带有蝗虫特征的机械面甲呈现在其上： “阿古斯特·皮耶罗。你还记得这个名字么？” 是在问我？图灵眉头一皱。 很明显，对方问出这样的问题，这说明骨蛮已经改名很久，并且加入虫巢也有很长的时间了。 “当然，那是我的名字。”图灵自然回答。 “十六年前，你完成了复仇，并正式成为了母皇身下的一名‘若虫’。还记得么？” “当然记得。” 看来那就是自己刚才所经历的一幕之后发生的事情。 亡命的杀手得到秘密组织的招揽，卷土重来完成复仇。但是成为纳米虫人似乎对骨蛮来说并不算什么，更重要的是眼前这一幕……那张机械床，似乎是为他而准备的。 要晋升了？ “很好。那么……你是否还记得你当年的错漏？” 在复仇中的错漏……那个女人？ 回想刚才的杀手爱情故事，图灵瞬间想到了那个染上衰老症的女人。不过他……这是在问我？ “当然记得。” 猛然间，图灵眼前一灰，四周的景物瞬间失去了大量色彩，眼前猛然一黑—— 同步失败。 这是记忆锚点？一个问题？ 光线，色彩，当视觉再度回归，图灵再度面临纳米虫人的问题，他陷入了沉思，开始复盘骨蛮的性格和刚才回溯记忆中的细节。 那个女人是他的妻子，他很愤怒……但是他的妻子在流泪，也就是说，这是被逼无奈，幕后之人这是杀人诛心。 他知道妻子也是被自己所痛恨的贵族后，他依然选择了拯救。所以，答案是他在复仇中放过了自己的妻子…… 图灵正要开口，猛地止住。 不对。 虫巢在他即将要晋升的时候问这个问题，这是在做什么？ 如果是正常人，面对一名晋升的下属，自然是考量忠诚。 但是虫巢说出这句话，也是在考量忠诚么？ 浑身都变成纳米虫，这还有什么忠诚不忠诚的？所有纳米虫人合体来个万众归一他看都没问题。 虫巢……一个秘密而强大的组织，暗中在世界进行着不为人知的行动，科技高度领先，这样的组织向晋升的下属询问他曾经做错了什么？也就是说，骨蛮的复仇中，有一项做法不符合虫巢的宗旨？ 由于图灵对虫巢的了解甚少，对骨蛮的了解除了刚才的记忆外，也不算多，他只能尽可能地揣测这个组织。如果是自己的下属做了什么奸淫掳掠违背自己行为准则的事情，他必定是要清算的。如果是小错误，那也是要问责的。 总结，骨蛮的复仇有一项小错误，可能触犯了虫巢的宗旨。 虫巢自视甚高，认为自我是一种全新的物种，超脱了生命，加上那个什么破蛹计划，颇有一种无限进化的味道。这样一个强大组织的领导者和宗旨必定也不是臭鱼烂虾。如果他们的宗旨是利用纳米虫科技不断进化，那么他们应该将自己摆在一个极高的位置，睥睨生命。 但是骨蛮……他临死前的高呼，显得非常高傲。曾经他是种族歧视的受害者，他临死前还在歧视别人。一个自认为进化至上，不同于人类生命体的种群，也应该抱有更高的思想，与众不同的思想…… 图灵得到了答案，于是开口道： “我的复仇对象不应该是所有人，包括我的妻子和儿子。” 眼前猛然增色，那满目的银光瞬间爆炸成五光十色的彩度—— “很好，你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纳米虫人显得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生命，在于进化。” “我们虽然已经超脱于人类之上，但我们仍是生命，是比人类更高贵的生命，且拥有高级生命才应拥有的性情。” “世界将这种性情，定名为人性。更高贵的生命，也应当拥有人类最宝贵的东西。你依然对这世界的一切感觉到共鸣，就是因为人性。当你失去了它，你也就无法成长为更高级的生命。我们从未舍弃情感，正是因为我们明白，高级生命是拥有人性的。” “进化会将其升华，而不是将其抛弃。升华的人性，使你怜悯自己的妻儿，怜悯过去的仇敌。” 按常理来说，完全替换成了纳米身躯，那么人体中所有激素，包括大脑都消失了，人类的情绪极有可能同步消失。 但是虫巢成员给自己的感觉一直都是正常人的味道，除了一股自傲外，他并没有感觉到情感消失这样的情况。 而眼前的纳米虫人，似乎已经告知了他原因。图灵不得不承认，这个组织的思想高度不低，同时又充满了一股矛盾。 人性岂是这么好升华的？又要怎么去升华？ 他虽然从“与众不同的组织宗旨”这一点猜到了答案，但没想到会是这样。 仇恨是情绪，也是人性的一种。迁怒到自己的妻子儿子身上，也是一种人性，不过并非光辉，而是丑恶。你们到底是要升华丑恶，还是光辉呢？ 恐怕眼前的纳米虫人自己都没想明白。至少目前为止，图灵所见过的纳米虫人，对他而言都是丑恶的。 “现在，坐上去。” 纳米虫人再度开口，图灵坐在了那张机械椅上，靠背升起，他缓缓靠了上去。 “现在，你将和整个巢穴一同摸索真正的进化之路，一同走向生命的升华和进化，这也代表着，你即将成为一名真正的……” “奥尔芬虫人。” 奥尔芬！？ 图灵猛然瞪大双眼，无数针刺插入身体，眼前的一切豁然破碎—— 【同步成功】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当图灵回过神来时，已然坐在了哐当行驶的亡者列车内，眼前一片蔓延的紫色灯光逐渐消退，但那句话依然在他的耳边不住回荡—— 奥尔芬虫人。 主世界的泰克科技实质是科技猎人和大量企业之间流通的称呼，使用泰克粒子作为能源制造的一切机械造物和电子仪器，都被纳入泰克科技的范畴内。但图灵很清楚，这东西真正的学名其实是“奥尔芬粒子”。 罪策局和各国背后的研究所全名是奥尔芬科技研究所。无论是什么泰克电浆，泰克侵蚀者，碳基破坏者，处刑人装甲，碳变者原理，甚至是邦加的粗制科技等等，其本质都是“奥尔芬粒子”。 但是虫巢的如果也是奥尔芬……那它们的科技岂不是领先全世界么，这是否太荒谬了一些…… 但是换个角度来想……科研机构名称直接就叫奥尔芬科技研究所的各国，岂不是更恐怖？虫巢会不会就是从那里面跑出来的？ 仔细思索之下，图灵豁然发现，除了夜州九科外，他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接触过国家势力。 而夜州九科是构装管理控制局，也并非国家正式军队的编制。 而他的活跃地点也一直不过是在夜州罢了，现在还要加上一个邦加。 对了，铁幕的手里还捏着位置的地外打击武器，如果说每个国家都有一个，只是以协议互相约束…… “井底之蛙啊……” 图灵心中顿时一阵肃然。 “目前依然没有窥见这个世界的知识最高点，还好邦加战场没有国家势力的直接参与。” 沉下心思，图灵该获取来自列车的奖励了。 但是这时，列车突然停了下来，图灵扭头，发现自己正坐在骨蛮的二进制亡魂身旁。 车门洞开，外面是一处无比漆黑的站台，但极小微光下的景象却让图灵汗毛直立—— 无数扭曲破碎的人形站立在外面，死一般的沉寂。 图灵看到了扭曲乖张的木乃伊，看到了妖械，看到了半个身体的风间公司职员，场子内脏满地流溢的胖汗，拖着长发，无数电线刺穿身体的女人，看到了身着厚重外骨骼但失去头颅的骑士，缝满了机械臂的心脏，还有各种残破的尸体，拖着各种各样的伤势站立在这处漆黑的展台上，无穷无尽，看不到尽头地融入后面的漆黑中。 当车门打开的瞬间，这些形状可怖的怪形瞬间弹起，发出大量刺耳的尖啸声朝着车门疯狂涌入，图灵几乎是瞬间展开幻肢，浑身鸡皮疙瘩直冒，直到他们被无形的气墙牢牢挡在门外，寸步不得进入。 整个窗外和车外都挤满了密密麻麻的怪物，他们的外形令人头皮发麻，而从愈发黑深处钻出的东西也愈发不成人样。 在图灵略微颤抖的目光中，骨蛮很快便下车，在拥挤的怪物中消失不见。亡者列车再度启动，图灵也看着那些东西逐渐被拉扯到后方，直到窗外化作一成不变的隧道景色。 “那些……也是亡魂？” 即便见过了这么多大场面，如此数量的未知“生物”朝着自己扑过来，依然有种心惊肉跳的恐惧。 源自未知。 【没错】 一条横在图灵眼前的提示让他猛地一怔。 列车……？ 【那些是被困在二十五小时车站的游离信息体，他们的记忆碎片逐渐融合在一起，最后悔变成融合后的可视化数据。】 “那么骨蛮……阿古斯特·皮耶罗又是去了哪里？” 【这辆列车只负责摆渡，他所前往的，是零号列车。】 图灵猛然一惊—— 列车不止一辆？！ 【世界，是一张网络。八辆列车穿梭其中，但只有零号列车不同。】 “有什么不同？” 【我不能告诉你，除非你提高你的权限。】 图灵终于反应过来一件事—— 他现在上的，不是最开始那辆车！ 也就是说……自己曾经那辆车是零号列车？那这个又是几号？ 但是此刻，他更关心的问题是另一件—— “我是唯一的乘客么？” 【如果你指的是，‘你这样的乘客’，而非游离信息体的话，不是。】 【在两个世纪前，有一位乘客，但他死在了旅途中】 【在一个世纪前，有一位乘客，但他也死在了旅途中】 【你这样的乘客，具有唯一性。但游离信息体，有很多。】 【这个回答，你还满意么？你是否感觉到了自己的唯一性？】 图灵松了口气。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是大危机。 一个拥有无数异界知识的老前辈，对他来说可是极为恐怖的一件事。 但是这个列车ai……怎么感觉和我那辆的不一样？ 【你怀有求知欲，这是你能登上列车的其中一个理由，但不是最重要的理由。】 【你渴求知识，但知识无穷无尽，你注定会死在这条道路上。】 【但是你已经得到了一项极为重要的知识，和一项极为重要的物品。所以，你会走的很远。】 【可你注定死亡，因为生命具有无限的可能，但绝对没有无限的寿命。】 【或许有一天，你会找到那份知识的，但绝不是在未来。】 【因为你的未来注定会死亡。】 眼前浮现一串又一串的字符，图灵不禁抽了抽嘴角。 “要我给你颁个茅盾文学奖么？” 不过这次列车没空理会他了。 【现在，迎接你的奖励——】 科技树面板自行浮现，一项图标缓缓成型，并化作一片金黄—— 【纳米阵列编辑器-若虫】 阵列编辑器……好东西。 图灵眼前一亮。 纳米虫的攻击和干扰等手段都来自他们的纳米阵列，这项技术明显属于虫巢的核心之一，只不过…… 似乎只有若虫级别。 但是也足够了。 彼时，列车终于停下。 图灵深吸一口气，快步下车，眼前一阵恍惚—— 当他回过神来时，眼前已经回到了研究室中，四周破碎的空间高速重组，那辆列车穿过另一处墙洞后，轰鸣声渐渐消失，而空间也重组完毕，碎片填上了那处列车离开的洞口。 图灵迅速连接上世界树，让其将墙壁分开，但只看到了墙后一脸懵逼转过头来的哈迈德。 “果然，是空间性质。” 图灵关上墙洞，摸出终端机看了眼时间。 记忆回溯，按道理不会出现之前那种离开一次家里时间过去了一个月的情况，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于是他放下心来，看向自己手中的纳米虫小球。 骨蛮的尸体逐渐化为碎屑飘散到空气中，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没什么意外的图灵拍了拍手掌，唤出科技树面板，看着上面金黄的【纳米阵列编辑器-若虫】，脸上露出微笑。 “奥莉，把那几罐纳米虫拿进来。” “迅速。” 第四百八十八章 妖神科技-萤火虫 “那个……抱歉，千面先生，目前研究依然没有太大的进展……” “没关系，我已经得到所需要的东西了。” 幻肢从奥莉希亚手中接过了几罐银色的纳米虫，世界树根须在实验室中层叠构筑出实验台： “在外面等我一会儿。” 不能旁观吗…… 小天才没问出口，乖巧地点了点头后出去了。 幻肢咔咔形变，化作微型容器将一整罐纳米虫完全提取，一阵热气伴随着红光放射而出，那一簇幻肢猛然膨胀变形，在数秒钟内化作古怪的形状，最后形成矩形切割的机械背包安置在了图灵背后。 目前技术值够多，图灵直接选择在幻肢上攀升了【纳米阵列编辑器】，只是要达成这一科技的直接攀升，还需要纳米虫作为一部分原料。这一过程不适合由其他人旁观。 这处背包有些形似某些泰克科技中背部植入体的喷气背包。幻肢漆黑的外壳包裹着一些直来直去的银色扩充片，看上去像是某种铝片，不过图灵很清楚，那是刚刚抽取的一整罐纳米虫。 “现在，看看这东西的效用如何……” 随着幻肢的视觉神经连接，感官目镜上出现大量的数值和画面图样，高速流过，编辑器开始缓缓启动—— 从目前和虫巢的接触来看，这个组织等级森严，最低级的士兵，是被称之为“白蚁”的纳米虫人。 这些“白蚁”图灵在中央展会上碾死过不少。它们具有强大的机动性和素质，拥有将身躯变化重组的能力。其中有简单结构的武器，也有稍显复杂的热武器。无论是什么热武器，他们的攻击方式都是一种泰克能量和纳米混合的复合型冲击。更进一步，则能够将身体化为类昆虫的机械外形，有些类似于“真身”或是万鬼缠身和妖神晋升者的二阶段“爆裂态”。 不过它们的弱点也很明显，那就【纳米阵列核心】，是控制和引导纳米虫汇聚身躯的中枢，功效等同于人类的大脑、心脏、神经中枢和一切致命位置合为一体。 同时，这些白蚁表现出机器般的冰冷，它们很可能是一种远程操控的纳米机器人聚合体。 而白蚁向上，则是“若虫”。 “若虫”拥有比白蚁更高的素质，更强的机能。中央展会上出现的“无翅螂”和“白蛾”应该就是“若虫”，还有图灵曾经在铋网络赛博空间中遭遇过的“蝇女”应该也是若虫。 和“白蚁”一样，他们能够将身躯转化为各种形态和各种武器，复杂和精密度相对白蚁来说更胜一筹。同时，他们发出的【纳米冲击】也更强大，在作战能力上比处刑人强大很多，同时核心更小，变化更多。目前来看，图灵还没有发现处刑人体系和泰克体系对上纳米虫人所能够占有的优势。 而“若虫”则相对“白蚁”来说具有更为明显的二阶段变身。这些“若虫”拥有半人形态下的本尊状态，也拥有虫形态下进阶状态。不过核心本质未变，依然能够以碾碎核心的方式击杀。 但再往上，骨蛮和在骨蛮记忆中出现的蝗虫人，图灵对他们的职级名称就不得而知了。不过骨蛮的纳米阵列已经完全消失，图灵是以引力的方式歼灭坍塌了他所有的纳米虫才达成的击杀。至于那只蝗虫人， 综上所述，奥尔芬纳米虫人最为难缠的地方就是他们的核心手段：纳米虫。 这种东西能够让他们自我分解，躲避攻击。还能释放能量和动能混动的【纳米冲击】，同时能够构筑屏蔽立场遮蔽电子信号，以及排布特殊纳米虫阵列的方式构筑护盾等等。 而这一切的核心，就在于【纳米阵列】这个概念。 纳米虫的高精密度和能量传导性决定了它们能够在特定环境下通过类似电路编写的状态进行排列，随后不同的阵列状态会释放出不同的结果。而【纳米冲击】这种虫巢人人标配的基础攻击手段，就是一种最基本的阵列。 图灵得到的【纳米阵列编辑器】是“若虫”级的，它编译纳米阵列，让纳米虫群释放所有“若虫”阵列能够释放的阵列编译结果。 就像现在这样—— 幻肢张开，一抹银沙汇聚其中，微粒密密麻麻翻转蓄能之间，猛然爆发—— boneng—— 一股夹杂着电能荡开的震响，一道淡蓝色的光波伴随着缠绕飞转的无数银沙，留下一串银光四溢的微粒，狠狠冲击在实验室侧面的墙壁上！ 无数纳米虫四面八方飞散炸开，又伴随冲击后的纳米虫群重新汇聚，回到了幻肢中。 “回来的少了一些。大概几万只的样子……” 撑着幻肢来到墙边，图灵查看墙壁的损毁情况。 整个墙面炸开一道略显焦黑的痕迹，那是能量冲击造成的。而密密麻麻的银色小点散布在整个小坑中，高速啃食着世界树根须构筑的墙壁。 世界树属于上一代幻肢分娩的后代再分娩的个体，它并没有现在的幻肢这般坚硬。 “和之前在中央展会遇到过的情况一样……纳米冲击这样的攻击手段，对于寻常材料的电子仪器来说会是毁灭性的打击。” 接着，图灵让世界树从外面为自己送进来了几种不同的材料作为测试对象，其中分别是从巫子菲身上弄下来的极刑者装甲-急冻光雾的外壳，来自迷光公司第三代碳基破坏者的外部装甲，以及自己此刻的幻肢。 再度操控幻肢喷发出三次纳米冲击后，图灵上前查看结果。 极刑者装甲——外壳中度损坏，腐蚀速度极慢。 碳基破坏者——外壳轻度损坏，腐蚀速度极快。 幻肢——外壳轻度刮损，腐蚀速度极慢。 相对比下来，处于【可逆熵体扭曲态】的幻肢依然是材料之王。但是碳基破坏者和极刑者装甲的对比却很有趣。 极刑者应是处刑人之上的新型装甲，属于两条生产线，而非同种用途的世代更迭产品，但其归根结底，相较处刑人装甲是更具作战优势的外骨骼武装，更别提巫子菲使用的这套并非量产机，而是实打实有名字的。 对于首当其冲的混动冲击，碳基破坏者的防护力相对极刑者装甲更加优秀，但根本抗不住纳米虫的高速啃噬，很快便被完全腐蚀。 而极刑者装甲对于混动冲击的防护力相对略差，但是却对纳米虫的啃食具有极佳的抵抗。 这应当是来自于巫氏重工或者说进化研究所方面的材料技术，对于抵抗纳米虫这方面，明显有做文章。 图灵抓起极刑者装甲碎片，清除掉上面的纳米虫，将这块装甲碎片扔给了蔓延过来的世界树根须，令其交给哈迈德去钻研一番。 一发混合动能和能量的纳米冲击，除却第一波炸开后小幅度震荡爆炸外，第二波会有大量的纳米虫停留在创伤处高速啃食。这种攻击手段非常独特，而且破防效果极佳。而纳米冲击的强弱和纳米虫数量以及另一部分图灵目前还未接触的深层技术相关，所以图灵目前所释放的纳米冲击，只能勉强达到“若虫”级别。 “我想进化研究所内部应该对虫巢的手段有所防范，例如专门针对虫巢的装甲型号。但是这些公司……估计就没这么多了。在没有国家参与的战场上，这东西会成为大杀器，就是会暴露我方具有虫巢的手段这一事实，从而引来一些不必要的注目。” 短暂总结一番，图灵又开始尝试编码器中的其他东西。 “若虫”的编码阵列一共有好几种，除却基本的【纳米冲击】外，还有【广域隔离】，【脉冲跟踪】，【活体拟态】等各种编译方式。 从开始接触到现在，虫巢所展现出来的攻击手段似乎并不多，但是极为重要的几种干扰和攻击手段他们都有，包括九科特别标配的高频刀它们也能够通过高频阵列来实现。 图灵这也才知道，纳米虫人并不能直接精准地操控每一只纳米虫，纳米虫的所有行动都来自于高智能的阵列编译，纳米阵列，就是纳米虫人科技的重要核心之一。 “虽然如此……但是如果只是照搬它们的东西，未免要收到极大的钳制，为何我不能编写自己的阵列呢？” 图灵果断尝试了一番，然后光速放弃。 原因无他，这又是一种全新的程序语言。 和铋网络一样，这种东西的代码逻辑完全不同于寻常程序，至于脑波骇入突触也根本无济于事，但图灵没有钻牛角尖，而是唤出了亲切的科技树面板。 高额的技术值让他拥有了任性的本钱，可以大手大脚地挥霍一波。 看着金黄的【纳米阵列编辑器-若虫】，图灵直接将其拖到了整个妖神科技科技树的种子科技上，令其开启嫁接—— 连接线出现的瞬间，伴随着充盈的金黄，整个科技树面板开始隐隐颤抖，右下角的技术值瀑布般疯狂跳动，最终停留在了1478的数字上。 图灵人傻了。 这波直接废掉了他两千多的技术值。 连忙查看科技树面板的变化，【纳米阵列编辑器-若虫】直接消失在了面板上，取而代之的是整个完全变样的妖神科技树。 图灵咽了口唾沫，似乎解锁了科技树的新用法。 首当其冲的是幻肢的变化。脊椎结构的外形猛然拉伸，内里穿着着密密麻麻的红线流光，伴随着表面一阵波动，大量红色的光点从幻肢中喷薄而出。 图灵随手一挥，汹涌的红光汇聚成团，宛如被困在无形球形立场中的万千发光小虫，随后朝着墙面汹涌冲击而去。伴随着一声巨响，整个世界树根须刚刚修复好的墙面瞬间炸裂，露出了后面又是一脸懵逼的哈迈德。 “不好意思，实验事故。” 让世界树根须将墙壁堵上，无数红色的纳米虫从幻肢中喷发而出，在他的眼前缓缓汇聚，随心而动转化为各种形状和图案。 在整个妖神科技攀升【纳米阵列编辑器】后，所有在其条目下的科技都发生了变化。 幻肢的条目依然是【幻肢-可逆熵体扭曲态】，但在其斜侧延伸出了新的条目——【微观巢穴】。 而幻肢条目下原本存在的【蜂型机器人】和【泰克蜂巢】已经消失，合并到了【微观巢穴】的条目中—— 这来自于图灵当年所遭遇的第一个泰克改造人。 众所周知，幻肢原本只是一株出租屋阳台上的爬山虎，经过图灵不断的攀升才达到了现在这个模样。而其本质，依然是妖神因子构成的妖械，只是植物特性，另其并没有出现活性血肉这样的东西。 而【微观巢穴】能够将幻肢中的妖神因子进行高速编译，重组，构筑出一种由钢骨蛋白构成，又掺杂着虫巢纳米虫的特性的微观小虫。 经过图灵的观察，这种钢骨蛋白小虫的大小为纳米虫的四倍大小，没有纳米虫那么小，但已经无限接近于微观状态。而其身上的红光，实质是由高度聚合的妖神因子构筑而成。在接触到物体后可以放出高亮的活性爆破，同时幸存的钢骨蛋白虫也能够像纳米虫一般啃噬目标造成二次伤害。 而由于妖神科技被整合完毕，这种活性爆破掺杂着【活性光环】的特性，也就是增强妖械。 如果放在战阵上，这将会是非常恐怖的双buff释放器。 不过要达成以上的一系列操作，就不得不说到图灵的后脑勺了—— 【芯核处理器】 这项被图灵改良过的科技，此刻已经变成了【副脑编译器】。 此刻的【副脑编译器】，几乎已经化作了图灵的“第二大脑”，能够帮助他有效高速地处理信息，不过它其中增加的大部分运算，实质是用于图灵操控港股蛋白虫的各种编译，也就是继承于【纳米阵列编辑器】的阵列编辑功能。 红光漫天飞舞，在图灵的操控下的往返于幻肢的缝隙中，这些已经完全独属于自己的科技产物，自然少不了一个新的名字—— “以后你们就叫……萤火虫。” 第四百八十九章 福利 除却释放像纳米冲击一类的基本操作外，“萤火虫”也能够通过【副脑编译器】的指令进行阵列编译，来达到构筑特殊立场，追踪敌人，以及构建防护的效果。此外，“萤火虫”的本质也和纳米虫完全不同，这是将纳米虫科技完美融入到妖神体系下的结果。 所以和纳米虫相比，在其本身的特性上，图灵的“萤火虫”体积比纳米虫大四倍，虽然相比大了纳米虫十几倍的幻肢微型化相比依然可以说是微观了，但“萤火虫”并不适合用在科研方面，而是更加强调进攻性，即便是在操作上可以向多元战术化发展，那也更加注重攻击手段一些。 除却幻肢整体的改变外，因为妖神体系的科技树整个发生变化，所以其他科技自然也或多或少产生了变化，小到妖神器官，大到万鬼缠身甚至都发生了一些变化。由于涉及到项目过多，图灵准备这段时间仔细钻研一下这些变化，不急于一时。 又花了大半个小时，图灵在【副脑编译器】中进行了一番微调后，将“萤火虫”放出的“纳米冲击”手段正式命名为【编译冲击】。 他将这种混动的远距离攻击方式加入了干扰阵列的编译，当这些“萤火虫”化作红色的粒子光束攻击目标时，他们会同时释放高密度的“类电磁干扰”。其本质是利用妖神因子散发的活性能量侵蚀目标，紊乱其身体中的电路和智能系统，如果是小型电子仪器，将会被瞬间瘫痪，加上混动和萤火虫的啃食，就是三重攻击。 但更重要的是，这种紊乱实质上更加针对虫巢的纳米虫阵列。它会扰乱对方阵列的编译和排列，使其手段失效。不过因为图灵对于编译这块儿的知识来自于妖神体系化的虫巢“若虫”系，对于更高等的虫巢干部作用可能并不致命，但绝对比卡恩的电磁干扰和泰克电浆要更好用。 要针对虫巢，其实手段很多，以上提到的科技手段都能够纳入科研项目进行更深层次的钻研和强化，而目前对付纳米虫人最好用的方式还是狐狸的【重力脊椎】。 “说到这个，应该去看看卡恩那边的电磁系能力和狐狸目前的状况如何。” 简单总结了一番后，图灵控制世界树根须将一片狼藉的实验室收拾干净，出门便看到站在实验台旁利用纳米虫做这娱乐小实验，还等着的奥莉希亚。 “灰狐先生，您终于出来了！” 明显有些昏昏欲睡的奥莉希亚猛地起身，有些昏沉的双眼顿时焕发光彩： “刚才里面动静挺大的……比安奇博士有过来一趟。您……完成攻克了？” 无须过多解释，密密麻麻的“萤火虫”四散而出，在奥莉希亚身前飞舞着，小天才双目放光，兴高采烈地挥舞着空气： “好漂亮！” “现在，这是独属于我们的东西了。不过和纳米虫相比还是有很多不一样。大致的科研情况我会发送到你的振幅传播体中。等到你熟悉上面的东西后，就将回归到【奇美拉】项目的科研工作中。” “啊？” 小天才顿时一愣。 “可是我觉得好像有点突破了……” “虫巢相关的科研以后我亲自接手，你以后不用多担心这方面的事情。你还是尽快投入到本职工作上比较好。现在我们在邦加，哪怕刚刚结束了一场胜利，但那只是平反，真正的战争现在才开始。你得明白各司其职，以及你的重要性。” “抱……抱歉。” 奥莉希亚小脸一红：“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是想完成您交给我的任务……” “在今天之内将【奇美拉】项目的整个试验场地重整，庞豹那边会向你输送实验用动物，有什么问题，可以向哈迈德多探讨。等到实验室步入正轨，会有更多的尖端研究员加入进来，到时候，你就得自己撑起整个实验室了，当然，我会派管理人员辅助你的。” “好的，灰狐先生。那您以后会多来这边吗？” 听着小天才小心翼翼的提问，图灵忍不住一笑： “当然，毕竟你的项目很重要，还有你也是。” 轻轻摆手后，图灵离开了奥莉希亚的实验室。 目前的环境对于小姑娘来说还是有些过于陌生，整个世界树组织中，她最熟悉的人就只有图灵了。独立工作对她来说还有些不适应。 或者说，终归是年轻人。 走在世界树基地内部的通道中，哈迈德实验室那边迎面走来两个小声交谈的新晋成员，看到图灵后立刻低下头来，诚惶诚恐地问好。 科研获得重大突破的图灵心情甚好，轻轻拍了拍其中一位的肩膀越身而过。 略过后面不住传来有些激动的声音，图灵将视觉接入到整个世界树中，一边前往卡恩的房间，一边查看基地内各处的情况。 这一处基地依然位于地下，在蒙拓城的正下方。整个构造几乎模拟了当初的天守研究阁，但层数更多，也扎根更深。 越往下，就越是重要的设施和人员排布。 军备训练室，一名水螅虫的下属正在指导一堆新晋的晋升者熟悉身躯。 哈迈德实验室，老博士正带着两名研究员在搭建攻克新型号的万鬼缠身。 奥莉希亚实验室，小天才有些笨拙的运用着世界树下级权限构筑和整合实验室。 游鱼正在最底层进行一些公务处理，庞豹团队正在奋力建设位于最底层的生物生态系统。而蝰蛇，在游鱼的安排下带着一支小队出外勤巡逻去了。 蒙拓城依然在高速建设，世界树拓展根须蔓延整个邦加西北，这个组织也算是真正运转起来了。图灵预计最多还有三天时间，整个西北说不上，但是蒙拓城却是可以完全稳固，并在世界树的帮助下化作最为坚固的战争堡垒，由世界树根须建造的各种房屋，加上还在不断蔓延的城市面积，这里很快就会变成一片真正意义上的“钢铁丛林”。 至于绿毛，此刻正在基地中层的位置，和下属商议着之后的行动安排，以及同世界树的恰接。 现在这两个组织将会正式接洽，逐渐达成表里的融合。 顺带一提，【振幅传播体】也已经得到了进化。现在的振幅传播体已经不限于个体之间的互相传递，而是可以搭配“萤火虫”的编译阵列，构筑一片专属网络覆盖区域，且信号穿透力更上一层楼。 与此同时，图灵一边测试着新功能，一边结束了对基地的短暂巡视，同时连接上了卡恩的子体: “卡恩，下来找我，关于碳变的事情。” 正在中层的卡恩愣了愣，将手中的事情放在了一边，走向了房间侧面的墙壁，世界树根须包裹而出，将她拉了进去。 权限人员在世界树内部的通行可谓是方便至极。 世界树基地底层，图灵有一间自己的独立研究室，也是作为目前半个起居室来使用。大小用具一应俱全，只是没有在夜州的小别野那么舒服，毕竟在邦加这种地方，床单被褥之类的东西并不能得到太好的，世界树也不是轻工业为主。 不过说到这个，【蛛母】生产的独特丝线目前在哈迈德那边已经备好了新的研究项目，不过这东西之前是由威尔逊公司的加菲尔德在进行浅层研究，包括卡恩现在穿的近身作战服，也是脱胎于蛛母的丝线。 “来了？” 天顶裂开钻下拼凑而出的窄状电梯，一席青色的身影从里面钻了出来： “这段时间你不是和小姑娘呆得挺高兴么？这会儿有空想起我来了？” 卡恩随手解下外套，露出下面的青色漆皮作战服。 “什么话……这段时间要处理各种事务，我也很忙的好么？” 座位分解化为万千机械根须缩回地面，图灵起身朝绿毛迎了过去。 这所图灵自己的实验室此刻还是比较空旷的，只有一些世界树根须组装而成的大小器械。当然，整个世界树的主根也存在于这里。 “最近的事情我想基本已经步入正轨。你有想好下一步的计划么？” “和北边联合是一个不错的决定。目前多米诺工业和我们的关系还不错。先不提这个，来，送你个小礼物。” 图灵的手中出现了一只看上去很q的黑色机械萤火虫，看上去就像是金属化的毛绒小玩具一般，顺手就塞进了卡恩的手心。 绿毛愣愣地看着手头的东西，随手抓着翻了翻，兴趣似乎并不大： “这种只有小女生喜欢的东西？” 然而下一刻，整个构件猛然炸开，化作漫天飞舞的红色光点，在整个室内空间中汇聚，流转。 卡恩怔怔地瞪大双眼看着眼前飞窜的“萤火虫”，有些愣神： “这是……” “来自虫巢的科技，现在是我们的东西了。” 将绿毛轻轻贴在墙壁上，灰狐面甲在脸上分解，图灵冲着卡恩微微一笑。 “这能够针对纳米虫？” 暂时没有理会图灵的亲近，卡恩好奇地伸手追逐半空中的“萤火虫”。 “这些小东西能够紊乱虫巢的纳米阵列，并且具有纳米虫类似的特性。不过更多的扩展性功能目前我还在开发。向下普及的流程我也已经在准备了，很快就能全员武装，威尔逊公司自然也有一份。” 图灵松开绿毛回到重新生成的座椅上，幻肢探出，大量的“萤火虫”迅速收入其中。 “灰狐大boss突然亲自叫我过来，应该不止这一件事情吧？” “可能是又想你了吧。” “是想我，还是想我身上的电磁场？” “这二者有何冲突？” 图灵耸了耸肩，看着卡恩张开五指，电磁闪烁之间拉扯着自己身上的幻肢，往他脸上戳。 “别闹了，有正事儿。” 图灵摆了摆手让卡恩停止戏弄，后者轻笑一声，放下手指： “电磁掌控的能力源自于碳变，这点应该不需要过多解释。其中的重点在于质变。” 卡恩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切入正题向图灵讲解“电磁掌控”的状况。 在邦加的旅途中，卡恩身上的脱碳粒子再度使她的生理状态升华，检测结果虽然仍然没达到萨克斯所定下的“升华”阶段，但是获得了更加强大的电流掌控能力。 而位于其脊椎寄生的子体，则在这种状态下达成了另一种形式的“变异”，或者说增殖，能够帮助她吸收并处理外来能量，化作由她驱使的电能。 而电磁场的运用，则需要极强的大脑算力，也是卡恩在使用电流的过程中自我摸索出来的一种使用方式，其本质依然是碳变者的“副作用”能力——放电。 听完绿毛的解释后，图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冲着她招了招手： “过来。” “怎么？” 卡恩轻巧地坐在了图灵身前的机械桌上，双手撑住桌沿，机械长尾轻轻摆动： “千面先生要亲自为我检查？唔……” 话音未落，卡恩浑身一麻，白皙的小脸瞬间如煮熟般通红，顿时向下跌去软倒在图灵身上： “喂……你……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试试你说的对不对。” 图灵抬起双手，表示自己的无辜。 “没想到你反应这么敏感……” 图灵做了什么？ 他只是试着操控对方身体中的子体激发了一下所谓的电流效果。 卡恩勉强撑起有些酥软的手臂，青绿色的眸子一片波光粼粼，睫毛轻微颤抖，轻薄透亮的唇中轻轻喷出热气翻涌的气息： “……我知道你可以控制那东西，但是不要随便放大功率……会……嗯……” “……恕我直言，你现在看起来就像……嗯，发情了。” 图灵讪笑，揽住身上柔软的腰肢： “你先缓缓，我检查一下情况。” 话毕，图灵再度连接上卡恩身体中子体，轻微释放其中的电流，并分化子体在卡恩体内构筑微型的监测装置。 启动的瞬间，图灵只感觉绿毛握住自己双肩的手指骤然发紧，带着略微颤抖的幅度。不过此刻他的视觉并未在眼前，关切地问道： “你还好吧？” “……没……没关系，你继续。” 图灵索性放下心来，让子体同卡恩的神经系统大范围接驳，开始传递神经信号，搜索其中的电流控制媒介。 “嗯……我发现了。你的血液中流淌的脱碳粒子浓度变高，经过子体内部储存的痕迹信息来看，相对以前的浓度增大了三倍。子体的增殖和你的身体高度契合，同时有辅助放电和吸收能量并转化的功效……” “嗯……”卡恩轻声应道，一头绿毛埋在图灵的肩处，轻微的热气从嘴中轻吐。 “我差不多了解情况了。你再忍一下。” 卡恩体内的情况让图灵兴趣大起，同步在自己的幻肢上也进行相同的操作，复刻。 “没错，你的体内没有任何同电磁相关的状态。的确是放电能力增强之后，理论上可以通过这种能力达成的效果……我试试。” 图灵的视觉回到眼前，抬手张开密密麻麻的电流。 通过体内幻肢的引导，增强，改变。这股电流逐渐化作鲜红的颜色。图灵随手对准墙面，【副脑编译器】高速运转，一截镶嵌的世界树根须被猛然拽了出来。 图灵眼前猛然一亮，瞳孔中轻微闪过鲜红的电弧。 “成功了。” 这并非他控制世界树根须，而是实打实地通过电流掌控，释放，加上计算和引导短暂地构筑电磁场而达成的效果。 “不过消耗有些大……而且这种算力，你确定你的大脑跟的上么？” 图灵对此表示了质疑，看了眼身上的卡恩，顿时一愣。 绿毛白皙的脸上满是绯红，勉强睁开迷离的双眼： “……还好。这需要一些诀窍……你得明白电磁生产原理和电流相关的物理学知识……不过越是庞大的物体，复杂的操作，对大脑的负担就越强……” 图灵思索片刻，微笑道： “如果你的大脑算力提升，这种能力的发挥应该会更进一步。” 说完，图灵再度接入卡恩身体中的子体，将【副脑编译器】通过子体在其后脑上生成： “我为你植入了一种辅助运算你的副脑，你现在可能会有些不适应，那是你的逻辑运算能力增强的表现。” 卡恩勉强一笑，身体颤抖的频率又增大了一些： “其实……其实我现在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是么？”一门心思钻研的图灵没有在意，而是发现了另一处情况， “等等……你先别说话。我发现从我接管你体内子体之后，你的血液流速一直在增强，同时荷尔蒙激素在分泌，大脑皮层的状态显示你非常兴奋……” “够了！” 卡恩猛地将懵逼的图灵按倒在机械躺椅上，身躯猛然绷直，细密的电流在全身流过，直直持续了数秒，才猛然发出一声嘤咛，轻轻软倒在他的身上，发出大口大口的喘息。 “等等，你……” “行了……” 卡恩打断图灵的言语，反手伸向后背，摸住紧身衣的开口拉链，轻轻滑下： “研究的事情一会儿再说……现在，给我进去。” 语罢，炽热的香风带着热烈的唇瓣紧紧吸住图灵的嘴唇，整个柔软的身躯紧紧包裹拥揽，一股急剧弹性的柔软印在胸前。 经过片刻的呆滞，图灵这才回过身来，万千根须爆发而出，构筑球形空间将二人包裹进去—— 还真发情了。 第四百九十一章 策反 夜晚，邦加西北腹地，枯黄绿洲。 感官目镜将无数动物栖息的生态纳入眼中，蝰蛇收回了目光。 “这里是附近发现为数不多的绿洲，也是之前根之教派捕获动物的地点……在庞豹的生态供应链构筑完毕前，应该可以将这里纳入我们的管辖之中。” “要让世界树直接抓走么？” “不了，世界树目前正在西北全范围扎根，主要以几个城市为进行建设，这边的根须数量较少。而且蒙拓城附近的生态环境已经足够庞豹那家伙忙活好一阵了，我们的任务是勘测更多的邦加生态，以及寻找可能存在的其他势力踪迹。” “二组那边似乎发现了什么，我们过去看看吧。” 三道黑影从沙丘后方起身，朝着侧方快速掠动。 组织目前已经在邦加西北彻底扎根，除却内部的各项发展和统治推进外，还有多支小队正在向外进行秘密搜寻和探索，七人一队，其中还包含不少水螅虫的资深部下。 其目的，是探索邦加境内各处世界树根须未曾蔓延或是覆盖面积较小的位置，搜寻可能存在的烟加特残党，以及其他进入西北境内的势力。 三道黑影嗖嗖瞬动，移动之间带起寸寸绿色的电弧，最后停留在一处附近的旁白村落嗙。 另外四名队员和一个年迈的邦加老人正停留在此，看到蝰蛇三人到达后，诚惶诚恐地迎上前去，口中念念有词，一口一个“尊贵的使者”。 老邦加人脑袋上裹着层层头巾，头巾正前方插着一枚小型野兽的脊椎骨。 在现在的西北地区，这是对世界树的信仰和崇拜，这个老人是小黑辛迪加管理的世界树教派的信徒。而这样的标志，在这处破败的村落中比比皆是。 蝰蛇随手让身边一人去向老人问话，转头看向其他的几人： “你们也是刚到？情况怎么样？” “我们在这处村庄附近发现了游离的磁场痕迹，这里曾发生过战斗。但更重要的是，这里有奥尔芬能量溢散的痕迹，初步怀疑是有处刑人经过。” 一名模样古怪的妖神晋升者走了出来，他的背后连接着粗壮的钢骨蛋白和活性血肉，延伸出一只脊椎拼凑构筑的机械爪子展露在身侧，像是某种探测器，以一种莫名的频率向四周的各个地方张开收拢着，中心一抹红光，钢铁碰撞之间发出“铿铿”的轻响。 这是图灵开发，奥莉希亚曾经装载使用并改进后的【活性探测仪】。 构装者之间的战斗会引发特定的磁场和电信号紊乱，同时会在四处留下粒子能量，痕迹同能量辐波大小成正比。其运转本质，是以活性能量辐波勾连探测仪对准的扇形区域，引发极小的能量冲突现象并进行数据捕获和分析。 【嗅探者】作为这段时间由图灵改良的新型号【妖神晋升者】，主要作为队伍侦查单位和战场痕迹分析师而存在。 “巫氏重工的人……”蝰蛇思索了一番，“他们在三天前就已经被妖械军团打退了不知道多少公里阵线，这个时候再进入西北腹地，按常理来说不太可能，无论是从常理来讲，还是从目前的局势来讲。” “但这的确是奥尔芬粒子的特性，数据不可能存在欺骗。” 嗅探者看着蝰蛇，耸了耸肩。 “所有的痕迹散布在四周，似乎都指向刚才你们过来那边的生态栖息地。纵观周围的地形，如果真有巫氏重工的人来了，不是从那边离开了，就是躲在这座小村子里。” “但是那边是去加勒斯城的方向。”蝰蛇眉头一皱，脑中猛然升起一个念头。 “如果真有这么一帮人，或许他们根本不是从外面进来的。” “你的意思是……” “他们可能一直就潜藏在西北，别忘了boss抓回来的那个处刑人。” 众人一听，顿时了然。 “宣布此地进入戒严，传达给世界树。其他人，跟我来。” 蝰蛇五指一张，绿色的电弧闪烁之间，地面骤然裂开。旁边的邦加老人和一众围观的平民顿时跪倒在地匍匐祈拜—— 两簇世界树根须分别钻出，一簇接入了【嗅探者】的后脑处，大量鲜红的数据流在他的面甲瞳部闪过。而另一簇则喷吐出一支肌肉鲜红的妖械小队，在蝰蛇的振幅命令下朝着远处的枯黄绿洲高速奔袭而去。 七人小队瞬动而起，带起阵阵沙尘遥遥尾随着前方的兽群。 …… …… 枯黄绿洲中。 “他们离开了。” “是千面的人。” 一支处刑人小队静静地潜伏在这处绿洲之中，为首的处刑人端坐在一堆枯木之后，看着无人机共享视觉中走向小村的晋升者队伍，一只砂蜥从他的身侧快速爬动而过。 “执行长，要怎么做？” “等我命令，然后冲出这里。” 一张地形图展现在所有成员的平视显示器中，跨越重重黄沙，一条数字模型构筑的河流呈现在他们眼前。 “闵拜思长河？执行长，你确定……” “留在这里就是等死，别忘了昨天那队人是怎么死的。” 微沉的言辞下，一众小队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就在昨天撤离加勒斯城的时候，一支处刑人诱饵小队被地下钻出来的机械根须当场抓住拖走，不少精锐的普通士兵也被瞬间撕碎。而几个带领诱饵小队的处刑人只能选择超载能量当场自爆，才能免于活捉的风险。 “我不知道千面到底做了什么……西北地区发难，前线失联。根据浅层地脉勘测结果，整个地底下都是高度活跃的未知物体，只有这块区域才是相对最安全的环境。那些怪人部队很快就会发现我们的踪迹，只有逃入闵拜思长河才有机会回到南边。” 为了破灭计划的正常执行，这只小队以一名执行长为首，一直潜藏在邦加西北地区之中，为二十四号信使提供种种机会，深入蒙拓高地。 但是现在形势急转直下，整个西北各个城市开始冒出大量的诡异机械造物，同时世界树停止了龟缩和不作为，将整个西北的外来势力肃清一空，并向南推进，只有最近几天才略微消停，但是世界树的部队依然在四处巡逻搜捕可疑人员，一个个都具有极强的单兵作战能力，加上地底下存在的诡异造物…… 这只和南方失联的小队就此被困在了西北腹地，寸步难行。 沉默的气氛弥散开来，直到数分钟后，其中一名处刑人开口： “巫执行长，我们真的不需要去寻找二十四号信使……” “深入蒙拓高地，现在音讯全无，你觉得还有活着回来的机会么？” 执行长，也就是巫寰宇回过头来，冷冷地瞥了一眼发言者。 “但是……她身上还握着钥匙……” “凭借我们这支部队，你觉得能和掌控了整个西北地区的恐怖分子相抗衡么？” “但她不是你的……” “我知道夜州九科时期，你受二十四号信使照顾颇多，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你觉得我们能杀回蒙拓城再把人救出来么？穿过满是杀人铁根的大沙漠，穿过四处巡逻的怪人部队，还有那些变异的兽群，生物兵器的围堵？在座的各位谁能做到？凭你苏澈么？” 面对巫寰宇的质问，发言者哑口无言。 “我们要做的就是活着回去，将消息带回去。至于钥匙……” 巫寰宇猛然咬牙。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趟他亲自来到西北，就是为了让巫子菲能够顺利正确地执行计划，为此他甚至不惜编造谎言，让巫子菲心甘情愿带着钥匙赴死，但即便违背准则做出这般牺牲，带着钥匙的巫子菲也是石沉大海。 就算是活着回去，凭他直系后代的身份也无法免责…… 思索之间，一块小小的录像屏幕出现在他平视显示器的右下角—— 巫子菲被金属根须死死缠住，深深拖入了黄沙之中。 这来自当时在蒙拓高地潜伏的一支小队传回来的讯息。看着喷薄的黄沙将巫子菲吞没，巫寰宇下意识闭上了双眼，不忍直视。 如果当初他就在附近，也许…… 随后他又打开了另一份录像—— 一只体型巨大的钢铁怪物手中紧握着破灭之枪的讯号发射钥匙。 “千面……” 攥紧的拳头嘎吱作响，他无法想象，这个怪物在得到发射钥匙之后会做出怎样可怕的事情。 脑内一片杂思，宛如一圈又一圈黑线死死勒在他的大脑上。自责，仇恨，惜命……等等情绪在他的脑海中汇聚一团，互相冲击，令他阵阵窒息。 他猛地一阵深呼吸，勉强甩掉一些杂绪。 至少，还有这样两条确切的情报可以带回去……无论如何，先活下来，逃出去…… “巫执行长，有情况！” 耳边传来的低呼将巫寰宇从情绪中唤醒，他迅速切到了无人机的影像之中，但一张血盆大口迎面而来，还未从沉思中完全恢复的巫寰宇浑身一震—— 不远处一声小型仪器爆破的声响，无人机被咬碎了。 不远处，一只妖械从数米高的枯黄枝丫上落下，一口残骸喷吐在地面上，巨大的豁口闪烁着密集的电火花。 “果然有小老鼠在这里。” 妖械群从枯黄的绿洲中缓缓浮现，蝰蛇带领的小队汇聚在绿洲入口，看着眼前受到惊吓四散逃逸的各种小动物，肩部一动—— 机械铿锵作响，展开重组，手部咔咔化作三指张开环形转动的电弧炮口，在一阵外壳拉起的声响中匀动加速，一道绿色的电能光束豁然撕裂整个绿洲—— “快躲！！！” 巫寰宇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高呼，整支小队瞬间四散奔逃而出，彻底暴露在无数妖械和蝰蛇小队的视野中。 “这就出来了？” 蝰蛇眉头一挑，五道身影翻起绿色的电弧或是汹涌的活性波动，炸开冲天的草渣荒土，伴随着嘶吼弹跳的妖械小队瞬间杀向眼前的处刑人队伍。 “走！！！” 巫寰宇一声高呼，一把推开身边的下属反手一刀切开妖械的身躯，一行小队朝着绿洲侧面四散奔逃而出，而几名处刑人则在瞬间被妖械包围，被呼啸而至的晋升者一爪撕爆，三处荒土升起冲天爆破的火光！ “他们想从闵拜思长河跑……算盘倒是打的挺好。” 带着高温电弧的利爪从一具破损焦黑的残骸中抽出，蝰蛇浑身绿光大亮，化作幽绿的电芒刺穿绿洲，身先士卒狠狠咬上巫寰宇逃窜的队伍—— “比安奇博士需要他们身上穿的东西，别弄得太破了。” “至于头目交给我来解决，其他人随便你们！” 脑后传感器看着高速接近的电光和飘散在沙尘中的字眼，巫寰宇心中怒气勃发，猛然抽出高频刀切向身后尖锥螺旋的绿色冲击—— “苏澈，帮我一把！” 轰！！！！ …… …… …… 蒙拓城，世界树主根核。 紧缚的根须构筑的球体咔咔展开，散落。滚烫的热气从绿发的遮掩中喷涌而出，在图灵的脖颈间轻轻舔舐而过。 水光弥漫的青色瞳孔中泛起粉色的雾气，一声轻声的嘤咛，卡恩勉强撑起在又一次绷直中软倒的身躯： “……几点了……” “已经过了三个小时了，你可真行啊。” 幻肢抓起不久前散落在旁边的终端机，图灵有些无语地瞟了眼时间，身前传来温软灼热而又充满弹性的触感，绿色的发丝扫过脸颊和脖颈泛起一阵麻痒，随着一张粉红俏脸的再一次靠近，一股股热气吹拂在耳廓： “这得怪你……没事儿不要随便摆弄人家的身体，不然一不小心就要‘浪费’好多时间……” “行了行了……赶紧起来，还有正事儿要做。” 轻轻扶住坚韧的腰肢，图灵将这具丰满而具有弹性的躯体拂到一边去。 手指间泛起阵阵电弧，不该做的事儿做完了，该做的事儿他也没闲着，不然那么多技术值可是白投入了。 趁着和绿毛恩爱的时间，【副脑编译器】也在高速处理和消化“电磁场”有关的知识。此刻的图灵的碳变者电流掌控更上一层楼。而在活性波动的影响下，他的电流还会呈现独特的红色。 然刚刚撑起来没个三十度角，身上再度传来紧密贴实的弹性触感，绿发垂下之间，一阵细密的电触从身上的躯体传来，两两相接死死“咬”住他的皮肤表面，传来轻微的麻痒感，下意识抱住的挺翘上擦过一片细密的汗珠： “还来？” 绿毛轻笑着，手指掠过满是粉红的俏脸，将一侧的头发拨到了耳后： “多久没见啦？就这么急着跑掉？” 随后靠拢图灵的面颊，带着荷尔蒙的香气轻轻喷吐： “西北的事情基本已经稳定了，作为顶头上司，你要明白除非重要决定，你无需过多地动手动脚。而碳变者的体能足以让我们再继续三个小时也无所谓……就当是姐姐陪你做体能训练好了……千面先生？” 唇齿相碰，轻柔的接触带着麻痒的电流钻进图灵的口腔。粉嫩的面颊再度溢出红霞，坐在身上的卡恩又开始不安分地扭动了起来，包裹着股内侧肌的皮肤紧密贴合，传达紧致弹性的触感…… 而就在这时，图灵双目一怔，瀑布般的红色数据流转而过，猛然起身，顺带扶正身上的柔韧： “行了，那边有消息向我报告，今天就到这里。” 卡恩眉头一蹙： “？” “闵拜思长河那边发现了一支处刑人小队，动机有些奇怪。如果涉及到破灭之枪，我得过去看看。” “是么？”卡恩微微一笑，“世界树的传动距离很远，就闵拜思长河那点距离过去要不了几分钟，所以……” 手指再度挂在图灵的脖颈上，眼神迷离： “最后一次？” “行了，之后有的是时间。”图灵翻了个白眼，幻肢从背后撑起，将自己撑立起来的同时把衣服套回卡恩身上。 “如果涉及到破灭之枪，我或许还得去看看那位俘虏的情况。而且她身上的装甲我可是暂时交给茨菲尔德在查看处理。” “行吧行吧……” 卡恩拉好背后的长拉链，毫不顾忌地躺在一片狼藉的机械床上伸了个满是弹性曲线的懒腰： “加油哦，千面先生。” “你还要呆在这儿？” 已经恢复衣装的图灵回到机械床旁，歪了歪脑袋。 “呆在这儿干什么，库特那边也有事情要我处理的。” 从机械床上一跃而下，卡恩扭了扭脖颈，一头绿发柔顺飘动，脑袋凑到图灵脸侧，粉嫩的唇瓣轻轻一碰： “走吧。” …… …… “情况如何？” “已经歼灭大部分敌军，但其首领依然在逃窜中。我们已经在闵拜思长河沿岸做好了布置，很快就能结束。” “这个效率已经有些慢了。需要我让水螅虫过来么？” “感谢您的好意，但是不用了。” “嗯。” 结束和蝰蛇小队那边的联络，和明显有些上头的卡恩分开，恢复灰狐装束的图灵来到了中层另一端的房间中。 “灰狐先生。” 茨菲尔德停下手中的工作迎了上来。 和卡恩一同来到邦加的茨菲尔德，在回到蒙拓城之前一直呆在伊万诺维奇那边，最近西北稳定之后才赶回来，同时也让世界树和伊万诺维奇初步建立了联系。 这间图灵专供于他的实验室中摆放着急冻光雾的各种部件，茨菲尔德正在对这台极刑者装甲做着研究。 原本这项事务是要交给哈迈德的，不过他那边也挺忙的，而小天才不适合这个，还要忙【奇美拉】项目，图灵则忙着整纳米虫相关的事情，在科研人才还是有些缺少的情况下，这个任务就交给了从卡恩那“借”过来的茨菲尔德。 不过严格来说也不能算借，毕竟威尔逊公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目前已经和世界树不分彼此了。 “这台名为急冻光雾的型号的有些特别。其本质是利用微型奥尔芬粒子对撞机来构筑超低温能量，这不同于以往的能量武器和动能武器，有些特别。” “基本的剖析我已经全面给出，你所需要做的就是整理和提取。目前进度如何？”图灵问。 “很顺利，有您给的数据，要复刻并不困难，只是在生产线上，奥尔芬粒子对撞机需要一种独特的原料，这一点可能目前暂时无法解决，只能以世界树的能源来代替奥尔芬粒子对撞机……” “放手去做吧。我来看看俘虏。” “好的。” 和茨菲尔德分别，图灵走入中层下方的隔离监狱。 这里是图灵特地隔离出来用于关人的地方，结构类似于妖械生存的科技兽栏，但添加了一些偏向人性化的设施。 巫子菲静静地坐在一面巨大的玻璃后方，察觉到有人靠近，微微抬头。看到是图灵的瞬间，面目猛然扭曲，随后又急速沉寂下去—— “是你。” “关于破灭之枪，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是么？” 图灵站立在巨大的玻璃外，若有所思。 “可惜了，这次我不是为那东西来的。” “那你想做什么？羞辱我么？”巫子菲咧嘴一笑，“省省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我也不想理你，你这个混蛋……” “我的人发现了一支处刑人小队……不知道巫子菲小姐有没有兴趣？” 第四百九十二章 千面的图谋 弹头空袭舱，特殊空投载人战术武器，服务于大型战场或是特种作战。 其外形如上宽下窄的子弹头，以符合空气流动力学的可展开外壳以及米克顿军方才拥有的【风向加速螺旋机】作为自然助推动力，能够以跨越数十公里的打击范围投射士兵。 这一点，也是基于米克顿军方强大的单兵作战条件而存在的战术武器，但独此一家，还是因为其严密封锁的科技水平。也正因如此，当弹头空袭舱出现在战场上空的时候，也就代表着一件事—— 联邦正规军。 不过蝰蛇很清楚，这弹头舱中走出来的人，绝不是联邦正规军—— “奎克。” 舱门飞出，呼啸尖锐的大型钢板从蝰蛇的脸庞掠过，一道人影跨着沉重的步伐迈出，发出嗡鸣的声线—— “蝰蛇……好久不见。” 眼前的泰克改造人体型高大，上宽下窄。硕大的肩甲组成两个矩形的方框，亮起绿色的光圈，一只刻印在肩上放出绿光的蛇尾环标尤为醒目。 随着身上沉重的泰克科技层层翻起锁紧，这具高约四米的巨大体型缓缓扩张撑起身躯。 这是一个造型独特的碳基破坏者。 虽然图灵早已在普尼斯卡见证了百米巨兽，自身和沙加拉的融合状态也达到了七八米高度，但四五米的体型，才是目前的战争环境中最为“舒适”的作战标准，同样，也是精英作战单位的专利体型。当然，灵活多变的世界树军团不在此衡量标准之中。 “你似乎把西北驻军打得够呛……三年没见，你好像也混出点名堂来了。但是我记得……你去的不是迷光公司么……” 话音刚落，肩甲放射炽目的绿色光圈，整个身躯拉起喷薄的沙尘，两道绿光瞬间相撞—— 轰！！！！ 一边是刺目的炽碧色，另一边则是噼啪作响的绿电。前臂和拳头的相撞，嘶磨着点点火星，电光四溢。 “不错……好像有点长进。” 电能炸裂，无形的气浪扭曲空气，二者双双后退，在身后踩下凹陷的坑洞。 “正规军在哪里？” “不好意思，这活儿主要是我们接的。那帮大头兵没来多少。听到这个消息，是不是很高兴？”装甲传动的关节足狠狠踩踏，挡住了后方堪堪起身的巫寰宇。 蝰蛇未敢松懈，目光仍然死锁在对方身上。原本分散包围的六名成员也缓缓靠拢，妖械部队嘶磨着利爪缓步包围，但更多还是撤向蝰蛇一方。 来的并非正规军，而是【响尾蛇】。 绿色光，蛇尾标。这是【响尾蛇】的标志。 【响尾蛇能源】。一家靠能源发迹的米克顿联邦本地集团。拥有【昂特绝缘体】和【蚀光发动机】两项垄断科技。是米克顿本地一家中型企业。 但这并不算什么，更重要的是站在其背后的庞大集团—— 【黑曼巴军工】。 响尾蛇，是黑曼巴军事工业的能源部门之一，而蝰蛇曾经的公司特工履历，就是在黑曼巴书写的。 作为蝰蛇的老东家，最早开发碳基破坏者的米克顿大型集团，黑曼巴工业独立于两大联合集团之外，是世界级的军工企业，旗下研发部门众多，具有超过十数种核心垄断科技。 这是什么概念？ 迷光公司只有一个【光子回路】。被卡恩干掉的吉恩能源也就一个【逆旋动力炉】。威尔逊公司目前拿得出手的，就是【泰克电浆】和【碳变科技】。而黑曼巴工业虽然也只有泰克科技，但其专精程度已经让这个集团拥有了超过十种子系泰克科技树。 眼前来自【响尾蛇】的碳基破坏者，明显是这几个处刑人的救援部队，这不仅代表后面会有黑曼巴的人，还极有可能存在米克顿联邦正规军。 敌人的话说说罢了，眼前这支响尾蛇救援部队可是实打实坐着人家米克顿官方的弹头空袭舱过来的。这可不比蝰蛇和游鱼之前在西北打的那一批米克顿邦加驻军，此刻出现在这里，不是个好兆头。 至于眼前的碳基破坏者…… “奎克，给我个面子，那边是千面点名要的人。” “给你个面子？蝰蛇，你的面子能值几个钱？更何况……“ 奎克扭了扭手臂，液压关节嘶磨作响间让出视野，露出后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只能躲在他身后的巫寰宇： “我收到的命令是将带走所有在邦加西北还活着的处刑人，这都是响尾蛇的朋友。不如你卖我这老朋友一个面子，让我把他带回去。我向上面也能有个交代……” “你说什么？” “我方目前已经和巫氏重工达成了重要的合作共识，如果你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我也可以给你一个回来的机会，待遇保证比你呆在这儿更好。” 响尾蛇，和巫氏重工？认真的么…… 面甲下神色微沉，蝰蛇连接着整个小队的振幅传播体开始发号指令。 而后面的巫寰宇也是脸上一愣。 盟友？米克顿人？ 这时，一名响尾蛇小队中的碳基破坏者咔咔形变，化作一台生出螺旋天线的重型机械沉压在地，一台控制面板对准巫寰宇显现而出—— 跨地外通讯设别。 这突如其来的异响让蝰蛇一方脚下一动就要上前，但响尾蛇小队也齐齐而动。双方缓缓对峙。 “巫执行长，你有个电话要接，具体情况自己了解。至于这帮人……” 奎克瞥了眼沉下心来摸向控制台的巫寰宇，缓缓向前一步，身上装甲细密处谈起收缩，咔咔运转： “让我看看你在新组织里长了几斤几两吧……” “我不想跟你打，奎克。” “这可没得商量。” 引擎嗡鸣作响，沙尘爆溅，两道身影瞬间冲击在一起。 无需多余指令，双方人马暴动而起，枪林弹雨之间放电使和晋升者同对方的碳基破坏者厮杀在一起，伴随着妖械的嘶鸣和喷溅的沙尘，整个沿岸瞬间化作火光四溅的战场。 一片活性扫射轰击在巫寰宇身前，被一层升起包裹的薄膜阻挡在外。他怔怔后退，发觉自己已经被三名碳基破坏者包围在中心，严防死守。 家族……和米克顿合作了？ 来不及多做反应，他现在浑身上下装甲严重损毁，唯一能做的就是旁观，以及…… 将碳基破坏者连接的大型通讯器捏在手中，巫寰宇选择照奎克说的做，那就是接电话。 插满了弹头空袭舱的沿岸在短短数分钟内便化作满目疮痍的战场，红光，绿电，高亮的炽目绿色冲击互相交织，时不时爆飞一两只妖械的残肢断臂，还有痛呼的嘶鸣。 一侧的枯草沙地已经炸开一道巨大的坑洞，一大一小两道绿色的身影在其中不断冲击，肉搏，每个动作之间都带起轰鸣的机械传动和喷薄的火花，正是蝰蛇和奎克两人。 响尾蛇小队全员搭载【蚀光发动机】作为核心能源，这种核心能够呈现炽绿色的能量光，具有独特的性质。搭配其植入体内部的点状回路，低耗高能，高频释放点状热量为基本，再以此延伸出的各种攻击手段具有极强的穿透力和破坏性。 嘭！！！ 拳拳相撞，火光四溅。 一方爆开汹涌的绿色电流，另一方则炸裂万千细密能量束狂乱冲击。蝰蛇无视了这些飞舞的“蚀光”，一记膝撞狠狠顶向对方下盘，肩部张开喷发密密麻麻的爆羽。 而身高四米的奎克微抬脚底，狠狠踩下蝰蛇的膝撞，瞬间构筑的金属单元离体包裹将其锁死在地面，另一只手臂构筑厚重的外挂式装甲，随着一层绿光流转而过，狠狠一挥将无数爆羽打飞炸裂在四周，但一记噌噌增长的利爪已经刺入他的胸膛，爆开汹涌的绿色电光—— 嗤嗤—— 球形闪电在其胸口四散炸裂，但奎克浑身上下绿光嗡鸣，全然没有受到影响一般，手肘咔咔构筑喷气式引擎般冲击的单元结构，伴随着万千四溢的能量束一拳砸在蝰蛇的右肩处，汹涌的能量隆隆炸裂，双方齐齐后退数米停住身形，不同规模的双足犁出深刻的荒沟。 啪！ 锁死蝰蛇膝盖的束缚单元被他蛮力挣开，装甲碎片和零件电路洒了一地，浑身上下满是“蚀光”冲击刻出的孔洞和小型沟壑。 而反观奎克，浑身上下除却一些焦痕和划痕外，似乎完好无损。蝰蛇心底猛地一沉—— “昂特绝缘体……” 这种被响尾蛇立为尖端科技项目的绝缘科技将他大半的电能都隔绝在外，对于奎克的破坏效果微乎其微。 “如果只有这样的程度，看在过去的交情下，今天我就留你一命……至于驻军的账，响尾蛇会找那个千面慢慢清算……” “是么？” 蝰蛇支起身躯，打断了奎克的话，并抬了抬下颌，示意对方看看后面。 奎克沉默回身，猛然一愣。 “什么？” 满目疮痍的枯草沙地上，响尾蛇小队的成员已经摆下四个了。 蝰蛇这边吃了点小瘪，不过另一头的妖神晋升者在妖械的配合下可谓是杀疯了。蝰蛇顿时轻笑出声： “你不会真以为吃定我了吧？老朋友……这里是我们的地盘，放下那边的人，我可以给你个机会，在其他同僚过来之前放你一马……” “少说废话！！！” 眼见事情发展有些不对，奎克拔地而起，背后铿锵张开，喷发万千蚀光束轰向蝰蛇。后者飞身而退，电流加速之下闪避在一片光束之中，二者再度交手。 诚然，昂特绝缘体似乎对放电使的攻击具有极佳的防护效果，但这对妖神晋升者来说可没什么用。 “世界树么？还有点意思，不过你今天注定要跟我走一趟了！” 奎克速度猛增一筹，铺天盖地的攻击疯狂轰向蝰蛇。在已经获悉对方特性的情况下，蝰蛇自然不会继续跟他打，小腿正面展开喷发，将他的身躯高速后撤。与此同时控制妖械冲向奎克阻挡脚步，而一左一右两名妖神晋升者也脱离战场，朝着奎克包围而去—— “滚开！” 喷发的能量束在奎克的手腕化作看似柔软的光线，朝着侧面狠狠一挥，同妖械身躯触碰的瞬间炸开密密麻麻的火星。与此同时身侧张开金属单元猛然一冲，上下挪腾之间避开两名晋升者的攻击，同蝰蛇的距离在高速拉近。肩部弹出机炮轰鸣的同时，狠狠一拳刺穿了蝰蛇的手臂—— “抓住了。” 植入体汹涌炸裂，电弧狂闪之间，奎克整只手臂展开化作细密的机械结构朝着蝰蛇身上包去： “解决掉你，你的队伍也就不攻自破了。在这里遇到你是个美妙的意外，蝰蛇。主管先生可是非常想念你……” 咔咔！ 机械鸣响，已然接入蝰蛇的身躯，将其锁死： “响尾蛇，带上那边的巫执行长，我们走……” “走的了么？” “？！” 轰！！！！ 沙尘爆溅，一簇雄浑粗壮的世界树根须拔地而起将奎克瞬间顶上高空，捕获装置当即瓦解爆裂，零件和碎片洋洋洒洒飘飞而去！ “智能机器人？！不对……这是？！” 破土而出的声响接连响起，一簇又一簇的世界树根须冲出地面，构筑花瓣展开的诡异外形，喷吐妖械军团，整个闵拜思河域几乎是瞬间便被鲜红的兽群吞没包围。游鱼窜出世界树根系，扶起一边缺了只手臂的蝰蛇： “没事吧？” “就这样。” 蝰蛇扬了扬断臂。 “收到你的求援后我第一时间就想赶过来，不过……” 面甲打开，游鱼的神色有些微妙。 “boss也来了？” 蝰蛇一愣。 吼！！！ 一股最为粗壮的世界树根系扑入高空，顶部如花瓣张开，发出长空回荡的怒吼，腔内激射万千根须朝着奎克刺去，要将其拉入“口”中。 而眼前密密麻麻的一幕让奎克眼皮狂跳，浑身上下火力全开向下轰击，一片叮叮当当爆发之间打歪无数根须，同时脚底张开推进器向上层层推进，险而又险地拔升到那巨口无法触及的位置，心中略微一送。 铿锵—— 一声异响，一道人影从根系深处弹射而出，狠狠撞击在躲闪不及的奎克身上，硕大的利爪捏紧他的身躯，嵌入双肩同身体连接的缝隙，捏碎一片装甲的同时背后喷涌雄浑的活性喷射，宛如陨石坠落般朝着地面轰然砸下—— 轰！！！ 沙尘冲天而起，一道巨坑伴随着炸裂飞溅的零件碎片瞬间沉压。奎克只看到眼前满是传感器鲜红的提示，耳边滴滴警报，视角一阵瞬息万变之间，高速下坠的失重感便将他的身躯瞬间摧毁大半—— 【警告！警告！检测到多处致命损伤，装甲损毁度超过临界值，‘永生程序’启动中……】 呲呲…… 喷涌的蒸汽从咧开的牙口中翻滚而出，奎克震惊地看着眼前血肉和钢铁混合的怪物，猛然挣扎起来： “你什么东西？！” 轰！！ 一记利爪刺入他的脸侧，锋锐的弧度瞬间切开了他的面甲一侧，奎克顿时闭嘴。 “很好，你很识时务。” 扭曲狰狞的声调下，图灵支起身躯，两根机械狐尾在身后微微摆动。 为什么是两根？因为诺特斯没附在身上，新的万鬼缠身还没造好，这种小场面，两位一体就够了，甚至还有些超纲。 “千面……” 图灵微微抬头，看到躲在脆弱屏障后方的巫寰宇满是面目狰狞。 “哦……好久不见了，巫执行官。” “你就是千面……？！” 被反关节足肢踩在脚下的奎克浑身一震。 这个高达七米的怪物就是千面……？世界树首领亲自上阵，那小子有这么重要？！ 虽然一直不太瞧得起这种突然冒出来野生构装者组织，但对方真现身的时候，高达七米的身躯和翻涌而来的压迫力依然让奎克有些引擎失衡。 不过…… 传感器将巫寰宇的神情捕捉到满是裂痕的平视显示器上，加上千面被吸引的注意力和身上有些放松的脚底，奎克眼珠一转—— 整个响尾蛇小队瞬间退至防护罩侧面，无数火力向图灵倾泻而出。而奎克的肩部咔咔展开短途喷发，从反关节足肢下擦着柔软的沙地一溜而出，翻身而起就要一拳刺向千面后背，但只见对方腰肢猛然扭转，血红肌肉在烈日下反射着条状磷光，巨大的爪子径直捏死自己的面门，天旋地转之间便被挡在了千面身前！ 眼见这一幕，蝰蛇猛然一惊： “boss！等等……” 响尾蛇小队一看愣了，连忙转移枪口停火，但一堆子弹和炮火依然朝着奎克轰去。不过让图灵没想到的是，手上这个四米高的碳基破坏者宛如泥鳅一般在他的手中扭转，避开大量弹道的同时，裹挟着大量蚀光束的拳头狠狠轰向他的头部： “卑鄙！” 然而图灵不闪不避，任由大量的炮火倾泻在自己的身上，动能腺体橙光爆发的同时一把捏住奎克的拳头，反手将其摔沉在地，一脚踩下，于一声尖啸和钢铁电路的爆破声中，将这只手臂噼里啪啦地扯下！ 嘭！ 零件爆碎而出，待到炮火的烟尘溢散，硝烟中只露出两位一体狰狞的身躯和再度被踩在地面的奎克。 还丢了只手臂。 “队长？！” 数道身影裹挟绿光冲向两位一体，图灵头也没抬，世界树根须从地底喷发而出，将数道身影瞬间穿刺，横扫一空。妖械军团一拥而上将整个沿岸围得水泄不通。 仅剩的几名响尾蛇队员心中齐齐一沉，飞速撤入了防护罩中。 游鱼耸了耸肩，不屑地“戚”了一声。 而蝰蛇则是猛地松了口气。 “你朋友？” 半个狰狞的头颅微侧，蝰蛇略微一愣，面甲展开，勉强点了点头： “以前的朋友。” 瞥了眼脚底的奎克，两位一体看向严阵以待的防护罩内部，准确地说，是内部的巫寰宇。 “巫执行官……看来那一脚是没能把你弄死啊。” “……” 巫寰宇沉声不语，紧张的氛围甚至让他忘记了将手中的地外通讯器放回去，那里面还微微传来些许人声。 “不说话？我也不想追究你出现在我地盘上的原因和动机。看眼下的情况，你们打算彻底和铁幕决裂，要投入米克顿联邦的怀抱了？” “胡说八道……” 巫寰宇一阵上涌，但通讯器中传出些声音，让他耸起的双肩略微一沉： “千面……既然你来了，正好，有人想要和你对话。” 对话？ 图灵歪了歪脑袋： “你似乎还不太明白你此刻的处境……” “我们有东西在你手上，千面。” 一道沉闷的男声从功放打开的通讯器上传出。 “相信我，那东西放在你手里，无论对你，还是对世界树来说，都没有任何好处。” 破灭之枪钥匙？ “你是……巫山极。” 副脑编译器高速检索，图灵找到了匹配的声线。 前夜州九科局长巫山极，目前巫氏重工的首席执行官。这个声音，图灵曾经还是九科雇员的时候听到过一次，还是反复播放的特令通知。 “你认识我，那么事情就好说了。” 巫山极声线平缓，不急不躁，仿佛完全没有在乎这是一场小规模遭遇战： “我想，你应该得到我们的那样东西了。我想和你做个交易，内容很简单。你把东西交给巫寰宇，让他带回来。巫氏重工和世界树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同时，我还能向你们提供泰克电浆的后续科技树。”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明人不说暗话，千面先生。我们需要你把破灭之枪的钥匙还给我们。再追加一条进化研究所的泰克尖端科技如何？” 此言一出，本就沉默的战场顿时又是一静。 被踩在脚下的奎克瞪大双眼，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身上的两位一体—— 破灭之枪的钥匙……被世界树拿到了？！ 他可不知道邦加战事中的这点利害关系，他得到的指令是带走所有在邦加境内的巫氏重工成员，重点营救对象是巫寰宇…… 但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千面手中已经掌握了一件恐怖的杀器……而且没有国家之间那么多条条框框，毫无约束的恐怖战争武器！ 图灵也沉默了一秒，随后咧开牙口： “巫局长，这条件……可不怎么诱人。” “我们已经很有诚意……” “我拒绝。” 扭曲狰狞的话语之下，巫寰宇一边又是一静。 “不过眼下，我有一个小小的疑问……我脚下踩着的这位是黑曼巴军工旗下响尾蛇能源的头号大将之一。我想这次救援行动，应该也是见证巫家人和米克顿之间友谊的开端吧？” “如果因为巫执行长的关系死在了这里，会不会对你们的关系造成一些有趣的影响呢？” 钢铁组装，一张活性炮口已然对准了脚下的奎克。 “你……” “另外，你们是不是还忘了一个人？” 世界树根须扭曲而出，一道让巫寰宇心神狂震的人影展露在整个战场上—— 那是被牢牢束缚的巫子菲，此刻正瞪大双眼，以莫名的神色看着他。 第四百九十三章 诛心 “子菲……？！” 居然……还活着！？ “听说你们俩是兄妹？她可是为了给你报仇才千里迢迢跑到邦加西北来刺杀我的。巫执行长有一个好妹妹，但是……巫信使能有一个好兄长么？” 言语间，另一挺活性炮口对准了一边的巫子菲。巫寰宇顿时眼皮狂跳，怒吼出声： “等等！你要做什么？！” 通讯器中的巫山极也停止出声，不知是在静观其变，还是偷偷做着别的打算。 “巫执行长，我可以让你安全地离开这里，甚至还能带着这些响尾蛇成员一起离开。当然……这是有代价的。” 图灵脚下随便一抽，奎克的身躯飞射而出，同前方撑立的巫子菲平行而起，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一簇世界树根须便已经包裹了他的身躯，牢牢紧缚—— “该死！” “安静点，奎克先生，这里暂时不需要你说话，但是现在你的生命也并非握在我的手中，而是……你的救援对象上。” 无数目光瞬间聚焦在巫寰宇身上。 图灵缓缓后退两步，双手抬起，两根世界树根须组装生成的活性炮口也对准前方一左一右被紧缚在半空中的两人。 “一边是英雄空降跑过来救你的奎克先生，巫氏重工和黑曼巴的友谊见证。” “另一边则是你情同手足的妹妹。我可以让你们安全地离开这里，但前提是……这两个人中，必须有一个要死。” “你说什么？！” 巫寰宇双目怔怔，猛然后退一步： “你……” “选一个吧，巫执行长。另外……如果你们还想靠着米克顿正规军的战术武器强行入场的话，所有人都要死，任何干扰到巫执行长决定的因素出现，你们就都走不了了。” 话音落下，久久未曾出声的通讯器中发出一声异响。 图灵在面甲下笑了。 弹头空袭舱，我是没有。 但你要想来就来，未免也太不把世界树当回事儿了。 “那么，巫执行长，你要怎么选呢？” 猩红的感官目镜阵列聚焦在巫寰宇身上，看清他扭曲的面容： “你这个疯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这是草菅人命……反人类！！！” “反人类？那么在中央展会，只为政绩私利就任由虫巢屠杀整个展会人员的你们，是不是比我更反人类多了？用枪指着你们亲爱的盟友就是反人类了？杀死你的亲人就是反人类了？” “要知道中央展会事件，你巫执行长可是现场的最高指挥官……哦，那会儿你还叫执行官。” 图灵歪了歪脑袋。 “夜州九科解体后的城市混乱，中央展会事件，还有最近的帝尔特劳教营，夜州九科头上的账，哪个不比我一个小小的恐怖份子要多多了？” 被悬缚在半空中的巫子菲注目着下方的巫寰宇，瞳孔怔怔。 中央展会事件，她并不在场，因为职能问题也并不知晓其中的内幕。 巫寰宇没有死，也没有瘫痪，就站在她面前不远处。 但是这些对于此刻的巫子菲来说都不重要了，她更加在意的是，为什么无论是巫山极，还是巫寰宇，全然没有提到过自己的意思，甚至都已经涉及到了破灭之枪的钥匙，都不曾提起那个“战争信使”。 在他们眼中，到底是认为自己已经死了，还是真的全然没有在乎自己的性命？ 巫子菲迷茫了，而眼前她唯一在乎的事情，就是巫寰宇会怎么选。 “似乎扯远了？那么巫执行长，思考时间结束了，选吧。” “我选你妈哔的……” 唇齿因强烈的咬合而阵阵颤抖，巫寰宇眼角都在狂震。 “你这个反人类的混蛋，反社会的渣滓……你觉得你吃定我了？你觉得这里是邦加，你就能为所欲为！？” 看着有些歇斯底里的巫寰宇，图灵没有说话，而是控制两枚炮口轻摆，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选还是不选？ 看着紧缚在半空中的两人，巫寰宇心中一片躁乱，求助般地看向手中的通讯器。 而事实也似乎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呼啸的破空声下，无数弹头空袭舱以相比之前更快的速度朝着战场来袭，但下一刻，无数拔地而起的世界树根须便窜入高空，火花四溅中狠狠抽击在这些战术武器上，将其全数击飞！ 还没等在场所有人反应过来，三名响尾蛇小队成员连惨叫声都未来得及发出便被瞬间刺穿！ “你做什么？！” “我说了，如果有干扰到巫执行长选择的情况，我会将在场所有人全部清除。这次我就暂且当做是巫山极局长的小失误，但是我希望没有下一次了。” “极叔……” 颤抖的瞳孔看向手中的通讯器，但巫山极久久没有传来指示。 重伤，加上几乎将他压扁的氛围，巫寰宇手心逐渐渗出汗水，湿滑，艰难的目光看向图灵。 “决定不了么？既然这样，我帮你选吧……” 根须咔咔扭动的声音传来，巫寰宇猛然张开五指： “等等！让我想想……让我再想想……” 没有巫山极的指示，对己方和米克顿的合作细节巫寰宇一概不知，如果真的就这样杀死奎克……但是这样一来，就要再一次放弃巫子菲么？ 他的目光在二者之间游离不定，而巫子菲眼中的光芒也逐渐黯淡，只剩下那一点微光。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图灵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向世界树下达了一条指令。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是，蝰蛇身上的根须略微松开了少许。 “啧……你说，boss这是在想什么？” 后方的游鱼捅了捅旁边已经接受根须治疗，临时拼凑好手臂的蝰蛇，但后者的目光锁定在奎克身上，似乎没有想理会他的意思。 “那个人以前跟你搭伙的？”游鱼挑了挑眉毛。 蝰蛇摇了摇头： “以前的事儿，过去了。眼下我只是有些惆怅罢了。” “那如果boss硬要处理掉他呢？”游鱼眯起了双眼，而蝰蛇的语调依然淡定： “如果真是那样，那我也不会多说什么。管好你自己的事儿，少来试探我。” “怎么会，我可是很认可你的。”游鱼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而就在这巫寰宇脑内狂思的空档，被紧缚在世界树根须上也有些焦急的奎克豁然发现，自己身上的束缚似乎松开了一些。 他略微一怔，表面依旧，暗地里扭动的幅度少许增大。 好像真的…… 奎克活人回头，正好和蝰蛇的目光汇聚在一起，心中猛地松了口气。 些许过去的记忆在脑海中浮现，奎克长出了一口气，将它们暂时扔出大脑： 不管怎么说……抓住机会吧。 “选好了么？巫执行长。” 面甲下的余光扫了眼上方的奎克，图灵扯了扯嘴角，持续向巫寰宇施压。 后者攥紧通讯器，残破的外骨骼装甲咔咔作响，瞪大的瞳孔还在颤抖。 他不敢选。 “……千面，我刚才的说法依然算数，很多条款我们都可以再谈，你这是何必？” 巫山极的声音终于再度传来，巫寰宇像是看救星般看向手中的通讯器，但图灵丝毫不为所动，甚至全然没有理会这种说辞： “巫执行长，看起来你下不了决定。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还有十秒。” “我……” 巫寰宇的心脏再度被攥紧，下意识看向了上方一侧的巫子菲。 这一刹那间的瞩目让巫子菲双眼微量，心跳加速。无论是活命，还是心中对巫家的依恋，她自更倾向于巫寰宇的“正确决定”。她希望自己之前的想法都是误会，家族并非那么冷血。 但时间迅速溜走，图灵的倒数已经到了“五”。 “不，你等等……” “四。” “三。” “二……” “我选！” “巫寰宇！” 图灵的倒数停止了，巫山极的声音也又一次从通讯器中传来： “奎克不能死。” 宛如灵魂遭遇重重一击，巫子菲的双眼迅速失神，小脸煞白，下意识剧烈地挣扎了起来。但紧缚的根须愈发收紧，且牢牢束缚的口部也让她无法发出任何挣扎的话语。 巫寰宇也猛然一愣，随后垂下头去，血污和黑发遮住沉下双眼： “对不起，我……” “巫子菲。” 巫山极打断了巫寰宇似乎想解释的话： “家族已经退无可退了，在来到邦加的时候，你就已经做好觉悟了不是么？” 晦暗的光芒无神地看向巫寰宇手中的通讯器，巫子菲的挣扎逐渐松懈，如烂泥般软在世界树根须的束缚中。 “奎克不能死。我的话，你也听到了，千面。” “是么？也就是说，你们要放弃这个作为巫氏重工血亲的女人……” “但是你得记住，千面。”巫山极没有理会图灵的言语，“这也是你自己选的死路。” “当你对巫家人做出这样的事，整个巫氏重工将与你不死不休。” 巫寰宇颓然坐下，躲避着巫子菲宛如刺穿皮肤的目光，只感觉浑身无力。 而活性炮口咔咔运转，充盈的红光已经对准了巫子菲，图灵轻弹指爪： “我很期待……” “响尾蛇小队，动手！！！” 刹那间爆破的世界树根须让所有人为之一愣，只见奎克从世界树根须的束缚中轰然挣脱，肩部构筑的炮管狠狠冲击在一旁的活性炮口上将其打歪，一发红光冲入沙地掀起冲天的尘埃—— “想跑？！” 游鱼目光一肃，妖械军团嘶鸣入场杀向包围中的所有人。冲天而起的沙尘和烟雾之中，浓密刺鼻的气体伴随着呲呲声升腾开来完全遮蔽战场。奎克一把抓住看似被世界树根须紧缚的巫子菲，背部推进器几个喷发之间便冲入了防护罩中，反手撕裂几只靠近的妖械： “开启阵列，我们离开这里！” 地上的巫寰宇豁然起身，双目放光地看向奎克怀抱中的女人： “你救了她……” “叨逼叨的事儿离开这里再说，现在，撤！！！” 浓雾之中爆发一阵轰鸣声，似乎有重物落入水中。游鱼心中一紧，连忙指挥水中的妖械扑向对方的逃生仪器，但不知为何只能调动其中一部分。眼下情况紧急，游鱼也没多想，招呼着水生军团就包向逃离的敌军。 浓雾中豁然穿刺出一辆小型机械艇，似乎是那三名碳基破坏者组装构筑而成，以极快的速度化作密封的外形钻入深水之中。而在游鱼的感知中，那东西骤然加速，水里的妖械只有寥寥十几只追了上去，但也杯水车薪。 而就在这时，一道咕咚作响的功放遥遥传来—— “这次，算我欠你的。” 欠你的？ 游鱼顿时一愣，惊怒地看向一旁的蝰蛇： “你？！” 后者一脸懵逼地后退一步： “？” “根系的权限在你那儿？你和你老朋友的基情我不管，但是你在boss眼皮子底下把人放走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蝰蛇眼底一沉，猛地后退一步。 “那刚才的情况你怎么解释？” “我……” 蝰蛇猛然一愣，看向一边的图灵。 而游鱼突然也发现，似乎千面对这一切都无动于衷，连步子都没挪一个，顿时心中一缓，试探性问道： “千面先生，这……” “让水生军团装装样子，然后放他们走吧。” 轻松的语调下，旁边的两人甚至还听到了一声哈欠，顿时互相对视一眼，皆是迷茫。 “可是……您不是要活捉那个巫寰宇么？”蝰蛇疑惑。 “确保你把戏演的真一点罢了。” “那那个女人……” “故意送回去的。” 游鱼顿时反应过来：“她已经……” “对于子体的抗拒是必然的的。不过她已经看到自己在族人心目中的地位了，我想，她会做出正确选择的。” 最后扫了眼一片狼藉的河岸，图灵大手一挥，万千机械根须将在场所有己方单位包裹吞入，自己和游鱼两人也没入脚下升起的根须通道，开始返回蒙拓城。 当然，他也没忘记带走这帮人留下的弹头空袭舱。 “巫寰宇，一个巫氏重工的直系后代罢了，就算抓住威胁巫氏重工，你们觉得能有多少价值？” 似乎蝰蛇仍有些不解，图灵随口提点了一句，还是一边的游鱼最先反映过来： “这样的行为远不如在巫氏重工内部安插一名间谍……而且以如今他们和黑曼巴联合的情况来看，变数更多，一名内部人员能帮助我们了解到更多情报。您刚才的行为，都是在让那个女人看清局势。但是她就此回到巫氏重工，恐怕会重新依附她的家族……” “巫氏重工现在和黑曼巴建立联系，黑曼巴的背后是米克顿，加上最近这帮人被我们打得节节败退，明显已经没有退路了，这番举动除了继续在邦加挣扎前进外，就是寻找一条后路……毕竟企业战争只要进入冷却期，铁幕的清算是必然的。” “这样的形势，加上巫家人欺骗她，利用她，甚至一连放弃她两次。如果真就那么‘血浓于水’那我也没办法。不过……” 图灵肩膀一耸：“最新的子体已经植入进去了，以一种独特的方式。” 二人颔首，表示明白。 无论如何，“寄生虫”即将回到巫氏重工，图灵都是不亏的。 至于和巫氏重工“重归于好”，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先不说巫山极开出来打发乞丐的所谓“诚意”条件，光交出破灭之枪发射器钥匙这一点就绝不可能。 这将涉及到铁幕的利益，也是他在企业战争的筹码之一，无论是自己使用，还是为之后可能在势力层面上和铁幕的接触，都有极大的好处。而交给巫氏重工，别看世界树现在还行，但如果上了铁幕的国际黑名单，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过……那个奎克，我倒是很好奇。” 高速移动的根系通道传来细微的摩擦声，图灵看向一边的蝰蛇。 后者沉默了几秒，这才开口说道： “以前在黑曼巴的时候，他帮过我很多，算是我的半个上级。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回去再细说，至于现在的话，这帮人似乎走得有点太轻松了，一些临别礼物总是要送的。” 米克顿人重新回到邦加，这是一条很重要的情报，除了观测那边巫子菲的渗透情况和继续在西北境内的发展之外，图灵还得准备其他的谋划。 最早的计划是在利用第三次企业战争在邦加扩大组织规模，生存便意味着要比其他人更加强大，拥有比其他人更加丰厚的科技储备，在这一点上，世界树还远远不足。 目前米克顿和巫氏重工联合，看几天前的汇报是从东北方入境，也不知道北边多米诺军工那是否有受到影响，老爹所在的克罗恩联合集团对这件事又是什么态度也暂且不清楚，还需要情报网络那边的持续收集，这种事儿也急不来。 邦加虽然地貌贫瘠，但地下却拥有丰富的矿藏和资源，以及对世界树来说最为重要的庞大生物群系。如果能够将整个邦加化作后花园，让千面成为第三次企业战争的赢家，在这个世界上才等于真正拥有了立足之地。 “让哈迈德和庞豹那边加快节奏，转化壮大妖械军团，增加空军重心。同时让情报网络专注米克顿相关信息的收集。至于水螅虫那边，让他继续推进前线，向巫氏重工施压逼出他们的联军。” “明白。”游鱼应下。 “至于弹头空袭舱这类手段……等我回去之后即刻加强整个西北的世界树根系覆盖，这种小伎俩就用不上了。” 纵览全局，各方调整下去，再加上巫子菲那边，很快图灵就能够得到黑曼巴和巫氏重工联军的具体信息。 只要拨开了这些迷雾，剩下的，只需要碾压过去就够了。 …… …… 邦加南方，巫氏重工驻地。 当这支救援小队回到中央基地的时候，仅留存了四人。 奎克，巫子菲，巫寰宇，还有一个响尾蛇队员。 那么，为什么会这样呢？ 巫山极看着奎克交上来的画面，眼中一片肃穆。 大量的机械根须和生物兵器在深水中追逐着逃窜的潜艇，不过几分钟的追逐便将其彻底摧毁。汹涌的爆炸中只有这四人逃了出来，其他人全部葬身河底。 九死一生通过绕路逃离西北范围后，整个西北边境线上升起密密麻麻的钢铁触肢，构筑一片恐怖的金属丛林将一切非冲突前线之外的沙漠隔绝开来，并再度打飞了一支通过弹头空袭舱前来接应的小队。 “世界树……这到底是什么技术？” “不管怎么样，巫执行长和巫子菲小姐已经平安归来，接下来，我们得考虑怎么铲除这个盘踞在西北的组织了。” 一名毛发浓密的白人笑着说道。 “世界树拿着他们不该拥有的东西，虽然不能告知铁幕那边，但是要让他们在邦加成为众矢之的，还是很简单的。既然西北的小队已经回来大半，我的建议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巫山极沉默了几秒。 “等再安顿几天，就向其他几个组织发送邀请函吧。” 说完，他抬头看向眼前的几人，尤其是面无表情的巫子菲。 第四百九十四章 下一步 “子菲，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巫子菲面无表情，冷冷地静立在原地，场面似乎有些尴尬。 这是巫山极的会客室，坐在他不远处沙发上的是一名毛发旺盛的白人男性，身着一身西装，金色卷发微翘。衣着笔挺的同时，又带着一股不修边幅的懒散。 此刻他的目光正在巫子菲的身上扫动，不时掠过冷冽的容颜和修长的双腿，又用饮酒的姿态遮掩着自己的小动作。 面对巫子菲的冷场，巫山极微微一笑： “你要明白，虽然情况看似惊险，但已经由奎克先生化解了。一切的一切无论过程如何，结果才是最重要的不是么？” 说着，他轻轻抬手，指了指旁边的奎克后，亲自起身来到巫子菲的身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要明白，你生自家族，很多牺牲在所难免，你要明白对我们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你的父母……虽然离开了很久，但我相信你所做的一切，也一定被他们看在眼里，为你感到骄傲。” “但是现在，你回来了，这才是最重要的。你明白么？” 巫子菲沉默着，缓缓抬头，正视巫山极的双眼。 后方的巫寰宇埋着脑袋，暗暗咽了口唾沫。 论不要脸，没有人比得过长辈和高位者。这番冠冕堂皇的说辞，他很害怕巫子菲会完全不顾场合直接暴起。 但巫子菲只是勉强露出一丝微笑，就这么看着巫山极： “我明白的，极叔叔。但是……我的任务失败了。” “也许我就不应该回来……” 巫山极神色一肃： “胡说什么呢？事已至此，就不用多提了。针对任务的事情，过几天会另行通知，但是家族不会忘记你的牺牲，我会让监察委员会那边尽量略过这件事，明白么？” “明白。”巫子菲微微一笑，似乎露出了感激的神色。 “明白就好。至于你……” 巫山极神色收敛，看向巫寰宇。 “我没什么好说的，你爸在房间等你。” “是……” 巫寰宇点了点头，瞥了眼旁边的巫子菲，张了张嘴，但最后还是闭上离开了。 “子菲，你也下去吧，我会让医疗部门那边采取优先针对你的治疗。” 巫子菲点了点头，谢过巫山极后幽幽转身，在脱离对方视线的瞬间变得一片僵冷，迈步离开了房间。 而身后还隐隐传来巫山极和那个米克顿人交谈的声音，而那个米克顿人的视线一直聚焦到巫子菲离开房间，才渐渐消退。 “对于贵方小队的损失，我深表遗憾，巫氏重工会做出相应补偿的。” “巫先生客气。不过你也需要记住的是，联邦愿意接纳你们，是希望你们能够为联邦作出贡献。邦加，只是一小步而已。” “当然，菲斯克先生……” 等到蝰蛇也退下去之后，两人之间的客套骤然终止。 “恕我直言巫先生，您对这个女孩儿的处理，似乎有些过于宽松了。”名为菲斯克的米克顿人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她弄丢了重要的信号发射器，即便她和您有亲缘关系，但作为行动失败的战争信使，却没有处罚，在我方看来，这可是重大的管理缺漏。” “我想菲斯克先生是误会了什么。为了大局着想，我已经向巫寰宇下达了命令放弃不该抱有的奢望，只是贵方的奎克先生以绝佳的战术手段化险为夷，确实让我有些惊讶。既然巫子菲已经回来，该有的处罚是应有的，只是这是我方内部事宜，加上巫子菲情况特殊，已经交给监察委员会去处理了。” “巫先生似乎不太明白我的意思？”菲斯克抿了口酒杯，眯起双眼，“等到邦加战事结束，巫氏重工就是黑曼巴的一份子，贵方所有人员都会成为米克顿联邦的公民，这可说不上什么‘内部事宜’……” “那么您认为应该如何处理？”巫山极不动声色。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菲斯克抿了口红酒，一只眼瞳深处放射绿光，流转着点点数据，“‘菲’这个女人，拥有优良的体魄，且和奥尔芬粒子反应堆接洽良好，你知道，虽然黑曼巴和军方关系良好，但是和反应堆适配度如此良好的适格者，驾驶员，可是不多见。” “而且她很漂亮……这就更不多见了。” 巫山极目光一冷：“抱歉，巫子菲曾经也是担任要职的巫家后代，我自然不可能让她去参与响尾蛇实验。但是如果只是长相和适格问题，我可以另外安排几名同样优秀的员工让您选择……” 没错，巫子菲是弃子，虽然的确没什么重要之处，但那也是巫姓的人。巫家人去当你们米克顿人的实验玩物，他巫山极和整个巫氏重工的面子往哪儿搁？ “不。” 菲斯克五指成爪，放在金色的卷发上梳理而过。 “我只需要这个女人。巫先生，这不是请求。” 巫山极顿时沉默了。 “反正……对于贵方而言，这个女人原本也是被放弃的角色，内部事务恐怕和她有多干系的也并不多，不如交给响尾蛇，还能发挥余热。巫先生考虑如何？” 白皮猪…… 巫山极压下心中略微升起的怒火，沉低声线道： “既然这样，这件事我会安排下去，不过巫子菲才刚刚回到巫氏重工，这样的安排哪怕是普通员工一时之间也无法适应，至少要等到她身体恢复到正常水平才能下决定。” “没关系，既然你答应了就好。那么让我们将这些小插曲放到一边，仔细谈谈如何砍掉西北那棵树的问题……” …… …… “既然巫先生如此信任我们，那么同其他势力建立联系的事情就暂且先搁置一旁。几天后，就由响尾蛇负责军备，为你们夺回失去的土地。” “谢过菲斯克先生，到时候我一定亲自瞻望……” 巫子菲眼中的红芒渐熄，微不可查的机械根须从后方的金属墙体中收回： “什么？” “我说……你还好么？” 巫寰宇踌躇地看着巫子菲，颇有些难以启齿的意味。 “抱歉……我之前……我真的不知道……” “这些话就免了吧，极叔不是说了么？结果最重要。” 巫子菲微微一笑，擦过巫寰宇朝着走廊的尽头走去。 “你不是还要去你爸那儿么？帮我向表叔问好。” 看着巫子菲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巫寰宇有些心神不宁。 而走在前方的巫子菲神色骤然转冷，面无表情地拐过了走廊拐角，一路穿过整个巫氏重工的基地，来到了巫山极在终端机上为自己准备的房间。 这里是邦加南方中段位置，相对于坐落于邦加大沙漠旁，距离夜州最近的格马城也有不小的距离，但因深处沙漠中心，四处环绕着剧烈的天气变化。在科技手段下，足以成为易守难攻的战争要地。 这就是巫氏重工在邦加的总部——丘龙要塞。 环绕的沙尘暴如飞舞的尘土之龙，以此得名。在这之前，这里叫“丘龙城”。 看着远方漫天的黄沙，那是邦加西北的方向。巫子菲褪去了全身的衣装，布满伤痕的白皙身躯就这么静静地坐立在机械床上，一股来自整个要塞和家族的冰寒从臀部直升头顶。 如果说在回到这里后，她还对家族抱有些许期许，那么在察觉到巫山极的态度后，已经彻底冷却了。 在世界树爆发的进攻下，巫氏重工颇有些退无可退的意味，居然要对米克顿联邦卑躬屈膝，祈求庇护，甚至彻底脱离铁幕…… 而巫山极对她的安慰表面慈爱，但他的眼中看不到任何一点长辈对后辈的神采，看着她的目光，和看着那些工业器具的目光没有任何区别。 如果不是那么一点人性，对于出卖家族子女的理亏，或许自己在失去发射器回到巫氏重工的第一时间，就是被扔到实验室成为小白鼠，而不是巫山极那般露出虚伪的面孔，告诉她尽量从宽处理。 “怎么可能会这么简单……” 巫子菲苦笑一声，憋住泪腺，将抽泣狠狠地吞回肚子里。 从偷听的结果上来看，也差不多了。 被送进米克顿人的实验室，也就是惨和更惨的区别而已。或许巫山极还会考量到巫家人的面子问题，尽量向后拖延，但对于巫家来说，自己已然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奎克将自己救回来，就是一个乌龙事件。 看着破开皮肤，在自己的手腕上缠绕盘旋而上的子体根须，巫子菲深吸了一口气，幽幽地吐出： “巫氏重工为了挽回损失，以及寻求后路，和米克顿联邦旗下的黑曼巴合作了。但是来到丘龙要塞的只有响尾蛇能源的部队。” “米克顿联邦似乎想要针对西北谋划布局，但是在巫山极的要求下，他们决定先帮巫氏重工收回被你们侵吞的领土。” “目前的情报就到这里。” 语罢，巫子菲看着那机械根须缝隙中放射出红光，点点细小的红色飘飞而出，在空气中晃荡，似乎什么地方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还有……千面。” “或许这是你一手缔造的结果，这就是你想要的对么？” “事已至此，我无法反抗现实。但是……我绝对不会忘记，你曾经施加在我身上的折磨和痛苦……” “我不是你的乖乖狗，即便我现在愿意为你做事，但那不代表以后也会如此，不代表未来。如果你自认是个聪明人，自认掌控一切，最好现在就杀了我，否则……” 绷不住的泪腺早已崩坏，巫子菲嘶吼的话语猛然一顿，双目怔怔—— “不，你不会的。” 扭曲狰狞的声调回荡在耳边，那是来自千面的低语。 “战争和混乱毁灭了很多人。邦加人，夜州人，还有你。你对巫氏重工的所作所为一概不知，你只是这场战争的受害者之一。” “这就是你能够活到现在的理由，因为我相信你值得更好的选择。如果感到孤立无援，你身体里的东西，能够成为你的武器。” “谢谢你的情报，巫小姐，还有当初捎我一程。” 看着摇摆的幻肢子体，巫子菲掩面哭泣，泪水划过满是伤痕的身躯，滴落到冰冷的金属上。 图灵睁开了双眼。 “成了？” 流动着红色数据的双眸看向卡恩，逐渐熄灭，图灵点了点头。 “虽然巫氏重工的情况看上去还不算太糟糕，最多也就战争失利罢了，但是巫山极的确有些远见，他认定这样下去巫氏重工不会有好结果，所以他选择了米克顿联邦。” “这批主要以响尾蛇能源为主的部队会在一周之内对他们失去的土地进行夺还战，正好，我也想看看黑曼巴的实力，哪怕只是冰山一角。” “那巫小姐可真惨啊……从头到尾是要被你利用到死咯？”卡恩眯起双眼，目光意味深长。 后者陷入了沉默。 “从某种程度上，她和露西亚很像，但是后者要更笨一点。但无论如何，她只是这个世界的受害者，这样的人这个世界有很多，我是个自私的人，我只想着如何生存下去，且为此并不拘泥于手段的限制。” “不过，就算是同情也好，怜悯也罢，我会尽量保全巫子菲，不让她成为一种牺牲品，一种毫无人性选择之下的工具。” “真棒，图先生。” 柔软的手臂环上了脖颈，身高差距让图灵微微低下头去： “干嘛？” “没什么，看你有感而发，可能是越来越中意你了叭……” “但是我还有一点疑虑。” “虫巢？”卡恩眉头一挑。 “既然巫氏重工和虫巢秘密联合……他们为什么又要寻求米克顿的帮助？巫山极……真的像表面上那样，似乎走投无路了么？” “嗯，的确。”卡恩松开手臂，将臀部轻轻放在了机械桌上，“米克顿的重新入局看似会造成不小的影响，但是虫巢还隐藏在邦加不知在作何打算，还有爷爷……杳无音讯。” “整个西北已经从上到下全部由根须探索了一番，没有发现可能存在的虫巢巢穴，只能是在其他地方了。” “嗯。”卡恩点了点头，她很清楚，凭借虫巢的科技，想要隐藏起来不要太简单。 “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米克顿联邦入局可能会打破四方割据的平衡，战争中的重大变数，极有可能会成为结束战争的前兆。” 图灵思索片刻，已经做好了决定： “和响尾蛇的这一战必须要打，现如今的世界树无需龟缩。有巫子菲在巫氏重工内，情报的获取对我们来说不是问题。既然巫氏重工和虫巢有关系，那就打到他和米克顿都支撑不住为止，那时候，无论是赢下这场战争，还是解决掉虫巢，找回老爷子，都不是问题。” “但那意味着强大的武力。” “强盛与否，还要试探。但针对虫巢，我已经有办法了。除此之外想要夺取邦加，组织内的建设一刻不能停。等到确认米克顿的状态后，我会亲自前往克罗恩集团。” “去找图先生？”卡恩歪头。 “没错。伊万诺维奇那边由你去，克罗恩集团那边，我亲自过去。如果能够帮助老爹直接控制整个克罗恩集团，那么我们将拥有三方助力，彻底解决掉邦加问题，至于后面怎么分蛋糕，对我来说不是问题。” “听上去还行，但是一切小心，这是整个邦加，变故……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卡恩郑重道。 结束谈话，和卡恩分别，图灵来到了地下试验场。 世界树根须在这里构筑了大量开阔场地，供应世界树成员演练和实验最新的武器装备，旁边就是妖械军团的巢穴。 要应对米克顿联邦的进攻，图灵更偏向于在足够的情报收集下主动出击，而目前，对于恶极菌丝的装备研究已经告一段落。水螅虫搭乘根系通道从前线返回，包括奥莉希亚在内的几人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此外，还有小黑辛迪加也在。 因为最新的菌丝装备，主要交由目前的世界树教派来使用。因为经过一段时间的修整后，这个教派已经逐渐被游鱼改造成了情报部门，在邦加如今极佳的信仰传播环境下，能够大放光彩，侵入底层。 第四百九十五章 推进的新项目 巨大的试验场被世界树根须划为三块地区，图灵等人位于侧顶的巨大玻璃房中，纵览全局。 这些看似玻璃的产物，实质是由世界树根须在使用全息影像拟态加上视觉捕捉传感器转化后形成的结果。 “根据您的数据，目前对于恶极菌丝的三项应用已经初步实现成果，我想很快就能够投入实用环节。” 站在房间最前端的并非图灵，而是奥莉希亚。 目前整个世界树的研究部门初步分为两部分，一是哈迈德带头的小型科研团队负责的“活性实验室”，研究内容以妖神因子为核心，妖械以及妖神器官为主。 二是小天才奥莉希亚负责的生物实验室，以推进【奇美拉】项目为主，恶极菌丝为辅。 二者各司其职。不过和哈迈德的科研团队相比，小天才目前还属于孤军奋战，一个人主导整个实验室的研究，因为缺少人手的原因，图灵也会偶尔去生物实验室帮助推进实验。 而今天的恶极菌丝相关项目，基本是由小天才负责讲解和展示成果。 “第一，直接应用于我方构装者的【极限之环】和【暴走扳机】。在直接呈现的数据上，受试者所有数值都出现了等比增强，其体内的妖神因子浓度增加，活性增强，并在这个状态下同样拥有超限细胞以及部分突变特性……在开始之前对于超限细胞的技术讲解，我想各位应该还记得吧？” 小天才看向众人，等到大部分人都表示肯定，这才继续讲解。 不过虽说是扫视其他人，但更多的目光还是聚焦在图灵身上。即便是学术研究这种讲解她在巅之岛大学和生命基金会没少做，但面对一帮穷凶极恶的妖神晋升者，也难免有些缩头。 第一个项目，【暴走扳机】驱动的【极限之环】。 这个图灵在普尼斯卡世界中使用，并将猎杀级的自己硬生生拔高到能够和王廷恶兽对垒的恶极菌丝技术，此刻作为生物实验室对恶极菌丝成果复刻的第一个项目，受试者之一自然是千里迢迢从前线赶回来的水螅虫了。 由于图灵的【副脑编译器】保留了在普尼斯卡中的一切数据，所以风险性早已被降到了最低，可以直接奔着实用者去。 “不过可惜的是不同受试者之间的增幅比率和持续时间都有所明显差别，其中以水螅虫先生的数据最佳，能够维持到两分十三秒。但最低者仅仅只能维持三十秒，且菌丝突触表面极为不稳定，存在失去理智的风险。而最佳者水螅虫先生的脑波也存在较大幅度的波动，可见无论实效如何，这种风险在目前阶段下都不太可能彻底排除。” 下方最左边的试验场中，水螅虫和另外四个妖神晋升者呆在其中，利用一小股妖械军团进行实战演示。 和图灵在普尼斯卡使用的状态一样，【极限之环】位于每一个寄生者的胸口处，当然，这样的“环”还可以有很多个，其原理还是来自于菌丝繁殖的子嗣菌株被爆破后瞬间产生的大量超限细胞和突变因子，以此来达成全身素质的暴涨。 虽然经过实验，这东西能在以妖神科技为基础的妖神晋升者身上使用，但效果也减弱了许多，不过作为一支部队用来拼命或是快速攻坚的手段，已经够用。 值得一提的是，目前还没有任何一个妖神晋升者能在身上开出第二个极限之环，那会让他们直接失去理智，重则被菌丝入侵大脑，变成只知道种群繁殖的怪物。 “那么……第二个项目。有请哈拉先生。” 小天才清了清嗓子，将众人的注意力转到了下一个试验场。 那是一个身穿灰黄色长袍的邦加人，年过半百，满头银色的短发如钢针般乍起。但最为醒目的还是他的手臂，形状枯槁，宛如枯枝。和长袍下高高撑起的强壮肌肉形成强烈的对比。 “这位老先生曾经是邦加本地教派的忠实信徒，曾经作为一名苦修士而将手臂抬起三十年不曾落下。现在，他是世界树教派的信徒。” 名为哈拉的老人向着上方做了个虔诚的礼赞，随后面色一变，眉头因苦痛而扭紧，那只枯槁的手臂瞬间化作漆黑的菌丝体，宛如张开窜出的巨大蛇头般咧开大嘴，绕身一周。 端坐在后面看的津津有味的哈迈德双目一亮，猛然起身： “这是……” “在恶极菌丝对人体的直接寄生应用上……额，已经得到了初步的成果。”小天才避开哈迈德的目光，看向图灵，“另外……这并非我的功劳，我只是将千面先生交给我的数据重新构建在人体之上罢了。” “等等……如果这样，下面这个邦加人现在还算人类么？”哈迈德提出疑问。 “他的物种和dna都未改变，自然还是纯种的人类。包括所有的晋升者和改造者在内，都还是人类。”图灵为哈迈德解释。 详细的数据显示在屏幕上，哈迈德双目放光，而晋升者则看着下方开始挥舞恶极菌丝对抗用于辅助实验的掠食龙，窃窃私语。 图灵则瞟了眼自己的手心。 说到是不是人……融合了脱碳原液中妖神因子，以及一些纳米虫的自己，才应该探究这个问题。 说到下面的这位邦加老人，作为邦加人本地迷信的蛮荒教派信徒，在烟加特之后他则投入了根之教派的怀抱，而现在又成为了世界树教派的信徒。 这并非信仰不坚定的墙头草行为，而是因为烟加特当初搞教主的时候，就将邦加本地的教派同根之教派绑定在了一起，加上骨蛮背后的出谋划策，很轻松就将这些邦加曾经的本地祭祀信仰全部拉入到根之教派的系统中。 所以这位老人现在也坚定地认为，自己这是信仰加身，神力附体…… “除却基本的素质大幅度增强，能够让纯粹的普通人也足以硬撼泰克侵蚀者甚至碳基破坏者外，依然存在个体差异的问题。此外，【奇美拉妖神器官】足以融入菌丝之中，构筑特殊的恶极武装。” “就目前来说，寄生者的状态基本正常，但成功与否除却生理素质外，还有‘意识’存在的重要作用，思维对于大脑神经元的改变足以抵御并控制恶极菌丝的寄生。在个体的作用外，还以搭载于脊柱的【超限细胞抑制器】作为风险保障。” “而这个项目，我将其命名为……【苦修士】。” 【苦修士】作为恶极菌丝的开拓性实验项目，在图灵对邦加本地的后续安排中占有重要比重。这块土地上有大量的人力资源，虽然素质良萎不齐，但世界树若是完全放弃那是不可能的。 就目前世界树的组织结构而言，根之教派事件让图灵对正式成员的选择更加慎重，同时不再完全迷信于幻肢的控制，而是在游鱼的辅助下构建了一套编外人员晋升体制。 而【苦修士】的定位就是为图灵为邦加人打造的高级改造项目之一，主要应用于世界树教派之中进行尝试，不属于晋升者这类偏向于军团和正式成员的编制。 在哈迈德的啧啧称奇和众人的短暂掌声后，奥莉希亚怯生生地打开了最后一个项目—— 【第三皮肤】。 一枚手表外形的仪器出现在屏幕上，而下方的受试者为一名刚刚招揽没多久的雇佣兵。 “目前为止，前两个项目主要探究了恶极菌丝在寄生上的应用，那么如果为其提供养分，能否构筑一个可以完成单兵化，模块化且便利化的恶极菌丝装备？” 下方的受试者摸出腕表，轻轻扭动之间，恶极菌丝从大号手表中喷涌而出，如同墨汁一般将他的全身包裹，完全浸透。 一秒不到，整个人已经化作了和苦修士类似的状态，但又有所不同—— 他的手臂化作了钢骨和黑色血肉混合的热武器，形似妖神器官。 “第三皮肤，相对于【苦修士】而言可控性更佳，且适应性更广的单兵装备。和苦修士相比，它并非一种改造，而是一种纯粹的装备。腕表不仅作为共生装甲的容器，也作为抑制器存在。” 在奥莉希亚的讲解下，下方的佣兵开始同涌出的妖械进行对练，但和苦修士不同的是，他使用更多的则是泰克武器和常规战术装备，在近身作战的状态下，才会直接让包裹菌丝的手臂化作冷兵器进行作战。 在这期间，少量使用了一项恶极武装，及【奇美拉妖神器官】。 “和苦修士相比，第三皮肤牺牲了大幅度的性能和生理强化，换来的是极高的稳定性和可控性。能够武装普通人，泰克改造人，泰克侵蚀者，并提供足够的额外机动性和生理强化。但使用恶极菌丝的攻击手段也大幅度减少，只有近身作战，和仅能够搭载一种的【奇美拉妖神器官】。续航上，因为是腕表提供养分，杜绝了恶极菌丝同人体完全连接的风险，所以持续作战时间仅有一小时。” “我有疑问。” 终于等到奥莉希亚讲解接受，游鱼迫不及待地起身： “现在能否批量生产？” “等到今天的内部展示结束，千面先生就会亲自构筑生产线……” “请务必让我来负责！”游鱼兴致勃勃地看向图灵，双目放光。 他已经看到了这东西的好处。 【第三皮肤】看上去像是【苦修士】的全面阉割版，但却调低了使用门槛，提高了人体兼容型和安全性，很明显，千面这是要制造独属于世界树的“特产”。 事实上，和他想的也差不多。 这种东西对于世界树各种晋升者来说自然是没卵用，尤其是在得到了极限之环的水螅虫等人身上更是无用。但对于构装者世界占比极大的下层改造人和雇佣兵来说，却是绝对的好东西，放在黑市上属于重金难求的装备。 这是图灵对未来吸纳世界树编外和基层人员的又一部署。 “这本来就是交给你去做的事情。” 挥手让游鱼坐下之后，等待三个项目彻底展示完毕，这场技术分享和内部演示也就结束了。 一方面是继续提高晋升者的战斗力，另一方面则是为发展组织做打算。自从图灵回归之后，无论是在西北的逐步稳定，还是对于南部战线的推进都得到了十足的增长，组织内部一扫颓势。 在结束后，小天才还想找图灵说些什么，但是被狂热的哈迈德团队拉去了实验室。卡恩也回到了中层和威尔逊公司成员商讨日后前往北部的行程规划，而图灵则是将除却科研团队外的大部分高层叫去了会议室。 根据巫子菲的情报，响尾蛇部队和巫氏重工极有可能在一周内发起一场反扑，图灵需要对此做些文章，除此之外，西北境内的一些事情也需要他来安排。 “对于米克顿联邦，各位有什么要说的么？” 大型会议室内，图灵端坐守卫，游鱼，水螅虫，庞豹，蝰蛇等人则坐在两侧。 “如果是响尾蛇能源，我想在座各位只有蝰蛇能够解答一些东西了。”水螅虫晃着肩膀，刚才的实验还让他有些不适。 “其中相关的细节我已经交给了boss，我想在座的各位应该也已经看过了。”蝰蛇说。 作为曾经在黑曼巴服役的公司特工，对于响尾蛇和米克顿，蝰蛇毫无疑问是最有发言权的。 响尾蛇以泰克科技为基础研发的【蚀光发动机】，和常规的泰克技术相比已经算是独树一帜，对于金属结构具有极佳的破防能力和穿透效果，同时由蚀光发动机催动的各种攻击都存在蚀光光束的溅射穿透能力，这带给了他们极强的战场作战功能。 而从蝰蛇离开黑曼巴也过去了这么多年，其中技术更迭过了好几世代，也无法直接推测目前的情况。 “谨慎一点总是好的。让前线部分开始骚扰作战和渗透工作，尽量获取更多关于响尾蛇的情报。” 之前游鱼等人赶走的西北驻军，属于米克顿西木数据的一支部队，当时第三次企业战争刚刚爆发，西木数据面临多个方向的敌军，还有两大联合集团以及巫氏重工的虎视眈眈，再加上一些初期还在活跃的其他构装者组织，应接不暇，游鱼等人这才趁虚而入将其大部分歼灭。 但西木数据和响尾蛇能源并无可比性，不可一概而论。 第四百九十六章 聚纯能源(大章章) “能源矿石？” 图灵有些意外地歪了歪头。 蒸汽，地热，电力，石油。一直以来，这些传统概念上的能源都存在明显的出处，和成因。但是奥尔芬能源图灵虽大量接触，但却从未直接触及其源头和本质。 无论是泰克科技还是处刑人，亦或是各种泰克科技为核心的各种分支变种以及邦加的粗制科技，很久以前萨克斯就向他透露过，虽然有称呼和能量性质的些许不同，但其本质依然是奥尔芬粒子构成的。 其中最为接近原本奥尔芬能源的，自然是以“奥尔芬”这个词为前缀名的进化研究所，也就是各国背后的科研机构。 而邦加之所以成为三次企业战争的主战场之一，甚至在这种世界矛盾的大事件之外也一直作为各种势力和企业的武器试验场，成为战场十数年，也正是因为其地下埋藏着大量的珍贵矿藏。 加上其国情问题和各种势力在背后的引导，被强权分而食之可谓是水到渠成。 但是问题来了。 “我并未在西北境内检测到你说的矿藏。” 灰狐面甲红光一闪，图灵微微后坐，凝视着水螅虫。这也让其成为了会议桌上的焦点。 “因为……那并非直接呈现的‘矿藏’资源。而是通过某种……嗯，提炼得到的东西。” “喂，你这家伙不会报告都没准备吧？”熟知好友尿性的游鱼眉头一挑。 水螅虫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 “抱歉，下次一定记住……但我口头传达也是一样的。” “虽然从前线赶回来，时间上有些匆忙，加上还需要你配合实验进度，情有可原。不过为了保证会议的话题会议的高效性，我不想再听到‘下次一定’之类的话。你现在的身份可不同以往。” “很抱歉……” 闪烁的灰狐面甲下，水螅虫立马埋头表态，图灵这才点了点头，示意其继续。 虽说什么报告ppt之类的东西，的确有些形式主义的味道，但是一份简练精要的报告也的确能够直观地展现话题内容，这是保证会议高效进行的有利因素之一。 世界树毕竟才建立不久，虽然图灵截至目前一直在提高组织成员的战斗力，但是水螅虫毕竟出身小组织，直来直去惯了，又不像游鱼这种比较精明的，除了战斗之外还擅长文职工作，综合素质自然也就落下了。 “各位请看，这是一台我们在地下缴获的仪器。” 被训了一嘴的水螅虫也算是学乖了，通过振幅传播体连接世界树，开始构建画面—— 一台大型机械全息影像出现在会议桌中心。 那是一台使用尖端管道技术连接矿脉，外形呈现大型冲压结构的多柱体结合机械。外形精密，拥有智能化面板，上面镀印着西木数据的公司徽标。 “虽然其中的各种重要数据都已经被这家公司销毁，但是根据我们捕获的俘虏，以及部分邦加人的口述来看，这东西能够将地下矿藏碾压，并提纯其中存在的奥尔芬粒子能源。虽然不太明白其中原理，不过我想应该和榨西瓜汁是差不多的。” 榨西瓜汁…… 图灵嘴角一抽。 你还真是能说会道接地气啊，先不说是不是有这一回事儿，尖端科技的提纯技术被你说成是榨汁？ 不过在水螅虫一系列不算专业但表达还算清晰的口述下，图灵也明白了大致内—— 奥尔芬能源矿石，这种东西的确存在，不过并非直接存在。奥尔芬粒子广泛分布于邦加地下的各种金属矿石中，在西北境内，西木数据开设了多处矿洞，并用一种提取机械将这种能源提取出来并储存。 水螅虫还展示了一种贮存科技，是一种筒形结构机械容器，使用闸门式的开口进行封闭，具有大中小三种型号，其中主要以最大的长半米，直径十公分的储存装置为主。 “我知道了。目前这类矿洞存在多少？”图灵看向游鱼，这位才是目前的势力大总管。 “一共四处，一大一中两小。因为哈迈德博士一直忙于其他实验，还有境内的各种安置事务，虽然这些设施已经基本被我们掌控，但是因为缺少技术支持人员，暂时无法完全解析和接收，还请见谅。”游鱼解释。 “我知道了，一会儿我会亲自过去看看。” 解决了根之教派后，图灵也忙于稳定西北局势，将各个城市联通并统一，以及忙于实验和解决根治教派残余势力，中途还上了趟列车，也着实是应接不暇，最重要的资源接收工作反而是落下了。 不过也有世界树科技独树一帜，不依赖泰克科技的原因在里头，算是视野盲点。第一次管这么大的地，也需要经验的积累。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还有其他议题，各位可以畅所欲言。”图灵扫视一周。 “前线目前战况良好，已经在您的命令下暂且收拢稳固，等到我返回前线后便执行您的新命令。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特别情况。” “关于城市建设方面，有世界树的帮助，基建几乎不是问题，但无论是食物和水，虽然资源并不稀缺，但质量较差。基本全是肉食，且在野生动物身上猎取食材的话，和构建地下生态区以及妖械军团的转化都存在冲突。 至于水源问题，虽然世界树能够直接从闵拜思长河导入，但那里目前是水生军团的生态区域，并不适合作为长期水源。” “没错，目前境内食物稀缺，比安奇博士那边的妖械转化配给一降再降，如果实验和食物都共用我的那些动物，再加上整个妖械军团需要的肉食，别说生态园了，要不了多久西北境内的动物都得被我们全部消灭掉。”面对游鱼提出的新问题，庞豹立刻附和抱怨。 资源消耗严重的确是个问题，而且还不止如此。 妖神科技的研发需要大量的妖神因子，而世界树能源也是由妖神因子直接供应，再加上两人所说的问题，日渐壮大的妖械军团更是食物消耗大户，西北野生动物的生态毁灭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境内日趋稳定，除了前线的事情外，这些内部发展的确也该提上日程。西木数据留下的矿洞和设备对图灵来说是个好消息，如果投入生产，应该可以成为世界树的新能源，而且妖神因子是可以通过外来能源补充的，也就是说还能供给妖械。 毕竟用妖神因子来作为能源搞基建，说到底这还是有些奢侈。以前地小，用妖神因子作为能源消耗也就那样，现在整个西北都是图灵的地，大搞基建的情况下，怕不是得把整个妖械军团都填进去。 “能源的事情，等到我去过矿洞后再做定夺。至于食物……如果能在境内找到植物学和土壤学专家，对沙漠和绿洲进行改造，种植催生农作物会是个长期内不错的选择，不过短期内，交易会更好。” “或许我们能向北部的多米诺工业进行资源交易。”游鱼思索一番，认为可行，“但是水源问题……要抽取地下水解决么？” “那会对生态造成毁灭性打击，依然使用闵拜思长河的水源，至于妖械排泄物和水源浑浊问题不用担心，我亲自研发新的净水科技。下一个议题。” “最近不少难民入境，四面八方的都有，西北境内的人口正在逐渐增多，这其中存在一些暴民……” …… …… …… 事实证明，经营一个组织，尤其是一个拥有庞大土地，且问题颇多的组织，比图灵想象得要更加复杂。 军事建设，科技研究，基层民生，资源获取等等都是问题。按照正常的情况来说，应当是先拥有基层，获取资源，壮大自身，处理邻里关系，然后不断巩固基层，获取更多资源，向外发展…… 但世界树的情况有些微妙，像科技这样的东西，一般没点底蕴是搞不出来的，甚至没有资格去碰。但图灵是靠这东西发家，且现需要投入资源不断进一步开发的状态，目前的情况颇有些上层过于壮大，而基层不够稳固的情况，趋向于“倒金字塔”形。 如果说邦加西北地区发展正常，行政体系完善并未崩盘，世界树从中接管上层，稳固的下层也不会出现多大的变化，就如同公司之间特别喜爱的“空降高层”做法。 但邦加并非如此，这是一个问题颇多的国家，需要图灵去改善。而世界树能在企业战争的混乱环境中得到这样一块土地，也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已经知足了。 不过现在的图灵在处理行政方面事务的时候也会突发奇想—— 如果他控制的是夜州会如何？ 估计比现在麻烦十倍吧…… 甩了甩脑袋，图灵没再胡思乱想，而此时，根系通道的传输也已经到站—— 一个巨大的矿洞呈现在眼前。 这里是蒙拓城附近的一处地下矿洞，曾经属于西木数据的设备贴合在墙壁四周，整齐不一呼吸着绿色的指示灯，而各路管线连接着白炽的矿灯提供着仅有的光源，照亮漆黑的空间。 “这里是三号矿坑，西木数据所采掘的最大矿洞，那些设备就留在中心的主矿道中。” 早已通过世界树根须感应完毕内部空间的图灵没说什么，带着游鱼和身后的两名妖神晋升者向内深入。 这些灯光和微量运转的设备都是图灵使用世界树根须进行电力注入点亮的。不使用根系通道一步到位，也是为了近距离观察这里的设备和情况。 另外，现在世界树在地下构筑通道的交通方式已经被图灵构建名为【硅基态虫洞】的项目档案，安排进了研究部门以后的科研工作中，有待进一步的优化。 “这条矿道的深度足以和妖械军团的地下栖息地相连，所以在接管这里的设备之前，我便将妖械军团其中一部分安置在了这里。” 一些眼熟的机械蜘蛛在矿洞来爬来爬去，很明显，蛛母是跑到这儿来了。很快，似乎是感应到了图灵的靠近，一阵明显的地颤从前方传来，八只鲜红的光点在黑暗中闪烁，体型庞大的蛛母在无数小蜘蛛的簇拥下轰隆而至。 在邦加的这段日子，蛛母的体型似乎变更加巨大，八只机械蛛眼一闪一闪地朝图灵靠近，并表露出恭顺的态度。 这只图灵在早期获得的蛛母是妖械军团中除了四天王外让图灵记忆最为深刻的，因为直到现在妖械转化都很难出现拥有多个妖神器官的妖械，而蛛母当初因交配状态的特殊情况，则产生了两枚妖神器官，一个是生产聚合蛛丝的【聚合物蛋白编写舱】和一直没时间进行具体钻研的【生物算法培育舱】。由雌蜘蛛生殖系统转化的后者在图灵浅尝辄止后得出了具有医疗方面的作用，便没有再过多钻研了。 此外，这家伙还拥有将体内妖神体液压缩到类脱碳原液浓度的状态，以此作为毒液的能力。 被注入脱碳原液或是碳变完全失败的人类会变成什么样子，应该不需要过多地提及，威尔逊公司碳变实验室就有两尊人形装置艺术雕像。 短暂在脑内回忆过蛛母的能力后，图灵顺手抬起幻肢检查了一番其状态，便将其打发离开，自己一行人继续向内深入。 “如果这些矿洞作为妖械的巢穴，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世界树根须加上妖械……如果有入侵者，我可以想象他们可怜的下场。”游鱼耸了耸肩。 一路观察过这些西木数据的设备，并随手入侵探索一些装置，加上内部探索的世界树根须，等来到主矿道前的大型机械面前，图灵也基本明白了这些设备的用处。在幻肢进化到【可逆熵体扭曲态】后，加上图灵愈发扎实的机械理论知识，在一般情况下他只需要将微型化幻肢探入机械内部查看追溯一番，便可理解其构建原理，而非以前一样拆拆装装。 除却基本的照明功能外，还有一些自动机炮，少量自动化采掘设备，而大部分管道，都是将矿脉连接到眼前这台机器中的萃取管道。 这台由复合柱体构成的机械比图灵想象中还要巨大，几乎顶满整个主矿道的上方。根据残余系统中的识别信息，这台机械名为【矿脉萃取机】，顾名思义，确实也是水螅虫所说的“榨汁机”。 而这只是一台中央型号，与其联通的还有其他附矿道中的次型号，体型要小一些。无需图灵亲自动手，一名妖神晋升者站了出来，子体突触接入其中，开始检查仪器，并尝试开启探究 这是目前世界树中为数不多的特化型【渗透者】，这些人员兼具“骇客”和“机械师”的职责，和哈迈德的活性实验室直接对接。和探测侦查专精的【嗅探者】一样，外形相对作战的晋升者有所不同，体型更加纤细，剔除了厚重版样的晋升者外形，取而代之的略显显瘦的轻量化改装，且身上集成了图灵安置的全息影像设备，再加上骇入突触，能够执行肉体和数据上的双重渗透任务，同时还具有对高科技设备的专精。 当然，这才没个几天，机械专精还得靠哈迈德那边慢慢对接慢慢传授，不过给图灵省点心搞搞这种设备还是没问题的。此外，渗透者学习到的知识，或是拆解机械方面的工作，图灵是能够通过振幅传播体将意识探索到其身上的子体中，查看内部的数据痕迹来进行中转接收的。 所以这段时间一些哈迈德拥有的零零碎碎的小知识也在通过渗透者的学习被图灵获悉，从而增长技术值，图灵也因此发现了一条发家致富的光明大路。 回到眼前，熟悉的知识提示在眼前闪烁，很明显，这名渗透者已经完成了对这台机械的内部解析，且机器也开始隆隆运转，在初步的启动后噪音逐渐变小，整个矿坑回荡着一股嗡嗡的声响。 “本质上依旧是泰克科技为核心的萃取机，看来并非这些仪器不同，而是这里的矿石有所不同。” 看着巨大的柱体中一根细小的透明开始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充盈，以及潜藏在嗡鸣声中有矿物被磨碎的声响，图灵随手招来一根世界树根须，将一枚从内部掏出的矿石放在了他的手心，并分裂万千，小钻，微型激光，数值检测，采样调查在一秒内光速完成。咔咔运转之间，图灵已然获悉了矿石构成： “奇怪，这就是普通的铁矿石，并且杂质不少，不算精纯。” 抛了抛手中的矿石，一些细碎的泥土从中洒落，图灵随手扔给了世界树根须，让其给哈迈德送过去。 “你们先走吧，我要在这里待一会儿。” “我陪您吧……” “不用了，还有很多事务要处理。响尾蛇威胁在即，尽快完成内部稳定是你的首要工作。虽然还有武装扩张这条路可走，但内部运营能做一点是一点。” 拒绝了游鱼的请求，图灵将三人打发离开，准备在此研究一番这里的矿脉。 萃取机没问题，矿石也没问题，奥尔芬粒子这东西是凭空变出来的不成？ 疑惑转化为巨大的好奇，图灵再度让世界树根须捕捉了一块矿石，微型化的幻肢一番渗透，成分提取，加上高倍率显微镜的分析，图灵依然什么都没有发现。 又瞥了眼旁边的大型机器，图灵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我浑身上下都属于妖神体系，莫非……这种东西属于一种微量元素，需要某种特别的化学反应？” 想到这，图灵直接花费几十点技术值为幻肢攀升了眼前矿脉萃取机的技术，当场将爪子里的矿脉吞吐萃取，伴随着大量的杂质从幻肢爪心的缝隙中流出，图灵感觉到这一根幻肢内部多出了一些液态的东西。 其面积极小，如尘埃般只有那么一点，但的确存在。 随意激发，幻肢发出一声轻响，一些微尘从爪心震开。 “的确如此……” 这个小小的实验已经证实了图灵的猜测。 奥尔芬粒子能量的确作为一种微量元素存在于这些矿石之中，恐怕不止矿石，这下面整个矿脉都是这种东西。 从那么一小坨的转化提取效率来看，似乎并不高。 “如果整个世界的奥尔芬粒子能源都是这种方式得到的，那么效率也过低了些，甚至比不上个石油，这有些不对。莫非是我的问题？” 检测了一番嗡鸣运转的机械后，图灵再度肯定了数据并未出错。 这玩意儿的转化效率，就是这么低。 “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答，比如这种微量元素到底是如何存在的，是否有其他的提取方法，或者说不止存在于矿石之中，还是说需要提纯？刚才的反应，除却萃取外，明显提纯的工序存在。‘萃取’这样的说法，更多应用于化学的液态溶剂方面，也就是说奥尔芬粒子能源的确是液态呈现。那么如果我的提纯效率更高，程度更高，是否会得到一些有趣的结果？” 一个个的疑问抛出，图灵没再自己瞎捣鼓，直接唤出科技树面板，直接将【矿脉萃取机】进行攀升—— 【矿脉萃取机】——【矿脉转化机】——【元素提纯装置】——【元素聚纯扭基】 “扭基？” 等回到眼前，已经是几百点技术值下去，这技术名图灵已经开始逐渐看不懂了。 这扭基，到底是动词呢，还是名词呢？还是说处于“扭”这个状态中的“基”呢？ 将这项科技呈现在幻肢上，一根爪子咔咔变形，弹起，整个形象豁然大变—— 脊椎结构变得更加细长，一种流转着红色能量的小型菱体镶嵌在脊椎结构的每一节之中，同时缝隙中延伸出一种鲜红放光的管道，血管般连接着整个脊柱结构，却呈现工业化才能拥有的平直和整齐。 而利爪也变得细长，像是平直剪影的小钢条，结构变得简单且分明，顶部呈一个大于钢条截面直径的金属圆片，像是吸盘，但仅仅只是像。 将这根古怪的幻肢增殖变大，图灵让世界树根须再捞了一块更大号的矿石过来，用幻肢将其捏住，能量释放—— 刺目的红光幻肢连接的背部根部放射而出，顺着那鲜红的流管一直充盈到爪心，高亮放射的光芒下，一股高频刺耳的噪音从爪心迸射而出，隔绝视觉损害的感官目镜就这么看着那光芒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红色的流溢愈发迅猛，最终那整个漆黑泛光的矿石猛然炸开一圈红色的粒子，宛如微型化的弹珠一般四面八方迸射而去，缓缓消失在了空气中。 图灵定睛一看，手中的矿石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然下一秒，一道清脆的声响从手中的矿石上传来，像是破壳而出的生命，一缕夺目的湛蓝光芒从中放射而出！ 咔咔…… 石皮宛如蜕壳般剥落大块的碎屑，一块湛蓝夺目的结晶体呈现在图灵的手中，自发光般放射着炫目的微光。 “这是……奥尔芬能量？！” 图灵猛然一怔，上下打量，有些难以置信。 “能源实体化……结晶化？” 在使用幻肢进行一番能源抽吸并得到补充反馈后，图灵这才肯定，自己手中这坨在转化后剥壳的蓝色结晶，就是一块结晶化的能源体！ “这可有些不得了了……” 图灵啧啧赞叹，在刚才一瞬间的幻肢抽吸下，他已经抽走了大概碳基破坏者运转所需要的三分之一能源，但手中这枚结晶体仅仅只是黯淡了一些，似乎根本没造成多大的损伤。 “来点放肆的吧。” 实体接触这枚温热的结晶，图灵放在手中轻轻抛了抛随手朝着矿洞墙壁扔去—— 轰！！！！！ 惊天的炸响伴随着狂暴发散的蓝色能量冲击而出，粒子光点四散弹跳飞溅，整个矿洞隆隆作响瞬间坍塌！ 在长达十数秒的坍塌反应后，漫天的尘埃中传来世界树根须咔咔运转的声响，岩壁和顶部隆隆砸落的石块停止，无数根须将整个矿洞固化，支撑，化解了图灵随手制造的巨大爆炸。 看着矿洞内一片狼藉，以及被瞬间终结掉的大部分设备，图灵扯了扯嘴角： “这威力……如果体积再大点，恐怕夜州城都能给你炸上天去……” 等到矿洞内的烟雾散去，图灵让世界树根须将内部重新修整，装置修理复原，再度摸出一块矿石复刻了刚才的转化操作。 一枚拳头大小的结晶再度出现在图灵的手心。 “虽然还没有进行详细数据的测验，不过……这东西应该就是高度提纯浓缩的奥尔芬粒子能量了，或者用科技树给出的词语……聚纯，那么就叫【聚纯体】好了。” 图灵这次没再随便抛手中的东西，而是让幻肢包裹，吊在了腰侧下方，准备亲自送往实验室进行成分解析和测试。 至于这里的设备…… 图灵回头瞥了眼后方的机械，思索了一番，暂时决定保持原样，不做升级。 聚纯体这东西，几乎是瞬间解决了他的能源问题，而对于那些以泰克科技基石的势力来说，估计是抢破头也想要得到的东西。能够制造出这种玩意儿的机械可不能随便摆放，等到图灵摸透一些再投入生产也不迟。 然而刚要到呼唤世界树将自己送出去之时，图灵一个趔趄，差点没整个人摔倒在地—— “怎么回事！？” 一股强烈的虚弱从身体深处传来，伴随而来的还有强烈的心悸感和疲惫。 “体力透支……还有幻肢也透支了？！” 展开幻肢，熟悉的咔咔声传来，但却无比细微，一根小指头大小的幻肢从背部蔓延了出来，慢悠悠的宛如八旬老人的拐杖，让他一阵无言，从聚纯体中抽吸了部分能量后，这才略微缓解了一些，但强烈的疲惫感依然不减。 “聚纯所需要的能源也非同小可……连续进行了两次，我这具身体联同幻肢都有些吃不消。不过即便是这样，聚纯体的提纯效率也有些恐怖了……” 更古怪的是，甚至他都不知道这些奥尔芬粒子是怎么从矿物中弄出来的。 略微甩了甩开始有些昏沉的脑袋，图灵收起聚纯体，准备快速离开这里，然就在这时，一声巨响在整个矿洞中回荡而来。他顿时扭头看向侧面的矿洞—— 那是游鱼等人离开的方向，也是他们进来的入口处。 与此同时，伴随而来的还有大量妖械蜘蛛的暴动和世界树的警告，而出现这种情况的可能只有一个—— 入侵者。 图灵面色一沉，他这个状态下突然跑来入侵者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而且就算是入侵者，怎么可能跑到世界树大本营的蒙拓城来？ 唤出硅基态虫洞朝着声源处高速接近的同时，图灵接入到根须已经探到爆炸处的监控视觉。 当看清其中的景象时，眼中顿时闪过一抹古怪。 一众衣衫褴褛的邦加人手持着锈迹斑斑的粗制科技，正对着四周源源不断涌来的机械蜘蛛疯狂扫视。其中一人口中谩骂的同时，轻型爆裂物器不断轰出，炸飞大量的小蜘蛛，又炸崩四处的岩壁和机械体。 哪儿来的刁民？ 第四百九十七章 难民小队(感谢【梦境之中】的盟主!!!) “天哪伊拜耳，我们一定会被教派杀掉喂给那些根兽的！快停下！！” “要是不动手，我们现在就会被喂给这些魔兽！给我滚开，臭小子！” 大汉一把将青年推倒在地，手中的粗制榴炮火力全开，混杂在伙伴零散的弹幕中轰击着周围的妖械蜘蛛。 “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我根本就不该和你们一起跑出来！” “那你就自己回去！去找那个傻哔神教的神父，然后告诉他，别以为胡编乱造就能控制邦加人，这里是我们的家园！我们有自己的神！” 争吵和枪炮声回荡在空档的矿洞之中，密密麻麻的小蜘蛛前仆后继地冲向这支队伍。而似乎是发现了数量并不能起作用，蜘蛛群很快便改变了战术，大量半透明的蛛丝从四面八方朝着小队激射而出，一个精瘦邦加人躲闪不及，被当场缠住了上半身： “草，鬼东西……” 然而他的怒骂还未落下便化作了惨叫，一缕青烟伴随着骤然发红的蜘蛛丝袅袅升起，收紧的粘性蛛丝散发浓烈的高温，将他裹死的瞬间蒸发血肉和皮肤，在一阵头皮发麻的焦灼声中尖叫着倒地。 同伴的惨状让整只小队无不头皮发麻，寒毛乍起，短短几秒之间又是几人被蛛丝缠住拉倒在地，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伴随着高温蒸发的血雾被扯进了蜘蛛群中。其他人再也不敢恋战，一个个四散开来，惊慌失措地向洞穴深处逃去，顷刻间就只剩下壮汉和邦加青年留在原地。 “你们找死吗？！快回来！！！” 眼见队伍四分五裂，壮汉顿时急了，一个闪身就地一滚，一柄同伴掉落的武器被他抓起扔到了青年手中： “臭小子，别他妈吵吵了，赶紧帮忙！” 话脏人贱，但一套规避动作行云流水，还连带着将武器扔给同伴顺便扫飞几只小蜘蛛，素质倒也不错。 青年愣了一瞬间，咬了咬牙只能跟上壮汉朝着一侧的洞穴深处跑去。 或许是大部分蜘蛛都被逃跑的其他人所吸引，整个虫群的密度稍显稀疏了一些，两人一路有惊无险竟冲入了一侧的洞穴之中。 角落，一抹红点闪烁的世界树根须收入墙壁，图灵睁开了双眼。 游鱼来信了： “boss，很抱歉打扰您。这里有些情况……” “有外来者？” 游鱼话音一顿： “没错……已经到矿洞那边了么？抱歉，有些刚进入格马城的难民出现了些问题，我们很快就能解决，我马上派人来您这边……” “不用了，我顺手解决掉。解决完后再向我汇报具体情况就行了。” 通讯中断。 果然是难民。 最近西北地区涌入了一些从其他地方跑进来的邦加居民，除却企业战争的局势外，还有响尾蛇入境的原因在内。由于这些难民的数量并不算多，而且大部分都拥有战斗能力，游鱼认为可以接收进入西北领土，以扩充潜在的可战斗人员基数。 大呼小叫地闯进自己的矿洞乱轰乱炸，先不谈这一支难民怎么进来的，处理掉也不过是给世界树下个指令或者让蛛母进去溜一圈的事儿，但图灵很好奇的是，这帮人进来干什么的。 这处矿洞虽然曾经是西木数据的地盘，但图灵也发现了邦加人特有的野蛮崇拜物件，例如加工过的牛骨面具之流，数量很少，零散地存在于具有人工采掘痕迹的矿洞深处。 不难看出，西木数据虽然使用机械工业，但邦加的人力条件也让他们雇佣了不少本地居民进行采掘工作，闯入矿洞的难民或许和这一点有关系。 不过在面对如此数量的妖械后，他们依然想要继续深入矿洞，而非离开这处危险的地方，这就有些意思了。 八只巨大的红点在黑暗中显现，三个被蛛丝缠丝的邦加人被送到了图灵的脚下，浑身上下满是蜘蛛毒牙的咬痕，极为凄惨。 图灵瞥了一眼，将三人的情况尽收眼底，正要随意吩咐蛛母处理掉时，却猛地顿住。 幻肢咔咔钻出将三人吊起在眼前，一柄枪械掉在了地上。图灵上下端详了一番三具人体的情况，尤其是落在其中一人身上的咬伤处，双目逐渐眯了起来。 “这不可能。” 吊起的三具人体血液倒流，其中两人发出了意识模糊的轻微呻吟，形状混乱的金属构件在皮肤表面滋生，妖神因子毒液的入侵在将他们迅速转化为排列杂乱的钢骨蛋白体，但是余下的最后一人却毫无异常。 再度检查了一番此人身上的咬伤处后，幻肢咔咔变形放出针管采取血液样本，世界树根须从墙面钻出，一阵橙光爆发之间将这人拖入其中，高速送往实验室。 “领头的两个人我要亲自处理，其他人给我全部活捉。” 蛛母嘶鸣领命，足刃刺穿岩体隆隆倒退，迅速消失在了漆黑之中。 而图灵则全身外骨骼解体，恢复常规穿着，一阵五光十色的虚拟粒子在脸上闪烁而过，已然化身那其中一人的模样。 伸手捡起地上的枪械，他快步钻入了阴影之中。 …… …… …… 矿洞深处，闪烁的枪火映照着一高一矮两道身影，伴随着蜘蛛刺耳的嘶鸣声渐渐停歇，只剩下大口喘息的呼哧声： “……奇怪……这些小东西的数量似乎变少了……？” 壮汉略微放低手中的枪口，眉头扭紧。 “或许是其他人引走了它们……完了，他们死定了……伊拜耳，你就不该把所有人带到这里来！” “你懂什么！” 伊拜耳猛然回身： “帝尔特集中营的情况你难道不清楚？！你也想像其他人一样被拖进那里，任由这些肮脏卑鄙的邪魔玷污我们高贵的血脉？！” “我当然不想！但是我跟你们一起逃出来不是为了来挖什么宝藏的！” “那他妈不是普通的宝藏！” 伊拜耳狠狠一推，青年跌跌撞撞地后退，一屁股坐倒在岩层上，怔目看着伊拜耳满脸狰狞地抬起手臂： “那是先祖的馈赠，深藏于我们血液深处的伟大。只要我们重新拥有这股力量，就能将这些入侵者赶出家园，哪里还需要这些破铜烂铁！？” 他挥舞着枪械的手臂上已经多了不少蜘蛛咬出的血洞，因为用力过猛而反复崩裂的伤口不断涌出鲜血。大汉猛地回过神来，骂骂咧咧地撕下身上的碎步片为自己包扎： “够了小子，现在你自己出去也是死路一条，但是只要找到祭坛……谁？！” 两人齐齐一顿，猛地抬起枪口对准侧方的黑暗。 伴随着细碎的脚步声，一只体型颇大的机械蜘蛛被扔了出来，红色的鲜血伴随着尸体撞击地面溅了一地，一道扛着枪管的人影走了出来： “伊拜耳？” “高登？” 两人浑身一泄，壮汉扶着墙壁长出了一口气： “草……吓死我了，你他妈就不能吱一声？” “我以为是那些东西。”名为高登的邦加人耸了耸肩，颇有些无辜的模样。 “这是你干掉的？你怎么从里面出来的？其他人呢？”大汉抬起枪口指了指洞口内部，质疑道。 “不知道。”高登苦笑一声，“这里的矿洞四通八达，刚才那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一不小心就分散了。” “四通八达？你哪儿学的这么个词儿？”壮汉喘息的声音逐渐平缓，状况恢复得不错的他更换弹匣，拉下枪栓支起身子，并摸出了两枚照明棒扔给两人，“行了……我们现在只能管好自己，我以前在这里待过，记忆力还凑合，跟我来。” “行。”高登目光一闪，和青年走到了一起。 一人在前，两人在后，三人组成三角阵型离开了矿灯，就这照明棒的红光朝着里面匀速推进。 “停！” 前进了几分钟后，壮汉抬起左臂，将自己手中呲呲作响的照明棒扔进了前方的漆黑之中。 当红光照亮洞穴，他面色一喜： “没错……这里很眼熟！我们就快到了！” 言语间他又擦亮一根照明棒，率先朝着内部走去，高登紧随其后，而青年面露苦色，顾前盼后地看来看去，最终也只能跟上。 借着照明棒的火光，四周的空间逐渐变得狭窄，而壮汉的脚步也逐渐加快，似乎每一步都刻在他的记忆之中，轻车熟路。 渐渐地，他开始用匕首拨开一些沿路经过的岩壁。后面的高登两人也上前查看，发现那岩层内部存在粗厚的麻绳，被动物体液同岩层黏在一起，构筑出隐藏的暗块结构，用匕首撬开的后面居然是一面古怪的标志。 暗红的色泽，似乎是用动物鲜血刻进了岩壁中。 “这是什么？”高登诧异。 “先祖留给我们的标识。”壮汉语气笃定，脚步再快一分，同时也没忘了向身后两个同伴解释，“这处矿洞里存在先祖的馈赠，这次的外邦入侵爆发前，我是这里的矿工，后来加入了矿洞里的安保队，呵，给米克顿佬当狗的日子。” “不过哈巴狗身份让我有机会在这里闲逛，西面的矿坑里有些女工，本来是想去找乐子，结果遇到了一个摔断腿的老头，让我帮他，有好处。本来老子一点都无所谓，但是……” 言语间，壮汉脚步微缓。 “那老头给我展现了神迹……” “什么神迹？”高登好奇。 “他把我的枪‘吸’到了他手里！” 高登：“……你是被威胁了吧……” “放屁！” 壮汉立马反驳：“总之老子帮他了，然后他就告诉了我关于黄土的历史，告诉我在这里，这个矿洞里存在先祖的馈赠，只要得到那东西，就能够拥有神奇的力量！” “这就是你一定要带我们来这里的原因？”青年恍然大悟，“但是……这样就能赶走外邦人？” “你懂什么。” 大汉轻蔑一笑：“吸东西只是一点简单的应用，后面那老头还能关停矿洞，让我们所有人放假好几天。一拳打碎一堆坚硬的矿石，瘫痪守卫的高级装甲，甚至操控他们的机器人……” “不然你以为，我们是怎么逃出帝尔特那杀人坑的？” “原来如此……”高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跟紧前面的壮汉，“我们所有人都能得到那种东西？” “当然，不过能得到多少，那得看你的血脉浓度，其实……我之前已经得到过一些了。”壮汉回头神秘一笑，“还有，什么叫那种东西？是先祖的馈赠！” 谈话并没有继续进行下去，因为前方再度出现了一些蜘蛛。三人有惊无险地将其清除完毕后，终于来到了这条狭窄矿路的最深处。 四面矿石环绕，充斥着人工采掘的痕迹，还有一面悬挂在墙壁上的兽骨标志。 “没错……就是这里！就是这里！我们到了！” 壮汉欣喜异常，快步走上前去将那兽骨小心翼翼地取了下来，用匕首插入原本位置的缝隙中撬开石块，狠狠按了下去。 一阵细密的流动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很快便接近几人四周，随后在三人神态各异的目光中，从岩层内汩汩钻出大量的银色流水，宛如温泉一般迸射而出！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祭坛就要出现了，快，跪下！” 壮汉连连后退为银水流出空间，随手扯过后面青年的手臂让其同自己一起跪倒，连连参拜： “伟大的先祖，请赐予你卑微的后人强大的力量！让我们赶走侵袭黄土的邪魔，夺回自由！” “伟大的先祖，请你赐予……愣着干什么？快跟我一起念！还有你，高登，快念！伟大的先祖……” 壮汉催促着另外两人，伴随着半推半就的参拜，那银色的泉涌逐渐下沉，下沉的，宛如细密的虫孑般爬动，凝实，最终化作一台耸起的电子仪器，放出微量的白光，并逐渐充盈，高亮—— “来了，来了！先祖听到我们的呼唤了，准备好，馈赠就要来了！！！” 嗤！ 仪器猛然鼓起一个小点，化作三顶尖锐的突触高速刺向三人，就在即将入体的瞬间，墙面橙光飞瀑，密密麻麻的机械根须爆发而出，那突触瞬间打歪！ 大汉猛然愣住： “什么？！” “原来如此……” 低沉的嗓音从两人身后传来，大汉和青年猛然回头，头皮乍起—— 密密麻麻的大小蜘蛛不知何时已经将整个退路填满，红色的光点一片闪烁。而在那狭窄通路的后方尽头，八枚巨大的红光在黑暗中影影绰绰，赫然是一只巨型蜘蛛！ “该死……高登，快过来！接受了仪式我们就能逃出这里！高登……” 大汉惊恐地呼喝着，却猛地想起刚才对方的异声： “高登？” 图灵缓缓抬头，阴沉的目光被闪烁的光粒子扭曲，剥落，幻肢展开爆发而出包裹全身，紧密拼凑的面甲中心亮起一点红光，透过金属的声线电燥分明： “你这愚蠢的黑人……你们可真是不怕死。” “你不是高登……？！” 两人惊恐万分，还未拔出武器变被动万千世界树根须死死束缚贴死在了墙壁上。 而图灵走缓步走到了那所谓的祭坛前，目光凝重： “什么先祖馈赠……这他妈分明就是是虫巢搞出来的东西……” 第四百九十八章 奥尔芬辐射血脉 这银色的“流水”，分明就是密密麻麻的纳米虫。而这所谓祭坛的外形，也正是一尊汇聚而成的银色纳米机械。 银色的流沙层层叠叠缓缓波动，在被幻肢阻挡了突刺后便迅速缩了回去，除却恒定状态下的波动外便维持原状，没再出现什么异常。 瞥了眼同纳米虫接触的幻肢，图灵发现这处祭坛并没有像过去遭遇的纳米虫群一样尝试啃食和入侵幻肢，再看了看一边被束缚在墙壁上两个惊恐的邦加人，顿时心中一动。 世界树根须咔咔运转，在两人惊恐的尖叫声中，邦加大汉被狠狠按倒在地，推向那纳米虫群—— “不！求求你……放过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标志性的根须，加上世界树特有的警戒色指示灯，就算他不知道图灵具体是谁但那也必定是个世界树的高级干部了，顿时想也没想连连求饶。 但图灵毫不理会地将其推在了纳米虫群咫尺之内，一根幻肢将其头部抓仰而起，对向那银白的流沙。 可出乎意料的是，对于近在咫尺的大汉，这团流沙却毫无反应。 瞥了眼地上浑身颤抖，一动也不敢动的邦加人，灰狐面甲红光一闪： “念。” “别这样！别这样！你想要什么？我都告诉你！我只是个小角色……” “我让你念。” 邦加大汉这才勉强停止哆嗦：“念……念什么？” “念你刚才念的祈祷词，念下去，不要停。” 大汉顿时懵住了，恐惧的大脑中一片空白，顿时傻在了原地。但那邦加青年却是反应过来，颤抖着嘴唇大声开口： “伟……伟大的先祖，请赐予你卑微的后人强大的……强大的力量！让我们赶走侵袭黄土的邪魔，夺……夺回自由……” 纳米虫沙沙作响，世界树根须咔咔伸展，空腔的洞穴内回荡着他沾染恐惧的音色，图灵抬起头来瞥了青年一眼，又回到地上大汉的身上： “念。” 顿时那大汉终于反应过来，那青年更是迫不及待开口，两人七嘴八舌地念叨起来，回音不绝于耳，一时之间两个人喊出了十个人的效果，听得图灵耳朵发麻。 不过好在，这是有效果的。 银色祭坛汹涌翻滚，猛地窜出一抹尖刺狠狠扎入壮汉的头颅中。那被束缚在岩壁上的青年也被一根突触刺入小腿。两人颤颤巍巍的祈祷顿时化作惨叫，感官目镜清晰地捕捉到无数皮下翻滚鼓起，以极快的速度涌向二人全身。一股肉眼可见的青烟升腾而起，银白的粒子在黑褐色的皮肤中一闪而过。 刹那间，壮汉身上爆开汹涌的银光，将图灵震退两步，口鼻眼高高扬起，伴随着冲天怒吼的同时迸发刺目银光，足足持续数秒才猛地弓下身躯，喘息着大口的粗气。 背对着图灵的壮汉背部升起一张诡异的银色纹身，那是点点银沙般的纳米虫在皮下浮现流动构筑的图样，从形象上看，确实有些邦加图腾的感觉。 “纳米虫人？不……不对，更像是……我。” 外骨骼拆解少许，露出图灵白皙的手指，随着轻轻按压，那里面也能看到类似的银色粒子。 而这两个邦加人在接触眼前的纳米虫群后达成的状态，更像是自己而非纳米虫人。 “有趣……” 外骨骼将手掌重新包裹，捏在一起打出清脆的响指： “将他们带走。” “带走？” 邦加大汉猛然回身，双眼中一片翻滚的银白，一抹银色包裹的拳头带着炮弹般的威势朝着图灵迎头砸下—— “我已经神力加身……你觉得，现在还有你说话的份——” 轰！！！！ 倒飞而出的大汉将岩壁瞬间击穿，翻滚爆破的声响隆隆远去，直到数秒后才渐渐消失，而那戛然而止的怒吼还仍在岩壁之间碰撞回荡。 幻肢咔咔收回，图灵探出手指擦掉上面沾染的银屑，抬头看向浑身颤抖的邦加青年： “你也想试试？” 发丝筛响，疯狂摆头。 图灵点了点下巴，万千世界树根须喷薄而出，将其拉入岩壁送往实验室。 拍了拍手掌，根须将有些坍塌迹象的矿洞重新支撑，图灵在银色小祭坛面前蹲下。 看上去能让普通人拥有一些纳米虫的特性，大幅度增强身体素质，不过凡人终归还是凡人，这黑汉子未免有些滑稽了。 不过眼前这祭坛看起来很有研究价值。根据图灵得到的纳米虫知识，这应该又是一种他未曾见过的【阵列】。功效目前来看，是能够赋予人体一些纳米虫的特性，又或许……和自己身上的变化有所相似。 结合从骨蛮记忆中了解到这个组织的秉性，这是否会是为了筛选实验体，实现“进化”宗旨而出现的有阴谋一角？ 沉默片刻，灰狐面甲红光微闪： “伟大的先祖，请赐予你卑微的后人强大的力量，让我们赶走侵袭黄土的邪魔，夺回自由……” 话音未落，一抹突触朝着图灵激射而出，但万千红点从图灵身后喷发而出，汹涌冲击在那突触上，将其瞬间腐蚀分解，炸开密密麻麻的微型爆破。 小祭坛猛然一荡，整个纳米虫阵列疯狂扭曲，上方出现了小规模的腐蚀痕迹。 “哼……看来萤火虫的确能够有效杀伤这些东西。不过那几个邦加人身上的变化倒是有些蹊跷，还需要更多的抽样实验，不能只以这几个人下定论。” 另外，这种小祭坛在西北境内乃至整个邦加到底有多少，是否存在一种特定源头，都是还需更多的调查。不过好在目前可以确认的是，哪怕是虫巢，在战火频发的邦加境内也存在信息隔绝的问题，至少无法正常远途通话，骨蛮的死已经足以佐证。 眼下，他得把这东西带回实验室。 图灵放出萤火虫尝试包裹这些纳米虫，不过很快就失败了。如果想要带走这东西，就需要利用阵列编辑器进行全新的阵列编辑，构筑出具有这种功能的萤火虫阵列才行，而无论是幻肢还是世界树根须，应对纳米虫总归有风险。 略微思忖，图灵下达指令让实验室对这些邦加人进行深度检查，并让世界树开始在整个西北境内探索寻找类似的东西。而自己则就地坐下，打开纳米阵列编辑器开始构筑全新的阵列。 这需要花费数个小时。 …… …… …… 邦加境内，某地。 漆黑的房间内闪烁着灯色不一的指示灯。一道娇小的身躯蜷缩在宽大的机械床上，浑身被粉白相间的高反光紧身衣包裹，粗细杂乱的电路膨胀着连接在她的后脑上。 “蝇。” 万千纳米虫飞射而出，在机械床前拼凑出一面漆黑的屏幕，无数微型六边形方格展开之间，露出一道形似蝗虫的硬表面机械头颅。 蝇女抬起头来，无数管道自动脱离后脑勺，头部两块巨大的圆形装置宛如帽子一般挡住脑袋和上半脸，只露出耳边的发丝和洁白的脸颊： “？” 一个纳米虫组成的问号出现在空气中。 “在西北的沙罗星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传回消息了。” “关我啥事儿……” 蝇女歪了歪脑袋，清脆的声音中夹杂着淡淡的电流。 “世界树在那里，去找到沙罗星，确认他的状态。” “可是邦加根本没有网络，我不去……” “你必须去，现在你是最合适的人选。渗透进去，然后找到沙罗星。” “我不想去……白蛾和无翅螂都死在千面的手里，那家伙很恐怖的……”蝇女委屈，但蝗虫的声音不容置疑： “你已经完成了渐变态进化，成为了真正的奥尔芬虫人，我相信你的实力。” 不等蝇女还想要说些什么，屏幕猛然一黑，化作万千纳米虫飘散而去。 “啊？” 蝇女顿时愣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两枚复眼般的巨大机械帽子逐渐溶解缩回身躯，露出淡蓝色和粉色双重渐变的长发： “万一沙罗星已经在西北挂掉了怎么办……” “那就潜伏在那儿，等到计划完成下一步。” “记住，不可轻举妄动，那个叫千面的数据体……给我的感觉和虫母很像。” 蝗虫的声音悠悠回荡，不过蝇女再发问，却没有再传出声音，明显是真的已经离开了。 撇了撇嘴，蝇女的身躯豁然炸开成银色的纳米虫，汹涌翻滚之间迅速消散在房间中。 …… …… …… 世界树主根核，活性实验室。 哈迈德的实验团队聚集在这里，围着一块屏幕激烈讨论着，而哈迈德本人则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冲着各种数据皱着眉头。 一侧并排的数个培养仓内泡着好几个邦加人，大量的根须连接在他们身上，将数据实时反馈到旁边的显像面板上。 “这些邦加人的血液有些古怪……能够和这些纳米构成诡异的共鸣，但是……无论是活性科技，还是泰克科技，似乎都无法对这种现象做出解释，感觉就像有着科技壁垒一样……怎么会这样？这太奇怪了……” 哈迈德使劲挠了挠脑袋上的白发，颇有些一筹莫展的味道。而就在这时，密密麻麻的红色光点从天顶的缝隙中飘飞而出，在他惊疑不定的目光中迅速汇聚成一只鲜红的野兽—— “什么东西！？” “是我。” 红光汇聚的野兽口吐人言，哈迈德眉头一皱，小心翼翼地开口： “千面先生？” 野兽点了点头：“一些新的实验，这东西你收好，我马上回来。” 话音刚落，还不等哈迈德困惑到底是什么东西，红光汇聚的野兽瞬间散架，化作密密麻麻的红色光点杂糅着无数银流汇聚成一道小小的杯型装置，看上去就像银色的祭坛。而红点则化作类似牢笼的容器将其牢牢封存，内里还有无数红色尖刺钉入其中。 “这是什么东西？” 哈迈德顿时好奇心大起，将其捡了起来，不过千面的声音已经从侧面传来： “在矿洞里发现的虫巢小玩意儿，和这几个邦加人的状态有些关系。” 墙壁分离，图灵走了出来，挥手让几名齐刷刷站起来的研究员坐下后，走到培养仓旁开始接收数据。 经过数个小时的阵列研究，图灵成功编译出一种特别的阵列，被他命名为【同定】。 能够通过萤火虫构筑入侵已经成型的纳米虫阵列之中，并将其固化，同定在一起带走。当解除这种“同定”状态后，纳米虫阵列会恢复原状，而萤火虫会将其固化在一个同定容器中。 这个状态下的纳米虫阵列将会被大幅度抑制波动，机能，以及信号干扰，因为纳米虫的信号释放本身也是通过阵列形成的。形象点的说法就是，让这一簇纳米虫半死不活，却又能刚好符合研究要求，维持运转。 而且从理论上来说，他编译的这种阵列足以对任何纳米虫阵列起效，包括奥尔芬虫人，只是刚起步，功能性暂时还达不到那么强，但未来可期。 至于那由萤火虫构筑的红色野兽，是图灵利用萤火虫的新尝试。原本只是想试试远程把东西送回实验室，毕竟不方便接触世界树。但在这个过程中却突发奇想将萤火虫构筑成了常规妖械的外形。 最后证实，在邦加的强干扰下，几百米的范围内他的确能够操控萤火虫构筑一种形象并控制其活动，就像奥尔芬虫人一样。 不过目前这个功能还在开发之中，毕竟萤火虫和纳米虫这两种东西存在本质上的区别。目前他构造的萤火虫形象还不够稳定，也不具备任何攻击能力，一碰就解体，但不失为一个极佳的功能性研发方案，等到范围增大，或许能够实现“分身”一样的功能。 “那么情况如何？这些报告是半个小时之前的，你们似乎没有什么头绪。”目光回到眼前，图灵睁开双眼，已经将哈迈德的实验日志接收完毕。 “抱歉……进展缓慢。”见图灵没有向他解释的意思，哈迈德只能收起好奇心，顺着将话题转移到几个邦加人上，“他们的dna一切正常，除去那两个身体中存在纳米虫的邦加人外，血液组织，肌肉组织，内脏情况等等都很正常，至少从生理机能上，我们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图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些先放在一边，先配合我做个小实验。” 图灵说着，四面的世界树根须翻涌，随便挑了两个难民从培养舱里抽出来，再随手开辟了一个新的小房间，并且把游鱼和水螅虫也叫了过来，顺便又挑了两个研究员。 一行人站在实验室里大眼瞪小眼，不知道顶头boss要干什么。 等到这一切准备工作完毕，图灵把那祭坛放进了新开辟的小房间中央，向所有人吩咐道： “我刚刚收缴了一枚来自虫巢的阵列仪器，需要一种特殊的语音密钥才能开启，但这似乎和不同个体的生理机制相关。密钥我已经发送到你们的子体上了，你们依次进去念一遍，我会在旁边记录日志。” “语音密钥？” 哈迈德目光一动，顿时明白了，看向那小房间的目光顿时有些灼热。 很明显，这些邦加人的异化和那东西有关，这种未知的探秘，作为科学家的他是最热衷的。 不过这密钥内容……怎么感觉有点羞耻啊？ “伟大的先祖，请赐予你卑微的后人强大的力量，让我们赶走……boss，你确定这真的是语音密码？不是烟加特编的？”水螅虫试着念了一段儿，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少说废话，去。” 图灵扬了扬下巴，后者嘴角一抽，只能照做。 于是在一种诡异的眼神中，科学家，晋升者，甚至后面图灵又从卡恩那边逮了两个碳变者过来。 哈迈德和研究员虽然接受了子体移植，但本质上是普通人，可以划分为第一组。 而妖神晋升者，本质上是将泰克改造流程替换成妖神系的各种材料，再加上不同的工艺处理构成的妖神体系改造人，可以划分为第二组。 至于图灵自己，则根据他的猜测将碳变者和难民小队成员同划分为第三组。 而最终的结果也让他基本完成了印证—— 第一组对祭坛进行祈祷，完全无用。 第二组同第一组的结果一样。 但他，碳变者，难民小队成员组成的第三组，则全部起效，祭坛都出现了一模一样的突触反应。 这样的结果让他不得不确认一点—— 自己本体的状态，碳变者，还有难民小队身上的异常，极有可能是同类型的异化，或者说，进化。 结合虫巢对威尔逊公司的密谋，还有那只闻其名的“破蛹计划”，就让他更加肯定这一点。 而这祭坛，明显是虫巢布置在邦加境内，在一众编造的民俗渲染下寻找这一类型进化者的手段。也就是说，只有这么一类进化者在念诵祈祷词后可以触发祭坛的反应。 不过，在三者同源的假设下，图灵身上的融合变化，以及碳变者的“碳变”，都可以理解为肉体进化的状态，但是这帮难民又是为什么？ 这个小小的实验结束后，疑点依然又绕回到这帮难民的身上。 图灵遣散大部分人，只留下哈迈德的科研团队，让他们继续跟进实验探究秘密的同时，又通过副脑编译器开始寻找记忆中是否存在自己漏掉的线索。 虫巢对威尔逊公司，或者说对碳变者的图谋显而易见，图灵将方向放在了这上面。最终，他锁定到了萨克斯·威尔逊的录像带上。 老爷子的这份录像带有很多古怪的地方，图灵甚至有设想过他已经被虫巢转化成了奥尔芬虫人。不过这一次看，他捕捉到了曾经被他注意到，但又逐渐忽略的细节 【衰老瘟疫不是瘟疫，而是一种人为的测试。】 【碳变体系，是一种毒药，这条道路是错误的。】 【真正的道路是辐射，辐射才是正确的道路，摆脱巴氏衰老症的道路。】 这些莫名其妙的话，现在看来似乎有了某种解释，如果将虫巢代入进去…… 图灵猛然睁开双眼： “是辐射。” 一旁的哈迈德猛地一愣，回过头来： “您说什么？” “奥尔芬能量是否对人体具有辐射的可能性？” “辐射？”哈迈德眉头一锁，“好像……不太可能？不过这得看是什么情况，以及对辐射的定义。如果说对人体产生影响就能称之为‘辐射’，那么其实大部分物质都具有这样的可能。” “如果是浓烈的奥尔芬能源对人体造成影响呢？” “那的确会造成影响，目前的战争科技能源大部分都存在放射性反应，对于人体具有毁灭性的摧毁，就连活性波动也会存在类似的影响，只是并不针对人体。您认为，这些邦加人是受到了重度辐射，才会对那东西起反应？或者说……” “是那东西在寻找被奥尔芬能量重度辐射过的人。”灰狐面甲红光一闪，图灵似乎得到了答案。 首先那地方是萃取奥尔芬能量的矿洞，而那个领头的绑架壮汉，也曾在矿洞中工作，那么祭坛安排在那里就非常合理。而壮汉产生反应也是合理的，因为高度萃取汇聚的奥尔芬能量或多或少对他产生了影响。 至于其他的绑架难民，在矿洞观察的过程中，图灵有注意到，这帮人似乎是从帝尔特劳教营逃出来的。 劳教，如果也是矿洞工作，再结合巫氏重工和虫巢暗中合作的情况，那么结果似乎就此呼之欲出了。 “完全串起来了……哈迈德。” “请说。”哈迈德皱起眉头，目光愈发专注。 他也意识到，如果一切猜测属实，那么这将会是一个极其恐怖的发现，也会造成极其恐怖的可能—— 人人都得到进化，那没什么。 但如果这些进化后的人能够异常顺利地被注入纳米虫，并且自发性地接受这种东西呢？ 不过图灵想到的并非完全是这一结果。 如果说真是如此，那么会不会，有一种被辐射过后的状态，能够将血肉进化到一种超乎想象的状态？虫巢追求的进化，会不会就是这么个东西？ 第四百九十九章 人化妖神 “但是……” 哈迈德露出了迟疑的神色： “我没有冒犯的意思，千面先生。您所说的仅仅只是您的猜测，或者说，有论据的推测，但是这并不严谨……” “没错。”灰狐面甲微闪，图灵起身走向一侧的培养仓，“这需要针对源头和结果进行一系列的实验，不过现在我想知道的，只是这种可能存在的辐射情况，能够让这些人做到什么程度…… 图灵想要知道的是，这些难民既然能够免疫小型蜘蛛的妖神因子毒液，是否可以承受脱碳原液的侵蚀，是否又能像他一样，达成碳变，脱碳原液和纳米虫一体。 “而为了保证我们的研究方向没有出错，第一个要确认的就是这些没有接受任何改造的普通人身体中，是否真的存在奥尔芬粒子。” “但是我们已经用尽了一切手段，的确没有在普通难民的体内发现任何能量反应。”哈迈德有些无奈。 这里的“普通难民”，自然指的是没有接纳过纳米虫，也没有被蛛母的小蜘蛛注入过妖神因子毒液的人。好在，虽然的确有几人轻伤，但却并未出现以上所有情况。 哈迈德所说的所有手段，只是他所拥有的所有手段，而图灵手头可是有现成纳米虫的。 几分钟后，哈迈德将其他科研人员暂时遣散，和准备好仪器和材料的图灵来到了大型机械床旁，一名已经接受麻醉的邦加人静静地躺在上面。 “虽然我们目前的微型技术还不足以拆解纳米虫这么小体积的机械，但是从其各种特征不难看出，它们必定存在基本的传感器，甚至是对奥尔芬能量的感应技术。既然如此，只需要让纳米虫牵引这个人体内的奥尔芬能量粒子，再观测其波动，就可以确认结果。” “听起来似乎可行……但是您要怎么控制这些东西？我们目前似乎没有……” “当然有，我已经破获了其中一部分技术，要做到牵引能量并不难。” 言语间，哈迈德的双眼骤然一亮：“既然这样……” “这部分技术由我亲自进行挖掘和研究，哈迈德。当然，只是现在，以后你会有机会的。” “是……” 哈迈德略微沮丧了一瞬，不过能够近距离观摩对他来说也已经满足了。 从被强行带过来，到和一帮晋升者小哥们历经磨难走到现在，哈迈德倒是呆得越来越舒心了。 设备齐全，就算没有的设备，世界树根须瞬间就能制造出来。做不完的科研项目，没有上限的科研资金，因为条件太齐全甚至不需要额外花钱……而且千面每次出现似乎都会给他带来点技术上的惊喜。至于武力值，在蒙拓高地的日子也让他对晋升者和妖械的研究更上一层楼，现在整个世界树内，除了图灵外，他是最了解这些诞生于妖神体系的改造人武装有多强大。 综上所述，留在这里似乎比留在克罗恩联合集团要好上太多倍，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完成倾塌山岳的后续改进，那毕竟是他的心血。不过万鬼缠身的项目也算填补了那点空虚。 回到眼前，要完成图灵所设想的一切，其实很简单。 【纳米冲击】这项阵列本身就存在对能量的牵引运用，图灵只需要用【副脑编译器】将提取纳米冲击中负责能量牵引的部分阵列，再使用一部分白板纳米虫进行对这名邦加人执行阵列就足够了。 而这并没有耗费多少时间，全程不到五分钟，仪器便出现了波动，哈迈德更是一眨不眨地看着一团银沙随着图灵手指的牵引反复流过实验体的全身，双目放光的模样看得图灵一阵咂舌。 和奥莉希亚的一丝不苟和专注相比，这位老研究员对科研的态度更有些狂热的意味，和加菲尔德有些相似。 “论证完成，虽然我们没办法观测到真实的辐波现象，但至少证明了这些人的身体中的确存在奥尔芬粒子，而这就足够了。”图灵将纳米虫小心翼翼地回收，面甲下露出微笑。 “接下来，就是证实第二点……” 机械床自行升起，长出八条根须组成的蜘蛛腿朝着一旁走去，而另一台机械床则搭载着另一名邦加人走到了图灵身前，第三台机械床则搭载另一名邦加人，提供给哈迈德使用。 不得不说，真的很方便。 这一人的身上存在多处蜘蛛咬痕，但是他却没有出现任何常人之外的异常反应，甚至完全没有变成小关拓自实验中那些畸形放电使失败品的模样。 于是图灵为他准备了几种不同浓度的妖神因子溶液—— 小蜘蛛的毒液。一号溶液。 大蜘蛛的毒液。二号溶液。 蛛母的毒液。三号溶液。 真正的脱碳原液。四号溶液。 以及在图灵猜测中估计不会用到的高浓度脱碳原液，为五号溶液。 眼下已经步入了人体实验的范畴，出于人性考虑，图灵优选了其中在矿洞里比较嚣张的邦加难民，并为其全身麻醉。 “如果你活了下来，我会为你准备一个光明的未来，如果没有，我会给予这片土地光明的未来。无论如何，你的家园都会得到世界树的优待，并注定走向强盛，所以，你的牺牲是值得的，邦加人。” 麻醉中的邦加人自然听不到图灵的话，也并不知道接下来等待着他的会是什么。在这样一段勉强算是致礼的言辞后，图灵为其注入了一号溶液。 一共四组实验体，其中接纳了纳米虫的壮汉和青年被图灵命名为本次实验的“阿尔法”和“贝塔”。这场实验在数小时的观测内完成了。 一号溶液，无任何异变，所有疑似存在奥尔芬粒子辐射血脉的实验体都得以存活。 一小时后注射二号溶液，一人身上出现小规模钢骨蛋白异变，两名实验体心跳加速，其他完全正常。所有实验体均已存活。 一小时后注射三号溶液，一人完全异化死亡，五人身上出现中等规模钢骨蛋白异变。阿尔法和贝塔出现小规模钢骨蛋白异变。 一小时后注射四号溶液，阿尔法和贝塔身上出现大面积钢骨蛋白异变，除去两人存活外，全员死亡。 没有继续注射五号溶液，因为阿尔法和贝塔身上的钢骨蛋白异变在一小时内并未结束。 一小时后，阿尔法和贝塔身上的钢骨蛋白异变扩散全身，并深入肌肉和骨骼。 一小时后，阿尔法死亡。贝塔身上的钢骨蛋白变异完全扩散，几乎完全覆盖。 一小时后，贝塔疑似死亡。 这是那个邦加青年。 这个结果并未出乎图灵的意料，不过也让他松了口气。 想当初他可是九死一生才给自己来了一针脱碳原液，你们这辐射血脉能够完全免疫，那这心理落差未免太大了点。 而在具体的观测结果上，也并非脱碳反应或是妖神化反应。无论是蜘蛛的妖神因子毒液，还是脱碳原液，对于这些邦加人都如同毒药一般完全将其化作一具具废铁尸体。 而唯一一个例外，则是那个邦加青年，不得不说，他非常幸运。而这也成为了这场实验中唯一的惊喜，且部分接近图灵所推测的结果。 所有的钢骨蛋白异化在他颅腔内停止，而根据图灵的牵引式观测法和波动位置测量，发现其大脑周围被纳米虫完全封锁，妖神因子并未渗透其中。 反复观测后，图灵发现，或许用封锁这个词不够恰当。 应该说，平衡。 发现这一点后的图灵立刻让哈迈德将这枚大脑取出，并构建缸脑结构将其存放，供养，注入营养，最终成功让这沾染着钢骨蛋白异化的大脑得以保存并存活。 要说哈迈德为什么会缸脑的技术……别忘了他曾经的身份。 “这很有趣……这是唯一超出我想象的结果。失败了，但没完全失败。”灰狐面甲微闪，图灵打量着眼前的缸脑，轻轻敲了敲外部玻璃。 图灵为这枚大脑专门构建了一个房间存放，因为存放这玩意儿基本上要用到一整个泰克侵蚀者的循环系统进行构建，比较占空间。 哈迈德对这个结果也是啧啧称奇，虽然他曾经从未见过人类注射脱碳原液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但这并不妨碍他相对那些失败品而言，对这枚大脑更感兴趣。 “根据刚才的观测结果，是这些纳米虫起到了作用，它们帮助他完成了某种独特的循环平衡，让这枚脑袋活了下来。”这个结果让图灵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在中央展会的经历。 碳变进阶，加上纳米虫入侵，以及最后的脱碳原液注射。 内部反应上看，或许会很相似。 “那么最后差不多就可以得出结论了……” “虽然几乎没有人活下来，但总归有一个勉强算是成功。虽然概率极低，但这也使得这种血脉和奥尔芬粒子以及妖神因子的结合出现了可能，再加上纳米虫的古怪表现，或许……” 真的能让一个普通人达成他如今的状态。 图灵目光闪烁，心底愈发印证了某个猜测。 虫巢想要得到自己，或许真和这一点有所关联。他们放置那种银色祭坛，以邦家民俗流言为载体吸引邦加人前往，明显是在制造这种“辐射血脉”。 虽然科学结果还没有证明，图灵认为自己的推断已经可以佐证了。当然，严谨性不能丢，是否是真的辐射造成的改变，还得找点人来亲自辐一辐才能彻底印证。 而碳变者，或许和这种血脉有异曲同工之处，也被他们视为一种有进化挖掘空间的人群。 至于脱碳原液之后可能对人用出现效果这件事，图灵只会更加高兴—— 这不等于是虫巢帮自己搞定了“脱碳原液对人使用”的课题了么？那可是真真正正让人类变成妖神的可能，生命的进化和升华，自己还没立项就有人帮忙整出来了。 那么最终结论： “辐射血脉的确有可能让人同时拥有两种不同的体系，虽然虫巢并没有妖械，但纳米虫也可视作独立于其他泰克体系之外了，他们的目的极有可能是深挖这种具有融合潜力的生理状态，来达成进化的目的。” “而目前，正处于广撒网阶段。碳变者也是他们认为的目标之一” “嗯……”哈迈德点了点头，“但是为何您如此笃定呢？” 灰狐面甲微闪，下面露出对方看不到的笑容： “通知茨菲尔德，让他过来为我进行一次深度的生理测试。” “另外，我会针对此成立一个全新的项目，专门研究奥尔芬能量的辐射作用并深挖辐射血脉的更多可能性。这一项研究，将会为我们带来人类妖神的可能性……” 又开新项目了，虽然说得很正式，但一旦发展起来，图灵发现自己真的是项目越开越多，科研团队人手不足，自己又分身乏术，在人员的装备配置这方面也不能继续藏拙了，人手一个副脑编译器必须要安排上。 如果萤火虫“同定分身”逐渐开发出来，自己也能在非战斗状态真正分个身在处理事务的同时搞研究了。 或者如非必要完全由分身出门活动也不错，通过同定功能一人一张脸，这样似乎更加符合千面的人设。 …… …… …… 距离矿洞事件已经过去了两天。图灵的萤火虫网络已经构建了一部分，足以让巫子菲将信息传回邦加西北。虽然那个叫菲斯克的负责人还没有开始向西北反推，但今天图灵已经拦截了足足两次弹头空袭舱的骚扰作战。 原本图灵准备直接将对方的弹头空袭舱给拉近自家仓库，不过响尾蛇指挥似乎早已料到这是种白给行为，第一波的几枚弹头空袭舱看似是“舱”，实质上全是爆炸弹头。好在被图灵轻松化解。 至于第二波则更加恶心，形似弹头空袭舱的轰炸武器加上载人的弹头空袭舱，一波分三波，从南方跨越千米的不同侧方位来袭，图灵索性直接躺平不要你这东西了，根须给你装上炸弹抽回去。 在这之后巫子菲传回的消息似乎是这骚扰战术的负责人暴跳如雷，准备亲自到西北来砍图灵的树，但再往后便长达七小时没再传来重要消息，估计在整新活儿。 图灵寻思这帮米克顿人老这么搞下去，自己这边本来事情就多，要打不打在这儿慢慢铺垫着实有些败心情，便让水螅虫等人迅速返回前线并继续向南部推过去三公里。一个是里应外合试探南部联军的思路，另一个则是为之后的军事扩张埋点伏笔。 第五百章 冰堡的访客 虽然至纯能源足以解决妖械和大部分能源消耗，但世界树现在缺的可不止这些。其中最为稀缺的就是科研人才，从蝰蛇处得知响尾蛇能源一个黑曼巴子公司就有超过六个科研团队，这让科研部门严重缺人的图灵愈发有些意动。 再者说，都到邦加了，自然是打仗收益来得快。唯一的问题就是需要注意这种行为会不会为世界树招致仇恨，引发克罗恩集团那边的警觉，从而出现多方联军围攻西北的情况。 不过目前的情况，还是趁着米克顿人搞事情之前，把内部问题解决，资源消化掉，这也是图灵目前除了科研外正在做的事情—— 处理聚纯体。 这几天图灵将【聚纯扭基】攀升到了世界树上，并将一系列机械化的配给和转化全部交给了世界树本身去做。 这也是图灵在权限下放和自己总览大权之间寻找的平衡点。聚纯体是极为重要的能源和科技，无论是技术上还是产出的聚纯体成品都是如此。大胆估计整个世界能具有如此高效能量提纯的技术恐怕也不为多见，更是要小心保存，并将保密性控制在少数人之中。 目前为止，图灵也只向几名高层公布了这一东西的存在，且他们也无任何权限干涉世界树自行运转的机械化流程，全部根据图灵使用副脑编译器计算的最佳份额和各种变量进行智能配给。 至于那些矿洞，则全部划给了庞豹进行管理，作为妖械们更加广泛的栖息地。 而那天，图灵也算是借着机会彻底对自己的身体完成了深度检测，而这个结果也让他更加重视辐射血脉的新项目： 在无任何植入体或是外力武装的情况下，图灵此刻的生理机能达到了正常人的六倍。 同时，他的骨骼钙质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高密度存在的妖神因子——即钢骨蛋白。 而在他流动的血液中除却妖神因子的存在外，还有大量的奥尔芬粒子（脱碳粒子）和碳变无机化阶段生成的放电细胞。 可逆熵体扭曲态的幻肢完全融合进入他的大量肌肉纤维，以及骨骼，神经突触等多处位置。纳米虫则广泛地存在于全身体液之中，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平衡。 在这种融合的状态下，图灵的身体内几乎不存在任何有害因子。所有的病毒和有害细菌都会被妖神因子大量汇聚的新型免疫系统瞬间扑杀，而原本的免疫系统，似乎在逐渐退化成另一种东西。 似乎他的身体认为，他已经不需要原本的免疫系统了。 各种堪称诡异的状态让哈迈德和茨菲尔德大跌眼镜的同时，后者也郑重地告知图灵—— 继续这样下去，他的dna和染色体都有可能发生变异，或者是变成另一种生理状态，反正不是人。 或者说，不是常理的“智人”物种。 然而这并非最严重的，因为这或许代表图灵的生理正在进行全面进化。而这导致的另一个问题是，基因发生变化，他的遗传功能也将发生变化。当他完全脱离人类范畴后，他将很难找到同类物种的匹配母体。 也就是说，无法留下后代。 而图灵对此的做法也很干脆，很科学—— 制造并保留精子库。 顺带一提，在邦加高地之战结束后，曾经以传宗接代为理由保留生殖功能的游鱼似乎逐渐认清了道路，决定接受彻底的晋升者改造，也是用了这个方法。 不过茨菲尔德意有所指，在目前萨克斯失踪的情况下，他似乎更希望图灵能够直接留下威尔逊家族的后代。 而图灵的意思是，老担心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多帮帮忙，现在其他位置的人员安排还算适中，但科研人员实在是太紧张了，小天才那边更是光杆司令一个，不然也不会干脆把茨菲尔德也临时拉进世界树的科研部门。当然，这也和图灵手头干货太多有关系。 至于和绿毛的事情，有空的时候卡恩也会来找图灵一起探讨遗传学相关的知识，一次就是好几个小时，虽然绿毛异常主动并极度享受这一过程，但染色体融合问题自然不可能在现阶段的邦加发生。 此时此刻，图灵刚从奥莉希亚的实验室里出来，而游鱼已经在门口等候有一段时间了。 “急着当面找我，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看着走出门来的图灵随意错过自己朝着长廊走去，游鱼则趁机探头瞥了眼实验室内部，发现小天才衣着整齐地捣鼓着什么东西，顿觉古怪。 “你在看什么？” “额……没什么。”游鱼猛地把头缩了回去，暂时打消掉自己心里某些龌龊的揣测，轻咳一声跟了上去。 “能源问题如何了？” “有了您的最新成果，世界树和妖械军团那边已经妥善安排下去，能源问题已经基本解决，不过粮食虽然不至于之前那样紧张，但一周之后将会有百分之三十的人无法得到良好的温饱。” 一周后达到百分之三十……放在整个邦加西北，这个数字相对之前的情况已经好上太多了。但问题依然存在。 邦加西北的城市规划并不复杂，就是以几个相对较大的城市为基础，四周存在聚落。聚落和村庄的问题图灵目前还无法解决，所以这个数据只针对于城市。在城市范围内都还有百分之三十的饥饿人群，哪怕是一周后也是需要着手解决的，只是没那么着急而已。 但妖神科技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儿费动物，加上食物的获取途径只依靠猎取，不仅和科研部门冲突不小，局限也很大。 至于图灵想要的植物学家，地质学家和农民之流，在邦加根本找不到，但能打的一抓一大把。且最近因为扩收外围雇佣兵，大量的本地邦加人都希望进入其中，因为那能够得到更大配给的食物，某种矛盾反而被激化了，这可不利于长期统治。 “目前的外围数量已经足够了，暂且停止扩收，不过慢慢来，这段时间可以适当放大食物配给安抚人群。目前内部的事务已经基本处理完毕，我着手准备解决问题。” 是军事扩张，还是向北边的多米诺工业购买，都是一个解决办法。最近米克顿不太安分，又时不时来拨弄骚扰一下，巫子菲那边也得不到具体的信息，食物问题可以稳定一周，所以图灵更倾向于前者。 但游鱼的回答却让他有些出乎意料： “事实上……我就是来向您报告这件事情的。”游鱼讪笑一声，“多米诺的人入境了，估计还有半天就会抵达。原本我向您传递了振幅信息，但是没能得到回应，我还以为你在威尔逊公司那边……” 看着讪笑的游鱼，图灵扯了扯嘴角。 怪不得你探头探脑……以为我睡小金毛这儿了是吧？ “抱歉boss，我没有别的意思！” 看灰狐面甲对着自己没吐字儿，游鱼顿时浑身一僵，连忙站正。 “……没事。不过如果你实在觉得没事情做，我可以给你多安排点，免得你下半身都切了脑子还在胡思乱想。” 游鱼：“……” 不过，伊万诺维奇的人突然到访是为了干什么？ 略微揣测对方的来意，图灵连接上远途的世界树根须。 视野跨越千里，一望无尽的沙漠呈现在眼前，远方沾染着点点绿意，那是多米诺工业所在的北方。 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呈现在图灵眼前。当看清整支队伍的配置，图灵差不多也明白冰堡人这会儿过来是干什么了。 …… …… …… 西北和北部，这两处距离相隔并不算远，且同样边缘相邻雷伊尔，但地貌却存在着天壤之别。 邦加西北，以沙漠沙丘地形为主，除却这邦加十年不曾改变的沙漠外，还存在相对其他几处地区更加频繁的沙暴气候。虽相邻雷伊尔，但却并无绿色植被铺来。 而邦加北部则截然不同，背靠雷伊尔北部山脉，森林就在后方。企业战争让部分国界之间的阻隔荡然无存，多米诺工业足以直接从雷伊尔海峡到邦加北部建立畅通的补给线。 和东边的克罗恩联合集团占据的绿洲相比，后勤环境更为舒适。 可惜的是，伊万诺维奇刚刚吃了败仗。 车队滚滚而来，在沙丘之上掀起冲天的扬尘。泰克科技打造的高底盘武装越野，推滚黄沙隆隆前行厚重基地车，两辆装满了物资的拖筒重卡，还有环绕而行的宽轮护卫摩托。每一辆车的上方都搭载着冰堡人喜爱的重型火力。那反射着炽目日光的科技外壳上镶嵌着冰堡特有的粗硬蚀刻，是一大两小三角成列的三面标志—— 冰堡-拉齐姆联合集团-还有多米诺工业。 这支装备精良，运输满载的高科技车队正朝着蒙拓城高速前行，浩浩荡荡。 “格拉西姆，距离我们进入西北已经过去多长时间了？” 端坐在终端核心位置的男人轻声发问。 狭长的面颊两边垂下齐肩的中分发，眉宇间带着些许皱纹，鼻梁高挺，深邃的眼眶下点缀着深蓝的小眼，显得冷冽而刻薄。唇部沾着一抹平滑的疤痕，又添了一分厉色。 “马罗佐夫先生，已经有一个小时了。” “我想，我不得不降低我对这个组织的评价。”马罗佐夫先生面无表情地抬了抬手指。 “为什么？” “一个小时，足足有一个小时了。” 他躬身将双臂置于膝盖上，五指交叉撑着削尖的下颌，远超常人的身高让他佝偻而下，却像是蜷缩的毒蛇： “阿布拉姆！你有看到其他人在外面吗？！” “尊敬的马罗佐夫先生，没有。” “听，没有。”马罗佐夫先生侧回脑袋，瞥向另一边，“别林斯基！你有看到其他人在外面吗？！” “一切正常，马罗佐夫先生。” “你听，外面什么都没有，但是你敢相信么，我们居然已经来到这片土地整整一个小时。”他将脑袋放回交叉的手背，看似心不在焉地摇晃着。 “马罗佐夫先生，西北地区的情况或许比我们想象得更糟，而且我们出发突然，没有接应的队伍也是应当的……” “格拉西姆，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先派出信使么？”马罗佐夫先生看向副官，后者迟疑了一番，尝试地开口： “也许……您是想试探他们？” “没错！” 马罗佐夫先生猛地拔高声调，阴沉的目光透过车窗，眺望黄沙： “但我们的钢铁之轮不需要接应，我想看到的是武力，是强大的武力！和足够的警惕！” “一个小时了，我没有看到任何哨站，任何巡逻部队，只有这些黑皮肤的邦加人和穷酸的聚落，难道赶走米克顿联邦的世界树会比我们更害怕烈日吗？！” 弗拉迪米尔·邦阿拉夫·马罗佐夫，是伊万诺维奇最受信任的心腹之一。作为一名身具战争天赋的人，他受到多米诺重工大部分人的尊敬，但同时，大部分下属都不愿意面对这种喜怒无常的性格，因为你难以揣测他的心思。 好在，副官应付上司这种情况很是得心应手，并且猜到了马罗佐夫先生，或者说弗拉迪米尔的心思： “也许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了，马罗佐夫先生。您看起来似乎有别的考虑？” 弗拉迪米尔扭头看了一眼副官，下颌微点： “伊万诺维奇目前的处境很需要一个合适的盟友，而非愚蠢的盟友。我见证过威尔逊公司的友谊，但‘世界树’，恐怕要远远差过他们。如果仅仅是因为借着威尔逊公司和我们的盟友关系，便毫无设防，这样的组织，我很怀疑他们战绩的真实性。恐怕，也只是一帮捡到便宜的家伙罢了。” “所以您想要……？” “也许我们不应该用物资来交换他们的矿物，这是帮助，而他们不配。”弗拉迪米尔沉下面颊，眼中眸光闪烁，“那些米克顿来的蛇正在入侵他们不是么？加上我们的物资，我决定将这场互相援助计划，更替为更具侵略性的谈判。” “什么？”副官眉目一愣，“但这是伊万诺夫先生……” “但这样对伊万诺维奇更加有利，就这么决定了。而且我们带来了一整个采掘团队不是么？” 弗拉迪米尔粗暴地打断副官的言辞，手臂高扬： “全速前进！！！” 第五百零一章 我们可以帮你采矿 弗拉迪米尔进城了。 对于这支来自北边的“友军”，图灵自然是分外关注。不仅从一个小时前使用世界树根须盯到现在，等到他们进了城内，也是无数根须视觉全方位无死角地监视。 伊万诺维奇带领的多米诺工业作为拉齐姆联合集团中的一块构成，在邦加北部驻扎，并且在短时间内便建立了三座战争堡垒，是东线战场主要冲突的其中一方，而伊万诺维奇刚吃了败仗。 对于这个冰堡人，在中央展会上的经历让图灵对他的感官还不错，加上由他牵头促成的威尔逊同多米诺之间大量电浆武器订单，这家公司算是目前所有势力中，除去老爹那边以外关系最“亲密”的组织。 虽然这段时间图灵本人一直窝在蒙拓城里，但这并不代表他对邦加其他地区的局势一无所知。无论是新搭建好的萤火虫振幅网络，还是巫子菲那边的信息，亦或是从各处陆续进入蒙拓城的难民，这些都是大量的情报渠道。 而多米诺工业，这个在中央展会之后同威尔逊公司达成合作的势力近期发生了什么，图灵自然也大概知晓—— 多米诺工业前线战场出现小规模溃败，在穷途大厦那边吃了大亏。 战争对物资的消耗是恐怖的，虽然不知道多米诺工业在这场败仗中失去了多少，但这支队伍此刻来到自己的地盘，还带着好几辆矿脉勘探相关的工业用车，很明显，他们只能是冲着奥尔芬能源矿石来，图灵的地盘对于其他组织来说，就这东西最有价值。 由此也能看出，伊万诺维奇恐怕处境不算太好。 但怪就怪在这里，你来找我弄点矿，带钱带物资还可以理解，着好几车挖矿设备是什么意思？怕我不会挖么，连人带设备送过来帮忙？ 这是从乐观的角度出发。从坏处想，那就有些意思了。 图灵索性放出一些萤火虫，在低功率状态下钻入这些科技运输车，看个究竟。 …… …… …… “阿尔乔姆，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 高科技运输车构建的移动勘察站中，身披白大褂的老人正严厉呵斥着眼前的年轻人。 说是移动勘察站，实际上也是按照基地车的架构进行建造的。内部不仅有小型的研究室空间，还集成了小型起居和集成的矿物勘探和分析功能。 而此刻的研究室内一片狼藉，原本应当应用于矿物分析和能量提纯的小型实验室里摆满了各种武器零件和生物组织罐。 “我承认，也许每个人都应当拥有自己的小爱好和那么点追求，但这不是你屡次弄乱我研究室的理由！你要清楚，这是矿物勘探车，不是武器设备间！我需要的是勘探和能源专家，不是学这些邦加人整天搓武器的军火狂！而且你造出来的那些垃圾，有哪个是成功的东西？！” 年轻人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听着眼前这名大胡子老人的训斥，脸上看不到什么表情波动，似乎早就习以为常。 见眼前的助手沉默不语，老人深知这反应是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怒气冲冲地还想说些什么，但伴随着智能刹车钳停靠的声响，人声开始沸起，他也只是重重地冷哼一声，扭头离去： “之后我再教训你，现在给我过来，别耽误了马罗佐夫先生的计划！” 阿尔乔姆这才抬起头来，看着气冲冲的大胡子离开，不屑地拍掉衣袖上的武器碎片，但眼中也难免流露出一丝不甘，缓步来到了移动个人终端前。 屏幕上显示着大量的武器研究日志，这都是他这私下偷偷进行的结果，但无一例外，这些研究日志的最后要么是无疾而终，要么就是草草草草结束没了下文，唯一仅有的几例也不过是一堆失败品。 但他并没有放弃，甚至趁着这次行程设备空余的时间加紧推进最新的个人项目。 “我可不要在这种部门呆一辈子……” 退出一个又一个失败为结尾的研究日志，阿尔乔姆看着自己档案上的职位名称，重重地叹了口气，便盖上了个人终端，抽离而出，在大胡子博士再度催促之前快步尾随而去。 不过他并没有注意到的是，一处空气中的微粒莹莹闪烁，在他离开后迅速化作鲜红的光点落在了原本个人终端的位置上，略微停留后，便飘向了这小型实验室的主控终端。 停车场内，车队依次停留在钢铁凸起的车位上，传来智能刹车钳咬死的声响。人流伴随着细微的嘈杂离开车队，走向中央基地车中走下的队伍，而一个身穿轻便外骨骼的长发男子也映入阿尔乔姆的眼帘—— 本次行动的指挥官，弗拉迪米尔。整个东线战场最高指挥官伊万诺夫先生的亲卫成员，是北部要塞举足轻重的角色。 这样的角色，是阿尔乔姆费劲一切心思也想要接近的。可惜的是，他只是一名勘察研究员的助手。这或许也是唯一的好处，因为尾随着大胡子研究员的他，在和西北组织的会面中是距离弗拉迪米尔最近的人之一。 作为从多米诺军工旗下投资军事研究院毕业的他，原本想着能在进入多米诺工业后趁着爆发的企业战争大展拳脚，但却被现实无情压垮—— 多米诺工业根本不缺研究员，也根本不缺天才，任凭他手持多项学位证，更是拥有材料学硕士的身份，也只能被分配到他毫无兴趣也毫无建树的能源部门，之后更是被扔进矿物勘探子部门中。 爆发的战争让战争科技竞争愈发激烈的同时，也导致泰克科技呈现爆发式的科研推进，而同威尔逊公司的泰克电浆武器交易更是让多米诺对此兴趣颇深，战争科技向的能源科研团队不断扩充，但这就和阿尔乔姆坐冷板凳没什么关系了。 而他跟着的莱蒙托夫博士，也就是刚才的大胡子也毫不关心他的意向，他似乎被这个部门牢牢绑住，和他想要深入战争科技科研领域，并以此向上攀升的梦想越来越远。 又是轻叹了一口气，气息略显低沉的他跟随在莱蒙托夫博士的身后，同后者兴致勃勃舔向指挥官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 因为在这场涉及到当地矿物的会面上，莱蒙托夫博士会是主角之一。 空有一身学识，却毫无卵用，只能成为一颗小小的零件。在认定今天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后的阿尔乔姆将目光转向了车库内其他地方，停止脑中的杂绪并转移注意力，试图让心情好一些。 但这一看，他就挪不开眼了。 这处地下车库并不大，但面积去很奇怪，刚好能够容纳下他们的整个车队，就像是量身打造一般。 意识到这一点的阿尔乔姆很快便发现了整个车库结构的不对劲。承重柱过少，顶部遭受的结构压力异常巨大，这样的建筑非常容易倒塌，和结构学上也存在一定的冲突。 而在仔细观察后，他惊讶地发现，整个车库的墙壁，地面，居然有些一体成型的意味在其中。而如果真是如此，这代表这处占据了西北地区的组织拥有尖端的基建科技。 趁着四下无人关注自己，都在向弗拉迪米尔打招呼，大胡子博士也无暇关注自己，阿尔乔姆索性缩到了队伍角落中，摸出一块自己打造的连接式科研目镜，接入了脖颈处的科研外骨骼中，仔细观察黑色金属地面。 这一瞧把他人给看懵了—— 地上的金属高密度拼合在一起，就像是高精密的微型模块化技术。通俗来讲就像是……搭积木搭出来的？这怎么可能？ 更令他震惊的还是目镜上反馈出的各项数值根本无法匹配他身上的资料库。成分分析什么的目镜无法做到，但表面观测还是没问题。可不仅资料库没什么反应，自认深谙材料学的他根本无法判断这到底是使用了何种技术构筑的。 “好奇怪的技术，而且……似乎足够尖端。不过，其他人好像都没有注意到……” 阿尔乔姆抬起头来，看向队伍前方。 如此多人自然是不可能全跟着去开会的，其中大部分人会留守原地，或是安置到其他地方。最后跟随弗拉迪米尔的成员并不多，而其中就有阿尔乔姆和大胡子博士。 而现在不仅大胡子博士没发现这地方的异常，就连跟随着作战部队的技术顾问也没有发现太多端倪，勘探团队的研究员就更不用说了，专业不对口。 也就是说，现在只有他发现了这不同寻常的地方…… 察觉到这一点的阿尔乔姆心脏嘭嘭跳动起来，他似乎感觉到，机会来了。 将这一盲点信息告知给最高指挥官弗拉迪米尔，这将会是自己进入对方视线的好机会，说不定可以借此脱离这处部门，转向自己真正应该去往的领域。 这时，队伍基本集结完毕，弗拉迪米尔也带着随行人员同一名黑红相间的改造人队伍接洽了。阿尔乔姆也立刻辨别出，这些改造人身上的金属材料，似乎和这地面和墙壁属于同一种。 这一发现再度激励了这名鼻梁高挺，面目英俊的冰堡年轻人。他迅速平复激荡的内心，打着腹稿朝队伍前方走去，并寻找着插话的机会。 他所不知道到的是，这一幕也落入了查看着千万监控的图灵眼中。 …… …… “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 游鱼带领着晋升者队伍迎向眼前的冰堡来客。并不需要多余的思考就能看出，眼前这名略显阴翳的长发男子就是这支队伍的头领—— 弗拉迪米尔同游鱼伸出的爪子短暂一握，面无表情。 从入境到现在，这是弗拉迪米尔第二次看到世界树的正规士兵。 暗红和漆黑并构的外骨骼装甲小队，身边还带着早在情报中接触过的生物兵器，利齿横生的口腔流淌着唾沫。从卖相来说，的确是杀气凛然，但是…… 这是他第二次看到世界树的正规部队，“第二次”。 为什么要用次数这样奇怪的方式形容？那是因为从进入西北领土开始，他只见到了两次对方的士兵，一次在进城的门口，一次是现在。 “您可以叫我游鱼，各位今天在蒙拓城内的一切活动，都由我来负责。” 游鱼话毕，一边弗拉迪米尔的副官向前一步，面无表情地抬手向身侧： “这是弗拉迪米尔·邦阿拉夫·马罗佐夫上校，多米诺工业。你们没有过多的问话便放我们入城，想必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贸然来访，主要事出有因，我们希望和千面先生当面谈谈。” 虽然副官做了些礼仪，但言语之间不算客气，这也让游鱼眯了眯眼，冲着沉默不语的弗拉迪米尔上下打量了一番： “你好，马罗佐夫先生。我想，你们是为了矿石来的？” “没错。”弗拉迪米尔，扯起嘴角，点了点头。 最近响尾蛇在针对西北动手，眼前这个改造人还算聪明，知道他们所为何事。不过他当然不知道，自己的一切行踪都在对方的监视之中。 “千面先生已经在等你们了，至于其他的随行人员，还请稍等片刻，我们会准备……” “不用了，他们就在这里。” 弗拉迪米尔出言打断游鱼的客气，向前一步： “请带路吧，我们赶时间。” 赶时间？ 这好像不是什么好兆头。游鱼皱了皱眉头，也没再多说，带着一行人转身带路。 而弗拉迪米尔则是在随行小队的簇拥中，短暂眼神交流了一番。 言辞不算客气，在他们看来既是应当的，也是一种试探，只有实力才能赢得冰堡人的尊重，至于眼前的世界树，从入境到入城，再到现在，弗拉迪米尔基本已经为其打上了羸弱的标签。 扩大的城市面积的确和过去情报中的蒙拓城大为不同，但这也只是砂岩和黑色机械体结合的建筑，在他看来和所谓的邦加粗制科技没什么区别，因为这种混合材料的建筑只会出现在贫民窟。而冰堡在北边干了什么？ 那可是足足建立了三座战争要塞，甚至连南部的巫氏重工也能建出整整两座，这个扳倒过米克顿的世界树，在自家势力的核心总部居然连一座要塞都修不起来？ 如果仅仅是这样，那也只能说还算在弗拉迪米尔的预料之中。 但他最关心的军力，从城外进入到城内的现在，除了那两个放行的改造人士兵外，也就是眼前的这个自称游鱼的改造人带领的接洽小队。 你们的城内驻军呢？巡逻无人机呢？！ 此刻的弗拉迪米尔虽然面无表情，但内心只有两个字： 荒谬。 边境地区没有守军没有岗哨，也就罢了。自家门口居然连哨戒机炮都看不到一台，城防布局杂乱无章形同虚设，巡逻无人机也完全不见踪影，更甚者在他们通行的道路上，还看到了能够随意武装出入的科技佣兵和本地土著。而驱车进入的客用车库，也见不到任何警戒设备或者布置的存在。 你们的战争管制呢？！ 冰堡人的公司皆采用军队般的管制，尤其是行政体系上下之间等级森严，互相之间也多以军衔互称而非职位。世界树的蒙拓城在弗拉迪米尔眼中看来，简直就是一盘散沙。 你告诉我，这种歪瓜裂枣是怎么打赢装备精良的米克顿西木数据的？就连那些混贫民窟的黑帮都知道要放哨，这一整个西北地区走下来，完全就像是在敞开大门让别人随便进一样！ “你怎么看？” 弗拉迪米尔嘴唇微动，目光瞥向一边的副官。 后者则摇了摇头： “抱歉……我之前还在思考您的判断是否有些武断，但现在看来……” 弗拉迪米尔则咧嘴冷笑。 他的心情并不算好，甚至有些恼怒，他感觉被欺骗了。 这就是世界树？这就是最近各种流言和情报中传得所谓闻风丧胆的世界树？ 如果说之前弗拉迪米尔和副官还有所顾虑，现在二人亲身见过格马城的状况后，更是完全将这些顾虑抛开。 “只是这样一来，恐怕伊万诺夫大校的情况……” 副官的话让弗拉迪米尔双目一横，低喝出声： “情况？让这样孱弱不堪的组织成为我们的盟友才是最糟糕的情况，你应该庆幸我们发现这所谓的世界树不过如此，令人失望至极！” 看世界树这个模样，恐怕根本就无法对西北的矿脉进行开采，甚至是否能接管西木数据留下的勘探和采掘设备在他看来都是一个未知数。毕竟以军事为主在此驻扎的组织，连军事方面都如此欠缺，何来资源开采的技术与能力？更别提科研这种极其耗费资源和资金的烧钱项目了。 但就在两人小声交流之际，一道人影却突然挤入了队伍中： “马罗佐夫先生……不，上校，我这边发现了一些情况，我想有必要让您知道……” 两人略微一顿，弗拉迪米尔略显森冷的目光看向来人—— 正是阿尔乔姆。 这个一直在旁观察并仔细聆听首领交谈的年轻人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 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 所以他也并没有注意到队伍中微妙变化的气氛，和脸色猛然变了的大胡子研究员。 “你知道这是什么场合么？” 根本无需弗拉迪米尔开口，一边的副官一脸冷意地瞥了眼阿尔乔姆的身份牌。 一个矿物勘察部的研究员助手，在等级森严的多米诺工业出现这样的行为，在他眼中无异于挑战上级权威。 就算是有事要通报，他也应该选择告知他的上级，而他的上级会选择一个合适的时间进行通报，而非现在这样走路走到一半，前面还有其他组织的人在的场合。 “很抱歉，但我想这件事情非常重要，一定要亲自告知您。” 阿尔乔姆心脏怦怦直跳，但良好的素养让他面容平静，振振有词。也许是态度端正，这让弗拉迪米尔给了他一个机会： “你有一分钟的时间跟在我们身边。说吧，什么事儿？” “我发现这里有些不对劲。” 阿尔乔姆早已打好了腹稿，迫不及待地说道： “我无意听见上校的交谈，但我发现这里的情况并非您所见到的那样……” 弗拉迪米尔的眼神顿时便冷了下来，但没有打断阿尔乔姆，后者也以极快的语速向对方告知并用便携终端展示了自己观测到的数据： “这里的车库非常古怪，它的容纳体积不大不小刚好能够让我们整个车队和人员留守，对方就像是知道我们的人数和规模一般。” “还有这里的地面和墙壁，和前面那几个士兵身上的改造外壳材质几乎一样，这在材料学上虽然有大量类似案例，但建筑材料和战争科技装甲使用同一种材料并不多见。” “还有这里的地面似乎存在高精度微型模块技术，而外面那些砂岩建筑也属于同种材料，我怀疑这里所有的设施和建筑都使用了同一种技术和材料，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这种高度模块化同样拥有高度隐蔽的功能性，其中必定隐藏着能够随时展开的自动化武器和监控设备，甚至具有远途延展的可能性！” “所以我想这里的组织绝非您所认为的那样羸弱不堪，他们拥有我们不曾掌握的尖端技术！” 弗拉迪米尔的脚步停了下来。 因为他的停下，后面的整个队伍也停下了，而前面带路的游鱼也发现了不对劲，自然也是停下看向后方。 看着眼前神情激动，已经暴露了内心并不平稳的阿尔乔姆，弗拉迪米尔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 “你在进入矿物勘探部之前是哪个部门的？你有从事过战争科技方面的科研工作么？” 阿尔乔姆心中一惊，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 “是的长官！我是多米诺军事科技学院毕业，拥有材料学，电子工程学，结构学等多个……” “也就是说，你没有从事过战争科技方面的科研工作，甚至进入多米诺的时间并不长，而且现在还在矿物勘探部工作？” 弗拉迪米尔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话，目光愈发森冷。而这急转直下的展开也让阿尔乔姆心中咯噔一跳—— 他原以为对方的询问是认同了自己的建议，信服了自己的话并给予应有的嘉奖，但现在看来绝非如此，甚至…… 而没等阿尔乔姆继续说话，弗拉迪米尔猛地向前一步，目光尖锐地扫过阿尔乔姆全身上下： “你没有在多米诺工业中从事过任何战争科技相关的科研工作，也就是说，你在这方面的能力并没有得到公司的承认，且并无建树。而作为一个矿物勘查部的人，你质疑了作为曾在战争科技领域拿到过多个学位，并具有长达七年战争战术经验的我。是谁给你的勇气？” 阿尔乔姆心脏猛然一跳，瞬间浑身冰凉。 完了。 如果这是一次常规的作战行动，会是军事会面，弗拉迪米尔也许会虚心地听听这位不起眼的研究员助手的话。 但现在不一样。 百忙之中抽出部队和资源，还有大量设备，人力物力，就是前往西北寻求合作和帮助。但到达西北后世界树的表现和弗拉迪米尔所想完全不同，这让他失望不已的同时改变了伊万诺维奇定下的计划，同时伴随而来的还有强烈的恼怒。 就在这股恼怒之下，一个面生的研究员突然跳出来一番夸夸奇谈，名不见经传且当面挑战多米诺工业的体制，这得到的，只会是在他的恼怒上浇了桶汽油罢了。 语罢，弗拉迪米尔连多看一眼的心思都没有，带着副官扭头而去，整支队伍也重新上路。一个个人员擦过阿尔乔姆的身侧，他的心口愈发冰凉。 大胡子研究员莱蒙托夫走到他的旁边，虽然神色不见好看，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略显无神地看向前方的队伍，阿尔乔姆低头看着终端机上自己在短短几分钟内做出来的各种分析，猛然攥紧了拳头。 而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图灵，心中则有了新的想法。 …… …… …… 穿过层层通道，队伍停在了一张金属大门前，而就在弗拉迪米尔的副官要再度剔除部分成员，只留谈判队伍进入其中时，游鱼却抬手制止了对方，并微微一笑： “千面先生说，你们所有人都可以进去。” 弗拉迪米尔短暂沉默了一秒，看向游鱼： “不，一场会面不需要太多的无关人员……” “没关系，我们的会议室足够大。” 话音刚落，大门整个双向分离，一间巨大的会议室呈现在所有人的眼前，一众人员依次坐于尽头的座椅上，簇拥着首座的背影。 看来这就是千面了。 虽然会议室的规模让弗拉迪米尔有些意外，但他也不再多说什么，带着整个队伍走了进去。 而吊在后方的阿尔乔姆也因此没有被剔除掉，脑子还有些混沌的他也跟了进去。 “欢迎，远道而来的马罗佐夫上校……” 图灵转过座椅，将正面暴露在所有人眼前。而冰堡一方则齐齐一愣—— 在弗拉迪米尔看来，这个叫做千面的世界树首领，无论如何也应当是个魁梧而凶悍的角色。像这样在国际上被统称为恐怖组织的构装者组织，很少会出现如此单薄的身影。 一身红衣，黑发色直发，幕国人，面容并不算有特点，身形更是有些瘦削。二十五上下的年龄，在已过四十的弗拉迪米尔看来，简直就是个半大的小子。 而图灵此刻所使用的的形象，自然是火狐聂特的模样。 “你就是千面……” “请坐。” 游鱼跨过门边，安排多米诺的人落座，而弗拉迪米尔首先注意到的，便是坐在图灵身旁的那一头绿发。 卡恩之前在多米诺工业蒙受一段时间的照顾，弗拉迪米尔也算见过她多次，秉着内心对威尔逊工业的尊敬，他向对方点了点头。 “客套话就没有多说的必要了。马罗佐夫上校，你们突然跨越北边来到我这里，应该是为了奥尔芬能源矿石的事情吧？” 本就对世界树观感不好的弗拉迪米尔见对方如此直白，作为冰堡人的弗拉迪米尔也是开门见山： “千面先生，你很年轻，也很明快。我也就选择直白的方式了。” 弗拉迪米尔说着，旁边的副官摸出一台终端机放置在桌面上，构筑淡蓝色的虚拟投屏，上面是大量关于西木数据在矿洞勘察方面的详尽数据，图灵歪了歪头，有些兴趣地等待下文。 “首先，我想恭喜你成功击退了西木数据的驻军并得到了西北这块肥沃的土地。这些是西木数据方面的矿洞勘察数据。你需要知道的是，我们对这里的情况足够了解。” 图灵顿时眯起了双眼： “哦？所以呢？” “你作为世界树的领袖，相比你对格马城乃至整个西北驻地的情况也很了解，我相信千面先生是一个懂得取舍，具有自知之明的高明者。我们可以帮助你们开采整个西北境内的奥尔芬能源矿石，并帮助你们搭建精炼，萃取，提纯等一系列工业化设备……” “等等……”图灵眉角一跳，抬起一只手掌， “马罗佐夫先生……你需要再确认一下你的用词么？” 第五百零二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的目光同一边的卡恩心有灵犀般交汇在一起，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绿毛更是小幅度地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对面什么情况。 弗拉迪米尔眉头一皱，心中略微不喜： “千面先生认为自己有充足的经费和科研底蕴，足以开采本地的矿脉么？” 你这毛子说话还真是不客气啊……图灵嘴角一抽。 “贵方领地内的情况我一路看过来。城防建设什么的我不作表率，但千面先生自己最清楚不过，在米克顿的攻势下你们的情况无需我多说，这没有强撑脸面的必要。也许你对我携带的这支采掘部队有所诧异，但这就是我们的目的。” 弗拉迪米尔双手五指交叉，侃侃而谈，这把图灵可有些整不会了。 感情你是这么想的？ 他略显头疼地捏了捏额角，正要开口，然对面的弗拉迪米尔又继续说道： “我方愿意提供采掘部队，帮助你们提取奥尔芬能量矿石，并且愿意出面解决你们和米克顿之间的矛盾。而千面你所需要付出的，只是为我方搭建一条西北和北部之间的补给线，同时，我方开采的能源矿石，可以分你们三成。对于你们现在的处境来说，这是一个非常具有诚意的价码。” 弗拉迪米尔很自信，无论是对自己的判断，还是对世界树的判断他都很自信。 在他看来，主城都如此糟糕的世界树无论是开采矿脉，还是对抗米克顿都是极为困难甚至不可能的一件事，这也让他做出了更改伊万诺维奇向他吩咐的合作计划，改成的所谓更具侵略性的“谈判”。 因为他认为当下处境的世界树没有选择。 一番话说完，图灵实在是忍不住笑了： “为什么，马罗佐夫上校认为我们无法开采当地矿脉？” 这样的展开是图灵没能想到的。 这帮人带着大包小包过来，还有采掘设备，原以为最差不过是考虑到某方面的情况，提供一些必要的技术援助，然后做分成协议之列的。但他没想到的是眼前这个弗拉迪米尔是完全不把自己当人看的意味—— 帮助开采矿脉，分我三成，那矿脉开采权什么的说法都可以省了，你直接说你是来抢矿脉的就行了。什么搭建补给线，还“对于你们现在的处境来说”，图灵还真想撬开对方的脑子看看，在多米诺工业眼中自己的世界树到底是个什么处境。 图灵自认和伊万诺维奇交情还算不错，而且就算他不知道世界树其实是灰狐的组织，按照伊万诺维奇的水平也不至于做出这样的判断。 而弗拉迪米尔接下来的举动则让图灵更是无语—— 他将莱蒙托夫，也就是大胡子研究员请了出来，向图灵高谈阔论世界树目前的情况想要自研萃取设备是一件多么不现实的事情： “千面先生，我是本次矿物勘探部门的研究员，你可以叫我莱蒙托夫博士。” “就目前贵方针对矿物开采的业务来说，恐怕更想以出售的方式和我方达成合作，但恕我直言，这需要极具沉淀的开采技术，尤其是其中的提纯方面更是存在极大的壁垒。” “在我看来，贵方唯一能够采取的措施是使用西木数据留下的矿物开采和萃取设备，但那不仅极为危险，且西木数据必定已经将所有数据消除，贵方的从零摸索，不如接受我方提议，这是更好的选择。” 大胡子终于有了表现的机会，配合着手中投射的终端机数据侃侃而谈： “另外一提，我方最新的萃取技术能够得到相较西木数据三倍的提纯效率，在这种状态下，怎么做出选择，我想应该不需要更多技术上的佐证了。” 图灵耐心地听完了对方的“技术性”讲解，已经愈发不耐烦，如果不是看在伊万诺维奇的面子上，他根本不会让这群人浪费自己一秒钟，而他憋住的耐心也被副官的最后一句话彻底击碎： “多米诺工业愿意向世界树提供帮助，甚至帮助你们抵御米克顿的侵袭，这是看在伊万诺夫先生和卡恩小姐的交情，以及威尔逊公司同多米诺工业的情谊上。千面先生，如何取舍，你应该很清楚……” “够了，我不想再听了，让他们闭嘴。” 清脆的响指下，整个房间四面八方爆发万千机械根须，铺天盖地冲着多米诺工业等人扑去。而老毛子一方也是反应飞速，惊愕之间瞬间拔出武器对准图灵等人。 然后者动都懒得动，万千根须眼花缭乱之际游鱼等晋升者瞬间暴起，面甲高速拼合杂糅之际瞬间冲散了伊万诺维奇等人的阵型，锋利的利爪配合根须的辅助划过猩红的锋芒，将一个个脑袋撞击死死按倒在地！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哪怕多米诺工业一方反应再迅速也是瞬间被瓦解防卫，而弗拉迪米尔在为眼前突然那爆发的武力震惊之余，也惊诧图灵居然真的不顾身后的多米诺工业敢于直接暴起。 再看一边因热闹弗拉迪米尔而一直显得低沉的阿尔乔姆，在纵观这一幕后虽然他也是被按死在墙上的其中之一，但爆发的世界树根须无疑是让他确认了自己之前的分析完全正确！ “你竟敢？！……” “没什么不敢的，弗拉迪米尔先生。” 游鱼的面甲咔咔拆卸，拎起弗拉迪米尔丢进根须之中，咔咔颤动之间全身上下锁死的弗拉迪米尔就被吊到了图灵身前，而后者缓缓凑近： “如果说伊万诺维奇就是能想出这样一套愚蠢协议的人，我想我会对他非常失望。另外，我很好奇在你的眼中，我的城市和地盘到底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处境，这可真想听你说说的。至于矿脉开采的问题……” 图灵手指一弹，一抹蓝色的荧光跃然于指尖，抛掷之间点在了弗拉迪米尔的眉心，让他看得清清楚楚。而一边同样被控制住的大胡子在看到那东西的瞬间则猛然僵住，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 “这是……？！” “一种高纯度的奥尔芬能量结晶……因为提纯效率过高导致它成为了自发光的结晶态物质……不知道在座的冰堡朋友，相较于你们那所谓西木数据的三倍提纯效能和这相比又是何等水准？” “这是不可能的……这样的提纯效应理论上绝对不可能诞生在邦加！这存在极强的环境因素……你们是怎么移植粒子溢散现象的？！而且高度聚合的奥尔芬粒子稍有不慎就会引发巨大的爆炸！无法构筑稳定的能量环境这根本就无法实现！！！” 大胡子莱蒙托夫失声尖叫，拼命挣扎着想要摸向图灵手中的能量晶体。而图灵身前的弗拉迪米尔则怔怔地看着图灵手中的晶体，脸上一阵失神—— 他并非能源专项角色，但他曾经是士兵，是带头冲锋的战场角色，他很清楚自己从未见过这种形式的非封装能源。而莱蒙托夫的表现也足以佐证图灵手中这东西的真实性，震惊之余，他一时之间并不倾向于这出自世界树的技术之中： “这种东西……就是因为西木数据做出了这样的东西，所以米克顿才会和巫氏重工联手针对你们？！” 一边的游鱼噗嗤一笑，随后捂住嘴巴。卡恩则是有些憋不住地把脑袋侧到了一边去，同时有些不忍心看： “马罗佐夫先生……说出这样的话，你就不觉得尴尬么？看在伊万诺维奇的份上，一份具有诚意的道歉还来得及……” 随着图灵摆了摆手，卡恩也暂时停下规劝。他缓缓踱步，抛了抛手中的聚纯能源： “我原以为，你们是来买矿石的。再不济，伊万诺维奇也不会开出这样‘优渥’的条件。不过马罗佐夫先生如此狮子大开口，我猜……是你们的后勤供应链出现了问题？” 图灵站定，目光一眯。 “但是唯一想不通的一点，便是为何你如此自大地认为，我世界树没有开采奥尔芬能量矿脉的能力呢？” 面对图灵看似疑问的说法，弗拉迪米尔陷入了沉默。 直到数秒后，他才缓缓开口，语气已经低下了八度： “抱歉，是我的问题……” 图灵略显意外地竖起耳朵：“你说什么？” 而弗拉迪米尔则深吸了一口气： “抱歉……千面先生，是我的问题。” 他抬起头来，直视着图灵的双眼： “我错判了……贵方的情况，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副官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弗拉迪米尔。 他没想到弗拉迪米尔居然如此简单就服软了，这根本不像是他平日的作风…… 而弗拉迪米尔心中也是暗暗叫苦。 他想服软么？ 他当然不想。 但首先谈判的第一部就出现了眼中的信息错误，世界树根本没把能源矿脉当一回事儿，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有矿脉上的烦恼。 而他最大的错误，就是在看过格马城的状态后，自大地认为世界树没有开采矿脉的能力，完全小觑了这个组织。 但弗拉迪米尔所做的一切也并非为自我利益驱使，拉齐姆集团或是多米诺工业或许不需要任何千面的帮助，但是此刻正在邦加北方的伊万诺维奇却必须要得到这批矿脉的帮助，尤其是在千面展现出眼前这种纯度的能源后。 为了帮助上司，也是朋友，在大局面前个人荣辱无所谓，能屈能伸罢了。 “我想……我可以为此负责，并代表多米诺工业向你致以……最高的歉意。但在那之前，我希望千面先生能够给我重新谈一次的机会……” 话说到这一步上，强烈压制的屈辱已经让弗拉迪米尔的面部肌肉开始抽搐，彻底放低的姿态让后面的副官和阿尔乔姆等人更是难以置信。 看着眼前彻底低头的弗拉迪米尔，图灵沉静几秒，没再多说什么，面无表情地将他扔回了对面，并将所有人松开。 顺手宰了？ 那不符合图灵的作风，也不符合对局势的判断。 冒犯没关系，把他需要的东西全部吐出来就行了。 解除束缚的多米诺工业众人顿时摔倒在地，在一片狼藉之间大口喘着粗气。晋升者们也闪瞬之间回到图灵这边。 而阿尔乔姆大口喘息的同时，也迎上了两对注目—— 那是弗拉迪米尔和副官的目光。 他们此刻也已经明白，或许眼前这个普通的科研人员，是他们之中唯一发现了世界树非同寻常的人。 至于莱蒙托夫博士，从被放下来之前目光就锁死了图灵手中的聚纯能源，一刻也不曾挪开。 而事已至此，弗拉迪米尔心中那点情绪也彻底消散，重新审视起在从入境到现在短暂的记忆，认定世界树看似城门大开的防卫构筑也绝非自己看到的那般。 “千面先生，请容许我再度道歉，这是我的错误，和伊万诺夫先生并无关系，我不希望因此影响到您和伊万诺维奇之间的情谊，也不想因为这件事，让多米诺工业和贵方的关系出现裂痕……” “那就要看看你能拿出什么东西了。”图灵重新落座，其余人也随之落座，似乎又回到了多米诺工业的人刚刚进入房间的模样，但气氛已然大变。 弗拉迪米尔重重鞠躬，算是又一次道歉后才重新落座，并看向卡恩： “卡恩小姐，很抱歉。我也同样希望这件事不会让多米诺重工和威尔逊公司之间的情谊出现裂痕。” 卡恩则看了眼旁边的图灵，意思很明确。 而弗拉迪米尔则再度一愣，很明显，威尔逊公司也是以千面为主。 怎么会……？ 但眼前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迅速在脑海中重新整理信息，并向图灵提出了新的合作请求： “千面先生，您手中的奥尔芬能源有具体的数据么？我们愿意大量收购……” “我不缺钱。”图灵歪了歪脑袋。 “自然不会是金钱，我们愿意提供物资进行交换……” “我也不缺物资和食物。”图灵再度打断。 事实上，食物供应还是存在风险。 不过会议桌上，不说实话是再常见不过的话术，尤其是在把弗拉迪米尔锤了一波之后，说起瞎话来更是不打草稿。 但在弗拉迪米尔看来—— 啥都不缺，这怎么谈？ 他瞬间沉默了，同时大脑开始高速运转，思索图灵可能存在的意图和想法。 “既然这样……我们愿意分出一部分兵力，为世界树之后同响尾蛇能源可能出现的冲突提供必要的帮助……” “事实上……”图灵轻轻抬手，将对面众人的视线分离到自己身侧和后方的妖神晋升者上。 “我认为响尾蛇能源对我们来说并非威胁，不如我们说点实际的……比如，帮助我们对抗米克顿，如果有这个机会的话……” 弗拉迪米尔心底猛然一沉。 响尾蛇能源，黑曼巴工业，米克顿，这是三个概念。 “这件事……我无法做主，但我可以告知伊万诺夫大校。我也希望能坦诚地告知您，目前伊万诺夫大校的情况并不算好。” “前几天的失败，我们损失的不止是表面那么多，来自后勤的奥尔芬能源供应是其中一环。” 话说到这个份上，基本是把多米诺工业的巨大损失挑明了。 前线局部崩盘，恐怕只是情报中的冰山一角，更严重的损失则被多米诺信息封锁。恐怕是后勤补给线遭遇干扰，甚至是被短暂切断，这对远征的部队来说会是极为致命的一环。 或许正因为这样，才会选择来到西北寻求世界树的能源矿脉。 “虽然您手中的矿石没有评估数据，但我想……这应该是目前世界上为数不多的高能矿石产量，我已经尽可能地坦诚。”弗拉迪米尔说道。 图灵略微后移，背部贴紧靠背，目光扫视一周弗拉迪米尔身后的随行人员，尤其是在阿尔乔姆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嘴角微抬： “刚才的条件的算上一个，但交由伊万诺维奇定夺。至于眼下的情况……这批矿石，我可以按照物资交换的方式出售给你们，不过，你们的矿物勘探设备，包括你现在携带的科研团队，全部都要留在格马城。” 此言一出，后方随行的几名研究员顿时一阵筛动，但莱蒙托夫却是双眼中一阵精光爆闪，而阿尔乔姆的脸上也瞬间流过莫名的神色。 对于这个要求，弗拉迪米尔先是眉头紧皱思索了一番，最后点了点头： “没有问题。” 不过这个要求对他来说有些奇怪，能够开采提纯出这种水平的能源矿，千面还要他们的勘探团队做什么？ 但是能够将自己人留在千面的地盘，说不定有机会接触到这种技术，而这些人按照自己的计划本也要留在西北地区。在弗拉迪米尔思索一番后，竟感觉自己好像赚了。 卡恩也觉得这条件有些亏，顿时瞟了眼图灵，后者只是回以一笑。 “而其他的条件……既然我们双方要建立合作，那么就由弗拉迪米尔先生在西北和北部建立一条交易补给线吧。” 这一点弗拉迪米尔倒是果断点头。实际上图灵依然是奔着物资补给的目的提出的要求，但这正好印证了弗拉迪米尔之前的霸王条款，他也因此没有察觉到图灵细节中的谋划，只当是交易必要性和千面对于自己之前行为的报复性条款。 而最后，弗拉迪米尔还应下了一条模糊性条款，即图灵日后有需要的时候，多米诺大校伊万诺维奇得在能力范围内提供一次帮助，这和前面米克顿相关的条款互相独立。至于是什么帮助……那就是图灵说了算了，而只要这条能源交易线一经建立，图灵几乎可以确认，老伊万是赖不了账的。 而帮助的范围就太广了，图灵可以要人，可以要支援，可以在特殊情况请求帮助。但他更加看重的，还是一条渠道。 夜州九科的解体，现在更是同世界树独立，这让他失去了最为强硬的后台—— 国家。 而图灵手中还握着铁幕的地外打击武器，他需要更多能够背靠国家的选择。而破灭之枪发射器还给铁幕或许能得到友谊，但这并不是稳定的情况。 冰堡就不一样了。值得一提的是，冰堡在国际上并未加入联众国，而多米诺工业，也是背靠冰堡官方的。 一条条大路串下来，以“狡兔三窟”来形容图灵的安排似乎也算合适。 就这样，这场“合作”就此告终。其中保密相关的细节无需多提，而在后面看过聚纯体的详细数据后，弗拉迪米尔更是认为，这项交易将会被伊万诺维奇列为绝密。 因为聚纯体实在过于恐怖，但实质上，图灵拿出去交易的并非当时在矿洞中直接聚纯而出的高质量产物，而是通过幻肢微操实现的更下级品质，可即便如此，对多米诺来说也足够惊世骇俗。 这边暂告一段段落，而返回到前线的水螅虫这边，却发现了最新的动向—— 响尾蛇能源的行军痕迹。 第五百零三章 烟花 距离弗拉迪米尔到访后第二天，中部沙漠。 世界树根须将此处的城市完全改造为狰狞的钢铁堡垒，布满工业尖刺的栈墙高耸而起，将南部完全隔绝在外—— “三角堆”以拱卫的砂岩和黄沙构筑略高的地势和奇特的倾斜平面，且平面和三角形类似而因此得名。这处几天前还属于巫氏重工的城市已经在极短的时间内化作了世界树再度推进的前线，但今天的情况有所不同。 大量黑皮肤的邦加难民顶着烈日蹒跚在黄沙堆聚的高坡，俯瞰下如点点蚁群正向着三角堆城市而去。而几条被根须修筑的主干道上也已经挤满了难民。 “从响尾蛇能源的骚扰结束开始，这已经是今天的第四波了。” 响尾蛇俯瞰着金属栈墙下方的难民群，狰狞的面甲上流转过红光，隐藏在下面的面容紧锁眉头。 “如果响尾蛇认为这能成为另一种骚扰，我不得不说，不过如此。” “但是我们的食物的确无法支撑如此庞大的难民数量，除了帝尔特劳教营，我想不到别的地方能短时间内出现如此多的邦加人……” 副官语气凝重，目光扫视之间停留在一处栈墙角落，那里是一个戴着银色耳环的邦加少年。他面目略显呆愣，颤颤巍巍地尝试抚摸眼前的栈墙，被一名维持秩序的外围雇佣兵连忙拉开，那也是个邦加人。 “不管怎么说，这不是个好兆头。” 面甲下的双眼发亮，闪过密密麻麻的红色数据流，水螅虫已经连接上三角堆本地的世界树根须开始朝着四面八方扩大侦测，但下一秒他便退了出去。因为伴随着一阵人群的惊呼声，来自天边的轰鸣响彻黄土—— 密密麻麻的弹头空袭舱刮着汹涌的白色气流自天边散开，铺天盖地地朝西北方涌来。在无数邦加人的注目和尖叫声中，整个栈墙瞬间开裂钻出冲天而起的金属根须，对准一枚砸下的弹头空袭舱狠狠一抽，但那舱体在接触的瞬间便狠狠炸开，在空中升腾密集的雾化粒子遮蔽视野。 水螅虫面甲一闪，无需下令身边的副官便腾空而起踏上根须，手臂血肉扭转，钢骨铿锵拼合之间化作修长的刀刃，将一名顺着根须冲来的人影瞬间切成两半！ 金黄的火花喷溅而出，两截身体滋滋闪烁着电火花从高空砸落，而副官已然跨越数十米纵向空间落回原地，数名晋升者踩向栈墙，在世界树根须的簇拥中杀向密密麻麻砸下的空袭舱。 下方的绑架难民顿时惊慌失措，互相推搡谩骂着着都想要先行入城，混乱如瘟疫般播散而出，邦加人雇佣兵鸣枪镇压，而那名意图触摸栈墙的耳环少年也被混乱的人群推搡在地，仰头一看，血丝蔓延双眼中映照着两段被切开的改造人身躯，从天而降—— 轰！！！ 冲天而起的金属根须将尸骸彻底绞碎，碾爆，在空中炸开四散爆裂的火花，人群惊叫之间闪躲着从天而降的火光和零件碎片。而那少年则是呆愣了一秒，将目光看向了身边栈墙，目光闪烁。而就在下一秒，伴随着整个栈墙化作世界树根须将大量难民包裹而入，无数硅基态虫洞咆哮着钻出地面，万千妖械将他的身形瞬间淹没。 而这时，一名年迈的邦加人眼中亮起炽银，钻入兽群之间捞起衣衫破烂的少年，眨眼间便冲入了三角堆城中。 水螅虫反手撕裂一名泰克侵蚀者的身躯，猛然抬头之间，发现这一次的数量不同以往。 白色气流的流星雨，弹头空袭舱如陨石般落下。其中不止有向前线三角堆飞来的，还有向两侧的邦加人聚落，玛顿裂谷，加勒斯城，甚至是蒙拓高地。似乎整个西北都被纳入了打击范围之中。 短暂一瞥，一抹疾驰的气流扑面而来，水螅虫抬起利爪便将一枚硕大的导弹捏入手中，一股黑泥从爪间喷出将其瞬间包裹，伴随着一声沉闷的重响，恶极菌丝构筑的胆囊扩展位巨大的球形，随后便急速收缩消失。 下一刻水螅虫旋身疾走，装甲缝隙间亮起活性肌肉的红色光泽，刀刃弹出之际将两枚空袭舱连人带舱切成两半，最终和一枚巨大的刀尖狠狠撞击在一起： “马赛，又换新手臂了？” 火花喷薄而出，来袭者身形爆退而出，拉开两条巨大的沟壑。 重刃拆解，化分数条零件缩回手臂之中，碳基破坏者嗡鸣作响： “水螅虫，今天和过去可不太一样……” “你觉得我们会在意这么点难民么？” 水螅虫冷笑一声，然而下一刻铺天盖地的弹头空袭舱便将他瞬间吞没—— 轰！！！！ 沙尘冲天而起，世界树根须狂暴伸展将流星雨般砸落的弹头空袭舱撞飞到一边，妖械倾巢而出冲向落地的舱室开始开罐头。一支支晋升者小队冲入已经初成阵型的突击空袭兵，而名为马赛的碳基破坏者脚下也喷出一阵黄沙，六条根须宛如破土而出的利爪将其捏向地面。前者浑身铿锵作响，炮火导弹刀刃崩鸣在身周扫荡一片击退咔咔作响的机械根须，然一道闪烁着红光的身影已经冲出地面瞬间刺穿他的胸膛按死在地，右臂展开化作利口喷出红光，一支士兵小队瞬间溃散： “就这么想要回你们的三角堆？响尾蛇就这点能耐？” 然而马赛却诡异地笑了，额顶装甲不堪重负地崩开露出一只绿色的电子眼： “等着吧，大部队还在后头呢……” 面甲红光一闪，淡红色的轨迹在空气中噼啪作响，沉重的四肢已经从脚下的碳基破坏者身上卸下，水螅虫猛踹一脚，硅基态虫洞破出地面将其一口吞下。 “有些不对……” 看着天空依然在不断落下的弹头空袭舱，水螅虫拧紧了眉头。 马赛是这段时间在附近露脸挺多的响尾蛇小头目，虽然水平不怎么样，但也算条滑溜的泥鳅，玩儿还行的骚扰战术还没到今天这样随手干掉的程度，今天这行为，倒像是主动送上门来的一样。 念头短暂一闪，串联今天大量出现的难民以及现在这番如同全面进攻的模样，水螅虫大手一挥，世界树根须喷薄而出，同时自己也冲入了战阵中，开始清剿源源不断落地的响尾蛇部队。 …… …… …… 蒙拓城。 “格拉西姆，如果你还在在意昨天的事情，就放过你手里那把破枪，跟我直说。” 烈日下，弗拉迪米尔几人正在蒙拓城内闲逛。 虽然会面和交易都已经定下，但依然有着大量的交接事务等待着弗拉迪米尔，更重要的是，他认为这是观察世界树的好机会。说是闲逛，其实也是借着机会亲自带人收集表面情报罢了。 不过，他的副官却对昨天发生的事情还有些耿耿于怀。 “马罗佐夫先生，我想我们不应该答应他们关于米克顿的那条协议。” “我们没有答应，那是交由伊万诺夫先生定夺的。”弗拉迪米尔头也不抬。 “但是那后面一条呢？借助伊万诺夫大校的地位，让冰堡帮助他们，甚至没有说是什么东西？就这样一条模糊的条款，是否有些太宽松了？也许我们应该找千面再谈谈……” 目光扫视的弗拉迪米尔安静地听完了副官的质疑，终于扭头看向他： “格拉西姆，如果有人站在你面前，他要杀了你，你会在怎么做？” “我当然会在那之前更快解决掉他。”副官的手指一阵机械化分裂，收缩弹起。 “那如果你解决不掉他呢？你要怎么办？” “如果是为了冰堡，那么我自然会……” “不，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弗拉迪米尔摆了摆手，继续向前走去，顺便还将一个邦加小孩儿踢过来的缝纫皮球踢了回去，还自顾自地叫了一声“好球”，和昨天谈判上的状态判若两人： “求助，是拥有社会结构的生命本能的一部分。那么为什么世界树需要我们的帮助？” 副官猛地一愣，似乎反应了过来，但又没完全反应过来，张了张嘴，大脑还没转好。 而弗拉迪米尔则是看向城市四周： “你看看，这座蒙拓城四处没有任何守卫和城防结构，千面又这么随便地让我们到处闲逛，也就是说，所有的城防，实质上都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而且比我们想象中要更加精密，且隐蔽。再加上昨天那几个与众不同的改造人士兵……我承认，昨天我的自大成分有些过高，但是……” 弗拉迪米尔朝着侧面竖起一根手指： “有个问题在里面。神秘而强大的世界树，我们姑且用‘强大’这个词。依然需要寻求我们冰堡的帮助，而且在昨天的会谈中足足有两项涉及到这一点，而千面面对我们其他的提议满嘴说着不缺，但是他真的不缺么？至少在我看过蒙拓城现在的状况后，我想并非如此。” 弗拉迪米尔的目光此刻正在砂岩巷子中一处搭建的铁锅上，旁边围拢了皮肤黝黑的邦加小孩儿。 “物资的音节很简单，但是可以包含很多东西，而如果以一个组织的基本构建来计算所有需求，财政，生活，战斗，开发，人员的……太多太多，千面什么都不要，他只要我们的帮助。所以世界树虽然出乎我们的意料，但在军事和武力的方面，千面必定很有自知之明，所以他才需要我们的帮助。” 身边的副官和后方的随行人员顿时一阵恍然大悟，因昨天升起的阴霾而瞬间扫清了不少。 “具有极强单兵作战能力的改造人，身上也必定存在某种短板。而这个组织暴露出来最大的问题，则是人少。到目前为止，你们有看到多少个对方的高级成员？” 副官摇了摇头—— 屈指可数。 “面对小规模会战，他们可以应付，面对中等规模作战，或许还能有生物兵器，但那是对产品的直接损耗，基本等于烧钱。面对大规模作战，他们的人员问题必定会成为致命的弱点，这些邦加人明显也不会被千面所完全接纳。而这三种作战规模，根据不同的地形，面积，又各是一种说法。所以说……世界树这个组织能够做到的事情，实际上极其有限……” 言语之间，伴随着周围一阵惊呼，几人猛地停下脚步。 破空声从高空传来。当弗拉迪米尔抬头看向烈日灼烧的天空中，几道反光强烈的影子如流星般袭来时，瞬间变了脸色： “弹头空袭舱？！” 话音刚落，大量的空袭舱伴随着呼啸声已经直冲蒙拓城而来，只是瞬间的惊诧后弗拉迪米尔便带领众人朝着开阔地点高速前进，同时通过短途闪点通讯器试着向整个带到蒙拓城的部队下达指令。 而就在一行人乱做一团匆忙躲避的时候，却发现周围的邦加人都在以诡异的眼神看向他们。 随后在弗拉迪米尔震惊的目光中，一条条粗壮的世界树根须冲天而起，将那些高速砸落的突击舱全部抽飞而出，在空中炸开一片片烟火般爆破，而就连那爆炸后的碎片也被细密的机械根须全部收集起来，没伤到下面的人群分毫。 看着无数弹头空袭舱来袭又在高空爆成烟花，周围的邦加人似乎早已对这一幕习以为常了，该干嘛干嘛去，弗拉迪米尔一行人则鹤立鸡群地愣在原地，一时之间只觉得这世界有些过于疯狂。 同时，弗拉迪米尔感觉刚才自己一番分析下来，也颇有些啪啪打脸的味道在里头。 而副官的一席话更让他一阵头皮发麻： “马罗佐夫先生，周围建筑的复合材料……不会都是这些玩意儿吧？！” …… …… …… 看着天上的一片片烟花，图灵这边也收到了来自水螅虫的传讯，再结合西北境内大量世界树根须的探测情况，几乎所有突击舱的入侵地点和状况都被他所知晓—— 响尾蛇那边似乎有些沉不住气了。 不过前线那边水螅虫正在加紧处理，加上硅基态虫洞强大的交通功能，哪怕响尾蛇一片全面战争的模样，对图灵来说也是不痛不痒。副脑编译器针对这场进攻给出的计算也很明确： 只需要十分钟，这场进攻就会被全数瓦解。 对于图灵来说，在这种响尾蛇谋划的进攻中最重要的，反而是那些突然大量出现的邦加难民。 但眼前，图灵还要处理本次谈判中最唾手可得的成果—— 一整个脱胎于大型企业中的科研团队。 整个被弗拉迪米尔带到蒙拓城的矿物勘探部门正在等候图灵的召见。 虽然是勘探团队，但其中也有意外之喜。而眼下正缺人的情况，弗拉迪米尔把人送到了自己面前。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图灵稍显意外： 名为莱蒙托夫的大胡子博士在得到首肯后，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手中提着一台个人终端，并将其内部各种试做型武器的实验日志呈现到了图灵的面前。 而此刻才接收到通知的阿尔乔姆也发现，自己的个人终端不翼而飞。 第五百零四章 剽窃和共情 “我的终端机呢？我的终端机哪里去了？！” 留守的勘察车厢内，情绪激动的阿尔乔姆拎起一名研究员，将其重重地按倒在了厢门上。而后者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粗暴举动弄得愣了神： “你说什么？” 随即这名研究员便反应过来，猛地推开了阿尔乔姆，有些恼怒地理了理衣领：“你突然发什么疯？谁会动你那破电脑？赶紧收拾东西……” “终端机！我装着重要研究资料的终端机！到哪里去了？！” 然而一向沉默寡言的阿尔乔姆却一反常态，神色狰狞地扑了上来将研究员再度按倒： “是不是你动了我的东西！！！” “你……放开……！” 研究员一阵挣扎，面部逐渐涨红，看着对方疯狂的目光，他也逐渐意识到眼前这个身份远低自己的研究员助理有些失去理智，手腕翻动之间机械化裂开，一枚尖刺触在了阿尔乔姆的腹部。 刺痛感让阿尔乔姆浑身一颤，猛然回过神来，惊恐地放开了对方。后者也是吓得不轻，大口喘着粗气，并用奇怪的目光看着阿尔乔姆： “现在冷静了？这是你和莱蒙托夫的车厢，除了你们两个谁没事儿往这儿跑？” 而听到导师的名字，阿尔乔姆如梦初醒：“莱蒙托夫？” 随后便猛地松了一口气。 原因无他，他的个人终端里装满了自己所有的研究心血，那些都是未来能够让自己脱离这个部门转向战争科技研发的重要资本。而眼下在世界树的领地内，也有一个选择摆在他的面前……然刚想到这，研究员同伴的话便让他再度紧绷： “说起来，莱蒙托夫先生自从昨天的会谈结束后就有些反常，今天从弗拉迪米尔上校那回来之后就更奇怪了，还显得急匆匆的模样。” 应该就是莱蒙托夫先生拿走了你的个人终端，毕竟今天世界树的首领要见我们，估计也是为了研究资料之类的东西……你又怎们了？” 研究员被阿尔乔姆突然瞪过来的目光吓得后退一步。 “世界树需要什么研究资料？昨天我就在现场，他们提纯的矿物前所未见，怎么可能需要我们的勘探技术？” “这我也不知道，总之先去现场吧，莱蒙托夫博士应该也在那里……喂！？” 还未等同伴反应过来，阿尔乔姆一把推开他朝着外面狂奔而去。 研究员显得无所谓，因为上面的人怎么安排怎么想和他都没有关系，无非都是工作。但对于阿尔乔姆可就不一样了。 世界树点名留下他们的原因暂且不知，但此刻导师突然拿走自己的研究成果去见千面，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 …… …… …… 世界树浅层根系，这里是图灵专为不同外交准备的特殊会客室。他正翻看着莱蒙托夫呈上来的个人终端机，神色有些异样： “让人惊讶的是，莱蒙托夫博士居然对战争科技也有所涉猎？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不属于你们部门的职能吧？” “事实上，我曾经就职军工部门一段时间，只是后来在现在的部门就任。我知道您特地留下我们，绝非是为了那么一点小小的能源开采技术，所以……” 莱蒙托夫满口的奉承，眼中满是讨好的神色。 一个能提纯聚纯体能源的组织，会因为能源科研问题而留下自己这帮主攻矿物勘探和能源开采的科研团队么？很显然，这和现实冲突，所以他认定，世界树的首领一定别有所图。 而这支前往世界树的勘探小队除了各种冰堡的矿物勘探和能源提纯技术外，自然还存在不少同冰堡内部相关的各种信息，这些存在于科研中的蛛丝马迹在势力之间自然也会成为宝贵的资源。只是他还不太确定，对方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他能看清这一点，弗拉迪米尔自然也能看清，很快就会对珍贵信息进行筛查剔除。所以在昨天深夜他便将自己所需的所有信息和情报收集起来，在今天交给眼前的千面。 现在能和世界树首领面对面谈话，也是他带着各种信息力争之下的结果。随着一番试探，他也惊讶地发现千面对其他的信息毫无兴趣，反倒是对阿尔乔姆的实验日志产生了兴趣。对于阿尔乔姆的东西，莱蒙托夫也不过是顺手拿走而已。 “莱蒙托夫博士，你把这些东西交给我，是为了聚纯能源吧？”背后延伸的幻肢将桌上的终端机推到了一边，图灵露出若隐若现的笑容。 就莱蒙托夫昨天在会议上表现出来的状态，图灵就能猜到对方的意图。而冰堡人也直来直去，莱蒙托夫直接就承认了： “没错。请务必让我加入您的科研团队，让我一窥科学的真谛！” 他目光陈恳，双手颤抖： “您绝对无法明白，未知的知识对于一名科学家来说是多么诱人的东西……” “如此光明正大，你就不怕弗拉迪米尔知道么？”图灵挑眉。 虽说双方是盟友，但如此明目张胆将信息主动泄露，按照军事化管制且和冰堡官方有所关联的多米诺工业，莱蒙托夫铁定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然而莱蒙托夫却不以为意： “当然怕，但他并不能在您的地盘上做些什么对么？” 图灵忍不住噗嗤一笑，轻轻摆了摆手： “好吧，既然你这么认为的话。但我还是有些疑惑，如你所见，在你这台终端机中，实质我最感兴趣的还是这些武器实验日志……我想再问你一次，这些东西，真的是出自你的手么？” 而莱蒙托夫心中咯噔一跳，但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反而有些恼怒： “无意冒犯，千面先生。我带着诚意，冒着风险和您单独会面，您却说出这样的话？您知道这对于一个为科学献身的学者来说，是多么巨大的侮辱么？” 现在他完全确定，对方是对这些武器日志感兴趣了。 顿时莱蒙托夫心里有些打鼓，同时也有些懊悔和复杂。如果早知道今天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为什么不让阿尔乔姆那小子多弄点好东西出来？ 不过眼下已经向千面表达了意图，自然是一点都不能退缩。 聚纯体这样的东西，自他从从事矿物勘探和能源开采这么多年，也只在理论上看到过它们的存在。一项尖端且具有突破性的能源技术拥有无限的价值，而现在这东西就在眼前，他说什么也不能放过。 而且退一步，只要他能拿到这些东西的深层数据，再找机会脱离世界树辗转其他组织，就能够通过这种方式得到更高的待遇，而非是像现在这样窝在一个小小的外派部门中，还要看一个喜怒无常领袖的脸色。 而图灵则是似笑非笑地瞥了眼旁边的终端机，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外面却传来一阵骚动： “滚开！让我进去！莱蒙托夫就在里面对不对？让我进去！” 骚动很快便化作嘈杂声，旁边的莱蒙托夫心底一抖，不动声色地起身： “真是抱歉，可能有些脾气暴躁的人等得不耐烦，您稍安勿躁，我去安抚一……” “不用了。” 图灵挥手让莱蒙托夫坐下，后方的大门瞬间敞开—— 一名神情激动的年轻研究员被晋升者死死按倒在地，周围是一片七嘴八舌的研究员。 因为图灵原本是召见对方的整个科研团队，只是因为莱蒙托夫说有重要的东西想当面交给他，才在此刻单独和对方谈谈。而看到图灵的身影，嘈杂顿时静了一分，那名晋升者警卫也略微松手，而阿尔乔姆则猛地冲了上来，一把拎起了莱蒙托夫的衣领： “我的终端机呢？！我的终端机在哪儿？！”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莱蒙托夫神色微变，但依然保持镇定。而阿尔乔姆目光一扫，瞬间便看到了放在桌面上的个人终端，屏幕上正是自己的各种研究数据，顿时勃然大怒一把推开了莱蒙托夫，随后一把抄起终端： “你偷我的东西？！” 一番浏览之下，阿尔乔姆几乎是瞬间便确定了眼前这台终端就是属于自己的，而更令他愤怒的是，所有的研究日志署名都被更换为了莱蒙托夫！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老东西！你都做了什么！” 阿尔乔姆顿时爆发，一拳砸向莱蒙托夫的脸颊，但被一只利爪猛然拉住，双手反架锁死在原地： “请你注意场合。” 在晋升者鲜红的目光下，阿尔乔姆的怒火略微冷却，看到一旁似笑非笑的千面，顿时心中咯噔一跳： “抱……抱歉，千面先生，我……” 他支支吾吾有些说不出话来，然而一双略显苍老的手顿时就把终端机从他的手中夺回： “阿尔乔姆，你发什么疯？！” 看着一边的莱蒙托夫，阿尔乔姆又是一阵怒气上涌，但瞬间就愣在了原地—— 莱蒙托夫退出了终端机所有程序，打开了设备信息，上面所显示的一切信息并非阿尔乔姆所有，而是眼前莱蒙托夫的！ 后者冷哼一声，再将笔记本电脑外形的终端机盖上，露出了背后的外置识别，也是属于莱蒙托夫的。 阿尔乔姆顿时如坠冰窖，而更让他感到一阵恍惚的，则是一名研究员小心翼翼地跨过半个门，在晋升者警告的目光下将手里的金属提箱抬高—— 那才是阿尔乔姆的终端机。 “这……” 没错，要做这样的事情，活了好几十年的莱蒙托夫怎么可能考虑不到这点因素呢？直接带着阿尔乔姆的终端机来见千面，不就坐实自己剽窃么？ 更何况，他拿走的又不只是阿尔乔姆一个人的资料，肯定是全部放进了自己的设备。 旁边晋升者的目光已经开始泛红，阿尔乔姆顿时从呆愣中惊醒，脸颊涨红地指向莱蒙托夫手里的终端机： “所有人都可以作证，东西都是我的！我的成果！整个部门的人都看到过！他在剽窃属于我的东西！” 在短暂的懵圈后，阿尔乔姆彻底愤怒了。 在昨天的事情结束后，在多米诺工业迟迟无法实现理想的阿尔乔姆自然有了另一个去处。只是他有些犹豫不决，且无论是昨天的观察还是会谈上暴露出来的信息，都代表世界树非同小可，他一个小小的研究员助理带着点失败的实验日志上去恐怕也是自取其辱，一旦失败，等待着他的将是军事法庭的结果。 但是现在，原本属于自己的科研成果被打上其他人的标签，而剽窃者正是自己的导师。但让他更加愤怒的是，对方将东西交给千面，就算和自己的想法不是完全一致，也是高度相似，而无论莱蒙托夫能够得到什么，这都是将理想从自己的眼前硬生生夺走，说什么他也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然而现实又再度在他的心口锤上了重重一击—— 面对阿尔乔姆的怒吼，所有研究员都沉默了下去。而莱蒙托夫也在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 还是那句话，做这样的事情，莱蒙托夫怎么可能不做好完全的准备呢？ 在这个部门呆了这么久，距离首席研究员只差一个门槛的莱蒙托夫要收买其他人简单至极。而且要加入世界树，他怎么可能净身出户？不带点人都说不过去。 “阿尔乔姆，别闹了，这里不是我们的地盘。”一名同样年轻的研究员走到了阿尔乔姆身旁，神色复杂。 “莱蒙托夫博士正在和千面先生谈论重要的事情，你这是想让我们双方的关系恶化么？”一名年老的研究员怒声呵斥，同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图灵的脸色。 这一幕更是让阿尔乔姆感到绝望，嘴唇颤抖，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莱蒙托夫也收起怒容，语重心长地拍了拍阿尔乔姆的肩膀： “年轻人，我知道你很想得到晋升的机会，如果这是在公司里那还好说，但这里是千面先生的底盘，你这样胡闹，不是扫了千面先生的面子么？” 莱蒙托夫长叹一声，心中暗自冷笑。 虽然有些误打误撞，但还好自己准备充分。本来还在考虑要不要让这小字一块儿过来，但现在嘛…… 就在阿尔乔姆一屁股软倒在地，浑身颤抖之际，一道清脆的响指打破了沉寂—— 世界树根须钻出，将其他人全部拖出门外，大门轰然关闭，整个房间内只剩下了图灵、莱蒙托夫和阿尔乔姆三人。 而图灵接下来的话，也让两人猛然一惊： “既然两位都觉得这些东西是自己的心血，成果，要检验事实不是很简单么？” 阿尔乔姆则双眼一亮，闪烁着希望的火花。而莱蒙托夫则是有些慌了： “千面先生，我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见您，还有如此详尽的资料和日志，您不相信我这个在实验室躬耕数十年的博士，而要相信一个刚毕业没几年的年轻人？” 阿尔乔姆瞬间愤怒：“你……” “而且就这其中的内容，一个年轻人怎么会积累如此多的实验案例？您随便找一个精通泰克科技的技术顾问都能辨别事实……” “你的意思是，我在歪曲事实？”图灵脑袋一歪，莱蒙托夫猛地一颤，连忙矢口否认： “当然没有！我只是认为没有必要浪费无谓的精力在这上面……” “我也认为我们没必要将无谓的精力浪费在这上面。”图灵点了点头，似乎认为有道理，阿尔乔姆内心则是猛然一沉，莱蒙托夫也松了口气，并暗自决定等到事情一过，马上将里面的所有内容烂熟于心。 但对方接下来的话就让他猛然一愣： “外面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米克顿人已经打了上来，我也的确没有精力来处理这样无聊的事情。虽然我很欢迎莱蒙托夫加入，但我还是想问您一句，这些研究日志里的内容，真的是出自您手么？” “当……” “当然是我的东西！” 莱蒙托夫猛然拔高声调，将阿尔乔姆的声音无情掩盖。 “这上面的内容都是我在各种勘探项目之间的毕生心血！是我刻苦钻研之下得到的结果！其中34号档案更是花费无数精力，损耗了大量实验器材才得到的珍贵数据！” 莱蒙托夫也是老狐狸，虽然他们没办法完全记忆和摸清楚里面的各种泰克知识和材料学知识，但记忆几个档案和时间戳还是绰绰有余，这也能增加他话里的真实感。 但下一句话，就让他彻底愣住： “既然这的确出自你的手笔，那么莱蒙托夫博士能否解释一下……你尝试研究和推导我世界树科技的事儿呢？” 什么！？ 宛如一道惊雷在脑中炸响，莱蒙托夫博士愣愣地看着一根幻肢打开他手中的终端机，在上面点了点，一面时间戳为昨日的研究日志暴露在他的眼前。 【#107未知的科技】 这是一项昨天才建立的新档案，里面详细说明了对世界树科技的猜想和剖析。其中存在生物反应的改造人装甲，高度模块化的建筑，还有未知材料学构成的未知金属表面。 这是在别人家里当面解析技术啊！ 而这正是昨天阿尔乔姆在发现世界树的科技构成极为神秘后，返回研究车厢就立刻展开了一系列数学模型构建和分析推导。只是世界树根须太过坚硬，他根本没找到采样的方法。 莱蒙托夫双手一抖，但依然神色不变，作为一名老狐狸，他自然也有所准备： “您误会了，我正是想要证明我在多处科研领域上的价值，才自作主张对您的技术进行了研究，如果因此冒犯到了您，我愿意接受任何形式上的惩罚！” 这话说得也在理。我这还没加入你们就已经有能力解析你们的技术了，不正能证明我的科研水平么？ 而图灵也是瞥了眼时间，认真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等马罗佐夫大校回来后，把你交给他处理吧。” “什……” 咔咔咔—— 万千根须喷发而出将莱蒙托夫整个人锁死包裹，一阵橙光爆发之间拉近了墙壁之中。那终端机被图灵的幻肢牢牢接住，放在了阿尔乔姆的面前。 后者愣愣地看了眼莱蒙托夫消失的墙壁，又愣愣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终端机，直到一道阴影将他笼罩，顿时打了个寒颤： “这……” “作为一名对材料学和泰克科技有如此造诣的研究员，你怎么会呆在能源勘探的队伍里？” 阿尔乔姆愣愣地被扶了起来，顿时一阵受宠若惊，同时也惊讶道： “您早就知道……” “我当然知道，不过那老东西好歹是冰堡的人，不安个合适的罪名怎么能行呢？” 图灵微笑着返回机械桌后方，并示意阿尔乔姆落座对面，后者抱着终端机有些蒙圈地坐下。 “我看过了这些研究日志，不得不说，你很有天分。除却在生物领域和机械学领域的造诣外，我对你材料学上的知识更感兴趣。如果你想，现在就能进入我的科研团队，称为世界树的一份子。” 阿尔乔姆彻底愣住，随后便是一阵狂喜，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您……您说的是真的！？但是……” 旋即他便感觉到一阵疑惑： “您只从这些日志就能判断出这些信息么？您……” “事实上，我也是科研出身。”图灵眯了眯双眼的，“刚才那个老东西随口胡扯，真的觉得我看不懂上面的内容么？而且……” 一枚鲜红的光粒子从阿尔乔姆的身上飞出，落在了图灵的肩头逐渐隐没： “从你进入蒙拓城开始，我就已经在关注你了。一个科研天才就藏在这么一窝草鸡里，不得不说弗拉迪米尔的确缺少看人的才能。” 一番话下来，阿尔乔姆是一阵心潮澎湃，颇有些热泪盈眶的意味—— 本就是战争科技领域出身的他被迫进入了能源部门，还被划分到矿物勘探的技术岗位中。如此坚持了数年，本以为第三次企业战争能够大展拳脚，但周围的一切实质上并没有发生改变。 而现在图灵的这番话无异于是让阿尔乔姆找到了知己，一直都认为自己怀才不遇的他更是感觉到极强的归属感和共鸣，不热泪盈眶才怪了。 阿尔乔姆激动得无以复加，双手颤抖地没有再坐下，想要去拥抱图灵但又考虑到身份问题而不知作何举动，最后只能对着他重重鞠躬： “谢谢您……谢谢您！请一定让我加入！一定让我加入！” 而图灵则是勾起微笑： “不用这么激动。呆在这里，你的名字迟早会响彻整个世界，科学的丰碑会让你名垂青史。至于现在……” 图灵双目一红，机械虫洞将两人瞬间吞没，一阵强烈的被挪动感和惯性失重传来，阿尔乔姆已经来到了一处巨大的实验室中。 高达十几米的巨大空间，直升天顶的机械根系，大量来往的机械根须和无数划分出的金属通道。阿尔乔姆头脑一热，眼中满是狂热： “这里是……深层地下？！” 眼前的规模已经堪比他求学时参观的冰堡首席研究院，甚至比那更加宏伟！而这眼前一片异星飞船内部般的景象也勾起了他无限的好奇： “刚才那是什么？” “硅基态虫洞，配合硫磺钢后世界树达成的高效交通功能，同时具有一定的战略性质。” “世界树？” 阿尔乔姆猛地一愣，这才认真地观察眼前这簇通天而起的主根核，脑中无数信息交织在一起，构筑出令他难以置信的可能： “莫非……外面的建筑，还有整个实验室，以及你们在西线战场上的各种部署……都是眼前这颗机械大树构成的？！” “没错。”图灵双眼一眯，让世界树根须分出一簇，同土包子进城般的阿尔乔姆近距离接触了一番，“整个西北地下遍布世界树根须，一切动静都逃不过我的眼睛，包括外面那些所谓奇袭的弹头空袭舱……” “这样的东西只要完成部署，就能够达成隐蔽而快速的战略性交通……还有效率极高的基建能力……甚至还能够辅助科研达成高精度工作！和他们一比，米克顿最新出产的工业机械臂简直就是废铁……” 阿尔乔姆的双眼愈发光亮，这些机械触手如果能够作为科研工具存在，对于效率将会是坐火箭般的提升。 而在得到图灵的肯定答复，以及世界树所有人都拥有一套子体根须后，这名年轻人更是雀跃无比。 在图灵带他浅层参观了一番包括妖械工厂和恶极菌丝等项目后，阿尔乔姆只觉得多米诺工业的科技简直就是在坐轮椅。 这样的环境和待遇才是他所向往的未来，才能打造他功成名就的舞台。同时他也逐渐对弗拉迪米尔产生轻微的不屑，这股情绪随着他见到的世界树科技越多而变得愈发浓烈。 那个愚蠢的军官根本不明白他在和什么样的存在谈条件…… 尾声，看着图灵顶着的火狐聂特面容，阿尔乔姆也终于忍不住发出了疑问： “千面先生，我想知道……您真的和外表这样年轻么？” 除却敬佩，感激和共情，阿尔乔姆心中也有些不甘。 同样是年轻人，为何千面现在已经坐拥庞大的势力，且占据西北，力压来自米克顿的响尾蛇部队以及前身夜州九科的巫氏重工，而自己只能呆在一个小小的勘探部门，做点战争科技实验还要看导师的脸色呢？ 对此图灵的回答是： “你该不会认为，这是我的脸吧？” 言语间，强烈的电燥扭曲了声音，光粒子密集闪烁之间，阿尔乔姆惊恐地发现，对方居然变成了自己的面容，且声音也逐渐变得和自己一模一样！ “这是……全息影像？！但是怎么可能？现如今的科技根本达不到如此精密的成像效果……” 随即他的声音便卡住。 世界树能够做到这一步，莫非这个组织的科技，在暗中早已超过了整个世界？！ 别的不知道，至少在全息影像这样一块儿绝对是顶级的尖端技术！ 而现在，对方自称“千面”的原因，阿尔乔姆恐怕已经知道了。这样一来，那隐藏在全息影像下面的脸是何种模样根本不为人所知，有可能是个垂垂老矣的男人，也有可能是个年轻貌美的女人，甚至声音都是假的…… 第五百零五章 蚀光来袭 激动的同时，阿尔乔姆的心中也多了一抹敬畏。 对拥有无穷知识的存在的敬畏。 而就在这时，伴随着硅基态虫洞出现，这名年轻的研究员双眼一亮—— 一名双眼清澈的金发少女出现在眼前，纤长浓密的睫毛下眨巴着双眼，好奇地打量着他。 “这是奥莉希亚·路易斯，我的学生。” “您的学生……”略微诧异之际，阿尔乔姆也反应过来，千面刚说过他也是科研出身的学者。 而小天才则乖巧地对阿尔乔姆行了个淑女礼仪：“您好。” “您好……” “这是新加入的研究员，你知道流程该怎么做。” “好的，千面先生。” 让奥莉希亚带走了还有些蒙圈的阿尔乔姆，图灵的笑容逐渐消失，站在原地静思半分钟后，打开了硅基态虫洞。 所谓的“流程”，自然是子体植入，和工作安排。 阿尔乔姆的实验日志中，他使用了一种自研的涂层技术实现了将泰克电浆反射的特殊功效。而涂层工艺这种东西还是图灵目前从未涉猎的。、 但实际上，所有具有战争科技的企业，包括威尔逊公司自家的碳基破坏者康锤，其装甲表面都拥有独特的涂层处理，这也是科研中的一处大坑。防护，绝缘。固态，液态，气态等多种涂料也存在各种不同的科研方向，这也是材料学中的一点，也是阿尔乔姆实验日志中暴露出他最为擅长的领域。 除此之外，此人还有生物，机械，信息等多个方向的涉猎，图灵知道这些都是战争科技学院毕业的人才所拥有的特征，这是根正苗红的科班毕业生，纯正为战争科技而培养的人才。冰堡估计也是这方面不缺人，或者说实在是晋升和分配体制存在问题，才让这种未来的潜力股跑去挖矿，实在是暴殄天物。 话虽如此，但让阿尔乔姆直接上手一个项目，这个年轻人还无法担此重任。等到小天才那边带他走完流程，再扔给哈迈德去安排，等到适应期过后，他便能全力爆发属于他的科研才能。 这些小事，现在可不用他亲力亲为，只是在笼络人心上，还是得稍微下点功夫，毕竟实验室是整个组织和图灵的基底。 值得一提的是，涂层材料学这个东西，目前玩儿得最好的企业正是奥莉希亚出身的布里塔群岛联邦，不过图灵还未跟那边的势力有所交集。 回到地面，图灵也回到了自己的会客室，而弗拉迪米尔此刻已经被晋升者拦在门外好几分钟了。 “千面先生！” 带着副官，弗拉迪米尔终于得以进入会客室，那张削尖的脸上带着一抹焦虑和怒气： “莱蒙托夫博士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希望你能够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图灵微微一笑，轻打响指，伴随着爆闪的橙光，大胡子老头从墙壁里被拽了出来，瘫倒在弗拉迪米尔面前。 脸上残余的痛苦表情在看到眼前的来人后，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上……上校先生？！” “马罗佐夫先生，这名研究员意图剖析我世界树的科技成果，被我抓了个正着。虽然您已经决定将整个勘探团队交给我暂时接手，但这样的事情我觉得还是等到你逛街回来再处理，你觉得呢？另外，刚才的烟花还不错吧？” 弗拉迪米尔面色一沉，轻声说道： “大开眼界。” 随后他轻轻挥手，两名随行的科技士兵将大胡子莱蒙托夫瞬间打晕拖走，图灵微微一笑，请弗拉迪米尔落座并关上了大门。 千面的言辞看似带着尊重，实际是刚柔并济，带着明显的威胁。 而至于莱蒙托夫的下场如何，弗拉迪米尔自然不会放过他。 大胡子在无数同僚面前去单独面见千面，以多米诺工业的财产交换世界树的地位，如果成功了就有千面的庇护，这才是他毫无顾忌的根本原因，因为只要这样做弗拉迪米尔就会发现这一点。 但现在他似乎并没有成功，无论如何弗拉迪米尔也不可能放过他。至于弗拉迪米尔在手下报告中得知的另一人阿尔乔姆，他则没有过多问询。因为千面已经说的很明白，弗拉迪米尔已经将团队交给他“暂时接手”，他也就不会再多嘴。 可也正因如此，弗拉迪米尔并不清楚自己失去了一个潜力极佳的科研苗子。 揭过了这个对弗拉迪米尔来说不过是小插曲的事儿，接下来对方要说的东西，才是正题： “响尾蛇能源已经动手了。您打算如何应对？” 言语间，弗拉迪米尔凝重不减。 已经看过了世界树恐怖的防空设施，他此刻已经几乎打消了对世界树武力上的轻视，但他又多了另一个疑问—— 世界树的部队，到底有多强？ 如果留在西北能够得到一个准确的数据，将会成为他此趟最大的情报收获。 “我还是那句话，千面先生。如果有需要，我可以立刻派信使前往邦加北部，向伊万诺夫大校寻求支援……” “不必了。” 图灵自然看出了弗拉迪米尔的意图，但他却不甚在意，甚至没有过多理会这带着些许试探和激将的言辞。 “位于邦加西北境内的所有攻势已经全部瓦解，并且我的将军已经得到了一些收获，正在往回赶。” 全部瓦解！？ 弗拉迪米尔目光一凝，有些将信将疑。 开什么玩笑？那副全面入侵的景象你已经全部瓦解？这才十分钟不到吧？ 但他也没有戳破，而是笑着说道： “哦？既然如此，如果您的将军速度够快，要不了几小时我们就能够收到捷报……” “几小时？”图灵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在弗拉迪米尔惊愕的目光中，天顶猛然破开，硅基态虫洞将几人喷吐而出，砰砰落地： “千面先生，所有入侵者已经全部灭杀，这是我们抓到的活口。” 一名被削成人棍的碳基破坏者轰然落地，在地上滚了一圈后被世界树根须死死束缚。而一边的弗拉迪米尔则是直接看呆了： 这么快？这是城里的吧？ “很好。这位是来自多米诺工业的弗拉迪米尔·邦阿拉夫·马罗佐夫先生，我们的盟友。” “你好，我是‘水螅虫’。” 水螅虫面甲红光一闪，向对方打了个招呼，也算是确认了身份安全性，这取决于他是否要开始报告： “根据您的命令，我们将部队推进到三角堆后完成驻扎。这两天响尾蛇能源虽然短暂退缩，但很快就恢复了骚扰战术，且初步出现了和巫氏重工混合的联合部队。这个人名叫马赛，是近段时间一直骚扰的头领之一。虽然其他地区也抓到了一些俘虏，但正在赶回的过程中，稍后就能见到……” “等等……我有疑问，水螅虫先生。”弗拉迪米尔向前一步，端详着那名俘虏，“这是一个碳基破坏者，但……这只是一个第二世代的碳基破坏者。对方的这番攻势如此猛烈，您驻扎的前线抓到的最高级别将领只有一个第二世代的碳基破坏者？” 水螅虫斜视了对方一眼：“没错。” “事实上，这也正是我疑惑的地方。一直以来对方都没有出现太过强大的部队，这个叫马赛的人曾多次从我的手中溜走，但今天却像是主动送死一般，再加上突然大规模入境的难民，我怀疑对方另有所图。” “难民？”弗拉迪米尔眉头一皱。 “没错。巫氏重工似乎将很大一部分来自帝尔特劳教营中的难民放了出来，并驱使他们进入西北境内。由于怀疑这些难民有问题，我就暂时将他们封存闭锁，除却食物供应外同所有城市隔绝。” “另外根据您的吩咐，我找到了一些您提到特征数据拥有者，并将他们送往比安奇博士那边。” 这里提到的“特征数据拥有者”是因为弗拉迪米尔在场，水螅虫的含糊其辞。实质上指的就是奥尔芬辐射血脉。 这种独特人体存在的秘密以及对多种体系的强兼容性和融合性让图灵“请”来了很多邦加人辅助研究。而这种血脉目前也只在邦加人的身体中发现过。 配合水螅虫的口头报告，图灵也利用世界树迅速查看了整个西北境内的情况，如水螅虫所说，响尾蛇能源的攻势已经暂时停歇，大量的邦加难民被各个城市中的世界树根须收容，其中数量最大的则是前线的三角堆城。 “让世界树完成战场打扫，其他的事情交给你安排，同时盯紧那些难民，必要时对所有人进行深层扫描，等到审讯结果出来我会亲自做安排。” “是。”水螅虫顿时应下，便呼唤硅基态虫洞准备离去。 这一波进攻很迷，但既然很迷，这其中必然蕴藏着对方的图谋，而那些邦加难民，还有眼前这个送上门来的俘虏都是问题所在。在巫氏重工中的内应巫子菲应该知道些什么，不过最近都没有特别的消息传来。 但让图灵没想到的是，水螅虫还未离开，那名俘虏猛然睁开了双眼，深绿色的电子瞳孔猛然锁死在他的身上： “你，就是千面？” 图灵歪头，无数世界树根须将其锁死，一阵橙光爆发之间就要将其直接拉入地底，但就在这时，这个名叫马赛的改造人却放声大笑—— “你就是千面……如果你死了，整个西北将会彻底分崩离析！邦加将由米克顿掌控，西北将由黑曼巴解放！蚀光将会让你从内而外地彻底毁灭，去死吧！你这低贱的恐怖分子！！！” 话音刚落，眼前的碳基破坏者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一股恐怖的绿光迅速汇聚，即将爆发开来—— 咔咔咔！！！ 万千根须喷射而出，在弗拉迪米尔惊恐的目光中把那爆炸喷发的绿光瞬间包裹密封，无数透过缝隙的光束正在被急速遮掩，直至爆发而出—— 嗡嗡—— 刺耳的鸣叫让多米诺工业的人瞬间倒地，死死捂住耳朵。两名科技士兵的声音接收器更是瞬间爆炸。而图灵也是瞳孔一缩，更多的世界树根须汇聚而出将那爆发的绿光层层包裹，缠绕。那古怪的爆炸音浪也凝聚到了高潮，化作无尽的绿光将眼前的一切尽数吞噬！ …… 强烈的耳鸣后，弗拉迪米尔缓缓睁开了双眼。 大脑头痛欲裂的他勉强从地上站了起来，当看清眼前的景象时，眼中闪过强烈的惊骇—— 整个会客室大半的空间都被染上一抹诡异的色彩，那形状宛如爆炸的巨大弹坑，但却是一片透明的景象，中间还夹杂着淡淡的绿色光丝。 “这是……什么！？” 他快速起身，发现身旁的千面面色凝重地看向水螅虫。 此刻，水螅虫的一只手臂连带小半个胸腔都已经化作透明，并以极快的速度碎裂，诡异地炸开成一片黑色的玻璃渣洒落一地。 而那名充当人体炸弹的碳基破坏者也彻底化作透明，并步入水螅虫手臂的后尘。更让图灵不得不凝重对待的是，那些包裹对方的世界树根须也完全化作一片透明，并裂成了漆黑的碎片。除此之外，还有弗拉迪米尔的两名士兵也被波及其中，以及两名晋升者失去了大半的身躯。 噗嗤！ 也就是这时，鲜血才从受伤者的断面中迟迟喷发而出，图灵迅速唤出世界树根须将伤者送往地底救治，自己则使用幻肢小心翼翼地捏起了一块碎片。 这东西像是玻璃般透明，但在断面处却是一片漆黑，异常诡异。而刚才那道绿光，似乎在顷刻间就将所有被照射的物质都化作了这一透明的状态。 “蚀光……” 看着手中的东西，图灵心底略沉，大手一挥将眼前的一切透明物质全数采集，同时与自己一齐进入硅基态虫洞通往主根核实验室。 与此同时，整个西北境内无数地点也同时爆开大量的绿色光芒，尤其是三角堆前线城市。所有被这股绿光照射到的物质都化作了透明的“琉璃”，无一幸免。 而这些东西，正是从那些被抓住的响尾蛇俘虏身体中爆发而出的，邦加难民则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也就是同一时间，无数弹头空袭舱再度抛射滑行在了高空之上，如同流星雨般朝着整个西北境内坠落而来。 …… …… …… 实验室。 整个科研团队围拢在影像前，各种数值分析仪器滴滴作响，又一次次失败，奥莉希亚和哈迈德皆是眉头紧缩，一筹莫展。 “这似乎是某种古怪的能量波动……被它照射的一切物质都会进入琉璃化状态，但是……这根本说不通。” 图灵也是眉头紧锁，对此感觉到极度的怪异。 到底是什么样的技术，足以在一瞬间将所有的物质琉璃化，甚至世界树根须都无法阻挡？ “除了虫巢之外，这是又跳出来一个变态么……” 刚刚爆发的“蚀光”在西北境内多处出现，随后便是响尾蛇部队的大肆进攻。图灵面对这种情况，谨防再度出现的“蚀光”便没有选择和对方死磕，而是利用世界树根须将整个前线回撤，但也因此让出了不少推进的阵地，大量的土地被响尾蛇再度侵吞。 这时，硅基态虫洞出现在天顶，正是急匆匆赶回的蝰蛇： “接到消息后我就立刻赶回来了，恐怕……我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整个研究团队顿时看向他，蝰蛇瞥了眼默不作声的图灵，开口道： “我在黑曼巴那段日子，曾经听说过响尾蛇能源正在秘密开发的项目……那时有一名研究员企图将‘射线’作为能源，我想这次的‘蚀光’恐怕就和那有关。” “射线？但是之前对方的蚀光科技不是根据蚀光发动机而开发的泰克科技属么？怎么又扯到了射线……”哈迈德说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然一顿。 “我还没说完。在那之后就出现过一次实验事故，整个实验室都全部消失，而后消息封锁，我的朋友称他从现场捡到了‘纪念品’，和刚才那场爆炸的结果如出一辙。” “这么重要的消息，为什么你不早点说？！” 水螅虫沉声质问，断了一只手臂和小半个胸膛的他压抑着怒气。 但蝰蛇也是无奈：“对我来说那只是过去的一件小事，我也并不知道其中的细节，只是和如今的情况高度相似。” 所有人的稍显沉默，随后齐齐看向图灵，意思很明显： 要怎么做？ 图灵沉思了片刻，抬起手掌示意稍安勿躁： “无论是什么东西，响尾蛇能源在夺回了被我们吞掉的地区后便停止了进攻，而且我虽然收缩了部队和妖械军团，但依然放出了一些部队进行试探，他们并没有再使用那种武器，这说明代价高昂，事情没有想象得那样糟糕。” 但是…… 如此轻易就能摧毁幻肢的武器，就连纳米虫都做不到这一点，这就是直接关系到大国的势力所能拿出的东西？ 而这种未知的存在，就像是坦克第一次出现在战场上时那毁灭性的进攻，可能那些过去的敌人在看到万鬼缠身时也是同样的感觉。但这突如其来的异常武器已经让图灵感知到了十足的威胁。如果是寻常的爆炸，那根本无所畏惧，可他根本没料到，对方的人肉炸弹会是这样的武器。 而他对“射线”相关的知识几乎毫无涉猎。 “眼下的情况，既然你们没有研究方向，那就按照蝰蛇所说的，朝射线方向拓展分析。如果真是射线，我们目前或许并不需要知道它是如何形成的，而是思考一下，有何种技术手段，可以有效针对这样的射线。” 重新下达命令，给予众人一个研究方向后，图灵便快步离开了这处研究室。 因为在半小时前他发送的讯息已经得到了回应—— 来自巫子菲。 这段时间，回到巫氏重工的巫子菲遭遇了疏离对待，不少原本可以轻易接触到的信息被明里暗里地远离，但她依然用自己的方式得到了图灵想要的情报，其中就存在今天响尾蛇部队的大规模突袭： “损失惨重，对么？” “情报呢？” 面对巫子菲淡淡的嘲讽，图灵的声音毫无波动。而对面的巫子菲也是顿了一瞬才开口： “那是响尾蛇能源研究数年的射线兵器，到目前为止也还属于试做型武器，可控性极低，且造价高昂。所以你可以暂且放心了。” “其他的呢？这种东西的实际数据你能拿到手么？” “不能。”巫子菲的回答很是干脆，“巫山极对我的态度表面温和，但实际疏离。而响尾蛇的头领菲斯克表面对我感兴趣，但更多却是想拿我当小白鼠。如果不是我还有那么点人脉，恐怕已经被送到实验室里了。不过，更具体的情况我也掌握了一些。” 这是一种稳定性极低的射线武器，实际上并不是对射线本身的研究诞生的产物，而是来自于蚀光发动机的附产物—— 响尾蛇能源的人发现，蚀光发动机似乎放大了奥尔芬能源本身拥有的放射性，他们将这一特性加以诱导，并特化放大，最终便成为了和“蚀光”同名的射线武器，它被响尾蛇能源的指挥官菲斯克称之为真正的“蚀光”。而在这之前，蚀光不过是他们发动机的能源代号罢了。 由于稳定性极低，造价高昂，但是这东西逆向分析成本极高且非常困难，在使用后几乎无非被敌对者所获悉，“蚀光”成为了响尾蛇部队的恐怖利器。而有关“蚀光”的一切情报也能在米克顿的对头企业那得到天价的收购。 “所以，这的确是一种射线？” “没错，但我并不知道其原理，毕竟蚀光实验室并不在邦加南部。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足够了，你的情报很有价值。”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这时，巫子菲再度说道，声线似乎有些踌躇，“我……我发现了一些虫巢的踪迹，和南部实验室有关，但是详细情况还没有确认。” “你们巫氏重工不一直都和虫巢关系不错么？呵。注意安全，有情况及时向我报告。” 萤火虫波动，通讯中断。 不得不说，间谍真的是很好用的东西。 既然已经确认了那的确是一种射线武器，目前至少有了确切的头绪。 不得不说，这突如其来的“蚀光”的确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同时这所谓的射线如果是来自奥尔芬粒子，那么这和奥尔芬辐射，以及辐射血脉之间会不会存在某些联系？ 无论如何，单凭影像将无法得到实质性进展，他需要实质性的数据。 打定主意，图灵双眼闪过瀑布般的数据洪流，一股妖械军团已经被他接管，在硅基态虫洞的作用下朝着南部高速移动。而图灵也带上了两只狐狸，钻入了吞吐而出的虫洞之中。 第五百零六章 亲自出马 邦加中部，三角堆。 枪声密集，尖叫四起。一支响尾蛇部队正在高速突入建筑，追逐着前方逃窜的邦加人。 仓皇逃窜间，一名邦加人一脚踩空当场摔倒在地，将角落藤条编织的木篮打翻一片—— “莱木吉！” “快走！带着长老走！！” 前方的身影脚步筛动，迟疑之际只听风声作响，一根小小的针剂子弹嗖然射入同伴的脖颈中，后者话音刚落便双眼泛白倒下。 同伴见此狠狠咬牙，只得夺身离去，而追兵转瞬即至，麻醉枪嗖嗖作响，狭窄的巷子中又是几人倒下。最前方的邦加人惊骇欲绝，带着一名颤颤巍巍的老人钻进了另一幢建筑额，而迎接他们的，是一支支漆黑的枪口。 “走！” 一名强壮的邦加人怒吼一声，朝着前方猛扑而去瞬间挡下数枚麻醉子弹，同时狠狠挥拳将一名外骨骼士兵打倒在地。在士兵的怒骂声中，仅剩三人的队伍只得带着老人再度辗转。 但还未走出两步侧方便传来士兵的怒骂声，那断后的同伴浑身上下闪过亮银的光泽，竟在片刻之间压制了数名士兵，一片混乱之中，一名碳基破坏者从天而降，将那邦加人踩倒的同时砸碎地板，伴随着轰然倒塌的建筑，漫天的尘埃和碎片将逃亡的队伍吞没。 当尘埃渐定，一枚碎石滚落在昏暗的光线中，棕褐色的手掌微微颤动，废墟中传来吃痛的呻吟，石块被渐渐拨开—— 一名带着银色耳环的邦加少年从废墟中起身，灰头土脸地甩掉头上的碎片，随后猛然回神，飞速爬向一侧的废墟，将一名垂暮老人从中救出： “长老？！长老你还好……” “嘘——” 在短暂的咳嗽后，被称为长老的老人竖起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少年安静。 伴随着耳边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邦加少年宛如发条静止的玩偶般停下动作。 嘭。 嘭。 嘭。 那是碳基破坏者踩动地面的声响。 眼皮微颤，喉头鼓动，少年浑身紧绷，克制着自己发出任何杂音，但颤抖愈发剧烈的手掌已经将这股恐慌逐渐蔓延到全身—— 。 他猛然低头，看到一只苍老的手掌捏住了自己颤抖的手腕，厚实的束缚中传达着浓烈的安心。再对上老人坚毅而深邃的双眸，他急促的呼吸逐渐平缓，身躯不再抖动，重回平静。 伴随着耳边脚步声的远去，邦加少年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全然不顾满是灰尘的空气，大口呼吸着。 老人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并在他的搀扶下从废墟中起身。注意到旁边两具已经没了声息的同伴，满是皱纹的脸上又露出了一抹哀伤，低沉叹声： “可怜的孩子……黄土会保佑你们的灵魂……” 说着，他脱离了少年的搀扶，为两具死不瞑目的尸体拂上双眼，从脖颈拔下穿满兽骨的项链，取出其二放置于死者的眉心，并在空气中划出祈福的仪轨。 “为什么……” 看着老人寂寥背影下的尸体，少年捏住鼻翼，灰色的双眸逐渐湿润。 “因为他们并没有和你一样的天赋，拉顿哈迪。” 虽然悲伤，但老人依然露出笑脸看向少年。 “这就是他们的宿命，也是在追逐自由的漫长岁月中必须付出的代价……咳咳……” 老人说着又止不住地咳嗽起来，名为拉顿哈迪的少年顿时上前搀扶，而后者却摆手： “我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但是拉顿哈迪，你还有机会挣脱邦加的宿命。” 他反手抓住少年的双手，深邃的瞳孔被极致的亮银所覆盖。在拉顿哈迪的惊诧中，二人的手掌猛然颤抖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流转。而拉顿哈迪的灰色双眸也逐渐被亮银所充斥： “不……长老，等等……” “这些是我能最后为你做的……” 眼中的银光逐渐消失，长老颓然倒地，握着对方的手掌，眼中浮现出一抹笑意： “别担心，我还留了一些。” 随后他看向一侧的方向，拉顿哈迪的视觉也随之跟随，但这只是一个废墟中的小小空间，除了灰尘和砂岩外什么都没有。 “你是我们之中你最为纯净的人，有很多人都想得到你，但你肩负着血脉和使命，你要逐渐学会对抗这一切。但可惜的是，我没办法教你更多了……” “不，长老……你快起来，我们离开这里，只要能逃到蒙拓城……” “我不行了……但你可以。” 长老握住了少年的手，四目相对： “这一路上，你必定会遭遇万千诱惑和危险。我现在能做的就是让你知道这世间唯一的真理——你知道我们邦加人为何会落入今天的境地么？” 少年早已泪流满面，抿嘴摇了摇头。 “因为愚钝。” 他再度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已经逐渐涣散的目光凝视着少年： “因为愚钝和无知，因为落后。你要记住这世间唯一的真理——只有知识才能使人不断向前，看到这黄土之外的风景，看到整个世界。” “入侵者们拥有强大的科技和力量，但那只是知识的馈赠。知识就是这世间唯一的力量，它能够改变一切，改变黄土，改变你我，就像我们身上的馈赠。” “长老……” “你就是邦加的救世主，未来改变一切救世主！你所拥有的血脉，会让你超越凡俗的生命，超越世界！！！” 轰！！！！ 石块纷飞，气浪爆破，绿色的指示灯勾勒出尘埃中的身影： “原来躲在这里……小碳鬼。” 大手轰然来袭，拉顿哈迪呆愣的瞬间，苍老的手指覆盖上一层银光，将碳基破坏者的铁爪死死撑住，扭头便是长老充盈着银光的双眸—— “走！！！” 轰！！！ 又是一声巨响，拉顿哈迪的身躯撞碎了天顶，狠狠砸落在地洞之上，只看着地下持续坍塌，长老的身躯爆发不断增长的银光，同那碳基破坏者轰然撞击在一起！ “长老！！！” 废墟崩塌，传来阵阵机械躁动的轰鸣，拉顿哈迪狠狠一拳锤在地上，伴随着银光一闪，龟裂瞬间遍布身下： “可恶的米克顿……可恶的铁幕，该死的外乡鬼！！！” 泪水倾泻，仇恨的怒火将他的双眸填满，拉顿哈迪愤然起身，朝着废墟之中拔腿而去。但他还未跑出多远，脆弱的砂岩建筑便是一连串的崩塌，伴随着外骨骼足具碰撞地面的筛响，他不得不再度躲入一处废墟—— 世界树的撤离让这些建筑无比脆弱，一碰即碎。 躲藏在废墟之中，听着耳边传来的脚步声和邦加人的惨叫，拉顿哈迪眉目狰狞，心中挣扎着想要冲出去，但一阵咬牙闭目之间还是松懈了下来，并狠狠擦掉脸上的泪水。而下一刻他便猛地瞪大双眼，呼吸骤停： 一具温热的尸体猛然倒在他眼前的缝隙之外，死不瞑目的双眼宛如锤击灵魂的质问，让他顿时捂住口鼻，大气也不敢出。 外面，碳基破坏者放下了枪口收缩的手臂，将那尸体提起来看了一眼，随手抛开，而另一支出现在门口的小队头领则发出了质疑： “乔恩，你在做什么？这些都是珍贵的……” “我当然知道，不过这个不是。这个才是。” 碳基破坏者乔恩说着，将一具半死不活的身躯甩到了那支队伍身前，而暗处的拉顿哈则呼吸一滞，好不容易憋回去的泪水即将崩塌—— 那正是刚刚分别不到一分钟的长老。 老人艰难地在地上爬动着，而对面的头领则眉头一皱将其翻了过来： “这个老碳鬼有什么不一样的么？” “斯派克，你最好知道我们在找什么。” 碳基破坏者猛地抓起了长老的手腕，在对方的痛呼中加大力度，让眼前这支同僚队伍看得仔细—— 随着饱含痛楚的按压，老人的手臂上浮现一层细密的银流，斯派克面色微变： “实验体？” “没错。”碳基破坏者随手一推，像是扔垃圾般将老人的手丢回原地，这一举动看的拉顿哈迪怒火直冒，却只能缩在原地。 “莱斯利博士很看重这些实验体，你该不会以为，我们和巫氏重工搞在一起，就是为了拿走那点微不可查的矿脉资源吧？” “你的意思是……莱斯利博士想要的是这些人，而非普通的邦加人……”斯派克队长顿时明白，手臂咔咔形变，在拉顿哈迪血丝爆涨的怒视中化作一管高速旋转的机枪轰鸣开火，飞射的弹壳之下是淋漓喷射的子弹，全数轰击在地上的老人身上。 那动作不似在对待战俘，更不像是对待一名活生生的人类，反而像是屠鸡宰狗般随手一试。 而银光闪烁之间老人一口鲜血喷出在地，气息再度微弱一分。而斯派克也点了点头，亲手实验了一番算是彻底搞明白了。角落中的拉顿哈迪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地上的老人，双眼中满是血丝，手指已经深深刺入皮肉而不自知，全身疯狂颤抖。 哪怕是在帝尔特劳教营中，他也未曾见过铁幕人这样草菅人命的作态……不，他们根本就没把邦加人当人，就像是对待牲畜…… 暴涨的怒火几乎要烧掉拉顿哈迪的大脑，灰色的双眼不知何时已经全数化作银色，但他仅存的理智告诉自己—— 不能出去。 现在出去，就是白费了长老的一番苦心，辜负了那死去的同胞。 而外面的对话还在继续： “但是这种邦加人大部分都是来自帝尔特劳教营，那是巫氏重工自告奋勇要放出来的难民，为什么……” “我只是提醒你一下，怎么拿到更多的军功，至于上面和巫氏重工之间的事情，我们还是少议论的好。”乔恩摇了摇头，传来液压关节嘶磨的声响。 而此时，耳边不断传来的炮火声也已经暂告一段落，似乎整个城市已经被他们彻底接管，这场对邦加人的抓捕行动也暂告一段落。 “看来已经结束了。世界树撤的可真快，我们都没想到能这么轻松地拿回三角堆。” “那可是蚀光，上面也是舍得下血本。可惜的是蚀光目前都还未曾找到最适合的媒介，目前仅剩的一批拨用资源也全部交给了莱斯利博士制造蚀光部队。不然的话我们只需要将炸弹精确安放，很快就能够返回国土享用美酒。” “酒？吃老子的燃料棒还差不多。”斯派克呵呵一笑，挥手散开身后的部队，“等到蚀光部队抵达，我们就能发起下一波进攻，想必世界树也是被新型武器吓得窝在树根里瑟瑟发抖了……哈哈。” “行了，小心世界树突然杀回了。该二次打扫战场了。” “杀回来？我们这才让他们滚回西北多久就能再返回前线？你觉得这是个烂笑话么？哈……” 两人嬉笑着，一名士兵走上前来，锋利的单链床刺入长老的小腿，在拉顿哈迪赤红的注目下拖拉着就要带离现场。而邦加少年只能强忍着怒火，闭上双眼不去看这一幕，等着这帮丧心病狂的入侵者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空腔爆破的声响炸开，拉顿哈迪猛然睁开双眼，一道沾染银光的身影飞射而出，狠狠一拳打碎了那士兵的头颅！ 那是一个双目银白的邦加人，面容之上满是怒火。而他身上厚厚的灰尘也代表着他在四周躲藏已久，此刻见到响尾蛇部队松懈终于爆发怒火冲了出来。 “敌袭！！！！” 科技士兵涌现，邦加人怒吼一声，扛起地上重伤的老人便朝着外面跑去。碳基破坏者乔恩狞笑一声刚抬起手臂，又是一道银光飞扑而来将他狠狠撞歪—— 四面开始涌现更多的邦加人，他们一个个前仆后继地冲了上去，耀眼的银光激荡之间居然短时间压制住了眼前的响尾蛇小队。而看到这一幕，希冀的光芒在拉顿哈迪的眼中闪烁，他几乎要忍不住冲上去并肩作战，救走长老。 然而显示是残酷的。 根本无需其他增员，这支响尾蛇小队在最初的匆忙后，几乎是瞬间便重整阵型—— 扑向碳基破坏者的邦加人被一拳打飞穿透两栋建筑。 飞扑而去的同伴被密集的火力当场打碎了小腿。 两个冲向队长想要劫持的邦加人闪瞬之间就被折断了脊柱。 “你下手注意点，这些都是珍贵的军功。” “我当然清楚，不过瘫痪了也能用，反正只是实验体。” 当怒火一次又一次燃起，再熄灭，痛苦的仇恨只剩下了麻木。 拉顿哈迪彻底呆愣在了废墟中，眼泪冰凉，强烈的无助涌上心头。此刻他已经不知道是逃还是继续躲在这里，看着同胞遭受苦难。那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只是一瞬间，哪怕是和自己一样的恩赐血脉，对这些入侵者来说连反抗都算不上。 “等等……这里还有一个！” 而就是这短暂的麻木，让拉顿哈迪短暂地忽视了响尾蛇部队又一次开始的幸存者扫描。 废墟被猛然掀开，拉顿哈迪怒吼一声打倒眼前的两名士兵。也许正是这一次的被动让他再也无法逃避，整个人化作高速的银光，几乎是瞬间便来到那碳基破坏者的身前，一拳竟直接打碎了一整条手臂！ 乔恩也瞬间愣住了，随即便是一阵怒火上涌，一拳便将拉顿哈迪打飞了出去： “小碳鬼，找死！！！” 而就在这拉顿哈迪翻滚着，砸入一片废墟中的瞬间，他看到地面轰然破开，漆黑的根须冲天而起，伴随而来的还有急促而刺耳的警报声—— wooo——————！！！ 轰！！！！ 废墟被冲天而起的硅基态虫洞顶破，爆碎，喷吐着血红的兽群，将眼前的响尾蛇部队瞬间吞没！ “生物兵器？！” 乔恩惊骇欲绝，上半身轮转打飞三只妖械，脚下火焰喷射飞身而撤。 废墟中的拉顿哈迪一阵剧烈的咳嗽，但目光却死死地看着眼前毁灭般的景象—— 一簇簇粗壮的机械体如大树般生长，又如同蠕虫一般蜿蜒爬行，而那漆黑的金属又如同一张又一张巨口吐出覆盖着外骨骼的血红野兽。 拉顿哈迪曾在其他邦加人口中听说过这样的怪兽，据说那是庇护着邦加的神兽，但…… “滚开！碳鬼！“ 就在拉顿哈迪刚刚起身之际，一名仓皇逃窜的士兵一边撞开他一边朝着废墟中逃去，但三两只妖械瞬间扑了上去将其啃食。 听着耳边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拉肚哈迪心中一片快意，但又打了个寒颤，趁着眼前的混乱朝着废墟深处逃亡而去。 整个三角堆四处喷发冲天的硅基态虫洞，妖械宛如蝗虫过境迅速侵占着这座城市。而一支收到消息的军队已经从城外高速接近，并同眼前的妖械群展开交火，一场战争再度打响。 “为什么……这才过去不到半个小时，世界树怎么会拥有如此快的转移速度返回战场？” 看着脚下的一片乱象，乔恩躲藏与刚刚搭建好的阵敌后方。 “是那些模块化金属，虽然我们已经对此展开研究，但这些东西的功能性明显超乎想象。而且，这些全部都是生物兵器，没有晋升者的存在……” 队长斯派克躲藏在他的身边，凝重的目光中是重重疑惑。 随着这段时间和水螅虫带领的部队不断交手，对于世界树的各种作战单位信息也进入了响尾蛇部队高层视野。 其中对方的主力还是依靠这些庞大的生物兵器，但其中数量稀少，实力却极为恐怖的“晋升者”才是更为人忌惮的存在。 正面对抗完全不输于第三代碳基破坏者，甚至一名晋升者只身对抗三名碳基破坏者而不落下风也是常见于中部战场的一幕。这种极强的单兵作战能力给响尾蛇部队留下深刻印象的同时，也是其高层打算利用最新武器对付世界树的缘由之一。 正面作战，除非大量倾轧作战资源，否则很难占到便宜。但响尾蛇能源带着这么多作战资源进入邦加可不是为了和世界树死磕的。 “不管怎么说，马上一名蚀光部队成员就要抵达，应该能以最小代价抵消这波进攻，只是……”斯派克说着，依然有些疑惑。 他和乔恩就是此刻位于三角堆内其中一支部队的指挥官，而其他部队和他们处于平级，作战能力也是平行水平。而更高级的指挥官此刻甚至都还未抵达，连基本的城建设施都没送过来，他们就是来收割的先行部队。 正是因为如此，这波突如其来的兽潮令他们猝不及防，但他也发现，这其中只有一帮生物兵器，而世界树的正式编制成员一个都没有出现。 随即，一个猜测在他的脑海中滋生： “这是试探……” “你说什么？”乔恩扭头。 “千面无故蒙受损失，这必定是一场试探……如果他摸清了‘蚀光’的底细，那些在地下高速移动的机械恐怕会瞬间将整个世界树部队全部输送！” 这个猜测让斯派克瞬间起身，抬枪射击干倒数只妖械的同时，将手指按在了耳边： “这里是蛇尾小队三号斯派克！这不是一场反扑，这是一场战术试探！重复，这是一场战术试探！终止行军，我们需要蚀光部队使用弹头空袭舱进行增援，否则对方将会立刻反扑！！！” 然话音未落，又是一簇最为粗壮的硅基态虫洞冲天而起，刚刚搭建好的模块化阵地一片人仰马翻，在斯派克惊恐的注目中，一黑一灰两只凶手猛扑而出瞬间撕裂数名队员的身躯！ “这个体型……是头领级的生物兵器！” “头领”，对应狼群中的“头狼”，也是响尾蛇对高级妖械的战场代号。 斯派克迅速起身，让作为碳基破坏者的乔恩为自己断后，同时他的心中也是一阵惊疑不定—— 连晋升者都没有出现，为什么会出现头领级的生物兵器？莫非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 然而这个念头刚刚闪烁了一瞬，乔恩硕大的身躯便从他的耳边一擦而过，同地面呈锐角的冲击姿态狠狠入地！ 斯派克猛然停住。 作为第三代碳基破坏者的乔恩只是瞬间就倒下，那么自己这支先头部队几乎没有任何能够与之抗衡的力量了。 向城内其他部队按下快捷求援按钮的瞬间，他也很识趣地抬起双手，慢慢转向身后。 在他惊愕的目光中，一名身穿红衣的年轻人正从那机械化的洞口中缓步走出，两只足有数人高的硕大狐狸正将残肢断臂随口丢开。 火狐聂特外形的图灵扫视一周，看着眼前颇为识趣的乔恩正要问话，却突然顿住，随后凌空一挥，在其身后一支钻出城内的响尾蛇部队便被世界树根须瞬间碾飞—— 就像是将摆满杂物的桌面挥手一扫般轻松写意。 “看来你们只是先头部队，响尾蛇比我想象中要更加谨慎一些，不过……” 一个清脆的响指，斯派克浑身一颤，无数根须在身后不远的入城处蓬勃生长，后面正要前来支援队伍被瞬间堵死： “这是否也说明了，刚才的射线炸弹，只是一种战术威慑呢？” 斯派克喉头鼓动，吞咽着唾沫。 在中部战场同世界树接触这么久以来，他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轻松写意地操控机械触肢将部队瞬间清扫的场面。 这种机械设备在他们的认知中，必定存在着上下级的权限控制。而眼前的男人轻而易举地做到这一点，也就是说，他在世界树中的权限极大，甚至比之前那个自称水螅虫的晋升者更恐怖…… 莫非…… 一个恐怖的猜想在他的脑海中升起—— 这是千面本人？！ 而此时此刻，另一个从城市废墟中跑出来的人也正胆战心惊地旁观着这一幕，尤其是那如神迹般瞬间清扫一支部队的场面，更是深深地刻入拉顿哈迪的脑海中。 这个人……是谁？ 图灵的问话并没有得到对方的应答，这让他感觉到颇感无趣，正要随手干掉眼前这个士兵，但呼啸而至的弹头空袭舱让他抬起了视线—— 大量密集的舱体划过白色的气流隆隆朝他冲来，而图灵也并未使用世界树根须将其击落，静静地看着它们轰然落下，钻出一个又一个响尾蛇部队士兵。 必须要说的是，除却特殊份子，就几个企业势力来说，目前在战场上的主要作战单位还是机械化轻量配置，所以碳基破坏者占比成分较少。而重装甲部队则配备了大量的碳基破坏者和高科技载具，图灵在此之前还很少遭遇，唯一的一次大场面进攻就是玛顿裂谷那次，而巫氏重工的处刑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坦克更强。 不过眼下，图灵也算是第一次看到了来自米克顿的重装甲部队。 一个个绿色指示灯的响尾蛇士兵迅速完成集结。载具型号的空隙舱直接落地化作扁平沙履的四脚重型坦克。随后则是陆空各种轻量作战无人机，以及声势最大的碳基破坏者。它们直接落地便完成展开，空隙仓就是他们的一部分。 这才是前往占据三角堆的主力部队。而还有更多的空袭舱正冲向周边其他地区，一副要完成彻底侵占的意味。 但可惜的是，图灵并未发现任何射线炸弹的迹象，但也有可能眼前的每个碳基破坏者身上都存放着蚀光炸弹。 万千炮火几乎是瞬间便席卷而来，冲天而起的漆黑铁墙将所有攻击隔绝在外，随后便是大量硅基态虫洞从对方战阵中升起，妖械倾吐。 他这次亲自出马，目的很简单—— 看看响尾蛇能源还能不能像之前一样再炸一次，所以所有的进攻单位都只是寻常妖械而已，加上图灵亲自操控的世界树根须作为战术武器，哪怕再度遇上爆炸也能最低战损收集情报。但如果不能…… 那就把你整个给南部冲烂。 军事扩张还是两败俱伤，试试就逝世。 第五百零七章 随意碾压 “警告！三角堆地下发现大规模地动反应和曲状能量反应！是‘世界树’！” “先遣部队损失惨重，近乎全灭……蛇尾装甲部队刚刚落地，遭遇灾难性冲击！！” “巴特利上士的四号装甲部队已经全灭……大规模地动正在向侧翼的六号装甲部队前进……天，六号装甲部队全灭……” “发现我方阵中出现高密度能量反应……又是那些东西！我们的阵营完全被打散了！第三世代碳基破坏者完全无法发挥作用……必须再度增援！！！” 位于中部南方的作战指挥室中，大量的信息在平面战况图上弹出，一个个代表着己方成员的蓝色图标化作鲜红，而深红色的曲状能量在整个战阵中肆虐，还在高速摧毁着一台又一台战争兵器。 颤抖的瞳孔凝视着眼前的一切，作战指挥官艾迪森甚至忘记了下达进一步指令。 “这是……什么东西？这就是‘世界树’……居然是这个意思……居然是这个意思？！为什么在这之前我们的地动分析仪没有检测到任何异常波动！？“ 那在平面图上肆虐的曲状能量，不正是那些漆黑外形的“树根”么……但是世界上怎么可能出现这样的东西？这是提前埋下的新型地雷？还是说整个邦加地下……都埋着这种恐怖的东西！？ 在副官一次又一次的提醒下，艾迪森猛然回神，心脏已是砰砰狂跳，背部完全被冷汗浸透： “蚀光射线炸弹还没有准备好吗？” “线谱螺旋机还在充能中……后方的莱斯利博士还无法给出更多的蚀光射线，但是蚀光部队中的一员正在赶往空袭弹射器，最多还有三分钟！” “让他尽快！！！至少在线谱螺旋机充能完毕之前解决这些东西！” “长官！敌军头目的影像出现了！是……是个铁幕人！” 艾迪森一把推开控制台前的士兵，凝重的目光锁定在那道略显单薄的身影上。 黑色的直发，一席红衣，黑色的双眸中瀑布般冲刷着数据流。 他在黄沙和烟尘中漫步，可怖的生物兵器如潮水般流动，进攻，又宛如绝对服从的簇拥。而万千金属根须散发着缝隙之中的红芒，随着他前进的步伐掀起冲天的沙瀑，那些引以为傲的战争兵器在这恐怖的冲击面前如上色的纸模般脆弱。 而一簇最大的漆黑根须，宛如扭曲生长的机械巨树般在他的身后茁壮生长，直向高空。 “这根本就是……天灾……” 轰！！！！ 婉转的世界树根须四面向心高高穿其一台坦克，半空中炸裂的火光映照了图灵的拟态面颊。 “闻风丧胆的米克顿军队……或者说，响尾蛇装甲部队，就只有这点实力？” 改造人士兵？ 根须一拍就死，比割麦子还简单。 碳基破坏者？ 粗一点的麦子罢了。 初次见面的智能无人坦克？ 桌面随意摆弄的钢铁玩具。 或许这就是传统战争兵器在战场上的无奈。哪怕你做出多少条腿，也无法改变机动性不足，平衡脆弱的劣势，足以被幻肢轻易掀翻。 至于这所谓的战争阵型，更是被世界树一扫就散。或许唯一值得图灵注意的，就是灵活性尚可，出力还行的第三代碳基破坏者了。 但那也只是能在万千世界树根须的戳刺地狱中勉强活下来罢了，别忘了，妖械才是世界树的泛用军队，更别提还有沙加拉和诺特斯两只实力恐怖的狐狸穿梭战场。 整个装甲部队，几乎是一瞬间便彻底溃败，没有任何还手余地。 此刻，还有一道瑟瑟发抖的视线正在凝视着战场，喉头鼓动。 沉重凶悍的战争兵器，残忍的米克顿士兵，还有那些连恩赐邦加人也无法承受一击的碳基破坏者……这些对于拉顿哈迪来说噩梦般的存在，红衣男人不过挥挥手，那些金属触手便将战场一扫而空，还有整个庞大的兽群似乎也被他所掌控，根本没有任何一个米克顿士兵能够靠近他百米范围，简直…… 就像是神…… 拉顿哈迪猛地甩了甩脑袋，耳边似乎又浮现出长老临别前的话语。 知识。 是知识。 这个外表看起来像是铁幕人的男人，手中掌握了整个米克顿军队也无法匹敌的知识。 对他来说，这支可怕的钢铁大军，就像是邦加人充饥的米粒沙虫，随手就能碾死，咬碎，吃干抹净。 那么眼前这个男人呢，他也是入侵者吗？ 拉顿哈迪不知道，但眼前这一幕注定在他的脑海中刻下深深的烙印，因为这给了他方向—— “我要成为这个男人……我要成为和他一样的存在，随手就能抹杀掉这些可恶的外乡鬼，侵占家园的入侵者！只要有了这样的力量……不，知识，我就能拯救邦加！” 而就在这时，之前被困守在三角堆城中的少量先遣部队终于绕路冲出城外，即便只有寥寥十几人也让躲藏在城外废墟中的拉顿哈迪差点被发现。而这波小队，图灵连头都不需要回便被窜起的世界树根须和妖械冲垮。 后方爆发的冲击让拉顿哈迪的躲藏点也发生小规模倾塌，他不得不在废墟之中爬行，避开大量的石块，寻找新的藏身处。 但就在这时，一具被世界树根须戳刺粉碎的改造人尸体哐当碎裂在他躲藏的废墟之上，将刚刚寻找到的藏身处压沉一分不说，还骨碌碌滚入了好几处零部件堵住了窥视的小洞。 拉顿哈迪顿时想要挪开这些碎片，但目光触碰到上方显眼的能源标识时，却猛地停住了。 从帝尔特劳教营出来的他，很清楚这东西是改造人的能源核心。 而此时，这处能源核心正在向外滴答渗出蓝色的荧光液体，那是他们挖出的矿石变成的东西。 他不知道什么能源，也不知道什么奥尔芬矿石，但他知道，这东西很危险，因为它会爆炸。 拉顿哈迪颤抖着脏兮兮的手指想要将其缓慢推开，但又是一阵强烈的地动从外面传来，躲藏的废墟石块滚落，在一片筛响中倒塌，整个能量罐豁然倾倒在他的手臂上，同时破裂的扣子如锋利的刀尖般割开了他的皮肤。 剧痛让他差点喊出声，但被强行憋了回去，死死捂住了口鼻，等待倾塌结束，被割开的地方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但拉顿哈迪没有注意的是，被他迅速缩回压在身下的手臂并没有受伤。 一片银白和蓝色的能量液混杂在一起，如果放大至微观状态，便能看到无数的纳米虫正在同奥尔芬粒子搏杀，渗入他的毛孔，进入他的身体和毛细血管，又在他似乎自发带着奥尔芬粒子的血液中融合，进入循环。 那灰色的眸子深处，除却一点晦暗的银光外，逐渐沾染上一抹蓝色。 外面，图灵还在屠戮着眼前这支军队。 受力分析，弹道，压强，能量力场，奥尔芬波动，乃至一切战场活动的移动轨迹……感官目镜加上所有世界树根须缝隙中存在的传感器，二者结合构筑的动态工业阵列足以将整个战场所有可视化数据呈现在视网膜上。 图灵就这样漫步前行，妖械和世界树根须将眼前的所有敌军全数摧毁。 诚然，响尾蛇部队的表现比他想象中要更加不堪。但大量的数据分析告诉了图灵，他们为何弱小—— 世界树根须强大的战场统治力。 从战术战略考虑，世界树根须能够爆发不亚于大当量炸弹的覆盖式打击，可精准突刺，可狂乱推进。更重要的是，它不仅深埋地下，而且眼前处于图灵的底盘，根须就埋在对方屁股下面，完全就是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肆意地使用世界树根须屠戮战场，收割生命。如果响尾蛇能源能够早一步发现地下的端倪，地动检测仪能够更加精准，或许也不会这般惨烈。 双目红光暴涨，数据流冲刷的速度陡然加快一份，副脑编译器高速运转，整个战场推进的速度再快一分。 这支部队中没有携带“蚀光射线”武器的存在，除了那几个和奎克一样搭载蚀光发动机的碳基破坏者外，便没有任何值得图灵注意的东西。 “施压还不够么……但是如果只有这样……那就再也没有留给你们的机会了。” 而就在这时，一阵密集的炸响从天边传来，伴随着白色的云雾，图灵看清了那是密密麻麻的导弹群。 “巡航导弹？” 图灵眼神一眯，倒是终于看到了某些意料之中的尖端武器。 这或许并非黑科技上的尖端和超前，而来自于巡航导弹的尖端理念和实用性—— 上升到大气层高度的巡航导弹，精确定位打击目标，而正好，图灵的世界树除非满效率单点生长，否则是达不到那么高的防空位置的。 只不过…… 密密麻麻的巡航导弹在图灵的视野中高速放大，直奔他本人而来。而四名在根须下苦苦支撑的碳基破坏者骤然调转枪头，全身上下迸发强大火力的同时高速移动，直奔图灵而去！ “很合理的判断。” 图灵点了点头，无数世界树根须瞬间突出地面就要将他整个人包裹为球形，而更多的根须则全部涌向那四名碳基破坏者和天空的巡航导弹，几枚导弹和一名碳基破坏者躲闪不及被瞬间撞击，穿刺，缠死，引发一连串地面和天空的爆破，但更多的导弹和碳基破坏者则猛冲而上，势必要在保护罩彻底收拢前将图灵击杀！ “但是，还不够谨慎。” 沙瀑冲激，体型硕大的诺特斯冲出沙地化作利齿横生的裂口，一片密集的唾液粘连之间将所有来袭的碳基破坏者全部包裹进去，而巡航导弹也顷刻而至，在还未完全收缩的球形保护罩上轰然爆裂！ 作战指挥室中所与人凝视着屏幕上的云雾，不敢有丝毫松懈，但当强烈的劲风吹散烟尘时，强烈的失落让他们为之一泄： 强风吹拂着漆黑的直发，红衣男子毫发未损地矗立在逐渐缩回地底的世界树根须中，而更令他们感到恐惧的是，那只漆黑的怪物腹部撕裂一阵黑泥流淌，瀑布般的金属零件从中滚落而出，正是那被吞食的数名碳基破坏者。 “这到底是什么生物兵器……那可是四个第三世代！足足四个！！！” 艾迪森高声咆哮，双拳狠狠锤在眼前的控制台上。而好巧不巧，那红衣男人的目光微微一抬，正好对上他们的监控无人机。所有人为之一滞，但发现了微型无人机的对方却全然没有摧毁监控的意味，只是扬起了一抹莫名的笑容。 指挥官心中顿时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但副官的好消息让他精神一振： “赤色琉璃已经进入发射舱，即将支援战场！” 砰砰砰——！！！ 就在这支装甲部队已经快被屠杀殆尽之际，熟悉的爆发声响再度掠过图灵的耳边。当他看到那与众不同的弹头空袭舱时，嘴角终于勾起了一丝微笑—— 来了。 那又是一片密密麻麻的装甲部队空袭舱。但其中有一枚印刷着与众不同的标识，而图灵知道，那就是自己此行的目的。 随着无数弹头空袭舱落地掀起惊天的炸响和沙瀑，这一次的冲击前所未有，无数妖械被瞬间击中四散震开。诺特斯和沙加拉几乎是瞬间回到了图灵身旁严阵以待。 一个个全身被绿光点缀的碳基破坏者现身，他们的身躯相对刚才干掉的第三世代并无太大区别，但加装了更多战术挂载装备，同时更加复杂的外形也彰显了他们的特殊。 而为首的弹头空袭舱则更加特别。 一阵铿锵作响下，一架图灵从未见过的碳基破坏者型号呈现在图灵的眼前。 火红，精密，复杂，高大。身体各处被流线型包裹，但无数关节却暴露在外，里面填充着大量的复合膨胀管道，一阵阵粗重的呼吸而脉动冲击绿色的能量。背部连接着一块古怪的环状背包，肩部顶起硬表面环形切割的圆柱，电弧闪烁。而头部倒三角平面上亮起的三点绿光，便是这台碳基破坏者的光学传感器了。 体内幻肢筛动着图灵的神经末梢，这代表对方已经锁定了自己。但同时，图灵的眼前也出现了久违的提示—— 【你发现了新的知识】 “到此为止了，未知的构装者。” 第五百零八章 得手 夹杂着电流的声响，又仿佛波动着电磁气泡，这台碳基破坏者的声音极为古怪。而且它的全身改造似乎有所不同，全身上下间不断传来一种了类似机动油门功率的轰鸣声。 “是么？” 图灵微微仰头，看似轻佻的动作下，整个战场传感器阵列已经将眼前这支部队全方位锁死： “可我觉得才刚刚开始。” 轰！！ 沙地筛动，无数世界树根须铺天盖地卷曲而去的同时，地底下也朝着上风汹涌穿刺而去，加上鲜红的兽群奔袭，似乎要再度复刻几分钟前的碾压。 但眼前这支装甲部队似乎早已料到图灵的行为，队伍中数名碳基破坏者瞬间扎下地面，隆隆作响之间便已经化作了古怪的仪器，一圈半透明六边形网格护罩展开的同时，图灵感知到地下的世界树根须已经被暂时阻挡，并卡死在了沙地之下。 【一种见过的防护罩。另一种释放能量力场的特种构装者功能未知，疑似范围内功率增幅效果。世界树根须被阻挡则是因为第三种特种构装者，通过地动频率构建模块化单元，智能搜索并阻隔来自地下的进攻……不止如此，还有两名藏在其中的战场工程师正在收集我的数据。】 呵，总算有点大企业的样子了…… 脑海中闪过副脑编译器传输的大量数据，眼前这支装甲部队的整体素质和战术配置都和过去遭遇的敌人有所不同，然而…… 双目红光一闪，地下那卡死世界树根须的设备砰然响动，大量的根须挣脱了地底的束缚爆发而出，而大量的妖械群加上升起的根须顷刻间就让防护罩蒙上密密麻麻的龟裂，下一刻就要破碎！ “四号战术，那个构装者交给我。” 冷冽的波动音下，防护罩已然破碎，整个装甲部队各司其职，模块化阵地，机械干扰波动，电磁感应，地动阻隔仪加上远近炮火协同和近距离搏杀的碳基破坏者，一瞬间便同挥舞的世界树根须和兽群厮杀在了一起。而那最为特别的碳基破坏者则是朝着图灵猛冲而去。 图灵后退一步，连带着沙加拉和诺特斯也全然没有作战的意味，而是无数妖械直接堆了上去，再加上密密麻麻飞出的世界树根须，哪怕是三位一体状态的图灵面对这种攻势也要缓上一缓，更别提你一个碳基破坏者。 但下一刻，神经末梢传来强烈的筛动—— 危险警告！ 神经末梢瞬间传达幻肢，以整个振幅传播体网络为媒介传达于地下万千根须。爆发，升起，包裹的球形将一人两狐完全包裹在了其中。同时他的耳边也传来了冰冷的波动声： “行动档案67号，记录：全新架构-咆哮机。代号-赤色琉璃，采样启动，开始实验性作战。” 嗡———— 刺耳的鸣响瞬间爆发，透过根须视觉的图灵只看到狂暴的绿光扫过眼前，一切机械物质在高速发白，褪色，并在顷刻间化作脆弱的透明琉璃！ 烈日毫无遮挡地洒下沙地，空气仿佛静止了一秒，随后被呼啸的子弹刺穿。万千根须化作的毛玻璃当场碎裂一地，图灵猛然抬手，一枚旋转的弹药在他的指尖停止前进，高速螺旋，匀速转动，最终彻底静止。 那是一枚银色的金属子弹，密集的硬表面切割反射着烈日的光泽，但下一刻便一节节弹起，缝隙充盈的蓝光瞬间爆破—— 轰！！！ “确认命中，损伤测验……” 轰鸣作响的碳基破坏者身形一滞，因为穿透烟雾的传感器在他的平视显示器中构筑三团蓝影，位于中间的人形正缓缓起身。 “目标毫发无伤。” 风声急促，两道庞大的身影一左一右刺穿烟雾狠狠撞击赤色琉璃，后者借力飞退，轰鸣落地的瞬间抬手便是一阵密集扫射。同时探出肩炮，在刺耳的嗡名声中放射慑人绿光。 一黑一灰两只狐狸瞬间跳开，庞大却灵活的身影四散翻飞，以不同角度朝赤色琉璃高速进攻，并躲过一次次嗡鸣的绿光。钢铁碰撞，弹链轰鸣，还有刺耳的蚀光射线武器交织在一起，火花四溅。 而图灵则踩踏在一簇升起的世界树根须之上，大量的受力分析和冲击检测在他的脑海中快速流过： 【重型全自动动能武器，每秒钟造成300-900千克的不稳定冲击。】 【带有独立引擎的拳击，平均出力一百二十七吨……这个数字超过了普通的碳基破坏者，考虑到地形因素对操控性影响，常态陆地对方的出力可能会达到更高。】 【根据沙加拉和诺特斯在十秒内进行的多次攻击命中，预估该目标的直接抗冲击能力为两百吨上下。】 【蚀光射线武器存在四处位置：双肩，胸口，右臂。根据其机动能力判断沙加拉和诺特斯的规避角度，每秒钟可达十八种规避方案。加入改造人体系特有的机械化驱动可能性，存在最少四种规避方案。】 【这是一台性能全面超越第三世代的碳基破坏者，其搭载的蚀光射线武器规避率可达87%，其他因素无需考虑。综上所述：微不足道的威胁。】 “沙加拉，诺特斯。” 两串火花在赤色琉璃体表炸裂飞溅，两只狐狸以不同形态落地，进攻暂停。 “瘫痪它的传动系统，捕获目标。” “吼——！！！！” 狮吼般的气浪一左一右喷发，沙加拉和诺特斯瞬间起跳化作高速轮转的螺旋切入蚀光死角，轰然冲击在赤色琉璃的外壳上—— 嗙！！！！ 喷薄的火花炸裂飞溅，爆破的沙尘冲天而起，赤色琉璃庞大的身躯迸射无数不堪重负的零件朝着后方爆退数米，偃旗息鼓。 “副脑编译器带来更加精密的运算能力，这不仅仅是思考，同样，还有战斗。” 世界树根须将图灵下方，他瞥了眼另一边响尾蛇援军构筑的阵地，妖械似乎还有些攻不进去，正要挥手让两只狐狸切换目标时，他猛地顿住。 “不对。” 作战指挥室中，几名军官一阵屏息，但指挥官却轻松地笑了笑： “这样的攻击，对赤色琉璃来说没有任何作用。” “长官，你确定？世界树的怪物已经干掉了我们整个先遣部队，这……” “当然，那是不同于碳基破坏者的全新战争兵器，如果仅仅是这样便退场，无论是他的制造者莱斯利博士，还是我，都不能接受。” 陌生而又熟悉的话语掠过整个作战指挥室，所有人齐齐一愣，瞬间起身看向门口： “菲斯克先生……” 来人一头干练金发，身形魁梧。扫视一周后轻轻拍手，身后一众面无表情的士兵鱼贯而入： “好了先生们，不得不说，这个男人的出现有些出乎我们的意料。所以现在这里由我亲自接管了。” 原本作战指挥室内的士兵一阵面面相觑，最后郑重地敬下军礼： “是！” 即便是企业，上战场的编制和在总部的编制也是有所区别，无论是理解还是制度上也都远非雇佣兵能媲美的。 接管整个作战指挥室后，菲斯克在指挥官原本的位置坐下，而原本的指挥官则站在了他的左侧，静立旁观。 这个突然带着生物兵器杀回战场的男人让菲斯克异常好奇，他想要知道对方在世界树中是何等身份，也想借助这一次行动探探底，同样也是测试一下新式武器在邦加的初次表现： “已经超越了‘常态’改造体系的全新架构，让我看看你的威力吧……” 随着漫天沙尘的洒落，庞大的黑影缓缓显现在烈日中。 正是赤色琉璃。 一左一右再汇聚的螺旋冲击，两只狐狸目前已经是百分百的掠夺级超限斗兽。虽然距离猎杀级还有不短的路，但刚才那一击已经造成了远超三百吨的物理冲击…… “但你最多不过两百吨的极限抗打击数据，是怎么承受它们一击而没有解体的？”图灵有些疑惑。 这在他副脑编译器的计算中，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情况。而对碳基破坏者的了解图灵说不上是懂王，那也是个专家了。 除非…… “荒谬。” 赤色琉璃抬起面甲，烈日洒下他坑洼不平的外置装甲，沉重的轰鸣声下传动拉伸。 “不过是两只落后的生物兵器，也配和这一身全新世代的植入体相提并论？” “你不是碳基破坏者。” 双眼中的数据流动加快，图灵的眉宇间闪过一抹凝重。 “碳基破坏者？” 赤色琉璃面甲绿灯闪烁，随后爆发一阵波动震荡的大笑： “赞美伟大的祖国，让我褪去铁锈钢壳，开疆拓土。赞美莱斯利博士，让我用这跨越时代的力量，为世界带来自由与和平！！！！” 轰！！！！ 狂暴的奥尔芬能量震荡爆破，被高功率独立推进器驱动的钢拳同沙加拉的体表炸开纷纷扬扬的绿色粒子，一道庞大的身影倒飞而出！ 沙加拉宛如流光一般跨过图灵的耳边，狠狠冲击在沙地上，弹跳，碰撞，翻滚数十米后才重新立起，锋利的牙口咧开威胁的低吼。 一边的诺特斯则猛然起跳，化作万千鞭挞的黑泥狂乱搅动冲击而去。赤色琉璃体表一阵叮当作响，硕大的钢拳毫不顾虑地刺入沙加拉的身躯，将其一把撕扯而下，蚀光射线充盈—— 轰！！！ 冲天而起的世界树根须将其狠狠击飞，沙加拉飞速回退到图灵身旁，浑身上下如火焰般波动。 旁观着这一切的菲斯克面露微笑，而一旁的指挥官则略显震惊： “这就是……新式武器？” “别紧张艾迪森先生。说新其实也没多新，毕竟全球各地都有碳基破坏者的基础架构，只是看谁能够实现真正的突破罢了……我很好奇的是，面对拥有着蚀光射线的赤色琉璃，眼前这个年轻人会怎么做呢？” 菲斯克五指交叉，眼底闪烁。 世界树的这次反扑透露了很多情报，这些肯定不是世界树的底牌，但却是他们曾经没有得到过的情报，对此刻的形势来说非常珍贵，而眼前的年轻人，必定会暴露更多的情报。 他很期待。 …… …… “没错……你不是碳基破坏者。” 再度爆发的两次交锋为图灵带来了更多数据，他向前一步，双眼亮起慑人红光： “即便没有蚀光武器，你的全身架构也和碳基破坏者完全不同。有趣……除却蚀光之外，你也是此行的收获之一…” 图灵这时才明白，刚才眼前跳出的知识提示并非完全来自对方身上的蚀光射线武器，还有来自对方本身。 不过赤色琉璃似乎不愿再给图灵多说的机会，万千世界树根须拔地而起被蚀光瞬间化作脆弱的玻璃粉碎殆尽，沙尘飞瀑之间跨越数十米冲向图灵，蓄势待发的钢拳狠狠砸下！ 轰！！！ 狂暴的动能瞬间炸开十数米巨坑，余波未散的能量朝着后方的三角堆废墟隆隆冲激，而图灵和两只狐狸的身躯也依次落于另一处： “已经能达到这种破坏力了……还不错，可惜的是，你还没有展现出我想要得到的结果，所以……” 劲风呼啸而至，赤色琉璃带起冲天的沙瀑如炮弹般出现在图灵眼前，硕大的钢手对准他单薄的身躯抓去—— 这是高价值目标。 他也要捕获。 角落中的拉顿哈迪双目圆睁，看着那只机械大手同红衣男人越来越近。而作战指挥室中的菲斯克则渐渐露出微笑。 很明显，成败已定。 轰！！！！ 赤橙的动能冲击豁然爆发席卷整个沙地，瞬间掀翻了不远处的战阵，冲垮了三角堆废墟，炸裂了整个天空的监控无人机。而作战指挥室中的屏幕则是瞬间变成雪花！ “怎么回事？！” 菲斯克胸有成竹的笑容消失了，猛然变色起身： “他发现了我们的微型无人机？” “不……长官，我们检测到一股极强的动能冲击，其中还包含着某些我们无法解析的数据以及电磁脉冲……总之，我们无法立刻获悉那边的情况。” “赤色琉璃的光学传感器连线呢？” “也完全中断了……” “该死……立刻使用空袭舱派出援兵！无论如何也要第一时间得到前线的消息！” 虽然对赤色琉璃很有信心，但突然爆发的异常还是让菲斯克心中一沉。 他的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 …… 狂暴的能量风暴已经彻底消停。当赤色琉璃的光学传感器恢复正常，四周所有的友军已然全部阵亡。 一处处焦黑的残骸闪烁着电弧光。分析传感器显示整个区域遭到了全面的复合冲击—— 纯粹的动能，爆炸，未知能量，还有电磁。 但好在他的机体情况良好，于是他看向了侧面，整个庞大的身躯瞬间僵在了原地。 而角落中同样被波及到的拉顿哈迪则是满头鲜血地看着那道恐怖的身躯。 铿。 铿。 铿。 最后一块钢骨蛋白和扭曲的恶极菌丝拼合完毕。达成三位一体的图灵支起十二米高的身躯，俯视着脚下的赤色风暴。 摇摆的三条巨尾，兽化的直立的身体结构。猩红注目的感官阵列，遍布全身的工业骨刺。那两排粘连着灼热黏液的钢牙缓缓咧开，从两侧喷发出致命的高温蒸汽： “可惜的是，你还没有展现出我想要得到的结果。所以……你需要一次威胁，致命的威胁。” 赤色琉璃的身体被剥离了大量人类才拥有的情感激素，但不代表他没有情感，不会恐惧。 更何况，鲜红的警报提示几乎占满了整个平视显示器。 跑！ 赶紧跑！ 必须跑！！！ 脚下瞬间爆开巨坑，但平视显示器一阵闪烁，那道庞大的身躯已经一脚堵住了他的去路，且身形在飞速缩小，达成了和他相同的六米身高，足足缩小了一倍： “一名到他国领土宣扬和平的米克顿尖端战士，你这是在逃跑么？那可不行，别忘了，你身上搭载的蚀光射线，可是能够将我变成玻璃的产物，所以你为什么要逃跑？” 但只是瞬间的停滞，赤色琉璃背后猛然张开狂暴的推进，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远方逃遁。站在原地的图灵歪了歪头，利爪瞬间爆发恶极菌丝，弹射出一股粗长的圆顶触手狠狠刺向对方： “回来。” 感知到致命的威胁，赤色琉璃豁然喷发刺耳且刺目的蚀光射线，恶极菌丝触手以极快的速度玻璃化，图灵红光一闪，瞬间追上对方： “没错……就是这样！！！你明明可以战胜我，为什么要逃避呢？为什么不再多试试呢！！！” 轰！！！ 利爪狠狠拍打在赤色琉璃的身上，后者以比逃跑时三倍的速度倒飞撞入了三角堆废墟之中。一只手臂和半截胸腔叮叮当当弹跳在地面上，从完整到蜕壳，到线路爆破和内构分解，再到化作一地的零件和残骸被图灵一口吞下。 还未等赤色琉璃起身，图灵的身躯已经跨越数百米出现在了他的身前，高高抬起的后肢带着喷薄的红光猛踩而下—— 狂暴的气浪席卷整个三角堆，整个城市似乎都震荡了一瞬。赤色琉璃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纯粹的躯体冲击，但全身上下的外壳依然覆盖上一层密密麻麻的裂纹。 会死…… 如果不全力一搏，绝对会死的很惨…… 他感觉逻辑分析程序已经开始混乱，因为系统居然告诉他，撤离的可能性是0%。 求生的本能和愤怒让他高声怒吼，在对方那和体型完全不成比的诡异速度再度接近自己之前，背后的圆环装置整个解体结合在身躯之上，刺耳而汹涌的绿光瞬间爆发，将周围的一切全数照耀—— 拉顿哈迪怔住了。 万千物质，在以极快的速度结晶化，琉璃化。整个人三角堆城的废墟正在化作一整块脆弱而瑰丽的结晶雕塑。更恐怖的是，这股光照正在高速接近着他。 这一刻他再也顾不上旁观了拔腿便跑，但被照耀化作透明的物质透过了更多的绿光，只是顷刻间便扫过他的全身席卷整个三角堆，带着浓浓的不甘和对死亡的恐惧，他猛地摔倒在地，狂奔带来的动力势能让他的膝盖大片碎裂，化作一地的玻璃渣。 当绿光渐渐消逝，各种形状的物质化作了玻璃，在太阳光的耀眼照射下呈现一片瑰丽的幻光，互相反射，又互相扭曲光线。赤色琉璃从全功率爆发的蚀光射线暴后逐渐恢复对身体的控制，带着失去手臂和半个胸腔的残躯缓缓起身。 我活下来了…… 他的目光跨越万千虽然透明却因扭曲的光线而无法看头的建筑，定格在那个恐怖的身影上。 一点透明正在那道恐怖的身影上扩散，从利爪的指尖，迅速蔓延向整个手臂…… 我成功了，我干掉它了……我…… 他的情绪戛然而止。 因为蔓延的琉璃也在图灵的利爪前肢戛然而止。 他直接扯下了自己的手臂，扔在脚下猛地踩碎，一根地下的世界树根须刺入了三位一体，来自世界树的各种养分和妖神因子正在高速输送，猛然间，一只全新的手臂高速生成，与此同时，图灵还感觉到了来自独属于超限斗兽才拥有的独特感觉。 新的器官正在生长的感觉。 巨大的牙口咧嘴一笑： “居然一次就成功了……” 身形一动，劲风和狂暴的冲击撕裂半个化作玻璃的城市，利爪抓住了赤色琉璃恍惚而恐惧的头颅，轻轻一扭便扯了下来。 “感谢你们送的礼物，还有全新的突变因子。如此一来，阻碍便大大减少了……等着吧，响尾蛇。” 硅基态虫洞吞没身躯，万千妖械返回地下，整个城市重归一片狼藉。 但在无数的玻璃碎片中，一个棕色皮肤的少年怔怔地看着毫发无伤的自己，隐藏在扭曲光线的无数玻璃形状后方，呆在了原地。 “我……没事儿？” 第五百零九章 阴谋和迭代 “拉顿哈迪！！！” 来自同伴的呼唤让邦加少年从战争的余波中回过神来，但他还未来得及转身，便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拉起。 体格见状的邦加人将他带离了毁灭的半个小城，朝着一处废墟中的聚落狂奔，而见证了刚才那一刻的拉顿哈迪还有些恍惚，就这么被对方带到了一群邦加人中。 说是一群，其实也只是寥寥十几人，这是他们找到的所有幸存者。 “拉顿哈迪，你还好么？” “我……我没事。” 拉顿哈迪缩了缩肩膀，又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彻底确认了自己在那绿光下没有任何异常。 这些人在这场战斗爆发的开端便被响尾蛇的先遣部队抓到了城市的另一边安置，这才因祸得福没有被那恐怖的绿光波及。 那名将拉顿哈迪救回来的邦加人在短短几句安抚后，便又准备冲出去救人，但却遭到了另外几个人的阻拦，一场口角顿时爆发： 一部分人认为应该找回同伴，而另一部分人认为他们应该尽快离开。 而拉顿哈迪则默默地坐在角落里，看着争吵的同胞们，最终沉默着离开了这处废墟。 外面一片尸横遍野，被瑰丽的琉璃包裹，看着那些在烈日下炫目的死亡色彩，他转身看向了西北。 这样毁灭性的攻势下，他对长老是否或者已经不抱希望了。 但哪怕遭受了一次又一次灾祸，邦加人也依然在争论不休，毫无组织，愚昧而落后，而他自己也是如此。这样的种族，他要怎么去拯救呢？ 世界树，红衣男人。 难民们来到西北，除了帝尔特劳教营的地理位置关系外，还有世界树教派在邦加境内的散播。 拉顿哈迪明白，那才是自己的目标，尤其是在这一天之后。而其他的邦加人…… 他抿了抿嘴，看向自己的双手。 他受到了辐射，但没有因此成为玻璃。长老告诉他，他们之中拥有独特的血脉，而他身上的，是最为纯净的。所以，他自己就是筹码。但要换取红衣男人的帮助，远远不够。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找到他，然后加入他，汲取他的所有知识，这样才能让同胞从长达一个世纪的苦难中解放，为这片土地带来真正的和平。 拉顿哈迪在废墟中找到了一件不合身的风沙衣，又摸了几个响尾蛇先遣队的尸体，带着他找到的所有东西前往了西北。 但他并不知道的是，这番举动，也让他成功逃过了一劫。 …… …… 五分钟后。 原本邦加人聚集的废墟空间尸横遍野，满地鲜血。一道人影站立在血泊之中，银色的刀刃如流水般缩回了手臂之中。 银色的纳米虫高速汇聚，并在空气中构筑一道娇小的身影： “哇！你怎么杀了这么多人？” 蝇女扶了扶头上顶着形似苍蝇眼睛的“帽子”，似乎被吓了一跳。 “检测科研价值罢了。” “哦~那检测结果呢？” “你已经看到了。” 人影身披发光强烈的古怪斗篷，随着光线照耀，这些纳米材料的布料之中穿插着闪烁的科技方格。 他缓缓抬起头来，看向蝇女： “这次你还算准时。找到沙罗星了么？” “找到了……他的消息。”蝇女在半空中踢踏着两只小腿，它们被纳米金属构筑的靴子包裹在其中，向上连接着粉白相间的紧身皮料。也只是像皮料罢了，对于奥尔芬虫人来说，它们身上的一切都是由纳米虫构成的。 “沙罗星化名骨蛮，在西北边境的一个小村子里编童话故事。但那大概是一个月以前的事儿了……” “说重点，不要废话。他现在人在哪儿？” “你这么凶干嘛？”蝇女有些不满，粉色的双眼有些气鼓鼓地瞪着对方，“我觉得他已经挂了。因为之前西北叫‘根之教派’，现在彻底变成世界树的地盘了。而且我释放了好多次纳米虫想要进入西北探听消息，都莫名其妙地被阻隔了回来。” “你没亲自进去？” “什么话？！你敢去吗？那个千面超恐怖的好不好，刚才你也看到了！” 蝇女顿时抱紧双臂，一副怕怕的模样。而另一名奥尔芬虫人也暂时沉默了下来。 “世界树，这个组织有问题。” “这还用你说？惊蝗已经告诉我了！” “他们在庇护卡恩·威尔逊。和萨克斯·威尔逊一样，那个碳基生物是从衰老瘟疫中活下来的个体，我们必须要得到，卡恩·威尔逊。” “我也觉得。”蝇女认真地点了点头。 “米克顿本来不该这个时候入场……不过，巫山极还比较听话。” “那就好。”蝇女又点了点头，在半空中飘着，手肘撑在双膝上捧着脑袋，听得很认真。 “虽然这帮碳基生物没能证明他们的能力，炸掉邦加西北，但这也让卡恩·威尔逊没有死在西北……那个叫菲斯克的米克顿人，他察觉到了什么，他不只是为了无谓的复仇和夺回那些矿脉，他想要插手研究。” “而正是因为他过多的小心思，导致响尾蛇部队迟迟没有攻入西北，当然也有世界树的成分在其中，刚才千面所表现出来的素质过于强大，他手中恐怕掌握了一块基板，但还不能确认真假。” “综上所述……得到千面，和卡恩·威尔逊是我们目前的首要目标，黑曼巴入局了，但他们还不够重视，甚至‘王蛇之尾’都还没入境。所以，一个计划……” 呼…… 旁边传来的异声让这名奥尔芬虫人停止了分析。 声音是从蝇女身上传来的。这个全身包裹在连体衣中的大头萝莉此刻已经闭上了双眼，鼻尖膨胀着一个五光十色的像素鼻涕泡。 “模拟碳基生物休眠对你来说很有趣么？” “哎呀……” 鼻涕泡被戳破，蝇女顿时烦躁地挥舞了一阵小爪子：“我有在听啊！” “……” “虫母喜欢你，蝇女，但这不代表你时时刻刻都能滥竽充数，你最好给我打起精神，这事关破蛹计划的实施。永生不是用来让你无忧无虑的，而是让我等去重现基板上伟大的科技树。” “好好好，你说什么我做什么就是啦……但是我可不要去和千面死磕！” “但是你需要进入西北境内，去找到那些辐射血脉，引导他们，为我的计划埋下铺垫。” “你的什么计划？”蝇女眨了眨眼。 兜帽虫人沉默，瞥了眼西北的方向： “如果响尾蛇指挥官菲斯克死了，王蛇之尾将会非常愤怒。千面虽强，但外展素质和王蛇之尾非常接近。” “如果再利用这场冲突，让他成为邦加公敌。要砍掉这棵树，我们将不会承受任何风险。” “就像过去一样。” 这时，天边传来了弹头空袭舱的声音，蝇女瞥了眼兜帽虫人，瞬间解体消失。而兜帽虫人则化作了一道逐渐膨胀的身形，并渐渐定格，银白的纳米表面染上一层火红的颜色…… “找到了！” 庞大的废墟被掀开，露出了下方尸横遍野的废墟空间。 还有一台浑身火红的碳基破坏者，正是赤色琉璃。 “缸脑失去意识……但轰鸣架构完好，没有大碍。奇怪……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敌军呢？其他部队呢？” “管不了那么多了，赤色琉璃不可损失，立刻带回去，菲斯克上校要亲自检阅！” …… …… …… 世界树主根核。 被无数根须连接检测身体的沙加拉被放了下来，颇为不适地扑腾着。 三位一体状态，本质是通过活性环共鸣将沙加拉化作装甲拼合到自己身上，再通过已经近乎完全恶极菌丝化的诺特斯，和幻肢的配合进行三者结合才诞生的战斗姿态。 而作为【奇美拉】的沙加拉身体蕴含着大量的超限细胞，图灵正是借助这一点，让沙加拉直接接受蚀光射线的照射，再以三位一体的高素质加成让自己得以把控一切细节。 原本他只是想逼迫赤色琉璃尽量使用蚀光射线来同自己战斗，但没想到的是这家伙居然直接被吓得要跑，这也让图灵循序渐进利用对方当磨刀石激发超限细胞特性的计划打水漂，最后更是直接全面爆发蚀光射线。 好在三位一体状态的图灵素质足够强大，神经反射和移动速度都堪称同体型之最，堪堪躲过了那巨大范围的蚀光，这也让图灵对这种武器感到又一次心惊。 好在，这东西现在已经得到了初步解决—— 【浓浆海绵体】 这项在突变因子作用下诞生的全新妖神器官，拥有能够吸收并储存蚀光射线的能力。从外观上看，它就像是一块胫骨外形的机械装置，内部机械空隙极大存在收缩空间，其中充斥着大量由妖械体液转化的液体。在经过图灵的测试后，这种生物体转换机械化的“海绵”不止能够吸收蚀光射线，还能够吸收其他的有害射线。 不过还没有经过实战测试，所以一切数据都还只能作为实战的参考。 将沙加拉的后续调整和浓浆海绵体的工作交给了奥莉希亚后，图灵来到了哈迈德的实验室。 此刻卡恩，哈迈德，水螅虫，还有茨菲尔德也在这里，且面色凝重—— 赤色琉璃的整个身躯被完全拆解。缸脑，外壳，附加元件，内核基底等等全数拆分依次放置在所有人眼前。旁边的显示器标示着大量陌生的数据。 “情况如何？” “基本可以确定了……这东西，的确不是普通的碳基破坏者。” 图灵在卡恩旁边落座，示意哈迈德继续，但被绿毛瞥了一眼，里面带着些许对他个人擅自行动的不满。 “这台……赤色琉璃，他的基底构造和寻常的碳基破坏者完全不同。而且他的缸脑中存在的大量针刺神经接驳器，这远非碳基破坏者的缸脑可比的。如果不是害怕损坏这枚缸脑，我真想解剖了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改造人达到碳基破坏者的程度后，可谓是彻底舍弃了肉体，只留下了一颗脑子。但脑子的技术也有强弱之分，而人类对大脑的探究也有高下之分。 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这枚被单独的白色外壳包裹的缸脑，要比图灵和哈迈德所见过的任何一名碳基破坏者都要先进，尖端。最直观的表现便是其已经存在大量的人造神经元深入大脑中部，这代表着大量感官的模拟，这放在以前是完全不可想象的事情。 “也就是说……只要给这家伙一个赛博空间，他甚至能完全模拟感官在里面练拳击？”水螅虫有些惊诧。 “别说是拳击，甚至直接进行纯粹神经上的交配取乐都行。”卡恩斜视一眼，脑袋轻轻靠在靠背上，目光慵懒，“俗称，颅内高潮。” “咳咳……”哈迈德轻咳两声，制止了卡恩可能继续下去的思维拓展，“总之……这种缸脑能够让他对自己的身体操控更精密，虽然不能和真正自己的身体操控力相比，也远超目前第三世代的碳基破坏者。” “缸脑只是一个改变。而另一个改变，则来自于他的基底，也就是整个硬件系统的全新架构。” 哈迈德将世界树根须抓握的一套复杂的人形机械升了起来，那是褪去了大部分外壳和传动系统乃至内部驱动的“内核”。有些类似于血管和神经系统还有骨头共同组成了人形的意思。 “这个架构相对碳基破坏者来说是全新的，保守估计极限限度，或许，可能……可以达到十倍以上……” “十倍？！” 水螅虫猛地起身： “这叫保守估计么？boss带回来的实战数据显示那家伙的极限也就是碳基破坏者的两到三倍数据而已！” “我是说保守估计这套架构能够让碳基破坏者达到的极限。”哈迈德着重强调了自己的说辞，“另外我想说的是……这个东西，我过去应该见过……” 看着眼前的众多机械硬件，哈迈德的神色有些复杂。 “碳基破坏者的开发非常复杂，但是在当时，有一批科研团队联名提出了一个概念，并以此发表了黑市论文。” “他们认为，以人脑作为核心，机械作为身躯的未来战争机器，应该被分为三个阶段，并将我当时即将完成的碳基破坏者原型机称为‘凡态机’，意味第一个阶段，凡人的开始。” “而第二个阶段，象征彻底褪去了普通人的血肉躯壳，机械咆哮，则被他们称为‘轰鸣机’……” 第五百一十章 科技威胁 “这件事我以前没听你说过。”图灵声音淡然。 “抱歉……我原本认为仅凭这些东西根本不可能立项，不可能立项的东西，投入和产出自然是更不可能。没想到……” “没想到现在这东西真的出现了，而且就在我们的敌人之中。”卡恩将手肘撑在桌面上，单手捧着脸。 “各位都出身资本，我想应该很清楚在公司掌控下的科研部门之间，竞争是多么激烈。我们必须想尽一切办法证明自己的道路是正确的，并以此获得巨额的科研资金投入其中。但投资是有限的，有时候不得不打压掉其他的竞争对手……”哈迈德解释着，情绪略沉。作为一个自诩为科学献身的人来说，这样的话对他来说难免违心， “所以你们‘碳基破坏者研究员’为了保障自身利益，这篇论文在当时恐怕被打压得很惨。”图灵淡然，“不管怎么说，多余的解释没有必要。说说这个联名的论文，还有那三个阶段。” 在【碳基破坏者】出现之前，公司所能彻底拥有的最高战斗力便是【泰克侵蚀者】。在那个时代，公司之间的摩擦虽然不比现在小，但绝非能达到如今第三次企业战争的规模。 在表世界之下是克罗恩黑市，但在黑市的表象之下，是大国，而克罗恩联合集团则更像是大国博弈的产物，因为没有碳基破坏者，也没有毁灭性的决战兵器，最强大的武力都掌控在进化研究所手中，即联众国。 一次进化研究所事故，让碳基破坏者的诞生顺理成章，黑市因此获悉大量奥尔芬科技，这个名字逐渐被更加通俗的“泰克”取代。而“奥尔芬”这个词更多则被官方使用。 实际上，哈迈德·比安奇制造的【倾塌山岳】属于碳基破坏者时代末期完成的产物，在那之前，米克顿就已经在这方面颇有建树。 那么回到联合论文和赤色琉璃身上。前者诞生于碳基破坏者时代后期，即哈迈德比安奇完成【倾塌山岳】的时期。一篇由多国研究员联名发表的论文引爆了黑市，但哪怕是碳基破坏者时代后期，这项科技也并非大部分公司所拥有的，大批偏向当时的尖端主流【碳基破坏者】的投资者都因此受损。其中爆发的利益争端纷乱复杂，这篇危及到当时黑市大势的论文便就此消沉。 哈迈德·比安奇当时正处于研究倾塌山岳的重要时期，在资本的世界中，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心血刚刚诞生就成为历史，更何况那只是一个“概念”论文，没有任何实操。 但赤色琉璃的出现已经表面，当那些二三流公司，甚至是克罗恩集团旗下的中型公司还在努力攻破自己的碳基破坏者技术壁垒时，黑曼巴这些世界头部企业已经借着大势，将人才偷偷吸收到了自己麾下，并投入大量的资金人力进行研究。 这就是格局的不同了。 那么这篇联合论文的内容又是什么？ 一个名为斯卡洛·雷德菲尔德的学者认为，泰克技术整体都是从进化研究所泄露而出，才造就了现在黑市之间改造人遍地走的情况，但那些背靠大国的构装者，可都是处刑人，改造人必定有一条自己的尖端科技道路，“泰克”这个词将成为改造人特定的科技体系，而非“奥尔芬”的一个俗称。 于是这篇论文中提到了“三环”泰克链。 第一环由改造人，泰克侵蚀者，碳基破坏者三者构成，被称为【凡态机】。这代表凡人从肉体蜕变到机械的过程。 第二环则被称为【轰鸣机】，由联名中一位机械和人类学双学位的博士命名。他认为脱离肉体后，机械的轰鸣会造就另一种生命形态的绽放。 第三环则被称为【裂变机】，同样由那位博士命名，他认为细胞分裂属于生物常态，即便已经只剩下了缸脑，但仍然作为人类存在这个世界上。同样，这个名称也象征了将能量膨胀到极限的奥尔芬裂变反应。 而除却第一环外，第二环和第三环都存在四个等级的划分。 并非没有其他的名字，而是这三个名字被所有联名的学者认为最为通俗，是层层筛选简化后的结果，他们对此投入了极大的精力。而整个论文的核心宗旨，也并非是为了战争科技，而是在泰克体系下对人类进化终点的探索。 但现在看来，在资本的推动下，他们总会服务于时代—— 企业战争。 听完了哈迈德的一番讲解，图灵又收获了一小笔技术值。同时他也更加警惕大国背后的进化研究所。 诚然进入邦加后他遭遇的敌人在妖神体系和超限斗兽的双加成下一击即溃，表面脆弱不堪。但他并没有忘记，整个参与邦加的势力背后站的是什么东西。 在他看来，黑市从来都没有脱离过大国的掌控，多米诺那边不用说了，拉齐姆联合集团的背后百分百有冰堡的站台。而克罗恩联合集团从一开始就是大国之间互相博弈的泥潭。 而巫氏重工……如果就此顺利地走下去，它们可能会成为米克顿的棋子，只是牵扯到了虫巢就不好说了。至于这个组织，这东西恐怕和进化研究所的源头有所关联，威胁性相对大国只高不低。 表面看上去邦加东西线打得还算火热，但真东西可是一直都没有摆上台面。而现在黑曼巴重新入局，轰鸣机的出现明显会激化矛盾，将邦加战争推演到新的高度，各个方向的人也就不会再藏拙了。 这也是图灵为何一定要在西北站稳脚跟，迟迟没有开启军事扩张的缘故—— 这背后的水很深，宛如汪洋大海，上面漂浮着浓浓白雾。他就是在迎着大浪前进，一点一点拨开云雾，还要保证自己不被暴雨浪涛，鲨鱼海怪一口吞下。 “这台赤色琉璃的尖端架构，让他拥有常态机三到四倍的恐怖素质，如果再加上超载，关节动力技术和外置武器，作战能力更会成倍提升。” “有一点我没明白。”一旁听得头大的水螅虫终于等到哈迈德大致讲解完毕，挥了挥刚刚长好没多久的手臂，“这所谓的轰鸣机架构不同，到底有什么不同？同样的体型，为什么会比碳基破坏者更强？” 话音刚落，顿时所有人都看向了他，弄的水螅虫有些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 “……有趣，你不会以为战争科技就是拼高达吧。骨架装好了换点更硬的零件，加点更亮的灯就比旧玩具更好？”绿毛撩了撩长发，毫不留情地嘲讽。 额……难道不是么？ 虽然没有直接说出来，但水螅虫的顿时尴尬的神色已经暴露了他内心所想。 一边的茨菲尔德更是摇了摇头。 在座的几人都是科研人员，并且还是有所成就的科研人员。到处偷技术的图灵就不多说了，卡恩也是个泰克侵蚀者时期的机械师。也就是说，在场只有水螅虫一个大老粗是麻瓜，只会用不会修。 “这其中的区别……我想可以用简单的比喻来形容。”茨菲尔德先是看了眼图灵征询发言同意，随后才继续说道，“就拿妖神体系和泰克体系相比。虽然都是战争科技，但却完全不同。孰强孰弱说不清，因为科学的进步应由时代见证。但本质上是两个东西。” “但常态机和轰鸣机虽然都是泰克改造体系，但这其中的差距恐怕就像是功能机和智能手机的区别，又或者智能手机和如今的便携式终端机的区别。” “原来如此……”水螅虫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清脆的敲击声从图灵一边传来，所有人都闭上了嘴看向顶头boss。 “科普到此为止。这台赤色琉璃，我想目前应该处于轰鸣机的最初阶段？” 哈迈德点了点头： “没错。根据联合论文来看，这是一台【咆哮金属】，属于轰鸣机中的一阶段改造。后面的二三四阶段名称暂不知晓。而第三环甚至没有完成细分。” 图灵点了点头，示意哈迈德继续讲解完剩下的内容，而自己则是陷入了沉思。 新的架构，代表全新的技术，这可能和往常拆解的碳基破坏者都有所不同。幻肢的高精密度拆解推演科技，其本质上就是将所有零件完全拆开，使用各种幻肢构筑的仪器对其进行解析，加上图灵自己所拥有的知识判断，分析，再反向推导其构成和各种作用，最终呈现出其原本的模样。 除却一开始对各种知识的不熟悉，只能拆拆家用电器到现在拥有丰富的科技储备，百分之七十的占比都不是理论学习，而是实操一路拆拆装装走过来的。 如果轰鸣机的架构完全不同于碳基破坏者，这也就代表图灵很可能会遭遇在列车世界中的“科技壁垒”现象，单纯的拆解反推恐怕无法得到完整的技术。这一点他在回来的路上已经试过一次，出现了一些难题便没有就地解决汲取技术，而是直接带了回来。 另一方面，碳基破坏者之上的泰克体系得以初步窥探，那么处刑人呢？ 虽然巫子菲使用的型号名为“极刑者”，但图灵知道这恐怕并非是处刑人中的等级。而巫氏重工这条丧家犬已经脱离了进化研究所，在资源吃紧的情况下，除非打到巫山极办公室门口，否则他们不会暴露太多的信息出来。再加上虫巢……等等。 图灵突然发现了其中的古怪。 巫氏重工就算脱离了进化研究所，但那也是有高等级处刑人存在的，而且还在和虫巢暗地合作，何必委身黑曼巴？ 副脑编译器高速运转，邦加，虫巢，米克顿，黑曼巴，萨克斯，巫氏重工，世界树，西北，奥尔芬辐射血脉…… 大量的逻辑框格互相连接，在强大算力的副脑编译器下高速推导逻辑，最终将可能性最大的结果呈现在了图灵眼前。 “如果是这样……恐怕没有时间给我慢慢发展了。” 会议即将步入尾声，图灵简单总结并解散后，将赤色琉璃整个机体带入了自己的实验室，并开始解析。 首先要做的是对蚀光武器进行完整的拆解研究，而结果也和图灵预料之中近似—— 在哈迈德打下手的情况下，这台赤色琉璃，他只获得了一个进展为38%的技术框格。 而这项技术名称也很直观：【轰鸣架构】。 不过图灵也没有多气馁，现在依靠着各种知识他已经逐渐形成属于自己的科技道路，泰克科技对他的战争科技发展来说并非必要。只是技术值的汲取和获悉敌方科技的必要性还是有的。 而图灵也的确喜欢研究和分析未知的知识，这是刻在生物本能的求知欲，更别说他现在也算是个博学的存在，知道得越多，就想要知道得更多，用科研人员常用的美化词汇就是“求知精神”。 随后图灵拆解了赤色琉璃身上的蚀光射线武器，得到了【泰克射线舱】和【琉璃发射器】。 这两样东西，就好像携带在身上的步枪和子弹。赤色琉璃并非本身搭载了将能量转换为蚀光射线的植入体，而是将蚀光射线作为弹药来使用，这让图灵有些失望。 “根据其射线舱和发射器内部构造的复杂程度来看……千面先生，能够制造这种射线的设备，恐怕会非常巨大。”哈迈德·比安奇在仔细研究了轰鸣架构后得出了以上结论，图灵也就不再死磕，将这些东西交给哈迈德安排后离开了实验室。 在亲自试探了响尾蛇的技术后，蚀光射线在图灵看来反而不是那么有威胁性了，只是那种大范围爆破的手段必须要防，现在有了针对性妖神器官，很快就能武装全员。但他更在意的还是“轰鸣机”的出现暴露出来的背后信息。 黑曼巴势必会打破邦加的局势平衡，他不能只拘泥于西北了。 思索着，他接上了卡恩的振幅通讯，那边传来一阵喧嚣： “又去喝酒了？” “是调酒。要试试我的最新作品么？这帮冰堡毛熊也在这里。” “我正好有事儿要找他们。” 挂断通讯，图灵走入主干建筑的根须电梯，朝着上方快速升去。 在蒙拓城内，图灵目前也已经构筑不少特别建筑。其中一处就是完全由世界树根须建造的大型酒吧，名为“礼赞”。是教派那边起的名字，小黑辛迪加每天都在想方设法地提高世界树和千面的影响力。 这个酒吧主要的作用是收拢外围雇佣兵，作为一个表面闲散的情报和事务中心而存在。也是让这些雇佣兵有一个互相交流和消遣的地方。别看蒙拓城现在建设不怎么样，但对幻肢来说，造点这些东西几乎是零成本，桌球，飞镖，靶场，甚至是小型街机都一应俱全，而嗜酒症晚期的卡恩是不可能放过这样的地方的。 第五百一十一章 人生导师 蒙拓城，礼赞酒吧。 这座由世界树根须和高密度砂岩构筑的建筑是目前蒙拓城内雇佣兵聚集最密集的地区之一。和夜州内的各种酒吧相比，它显得颇为朴素，最大的区别是它的建材由世界树本体和图灵改良的高密度压制砂岩构成。 独属于世界树根须的脊椎状结构带着一丝科幻电影中异形飞船的味道，占比百分之六十的深色砂岩，再加上沙漠植物和各种点缀，以及蒙拓城内由世界树教派熏陶出的宗教色彩，这间酒吧从外形上倒也算是独特。 在它的地下二层是世界树正式成员才能进入的区域，地下一层为编外人员的特权区域。而地表的一楼和二楼则属于大部分编外成员和流动雇佣兵。当然，想要在这里生存的本地人也不少。 硅基态虫洞为图灵打开了一道门，他的身影出现在了地下二层。 这会儿是晚上十点，算是部分人的休息时间。一部分没有任务的晋升者已经收起面甲坐在了吧台或是小桌各处，建造能力强大的世界树能够为他们提供相对安逸的环境，也是蒙拓城内位数不多能放松的地方。 而在看到图灵的身影出现后，整个地下二层所有人齐齐起立，瞬间僵在了原地。 喜欢到酒吧来的不少晋升者都是刚刚成为正式成员的角色，相对于更加肃穆的地下基地，这里才是能让他们真正放松的地方。而这些成员也暂时不适合上战场，而是根据游鱼所制定的晋升机制在蒙拓城内外做着其他武力工作，他们中大部分只见过千面一两次，而千面出现在酒吧，更是让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顺带一提，图灵大部分时候使用的是火狐聂特的形象，但进入世界树的正式编制成员都知道，那绝不是他真正的脸，他们不敢为那张陌生而又年轻的面容怠慢分毫。 “千……千面先生……” 一名肤色较深的晋升者鼓起勇气打了个招呼。图灵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冲着这位新人点了点头，沉默着走向了吧台。 意思就是：你们玩你们的。 等到图灵在吧台前坐下，其他晋升者这才敢坐下，不过说话声沉下去好几个分贝。 对于他们来说，能够在企业战争中夺下一块领地的组织头领，是值得敬畏而可怕的存在，而坐在首领位置上的人也天生就带着一股神秘感，这吸引了不少目光。 在吧台前落座，图灵并没有看到卡恩的身影，应该还在她的小酒库里忙活。图灵将双手放在吧台上，用振幅通讯通知一声后便耐心等候。 世界树根须带来了极强的隔音效果，音乐也被管理这一层的系统自动调整得更加舒缓，而图灵却是在心底叹了口气。 随着组织初步壮大，他似乎也越来越不适合出现在这样的场合，要出现也一般是有跟班伺候在旁，就像是过去萨克斯少有的几次来到大鸟酒吧的模样。这似乎是上位者的固定形象，也是上位者的需求。而下属也认定神秘而强大的首领必定是此番形象，而首领的形象又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管理。没有牌面的形象对下属的敬畏会有所影响。形象包覆就这样背在身上了。 图灵在中学时期曾去参加过老爹的饭局，那种形式主义官威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只是他那是还不懂这个词。 或许是酒吧的安逸环境让图灵开始神游，当他回过神来时，法尔斯绿毛怪那张媚气而慵懒的面容已经出现在眼前了。 “想什么呢，这么专注？” 无数聚焦在图灵身上的视野随着卡恩的到来而迅速转移。 他们知道这个女人是威尔逊公司的领头人，也知道她和世界树高层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在平时卡恩出现在酒吧或许他们很喜欢瞥，但千面和这个女人同时出现概念就不一样了。 说白了就是：眼珠子放干净，收起好奇和粗鲁的目光，这可能是大哥的女人。 “想到黑陵区了。” 青绿色的眸子微微一凝，卡恩低头从一旁沾出两个酒杯，青葱的手指轻轻点在图灵和自己之间： “爷爷的酒吧啊，确实有段时间没回去了。” 图灵本想阻止卡恩的动作，因为他并不是来喝一杯的，而是有正事儿要做，但卡恩似乎看出了什么，一把捏住了他的手腕： “现在是晚上十点，虽然是战争的夜晚，但你应该适当地放松下来。” 略微绷起的手部肌肉逐渐松弛，图灵将手腕沉在了吧台上，看着对方为自己上下翻飞地为自己弄了杯鸡尾酒，还插上了一片沾着水珠的柠檬。 “哪儿来的？” “毛熊们的物资里有不少好东西，但是酒的话，大部分只有伏特加，不过也算是特色了。” 卡恩微微一笑抬起自己的酒杯，和图灵相视一抿。 “想家了？” 图灵放下酒杯，摇了摇头： “只是从一个酒吧想到了另一个酒吧，顺势想到了以前的事情。有时候回望过去，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还挺惊讶的。” 卡恩沉默地看着图灵这张不属于他的脸，微微偏头一笑： “你一定很累了。” “你知道我的体质，排除连续高强度作战二十四小时以上的情况，我几乎不可能累……” “哪方面的高强度作战？”卡恩眸子一眯，那对青绿色眸子反射着室内的微光，像是发亮的宝石，在眼角划过一丝狐媚。 图灵不动声色地抿了口酒杯： “老司姬。” 从认识卡恩开始，绿毛喜欢调戏别人的劣根性就从未减弱。但卡恩很快便收起了笑容，轻柔的手掌轻轻覆盖在图灵的手背上：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图灵疑惑，而卡恩却问了他一个问题： “千面先生，你知道我最喜欢的东西是什么吗？” “酒。” 图灵想都没想便给出了答案。 碳变的为卡恩带来了嗜酒症，为图灵带来了强迫症，但他的强迫症随着中心展会事件结束后对他的影响已经微不可查。至于卡恩，图灵知道她对酒的爱好并非是嗜酒症那么简单。 绿毛对酒的爱好并非是对酒类的品尝和关注，她更像是画家。图灵只喝过卡恩的鸡尾酒，几乎没有喝过出自其他调酒师手中的酒，但对卡恩来说，调酒就像是画家在作画。只不过将画布换成了酒杯，颜料则换成了酒液和各种调制品。 她热衷于挖掘不同组合的味道，颜色，感知，并注入她自己的思维，然后请别人品尝。 对她来说，这并非纯粹由一种碳变后造成的神经问题，而更像是她个人的爱好，喜爱而不狂热，钻研而不痴迷。更像是生活中插入一缕轻松的曲调，让她保持愉悦的心情和独立的自我。 但卡恩又反问图灵： “那你喜欢什么？” 图灵张了张嘴，没在逻辑框格中找到答案，但他依然选中了一栏给出回答： “研究，知识。” 绿毛顿时笑了： “我觉得这不是你的爱好，我才是。” 图灵顿时扯了扯嘴角，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 虽然和卡恩的遗传学探讨非常愉快，但这扑面而来的气息却给了他一股土味情话的味道。不过转眼绿毛就正色说道： “自从在蒙拓城扎根后，你的生活一成不变。研究，公务，战斗，行军……或许还要加上一个拷问。我实在想不出你除了睡眠之外还有什么放松的方式。千面先生，这可不是生活。” “但现在是战争时期，我没有资格去放松和享受。” “那么在夜州的时候呢？雇佣兵中的业界劳模？”卡恩抿了口酒。 图灵思索了一番：“你说的没错，但那时我也没有休息的机会。” “那你要等到什么时候？永生之后么？” 图灵确实回答不上来，但他有理由： “凭借我现在的身体机能，除却吃饭和睡觉之外，其他的时间全部投入到科研和组织中绰绰有余，不会有任何问题……” “那是机器人或者工具人才会有的思维。”卡恩蹙眉，“即便是战场，行军的士兵也会围坐在篝火前聊天，喝酒，甚至是唱歌舒缓压力，让他们紧绷的灵魂得到那片刻的安宁。图灵，你的灵魂安宁过么？” 卡恩将图灵的真名压沉在酒吧细微的嘈杂之中，精准无误地传入了他的耳朵，像是质问，又像是安慰。 灵魂的安宁……图灵的确很少有过。 无论是夜州这座让他感到窒息的城市，还是危机四伏的邦加，东南西北各个方向虎视眈眈，还有背后的大国操控着整个世界的走向，他就像颗石子，稍不注意就会被碾碎。加上那些未知的谜题，虫巢，列车，他何来“安宁”的说法？ 这时卡恩却端起酒杯看向了一侧，眸光所注视的地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丝过去的影像： “千面大人，你并非没有退路可言，如果米克顿摧毁了西北，你完全可以抛下这一切，抛下我全身而退，因为知识永远都在你的脑海中，没有人可以夺走。失去的一切都可以再得到，所以……” “你今天是怎么了，就这么想教我学会‘生活’么？”图灵哑然失笑，但卡恩的面容却猛地转了过来，对上了他的目光： “不，我是想要你别那么像一台机器。” 话音落下的瞬间，图灵只感觉脸颊的空气停滞了。舒缓的音乐似乎远去，眼前只剩下卡恩明亮的眸光下闪烁的复杂色彩，那些牵引而出的情绪将图灵温柔地包裹，让他升起一抹未知的冲动。这让他不得不低下头去，用手掌覆盖住全息影像遮蔽的下半脸。 手掌传来轻柔的触碰的指尖，图灵在自己的指缝之中轻吸了一口气，重新抬起头来： “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判断？” 他的声线有些颤抖，或许是绿毛那拐弯抹角的关切击中了某个脆弱的地点，又或许是他要抑制着自己那股冲动，让他不立刻起身拥抱这具丰盈而柔韧的躯体。 而卡恩则是哂然一笑： “你从来都没有过真正的笑容。” 略微绷紧的身躯缓缓松懈，图灵的神情回归正常，并将自己的灵魂重新封入了身躯中。 卡恩说得没错。 外界的压迫，知识的追逐，这些让他一刻不停地前进。图灵的脑海中过滤着曾经的影子，他蓦然发现，自己不仅没有爱好，甚至鲜有朋友这样的存在。 此刻在邦加，环绕在身边的人最亲密的竟然只有眼前这只绿毛。 在大量的逐利手段下，他真正得到的似乎也只有绿毛。哪怕摒弃改良了过去的芯核处理器，让自己褪去了机械般的思维，但他依然如同机器般一刻不停地前进，属于人类的那部分也随着步伐一刻不停地脱落。 而这样的变化，也只有亲密关系的人才能看出，或许还要加上一条心思细腻。 在一刻不停的强烈压迫下，图灵似乎逐渐忘却了自我，甚至有些忘记了真正活着是什么感觉，就像一台向着一个个终点不断前行的赛车，在蜿蜒的赛道上，眼中只有对手，曲折，和那一道看不见尽头的终点线。而沿途的一切欢呼和风景都被他抛在脑后，或是存入了副脑编译器中，一帧一帧寻找着一切能打败对手，战胜赛道，最终到达终点的办法。 最终他噗嗤一笑，发出了低沉的笑声。 “你说的没错，我都快忘了我也是个人了。” 似乎在过去，在他戴上面具成为灰狐之前，那个实习的小公司，他也是条持续不断工作的大学生社畜，将大量的时间投入其中，只为不断地升迁，最终到达自己梦想的那一步。 dang~ 酒杯清脆的碰撞声将图灵从思维中唤醒，卡恩抬着酒杯，单手撑在吧台上，慵懒地歪着脑袋，并露出了熟悉的玩味神色，并凑到了图灵的耳边： “恭喜千面先生喜提人生导师一枚，姐姐的怀抱永远为你敞开，随时欢迎你来撒娇……” “爬。” 图灵咧嘴一笑，两根手指撑住卡恩的肩膀将她顶了回去，并将杯子里的液体一饮而尽： “感谢威尔逊女士的提点，这十几分钟过的够放松的了，不过因为和你聊了太久，楼上的弗拉迪米尔都已经走了，现在我还得把他重新叫回来。” 听闻此言，绿毛顿时眉头一挑： “我怎么感觉我刚才说了一堆废话？” “不会。”图灵放下酒杯起身，“和你在一起已经很放松了，但今晚我的确是要谈公事的。之前跟你说的那项计划，可以开始了。” 卡恩猛地一愣，随后正色道：“什么时候？” “等到我和弗拉迪米尔谈完。”图灵的神色也逐渐收敛起来，“至于克罗恩那边，迷光公司那批人还留在蒙拓城，可以利用他们。但我恐怕没办法亲自前往东部了。” “好，我立刻让公司的人准备。” 卡恩起身，准备走向后面的小门从硅基态根须离开，不过走了两步，她又回身看向图灵： “别忘了我刚才说的。我可不想某天醒来，旁边躺着的大活人变成一坨冻硬的钢铁……” 图灵耸肩。 告别卡恩，向上来到酒吧一楼，并将刚刚离开酒吧没多久的弗拉迪米尔叫了回来： 第五百一十二章 可持续化战争(修) 酒吧一楼人来人往，相对地下二层更加舒缓的音乐，这里要显得更加嘈杂。从楼梯上来的图灵已经为自己换了张脸，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注意，随后在各色人种的好奇目光下步入二楼。 这里的二楼属于边层设计，左右两排通过一楼的左右楼梯上来，能俯瞰整个一层酒吧，算是标准客人中的好位置，旁边就是中央悬挂的灯具，还穿插吊着各种打磨光滑的兽骨。 图灵在通知弗拉迪米尔的座位坐下，冰堡人刚离开不久，图灵侧头就能看到弗拉迪米尔正在和他的副官说着什么，抬头看到正在注视着他的陌生面孔，先是一愣，随后便反应过来，还算热诚地带着人走向二楼阶梯。 顺着打量弗拉迪米尔的视线，图灵也在俯瞰环视着酒吧内的客人。 除却普通的邦加原住民，蒙拓城内的流动人口主要由雇佣兵和信使构成，其中不乏各色人种，不过还是邦加雇佣兵数量更多。盘踞在整个城市之下的世界树根须密切监控着这些流动人口的行为，搜寻一切可发现的情报，这也是图灵并未在西北严设身份检查关卡的原因。 我家还蛮大的，进来随便看。 当然，也不仅仅只是雇佣兵，必定存在来自其他势力的间谍，或是大国背后的人。最近城内的世界树警卫队抓到最多的就是白人，基本都来自响尾蛇。 “千面先生？” 弗拉迪米尔小声说道，在得到图灵的确认后便落座了，不过只有他自己坐下，副官则站在旁边。 “虽然是谈事情，但这个场合，两位不必拘束，都随意点。”图灵拟态的外形微微一笑，吩咐邦加侍者为几人上酒。 话是这么说，不过弗拉迪米尔打死也不相信千面这么好说话，礼仪分外充足地搪塞了一番，借着抿酒的机会，狭长的双眼偷偷打量图灵的神情。 虽然弗拉迪米尔也算是白人，但和寻常冰堡人的长相有些差异，不说他那一把能戳人的下巴，就这头世纪初等离子烫拉直的中分在冰堡人中也算是鹤立鸡群，若非知道他的身份，图灵觉得这家伙更像是那种呆在欧洲吸血鬼城堡的形象。 “不知道什么事情，千面先生要选在这里谈？” 弗拉迪米尔瞧了半天也没从图灵这张假脸上看出什么信息，除了看上去心情比较不错外。同时弗拉迪米尔也大致确定了自己之前关于千面外貌的推断—— 这家伙有某种成本极低的容貌改变技术，根据世界树生物科技发达的推断，弗拉迪米尔倾向于某种高级整容，但不得不说，的确非常完美，除了在仔细观察的时候发现某些细微的面部肌肉群有些僵硬外。 “马罗佐夫同志，这里是酒吧，不是会议室，你没必要这么紧绷，就当是随便聊聊好了。”图灵抿了口酒杯，随意地靠在身后，并有意无意地瞥了眼下方的客人。 “感谢您的慷慨，不过西北现在是您的底盘，无论在什么场合，尊重和敬畏才是正确的态度……” “是么？”还在俯瞰客人的图灵瞥了眼弗拉迪米尔，“虽然冰堡并未加入联众国，但我一直都认为冰堡是个强大的国家，在国际地位上并不输于米克顿和铁幕。” 弗拉迪米尔则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冰堡是冰堡，多米诺是多米诺，千面先生应该很清楚这一点。虽然我们背靠拉齐姆联合集团，集团中又不乏我国撑腰，但冰堡可不止我们一个多米诺工业，拉齐姆也不止我们一个集团。” “我记得这次邦加争端，拉齐姆并没有派出其他公司。”图灵意有所指。 “的确，但这也并非好事。”弗拉迪米尔摇了摇头，忍不住喝了口酒，“之前也向您透露过，伊万诺夫大校的情况并不算好，这也是我们需要矿石的原因。” 随后他目光闪了闪，似乎在犹豫着什么，但还是开口说道： “前几天的败仗是一回事，但对于摧毁一架庞大的机器来说，最危险的往往来自于内部。更何况……” 他止住话音，点到为止。不过信息也透露得相当明显了，多米诺内部明显存在问题，或者说，拉齐姆内部。 竞争除却将优胜劣汰法则残酷地暴露外，也是内部发展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任何集体都逃不过这一铁则，但话说到这个份上，明显是危急到了伊万诺维奇的利益团体，弗拉迪米尔也在其中。 再加上北部的资源补给线受到重创这一点来看，图灵大致能判断自己的能源矿石卖过去作用不小。 “说起来拉齐姆集团可是成立有一段时间了，但似乎一直没有什么太大的动作。我倒是对此有些好奇。”图灵放下酒杯，直言不讳。 而弗拉迪米尔则是心中一动，暗道来了。 虽然不知道千面到底在这里谈想要和他谈些什么，但对方已经明显表露出对拉齐姆集团的兴趣。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儿。 “不瞒您说，为了对付在西半球的克罗恩集团，拉齐姆这边倾注了大量的军队进入其中，其中联合集团内参与的公司达到了十二个。至于我们，虽然背后有一部分冰堡官方站台，但我相信您也看出来了，和拉齐姆集团内的其他势力相比，我们的以我们的能力并不能排到多高的名次。” 弗拉迪米尔一边说着，一边思索千面的图谋，眼珠一转说道：“我想千面先生应该听说过发生在夜州的中央展会事件？” “导致夜州九科全面崩盘的事件，这很出名。” 不仅出名，我还参了一脚，不过是被迫的。他在心底补了句。 “威尔逊公司和我们的情谊就是那时结下的，我想您也很清楚。伊万诺夫大校一直在找机会提供一个名额给威尔逊公司……” “加入拉齐姆集团的名额？” “当然。在这次企业战争之前，伊万诺夫大校有向更高层递交过这方面的计划书，如果不是企业战争匆匆爆发，可能威尔逊公司早已是一家人。” 一家人……不见得。 虽然图灵有意无意地在模糊威尔逊公司和世界树的关系，以便为日后可能爆发的风险做打算，但弗拉迪米尔也能看出威尔逊公司和世界树之间关系匪浅，他这是顺着图灵的提问转到了另一个试探—— 想不想加入拉齐姆集团？ 针对这样的问题，如果是在企业战争之前，图灵必定是一口否定，因为那时他还有官方背景，不过现在就不太好说了，但对他来说依然不太现实，也不是他现在想要知道的事情。 “我想知道冰堡那边对邦加争端的态度如何。” “冰堡？” 对于图灵的避而不谈，弗拉迪米尔没说什么，而是略微沉吟后说道： “具体的消息……以我的身份并不能知道太多，但对这次争端应当是比较重视……” 废话。 图灵心中冷笑，不过也比较无所谓，毕竟弗拉迪米尔也就刚认识没几天，如果是以灰狐的身份和伊万诺维奇谈谈，说不定还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至于这句废话…… “既然如此，不知道贵方在这次邦加争端中有没有派出……轰鸣机？” 弗拉迪米尔目光略微一怔，这个细微的变化自然落入了图灵的眼中。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他直起脊背，目光直视着图灵。 “对于‘三环泰克链’，我想冰堡方应该不可能没有相关研究吧？”图灵微笑着抿了口酒。 “这个名词……您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弗拉迪米尔的目光略显凝重。 “作为碳基破坏者的重大研究方向，你觉得我会错过这样的消息么？”图灵挑眉，“更何况……你觉得今天爆发的那场蚀光轰炸，又是什么尖端技术的结果？” 然而让图灵没想到的是，弗拉迪米尔面色骤变，猛然起身： “轰鸣……” 啪！ 图灵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弗拉迪米尔这才猛地一怔，反应过来目前场合不对，在引来更多注目前坐下了。 “响尾蛇已经投入轰鸣机了？！” “我今天亲自去了一趟前线。” 图灵的意思不言而喻，弗拉迪米尔顿时沉默下来。 “尖端科技投入战场我想并非什么大事，但马罗佐夫同志的反应是不是太大了一些？” 弗拉迪米尔张了张嘴，似乎在踌躇着言语： “具体的情况我不清楚……但如果轰鸣机已经投入战场……这可能是事态升级的开端。” “怎么说？”图灵的笑容逐渐收敛。 “我想您已经发现了，目前虽然东西线战场各有来回，但一直都没有爆发太大的战争事件，除了在开端的乱局后，现在的形式其实处于相对平稳的状态。” “但是新入局的响尾蛇在此刻投入轰鸣机……这可能是一种信号。” 不过和弗拉迪米尔的大动作相比，图灵显得要淡然很多。 突然出现的新型武器，加上突然卷土重来的米克顿人，这是邦加境内的第五支势力，很明显是要打破平衡的节奏，对此他早已有所心理准备。 “我想知道的是，你们多米诺对此就毫无措施么？” “自然是有的。但……恐怕计划赶不上变化，相关的调配……”弗拉迪米尔又突然打住了，抬头看了眼图灵，“我想这不是我能够向您透露的消息。不过……您亲自前往了前线？” 图灵点了点头。 “响尾蛇出动了多少轰鸣机？” 多少？ 这个信息让图灵心底略沉。 赤色琉璃果然也不是什么特殊的东西，恐怕轰鸣机早就已经投入量产，只是一直没有投入邦加战场，但同样被企业战争波及的其他几个世界战场应该是已经投入作战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恐怕自己一直以来的保守策略是值得的。 “弗拉迪米尔，信息交换可是要表现出诚意的。” 对于弗拉迪米尔的询问，图灵笑而不语。但毛子先生似乎也不想跟图灵死磕，一语带过了。 “如果轰鸣机已经出现在了西北……我想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情报，我需要立刻通知信使告知北部……” “别着急。我想知道弗拉迪米尔先生目前对于邦加局势有什么看法？”图灵猛地抬高音量叫住了对方。 “邦加局势？”弗拉迪米尔愣了愣，小声吩咐副官两句后又坐了下来，“您到底想说什么？” “企业战争的爆发源自于两大联合集团的对抗，其深层原因依然是对资源分配的不满……你看，在第三次企业战争爆发之前，邦加这块地方不还是各路势力都来参一脚么？现在那些牛鬼蛇神都去了哪里？” 弗拉迪米尔沉默不语，似乎没理解图灵的意思。 “我想知道的是……如果一个组织，一个势力，或者一个公司，就此在邦加独大，这个组织将要面临的结果是什么？” 多少？ 这个信息让图灵心底略沉。 赤色琉璃果然也不是什么特殊的东西，恐怕轰鸣机早就已经投入量产，只是一直没有投入邦加战场，但同样被企业战争波及的其他几个世界战场应该是已经投入作战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恐怕自己一直以来的保守策略是值得的。 “弗拉迪米尔，信息交换可是要表现出诚意的。” 对于弗拉迪米尔的询问，图灵笑而不语。但毛子先生似乎也不想跟图灵死磕，一语带过了。 “如果轰鸣机已经出现在了西北……我想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情报，我需要立刻通知信使告知北部……” “别着急。我想知道弗拉迪米尔先生目前对于邦加局势有什么看法？”图灵猛地抬高音量叫住了对方。 “邦加局势？”弗拉迪米尔愣了愣，小声吩咐副官两句后又坐了下来，“您到底想说什么？” “企业战争的爆发源自于两大联合集团的对抗，其深层原因依然是对资源分配的不满……你看，在第三次企业战争爆发之前，邦加这块地方不还是各路势力都来参一脚么？现在那些牛鬼蛇神都去了哪里？” 弗拉迪米尔沉默不语，似乎没理解图灵的意思。 “我想知道的是……如果一个组织，一个势力，或者一个公司，就此在邦加独大，这个组织将要面临的结果是什么？” 第五百一十三章 暗潮在黄土涌流(大章章) “抱歉抱歉！真的很对不起……我马上为您擦干净！” 手忙脚乱的服务生笨拙地摸出粗布手帕为弗拉迪米尔擦拭衣装，但被副官猛地怼到了一边，包裹着皮料的手掌已经放在了腰间的枪套上，同时余光瞟向了一边的图灵。 如果不是千面在场，他会立刻拔枪。服务生的笨手笨脚往往意味着有预谋的靠近，更何况弗拉迪米尔和图灵谈的事并不适合让第三者知晓。 但看着这一幕的图灵却是会心一笑，目光瞟了眼下方的人群，同时起身向服务生喝道： “邦加人就是这么干活儿的？你知道你冒犯的是谁么？” “对不起先生，我才刚工作一天！我不是有意的……我立刻为这位尊贵的先生清理干净！” 弗拉迪米尔皱着眉头看着那名服务生为自己勉强整理干净，口中道歉不停，很快便被一名五大三粗的邦加人头目拉到了一旁训斥，同时再度向弗拉迪米尔道歉，他才重新坐下。 这其实算是经理之类的职位，不过邦加战争的环境，某些称呼和职务也有所不同，相对于高度现代化的都市，这些基层管理要更加野蛮，或许用“小头目”这样直观的方式来称呼他们要合适一些。 “千面先生，您难道不觉得在这里谈这些重要的事情，实在是有些不合适么？”弗拉迪米尔的声音变得低沉了，明显有些恼怒，这意味着情报的泄露，并让二者谈话的分量大打折扣。 “只是一个笨手笨脚的服务生而已，弗拉迪米尔同志，你应该学会大度。当然，我也可以亲自向您道歉……” “不必了。”弗拉迪米尔沉着一张脸。 在酒吧这样的环境，还是邦加境内的酒吧，侍应生的质量如何那是不用多说，服务人员的素质基本是秉持着“不要挨打”的信念在干。如果这泼酒是倒在了下面任何一个雇佣兵身上，这个侍应生可能就会挨一顿毒打。 “这里有些侍应生还不太习惯服务行业的活儿，难免有些野蛮。”图灵说着，目光再度瞟向下方的人群，注视着那名侍应生在小头目的拉扯下去了后门，眼中隐隐浮现细微的红光。 弗拉迪米尔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平缓了情绪，轻轻摇了摇头： “千面先生，你知道我在意的不是这个……” “别担心，同志。”闪烁着红芒的目光注视着弗拉迪米尔，这让他微微一愣，“这座城市，没有任何小动作能够瞒过我的注目，任何……” 一块数据匣被图灵推给了弗拉迪米尔，他的脸上重新挂起笑容： “对于刚才的话题，如果你还想知道更多，都在这块数据匣里。当你做出选择，我会再来找你。” “如果我拒绝……” “你不可能拒绝，这是笔大生意。”图灵已经起身走去了向下的阶梯，“我们的谈话不必保密，但那里面的东西，希望你严格保密……我看着这座城的一切。” 目送着图灵离去，弗拉迪米尔的目光回到手中的数据匣上： “轰鸣机的情报已经发过去了么？” “当然，我们的信使很快就会出发返回北部。马罗佐夫中校，你真地要和千面……” “让信使先回来，等我看完这里面的东西，再做决定。” 弗拉迪米尔和副官起身走下一楼准备立刻回到世界树安排的驻地，但就在这时，一道高大的人影起身拦住了他。 那是一名身高超过两米的改造人，浑身上下都布满了各种线路和装甲。弗拉迪米尔清楚，这是一名第三世代的碳基破坏者。 由于碳基破坏者的体型过大，他们在备战状态之外会褪下身上的外部装甲缩减体积，而能够在西北境内拥有自由活动权利的碳基破坏者，除了他们多米诺带过来的作战人员外，就只有另一个势力—— 克罗恩联合集团-迷光公司。 弗拉迪米尔在蒙拓城内闲逛收集情报时，不止一次看到过这个从东边过来的碳基破坏者，千面似乎给了他极大的通行权利，除了和自己一样不能随意进入地下基地以外，整个蒙拓城可以随意走动。 而眼前这个改造人，正是那支迷光公司部队的领队——钢喀。 也就是图山派往蒙拓高地的那支部队的首领。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马罗佐夫同志……”钢喀带着友好的笑容冲着弗拉迪米尔伸出硕大的手掌，不过他那包裹着缸脑的头部神经光元器让他的笑容分外渗人。 “我和你可算不上同志。”弗拉迪米尔瞥了眼钢喀，态度略显冷淡，但依然和他握了握手，“有事么？” 迷光公司属于克罗恩联合集团，等于是弗拉迪米尔死敌的存在。不过这世上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更何况这还是在世界树的地盘上，弗拉迪米尔也不是什么死脑筋的人。他也有些好奇，钢喀突然拦住自己是为什么。 “要坐下喝一杯么？没想到在世界树境内居然还能喝到如此纯度的伏特加，千面果然有两把刷子……” 弗拉迪米尔：“我送的。” 钢喀：“……” 事实上，在弗拉迪米尔过来之前，这里的酒水都是图灵和卡恩直接蒸馏的高烈度产物。至于邦加本地人的酒根本没人喜欢。 看着面无表情的冰堡毛子，钢喀有些尴尬地轻咳两声，随后小心翼翼地凑近对方并压低声线： “我就是想知道……刚才和你聊天那个，是千面？” …… …… 图灵并没有离开酒吧，而是回到了地下二层，并在私密房间中将自己的意识接入了世界树中。 副脑编译器高速运转，遍布整个城市的根须视野嫁接到图灵的视觉神经上，一切角落一览无余，而其中一幅画面，正是那名笨手笨脚的侍应生。此刻的他在接受小头目的口头教训并勒令停班后已经褪去了工作服，垂头丧气地离开了酒吧。 弗拉迪米尔作为世界树的客人，就算酒吧内大部分来客并不认识他，也知道这个人曾出入过地下基地，管理侍应生的小头目更是清楚这一点，所以他让那名冒犯了尊贵客人的服务生休工一天，以示惩戒。 画面中的服务生很快消失在酒吧后门的砂岩拐角中，图灵立刻切换视觉，看着那服务生的动作由一副衰样转变为鬼祟，又是左顾右盼又是瞻前顾后，在拐过几个角落后穿过小半个蒙拓城，最后跑入了旧城区。 虽然世界树根须的基建能力极强，但为了节省能源，一些优先级较低的区域建筑并没有被根须加固改造，这些房屋的人口密度相对新城区要小太多，不过这不妨碍图灵的目光一路跟着他进入其中，找到了另一个邦加人。 那是一个个子较高的干瘦邦加人，服务生有些紧张地向他述说着什么，并将一连串线路从衣服里扯下交给对方。通过根须上面的声音接收器，他说的正是图灵和弗拉迪米尔的谈话内容。 看着服务生从对方手中接过一大叠厚厚的邦加纸币，忧喜半参地离开建筑，并开始朝着城外移动，图灵没有再关注这个小角色，因为纠察队会解决这种事情。 画面回到那名干瘦邦加人的身上，相比服务生，他的状态明显要更加专业，仿佛知道有目光聚焦在他的身上，在夜晚的老城区一阵兜兜转转，中途在旁边的摊贩处购买邦加特产的仙人掌果实，还和人起了冲突，甚至还在进了动物集市一阵闲逛，看上去和普普通通的邦加人没什么两样。 图灵也不着急，反正整个城市都是他的眼线，就这么盯着这家伙，看他是要高什么名堂，同时也关注着酒吧内的其他动向。不出所料的是，除了那服务生外，还有一些形迹可疑的人，其中不乏像服务生这种小棋子，也有明显是外来人的白人面孔。 “最近的间谍还真是越来越多了……” 自从打下邦加西北后，在图灵的“宽松”政策下不断有外来人口涌入，这其中大部分甚至算不上间谍，只是一些想在邦加战争中喝口汤的小组织人员，一直没什么大鱼。 错综复杂的势力之间互相安插间谍是很常见的行为，也是必要的行为，除却掌握其他组织和对手的信息外，还有着互相妥协的作用，毕竟一个已经在明面上各种大动干戈却依然密不透风的组织，只会让其他势力更加忌惮，甚至群起而攻之。 时间过去了一个小时，已经接近晚上十二点，那些全新出炉的间谍也被抓了个七七八八，但那干瘦邦加人居然还在闲逛，这让图灵有了收网的想法。 此刻那邦加人走进了一间刚刚修建好没多久的教派商店，还是在新城区。这家商店被教派那边的人掌控，用于贩卖和世界树形象相关的一切纪念品和宗教仪器，也是用于扩大影响力的功能性建筑。 在和店老板交谈一番后，老板带着邦加人走过内部通道，两边排放着各种沙土制成的罐子，最后进入里屋，掏出一叠皱巴巴的邦加纸币买下了一些纪念品后便离去了。 直到这个干瘦邦加人回到一间新城区的安置房屋，图灵也没看到他和疑似接头的人接触，但这反而让图灵更加起疑了。 画面定格，所有收录到副脑编译器里的图像开始高速倒流，图灵检索着这名邦加人的一切行为——行走，交谈，冲撞路人，讨价还价，最终回到了他进入纪念品店，走向里屋的那一段影像，一帧一帧高速检索，鲜红的指示框格锁定在了他的上肢动作上。 当看清他的小动作后，图灵咧嘴一笑。 “抓到了。” 这名邦加人跟着店老板穿过里屋走廊时，动作幅度极大地挠了挠头，当手掌离开后脑勺时，手掌的指尖排列有些异样，并且似乎因为挠头被地上的罐子绊了一跤，但图灵清晰地看到，就在他踉跄差点摔倒的瞬间，一个因动态剧烈而稍显模糊的物体被他精准地掷入了侧面的罐子中。 “小聪明倒是挺多的。” 将那名邦加人在副脑编译器中完成档案标记后，图灵关闭了其他所有影像，专注地盯着那一处位置，静静地等待，看看是谁过来拿这份藏着珍贵对话的情报。 但让他有些失望的是，一直到半夜两点纪念品店关门，那地方也没有任何人特地触碰或是出现异常举止，而一支纠察部队已经在店门地下守了两个小时。这让他深深皱起了眉头。 就在他决定要收网将干瘦邦加人带走的时候，异常出现了。 那些沙土制成的罐子并非整齐排列在走廊两侧，而是散乱地横竖滚落着。虽然由世界树基建改造过的房屋通风良好且兼具智能设备，但一枚横躺着的沉重罐子却在无风环境下滚动了一瞬，虽然只有三毫米，但图灵看得真切。与此同时砂岩压制的墙壁上也出现了一簇飘飞的烟尘。 当那飘飞的细密烟尘飞扬滚落时，图灵瞳孔一缩，猛然起身。 细碎的尘埃被未知的力量牢牢锁定在了空气中，就像是…… 沾在了什么东西上面。 “光学迷彩？！” 图灵瞬间向在地下的纠察队下达指令，同时让硅基态虫洞将自己吞没而入高速送往纪念品店。短短几秒的高速移动后，当图灵出现在店铺室内时，一名纠察队晋升者正在将土罐拾起，并拿出了里面的东西。 东西没丢，也就意味着人跑了。 图灵二话没说便再度钻进硅基态虫洞之中，那晋升者刚准备向图零报告便把话卡在了喉咙里。 重新连接上全城监控的图灵已经看到四名纠察队员正分为四路追踪着什么目标，通过根须视觉他迅速锁定了其中一处，硅基态虫洞咆哮着破开地面，图灵一跃而出，幻肢喷薄，朝着前方移动的沙尘狠狠拍下—— 啪！ 利爪在压制严实的砂岩地面上撕裂出飘飞的尘埃，除却咔咔作响的幻肢和世界树根须外，四周再无任何动静。 “千面大人？” 图灵没理会后面的寄生者，抬手示意噤声，感官目镜扫描着四处的房屋，并让听觉完全屏蔽四周被惊扰的动静。而切换到追踪视野的感官目镜清晰地看到一串脚印蔓延上侧面的房屋消失在顶端尽头，幻肢带动他的身躯极速追踪而上，腾跳之间越过无数建筑追踪着那串脚印直到城市边缘，那足迹消失在了一处房屋顶端，彻底失去了踪迹。 图灵的面色彻底沉了下来，而一抹细微的嗡鸣声从侧后方传来，急速反应的神经元牵动地底的世界树根须冲天而起，狂暴的力量将一幢建筑瞬间摧毁！ 当石块和沙尘重归平静，四面八方早已被惊慌的喧闹包裹，而那透明的身影也彻底失去了踪迹。 “别让我找到你……” 图灵转身钻入冲天而起的硅基态虫洞之中，身后无数世界树根须翻卷，将那幢被摧毁的建筑高速重铸，但一切重归平整，吞入图灵的硅基态虫洞也消失在了地面上。 四面八方的邦加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呆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喧闹异常。而在旁边建筑的卧室中，一间衣柜轻轻打开一道小缝，透过屋外昏暗的光线勉强能看到两道胸腔剧烈起伏的身影。 “差点就被发现了……该死，那是什么怪物！？” “是世界树……我们的猜测是正确的，整个蒙拓城都逃不过千面的监控，而且他还有诡异的追踪能力，似乎能够察觉到我们的行动轨迹……不管怎么说，我们先撤。” “别慌，再等等，再等等……” 两人挤在衣柜中，大气也不敢出，等待着屋外的喧闹重归平静，才彻底放下心来。 “阿玛迪，接下来怎么做？”略显清脆的男声。 “世界树应该在和多米诺谋划着什么……也许可以从弗拉迪米尔那边下手。” “冰堡人？！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错过了一次机会，虽然这不是我们的主要目的。但从今天晚上有二十六个其他势力的间谍都被千面肃清来看，他和弗拉迪米尔的会面明显是一次陷阱。” 阿玛迪小心翼翼地透过缝隙观察着窗外的动向，扯过一件衣柜中的劣质长衣裹在了身上。 “总之，我们先离开这里，然后再说别的。今天从铁幕回来的信使已经给出了重要消息，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 …… …… “一群废物。” 世界树地下基地中层审讯大厅，六支纠察小队单膝跪地，埋低的头颅几乎要亲吻地面。 “世界树给了你们强健的体魄，敏锐的感知，尖端的技术装备和这世上独一无二的能力，但就连两个间谍都抓不到，甚至连人数都无法确定，还要千面先生亲自出马……” “行了游鱼。” 站立在灵魂拷问机下方的图灵摆了摆手，一旁的游鱼还想说些什么，但被他再度打断： “除了光学迷彩之外，那两个人还有些别的古怪的地方，那不是普通的间谍。每人扣除二十点贡献，你们可以下去了。” “感谢您的慷慨……” 几名纠察队长率先起身，一阵钢铁碰撞和肌肉扭紧的声响中带着身后的队员低着脑袋退去。一边的游鱼则有些无奈了： “千面先生，您未免有些太宽容了……” “我说了，那两个间谍并不普通，让他们领一顿罚也无济于事。如果不是那两个人在城内的移动范围过大，除了我指定派出去的那支纠察队外，其他人算是背了口天上掉下来的黑锅。” “好吧。”游鱼只能点了点头，“那两个间谍……” “足迹是两处，他们是同时行动的，虽然有光学迷彩，不过通过附着的尘埃可以得出，那是处刑人装甲。”图灵将副脑编译器中根据附着尘埃构筑的模型比对结果发给了游鱼。 “巫氏重工？” “不一定。” 图灵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谈，而是看向眼前巨大的灵魂拷问机：“这些间谍的拷问结果如何？” “没有太多有价值的信息。其中有三人是来自邦加本地组织‘卡鲁托解放团’，四人来自雷伊尔‘迷障卫队’，其他杂七杂八的小组织没有太大价值，而且记忆都相对残破。” “那就处理掉。” “是。” 眼前这台灵魂拷问机是在蒙拓城建立新的世界树基地后再打造的，和放在夜州的那台相比性能没有太大提升，注入的灵魂程序得到的信息大量处于碎片化状态。 “还得再提升，但是眼下技术值不多了，而且堆栈体科技过于惊世骇俗，没办法交给其他人进行科研，就先这样。” 倒是那两个跑掉的间谍让图灵有些在意。 无论是那个服务生还是干瘦邦加人都已经被图灵抓到并拷问，但得到的结果都只是拿钱办事的小虾米，并且全程都是通过媒介传递信息，他们没有见过对方的真面目，也就无从得知两个间谍的身份。 不过他们身上的光学迷彩装甲和处刑人装甲局部存在46%的相似度，几乎可以笃定那就是处刑人装甲。 如果是这样，身份就很好推测了： 其一，巫氏重工。 其二，罪策局。 至于第三点……就只剩下了一个—— 九科。 不过是铁幕九科。 无论是铁幕还是罪策局，都不是什么好结果。不过图灵依然要确定一下自己的猜测，同时掌控一下关于轰鸣机的情报，于是透过萤火虫构筑的振幅通讯覆盖，图灵尝试接入巫子菲的通讯。 此刻快接近午夜三点，是他向巫子菲设定的主动汇报时间。在略显漫长的呼叫后，振幅通讯中才传来巫子菲的声音： “是我……” “三分钟，是上次的六倍。你在做什么？” “响尾蛇驻地出事了……” “出事？”图灵眉头一皱，本能地感觉有些不对。 巫子菲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心绪不宁，语气中带着急促的呼吸声，带着断续的顿挫感： “我本来想立刻对你汇报的……但是两个小时前整个黄龙要塞全面搜查，就连叔叔也被叫出去了。原因是赤色琉璃暴走，引爆了响尾蛇军械库，还杀掉了足足一半的响尾蛇驻军，连指挥官菲斯克都被撕成了两半，最后还是我叔叔亲自出面围杀才算结束……千面，这是你下的指令？” 图灵沉默了片刻，说道：“这不可能，赤色琉璃在我这里。” “你说什么？赤色琉璃暴走难道不是你做的！？”巫子菲的声线拔高，听上去十分惊讶。 “为什么你会认为是我下的指令？” “因为它的身上冒出了……你弄到我身体里的那种……那种东西……” 图灵瞬间皱紧眉头：“虫巢。” “什么？” “它们有前科。” 图灵无需多想就能给出答案，因为在中央展会时，虫巢为了隐藏真实身份便全部拟态成了自己的妖械军团，只是无论是虫巢还是妖械军团，消息在那之后都被封锁了。但巫子菲作为前夜州九科的成员，应当很清楚这一点。 “除了虫巢我想不到别的组织有能力骗过你们整个黄龙要塞的驻军。而且如果真是虫巢，说不定就是从你们黄龙要塞内部出来的。” 巫子菲顿了一会儿，有些低沉地说道： “但他们身上冒出了电子触须……嫁祸。” “我当然清楚。把战损资料给我。” 通过巫小姐给的内部情报，图灵确认整个响尾蛇驻地死伤大半，尤其是赤色琉璃所在的军械库更是直击要害，整个爆炸。除了高达三百数的战争载具安然无恙，整个在黄龙要塞内的响尾蛇驻军可谓是遭受重创，甚至黄龙要塞的防御工事也出现了问题。 因为赤色琉璃身具蚀光射线，可以轻松瓦解一切金属物质，一路从军械库杀进军营，再从军营杀进黄龙要塞，最后拧断了响尾蛇指挥官菲斯克的脖子，疯狂至极。 而在半夜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几乎废掉了整个响尾蛇驻军的作战能力，同时还给黄龙要塞撕开了一个大口子，对世界树来说简直就是天降福音，图灵现在直接硅基态虫洞冲过去就能喷吐妖械军团攻下整个黄龙要塞干掉巫氏重工的心脏，但是…… 这tm是虫巢干的。 有巫子菲的存在，图灵对于黄龙要塞的情报掌握必然比在前线的水螅虫要更加详细且迅速。世界树只需要十分钟就能突进黄龙要塞的边防城市，只要能在一个小时内突破边防城市，那么在三个小时零十分钟的时间里，巫山极就算用模块化阵地填也最多只能填个要塞墙角，加上残废掉的响尾蛇部队，如果不是虫巢干的图灵都要大叫一声天助我也，但这情况明显不对。 虫巢想让自己攻入黄龙要塞？可是为什么？ 巫子菲提供的资料上还有大量的信使出入记录，甚至有一名特快专员直接冲向邦加边境，这很正常，这种大事发生在信号干扰严重的邦加只能疯狂派高科技邮递员到处跑。 “这对你来说可能是个机会。”巫子菲的语气有些犹豫和挣扎，“黄龙要塞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如果你现在进攻，可能……”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图灵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巫子菲。 这送上门来的“大好机会”明显有鬼，如果自己此刻真地前往黄龙要塞恐怕并不是个好主意。联想到世界树胜利可能造成的后果，图灵已经在心底做出了决定。 “我需要黄龙要塞目前的战略布置，人员分布情况和应急计划，全部发送给我。” “应急计划我拿不到，别的可以想办法……”巫子菲的声音依然顿挫，似乎咬了咬牙，“我叔叔……千面，别杀他……” “等我打穿了边防再说。”图灵漠然挂断了电话，正准备接通水螅虫的通讯时，对方却主动打了过来： “boss，我们的侦查单位显示黄龙要塞那边似乎出示了，目前由三支小队正在执行侦查任务，响尾蛇驻地……”“我知道。” 图灵打断了水螅虫：“我这边有详细的情报，马上就发给你。我要你带领妖械军团袭击黄龙要塞西北方的边防城市，保持在作战状态但不要攻破，其他的等我命令。” 听到千面已经掌握了情况，水螅虫先是讶异，随后疑惑不解： “为什么？现在可是一举占据南部的好机会……” “听我的指令，保持进攻但不要攻破，同时注意保留作战力量，尽量避免战损，立刻执行。” “这……是，我明白了。” 虽然有些不明白千面为什么到这时还如此保守，但水螅虫也只能照做，同时他也很好奇千面是如何掌握的敌方信息。 “莫非……是那个女人？！”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黄龙要塞出事也是内应做的？ 水螅虫来不及做更多思考，因为图灵的作战情报已经全部接收，他即刻联系前线下属，准备奇袭。 而另一边，在邦加西北呆了好一段时间的钢喀小队总算得到了一点他们认为极为重要的消息，并悄悄通过地外通讯电话联系上了位于邦加东部的图山： “图山先生，关于千面的身份问题……我们查到了一件非常关键的信息。” “他……能够随意改变自己的外貌，所以……” “他应该不是您的儿子。” 第五百一十四章 图山 邦加东部，迷光公司驻地。 “你确定么？”图山的声音有些凝重。 “是的。我想对于这一点千面无需隐瞒，因为他的名字就说明了一切。所以我认为他并非是您的儿子。” 坐在智能桌面后方的图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不知作何感想，有些庆幸，又有些怅然若失。 如果世界树首领真的是图灵，在邦加他就能够得到公司之外的帮助。但不是……更好，他的儿子不需要，也不可能参与这场战争。 再向钢喀反复询问其中细节之后，图山彻底松了口气： “多米诺的人有什么古怪的动向么？” “除了前段时间带着大批物资来到蒙拓城外，就只有今天和千面在酒吧会谈的事儿了……其实不算会谈，我感觉他们更像是闲聊，但是弗拉迪米尔情绪波动很大，可能有些古怪。遗憾的是我没能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 图山沉吟了一番。 他想不到千面会出于什么样的理由，才会在酒吧和多米诺的人谈事情，无论公私，从身份上来说都会选择更加私密的场所，这是常识。出于这一结论得出的结果，他只能认为千面和弗拉迪米尔之间的会谈的确不重要，故布疑云也没有这么来的。 他当然不知道他儿子是为了钓间谍才这样做。 “可以尝试从弗拉迪米尔那边探探口风，但不用深究。千面对你们的态度如何？” “老实说，我不太能摸清。”钢喀思索着，语气稍有起伏，“他放任我们在蒙拓城里随意走动，也没有留过多的视线在我们身上，态度很古怪。但我知道蒙拓城地下藏着什么东西，应该就是世界树的基地，可惜我们到现在都没有摸清怎么进去。” “没有监视？”图山心中起疑，“没有监视，就代表你们的一切行为都在他的控制之中，就算无法探测到任何监控仪器，也不要有丝毫松懈。” “当然。和您的通话是通过模块化阵地构筑的完全隔绝区域，虽然都是在千面给我们安排的住所，但每次都会更换房间进行。” 这段时间被千面晾在一边，钢喀也没什么接触对方的机会，但他有任务在身，也不可能就这么呆在蒙拓城啥也不做，只能从迷光公司的利益出发探听情报，其中之一就是找到世界树地下基地的入口。 “很好。这段时间就继续在蒙拓城潜伏，向我报告世界树的任何异动。同时注意保全自身，这个组织的技术和军事发展我们所知甚少，不要白白丢了性命。” “我会注意的，图山先生。感谢您的关照。” 钢喀声线一抖，正色回答。 通讯结束，将地外通讯装置和钢喀一同包覆隔绝的模块化单元解构重铸。 “怎么样？” “我很快会更新作战计划，一会儿你们在队内频道查看。” “我们还要呆在这里么？” “这里是世界树的大本营，忘记今天那十几个间谍了？此刻我们身上拥有其他人难以想象的优势，只是千面的态度过于模糊。” “但是联合集团那边……” “联合集团？”正要走出房间的钢喀停下脚步，液压关节嘶嘶作响，牵动精密的神经光元头颅看向对方： “别忘了图先生是怎么对我们的。如果不是他，你现在也就是一坨在贫民窟里爬的屎而已。” “我只是担心公司和联合集团会……” “别tm管公司和联合集团会怎么做，图先生需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你这具高达六千万的身体是谁给你的？你的生命，你的未来，你喝酒的钱又是谁给你的？你觉得真是你自己挣来的么？” 面对有些火气上头的钢喀，这个两只眼睛被替换成了细长传感器的同伴沉默了下来。 “想想过去，如果不是他，我们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子……死都是好的，想想那些地下研究所的小白鼠，那才是人间地狱……” 面对语气舒缓下来的钢喀，同伴也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钢喀……” …… …… 回到另一边的迷光公司驻地。图山在将命令下达给钢喀后，便在智能桌面上调出了一只绿毛妹的档案，他的声线逐渐转冷： “卡恩·威尔逊……” 正面的平面照，青绿色的眸子仿佛蔑视着屏幕前的人，面容淡然而慵懒，又露出一丝难以遮掩的自信和骄傲。 威尔逊公司强大的医疗技术让他们在商业上立于不败之地，这里指的是“感电寿命逃逸手术”，虽然成功率存疑，但永生可是人人都想拥有的，尤其是那些在手术成功的权贵更是如此，他们在夜州为威尔逊公司提供庇佑，所以即便萨克斯·威尔逊在那之前战争科技研发水平垫底也能过的顺风顺水。 但爆发的企业战争背景下他本不看好这家公司会走到最后，直到中央展会上的情况，加上夜州九科解体后威尔逊公司似乎进了技术突破阶段，以军火订单和创伤保险成功跻身夜州上游，他才认为这家公司有未来可言。 然而，这并不代表他们有资格挑衅他。 千面能够随意改变容貌，那么这个女人求援的真相就足以呼之欲出……改变容貌，变成自己儿子的模样，在通讯滞后严重的邦加欺骗自己派出部队去帮助一支恐怖份子的军队。 至于为什么千面为何不遮掩其易容的特性，自然是西北危机已经结束，他根本不再需要自己那点援军，说不定一开始千面就看不上，只是这个女人……自作主张。 图山豁然起身，召来副官前往地下研究室，他要去见一个人。 这里并非克罗恩集团拨给图山的地下研究室，而是他在企业战争爆发之前来到邦加，自己打下的基业之一，是独属于他的财产。 电梯下落，穿过白色一体的实验室长廊，伴随着打开的圆形机械门，一道银色的人影漫步而来： “图山先生，这么晚了还要观摩实验进度，您可真是上心……” 来人身着一身厚重的白大褂，那些反光强烈的布料夹层中藏着排列整齐的银色矩阵图形，随着光泽的反射而磷光闪烁。他的面容僵硬，像是不协调的肌肉摆放在皮肤之下，但更令人注目的是他的双眼。 那是一对闪烁着冰冷银光的瞳孔，闪烁着毫无感情波动的光泽。 图山摇了摇头：“惊蝗先生倒是神采奕奕，不知道研究进行得如何了？” 惊蝗微微一笑，不过那笑容在他的脸上就像拉扯嘴角的提线木偶： “这都得多亏帝尔特劳教营里那些污染血脉，这样我们才能得到足够的研究样本……请跟我来。” 一行人步入实验室长廊，走向尽头的房间。 “那就好。不过我很好奇的一点是，为什么帝尔特劳教营会突然释放大量的邦加人，在我的印象中，巫丘谨可不是什么圣人君子。” 巫丘谨，即巫氏重工在邦加中部战线的指挥官，也是拦在西北推进步伐上的铁墙，同时，也是帝尔特劳教营的最高支持者之一，以及已经毁灭的岩顶要塞指挥官巫职的亲属兄弟。 “释放？”惊蝗瞪大双眼回头，那夸张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惊悚，“难道不是帝尔特劳教营发生动乱，不小心跑出来了很多吗？” “那或许是我们的情报网络还欠缺一些打磨。”图山面容冰冷，没有理会对方惊悚的笑容。 “呵，呵呵……这边请。” 穿过长廊，来到尽头的实验室，一面由整个墙壁构筑的双开门轰鸣打开，流出了玻璃后面佝偻的人影—— “威尔逊先生，在这里还住得习惯么？” 在惊蝗阴恻恻的笑声中，图山向前一步，看着玻璃中缓缓回身的老人，那透光的玻璃又映照出了自己的面容。 “萨克斯·威尔逊。这个目前适应性最佳的实验体已经表现出了超常的特性……在碳变者和奥尔芬突变的双重因素下，我想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从他身上得到最美妙的成果……” “有多美妙？”图山目光冷漠。 “有多美妙？当然是……美妙到能让您的儿子成为一名高贵的新人类……” “漂亮话我已经听得够多了，惊蝗，如果不是你在科学上的造诣，我根本不可能让你这个毫无背景，来路不明的人担任这个职位半年之久。我只想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得到我想要的成果？” 面对图山冰冷的目光，惊蝗的双眼中闪烁着银光，神色不变地对视着： “只要您让我放手去做，全面提取并将威尔逊先生这枚珍贵的实验体纳入最后阶段……最多一周，您就能得到您想要的东西。” 看着封闭房间中背对着自己的老人，图山脊背挺直，依然面无表情。 这个叫惊蝗的人已经带给了他足够多的惊喜，无需改造，无需危险的感电寿命逃逸手术，只需要付出海量的人体实验就能接近他想要的目标—— 奥尔芬突变。 惊蝗给出的各种实验日志中，清晰地表达了完成最终的奥尔芬突变能够得到什么结果：疾病免疫，素质增强，dna重组。无需改造就能使人无缝衔接三环泰克链的作战等级，并拥有一种神秘的“纳米特性”。 对于这神秘的“纳米特性”，惊蝗的回答是理论上可能出现的情况，但他并不关心这一点，也并不关心其作为战争科技的可塑性，他接受这个人，只是因为他的各种理论和实验日志在自己的科研团队中得到了认可，并证实了一部分，且的确对心脏病和人体素质有极高的疗效，甚至是超越寻常人类。 这才是他的目的，而萨克斯·威尔逊，就是这小白鼠中的翘楚。但因为其身份原因，图山一直不愿意让这名威尔逊公司的创建者沦为人体实验的可怜样本，他从白手起家走到这一步，很清楚这其中需要付出多少代价，对于萨克斯，他抱有尊重。只做浅层取样，而非全面投入。 但是卡恩·威尔逊，这个女人已经激怒了他。 他所一直以来奋斗的一切，就是为了家庭和自己的子嗣。他所拥有的财富已经足够让妻儿富足一生，但疾病永远是生命的天敌，责任心让他无法面对图灵那张苍白无色的面孔，所以他动用了一切手段，寻找一切能够消除脏器疾病延续生命，并且保持血肉身躯的改造方案，因为移植的心脏只能延续最多十年的寿命。 而现在，一个自作聪明的女人利用了他的责任，利用了他对家庭的感情，更令他愤怒的是，这种拙劣的骗术，他就这么轻易上当。不知道是对威尔逊公司曾弄丢图灵那尚未燃尽的怒火，还是对卡恩·威尔逊一番儿媳模样的微小奢望，总之，这已经将他对萨克斯·威尔逊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尊重完全消磨殆尽。 来到邦加已经够久了，他早已厌烦了反悔权利中心后再度迎来的明争暗斗，厌烦了那所谓核心高层的提拔和与其他同级的竞争，只要这个叫惊蝗的人能够实现自己的目的，他就能舍弃一切攀升到克罗恩核心的渠道，离开邦加返回夜州，为自己的儿子安排一场手术。 他等待这一天已经够久了，但他的儿子已经等不起了。 万千思绪在他的脑海中缠绕，旋转，最后化作一个简单的音节： “好。” “我把萨克斯·威尔逊交给你，我只给你三天……” 哔哔——！！！ 刺耳的声响打断了图山的命令，在静谧的实验室中悠久回响。 身边的副官面色猛然一变—— 那是紧急命令的特殊警报，来自于图山的终端机。 “普罗利先生，如果我没看错，现在应该是半夜……” “图山，我需要你立刻派出部队和我们在基地西边完成汇合，南边出事儿了。” “你说什么？”图山深深皱起眉头，而普罗利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猛然一惊： “响尾蛇没了，巫家人的黄龙要塞裂开了一道大口子，世界树已经接触了边防城市，巫丘谨绝对撑不住。” “五分钟，我马上安排。” 邦加南部，除了和夜州之间隔着最大的沙漠无人区外，便是最接近夜州的城市。除却一部分矿脉资源，占据南部，就等于占据了出入夜州的关卡，这将导致邦加局势的平衡完全倾塌。 没有人会拱手相让。 第五百一十五章 堵截(一) 世界树主根核。 所有高层齐聚一堂，密切关注着中部边防要塞爆发的攻城战。 “虽然黄龙要塞损失惨重且几乎失去了响尾蛇部队的帮助，但边防堡垒的抵抗依然很激烈。” “激烈？如果不是佯攻作战，拿下这座城市根本要不了半个小时。” “如果这个时候冲入黄龙要塞，整个邦加南部就能纳入我们的掌控之中，还能干爆夜州九科这帮人的屁股……” “庞豹，目前我们的目标仅仅只是佯攻，一切由千面先生定夺。” 看着水螅虫通过萤火虫网络实时发送回来的战况地图，图灵眉头紧锁，心中那股不详的预感一直都挥之不去。 没错，如果就这样打进去，表面上的确可以得到邦加南部。 但哪怕不考虑占领南部后的诸多善后条件，首先摆在面前的就是打进去之后，必定会遭到处刑人军队的激烈抵抗，还有可能潜藏在巫氏重工内部的纳米虫人。 和巫氏重工有密切往来的虫巢不可能不在黄龙要塞安置人手，图灵甚至怀疑黄龙要塞出事，就是巫氏重工和虫巢计划中的一部分。 伪装成赤色琉璃引发内部混乱，还模拟出了根须子体，像是被世界树操纵了一样，其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而黄龙要塞被破，表面上看是巫氏重工一方受损，实际上极有可能是响尾蛇部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反被巫氏重工“献祭”了。 黑曼巴的人很有可能并不知道巫氏重工和虫巢之间的关系，他们就是被巫山极用来坑的。 一系列的操作下，如果自己真就这样被吸引攻向邦加南部，能不能拿下是一回事，但东边的克罗恩联合集团必定会前来阻截。 在轰鸣机出现后他就已经考虑过要如何在邦加战争中得到最大的利益，如果联合多米诺工业，再联系上老爹那边在克罗恩联合集团从中作梗，最后剔除掉南部的所有势力就能顺利进行自己的计划，但事实摆在面前，他才刚刚找到了万全的解决之策，连多米诺那边也只和弗拉迪米尔接洽，甚至无法及时得知伊万诺维奇是否会加入自己的计划，虫巢就整了这么一出。 而让水螅虫佯攻黄龙要塞的边防堡垒，即邦加中部向南推进的一座城市，本质上是一种试探行为，但这注定持续不了多久，他就要选择退兵，还是攻进去，继续卡在中部堡垒那座城市，即便有硅基态虫洞作为通道，也是腹背受敌的结局。 就在图灵分析战局思索之际，同样正在向众人解析战局的游鱼猛地一顿，眼中流过密密麻麻的数据，随后抬头看向图灵： “千面先生，东边的邦加人聚落传来消息，克罗恩集团正在迅速集结军队，极有可能是冲着黄龙要塞去的……” 果然来了……图灵暗道。 以蒙拓城的世界树教派为中心，小黑辛迪加扩展出去的信仰网络顺利接管了之前根之教派的各地分部，还向人口更少的邦加人聚落进一步蔓延，虽不说能掌控整个邦加的局势，但在萤火虫网络的构筑下，图灵的情报网络已经异常敏锐。 “看来他们已经发现了我们在中部堡垒的动作……空运精锐到达中部堡垒的时间最短只要半小时，现在要么撤退结束佯攻，要么就一举拿下中部堡垒并通过世界树根须构筑城防，但我们极有可能会遭遇克罗恩集团和巫氏重工的双面夹击……” “我们不可能放弃这唾手可得的利益……世界树根须目前的覆盖面积如何？能否一举攻入邦加南部？”蝰蛇询问。 “很难。”游鱼摇头，“即便是将能源全力供应世界树根须，最多只能蔓延到中部堡垒，也就是游鱼他们脚下的位置，也许还能再向南部过去一点点，但那就是极限了。” 世界树的能源吸取接口不是无限的，在目前的规模下，它在不断吸取能源的情况下供应整个邦加西北的能源消耗，再达成游鱼所说的条件就是极限了。并非是能源不够，而是能源抽取的速度达不到消耗的速度。 “那就取消掉周边城市的供应和分基地的建设，放出更多的能源接口供应前线。” “这样的话我们在雷伊尔方向的警戒线和北边的警戒线就会全面退缩，等同于放弃了大面积的土地……boss，我们要怎么做？” 商讨并没有得到结果，所有人都看向了图灵，等待他的命令。 一直在高速运转的副脑编译器逐渐平缓，大量的逻辑框格在图灵的眼前停滞，并一一串联。 他已经有了计划。 “就按照蝰蛇说的做。” 所有人微微一怔： “要放弃掉雷伊尔边境和北部的警戒线么？” “雷伊尔还好，重要的是北部的边防，多米诺虽然和我们达成了盟友关系，但弗拉迪米尔还未返回北部，如果完全不设防的话……” “没关系，就这么做。游鱼，你现在身上有足够的权限操控世界树，立刻向南部蔓延，我眼包裹整个中部堡垒，再向黄龙要塞方向推进二十公里。”图灵摇了摇头，同时看向蝰蛇，“蝰蛇，你立刻带领留守在城内的六支部队和所属的妖械军团前往邦加南部，帮助水螅虫攻破中部堡垒。” “那个，不用继续佯攻了？”庞豹还有些懵。 “我自有计划。”图灵起身，吩咐游鱼将各项事务安排下去，随即边准备离开作战会议室。 他的计划已经在脑海中成型，但是还需要两个外部因素达成，而且需要时间，而眼下突如其来的爆发可不会给他太多时间。 这时，卡恩走了上来，虽然事情从急，但图灵还是走到角落。 卡恩和她的私人部队以及威尔逊部队的几名高层也在场，但世界树的各种战术安排高度依赖世界树本身，再加上他们对妖神科技的了解甚少，并不方便插嘴。 “你想要怎么做？虽然我的部队还不太适应硅基态虫洞，不过战斗力还是有的……” 图灵摇了摇头：“不用了。” “目前除了那些编外的雇佣兵部队，我们的主力军其实并不多，只有十二支小型部队，我需要你留在蒙拓城，以免被突袭。” 世界树的发展的时间总归是太短，哪怕图灵这短时间认真经营基地，招揽人手，算上城内的维和纠察部队在内也只有两百多人，分为十二支部队。即便这个数量的晋升者加上妖械军团的实力足够强大，但人少终归是硬伤，一部分强力妖械他也要派往南部支援蝰蛇和水螅虫，那么蒙拓城就需要足够的驻军来保卫了。 当然，蒙拓城内还有世界树主根在，一部分高层是拥有世界树城防的操控权的，这么做也是多重保险，战争，马虎不得。 “……嗯。听你的意思，你要亲自去堵克罗恩的军队？” 图灵点了点头：“计划赶不上变化，眼下的情况我必须亲自去一趟了。” “既然这样，小心行事。” 青绿色的眸光流转，轻柔的手指轻轻贴在图灵的胸前，在外骨骼的阻隔下传达着清晰的关切，图灵对此报以一笑： “你也小心，如果有人攻城，如非不要，不要自己亲自上。” “好。” 一切事务安排完毕，图灵进入硅基态虫洞，离开了作战指挥室。 在基于邦加局势的判断下，他的计划很简单： 让水螅虫和蝰蛇注重攻打中部堡垒，将那里化作今晚的主战场。加上蔓延过去的世界树根须，完全足以阻挡住巫氏重工的反扑，以及应对突发状况。 有游鱼三人在，他不需要过多干涉战局的发生。而根据他和哈迈德完成的体系测定，目前经过了两次升级的晋升者，应付赤色琉璃这样的一阶轰鸣机绰绰有余，唯一需要警惕的就是更高级的轰鸣机。 在隔绝了南部战线的情况下，图灵就有了缓冲的时间，来完成和多米诺工业以及克罗恩联合集团的“结盟”。根据副脑编译器的计算，他有两到三个小时的不稳定时长来完成这一切，考虑到虫巢在暗处虎视眈眈的因素，他更要加快脚步。 至于如何说服克罗恩集团，图灵早已有所准备。 离开了世界树基地，整个蒙拓城沉入了夜色之中，似乎午夜的间谍骚乱不过是一场小插曲。无数邦加人沉入了睡梦之中，丝毫不知一场乱战爆发在即。 无人的砂岩楼层之顶，图灵仰望着大沙漠的天空，冰冷吹拂的夜风带走了些许体温，而一道沉重的脚步声也落入了他的身后—— 弗拉迪米尔缓步上前，冰堡中校的特殊作战服已经包裹在他的身上，身旁是一台高大的碳基破坏者。 对于一身戎装的两人，图灵并没有感到意外： “准备完毕了？” “我亲自返回北部堡垒，即刻启程。” 在刚才的作战会议期间，图灵已经从监视着弗拉迪米尔的纠察队晋升者处接收了对方的讯息以及态度，并告知了弗拉迪米尔黄龙要塞爆发的动乱。对于图灵提出的“可持续化战争”，这位毛子中校已经答应了合作，但他一个人的态度还不够，得伊万诺维奇同意才行。 “中部战场怎么样了？” “如果时间控制在三小时内，那么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超过了三小时，一些牛鬼蛇神就会冒出来了。而且对于黑曼巴的态度我们一无所知，但可以确定的是，响尾蛇全军覆没必定会引发一些不妙的连锁反应，最好在米克顿人反应过来之前完成这一切，事情会简单很多。” “如果是黑曼巴……我知道一些事。”弗拉迪米尔郑重说道，“千面先生，您知道‘王蛇’么？” “黑曼巴的核心成员？” “差不多。但‘王蛇’不是一个人。王蛇是黑曼巴军工内部的组织，或者说一个利益集团。由黑曼巴安全部门核心成员组成，一共有十二个人。” “根据我所能接触到的情报，其中两个人我还算了解。一个是在西半球活跃【蛇牙-依扎比】，是黑曼巴行动外包公司【海蝮蛇】的管理人。另一个是【王蛇之尾-杰斯顿】。这两个人曾经有几次在和冰堡的正面交锋中，摧毁了我们三个编外雇佣军团，以及冰堡正规军的第四装甲营，其中配备了二十三个碳基破坏者，但依然没能阻挡杰斯顿的步伐，你需要注意的就是这个人。” “他和响尾蛇能源有关系？”图灵问。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得知响尾蛇部队首领菲斯克死亡的讯息，但如果那个死掉的倒霉蛋真叫‘菲斯克’，王蛇之尾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他主管能源部门，那个叫菲斯克的米克顿人是响尾蛇能源的高层主管，和杰斯顿之间有一场坚固的友谊。 您的战争可续论很有吸引力，我想克罗恩那边的几个利益集团会感兴趣，但如果你和菲斯克的死有关，他们恐怕会立刻撇清关系，就算是伊万诺夫大校和威尔逊公司交情不错，他也会慎重考虑我们之间的计划。” “王蛇之尾……我记住了。” 图灵记下了这个名字，如果说除了虫巢之外还有什么意外让他担心的，那就是黑曼巴了。弗拉迪米尔这条信息在此刻很有价值。 “我会用地面虫洞送你们到西北边境，等你们回来的时候根须会感应到你们的存在，并将你们输送到作战地点。你的极限时间是三个小时，但是我希望伊万诺夫大校能尽快。” “我明白。” 弗拉迪米尔也知道黄龙要塞的事件不容小觑，对多米诺来说，图灵的合作实际上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影响到邦加局势的平衡，伊万诺维奇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任其他几个势力争夺利益。 “临走之前，我倒有些疑问……千面先生，如果伊万诺夫大校拒绝了您的计划，您准备怎么办？”正欲离开的弗拉迪米尔突然转身。 “这不可能。”图灵面无表情，“既然多米诺已经在和克罗恩的对抗中失利，甚至还要向我们购买能源，甚至你不惜得罪我也要攥取矿脉的利益。伊万诺夫大校的处境恐怕不需要我们再过多地讨论。” 弗拉迪米尔长叹了一口气： “没错……其实我们已经没得选了，也许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们都会是朋友，但你要小心克罗恩集团那边……一切小心，千面先生。” 做完最后的告别，弗拉迪米尔便匆匆离去，图灵在原地静立数秒后，将思维接入了蒙拓城的全城监控内。 克罗恩军队已经在向南部推进，图灵首先要做的，就是联系上老爹图山，那么通过那几个一直被自己放养的碳基破坏者自然是最好的做法。 而且克罗恩军队已经启程，这支小队无论如何也会做出些反应。 大量的画面流过眼前，图灵并没有在给他们安排的住所找到钢喀，但很快他便在城外找到了钢喀一行人的踪迹—— 此刻的钢喀小队已经偷偷出城，朝着东边前进，而且速度并不慢，此刻已经前进了十二公里。 “果然是逃跑了……” …… …… …… 此刻，距离蒙拓城十公里开外的沙丘上，一支漆黑的车队正在高速前行。 钢喀端坐在领头的装甲吉普车中，有些心绪不宁。 就在图山刚刚结束了他们的通话，让他们留在蒙拓城继续探查世界树的信息后，不过二十分钟对方就让他们立刻离开蒙拓城。 因为要打仗了，如果是正常情况下，他们极有可能会被千面立刻抓起来。但不知是运气好还是别的原因，或者是千面还不知道即将和克罗恩短兵相接，钢喀都有些意外自己出来得居然这么顺利。 一路上提心吊胆地赶路，深怕被千面追上，此刻已经开出去十多公里了，这股担忧也在渐渐退去。 “距离图山先生的部队还有多远的距离？” “还有四百六十七公里……以我们目前的速度还要很长的时间，也许应该让萨加特加加速了。在燃烧能源的情况下，最多两个小时我们就能和图山先生汇合，加上克罗恩部队的行军，估计一个半小时吧。” “好，全速前进……” “等等，前面有人？” 钢喀目光一凝，看着那道沙丘上的黑影。 “是难民？” “看穿着不像，可能是落单的雇佣兵，我们绕开，不用和他接触。” 车队陡然加速绕行，就要绕开那人影的瞬间，稀薄的月光和车灯的照耀终于让钢喀看到了对方的真容，他大脑皮层只觉一阵麻木的炸裂，浑身一抖： “妈的！是千面！！！快走！！！” 第五百一十六章 堵截(二) “钢喀先生，这么急着是想要去哪儿？” “克罗恩主力军距离这里不超过十公里，如果你识相点就让开……” “妈的乔恩，想死别拉着我们一块儿！” 整个车队顿时吵成一片，钢喀翻身下车一把打掉一名士兵的步枪，回身看向静立不动的图灵： “千面先生，请原谅我们的不辞而别。目前的局势我想您应当很清楚，我们也只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为难我们对您来说不会带来任何收益……” 就凭着当初一个照面就被干翻的经历来说，钢喀不认为自己一行人能在千面的亲自堵截下逃走，不如下车好好讲道理。 而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 野兽的低吼从载具的阴影中传出，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两只体型硕大的狐狸膨胀着挤出影子，环绕着他们缓缓踱步，显然是不知何时已经跟在了他们身后。 而在看到诺特斯的瞬间，所有人都是浑身一紧。这只浑身上下由恶极菌丝组成的生化兽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局势？” 图灵缓步上前，双眼中散发着鲜红的微光，步步逼近： “什么局势？” 钢喀正想说些什么，然而对方的话却将他的解释堵进了喉咙里： “邦加中部的乱局才爆发了不到半个小时，你们是怎么知道‘局势’的？” “别跟我扯什么‘信使’。今晚根本没有任何你们的人出入蒙拓城。别说是今晚，就算是之前也少有信使和你们接触。中部乱局的消息更是封锁在世界树高层。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意识到自己语言漏洞的钢喀顿时有些难言，但图灵没给他思考解释的时间，一根漆黑的尖刺拔地而起猛然刺入了他的下颌，绽放爆发的火花让整个小队成员齐齐抬枪： “住手！住手！” 钢喀连忙抬起双臂示意队友放下枪：“他没杀我！都他妈的把枪放下！” 众人死死地凝视着眼前模样普通至极的千面，最终还是在钢喀的命令下放下了武器。 “我要听实话，你们的信息渠道是怎么来的？你只有十秒钟的思考时间。” 感受到包裹下颌的外骨骼已经被刺穿，再向前就能轻易地穿透神经光元阵到达他的缸脑，钢喀只是仅仅迟疑了一瞬，便将地外通讯的事情全盘托出： “地外通讯，一种战时特种通讯器，通过单独的卫星网络达成和另一台之间的信息往来。需要极大的实体空间容量且使用条件苛刻，所以其便携式型号只能集成在碳基破坏者身上。……没有信使，没有断点连续通讯，只有这个东西。” 顺着钢喀的目光，图灵看向了一边体型比钢喀还要高大的碳基破坏者，逐渐眯起了双眼。 “所以说……你们和图山通过电话了。” “没错……额。” 一声轻响，细密的火花瞬时闪烁，沙土之中冒出的世界树尖刺瞬间缩了回去，钢喀也有些发愣地将举起的双手放了下来。 “克罗恩集团的编制是怎么样的？图山会亲自带队么？” 钢喀又迟疑了一秒，但想到目前整个小队都处于地下机械根须的死亡威胁中，只能回答图灵的问题： “主要是穷途大撒和我们迷光公司。一个负责装甲部队的编制，另一个负责特种作战。萨塔尔通讯因为邦加的强磁干扰问题，他们的无人机只能在东边使用无法出征，所以主要负责后勤机械。 至于上面的人……图山先生负责的正是安全部门，本次邦加任务他也是迷光公司中话语权第二大的人，所以他应该会带队。而穷途大厦那边也会出一个人，不出意外的话，前往中部的主力队伍应该就是由他们两人负责……” 东边的克罗恩集团由三支部队参与邦加战争，从体量上排名从上到下分别是：穷途大厦，迷光公司，萨塔尔通讯。而主要使用无人机技术的萨塔尔因为邦加战场的特殊性而无法出战，主要负责后勤。也就是说，只有两支部队。 “很好。” 图灵扫视眼前的这支部队，目光最终落到了那名负责地外通讯的碳基破坏者上： “我要和图山通话。” “你要做什么……” “这与‘小角色’无关。” 被千面用自己的说辞贬了一顿，别看几名队员有些不忿，钢喀也没再多问，只能照做。 …… …… …… 邦加东部八十公里外，一支庞大的部队扬起滚滚沙尘，在夜色之下轰鸣行军。 沉重的基地车内，围绕着智能战略地图巨大的基台，图山和一名稍显年轻的的男子对峙着，四周的士兵沉默不语，站的笔挺而紧张，室内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氛。 身穿穷途大厦作战服的男子冷冷凝视着图山： “你什么意思？” “目前的情况不宜运送大量部队赶到中部堡垒，黄龙要塞的情况非常蹊跷，而且世界树也不是好惹的，我们此行必定要经过西北境内，别忘了前两天信使传回来的世界树防空情报，你觉得我们的空运飞机能快得过米克顿的弹头空袭舱么？” 图山面无表情，以同样冰冷的语调陈述着战局，但这明显没能说服对方： “你这是延误战机！如果你让整个部队都以现在的速度行军，等我们赶到说不定冰堡人都快到了！” “所以我也说了，先让我的流光部队空投进入中部堡垒建立小型断点通讯站，这样我们能够第一时间接受到低延迟的战场信息，然后你的装甲部队就能规划战术。而且流光小队在完成搭建之后还能持续进行扰乱作战，他们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让你的流光小队先入场？那为什么不让我的末地突击队先入场？而且你知道这是违反国际条约……” “虽然有《四号构装者公约》在先，但米克顿已经单方面撕毁条约在次级战场上使用了轰鸣机，所以我们也没必要继续藏着掖着。和流光相比，你的末地突击队更适合战场突进，而非特种作战。我的理由还不够清楚么？” 针锋相对的两人已经让基地车指挥室内的氛围降到了冰点，无论是周围的副官还是卫兵都缄默不言，直直地盯着前方，不敢有丝毫插嘴或是规劝的行为。 “我说……差不多够了。” 终于，一道略显嘶哑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和两人隔着一整张智能战略地图的中年人抿了口电子烟，滚滚升腾的烟雾下传来磁性的烟嗓音： “继续这么吵下去也没什么结果……不如两位就都把部队派出去，先探清楚中部战场的情况再说。龙脊先生觉得怎么样？” 沉默持续了两秒，传来穷途大厦代表的声音： “那得看图山先生的意思。毕竟他可是比在场的各位都要专业……” “我只不过是个小小的主管罢了，论专业性还是龙先生要更佳。库林先生也不必多说了，既然龙先生这么坚持，本次行动中我方的指挥权不如也交给您好了？” “如果图山先生愿意，那我自然当仁不让……”龙脊也是露出微笑，一副来者不拒的模样。 眼看着两人似乎又要吵起来，抽着电子眼的男人不得不再度站了出来，绕了一大圈从后方跨入二者之间，手掌分别放在了两人的肩膀上： “两位，你们已经吵了快十分钟了，继续这么搞下去，还要不要打了？不如各退一步如何？当然图山先生您也没必要这样，大家有什么见解和布置好好说，未来还要一起共事……” “我对指挥权也没什么兴趣，既然龙脊先生这么有心，迷光公司的部队也一并交由您去安排好了，对于这次行动，我不会再发表任何言论。” “这样最好，现在可是年轻人的天下，图山先生是识时务的人。当然，等到行动结束后，我也不会忘了向龙老先生对您的功绩进行表彰……” 两人顿时各自分开，一个朝着后面的舱室走去，一个则心情大好地开始安排作战计划，留在原地的中年热则显得有些多余了，愣了半晌，连忙朝着图山追去： “图先生，请留步……” “库林先生，希望您的后勤一切准备妥善，我这边就先安排下去了，您觉得如何？” 突然传来龙脊的声音让库林顿时停下脚步，不得不回身： “一切自然是以你为首。” 语罢便连忙朝着后面的舱室追去，再度拍上了图山的肩膀，并笑呵呵地摸出了自己的电子烟： “图先生，来一口？” “我不用别人用过的。” 库林只得将自己的电子烟收了回去： “您也知道龙脊是本次行动的主要负责人，出了什么事儿也是他担着……” “如果行动失败，的确由他来负责，但谁来给我的手下负责？”图山瞥了眼笑呵呵的库林，“我对谁来指挥没什么意见，迷光公司的部队交给龙脊我也没什么意见，只要别碰‘我自己的人’。” “图山先生，您真没必要跟那小子赌气……” “我没跟他赌气，我说了我对谁来说话谁来指挥都不在乎，等到这场战争结束，我们各回各家，他想要怎么样，我管不着，该说的我已经说了。” 图山这态度只能让库林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管怎么说，今夜恐怕有一场大战。响尾蛇部队出了事儿，一切还是从急的好，杰斯顿……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所以内部能减少冲突就尽量减少，放心，您的指挥权我会让龙脊帮您保留的，这次的行动可不能少了您。” 图山不置可否，只是从衣兜里摸出了一根烟，正要点上的时候后方的车厢打开，一名改造人下属快步走上前来，还没等他开口，一边的库林便收起了电子烟，拍了拍图山的肩膀： “我就先去指挥室了，最多不过两个小时我们就能抵打目的地。” 目送着库林的身影消失在指挥室的舱门后方，图山才收回了目光。 是个人精。 事实上，图山对谁来指挥真的没什么兴趣，对于今晚的突发情况，他甚至也没有什么兴趣，哪怕他刚才的话的确很像是气话。 无论邦加战争最后结局如何，他已经无限接近了他的目的，那些已经握在手心的东西已经足矣应对未来五年内的变化，随时可以脱离迷光公司。所谓的“剑拔弩张”，不过是旁观者的视角罢了。 毕竟谁都不愿意相信，他图山走到这一步会放弃今晚的巨大战果和功绩，尤其是龙脊。 目光回到眼前，见库林主动离开的下属这才凑到了图山的身边： “钢喀那边要求通话……说是很紧急的消息。” 图山点了点头，扔掉手中刚点上没多久的烟头，带着下属快步穿过一节节厢门，直达基地车尾舱。 这辆重型战争基地车构造分为三层。顶层和二层主要服务于火力武器用途和整备舱室，底层则由核心指挥人员构成，虽然共同作战部分彼此，但三方都留有默契，在底部舱室各留出了一间作为自己的独属舱室，留在这里的都是他心腹中的心腹。 虽然不知道已经开始撤离的钢喀为何要再度发来通讯，但这个时间他们才刚刚触发没多久，说不定是被世界树截住了，图山已经做好了和世界树成员通话的准备。让下属打开屏蔽力场后，图山拿起了通讯器。 然而当对面传来那熟悉嗓音的一刻，他的面目骤然变色，瞪大的眼眶中是急剧收缩的瞳孔—— “爸，是我。” 黑色的瞳孔颤抖了足足数秒，才被一抹燃烧的怒火取代的。图山深吸了一口舱室内的空气，在他机械化的改造胸腔中汹涌回流，压抑着蹭噌上涨的怒气： “千面。” …… …… …… 世界树根须临时构建的封闭舱内，钢喀看着千面那一句“爸，是我”，被雷得外焦里嫩，神经光元都陷入一阵紊乱。 千面刚才说什么？ 爸？ 但顷刻间他便想到了一个自认为最正确的答案：骗术。 千面这是想欺骗图山先生……但关于他可以随意更换容貌的消息我们已经告诉了图山先生，所以这种行为注定只会引发一个结果—— 图山的愤怒。 “千面？” 耳边传来父亲熟悉的嗓音，图灵深吸了一口气。 他想了很多种开场白，以及很多种解释的方法，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最直白的方式。 不过老爹现在只能猜到是千面在打电话，所以不赶快解释清楚的话…… 然而此刻对面已经传来了图山怒气勃发的声音： “你觉得这很有意思么？” “不是，我真的是……” “无论你想要什么，放过我儿子，他和构装者世界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个普通人。” 哈？ 这蕴藏着怒气而又不得不强行压抑下来的话把图灵给整不会了。 “……你在说什么？我就是……” “这不好玩，千面。无聊的恶作剧只会拉低世界树在我眼中的地位，不要让我鄙弃你。说吧，你想要什么？图灵现在在什么地方？” 图灵顿时沉默了。 “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图山怒极反笑，“没想到你除了变成别人之外，连声音也模拟得一模一样。不如你来告诉我，你是从哪里得到我儿子的声纹采样的？国际长途？还是外卖电话？莫非千面先生目光长远，早在夜州就开始针对我布局了？我图山何德何能受此关注？” 图灵顿时一巴掌糊在了自己脸上—— 得，原来是这样。 老爹可能从钢喀那里得知了千面的特质：换脸。 但换脸是一回事，声音是另一回事。 图灵为数不多几次使用全息影像进行潜入行动时，也对被替代者进行过声纹采样，达成模拟被替代者声音的目的。 但这种方式有两种弊端： 通过高科技声放器播放的声音和原主相比会存在失真，这受到技术高低影响，但无论如何在某些音节上会出现纰漏，尤其是表达抑扬顿挫的语气时，在熟悉的人耳朵里听起来更是会异常明显。 语种问题。米克顿英文和幕国语两种语言也存在声纹采样的差异性。相对来说模拟米克顿英文会更加还原原主的声音，甚至接近完美。但如果是幕国语，就会存在较大的差异和失真。这一点在熟悉的人耳中会进一步放大漏洞，从而引起怀疑。 那么如何实现完美的声纹模拟？ 答案是对目标进行大量的声音采样，甚至要涉及到情绪下不同状态的采样模拟，才能完善算法，完善声纹图，骗过目标身边最熟悉的人。 也就是说，老爹基于这一点，认为千面对他儿子图灵做了什么。因为千面的声音和他儿子一模一样，在“知子莫如父”这一点的加成上更是完美无缺，再结合以上需要满足的条件，他自然认为千面要么是为了达成目的早就盯上了图灵，密切监视其生活并存在诸多接触，这一点在图山让手下监控儿子的条件下可能性娇小。那么剩下的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千面把自己儿子绑了。 这些信息在图灵的副脑编译器中组成一个个逻辑框格，最终被他敲定答案，感到极度无奈的同时，他也深吸了一口气。 我以为老爹最多能想到第二层，即千面在骗他。没想到……他竟在第五层。 图灵既无奈，又有些哭笑不得，沉默了半天，最后说道： “如果我真是您儿子呢？” 对此图山报以冷笑： “兜弯子的话就不用再说了。说吧，我儿子在哪里？你想要我做什么？只要你能保证他的安全，你让我现在炸掉克罗恩的基地车也没关系，但是首先我要确保我儿子的安全……” “图山先生，如果千面就是你儿子，你倒立拉屎怎么样？” “呵呵，千面先生就这么想认我当爹么？如果有您这样的子嗣，别说倒立拉屎了……” “行了，打住。”图灵实在是不想让自己的老爹过于难堪，连忙制止了他的豪言壮语，瞥了眼一边正在堵住声音接收器的钢喀，“地图坐标，29.108004464843738，5.758715695130956。来这里，你一个人。” 图山沉默了片刻。 “好。” 通讯结束，化作地外通讯设备的碳基破坏者恢复人形，头部神经光元以古怪的目光凝视着图灵。而一边的钢喀见通话终于结束了，便走上前来，踌躇着开口道： “千面先生，虽然冒犯，但我还是想提醒您一句……如果你想要威胁图山先生，这种小把戏……模拟容貌的骗术，是没用的……” 图灵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想不想看你上司倒立拉屎？” …… …… …… 蒙拓城。 以邦加中部为中心，战争已经从四面八方蔓延而来，但此刻的蒙拓城依然沉湎在夜色之中，除却酒吧的喧闹和阴影中奔走的人影外，一切都那么静谧无声。 轰鸣的引擎打破了沉寂。一辆被粗制科技高度改造的破烂吉普车拖着各种生锈的泰克推进器停留在了入城口。 没有入城登记，没有检查，蒙拓城的防御是那么松散无序，但无数世界树根须已经牢牢盯住了这辆破车。 拉顿哈迪迫不及待地跳下了车，仰望着眼前被世界树根须大范围包裹的高大砂岩建筑，这是他在邦加所见过最宏伟的堡垒城市。 “终于……” 他深吸了一口气，向车上的人道谢并给出一叠沉甸甸的邦加币后，带着装满了武器的包裹走入了城内。 除了休息和充饥，他几乎无时无刻都在赶路，一路上切换了无数辆汽车，接触了无数自称能前往蒙拓城的队伍，总算历经千辛万苦，在二十四小时内到达了西北中心，这座在他眼中最为宏伟的城市。 但接下来他便犯了难。 要怎么找到那个叫千面的男人呢？ 他漫步在漆黑的城市汇总，逐渐，唯一一处最为光亮的喧嚣吸引了他的注意。 “酒吧……不知道有没有住的地方？” 看了眼自己手掌，拉顿哈迪逐渐捏紧。 凭借他现在的身体，可以吃最少的食物，干最费力的活儿，而且所需的睡眠也更少了。 于是他打消了寻找住处的打算，朝着酒吧前进。 但在他没注意的后方，那辆吉普车缓缓驶入城内的角落中。 “总算是想办法混进来了……不知道蜒鸩到了没有。我感觉到有无数电子注视在盯着我，只能放过那个邦加小鬼了……” 皮肤黝黑的车主翻身下车，朝着阴影中走去。 “他”的双目翻卷着银色的粒子，瞳色呈现蒸汽波般的亮粉色，又在夜色的恍惚下迅速消失不见。 第五百一十七章 父与子 拉顿哈迪并不知晓他似乎侥幸躲过了一劫，当他怀揣着憧憬进入到蒙拓城“礼赞”酒吧时，看到的却是一场随处可见的歧视—— 两个比他略显年长的邦加人摔倒在地，一个托盘在他们的身边打着旋沉闷地撞击在地面上，四周满是洒落的酒水和玻璃渣，背着大包的拉顿哈迪并没有吸引到太多目光，很明显，一场小小的纠纷正在他的眼前上演。 “臭小子……” 一个虎背熊腰的雇佣兵用一只咯吱作响的机械臂拎起了地上的邦加青年，明晃晃的双眼中满是鄙夷和嫌恶： “你知道你刚才撞倒的东西在这儿值多少钱么？” “抱歉，先生，我……我没注意到……” “你没注意到？”雇佣兵咧开一口烟牙，将邦加青年的辩解堵了回去，“这不是理由……你难道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么？你想在这儿闹事儿？” “这里是我们邦加人的土地！千面先生管制的城市！闹事儿的是你才对吧！” 略显稚嫩的嗓音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包括正在施暴的雇佣兵和两个邦加青年。 能在世界树掌控的蒙拓城过活，且在这间千面修建的礼赞酒吧坐下来闷上两口伏特加的人，不说全员恶人，也都是经验丰富，在邦加战场的丛林法则中一路爬着活下来的老兵。 他们望着出言的拉顿哈迪，目光中闪烁着不同的色彩：戏谑，好奇，不屑，怀念，怜悯。但无一例外，这些从残肢断臂和枪火中爬出来的人眼中都充斥着对生命的冰冷和淡漠，他们看着这个脸上带着稚嫩的邦加少年，就像看着离家出走的无辜木偶，换句话来说就是—— 不知死活。 面对这些择人而噬的目光，拉顿哈迪只是胆怯了一瞬，便坚定地朝前迈出步伐。 也许是“千面”这个名字让大汉有所顾虑，又或许是少年看似鲁莽但却有着小算盘的言语表现出那么一点点借势的智慧，这让醉酒的壮汉迟疑了一秒，但无论如何，拉顿哈迪只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小鬼头而已。 他狞笑着扔掉了手中的邦加青年，狞笑着朝拉顿哈迪走去： “千面？你是在用千面的名头吓唬我？” 这道如熊一般强壮的身躯逼近了拉顿哈迪，植入体的液压关节嗡嗡作响，拉顿哈迪鼓动着喉头咽下唾沫，他甚至还听到大汉后方传来小声的赌约，一两桌雇佣兵毫不顾忌地讨论着他能在壮汉的手下撑过几秒。 “无论他们做了什么，那都不应该由你来裁决！” 拉顿哈迪向前一步，将眼底的一丝胆怯抹杀，仰望着和壮汉对视。 那名之前被壮汉拽住破败领口的邦加青年猛地捏紧了拳头，但又很快松懈了下去，一抹怯懦从他的眼中一闪而逝。 拉顿哈迪的话让壮汉哈哈大笑，他像拽住那名青年一样拽住了拉顿哈迪的领口，将他拉近了自己那一排黄色的板牙： “那你说，应该由谁来裁决？邦加人？警卫？还是你这样的正义使者？” 每一个名词从他的嘴中吐出时都会引发一阵哄笑。无论是邦加人，还是警卫，或者最后那四个没有任何意义的字，在邦加都只是笑话而已。 但拉顿哈迪的回应却让他们沉默了下来： “你这样做，问过千面先生了吗？” 四周静了下来，而雇佣兵的虎口也微微一松。 他们鲜有机会见到这个掌控了西北的存在，或许不知什么时候，这个能变成任何人样貌的世界树之主沉默地擦肩而过他们也不自知，但千面这个名字，在蒙拓城也许可以对标“皇帝”。 他们见过那些可怕的生化兽，也见过被他们敬畏且视为“奋斗目标”的妖神晋升者，更见过那些被世界树带走处决的间谍和闹事儿的雇佣兵，他们或许已经成为了生化兽的盘中餐，所以在这座城市，在这些邦加最不少见的雇佣兵之间，他们对“千面”这个名字讳莫如深。 像今天这样，随意把千面挂在嘴巴上的人，还是头一次见。 壮汉一下子有些犯难，他怀疑对方和世界树有所关系，但被一个小孩儿吓倒，对他来说是可耻的。 于是他捏紧了松开的虎口，机械臂咯吱作响高高抬起，那是一记在近身搏杀中被诠释的刺拳，标准而又致命，在科技的加成下足以将人的面骨轻易粉碎。这让大部分的雇佣兵双眼亮了起来，宛如观赏着一幕酒后助兴节目。也让那两名摔倒在酒水中的邦加青年瞪大了双目，起身想要制止施暴者，救下自己的同胞。 但一声清脆的骨折声让所有人都呆立在了原地—— 拉顿哈迪看似瘦削的手臂轻而易举地接住了对方的铁拳，一记膝撞将对方的左腿反曲折断，又在壮汉的惨叫声爆发之前反折那只机械臂，在电光火石之间将其扭断，背身，狠狠地砸倒在地！ 轰隆一声重响下，酒吧沉寂了两秒，随后爆发出一阵沸腾的喝彩。雇佣兵们拍着手掌，为眼前这反杀而又有趣的一幕欢欣鼓舞，甚至有人叫嚣着让拉顿哈迪踩断他的另一只腿。而瞬间干倒一个改造人壮汉的拉顿哈迪面对这些喝彩却犯了难，他原本已经做好被所有人冷眼敌视的心理准备了。 而就在这时，那两名一直瘫坐在地的邦加人迅速起身抓过拉顿哈迪那只扭断雇佣兵手臂的手掌，朝着外面拔腿狂奔，后面传来一阵雇佣兵惋惜和喝彩的起哄声。 随着喧嚣渐渐远去，三人也在幽黑的巷子中停下了脚步，拉顿哈迪这才从有些懵逼的状态中回了神。 “草tmd，你刚才那一脚真厉害！” 那名被雇佣兵抓过领口的邦加青年大口喘着粗气，好一阵才回过气来： “你是怎么做到的？就像那样‘啪’地一下，很快啊，那壮得跟熊似的外乡鬼就倒了……你还扭断了他的手腕！我的天！我怀疑你是不是继承了什么图腾……” 见拉顿哈迪沉默着不说话，这个相对其他邦加人皮肤略浅的青年才反应过来，握住了他的双手： “你好你好！感谢你刚才帮了我们……你可以叫我吉吉特，这位是我的朋友。要不是你出现，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说起来你这包里装的什么？” 这个浅褐色皮肤的青年颇为自来熟地说着，像是刚才被人拎着脖子的一幕从未发生过一般，同时好奇地去摸拉顿哈迪一直背着的大背包。 经过刚才的剧烈运动和一阵长跑，这打着补丁的粗布背包本就有些松垮，经过吉吉特这么一捅，顿时彻底解体，里面的东西稀里哗啦撒了一地，两个邦加青年顿时傻在了原地—— 各种枪械，植入体，改造机械臂，甚至还有小型能源核心胡乱地倾倒在地面上。其中不乏各种印着黑曼巴标志的武器。 “你干什么？！” 拉顿哈迪不禁有些生气，一把将吉吉特推倒在地，收拾起了地上的东西。吉吉特也不生气，起身笑着道歉： “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你身上背了这么多武器……你这是要做什么？” 拉顿哈迪也不理他，收拾起了地上的东西就准备离开，却被吉吉特一把拉住了手腕，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不管你要做什么……你都救了我和我的朋友。你一个人来到蒙拓城，应该没有什么熟人吧？你想做什么我们很愿意帮你！” 拉顿哈迪沉默了，吉吉特又是一阵道歉。也许是对方态度真诚，拉顿哈迪略微犹豫了几秒，便转过身来： “我要见千面。” 吉吉特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我……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那种大人物……是我们这种小角色能见到的吗？！” “你不是说能帮我吗，我就是来找千面的。不能的话就算了。刚才算不上帮你，我只是看不惯这些外乡人的作风而已。” 拉顿哈迪说着就要离开，但却被冲上来的吉吉特再度抓住了手腕： “你找千面想做什么？” “这和你无关。”拉顿哈迪皱眉，就要挣脱开来，但吉吉特的另一只手又抓住了他的手腕。拉顿哈迪知道自己此刻的力量有多大，害怕伤到对方便没有再挣扎，而是哟徐诶无奈地看着他： “你又帮不了我，刚才的事儿你真没必要向我再道谢。就算我不这样做，有其他的邦加人看到了也会想办法帮你的，大家都是黄土之民……” 让拉顿哈迪没想到的是，吉吉特的目光瞬间呆滞了一秒，一抹微不可查的慌乱和闪躲在眼底一闪而逝，但他很快就将那一抹怯懦遮掩了起来，再度露出诚恳的笑容； “你说得对，大家都是黄土之民……如果你想见千面的话，我们有办法帮你。” “你不是说不行么？”拉顿哈迪皱眉，感觉眼前的同胞有些不可信。 “其实……其实还是有办法的。”吉吉特挠了挠头，“我们是跟着半周前的难民队伍到达蒙拓城的。虽然在这里的时间很短，过得也不算好，但是世界树对邦加人还不错。我们聚落的大长老就和世界树的高层见过，好像叫什么……游鱼？总之如果是他的话，应该有办法让你见到千面。” 听到这话，拉顿哈迪的双目一亮，激动的情绪在体内分泌着兴奋的多巴胺，牵动了他体内的银色浪潮，在眼中闪烁出泛滥的银潮： “真的？” “邦加人不骗邦加人，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大长老。”吉吉特没有注意到拉顿哈迪眼中的异常，但这一抹微不可查的银光却被一边沉默的同伴所捕捉，神色有了些许变化。 两人很快便达成了共识，带着吉吉特的那个朋友朝难民安置中心走去。经历了聚落分离，长辈惨死，以及漫长的流浪后，和吉吉特的相遇也让拉顿哈迪心中难免有了些温暖，态度一时好了很多。 路途中，他见一边的那名吉吉特的朋友一直没说话，打着怎么也得互相认识一下的心思，便向吉吉特询问道： “你那个朋友怎么一直不说话？感觉很沉默的样子。” “他啊，一直都是这样。蜒鸩！我们的新朋友想认识一下你……” 看着靠近一些的黝黑邦加人面无表情，拉顿哈迪心中莫名一紧： 蜒鸩？这不像是邦加人的名字……是代号么？ 看着那面无表情的同胞脸上挤出了一丝僵硬的微笑，拉顿哈迪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了。 …… …… …… 引擎的轰鸣声在冰冷的黄沙上停滞了。 图山走下这辆全副武装的小型科技车辆，吩咐随行的司机和一名下属在原地等候，脚步一踩便朝着千面交给自己的坐标前进。 冰冷的夜风掠过耳边，图山颇有些心乱如麻，他还没有想好要如何与千面谈判，也并不知道前方等候他的是千面一个人，还是一支全副武装的生化兽军队，他也对自己冲动之下脱离队伍的行为有些后悔，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伴随着强动力腿部植入体短途喷射扬起阵阵尘埃，一个站立在沙丘之上的单薄身影逐渐映入了他的眼帘，更是让他心口一颤—— 漆黑的卷发吹拂在夜空中，身上套着间矩形分的厚重大衣，即便这身服装在他的眼中如此陌生，但这道身影却令他熟悉异常。 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直冲到对方身前，快步上前： “……图灵？你……” 像是被鱼刺卡住了喉咙般，他看到对方眼中瀑布般冲刷的红色数据流，那一瞬间被亲情冲昏的头脑便猛地回过神了，面目骤然冰冷： “千面……” “我也不想让你只身脱离克罗恩联合集团的队伍，毕竟那会造成某些不必要的后果，于情于理，做儿子的都不应该让当爹的千里迢迢冒着牺牲晋升渠道和落得背叛者下场的风险在冷的要死的沙漠里见面，但是没办法，邦加这鬼地方实在是打不了电话，而且你那几个下属还瞒着地外通讯这种好东西，偏偏又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不亲自见面说清楚应该是不行了。” 一连串话语从图灵的嘴里吐出，他没理会老爹的反应，也不给老爹反应的时间继续说道： “在我很小的时候，你总是出差，照顾我的只有老妈。每次下午放学的路上我都会拉着她在找个站台等你公司的车，即便那并不是你的通勤路线，你甚至都很少在夜州。 后来你调了回来，但我能见到你的时间依然很少，作为学生，我要比你早起两个小时。而作为社畜，你要比我晚归五个小时。我醒来的时候你还没回来，你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睡着了。或许在现代，这就是大部分家庭的常规录影。但我记得你每次出门回来，都会给我带一些平时很难见到的小玩意儿，它们包装精美，里面封装的是极为有趣的金属玩具，或许那并不是玩具，只是被你当做了玩具送给我，说是出差当地的特产，当然，我也很喜欢那些东西，并把它们的的确确当做是玩具。 再往后，有段时间你经常彻夜不归，出差，甚至连那些小东西也很少带回来了。直到我中学毕业典礼后躺了医院才见到你，那是我三个月以来第一次见到你，后来我才知道你出轨的事儿，还是从老妈那听来的。从那之后你就和那个女人断了联系，家里也不断传来你高升的消息，我的病房从住院部二楼一路换到了顶楼，后面又换到了更贵的高级病房区，最后是高级病房区的特等房间。那个时候你会给我带一些很有趣的糖豆，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最新的特效药，一瓶少说也要上十万。 再向后的一年，我的病床旁边多了个人，是个女孩儿，你跟我说是新来的护工，我也确实是这么认为的，后来做完手术，那个女孩儿消失了。我才知道那是器官捐献的志愿者。等休养结束回到了家里，你回家的频率就变高了。有一次我用你了你的便携式平板电脑，用过一次后你就再也没要回去。还有一次我用了你的耳机插在你的平板电脑上看电影，那副耳机你也没再拿回去。从那之后我要什么，你就给我什么，生活似乎一下子变好了。直到复学，你破天荒让司机载着你和我去学校，那还是你第一次亲自送我上学，虽然不是你开的车，但我还是挺高兴的。结果只是一天的时间，我的社交软件里就塞满了女生的好友请求，这事儿我后来还跟你说过，你跟我说找女朋友没关系，但是我的身体不行……” “所以这就是你跑到威尔逊公司泡了别人老板孙女的原因？” 图山的质问飘扬在冰冷的夜空中，图灵深吸了一口气—— “所以，你什么时候表演一下倒立拉屎？” 宽厚的手掌狠狠拍在他的肩头，随后迎接他的是老父亲带着复杂情绪的拥抱，只是短短的一瞬便脱离开来，随后他便看到老爹的眼中有些晶莹，又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张了张嘴，又好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境遇和理想。在我躺在病床的那段时间，我经常自我质疑，生命的意义，或者说我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没有那个器官捐献的女孩儿，我已经死在了手术室里。但如果人已经死去，他的名字依然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永远流传在社会之中经久不衰，那么死亡似乎也没什么可怕的……” “你可别告诉我，这就是你现在在这个鬼地方的原因？” 鲜红瀑布冲刷的眸子看着老爹：“是，也不是。有时候确实是有些身不由己……不过你不解释一下你的小腿为什么会喷火吗？” 图山抽了抽鼻子，目光变得无比郑重： “图灵，老实告诉我，你的身体接受改造没有？世界树真的是你掌控的？” 图灵摇了摇头，他知道老爹在担心什么： “我的身体还是我自己的，我没有用金属替换掉身上的任何一个部位。至于世界树……只是水到渠成后的产物。在构装者的世界生存，如果不够强大，是要被人吞掉的。” “那你应该早点告诉我，迷光公司能庇佑你……”看着图灵的目光，老父亲又是心疼又是庆幸。 都能在邦加跑跑跳跳跟米克顿扳手腕了，心脏问题还是问题么？ “如果我一早就告诉你，你会让我自己放手去做么？自从我接受了心脏移植后过的就是笼中鸟般的生活。无论是行尸走肉还是笼中鸟，都不是我想要的。”图灵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总之……我现在就是千面，我也是灰狐，整个邦加西北都在我的掌控之下，一步步走到这里，期间发生了什么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总之现在邦加的情况很紧急，我必须要和你们克罗恩集团达成共识……” “什么你们？夜州的迷光公司迟早也是你的！”图山又是狠狠拍了拍图灵的肩膀，激动地心情溢于言表，又复杂地搅成其他形状。 他主要高兴的还是自己儿子没被人绑，不仅没被绑，卡恩·威尔逊说的还是全是真的，而且自己一直担心，并为此奔波的身体问题也似乎得到了解决。 但同时他也有些埋怨，更多的则是痛心，他从迷光公司一个普普通通的职员一路坐上现在的位置，他很清楚这其中要遭受多少危及生命甚至不止生命的困境，那光鲜亮丽的写字楼之中是血粼粼的竞争和尸山血海，这是高科技和个人武力高度结合后的结果。而图灵扛着半死不活的心脏一路走到世界树之主，他很难想象自己的儿子到底经历了多少生死之间的磨难。 陡然间，图山想起了什么，神色变得极为促狭，猛地止住了图灵正要开口的话语： “我这边出了点事儿……和你女朋友有关的，你做好心理准备。” 图灵心中莫名一紧：“什么？” 老爹深吸了一口气： “是关于……萨克斯·威尔逊的。他在我那里。” “啥？！”图灵顿时懵了一瞬，“迷光公司？！他怎么会在那儿？！” “你先别激动，对心脏不好。先听我说，我一直在想办法解决你的身体问题，因为距离你心脏移植的十年已经差不了多久了，这也是之前我去了一趟威尔逊公司的原因，为的就是他们的感电寿命逃逸手术。至于萨克斯·威尔逊为什么会在我那里，并不是我的人从什么地方抓到的，而是我手底的首席研究员带过来的。” 图灵的副脑编译器一阵高速运转，心神狂震： “你的首席研究员叫什么名字？！” “别担心，我没让他动萨克斯，虽然之前儿媳妇的事儿弄得我有点生气，但是被突发命令打断了，萨克斯还活得好好的……” “不，你先告诉我你那个首席研究员叫什么名字？！”图灵一把抓住了老父亲的手腕，饶是图山对萨克斯失踪的事情不知情，从儿子的状态上看也发现有些不对了： “怎么了？他的代号是‘惊蝗’……” 图灵松开老爹的手腕，大脑一片混乱，只想着要怎么向卡恩解释这件事情。 惊蝗，这个名字他没听说过，但萨克斯当初是被虫巢的人带走而失踪的，这个代号中带着“虫”字儿的家伙明显是虫巢的人！ 在图灵快速向老爹表达了惊蝗的身份不对后，图山的神色也变了： “他并不是我研究团队里的人，是其他人介绍的……如果真的如你所说，迷光公司内部极有可能已经被渗透了……” 大量的逻辑框格在眼前浮现，连接，拼凑，锁定。图灵深吸了一口气，将冰冷的空气塞满胸腔，重重地吐了出来： “现在说这个……不能说晚了，只能说没工夫管了。” 黄龙要塞事变也是虫巢在背后推动的，现在居然克罗恩集团内部也有虫巢的人……不能说意外，对于能够随意变更外形的纳米虫人来说只能是理应如此。 而且对于萨克斯这样的高价值实验体来说，就算是虫巢也不会轻易让他丢掉性命。从骨蛮对卡恩的态度也能看出来，图灵还算是松了口气，不会有生命危险就行。 “事不宜迟，等我回到基地车内就吩咐那边将萨克斯完全隔绝起来。” “好。不过目前更要紧的是邦加南部的情况……黄龙要塞的事儿是虫巢干的，而且它们嫁祸给我。同时巫氏重工和他们是穿同一条裤裆的，再加上米克顿后续可能到来的援军还和王蛇之尾有关，现在我，多米诺，还有克罗恩集团这边必须达成共识才行。” 终于转到目前的正事儿上，图山也是目光凝重地听过图灵的简要解析，其中自然包括他在克罗恩这边看不到的部分情况，以及图灵的联合计划： “你打算怎么做？如果克罗恩是我说了算当然没问题，但穷途大厦的龙脊权利比我更大，而且我在来找你之前刚跟他吵过一架，如果不说服龙脊的话，克罗恩不会帮你对付虫巢和米克顿。 而且你的计划……虽然的确安全且保守，既不会太过高调，也不会过度吸引铁幕的目光。但有一个很重要的前提，就算多米诺愿意和你站在一起，龙脊不一定会。方法是好方法，但谁参与都是一样的，这并不能让克罗恩和你拥有共同利益，他完全可以把世界树排除出去，和其他几个势力一起搞你的‘可持续化战争’。” 图山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图灵计划中的巨大漏洞，但图灵早有准备： “没关系，只要让我和他见上一面，他会答应的……” 虽然克罗恩集团中有虫巢的人在，但目前为止，幻肢子体依然很好用。根须一扎，那什么龙脊也就听话了。 图山沉吟了一番，点了点头： “好，我会把你带到基地车里去，并给你和龙脊提供独处的机会，到时候……” 话音未落，图灵面色一变，灰狐面甲瞬间包覆头颅： “有人来了。” 涡轮的轰鸣响彻沙漠，汹涌的狂风吹起大片沙尘，一架巨大的四门螺旋机震破云层横空而下，数道碳基破坏者的身形从天而降，砰砰落地。随着探照灯聚焦在图灵的身上，一道被扬声器放出的嗓音震荡全场： “图先生……我还在想你一个人偷偷跑出去是干什么，没想到……” “是在通敌啊。” 四面八方的枪械咔咔作响中对准了父子二人，图山面色骤变： “龙脊……” 语罢就猛地拦在图灵身前，但被后者轻轻按住抬起的手臂： “别担心，老爹，这不是正好么……” 第五百一十八章 势不可挡 “你要动手？这是远途通讯，龙脊那家伙根本不可能亲自来，除非你能快到光速，直接冲进我们主力军阵里的基地车。” 虽然龙脊的声音是从四翼螺旋飞机里传出的，但不代表其本人就在里面。像图山和龙脊这种身份的人，怎么可能什么行动都自己出马。附近方圆几十公里内并没有交战地带，信号可是通畅得很。 图山说着，将儿子的手臂又按了回去，示意他稍安勿躁，同时以极快的语速向他剖析道： “这是穷途大厦的末地突击队，是龙脊的直属部队。就算他给我安个通敌的帽子也不可能就地射杀我们。再说了，当老子哪有让儿子挡在自己面前的？所以安心站着，我来解决。” 图灵在面甲下张了张嘴，看老爹已经向前两步对上了半空中呼啸的四翼螺旋机，只能耸了耸肩，看他表演。 “让你的人把枪放下。” “把枪放下？不如图先生先告诉我，你现在的行为是什么意思？”龙脊的声音在高分贝扬声器中震动中，那语调似乎在笑，又像是幸灾乐祸，“私自脱离队伍，跑到外面和一个身份不明的人接头……我这个词用的对么？接头。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这种事情，对您来说可不是个好兆头……” 龙脊和图山两人在克罗恩联合集团内本就是竞争关系，即便图山不想鸟他，也没什么心思去争集团上游的地位，不代表龙脊不想。 加上之前刚和图山爆发了一场在龙脊眼中可谓是“夺权”的口角，此刻就闹了这出，在龙脊看来，这不是明摆着要给自己打压对手的机会么？ “只不过是见一个线人而已。如果你觉得我有问题，随时可以让监察部调取我的影像存储器，所以把枪给我放下，我不想说第二遍。” 四周的末地突击队队员便有些犯难了，手里的枪口顿时一松。 对方的地位摆在那里，穷途大厦和迷光公司都属于克罗恩联合集团，他们此刻的行为算是以下犯上。就算有龙脊的命令，但这种事儿不该他们动手，最多把人押回去，还得客客气气地押。 想到这，为首的领队就要抬手解除警戒，但龙脊的声音骤然拔高： “这是老子的兵，你说干什么就干什么？谁敢把枪放下，回去就给我滚去监察委员会报道！” 图山顿时摇了摇头： “龙脊，我已经说了，这是我的线人，现在我手上有关于黄龙要塞的珍贵情报，你现在的行为就是在延误军情。这次的行动你管，锅也是你背，出了事儿，你才是第一个要到监察部报道的人。我最后数三下，放下枪……” “就凭你现在的行为也敢威胁我！？就算我的人现在就毙了你，也不会传出去半个字儿！” 龙脊才不会相信这种托词，但图山双目蓝光一闪，四面一阵窸窣作响，几道漆黑的影子瞬间窜出，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爆发金铁交鸣的碰撞声—— 潜伏在四周的钢喀等人当场摁倒数名末地突击队的碳基破坏者，咔咔抬起化作枪口的手臂对准穷途大厦一方。原本将图山父子四周的包围圈瞬间被取代了一半，双方枪口相向，局势瞬间扭转： “小b崽子，图先生跟你好好说话是给你面子，别他妈把事情搞得太僵，闹大了谁都不好收场！” 眼见这一幕，龙脊的声线猛地沉下： “呵……图先生这是存心要与我作对了？” “我说了把枪放下，大家都是同僚，有话好好说。龙先生一意孤行，怎么又扯到我头上了？”图山冷笑着拍了拍手，“行了，末地突击队的兄弟也别这么紧张，一点小误会……” “误会？” 基地车中的龙脊哈哈大笑，眼中浮现出一抹阴狠。 整个作战指挥中心的人员不知何时只剩寥寥几人，除却克罗恩联合集团的徽章外，清一色都是穷途大厦的人： “荒郊野岭四下无人，监察委员会管得再宽能管到你那破沙丘上？我倒觉得，现在正好可以好好解决一下我们两个之间的问题！” “你疯了？” 沙丘上，图山的面色骤然一沉。 这话一出，龙脊就不是盯着他偷偷外出穿小鞋这么简单了。 “我没兴趣跟你抢邦加分部的执政官位置，你最好别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不好意思，图山，我从来不后悔。我会好好纪念你在黄龙要塞争夺战中做出的英勇贡献的……给老子开枪！” 震荡的话音落下，枪械轰鸣四起，密集的子弹风暴席卷整个沙丘，就在战斗一触即发之际，冲天而起的沙瀑隔绝了所有人的视线，自下而上狠狠冲击在上方的大型运载机上。下方一片人仰马翻，一个个改造人在惊叫和怒骂声中被冲散一地。 待到飞扬的黄沙垂落砸下，一点红芒在沙瀑之中闪烁，伴随着暴雨般洒落的流沙缓步上前，狰狞震荡的话语回荡夜空： “早说了，让我来，反正都是要打一场的，何必这么麻烦……” 当飞扬的黄沙彻底平息，对方的身躯显露在耀眼的探照灯下，一个个末地突击队员瞬间便是惊跳而起，密集的弹药疯狂倾泻而出—— “千面！？！” 吼——！！！！ 三位一体咧开的面甲增生根根钢牙，伴随着狂暴蒸汽螺旋喷涌震耳欲聋的兽吼。强劲的反关节足肢爆起冲天的黄沙瞬间掠过两人，钢铁火花瞬间擦爆，两道惨叫声顿时淹没在了风沙之中。 四面八方一片惊叫，时不时传来音爆炸裂的声响和钢铁碾碎的声音。通过低空运载机俯瞰下方的龙脊只能看到漫天黄沙中闪烁的枪火和爆裂的金色火花，以及声放器中那连绵不绝的惨叫声： “喂？下面发生了什么！牙龙四号，立刻回话！” “千面……是千面！图山旁边那个人……” 撕心裂肺的惨叫和钢铁组织撕裂的刺耳声响下，回话的队员瞬间炸成一片残骸。巨大的噪音引爆了作战指挥室中的声放器，龙脊顿时捂住双耳等待强烈的鸣响平息。 当他再度抬起头来时，画面中因庞大吨力掀起的风沙已然平息，只剩下满地的残肢断臂和钢铁残骸，而其余还在活动的单位只剩下了图山等人。龙脊只感觉头皮一阵炸裂，顿时惊叫出声： “喂？！到底发生了什么？千面是怎么回事！？喂！！！” 然而话音刚落，眼前的画面骤然一沉，伴随着花屏闪烁的信号流，眼前的画面缓缓下坠，逐渐加速，最后伴随着螺旋桨高速偏离的刺耳声响轰然落地，在爆裂声响绝之前化作漆黑的静默！ 龙脊的心情瞬间沉到了谷底。 “千面……出现在这里？这他妈可是邦加东部边境！从蒙拓城跑到这里来？！” 此刻公司部队所到达的位置也不过是邦加东部的边境地区，甚至还差几十公里。图山私自出行前往的位置距离基地车所在的主力部队也就几十公里，但相距蒙拓城可是有几百公里的路程，千面是什么时候入境的？！ 除此之外……图山口中的线人就是千面？！ 当强烈的震惊逐渐平息，龙脊瞪大双目，嘴角逐渐勾勒出一丝笑容。 这不是……正好合了他的心意么？ 图山通敌世界树，如果乖乖被他带回基地车也许还有辩解的机会，现在可是实打实的证据。只要这封影像发给监察委员会……不，甚至不需要监察委员会，现在自己就能将迷光公司的部队暂时纳入手中，随后无论是邦加还是克罗恩集团，图山都只不过是历史了…… “哈，你找的这个盟友未免有些过于愚蠢了，就这样暴露真身，暴露你和他之间的关系，你在集团内还有地位可言么？” 龙脊一阵啧啧摇头，正要招来旁边刚从耳鸣中恢复的副官，眼前的画面一闪，变成了一片狼藉的沙丘，身前不远处就是巨大的运载机残骸，似乎是一名幸存队员的影像： “咳咳……龙先生……” 派出去的末地突击队分队还有幸存者，这是件好事，不过龙脊现在没空理会这些，告知对方会派出救援部队后就要匆匆切断连线，但对方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猛然一怔： “千面……千面过来了！” 按向断开连线的手指顿时停住： “你说什么？” “那个怪物……向着您的方向去了！” 龙脊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整个作战指挥中心灯光骤然变红，耳边响起刺耳的敌踪警报！ 他疯了？！这可是主力部队！！ 龙脊脑子顿时就是一懵。 而且……几十公里的距离，他是怎么在几分钟内进入敌踪警报探测范围的！？ …… …… 看着眼前一片战火后的残骸，巨大的四翼螺旋运载机升起滚滚浓烟，遍地都是黑红的鲜血和焦黑的残骸，即便曾经见过千面和骨蛮之间的恐怖战斗，钢喀也难免深吞了一口夹杂着风沙的硝烟，看向一边同样有些懵逼的图山： “图先生，这真是你……额，亲生的？” 图山瞪大的双眸这才渐渐恢复正常，看似冷静地瞥了眼钢喀： “注意你的用词。” “额……抱歉……” 看着眼前的一片残骸，图山也是长出了一口气。 他的心中绝不如表面那般平静。这种恐怖的战斗力，虽然龙脊那家伙派出的只是碳基破坏者……妈的，什么叫只是碳基破坏者？就算还有轰鸣机在前，碳基破坏者什么时候变成大白菜一样，随随便便就踩死了？ 普通的轰鸣机可做不到这一点……就算是“王蛇”那帮人也不遑多让…… 想到刚才自己儿子变成的那条完全不似人形的钢铁怪物，图山的心中就一阵忧虑。尤其是看着眼前一片残骸旁贯通的巨大沟渠—— 一道巨大的弧形沟渠从沙丘上一直蔓延到远方，那正是克罗恩部队的方向。而这一道恐怖的沙沟，正是图灵离开时留下的痕迹。 “不管怎么说……我们得先追过去。队伍里可是还有七台【轰鸣铁驭】，他有些莽撞了。” …… …… “敌袭！敌袭！！！！” 刺耳的警报和传呼响彻夜空，一道恐怖的红光螺钻掀翻四面八方的沙尘滚滚袭来，顷刻间便碾碎了堪堪放下的模块化路障和各路掩体瞬间刺入整个部队之中，一片人仰马翻之间哀鸿遍野，金黄的火花伴随着沙尘飞瀑而起，无数钢铁零件碎片四散飞溅而去。 整个密集的车队连忙散开，密密麻麻的炮火轰鸣着追逐那道汹涌爆响的红光，但却只在地面和战争中掀起阵阵沙尘和火光。 “全部散开！我来对付他！” 金铁交鸣的震响下，一架高大的碳基破坏者脚底火光喷涌勉强追上那将军阵撕裂的红光，手臂咔咔形变化作一柄厚重宽大的巨刃轰然砸下—— 嗙！！！ 火花四散飞溅开来，碳基破坏者的身躯以更快的速度朝着后方砸去，无论是整个军阵还是战略指挥中心都是一片哗然： “这是什么东西敢正面冲击克罗恩部队？！它疯了吗？！” “是千面……轰鸣机呢？！他是冲着基地车来的！快拦住他！！！” 红色螺钻汹涌冲击，顷刻间便将战阵撕开一道大口并朝着中央的基地车徐徐袭来，龙脊一阵惊慌失措之间匆忙下达命令。 他从未见过胆敢直接冲击己方军队的单兵，也极少见过有这般恐怖战斗力的单兵，他现在也没空考虑自己那点小九九了，赶紧把人拦下才是正事儿！ 这道红色的身影自然就是三位一体状态下的图灵了。 既然老爹这边没办法混进去了，那么趁着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直接一贯到底，先把那个叫龙脊的揪出来，之后的一切都好说，毕竟能快一分是一分，眼下容不得拖延。 随着整个战阵缓缓分开，阻挡在前路上的阻力也少了很多，图灵更是一阵加速，活性能量在身后汹涌狂喷，在大量的装甲车和坦克之间，他已经看到了那辆巨大的克罗恩基地车。 也看到了那道从基地车后方跳出的身影，但距离自己还有一段时间，所以接下来拦在前方的是从侧面冲来的一整队碳基破坏者—— “停下！你这是在挑衅克罗恩联合集团的威严！” 图灵话都懒得接，反关节足肢爆踩而下，一片直径百米的圆弧瞬间塌陷，沙瀑冲天而起，眼前这支碳基破坏者小队才刚刚射出几枚导弹便被他一爪撕爆，在身后炸开一排整齐的火光，而四周后续到来的改造人火力只能轰击在他堪堪停留的沙坑中，对再次冲击而去的红光望尘莫及。 “给我住手！！！！” 一道怒吼从天而降，沉重而庞大的身躯狠狠砸向图灵的上半身。感官目镜阵列红光一闪，汹涌冲击的猩红螺钻顿时停住，左臂咔咔增殖膨胀为巨大的利爪狠狠撕向上空—— 嗙！！！ 鲜红的活性波动同蓝色的泰克能量撞击炸裂，蓝红各色的能量粒子在空气中汹涌弹跳，伴随着炸裂开来的金黄火花洒下沙丘，来人借力弹起轰然落在图灵的身前，手臂传动变形，化作一面撑开的金属盾牌，上面还有一抹巨大的焦痕。 来人的神经光元传感器不动声色地瞟过刚才相撞的部位，沉声抬起右臂的宽厚轮锯刀： “这里是克罗恩联合集团驻邦加涅米罗安全部队，立即停止你的……”“轰！！！” 话音未落，便是一记巨大的猩红钻头狠狠冲击而来，他连忙抬起一臂的复合盾牌挡住，一片火花四溅中就要开启盾牌上的能量冲击，但神经元还未成功接驳到电信号上，伴随着一声炸响其整个左臂便爆开一片橙黄的火光，眼前的平视显示器中一片危险警告，只能抽身而退跌倒在一旁。 但图灵似乎对他没什么兴趣，只是用脸上旋转的感官目镜阵列瞟了一眼便继续向前冲刺。而就是这一道平淡的目光，便让这名碳基破坏者浑身上下传感器狂震，缸脑一阵信号紊乱—— 这是什么恐怖的能量反应！？ 等他回过神来，图灵已经窜出去好几百米，直逼中心的基地车。他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向指挥部和其他队员发送信号。 冲刺的图灵一路摧枯拉朽直逼基地车，而这一次是从三个方向同时冲来的碳基破坏者，一对三瞬间碰撞，一阵橙光炸开的瞬间三人顿时分开拦在图灵的身前，一连串顺着移动轨迹布下的模块装置咔咔升起，构筑蓝色能量连接网络将图灵封死在了其中，一阵密密麻麻的炮火从天而降，当场在他站立的位置炸起冲天的蘑菇云！ 硝烟弥漫战场，那三人缓步向前，加上之前那名断臂的碳基破坏者也从后方缓缓靠近，意图查看情况，而下一刻他的脸色就变了： “等等……全员后退！全员后退！！！目标尚未静默！！！他还活着！！！” “吼——！！！！” 狂暴的音浪将侧面一串人群连带夹杂其中的装甲车瞬间震成零件和骸骨，一记利爪穿刺而出当场打飞一架碳基破坏者。另外三人一拥而上。近距离作战推进器，泰克轮锯，火箭撞击锤，扫射电浆柱，电磁脉冲肉搏……一系列中近距泰克武器轮番而上，各色能量撞击爆炸之间，五道庞大身影的战斗已经将四周的黄沙炸裂融化，各种致命的化学反应将他们的战场化作一片焦黑的硬壳烂泥，最后在一道红光的炸裂下齐齐退开—— “够了！“ 图灵反关节足肢猛踩地面，方圆数百米范围内齐齐一沉，无数战争载具宛如遭受无形的重击般坍塌沉入沙地。无数改造人士兵只觉得身上压下千斤重担五体投地砸倒在地。那四名略显特殊的碳基破坏者也是浑身一沉猛然跪地。整个战场顿时一片人仰马翻。 而图灵狰狞的兽型面甲猛然咧开大口，喷涌的整齐渐渐停息，只剩一点鲜红的光芒在高速汇聚，坍塌，浓缩到极致，即将爆发—— 那四名碳基破坏者浑身上下传感器爆鸣，扛着身上诡异的重力支撑起身，背后窜出粗大的金属连接线互相接入，位于中央的两人狠狠砸下拳头，一点能量扩张器迅速展开，四人构筑的金属阵列张开一面粗厚的蓝色能量网，在那恐怖的射线爆发之际堪堪将其挡住—— 轰——！！！！！ 鲜红的粒子汹涌冲撞爆散，恐怖的白光将整个战场吞没，蓝色的网格护盾在顷刻间便碎裂炸烂，四人更是上下关节噼啪响作一团，最终被恐怖的猩红爆破彻底吞没！ 刺目的白光持续了数秒，图灵才停止利齿吻部的吐息，将燃烧的空气咬入利齿之间，升腾滚滚蒸汽。 “嗯？” 刚迈出一步，他便有些惊奇地停了下来。 那四名正面抗击他夹杂着各种复杂反应能量吐息的碳基破坏者居然还活着。 四人跪倒在地，浑身上下升起袅袅青烟，感官目镜的分析中其全身上下的金属关节基本全部爆开，其中一人更是已经散架，只是形状复杂的内部构造勉强让那些电子元件和外壳挂在他的身上。 “你们不是普通的碳基破坏者……” 图灵咧开牙口，狰狞滚动的话语震荡空气。 “轰鸣机么……如果这就是第二阶轰鸣机，那么也不过如此……” “如果不是要保护周围的士兵，现在跪在地上的应该是你。” 图灵抬起头来，基地车已经近在眼前。 一道通体银白的机体一跃而下，站立于跪倒在地的四架轰鸣机身前。 “到此为止了，阁下，前方就是我军指挥官的座驾，不会再让你向前一步了……” “你是这四个人的头儿？那么你又是第几阶？” “不如你先关心关心你自己。”银色装甲没有理会图灵的言语，手腕一震便是光波般的剑刃弹跳而出，闪过一层蓝色的光泽。 图灵瞥过脑袋环顾四周，被那四个人阻挡，四周无数战争载具已经将炮口对准了他。 于是他踩了一脚，方圆几百米内的战争载具全部沉进了沙子里，就像溺水一般： “那现在呢？” “超级武器……？！” 银白装甲面甲一闪，音波震荡的嗓音中带着难以置信的音色。 “超级武器？”又是一个朴实无华的新词儿，图灵来了些兴趣，不过逮住那个叫龙脊的，剩下的什么都好说。 没等银色装甲反应过来，一路冲刺汇聚的动能在脚下豁然炸开，四面八方溺入黄沙的士兵和战争载具顿时被动能冲击震得四散飞溅开来。 眼见图灵要硬闯，银色装甲爆发刺耳的轰鸣闪瞬之间便拦在了图灵的去路上，但后者却猛地撇开脑袋对准一边的四名残废破坏者张开了大嘴汇聚红光。 银色装甲猛然一颤，身躯瞬动撞向四人，同时怒吼一身： “摧毁他！不用想着捕获了！” 瞬间，六道流线型但颜色各异的身影从基地车打开的装甲中喷涌而出直冲图灵面门，一股混杂的能量反应被感官目镜所捕捉—— 这六个家伙，和银色这个的能量反应高度相似。 这才是这支军队真正的底蕴…… 大量的逻辑框格在眼前闪过，图灵已经和其中两人撞上，他没有迟疑直接喷出了能量吐息狠狠轰击在其中一人身上将其轰入了地面。 而另一人则双臂咔咔化作刀刃同图灵一阵眼花缭乱的近身肉搏，金铁交鸣夹杂着爆散飞溅的火花中，图灵抬起反关节足肢一记蕴满了动能冲击的膝撞豁然冲击在对方下防的刀刃上，后者闷哼一声浑身上下闪烁密集的蓝弧朝着后方倒飞而去。 一击得中，图灵抽身退出数十米，随着另外几道身影攻入自己一秒前所站立的地点，感官目镜阵列中的逻辑框格分析已经停止。 他抬起双臂的利爪，上面一片密密麻麻的切痕。 “轰鸣机二阶段，已经能对钢骨蛋白造成明显的损伤了……” 飓风呼啸，三道身影瞬间而至，直扑他的面门—— “不过还是差了点意思。” 一具古怪的装置在反关节足肢上高速增殖，图灵豁然抬起脚尖一脚砸在了为首一人的身上，后者瞬间面色狂变： “这是？！” “滚一边儿去。” 那具轰鸣机一刀斩下了图灵的小半个机械脚掌，但身躯已经高速倒飞而去，那一台粘连在他身上的诡异装置不断增殖，扩张，最后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引力，将四面八方的所有金属物件全数向其拉去—— 刚刚救下四台轰鸣机的银色装甲朝着引力中心倒飞而去。 另外五个扑向图灵的身躯背后扑闪着推进器的火光，一阵疯狂的喷涌下艰难前行，但依然在惊叫声中朝着引力中心飞去。 而四周的改造人士兵，普通的碳基破坏者，战争载具，地面的沙粒……全部在这股轰然爆发的引力下高速吸拢而去。甚至是沉重庞大的基地车也发出阵阵不堪重负的嘎吱声，整个底盘微微掀起，一副就要朝引力中心侧翻而去的模样。 图灵扭了扭脖颈，抬起反关节足肢，看着鲜红的活性肌肉和钢骨蛋白包裹而上，漫步来到了基地车侧面，巨大的利爪根根刺入其中，一把撕开巨大的缺口—— “谁是龙脊？” 整个作战指挥室中的人齐齐看向那名转身欲逃入舱门的青年，大概三十不到。 一根幻肢从图灵身后弹射而出，豁然刺入他的后背。 寄生完成。 直到这时，伴随着一阵引擎的轰鸣声，几道身影才从远处穿过一片人仰马翻残骸遍地的沙丘，气喘吁吁地来到图灵跟前，看着眼前一片狼藉，和图灵解除引力装置后堆成一团的钢铁造物，当场愣住： “千万别告诉我……这些都是你一个人做的？” “事情从急，我已经搞定一切了。” 看着瞪大双眼满目震惊的图山，图灵瞬间分裂化作一人两狐落地。瞥了眼旁边刚站起来就把枪口对准自己，还颤颤巍巍的改造人士兵，图灵不咸不淡地说道： “放心，基地车我会帮你们修好的。现在大家都是真正的自己人了。” 第五百一十九章 银与红的飞虫粒子(一) “自己人？” 一道音波震荡的嗓音从一边传来，伴随着银色装甲的快步接近，四面八方的改造人士兵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将手中的枪械对准了图灵。那些人仰马翻的碳基破坏者也回过神来，一片混乱之间勉强算是重整势态将图灵等人包围。 “我看你是疯了……找死……” 鼓动的兽吼堵住了银色装甲的脚步，他这才注意到两只形态各异的凶兽。 一只被外骨骼植入体包裹和替换部分组织的灰白狐狸，看上去像是中度改造的生化兽。另一只则是宛如外星生物般扭曲波动的黑泥怪物，大致能看出也是犬科动物的外形，但那些波澜的组织表面不像是毛发，也不像是皮肤，更像是翻卷的烂泥，或者是粘稠的火舌。 银色装甲停下脚步，耸动的喉部人造肌群能看出他想说些什么，但却一时没有开口。 偌大的军队，加上他们八台位于基地车中的二阶段轰鸣机，居然被敌方一骑当千，这是莫大的耻辱。 但他更愿意短暂压下心中的愤怒和耻辱，揣摩对方的动机。既然对方已经停下，那么眼下要做的就是将他团团围住，不能再给丝毫机会。 毫无疑问，一人冲进敌军主力部队杀向基地车这种事情就是疯子才会干的，哪怕个人武力不断拔高的当下，在战场上也只是无勇无谋的表现。因为战争并非个人勇武，战争机器，不过也是高级一点的士兵。而像邦加这样规模的战场，所有的士兵只需要确保自己能做到两件事—— 1.遵从命令。 2.活下来。 那么这个像疯子一样冲进克罗恩联合军团之中大杀四方直扑基地车的世界树首领，又是为了什么？龙脊的生命信号可还好端端地亮在他的平视显示器中。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即便冲阵足足持续了数分钟，但千面的速度连他们八台轰鸣机都无法做出正确判断，后面出现的未知引力武器更是将整个军阵搅得天翻地覆，他们根本没看清千面冲进基地车之后做了什么。 然而这瞬间的两难却被一道愤怒的嗓音打断，一台体型硕大的碳基破坏者踩着沉重的步伐蹬蹬上前，一把推开了银色装甲： “跟他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你刚才不是很能打么？来，现在老子就站在这里跟你打！有本事继续冲啊？怎么停下来了？知道打不过停下来了？！ 一个人冲一支军队……你他妈的是想活成传奇？现在整个联合军团都把你夹在里面，再冲一个试试？真当我穷途大厦没人能干翻你……”“吼——！！！！” 狂暴的音浪从诺特斯的长吻中爆发而出，碳基破坏者瞬间后退好几步，身上残破的装甲一阵摇晃宛如被胶水黏住的枯树叶，此刻遭受一阵正面冲击，瞬间扯断了勉强粘着的电路板朝着四面八方飞去，其本人更是愣在了原地。 而这一吼也震醒了四面八方浑浑噩噩的士兵，摇摇晃晃的枪口猛然一紧，齐刷刷地隔空钉死在图灵身上，其他碳基破坏者也是瞬间弹出还算完好的枪械对准图灵，银色装甲也弹出那两柄奇特的刀刃摆出架势。 眼见又要打起来，虽然不知道图灵为什么说“搞定了”，但图山依然是心中一跳就要下意识地站出来。他知道眼下的情况他无论说什么都起不了作用，这不仅是对克罗恩联合集团的羞辱，而且还真地一路冲到了基地车内，这对整个利益集团来说都是莫大的威胁。一瞬间的思索便让图山打定主意，先以控制和儿子身上的技术价值为理由把人抓了保护起来。 然而他刚踏出一步话还没出口，一道怒喝声就响彻全场： “停手！” 除了图灵外，所有人齐齐一愣，转头看向满身凌乱的龙脊迈着僵硬的步伐从基地车的豁口中走出： “都给……都给老子停手……” 一众改造人面面相觑，颇有些不知所措的意味。而图山则是敏锐地发现了不对： 龙脊的状态，有些奇怪。 步态上看有些莫名微醺的模样，但他浑身上下的肌肉都绷紧了，身上的植入体反应却有些过于平静。且额角渗着冷汗，生理状况明显处于异常状态。 不止图山，作为平日里最熟悉龙脊的副官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但碍于场合没有开口。图山则是看向了自己亲儿子，莫非这小子对龙脊做了什么？但是就刚刚撕开基地车那点时间他能做什么？ 联想到之前图灵的语调……是某种威胁？把柄？还是说……电子病毒？ “今天这件事……是个……是个误-呜-呜-误会。” 看着突然抽动着脑袋像是卡壳一般的龙脊，副官眉头皱得更深，其他人则更加不知所措。这副宛如电脑死机的模样倒是让图山有些认定电子病毒的猜测。 “千面先生是我们的-的-的-的-的-的盟友，这件事……之后会给你们，给你们一个解-解-解-解-解解释。” “烦请您帮忙修好我们的基-急-急-急-急-急-基地车。” 面甲下图灵轻叹了一口气： 用子体的神经接驳和肌肉控制还是没办法达到完美状态，甚至都只能说勉强能用。不过眼下的情况，这些人应该还暂时猜不出来龙脊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永远不要低估对手，尤其是这样一个庞大的联合集团，眼下目的已经达成，他只需要将一切稳固下来便能安然无事。 如果不是事态发展太快，加上老爹和那个龙脊之间的矛盾明显不小，图灵根本不可能孤身冲阵。如果是平时，他必定会选择借着老爹渗透进入的方式。 “当然，龙脊先生。我会负责修好你们的所有设备，包括你们的战争机器。”瞥了眼一边如风中残烛般的碳基破坏者，图灵带着若有所思的老爹和两个安分下来的大狐狸跟着摇摇晃晃的龙脊走入了基地车内，留下一片狼藉的战场。 所有改造人都懵在了原地，他们完全不明白这虎头蛇尾的是个什么状况。 但很快，龙脊和图山下达的一条条指令便让他们暂时将着莫名其妙的状况抛在了脑后，认真做着善后和清点工作。 而图灵和老爹则是在一系列指令下达完毕后，和龙脊来到了一处独立的舱室内。堪堪跨过舱门的龙脊瞬间便软倒在地，浑身上下早已被冷汗浸透，无比惊惧的目光看向图灵，张嘴欲喊，但被一记窜出的幻肢横扫在地，站在图灵旁边的图山都给这突如其来的机械触手吓了一跳。 “龙脊先生，我想你应该非常清楚目前的状况。我这里有一个足以完美瓜分邦加的计划，也许，你应该听一听，再决定是不是要喊救命。如何？” 看着凑近自己的独眼面甲，龙脊艰难地咽下一口干涩的唾沫，蠕动着嘴唇开开合合，最终在那冰冷的爪子触碰到下颌的瞬间，浑身一松： “你……你说……” …… …… …… 邦加西北，蒙拓城。 拉顿哈迪背着摇摇欲坠的大包裹走入了这幢难民安置中心，好奇的目光四处扫动，并不断发出小声的赞叹。 “是不是超乎想象？老实说，我都没想到在家乡能够看到这么好的房子提供给我们……”在前面领路的吉吉特说着，看似得意的语气中藏着一抹掩饰得极好的落寞。 眼前这幢难民安置中心高大且宏伟，依然是清一色的神色压制砂岩和世界树特有的金属建筑材料混合在一起，和那些在影像中见过的国外建筑大相径庭，而脊椎状的细节结构金属又带着一丝邦加野蛮崇拜的味道，加上安置在内部四周的兽骨和火把，既有邦加特色，又加入了近未来概念的结构特色。 虽然拉顿哈迪并不知道那像脊椎的金属形状并非是特意构造，而是世界树根须模拟的所有物件都拥有的外形特性。也不知道什么建筑学和“近未来概念”，但这并不妨碍蒙拓城内的一切都让拉顿哈迪心生无比自然的亲和感。 在那一刹那，他甚至有一种错觉，这才是邦加人应该有的样子。只是它们并不属于邦加人，拉顿哈迪对此很有自知之明，很快便收回了打量的目光。 “即便这是邦加的黄土，邦加人的家园，但眼前这一切都并不属于邦加人。因为邦加人没有知识，没有知识便没有力量。而我正是为此而来的。所以对于千面和世界树的一切，我应当满怀敬畏。” 拉顿哈迪在心中对自己如是说道，随后他的目光才彻底回到眼前刚认识的朋友身上： “听上去……你好像离开过邦加？” 正将拉顿哈迪领进一处通道的吉吉特脚步一顿，随后又若无其事地恢复了步伐：“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说‘没想到能在家乡看到这么好的房子提供给我么’，感觉你好像离开过邦加一样……” 拉顿哈迪的细心让吉吉特有些讶异，但他似乎并不想对此多说些什么，哪怕这是一件对寻常邦加人来说完全不可能的事，尤其是他这个年纪。 在企业战争之前，邦加相对现在更加混乱，无数组织进入这处战争的泥潭攥取利益，但受苦的却是这里的邦加人。 邦加就像是一座永远处于战争中的监牢，邦加人中不乏有志之士希望有朝一日解放自己的国度，但事实上，更多的邦加人希望离开这里，于是他们成为了雇佣兵，这甚至是寻常邦加人能找到最好的工作。可即便如此，他们也无法离开这个国家，而是留在这里，为那些雇佣他们的人抛头颅洒热血。 至于普通的邦加人，运气差的沦为了人体实验的材料，运气好一些的，也不过是能进入矿洞成为苦力罢了，虽然拉顿哈迪并不知道这些执掌着无数知识的外国公司为什么还需要人力劳动。 但无论是怎样的邦加人，他们都被困在这里，困在黄沙的牢笼中，困在永无止境的沙尘暴中垂死挣扎。而在这些人中，只有邦加边境的人才有那么一些机会去到夜州，也都是从事绝对非法的工作。 “你以前去过夜州么？” 见吉吉特不说话，拉顿哈迪再度发问，但这次回应他的却是一道浑厚的嗓音： “他当然去过！他不仅去过夜州，还去过雷伊尔！还去过米克顿呢！” 拉顿哈迪体态一紧，看着一名举着火把的邦加壮汉从前面的拐角走了出来，将吉吉特的肩膀一把扶住，并冲着拉顿哈迪露出微笑： “这可是我们大总统的孙子！” 大总统？！ 拉顿哈迪愣了一瞬，才从自己的记忆深处挖出了对于这个称呼有限的信息： 邦加大总统，特特里姆·季米特雷姆斯·赛比安，曾经意图解放邦加的最高领导者。 在拉顿哈迪的记忆中，自称邦加总统的人有无数个，但只有这个名叫特特里姆的人他记忆犹新。他曾经多次在战争中发表宣言，并立志要解放邦加，并且在邦加西北获得了为数不多的胜利，甚至成功解放了西北地区，让当地居民得到了六个月的自由。但是大长老告诉他，这个总统很快就会死了。 于是在得知解放消息的六个月后，他便销声匿迹，随后米克顿的西北驻军，也就是名为西木数据的集团便占据了邦加西北。 “你是特特里姆总统的孙子？”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我爷爷已经死了。”吉吉特的神情有些僵硬，他似乎并不想提起自己的身份，但这一抹冰冷和不快只在他的脸上闪过了一瞬，便重新化作热情洋溢的笑容，向拉顿哈迪介绍身边的壮汉： “这是卡约，他以前当过北边的雇佣兵。” 一行人便在卡约的带领下向里面走去。拉顿哈迪也看到了更多的同胞，也闻到了那股在聚落和矿洞生活时特有的臭味，即便外观在他的眼中足够华丽，内部的划分的集体宿舍在他看来也比矿洞和聚落要好上太多，但散漫的邦加人似乎并没有珍惜这一切，除了食物，他们什么都放在地上和角落中，包括排泄物。 拉顿哈迪记下了这一切，并决心一定要改变它。 一路上在听过拉顿哈迪干掉了一个改造人后，卡约的反应很是讶异，在他看来你拉顿哈迪这样略显瘦弱的身躯，甚至连吉吉特都比不上。 他一边热情地向拉顿哈迪讲解着安置区的发生的各种事情，以及千面的慷慨，一边在听说了拉顿哈迪的目的后，也充当了领路人，将几人朝着长老的位置带过去。原本他还想和拉顿哈迪坐下来好好聊聊他是如何干掉一个改造人的故事，但拉顿哈迪对此并没有兴趣，他来到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和千面见面。 吉吉特一边向拉顿哈迪述说着见长老应当遵从的礼仪，一边说着那个长老的脾气以及聚落的习惯，一行人愈发深入安置所，中途他们路过了一处医疗站。 “这是世界树为邦加人修建的医疗站。虽然这些外乡人都没什么好鸟，但不得不说，世界树提供的东西的确要比其他地方好上太多，只是环境问题，有些病症实在是无法解决。”卡约说着，撩起一边的透明帘子让拉顿哈迪往里面瞧瞧，似乎想吓他一下，但本就是从战火中幸存下来的拉顿哈迪对里面的重度伤残和各种惨状已经见怪不怪，神情极为淡漠，这也让卡约有些自讨没趣。 不过这时，一直沉默寡言的青年“蜒鸩”突然停了下来： “你们去吧，我要留在这里。” “哦，我倒是忘了你是这里的学徒了……快去吧，帮一帮我们的医生。” “蜒鸩先生是这里的学徒？” 一行人继续前进，看着蜒鸩离开的背影，拉顿哈迪总觉得有些不对，对方总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是啊。其实他也是今天刚到蒙拓城，正好他会一些急救手段，就让他来做医生学徒了。” 拉顿哈迪点了点头，表示了解，但他心中的疑虑却更浓了。 也是今天才到的？ 同时他还发现，这里的邦加人，似乎极少和他一样拥有那种独特的“天赋”。但他将少年那特有的炫耀心压了下来，在见到千面之前，他不断地嘱咐自己要低调一些。 …… …… 进入医疗站的蜒鸩并没有去找医生，而是迈着稳定且平缓的步伐，朝着医疗站深处走去。 他的神色淡漠，迈出的每一步都宛如机器般精准，踏过地面一块块砂岩方砖，来到了一处病床前，上面躺着的是一名身体残缺的邦加人。 他将脑袋缓慢地凑近对方，脸上宛如机械般面无表情，就连眼皮也不曾有一丝的眨动，而就在鼻尖即将贴上邦加患者的瞬间，一张漆黑的人脸突然出现在病床一边，并发出一声嘶鸣—— “哈！” 蜒鸩瞥了眼黑人，手掌猛然抬起，瞬间化作融化的银潮流转波动，狠狠刺入这名患者的身躯之中。患者瞬间长大嘴巴发出气声呼啸的怒吼，整个上半身猛然挺起，睁开的双眼中开始泛滥汹涌的银光，直到持续数秒后才渐渐停息。 “蝇女，你很无聊。” 蜒鸩抽出手臂，看着一边的黑人迅速化作蝇女的模样，银色的纳米虫化作粉白相间的漆皮紧身衣将玲珑有致的身材包裹在了其中，并传来一声轻哼： “你可真没意思！惊蝗都被我吓到过！” “你转化了多少个污染血脉？” “当然是……一个都没有哟！” 蜒鸩的目光瞬间充斥一片银白，手腕化作鞭长的银色流苏狠狠抽向对方，却只打弯了一片吊瓶架，被对方分化纳米虫给躲了过去。 “喂！如果千面发现我在他的底盘乱搞，我会被杀的！” “千面，是我们珍贵的实验体，但现在，他是敌人，你最好想清楚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不是谁都愿意在你身上施加那毫无用处的‘溺爱’。” 蜒鸩毫不留情地说教着，浑身上下一片银沙流转，化作一道身披银色大衣的奥尔芬虫人，赫然正是在中部战场出现过的兜帽男。 而那名被他刺入胸腔的患者则猛然癫痫起来，浑身上下迅速被银白所包裹，转瞬间便化作了一只造型古怪的纳米虫人，赫然已经变成了最低级的“白蚁”。 “现在我要激活整个安置所里的污染血脉，我需要你吸引世界树的注意。然后……我亲自去抓，卡恩·威尔逊。” “但是这里到处都是电子目光诶，你现在这么做不怕被发现么？” 蜒鸩面无表情地看向蝇女，手腕猛然变长，又插入了另一间病床上的患者： “所以，我才要你去上面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但是如果被千面发现了……” “闭嘴！我们已经被发现了！快滚！！！” 蝇女顿时打了个哆嗦，化作密密麻麻的银潮钻入了上方的通风管道。 一阵脚步声从门口传来，两名身穿白大褂的邦加人冲了进来，明显是被蜒鸩的怒吼吸引而来。刚想发问便看到蜒鸩正从一名患者的胸膛抽出延长数倍的银色手臂，瞬间傻在了原地，看着冰冷的纳米虫人朝着自己缓步走来，还有后方两只造型怪异的纳米虫人，为首的医生在一阵颤抖后，猛然跪倒在地—— “老天啊……伟大的先祖……预言……预言是真的！！！” 蜒鸩停下脚步，歪头瞥了他一眼。 下一刻，两枚人头冲天而起： “不是污染血脉，无用的碳基生物。” 带着两只爬行的纳米虫人，蜒鸩快步来到人群密集的住宿区，面对一众目光惊恐而狂热的邦加人，他的身躯整个爆发开来，朝着四面八方穿刺而去。 人群惊慌的叫骂和惨嚎响成一片，一只又一只纳米虫人从漆黑的皮肤下钻了出来，并朝着更多的邦加人扑去，骚乱和鲜血弥漫整个住宿区，并顺着通道朝着安置所深处高速蔓延而去。 蜒鸩猛然收回拉伸的纳米虫触须回归本体，看着四面八方开始肆虐的白蚁，满意地转身离去，但一道震耳欲聋的爆响从天顶传来，他双目银光一闪，身形瞬间避开那从天而降的利爪—— 轰！！！！ 石块纷飞，烟尘爆散，晋升者猩红的目光穿透尘埃锁定在蜒鸩的身上。 “虫子……你们还真敢来啊。” 第五百二十章 银与红的飞虫粒子(二) “那么……重新介绍一下。” 克罗恩联合军团基地车内，额角还渗着点点汗珠的龙脊站在偌大的房间中央，向一左一右两拨神色各异的人相互介绍。 左边是图灵父子俩，后面跟着不少迷光公司的碳基破坏者。右边则是以银白装甲为首的穷途大厦改造人们。 而萨塔尔公司的代表库林，则是站在龙脊身后，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这位是……千面，世界树的首领，想必各位刚才已经见识过了。” 面对勉强露出笑意的龙脊，穷途大厦一方不为所动，目光上下审视着对面的图灵。 此时的图灵已经恢复到三位一体的状态，虽然将体型压缩到了四米的高度，沉重的压迫力依然让对面的轰鸣机们凝重对待。 “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很快我会给各位一个交代，总的来说……千面是我们的盟友。” 话音刚落，穷途大厦一方便瞬间骚动起来，但碍于龙脊的身份地位，暂且听他说完： “这并非我的决定，而是集团上面的人做出的决策，只是其中存在一些……小误会。总之，具体的通知很快就会下发到各位的集成系统中，一定会向各位做出解释。要知道，本次行动是由我负责，眼下这样的问题如果是正常情况，联合集团也会归咎到我的头上。所以这件事并非是我能够主导的，至于是否是上面的决策失误，这一点还需要等待进一步消息。总之，我会向各位做出交代。” 一番看似包揽责任实质是将关系撇清并把图灵的锅甩给“上面的决策失误”，龙脊这番甩锅的话术可谓是炉火纯青，很快便平息了自己人中的骚乱。 看效果不错，他心中略微安定少血，便转头向图灵： “千面先生，这是本次行动中我方的最高战力行动部队，想必在刚才的交手中您也见识一些了。这位外壳银光闪闪的先生的就是……” “银翼。” 那名浑身亮银的轰鸣机向前一步打断了龙脊的客套，面甲打开露出完全脱离血肉之躯的头部神经光元，那是一种半球形的探测器，放射的波点代表着他此刻的目光完全锁定了图灵： “千面，无论你是什么目的，和我方高层有什么交易和合作……今天的耻辱，今后我都会一分不少地亲自奉还给你，这是私人恩怨。” 随后他瞥了眼龙脊，踩着金属轰鸣的步伐转身离去，只留给众人一道亮银色的背影。 龙脊的神色倒也不尴尬，只是冲着图灵赔笑了两句，便向图灵介绍其他的六架轰鸣机。和这个【银翼】相比，其他的轰鸣机虽然也算有个性，不过都没敢忤逆龙脊，全部乖乖地让图灵认了个遍。 在进行这场令人尴尬的认人环节前，图灵已经从老爹和龙脊处得知了克罗恩驻邦加相关的大部分信息。 整个克罗恩集团驻邦加的战斗人员共有五千多人。本次行动派出了两千七百多人前往邦加南部。这个数字大致也在图灵的预测之中，但如果放到过去，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一个企业派出的士兵能够达到这个数字，这可不是大国背后的军队编制，而是实打实的私人军队，只是在邦加一处地区便能拥有如此多的战斗人员，可见资本背后的确是底蕴十足。 而在这其中，碳基破坏者的数量达到了三百台，轰鸣机的数量一共有二十七台。图灵也了解到了轰鸣机第二阶段的缀名—— 【轰鸣铁驭】，对应第一阶段的【咆哮金属】。 而达到了第二阶段的轰鸣机就是站在图灵面前的这六个人，再加上刚才离去的银翼了。 如果不是图灵这段时间一直在将妖神科技武装下放，强化部队实战能力和武装，真要和大军对垒他世界树那几百晋升者可能还真不够看的。 不过对于世界树来说，他的部队编制是根据妖神科技的特性量身打造的，主要作战人员除了晋升者外还要加上妖械军团。如果再加上世界树根须，图灵基本可以保证，只要世界树能够蔓延到邦加东部，摧毁整个克罗恩驻地根本要不了一个小时，换算到巫氏重工，也差不了多少。如果蔓延到整个邦加，只要核心不被摧毁，加上聚纯能源源源不断的能量供应，以最纯粹的暴力将整个邦加搅乱根本不是问题。 问题就在于，他可以这样做，但不能。世界树和自己还远没有达到能无视任何代价随意收割战争果实的地步。 目光回到眼前，在经过简短的介绍和熟悉后，龙脊便将眼前一众轰鸣机打发离开，只留下他和图灵父子，以及一边叼着电子烟的萨塔尔公司代表，也是行动后勤主管库林。 “可以了吧？虽然只是临时糊弄过去，但在这次行动结束回到驻地之前你的‘自己人’行为都可以赞不追究，不过只是行动结束之前，一旦回到东部驻地……” “当然可以了。”图灵拍了拍手，厚重的爪子在舱房大厅中发出沉闷的回音，“虽然龙脊先生给我的第一印象不算太好，但这手带着官腔甩锅的本事的确是我等望尘莫及的……” “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们身上的控制什么时候解除？”龙脊冷哼了一声，同时看向一边的库林。 毫无疑问，此刻的库林也已经被植入了子体控制，就在龙脊之后。 不过对于龙脊明显示意的目光，库林却没有过多理会，而是乐呵呵地笑了一声，没什么反应，这不禁让龙脊有些气急。图山和千面明显是穿一条裤裆的，库林和自己一样是被强行控制，不赶紧统一战线还在笑？ “为什么要解除？根须带给你们无与伦比的植入体兼容性和便利，这可不是人人都能拥有的东西。”三位一体狰狞的声调回荡在空气中，图灵漫步着来到龙脊身前，瞥了眼一边的库林，“龙脊先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我们只是冲着这次行动来的是么？这样你就大错特错了……人的目标要放长远，我可是真心实意为了让大家达成共同的利益才来找你们的，凭我的实力，就刚才的突袭让你们损失掉一半以上的作战力量轻而易举，但我并没有这么做……” “因为你需要克罗恩成为你的棋子……”龙脊说。 “我们每个人都是棋子，正是因为我们互相都知道这一点，所以我才告诉你了，什么叫‘可持续化战争’……想想你就算完成了命令，也只不过被束缚在克罗恩集团的晋升机制中，但与我合作可是一个让你独立与克罗恩集团的机会…… 表面上，你仍然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驻邦加高管，就算你打赢了邦加战争，最大的受益人会是你么？但如果战争就这么持续下去，直到一年？两年？甚至是十年后呢？谁知道企业战争会打多久，但只要企业战争打得够久，我们能拿到的利益就越多，你能得到的利益也就越多。对你我来说，战争不是灾难，这是生意。而生意，是需要经营的。所以……忘了克罗恩集团吧，你这是在为自己而活。” 恶魔的低语在循循善诱，即便龙脊知道这一点，他也只能接受。除了身体被那诡异的技术控制之外，千面提出的合作的确很诱人。 一边的图山听到儿子这话，眼中闪烁着莫名的神色瞥了他一样，同时微微皱眉，而这一抹神色则被龙脊捕捉。他苦笑一声看向图山： “你身体里也有那玩意儿？” 图山神色重归平淡，当然是不假思索：“你觉得呢？” 龙脊顿时摇了摇头，随后看向图灵：“妈的，早知道是这样……行吧，现在你是头，你说了算，所以现在就是要把南部闹事儿的米克顿和巫氏重工弄出去，邦加就是你的了？” “是我们的。”图灵纠正。 “随便吧，反正现在是你说了算……我说库林先生，你就一点反应都没有？” 库林则是依然保持微笑，甚至吐了口烟圈。 “因为库林先生是个很识时务的人，他很清楚自己和萨塔尔公司需要什么，你也应该好好思考一下，龙脊先生。”图山一边帮衬说着，一边看向旁边的库林，后者则是老肩一耸： “我只是比较相信图山先生而已。而且就像千面先生所说……我们身体里的东西，可谓是世界树特产，对于我这样的武器部后勤人士来说，的确是好东西……嘿嘿。” 眼见库林这明显已经投敌的模样，龙脊是彻底没话说了，摇了摇头便要告别去处理图灵弄出来的烂摊子，这可是还在行军，一刻都不能耽搁。但走了一半又像是想起来什么，突然转过身去： “千面先生，我记得你似乎提到过后勤支援？” “耽搁对我们的合作来说没有好处，二十分钟。” “什么？”龙脊一愣。 “只要你处理好那些麻烦的公务，安抚好士兵情绪。二十分钟，我就能修好你们部队的所有战损，然后上路。” 龙脊抽了抽嘴角：“希望如此吧……” 他看起来并不是很信。 “那么二位，为了保证我们能尽快上路……”库林吐了口烟圈，指尖夹着指示灯逐渐黯淡下去的电子烟，“我也要去尽快安排后勤问题了。” 说着，这个白发中年人还调皮地向图灵眨了眨眼皮，向二人打过招呼后也迈着悠闲的步子离去了。 “这个人可信么？”看着悠闲的不像话的库林，图灵皱起眉头。 “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是个不错的人，除了有些悠闲得过分，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之外。”图山摇了摇头，明显也对库林这副态度有些不解。 在图灵向他解释了幻肢子体的寄生原理后，即便是在迷光公司呆了这么多年，自认见多识广的图山也不免对这种手段有些不寒而栗。 接驳神经，控制肌群，管控人体。刺激多巴胺和激素分泌，增强素质，还能兼容植入体一起使用……对于被寄生者来说，害处和益处有目共睹。但最致命的依然是性命的行为都要控制在别人手中这一点。 而库林却显得如此淡然，不免引人多想。 “无论如何，根据老爹你的情报，萨塔尔公司在邦加过得并不好，这对于库林来说是一个不错的契机，如果是和平谈判，相对于龙脊他才更是容易拉拢的人，一切以利益为先。” 图山点了点头，但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目光放在此刻四米高的儿子身上，心中猛地升起一股心寒。 即便有所心理准备，他也依然为图灵表现出的强大战斗力有些胆寒。这让他本能地担心图灵所拥有的这一切来源于何处，是否也是被人利用的一环。但更让他不免心寒的是，一直在自己眼中的病弱少年，什么时候满口利益，甚至在诱导龙脊时能面不改心不跳地说出这样一番话？ 而图灵也发现了老爹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怎么了？” “你真的觉得……此刻正在发生的邦加战争，不过是生意而已么？” 图灵听闻沉默了一秒，随后摇了摇头： “不，那只是为了让龙脊别动歪心思罢了。” 听到儿子这话，图山也算是送了口气。 虽然自从图灵离开病床开始，他就将自己的溺爱毫无保留地倾斜到他的身上，但不得不说，这的确是疏于管教的行为。 有多少年轻人因为教育问题而葬送了未来，他已经屡见不鲜。他可不想自己儿子以后变成冷酷无情的战争刽子手。 将老爹的反应看在眼里，图灵大概也明白了老爹担心的是什么。事实上，大多数家庭中的孩子面对父母的时候总是难以表露出真实的一面，他们善于在长辈面前隐藏自己，将自己遮掩和封闭起来。而在长辈眼中的外向与内向，也不过是遮掩的幅度大小罢了。 如果是以前，老爹在旁边看着，图灵也没办法做到毫不在乎长辈目光而随意而言。至于现在嘛…… “放心吧老爹，我知道分寸。” “战争是残酷的，邦加人和其他国度的人类没有任何区别，他们本不该遭此磨难。但我并不能改变什么，我所能做的也不过是在这种世道上努力地活下来，并向自己的目标前进。如果我有能力，我更愿意让这些黑皮肤的同胞们过得更好，战争更少，但你也知道，无论是我还是你，目前都做不到这一点。所以，我只能管好我自己。” 图山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 子嗣有这样的觉悟，根本无需他多说什么。而他也认可，只有抱着这样的想法，才能在坚守着底线的同时，在人不吐骨头的构装者世界活下去，并且活得更好。 “事不宜迟，让我见识下你的机修技术？你还有多少东西藏着掖着没告诉我？”气氛有所缓和，图山笑着说道。 “太多了，慢慢告诉你吧……不过这基地车，还真是够大的。” 和图山漫步在基地车内，二人朝着内部后勤的方向走去。 基地车作为战争载具，在构装者陆上战争的地位类似于海上航母。 图灵曾经也见过巫氏重工的警用基地车，在他们还是夜州九科的时候。那辆基地车不算大，也就两三辆坦克的体积。而克罗恩这辆基地车，赶得上一架海上驱逐舰了。由于图灵目前对战争载具的了解较少，也只能用一些常规科技范畴内的武器做思维类比。 整个基地车就像一台移动堡垒，体积无比巨大，内部舱室划分明显但也复杂异常。同时还具有各类功能性设施以及重火力防卫***灵四米高的身躯在底层舱室也就能占一半的高度，可见其空间巨大。这种战争载具不由得让图灵产生某些联想，如果能够将本就巨大体型的动物进行妖械化，例如蓝海蓝鲸，斯芬克大象之类的品种，进行堡垒化的研究方向对标基地车，在日后的战争中必定会是主力作战单位之一。 图山也借此机会向图灵科普了一些战争载具相关的知识，而说到这个，图灵就不得不提到轰鸣机的问题： “我有些疑问。既然轰鸣机才是目前泰克体系最强大的作战单位，为什么米克顿到现在投入使用？” 面对图灵的疑问，图山笑了笑： “谁说轰鸣机是目前泰克体系的最强作战单位？” 图灵略微一怔，刚要反问，但大量的逻辑框格将信息串联给出结果。开口道： “信息封锁？” “科技封锁，信息封锁，无论是进化研究所还是超级企业，这是他们最喜欢干的事情。马上我们要面对黑曼巴，我就拿‘王蛇’来举个例子。‘王蛇’这个米克顿内部的组织已经存在了多年。其中随便拎一条出来，也能把刚才银翼那帮人吊起来打。两千多人的军队，如果没有针对性武器，根本不够他一个人打。” “作为碳基破坏者？” 图山点了点头。 在得到三环泰克链的知识后，图灵也知道碳基破坏者不过是这条概念中的起点。 轰鸣机只是升级到泰克链第二环：【轰鸣架构】的碳基破坏者，无论最后成长到哪一环，还是未来可能出现的第四环第五环第六环的泰克体系改造人，只要处于【三环泰克链】的概念中，都属于碳基破坏者。 那‘王蛇’又属于改造人中的什么层次？ 对此图山的回答是： “不知道。” “图……千面，资本是需要钱的。而在这个时代，信息就能称为资本的一部分，尤其是有价值的信息。制造信息壁垒和科技壁垒，有利于他们划出一道越来越大的鸿沟，将我们隔绝在外。哪怕是我如今的地位，能了解到的也不过是三环泰克链相关的信息罢了，甚至连第二环第三阶第四阶的名称都不知道。” 虽然图灵很想说你如今的地位好像也就那样，但为了照顾老爹的面子，以及稍微考虑下随随便便几千人出征的克罗恩底蕴，图灵还是闭嘴了。 自己的技术再怎么骄傲，潜力无穷，但世界树的底蕴终归是比不过大势力这一点，图灵还是很有b数的。 “所以为什么这些强大的改造人都没有投入战场？或者说……没有投入邦加战场？” 图山晃了晃手指：“《构装者公约》。” 构装者公约是由联众国在克罗恩黑市中签署的“里世界”条约，其中繁杂的条款众多，并没有涉及到“轰鸣机”的条款，但有相关于战争和势力冲突之间的“战争等级管控条例”。 “其条例过于复杂，简单可以将相关内容概括为‘联众国和所有超级企业有能力，也有义务管控所有涉及到构装者的冲突规模，必要时也应加以干涉’。”图山简要概括。 “那如果是超级企业或者联众国发起的大规模，高能级冲突呢？” “那……就不是我们目前能够想象的事儿了。”图山叹了口气。 图灵也明白了，终归还是拳头大的道理。 你势力小，就算你打得过别人也不让你打。 你底蕴厚，除了同台竞技外可以为所欲为。 “其实条例中还有很多特定指出的武器，会引来联众国的多方干涉。别的你暂时不需要知道，但铁幕有个叫‘破灭之枪’的东西，你可以稍微了解一下……” 图灵的脚步顿时停下。 “什么？” “破灭之枪·山。一种能够对地表造成毁灭性打击的天基武器。这种规模的武器一旦动用，估计离世界大战也就不远了……” 图灵有些愣住了。 由于相关情报过少，图灵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拿到的那枚信号发射器能够造成多大的破坏力，但在《构装者公约》明晃晃地指出这一武器的强危害性甚至被纳入了国际管控条例中，他也知道这玩意儿还真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 根据之前巫子菲的一系列行动，加上对巫氏重工的某些推断，这东西极有可能具有摧毁整个邦加西北的能力。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东西能有这么强的威慑力？ 那巫氏重工又是怎么从铁幕的眼皮子底下拿到的？过去的职权便利？ 见图灵停在原地，图山疑惑回头： “怎么了？” 儿子思索了一番，略微犹豫地开口了： “破灭之枪……是不是需要人为使用信号发射器定位？” 图山顿时一愣：“对。你之前有了解？” “我手头就有一个……” 第五百二十一章 银与红的飞虫粒子(三) 冲天的火光在蒙拓城的夜空下升腾，震耳欲聋的炸响将静谧的城市拉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天台，处刑人狠狠踢飞身前的纳米虫人，看着对方在一阵体表波动中重新站起朝自己扑了过来，怒骂一声慌忙躲避，但一柄锋利的周波刀已经穿刺了对方的胸膛，让他长出了一口气： “谢了，阿玛迪……” 纳米虫人如流沙般坍塌，露出了后面抽回刀刃的阿玛迪： “这是虫巢的炮灰‘白蚁’，只要破坏他们的核心就能干掉。别告诉我你以前在花园情报局没了解过……” “这不是突然吓了我一跳么……第一时间谁能想到砍了头还活着的？”处刑人无奈地摇了摇头，侧面的楼房突然爆裂，一道冲天而起的世界树根须吓得他亡魂皆冒，二人双双朝着侧面一扑，滚落在还算完好的屋顶角落上： “fxck！！这他妈是什么东西？！” “冷静点施密特，这东西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阿玛迪按下身边的同伴，看着一道粉色的身影在空中疾驰而过，古怪的微型推进器中喷发着蓝粉相间的蒸汽波像素块，大量机械根须从地面刺向天空追逐而去，并将一道道银色的纳米虫人拍成碎片。 “是世界树的防御系统……奇怪，它们没发现我们……” “也许已经发现了，只是暂时懒得管。我们先下去。” 两人顺着碎裂的天台进入建筑内部，这里是一处安置区，里面的住民已经离开，四面八方都蔓延着砂岩缝隙和破裂的石块，简陋的家具碎的碎烂的烂，室内一片狼藉。 “我们撤？” “不，现在正是收集世界树情报的机会。”阿玛迪掏出腰间的仪器，上面波动着线状图形，似乎是某种探测器，而一边的施密特则神情骤变： “你在开玩笑么？还要继续？几个小时前我们差点栽到千面手里！” “不管怎么说，虫巢在蒙拓城引发动乱必定是有所图谋，我们不一定能知道他们想要什么，但这起混乱来的正是时候，我们可以收集更多世界树的情报，找到他们的地下基地入口，以及……发射器的位置。” “……一边是虫巢一边是世界树，阿玛迪你可要想清楚，我们只有两个人！”施密特狠狠挠了挠松开面甲的脑袋，露出一头金色的短发。 “铁幕内乱很快就会结束，即便到时候总部也会有所动作，也太迟了。”阿玛迪收起了仪器，看向破开豁口的墙洞，“谁说我们只有两个人？蒙拓城里的老鼠可有不少，正好可以利用一番……” …… …… 听到图灵的回答，基地车舱室内的气氛有些沉闷。 “你手头有一个……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图灵瞥了眼老爹，“巫氏重工叛逃的时候，从铁幕手里薅了信号发射器，他们想用那东西炸掉邦加西北，顺便干掉我，但是由于需要信使携带定位的原因，我抓到了那个信使，那东西也就落到了我手里。” 图山深吸了一口气，儿子今天真是带来太多惊喜了。 “对于那东西我也问过我抓到的信使，她没有告诉我这东西涉及到的事情远非‘武器’这么简单。或者说……她只是个执行者，或许也不清楚这东西沾染了构装者公约的条例。” 虽然在控制了巫子菲后，图灵也从对方的口中得到了不少关于“破灭之枪”的情报，但这些东西都没有详细数据，只经过了巫子菲口述，甚至巫子菲本人对“破灭之枪”的概念也只有“天基武器”和“破坏力”极大这种粗略的信息。她的权限还没大到能得知“破灭之枪”一切数据信息的地步。 “这东西现在在哪儿？你放在身上吗？” 图灵点了点头：“这种东西我不可能放在别的地方。” 图山顿时松了口气：“那就好……破灭之枪是个绝对的烫手山芋，如果没有意外，我相信你这辈子都没有使用的机会……” “虽然你说了条例中对破灭之枪的管控，那么如果用了会怎么样？”图灵好奇。 “如果用了……”图山瞥了眼儿子，“无论是罪策局，还是整个联众国，无论是表世界，还是构装者世界……所有的目光都会被吸引到你的身上。随后根据你所处的地区，你释放的地区，至少会有八个以上的超级组织前往干涉。同时伴随的还有全世界的针对和攻击，无论是从物理上，还是舆论上……人权组织，动物保护组织，国际医疗互助会等等杂七杂八的东西都会粘上来。你会成为全世界的敌人。别说你现在的世界树了，就算是克罗恩想甩一发试试，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图灵耸了耸肩：“意料之中。我没说我要用，这东西的威慑效果比直接用掉要更好……” “威慑，你也得让别人知道你有这个东西。如果是在克罗恩的手里，那还好。但如果是在你的手里……别说它的主人铁幕了，那些该盯上你的，还是会盯上你。所以这东西是个绝对的烫手山芋。” 图灵自然也明白严重性：“但是这东西之前是巫氏重工想动的……” “等到铁幕内乱结束，巫氏重工如果没有榜上靠山，他们死定了。铁幕现在估计还没空管邦加，但罪策局可能已经盯上了。你这东西……也许我可以在克罗恩这边想办法帮你处理掉，甚至可以趁此机会让世界树处于克罗恩的庇护下……” 罪策局……是因为这东西来的？ 图灵心中一顿。 之前出现在蒙拓城的两个处刑人会不会就是为了这东西？ 天基武器，罪策局，虫巢，南部乱局……山雨欲来啊。 不过这东西，图灵已经想好了处理办法： “我不会加入克罗恩，我已经有解决办法了。” “不加入克罗恩？那么你还有哪条路可走？还给铁幕？无论是千面还是图灵，铁幕都更愿意拿到东西之后将你直接处理掉……” “别说了老爹，我自己有办法……” “行，修基地车的事情先缓缓。你跟我说说你有什么办法……” 图灵顿时无奈，刚要开口，大脑突然释放大量的生物电信号，疯狂地刺激着他的神经元接驳点—— 那是来自世界树的脑内警报。图灵瞬间停下脚步。 “这件事……之后再说，我现在可能有点忙。” “忙？”图山皱眉。 幻肢弹射而出猛然扎入地面，铿锵爆发的拼装声中构筑出一枚两人高的蜘蛛机器人，图灵说道： “这东西会帮助你们修好所有的损坏设备，确保二十分钟后你能够启程。给我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离开？这个时候？蒙拓城出事儿了？”图山面色一变。 “有虫子进来了，不算太过出乎意料，所以……不算什么大事儿。” …… …… …… 爆炸，崩裂，金属密集摩擦的古怪声响。 拉顿哈迪睁开了双眼，眼前是一片影影绰绰的黑暗，只能看到透过石块之间的缝隙射进来的微光。 他的记忆回到几分钟前。吉吉特等人带着自己去见长老，他们在难民安置所的通道中前行，随后…… 天花板炸开了，一名世界树的战士掉了进来，还有一道银色的身影。他们在厮杀，至于现在…… 他被埋在了乱石堆中。 灰色的双眸被银潮占据，他猛然用力，伴随着一阵轰鸣作响的碰撞声，他从废墟中拔地而起，冲天的火光映入眼帘： 此刻他依然还在难民安置所中，但头上已经破开重重大洞，正是那名世界树战士砸开的。破碎天顶周围的火光舔舐着星空，外面传来人群的尖叫和嘶吼，枪炮声中夹杂着世界树根须扭曲活动的噪音。 除此之外，他还听到一种细密金属碰撞摩擦的声响，来自他的四周，以及……眼前。 拉顿哈迪的目光瞬间回到正前方，银色的潮水从堆满了砂岩碎片的拐角喷涌而出，化作一道人虫相间的金属怪物，冲着他发出尖利的嘶吼！ “先祖图腾……？不，这东西是……” 然而拉顿哈迪来不及思考，对方便已经悍然冲来，将一根锋利的足肢刺入了他的胸腔。 他的意识瞬间混沌了，一股诡异的呼唤顺着胸口钻入他的皮肉，进入他的神经系统，最后涌入大脑就要接管他的思维。刹那间，拉顿哈迪眼中银光一闪，瞬间回到了清明，爆发一声怒吼，狠狠一拳打碎了身前的足肢，碾入了那怪物的身躯，将其如炮弹一般砸了出去！ 轰——！！！ 纳米虫人翻滚着，弹跳着，撞碎了通道尽头的砂岩墙壁，被掩埋在了一堆碎片石块中。 顷刻间爆发的强大力量就连拉顿哈迪自己都愣住了，他震惊地看着胸口那被刺的位置波动着银潮，就像是跳动的音柱，随着他的心跳上下起伏，并在他的身体中高速扩张，覆盖全身—— 一具银色的虫型外骨骼包裹了他的身躯，严丝合缝。节肢形状的利刃弹出手臂背部，噌然作响。 “我……变成了先祖？不……先祖为什么要攻击我？它对我做了什么？！” 刚才被刺痛的瞬间，他只感觉一股陌生的意识就要接管自己的身躯，但不知为何，他的心跳加速，血液倒流，那股意识被瞬间抹除。而那些随着陌生意识进入自己身体的东西依然融入了身躯供他驱使。 “是……我的血脉？！” “嘶嘶——” 虫鸣的怪叫从前方爆发，一蓬石块飞射而出，拉顿哈迪本能地闪身而过躲过无数尖利的碎片，那银色的钢铁虫人便再度来袭，被他瞬间一记腕刃刺进了胸腔。 他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这眼前的一切，便看着对方在他的腕刃下已经化作了银潮，随后全数涌入了自己的身躯，充实的力量顿时在身体深处膨胀，包裹全身的银色外骨骼顿时长出充满昆虫特征的倒刺和弯钩，一蓬银色的发辫从后脑垂下，直达腰间。 墙角的滴水声让他靠近一滩管道破裂洒出的水池，当他看到自己此刻的模样，吓得蹬蹬后退，猛然跌坐在地： “先……先祖？！” 就在这时，石块细密滚落的声响从耳边传来，他扭头看去，一只沾满灰尘的黑手正从废墟中扒拉了出来，发出轻声的呻吟。 “吉吉特？！” “谁……谁在那？帮帮我……” 拉顿哈迪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强大的力量三两下就将石块全部拨开，拉出了里面的吉吉特。但对方看到他的瞬间却是尖叫一声，猛然摔倒在地： “你……你是谁？！离我远点……离我远点……” 拉顿哈迪顿时一愣，连忙解释： “是我！拉顿哈迪！我是拉顿哈迪！我们一起进来的！” 吉吉特顿时一愣：“拉顿哈迪？” “我……我的体制有些特殊。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言语间，汹涌的爆破让整个建筑隐隐震动，天花板巨大豁口的石块一阵龟裂，纷纷扬扬砸落而下。拉顿哈迪连忙拉起地上的吉吉特： “其他的一会儿再解释……我们先逃出去再说！” “等等！卡约他们……” 整个天花板豁然坍塌，拉顿哈迪只能将吉吉特一把夹在了腋下，朝着外面疾驰而去。 …… …… 所有平民已经撤离到了外围地带，但整个蒙拓城中央地区依然已经乱做一团，世界树根须拔地而起毫无顾忌地轰击着四周的纳米虫人。数支晋升者小队高速消灭着整个城市中的“白蚁”，就连天空中也喷射着数道鲜红的流光，追逐着一道胡乱盘旋的粉色人影。 “你们不要再追了！再追有人就要钻进你们的基地里了！” 三名晋升者完全没有理会，分开阵势再度包抄而上。为首的一人张开利爪，红光在掌心喷薄而出，一道世界树根须构筑的铁墙拔地而起，来不及刹车的蝇女一头撞成了漫天银沙。 两道一左一右包围而上的晋升者踩在墙面增殖而出的落脚点上奔袭向蝇女坠落的下方，但后者化作的银沙已经朝着另一个方向飞旋而去，三人瞬间停住身形，空气中传来一串得意洋洋的笑声： “笨蛋！物理免疫！！！别白费心机啦！！！！” “混蛋……” 扑空的两名晋升者身后红光喷涌来到队长身后： “已经让北区的人去堵截了，这是条大鱼……” “不用了。”队长抬手制止，“你没发现么？无论是下面的‘白蚁’，还是这只苍蝇，只是在分化我们的人员，拖延时间而已。”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千面正好不在，游鱼恐怕……” “我们继续清理下面的‘白蚁’，这些东西是从难民安置所跑出来的，另一个高级虫人也在那里，联系附近的小队向那边靠，解决掉那家伙就……” 话音未落，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响，一道火光冲天而起： “是中心区入口……有人闯入了那里……” 第五百二十二章 银与红的飞虫粒子(四) “利比昂，我是游鱼。” 游鱼的声线出现在耳边，队长利比昂沉声报告： “抱歉，没能逮住那只苍蝇，这些白蚁都是从难民安置所跑出来的，也许另一个纳米虫人更加重要……” “我会带人去解决。现在一些不安分的老鼠全部聚到了中心区，有人想趁着动乱进入地下基地，很可能是那两个逃走的处刑人在设局，找出他们的位置。” “好。”利比昂匆匆应下，带着另外两人朝着中心区疾驰而去。 …… …… …… 另一边，难民安置所中。 大量由污染血脉转化而来的纳米虫人源源不断地钻入一团密集波动的纳米虫聚合体，并逐渐化作一台攒动的纳米仪器，一只又一只白蚁从里面钻了出来，并朝着外面涌去。 一簇世界树根须拔地而起，瞬间被扭曲的大型机械包裹吞噬。这一幕在这处巨大的密闭空间中一次又一次地上演。 蜒鸩静立在庞大的机器旁边，兜帽下脸颊反射着银色的冷光。 “没有卡恩·威尔逊的踪迹……看来是藏在地下基地中。蝇女，我需要你想办法进入世界树地下。” “哈？可我的任务只是骚扰作战好么！”蝇女顿时不乐意了。 “这也是骚扰作战的一环。正巧蒙拓城中心有些其他势力的碳基生物正在给世界树制造更大的动乱，从世界树的反应上看，那里可能就是地下基地的入口，我不需要你真地进去，我只需要你进一步扩大骚乱。” “入口在我这边，那你做什么？” “就算是真的有入口，那也是别人的入口……巢虫大军的入口，向来都是我们亲手打造的。” 切断通讯，庞大的机器停止了白蚁的产出，化作雄浑的银色浪潮向下拍打而去，数以亿计的纳米虫瞬间啃掉了地面，啃掉了一簇又一簇钻出地面的世界树根须。 很快，一个巨大的洞口迅速成型，并随着庞大纳米虫群的深入持续扩大，深入。当蜒鸩察觉到阻碍的那一刻，已经深入地下三十米外。 【穿透它】 随着指令下达，蜒鸩猛然跃入了巨大的坑洞之中。 几秒种后，纳米虫攒动的声响迅速远去，伴随着一阵沉闷的坍塌声，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连串急促的脚步—— 轰！ 墙面轰然爆破，浑身上下包裹着银色虫型外骨骼的拉顿哈迪带着吉吉特砸了进来，两人滚落在地，而外面的通道正在高速塌陷，瞬间封死了四周的出口，整个难民安置所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崩溃。 “拉……拉顿哈迪，你能撞出去吗？！” 吉吉特气喘吁吁地起身，刚说着便看到前方明显的巨大洞口，面色一喜： “这里有个洞！！！” “有洞也不一定是通往外面的……而且谁能在这种地方这么快就挖出大洞？” 拉顿哈迪说着，吉吉特已经跑到了洞口旁边： “拉顿哈迪！下面有光！” 前者猛地一愣：“光？” 吉吉特眼中长长的深坑只能看到一个小点，那里正放射出明亮的光。 “地底下为什么会有光……有可能是基地！我听说世界树真正的基地就在下面……我们下面这个也许就是了！我们可以下去躲一躲！” 拉顿哈迪起身快步冲刺到吉吉特身旁，巨大的力量在地面上留下一连串大塌陷。他向下望去，那长达几十米的尽头只能看到一点刺目的白光，就像个小点。 世界树的基地？ 进入世界树的基地不仅能逃出坍塌的难民安置所，同时也能进一步接近千面，这对拉顿哈迪来说是个好消息。但问题在于……那些银色的，形似先祖图腾的生物是什么？这个大洞是那些东西打开的？就这样下去，自己现在的模样会不会被千面认定为敌人，会不会被那些根须攻击…… 但天花板的裂口进一步增大，一块巨大的碎片已经砸落在了地上，拉顿哈迪也来不及多想了，捞起吉吉特便钻进了大洞之中。 急速下坠的风感传来，后方隆隆作响，难民安置所明显已经完全塌陷。但眼下如果这就这样持续下落，别说在自己单手抱着的吉吉特，拉顿哈迪自己都没办法保证生还。 情急之下，他腾出一只手臂，心思一动便化作了噌噌增长的尖爪。一路的奔逃已经让他逐渐适应了身上外骨骼的特性，没有过多惊讶便一爪刺入了沙土墙面之中。 在吉吉特的尖叫声中，剧烈的火花在利爪和沙土层间喷薄而出，两人下落的速度减缓了一瞬，但速度并没有减轻多少。拉顿哈迪只感觉到手指因摩擦的高温逐渐变得滚烫，灼痛感不断加剧，甚至要刺穿皮肤。 在从指尖不断蔓延到手臂的高温中，两人已经距离地下越来越近，在不减速等待着二人的就是摔成肉泥。拉顿哈迪顿时大吼一声，能将两条腿也化作利爪狠狠踹进了墙壁中。 伴随着吉吉特回荡在洞穴中的尖叫，两人双双砸入地底下，清脆的骨骼声从吉吉特的身上传来，同样侧身坠落的拉顿哈迪更是肩膀都被直接砸得变形，越过了锁骨，九十度横到前胸，狠狠地撞击在他的脸颊和胸膛上，来自身体各处的剧痛将他瞬间包裹，如虫蚁般刺入骨髓，让他发出一声闷哼，冷汗如瀑。 “……还活着……我们还活着！” 吉吉特强忍着剧痛从地上弯了起来，他的肋骨断了一根，但死里逃生的兴奋感冲散了痛楚。他用膝盖兴奋地转过身来挪向拉顿哈迪， “天哪！你做到了！赞美先祖……我们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居然还活着！拉顿哈迪你简直就是神……” 兴奋的话语顿时卡死在了喉咙中，他瞪大了双眼，看着扭曲在地上的拉顿哈迪，顿时扑了上去： “喂！你还好么？老天啊……你的肩膀……” 即便是外骨骼包裹着他的身躯，吉吉特也能看出拉顿哈迪身下的肩膀有多扭曲。但后者强忍着剧痛从地上坐了起来，在同伴震惊的目光中，一阵骨节劈啪作响的炸裂声从身上传来，他的肩膀自动回正，并高速修复，顷刻间就恢复了原貌。而四肢传来的灼痛也迅速消减，直到所有的不适从身上彻底消失。 拉顿哈迪愣愣地捏了捏手掌，又拍了拍自己的身侧，摸了摸肩膀： “我……我好像没事儿了？” 吉吉特愣了半晌，猛地抱住了他： “太好了！我的天，你真的就像神一样！这可比那些碳基破坏者厉害多了！哎哟……” 吉吉特猛地侧腰捂住了肋下，强烈的剧痛戳得他瞬间说不出话来。拉顿哈迪顿时揽住了他： “别乱动，你的肋骨可能断掉了，小心戳穿了内脏！” 搀扶着吉吉特，两人小心翼翼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这才有心思打量四周的景象，顿时一愣。 “这里是……” “真的是世界树的地下基地！虽然来到蒙拓城的时间不算长，我从来没想过能进入这种地方……” 吉吉特啧啧惊叹着，双目放光般查看着四周。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异星飞船般的场景。四周满是脊椎状的机械结构铺满整个地面墙壁和天花板，房间中错落摆放着两人完全陌生的机械，天花板用起伏剧烈的仪器吊着放射出白色的灯光，一侧的墙壁还放置着一排空的培养舱。 最终，两人的目光看向大开的机械门，齐齐一愣，浑身上下汗毛倒竖—— 不知何时，一道身披大衣，头上盖着银色兜帽的诡异男子正静静地看着两人。 “你……你是谁！？” 拉顿哈迪的声线有些颤抖，对方好像从两人一开始坠入房间到现在都一直站在那里，但不知为何他居然完全没有发现对方。更可怕的是，他感觉到这个男人身上正不断放射出一波又一波诡异的波动，牵引着他身上的银潮装甲，同时还有一种极度不适的感觉。 如果图灵，或者任何一个对无线信号和纳米虫有所研究的人都能告诉他，那是奥尔芬能量信号。 嗒。 蜒鸩踏出一步，缓慢地朝着两人走去，他的脸上拉扯出一道极度诡异的笑容： “没想到……真没想到……会在这里。” 他的目光完全锁死在了拉顿哈迪的身上，全然无视了一边的吉吉特，那狂热的神色，仿佛下一刻就要将眼前覆盖着装甲的少年生吞活剥： “不需要卡恩·威尔逊了……我们只需要你……一个最纯净的，完美融合了纳米虫群的个体……你将为巢虫女皇带来新生，指引我们攀上基板的巅峰，重现埋藏于过去的伟大！” 伴随着一声近乎刺破耳膜的尖啸，他的身躯宛如爆破的炸弹般由内向外崩裂开来，又停滞在了爆发的瞬间。银光从那些密密麻麻的纳米虫缝隙中喷射而出，汹涌的银潮在他的身上爆发，朝着拉顿哈迪席卷而去！ 拉顿哈迪慌忙抬起手臂正要躲避，一侧的地面猛然拔起，两簇世界树根须将蜒鸩瞬间拍成一团散漫的游离飞虫。他根本懒得理会这种无谓的物理攻击，索性化作一股小型的银色海啸朝着拉顿哈迪扑去。 但下一刻，两簇世界树根须内部豁然喷发出密集的红光粒子，在接触到游离的纳米虫时瞬间爆发劈啪作响的红色电火花，银色的潮水骤然一顿，但不等蜒鸩有更多反应，一道鲜红的粒子冲击宛如流星般轰在了他的身上！ 就像是密集炸裂的烟火，一连串细密爆裂的噼啪声席卷整个蜒鸩化作的银潮，它发出一声惨叫，瞬间收缩为兜帽男的形象猛然跪倒在地，原本银光闪闪的兜帽大衣此刻已经破破烂烂，宛如被烈火焚烧过一般，一片片金红的小洞遍布周身，正在密集攒动着想要重新合拢： “红色的……纳米虫群？！不对，这个是……” 呼啸的烈风下，两道世界树根须内部喷发密集的红光粒子，内部宛如燃烧般亮起鲜红的电路。眼见不妙的蜒鸩就要再度分化万千闪避，但身躯紊乱的信号让他一时还未适应，刚刚分裂开来的身躯一个踉跄便再度汇聚成了人形，而此刻，两道世界树根须已经狠狠拍下—— 啪！ 在蜒鸩撕心裂肺的惨叫下，狂乱的金红火花随着重重拍打从受击部位席卷全身，他的身躯瞬间宛如融化的铁液般染上金红的诡异色彩。他猛地扑倒在地，惊恐地目光注视着自己抬起的手掌和前臂，它们正如蜡像般融化，红色的细小生物正在撕咬着纳米虫群，将它们吞食，融化，咬烂。 强烈的惊惧席卷了这位纳米虫人的奥尔芬电信号，他发出一声怒吼，整个身躯瞬间化作一块巨大的铁茧，随后炸裂开的瞬间，已经化作了一条身长数米的诡异机械虫体。 密密麻麻的附肢生长在身侧，挥舞着锋利的刀刃。肩膀顶出两块耸立的复杂肩甲，豁然是两截虫足的形状。腿部已经化作反关节昆虫足肢，包裹着银色的倒勾机械外骨骼踩立在地，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说那是尾巴，却更像是一条机械蚰蜒的半个身体。 原本的兜帽大衣依然挂在身上，但从外形上看，更像是形似昆虫的夸张外骨骼和鞘翅甲壳。 他鼓动着长满密密麻麻附肢的口器嘶鸣着，两只足刃狂乱筛动切断了一旁的世界树根须，随着他的每一步动作，那昆虫身体外形的尾巴便拨动着足肢在地上密集爬动，看得一旁的两人惊恐万分又是头皮发麻。 但房间内瞬间便爆发更多的根须，一边如扭动的章鱼触手般携带者鲜红粒子攻击着蜒鸩，一边又将整个房间化作牢笼，同时放出更多的鲜红粒子。已经成为虫型的蜒鸩不断嘶鸣着，以极快的速度躲避着那些触手的攻击，又放出大量的纳米虫群奔向房间四处想要将其破坏，且还不忘了掳走一边的拉顿哈迪。 然而一道汹涌的红色粒子冲击轰在了他的身上，一声刺耳的嘶鸣中，半空中飞舞的纳米虫群被无数鲜红粒子捕捉，撕裂，宛如烟花般噼啪作响，蜒鸩的虫型身躯也摔倒在地。 “卑劣的碳基生物！滚出来！！！！” 他发疯般朝着四周疯狂舞动着密密麻麻的足肢，如蜈蚣般扭动爬行，随着一声嘶鸣，汹涌的银潮轰然冲破了世界树根须构筑的墙壁和牢笼，正是蜒鸩之前制造的那一大鼓纳米虫群。 它们尖啸同蜒鸩融合在一起，一边的大门处猛然裂开，三道鲜红的身躯猛冲而出，带着猩红波动和萤火虫的拳头狠狠轰击在了他的身上—— 轰——！！！！ 轰鸣的巨响伴随着震荡的气浪和银红粒子纷飞炸裂，嘶鸣着倒飞而出的蜒鸩瞬间砸在了身后的牢笼上。世界树根须包裹而出将它瞬间锁死，并释放出万千萤火虫群在他的体表炸裂密密麻麻的金红火花。 蜒鸩奋力挣扎着，大量的附肢爆发银白的冲击束切断了身上的束缚，朝着眼前的三道人影猛冲而去： “恶心的碳基生物！你竟敢如此对待一位高贵的脑虫！！我要把你撕成碎片！再……” 嗙！ 金红爆破，二者双双分开。游鱼捏了捏拳爪，肘部的红色容器朝着晋升者身躯注入大量的萤火虫群，迅速填充了利爪和装甲，将那些意图渗入身躯的纳米虫捕捉杀死。 “高贵的脑虫？那么您一定是条‘大鱼’了……” 再度吃瘪的蜒鸩拨动着大量足肢摇摆起身，冰冷的银色目光锁死在游鱼的身上。 他似乎恢复了冷静，一言不发缓步后退，身上筛动的足肢豁然停止，随后左臂中喷出了一道银色的虫巢，释放强烈的白光定格在了空气中。 宛如一柄能量构筑的利刃。 嗡。 又一道纳米光柱从另一只手臂中爆发，接着是一连串密密麻麻的嗡名声，无数纳米利刃从密密麻麻的足肢中分裂而出。而那一处只接触了瞬间便和他本体分离的银潮则化作了两只同他外形相似的纳米虫人，以极快的速度再度分化，噼里啪啦冲击过空气中的萤火虫群朝着游鱼等人进入的入口高速逃遁而去。 “呵……想击剑？” 游鱼见状丝毫没有异状，双臂一抖便是活性能量和萤火虫群构筑的利刃，同时身后也钻出两道活性血肉包裹着钢骨的简易手臂，同样弹出刀刃。 “你们去追另外那两个。” 另外两名晋升者瞬间收起武器，径直各自冲向一个方向，构成牢笼和墙壁的世界树根须自动分开为其让路。 蜒鸩见状也是愣了一瞬，密密麻麻的足肢一动就喷发纳米虫群再度裹向拉顿哈迪，自己的身躯则是朝着世界树根须开出的道路逃遁而去，但两道猩红的流光闪过，编译冲击将那纳米虫群打的粉碎，四柄猩红刀刃也死死碰撞在了蜒鸩的主刃上，将其震退数米： “那么多手臂长出来不用，不觉得怪可惜的么？” 回应游鱼的是一声虫鸣嘶吼，以及密密麻麻席卷而来的刀光。 二者瞬间化作银色与鲜红的人影流光，密密麻麻的刀刃撞击高频回响在房间中，蜒鸩宛如挥舞着无数白光电风扇的怪虫，身躯游离四散。而游鱼瞬间进入爆裂态，依靠着极高的素质加持挥舞猩红的残影不断攻向蜒鸩。嘶鸣和晋升者裂口的怒吼回荡在空气中。 一边的拉顿哈迪和吉吉特已经看呆了，怔怔地凝视着眼前这一幕，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第五百二十三章 银与红的飞虫粒子(完) 蒙拓城中心区。 蓝粉相间的波光融合在银白的粒子中，于砂岩建筑的天顶构筑出蝇女的外形。那对镶满了纳米传感器阵列的机械苍蝇眼“咔哒”一声，便下落扣在了她粉色的双眼上： “诶……邦加人都走光了，世界树的人员疏散比想象中要好嘛……” 传感器阵列将下面的图像清晰地呈现在她的纳米神经中，无数粉色的框格将那些战斗的人影放大，展开密密麻麻的资料筛选： “世界树的晋升者……情报太少了。” “邦加境内的科技猎人组织……弱的可怜的沙盗们。” “雷伊尔边境解放阵线的间谍也有……” 一番视觉扫描下来，蝇女发现整个中央区出现大量的第三方势力人员，全是潜伏在蒙拓城内的间谍。 “看来是因为蜒鸩的行动，这帮家伙才想要跑出来趁火打劫……但他们好像根本没法和世界树打啊。” 中心区街道，一小队科技猎人被世界树根须瞬间拍成了一地稀碎的零件和血肉。 烂尾楼旁，一名晋升者一记前突刺穿了两名雷伊尔间谍的身躯。 就在蝇女的侧面不远处，一名泰克侵蚀者被一束黑色的触手瞬间贯穿拉入地，惹得她往阴影中缩了缩。 面对这些突如其来的第三方势力成员，世界树似乎早就料到，只能算是不痛不痒的小麻烦。这和蝇女想象中的“中心区大危机”完全相悖，苍蝇眼睛下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 “而且……没有发现世界树高层的踪迹，威尔逊公司成员也没有看到一个，更别提卡恩·威尔逊了。万一千面出现了该怎么办？我是不是该下去点一把火……” 看着下面杀得零件和内脏四处乱飞的碾压级巷战，纠结了半天的蝇女还是决定问问蜒鸩的意见。 “蜒鸩？我这边情况不太妙啊，先不说地下入口和卡恩·威尔逊在哪儿，这里的小混混根本不够世界树打的……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等惊蝗的消息吧……” 蝇女习惯性滔滔不绝地吐槽着，直到说了一大堆才发现对面根本没有传回任何讯息，顿时停顿了一下： “喂？蜒鸩？蜒鸩先生？在吗在吗……喂喂？信号这么差么……” 然下一刻，突如其来的爆鸣声便将她的听觉器官炸成了一堆银白纷飞的纳米虫粒子，她顿时捂着脑袋一偏： “喂！你那边在干什么啊？！” 直到耳鸣和各种杂音断断续续地持续了数秒，宛如音律在陡坡中上下起伏般好一阵后，蜒鸩熟悉的声音才从耳边传来： “……我需要支援。” 虽然对方的声音听上去依然古井无波，但交错的声线中充斥着不稳定的电燥声，对于纳米虫人来说，这是身躯正在崩溃的征兆。 摸鱼是一回事，但蝇女不可能就让同伴死在自己面前，顿时有些急了： “喂？！你不是在安置营么？！你遇到千面了？” “不……不是千面。通过那批转化的小型纳米虫巢，我已经一分为三在世界树基地中，现在我可以确认千面并不在蒙拓城，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但是……” 蜒鸩顿了一下：“他们的技术有些古怪。” “我的主体正在和一个叫游鱼的世界树高层交战，从得到的数据反馈上来看，那是一种和我们高度相似的纳米技术，并且我从它们的身上检测到了类似于阵列的反应，且对我们具有极强的攻击性，现在整个世界树基地内部都是这些东西……” “那怎么办？要不我们还是撤了吧……” “闭嘴。我需要你进一步扩大中心区的事态等级，帮那些碳基废物拖住世界树，然后你再从中心区入口那边进入世界树基地……破坏掉世界树核心。” “这怎么可能？！”蝇女顿时炸毛，“又要吸引火力，又要进入世界树基地摧毁核心？！你才告诉我他们有多厉害，我怎么敢进去！” 然而考虑到蜒鸩此刻的情况有些不妙，她的声线顿时又弱了下去： “要不，我们还是等惊蝗那边……” “我已经找到了完全不亚于卡恩·威尔逊的完美样本！怎么可能在这里放弃！？千面根本不在蒙拓城，只要你破坏掉世界树核心，这些晋升者根本拿我们没办法！” 没等蝇女继续说话，蜒鸩那边传来一阵金铁交鸣的厮杀声，讯号中断了足足十数秒，才在蝇女的呼叫中再度传出声响，而蜒鸩的声音也进一步失真，但却平缓了数倍： “放心吧，我已经发现了世界树的软肋……这整个埋藏在地下的基地，就是由那些机械根须组成的……世界树，世界树……整个地下就是错综复杂的机械根系，他们极度依靠‘世界树’本身，包括那些红色的伪纳米虫也是从里面生产制造的。” “只要你能摧毁核心，我们就能得到两枚珍贵样本，甚至拿下整个蒙拓城。我发现了渗透到根系中的方法，我会为你提供便利……” 世界树基地浅层，蜒鸩（分身）瞥了眼一边倒在地上的晋升者，看着眼前大厅中粗壮无比的巨大机械根系，眼中一阵银光爆闪： “这次……说不定还能一窥这棵树里埋藏的秘密，但是……” 他的身躯陡然一阵波动，纳米虫震荡不已，浑身上下一阵忽明忽暗：“……没想到这些红色的东西这么难缠，本体那边可能得下血本了……” 闪烁的目光看向高速接近的脚步声，锁定在三名红光大亮的晋升者身上，蜒鸩分身狞笑一声，瞬间化身纳米虫潮汹涌地冲向眼前的巨大根系。 “它想干涉世界树！” “阻止它！” 三名晋升者速度陡然拔快一分，腕部装载的萤火虫容器爆破喷吐，猩红的编译冲击朝着蜒鸩分身堵截而去！ 而此刻，陆上的蝇女已经失去了蜒鸩分身那边的信号，看着神经元接驳中对方忽明忽暗的三道信号源，心中也不免有些焦急起来： “这样下去蜒鸩要开启【流体过载】了……如果惊蝗在这里根本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说到底还是这家伙自作主张……哎呀，真是烦死了！” 她一阵毛焦火辣地拍打着那对硕大的苍蝇眼，敲得一阵邦邦响，但这对接下来的行动毫无用处，蝇女只能让目光重新回到混乱的下方，重新扫描场景和人物加载逻辑框格的分析处理器。 但让她有些诧异的是，这第二次扫描，却看到了有些不一样的东西： “轮廓分析……处刑人装甲？巫氏重工的人怎么会在蒙拓城？等等……这好像不是巫氏重工的处刑人啊？” 视觉迅速放大，将那两道混在间谍队伍里的身影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在昏暗飘忽的火光和噪杂中，对方胸口处醒目的标志让蝇女为之一震： “罪策局？！” 她一把撩起自己的蝇目视觉传感阵列，粉色的眸子中满是震惊，在顿了足足五秒后才猛地盖下蝇目，这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联众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千面怎么会被这种怪东西盯上？不行，我得赶紧通知蜒鸩，再不走就要完蛋啦！” 然而这一次无论是蜒鸩的分身还是主体都没有回应她的呼唤，蝇女在原地干着急也没用，又不敢丢下蜒鸩偷偷溜走。在复杂的心思下，她看着那两个罪策局的人和那些第三方势力的人混在一起，心中一动，几番变动位置维持了几分钟内的观察。 “这些间谍笨蛋，居然是被罪策局的人煽动的……他们也想进入地下基地？” 蝇目下，一对粉色的瞳孔明光闪烁，她似乎发现了突破口。 …… …… 世界树主根核。 这里是地下深层最为隐蔽的中央实验室，也是蒙拓城二号世界树的中央核心。 一处外形如同沙漏的反应舱中，大量的“萤火虫”正在注入，汇聚，构筑红色的虚影，宛如人形。 音波震荡的声音从实验室中传来：“哈迈德，外面的情况如何？” “游鱼先生已经拖住了一名高级纳米虫人，疑似是和骨蛮同级别的‘脑虫’。此外城里还有另一只纳米虫人的存在，但暂时失去了踪迹。至于中央区域的骚乱已经得到遏制，那些第三方势力的间谍掀不起什么风浪。根据上面的报告，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那另一只纳米虫人了。” 哈迈德此刻并不在这处核心实验室，这是独属于图灵的后花园，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够进入。哈迈德的声音是从内部通讯中传来的，负责远程调试此刻的“塑形”进度。 而正在与哈迈德交谈的人，自然就是图灵了。 “千面先生，您选择在这个节骨眼上使用新技术……是不是有些太冒险了？” “无谓。目前构筑这一阵列的唯一问题就是塑形缓慢，以及一定程度上的不可控。眼下是收集实战数据的最好机会，就看萤火虫对纳米虫群的压制到底能达到什么样的水准了……距离构筑完成还有多久？” “最多十分钟，先生。” “很好。这样一来虫子们应该也都到那所谓的‘中央区入口’了……” …… …… …… 中央区的阴影中，一记闪烁着红芒的利爪将一名泰克侵蚀者瞬间穿刺，飞洒的冷却液喷射而出，无数零件叮当弹跳在地面上，晋升者收回了爪子。 伴随着倒下的泰克侵蚀者，露出了这只间谍小队的最后一人—— 靠着墙角瑟瑟发抖的改造人黑客。 “这个也要处理掉么？” “不，带回去扔进拷问机……” 虽然不知道拷问机具体是什么东西，但这足以让改造人黑客两腿一抖，顿时尖叫起来： “不管你们想对我做什么……我保证！我会告诉你们一切你们想知道的事情！解放阵线会为世界树提供一笔不菲的赎金的！相信我！只要别把我放进任何奇怪的地……” 嘭！ 他的话还没说话，一根穿透墙壁的世界树根须已经狠狠拍打在后脑勺上，顿时昏死过去。两名轻松写意的晋升者浑身一紧，顿时站直了向道路一侧行礼： “先生。” 一名垂下子体披肩的晋升者带着三名下属晋升者来到几人前，看也不看那名改造人，沉声说道： “你们没接收振幅网络么？” 两名晋升者齐齐一愣，但对方已经再度开口： “刚刚得到消息，城市北部出现了处刑人的踪迹。中央区的情况已经基本稳定，现在你们跟着科尔金去北部，找出那两个处刑人。” “处刑人？” 两名晋升者相视一眼： “巫氏重工的人还敢出现在我们的地盘上，不是找死……” “那不是巫氏重工的人。”晋升者队长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两人的闲话，显得凝重异常，“那是罪策局的人。” 两人顿时一愣，点过脑袋后便踩着墙壁翻越而起，二话不说朝着城北的方向高速移动而去。 “科尔金，查理森，萨克，还有拉伦兹都已经过去了。现在你们管好自己的辖区，等到游鱼先生那边结束就足矣。今晚，很快就会结束了。” 身旁的晋升者应下：“明白。但是……只是两个处刑人而已，用得着这么多人去追捕么？中央区这边的暴动也尚未完全结束……” “碳基破坏者都没几个，不过是一群低级改造人，就这么一点小角色难道你还拿不下么？”晋升者队长瞥了眼下属， “那是罪策局的处刑人，不同于这些随手就能杀掉的小东西，是绝对的大鱼，联众国的人。他们得到了什么，得到了多少，这些全部要汇报给千面先生，如果出了问题，你敢负责么？” “抱歉……”这名晋升者连忙低头。 “中央市政厅还未修建完毕，虽然中心区的暴动逐渐镇压，但也不要掉以轻心，尤其是让他们影响到市政厅建筑，地下基地的入口就在那里。” 晋升者队长叮嘱着，几个负责辖区的纠察队头领就此散去，他自己也朝着中央区中心高速移动而去，那名被打晕的黑客也被世界树根须拖入了地下，整个街区再度陷入了平静，只剩下附近传来的惨叫，伴随着密集筛动的枪火声还有钢铁撕裂的刺耳声响，四处的暴动似乎正在渐渐平息。 就在这时，漆黑的角落微微一动，又猛地停住。 一道人影从天而降，正是刚刚离去的晋升者队长。 事实上，他是整个蒙拓城纠察警卫队的最高指挥官，在今晚负责中心城区的镇压和保卫行动。 去而复返的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目光扫视一周后，挥手让地下钻出数条世界树根须探头扫荡，随后再度离去。 世界树根须咔咔作响，直到半晌后，阴影的角落中才再度波动—— 光学幕布后方，一行装甲大汉挤在一起，一动也不敢动。位于最后方的是一名脸上脏兮兮的邦加小女孩儿，似乎是觉得挤到小女孩儿不好，这帮人为其腾出了不少空间，也导致了前方的更加拥挤。 “整个中央区的人员布置大量减少……这些怪物应该都去北区追诱饵小队了。”一名黑客小声说着，盯着手臂上的微型终端机，神色有些兴奋。 “但是整个蒙拓城里到处都是监控，这也是事实。那些模块仪器能够精准捕捉到城内的每一处动向，如果不是光学迷彩，我们也早就被发现了……世界树，真是疯狂的秩序……” 说话的人正是阿玛迪。他将脑袋看向后面的邦加小女孩儿：“感谢你的帮助。你的家人我会帮你救出来，你不用跟着我们进去下面的实验室了……” “那怎么行？”邦加小女孩儿顿时否定，“我的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叔叔，阿姨，爸爸，妈妈，姐姐，姐夫，弟弟，妹妹……整个家族的人都被千面抓到了下面！我说过我会救他们出来的！” 阿玛迪嘴角一抽，同样挤在人群中的施密特则是一阵义愤填膺： “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帮你把人从邪恶的人体实验中救出来的！” 瞥了眼同伴，阿玛迪若有所思，向小女孩儿再度劝说无果后便不再坚持，而是在查看那名黑客的终端机后看向众人： “好了各位，这里已经是最接近市政厅的位置了。既然世界树地下基地的入口就在那里，也是整个防卫最分散的时候，等到三号诱饵发出信号……” 一行人屏住了呼吸，静静等待着时间的流逝，直到一声震耳欲聋的炸响在前方不远处爆发，黑客的微型终端上出现了大量朝着爆炸地点前往的红点，无需阿玛迪下令，所有人齐齐掀翻身上的光学迷彩幕布，各种推进器爆发朝着市中心猛冲而去，而施密特则是抱着那名小女孩儿和阿玛迪直接撞碎眼前的楼房——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突然从空气中暴起的众人并没有让世界树根须出现一丝一毫的延迟，极快的速度扬起一片漆黑的扭曲风暴朝着一行人卷去。黑客瞬间被穿刺搅成一堆残肢断臂，一名改造人大汉也被砸进了地面生死未卜。 阿玛迪和施密特则在冲出楼房后，于一片密密麻麻的机械触须中上下翻飞来回闪躲，很快便刺入了尚未修建完成的市政厅中。 “是那些间谍！解决掉他们！” 两支晋升者队伍闻声而来，迅速堵截着众人。而其中一支从市政厅内出来的晋升者队伍更是和阿玛迪三人擦肩而过，顿时一愣： “那个是……” “是处刑人！！！罪策局的处刑人！！！立刻通知硫克和科尔金他们回防！我们被骗了！！！” 大量的世界树根须从市政厅内部破土而出，疯狂追逐着阿玛迪三人的身影。但凭借着素质极强的处刑人装甲，三人有惊无险地掠过大量世界树根须的堵截，直冲入市政厅的地下空间，一张机械根须构筑的巨口近在眼前！ “就是这里了！呵，不愧是恐怖份子，连入口也修得这么别致……”顺利到达目标地点让施密特有些得意，正随口和空气打趣的空档，一侧的阿玛迪大叫一声“小心”，一道汹涌的红光狠狠撞向他的身侧—— 一名晋升者气势汹汹地冲击而来，红光四溢的利爪直扑胸膛。而另一边的阿玛迪更是被两名晋升者缠上。 施密特面甲下的表情一收，瞬间揽紧了怀里的小女孩儿落在了地面上，单手拔出高周波刀便同晋升者的利爪狠狠斩在了一起，蓝色和红光粒子同时爆开，晋升者倒飞而出，横向踩在了钻出地面的世界树根须上。施密特则是腿部装甲一阵高频开合响动，便卸掉了全部的力道并爆发而出，一刀砍飞了一只扑向阿玛迪的妖械—— 吼——！！！！ 伴随着三道怪物的怒吼声，两人四面钻出三枚根须构筑的巨口，看着其中亮出密密麻麻的红色目光，阿玛迪和施密特皆是浑身一抖，想也不想便张开能量防护网朝着基地入口冲击而去。 下一刻，六支晋升者小队和万千妖械一同爆发而出，如血色的洪潮般疯狂涌向三人。 两人顿时一阵头皮发麻，拼尽全力驱动着体内的处刑人动力炉朝着入口前进，并汇聚大量的能量到手中的高周波刀中，就要出手直接切开入口。 但就在这触近入口的瞬间，施密特全然没有注意到怀中的女孩儿眼中银光汇聚，如荡开的波浪般化作了粉光的瞳色。下一刻便整个人化作纳米洪潮爆发而出，汇聚的纳米虫宛如巨大的鞭子般狠狠抽在了施密特的身上： “滚开，碳基猴子！！！” 蝇女在半空中现出真身，蓝粉渐变的长发随风飘荡，万千纳米虫宛如汇聚的龙卷般朝着入口墙面钻探而去，世界树根须瞬间发生大面积腐蚀，溶出了一道大洞。 后方的施密特面对这一幕一脸茫然，全然没有料到怀中完全没有战斗力的小女孩儿会突然暴起，但就在他即将摔入汹涌兽潮的瞬间，阿玛迪腕甲筛动打开，甩出一道蓝光闪烁的半透明扁平能量索死死缠住他的腰间，肩部打开的装甲板下方爆发汹涌的蓝光，猛然用力便将其拉了回来，反手就是一个单手公主抱。 后者愣愣道：“你早就知道？” 阿玛迪：“只是感觉这女孩儿不对劲而已，没想到……” 他看向前方已经破开大洞的纳米虫人，而施密特则看向后方的兽潮，顿时吓得惊叫连连： “艹，不管她是什么东西，赶紧进去！不然我们全都得变成这些东西肛门里的排泄物！！！” “我知道你很害怕，但是请不要用这么恶心的词。” 说归说，阿玛迪自然也知道此刻的危急情况，腿部层层打开化作角巨大的推进器，胸口的装甲打开炸裂密集的蓝色电弧，整个人脚下爆发出六米长的蓝色火焰，两人宛如火箭般迎着劲风猛冲而去。 前面刚用纳米虫将入口啃咬出大洞并钻进去的蝇女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化作火箭的两人瞬间撞散成一堆游离的纳米虫潮。等到重新汇聚的瞬间，只看到了两个钢铁屁股在眼前光速远去。 “喂！可恶的家伙！！！这可是我一口一口咬出来的！！！” 蝇女瞬间气急，也提速朝着两人冲去。 此刻三人已然进入了世界树地下基地中，阿玛迪和施密特根本来不及欣赏四周一片外星飞船内部般的场景，便被四面八方钻出来的大量世界树根须锁住了去路： “该死！千万别告诉我这整个基地都是这种鬼东西！！！” 没等施密特说完，又是密密麻麻的根须钻出将两人所有的空间都完全锁死，阿玛迪顿时有些没好气地拔出周波刀： “你可真是乌鸦嘴……” 而这时，一道粉白色的身躯宛如炮弹般砸向两人，浑身上下沾染着红光劈啪作响。两人想都不想瞬间分开，身上沾染着萤火虫的蝇女便“啪”地一声砸到了根须构筑的墙面上。 “疼！疼！疼！疼！！！” 蝇女浑身上下噼啪作响，一会儿化作纳米虫群撞击不断收缩的根须墙面，一会儿又恢复人形在地上滚来滚去，娇声的叫唤逐渐变得撕心裂肺，最终更是暴露出六米高的人形机械苍蝇，发出扭曲的惨叫声。 一边拎着高周波刀劈砍根须牢笼无果的两人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幕，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但此刻的情况容不得他们多想，锋利的高周波刀只能在这些坚硬的钢铁材质上留下足够深却毫无乱用的切痕，他们必须要想出逃离这里的其他办法。 但他们注定想不出来了。 收缩的世界树根须同样收缩着他们的一切活动空间，最终两人甚至连挥刀都做不到，想要爆发高杀伤性的光束攻击更是会直接误伤旁边的同伴，自己也将尸骨无存。 “妈的！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我觉得我们就不该进来！！”施密特欲哭无泪，高扬着手不敢放下来，因为四周满是高速旋转的机械尖刺。 而阿玛迪则是将刀一把插进了墙面中，尝试着继续切割。 就在这时，整个空间的收缩停止了，不断惨叫的人形机械苍蝇也趴倒在地，恢复白粉胶衣长腿萝莉的造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脸部一片通红。 两人瞥了眼地上的纳米虫人，对视一眼： “什么情况？” 下一刻，强烈的失重感从二人身上传来，宛如坠入深渊的电梯一般极速下坠。两人瞬间便因为强烈的失重紧贴到密闭空间上方，而蝇女瞬间变成了一堆纳米虫潮疯狂翻滚着。 直到足足数秒后，强烈的下坠才猛然停止。两人猛然砸向地面，身上的处刑人装甲爆发大量紧急结构才勉强安全落地。蝇女自然不用多说，直接砸在地上散成一片，再重新构筑人形，依然是半死不活的样子。 没等三人回过神来，万千根须裂开，明亮的光芒照射在他们身上，有些刺眼。施密特勉强眯着双眼打量眼前巨大的空间，为之一怔。 这是一间巨大的实验室，但令人震惊的并非其面积，而是那实验室中央直冲天际的巨型机械。 像是藤蔓植物虬结扭曲在一起的巨大根系，一根根脊椎形状的漆黑机械互相缠绕，包裹在一起，螺旋着朝上方缓缓流动。 “这里是……实验室？”施密特楠楠出声。 “很明显，是世界树的核心。我们现在恐怕正在地下几百米的位置……说不定比那更深。”阿玛迪收刀入鞘，电磁鞘口将他的高周波刀猛然卡死，发出清脆的声响。 “很明显……整个蒙拓城内的建筑，出现了这种黑色金属的，都是‘世界树’直接进行模块化构筑的结果……可怕的基建能力。”阿玛迪摸了摸黑色的地面，面甲咔咔打开，露出凝重的神情，“恐怕……我们的一举一动早就落到了某些人的眼里。” 随后，他抬头扫视四周： “有如此基建能力的‘世界树’，根本不需要在蒙拓城内修建任何一个专供‘入口’。恐怕阁下的目的，就是将我们引进来……瓮中捉鳖了。” “阿玛迪，你在说什么？”施密特咽了口唾沫。 他并非没听明白，只是想向对方再度确认而已，但阿玛迪没理他： “能够操控整个世界树基地……并将我们拉到这里来，阁下就算不是千面，那也是分量足够的世界树高层……就不用再装神弄鬼了。” 话音刚落，异变陡生，但却不是来自世界树，而是一抹汹涌的纳米虫银潮—— 逐渐恢复的蝇女化作汹涌的银色洪潮裹挟着蓝粉的像素粒子朝眼前的世界树主根核猛冲而去，就在阿玛迪和施密特愣神的瞬间，一抹猩红的粒子光波狠狠冲击在了她的身上，顿时空气中爆发噼啪炸裂的密集声响，并裹住了蝇女的身躯，将其重新恢复的人形紧紧锁死。 在纳米虫人撕心裂肺逐渐扭曲的惨叫声中，一边沙漏型的半透明舱室发出一声清鸣，大量的“萤火虫”飓风般钻了出来，在两人面前构筑一道高大而狰狞的模糊人影，并逐渐凝实。 浑身上下钻出狰狞的尖刺，一只由万千萤火虫构筑的利爪正凌空捏着半空中的蝇女。 施密特猛然抬起手中的高频刀，面甲下神情骤变： “千……千面？！” 第五百二十四章 萤火虫人千面 空气中回荡着“萤火虫”高密度拼合的声响，这具浑身上下由微型模块化技术构筑的身躯似乎还未成型，但施密特和阿玛迪都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一边被红色粒子禁锢在半空中的蝇女可还在惨叫。 施密特紧张地抿了抿嘴唇，眼前的平视显示器中一片高危警报，同时装甲中的本地数据库也无法同这些红色粒子匹配任何数据资料，他只能捏紧了手中的高周波刀，同时侧头看向阿玛迪。 而阿玛迪的心中则是沉到了谷底。 本次行动本就是以潜伏为主，遇到千面本人绝对是最糟糕的情况，尤其是他们还被高度模块化技术困在了地下几百米深的位置，飞都飞不出去。 像世界树这种形成规模的恐怖组织根本不惧怕什么罪策局的头衔，除非是大部队当前。对于恐怖组织来说，抓住罪策局的处刑人可谓是一件好事，这些扰乱国际秩序的犯罪分子热衷于挑战权威，而他和施密特这样的罪策局干员落入恐怖组织手中就是助长气焰和士气的工具，还伴随着大量的情报，无论男女都会遭受惨无人道的折磨。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女性干员的下场会更加凄惨。还好没带露西亚过来…… 阿玛迪的额角滑落一滴冷汗。 而眼前这具猩红色的机械身躯更是让他心惊。半路杀出来的那个纳米虫人也就算了，没想到千面也是个纳米虫人？世界树和纳米虫之间又存在什么关系？ 职业思维让他瞬间联想到了很多可能，但眼下他不得不停止这些胡思乱想，看着那道猩红的身影彻底完成了高密度组装，这才张开因紧张有些粘连的唇部： “千面先生……你把我们带到这里，想必不会只是要了我们的性命。我想我们可以谈谈……” 然而图灵没鸟他。 感受着这具全新的“萤火虫”身躯，图灵舒张着全身，通过振幅传播体加萤火虫网络构建的信号接驳在本体的神经元上，将大部分感官传达到他的身上。这种感觉非常奇怪，而且因为技术问题和不适应的缘故，他此刻的动作非常僵硬，这其中也有信号传输延迟的缘故。 这副完全由“萤火虫”构筑的“分身”正是图灵之前尝试性编译阵列后的改进版本，通过振幅传播体和萤火虫网络，再加上阵列编译，初步实现了“分身”的设想。从外形上看，基本等同于缩小了一号的万鬼缠身二型。 所有的萤火虫很快拼合完毕，图灵舒展了一番身躯，鲜红的目光看向一边被大量萤火虫死死禁锢在半空中的蝇女，在一阵劈啪作响的声音中将其凌空拉到了眼前： “奥尔芬虫人……” 奥尔芬虫人？ 一边的阿玛迪眼皮一跳。 虫巢在罪策局不是什么秘密，但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奥尔芬”这个前缀称呼纳米虫人。 要知道，能够拥有这个前缀的科技，可都是和大国以及进化研究所息息相关的，莫非…… “放……开……我！！！” 蝇女还在不断挣扎着，同时用有些幼稚的脏话咒骂着图灵，因为萤火虫和纳米虫的相互冲击导致其不断在各种形态中变化着，直到图灵控制纳米虫略微松开禁锢，这才让她得以喘息： “……这……这是……什么……东西……” “你不需要知道。在我解决掉你那个密密麻麻的同伴之前，先好好给我呆在这里吧，小苍蝇。” 没等蝇女有所反应，天顶豁然砸下一束根须构筑的漆黑圆柱，再度打开时蝇女已经被困在了之前图灵分身钻出来的那种沙漏型舱室中。她顿时分化虫潮想要钻出来，但大量的萤火虫已经充斥在了沙漏牢笼之中，只要蝇女想做出一些逃脱的举动，身上的纳米虫便会被萤火虫捕食。 短短挣扎咒骂的几秒钟她的躯体就进一步缩水，长腿萝莉差点变成了短腿萝莉，脑袋上的蝇目传感器阵列也变得简陋了很多。这只古怪的姑娘这才一屁股坐在了沙漏牢笼中，一边流着蓝粉色的像素泪水，一边恶狠狠地瞪着图灵，嘴里念叨着什么，但牢笼已经将那些声音完全隔绝。 一番折腾下来，蝇女这神奇的造型也莫名将实验室中肃穆紧张的氛围冲淡了一些，目睹着一切的阿玛迪和施密特对视一眼，皆感觉有些荒诞。 “那么……成功抓到一窝虫子，不得不说，两位在这其中起到了不小的作用……”图灵看向两个罪策局干员，尤其是一身白色装甲的阿玛迪。 这个男人他在夜州就或多或少打过一些交道，不过都是在信息上擦肩而过的程度，从未交谈过，就连图灵为数不多的见过他一两次，也是偶尔在处理九科相关的小行动时远远地看过几眼，互为路人，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那时他似乎是露西亚的上级，如果不是阿玛迪解开了面甲，图灵还真认不出来。 “果然是故意引我们进入这里……妈的，我早该想到的！”施密特恨恨地捏紧了高周波刀，不过同伴阿玛迪没有理会他的马后炮，沉声说道： “千面先生，很抱歉闯入您的城市，但我们也只是听命行事。我可以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情报，但我和我的同伴也只是b级干员罢了，知道的信息并不如您想象中那么多……” 阿玛迪还没说完，旁边的施密特就忍不住了：“喂喂！阿玛迪你这是在做什么？这家伙可是恐怖份子……” “有趣，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一些，也不是那种死脑筋，我还以为你会先拿罪策局来压我。” 图灵同样无视了一边的施密特，很明显两个人之间阿玛迪说了算，而且这个毛毛躁躁的干员他并不怎么瞧得上。 “对于您这样的人，那不会奏效。”阿玛迪摇了摇头，回答中自然地带上了一丝奉承。 眼下的情况可谓是死局，就算是为了罪策局送命，阿玛迪也不会随便拿自己生命开玩笑。眼下最重要的是先稳住千面，然后找机会逃脱，像他们这样的干员，无论对谁来说活着都比杀掉有用。所以他也多次暗示一边的施密特稍安勿躁，可惜这个笨蛋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除了保全性命之外，阿玛迪还有自己的考量。刚才千面所说的“奥尔芬虫人”极有可能是高价值情报，而且对于世界树这个组织无论是邦加战争的参战方还是罪策局都几乎没有详尽情报，这次被抓，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些收获。 当然，前提是得活着离开，这也是后话了。 但就在阿玛迪心中打着小算盘的时候，却看到千面脑袋歪了歪，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下一刻便是一道红光迎面袭来，逼得他猛然后退： “千面先生，你……” “其他的暂且不提，只要你活过这三分钟，我就留你们一命……” 萤火虫分身红光暴涨一拳砸下，猩红的冲击波瞬间碾过地面轰击在实验室的墙壁上，阿玛迪浑身冷汗地跌倒在一旁，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千面为什么会突然攻击，难道自己二人活着不比死亡更有价值么？ 而一旁的施密特早就按捺不住，在图灵爆发攻击的瞬间就反应过来准备还击，但看到狼狈不已的阿玛迪以及又要抬手的图灵，一个闪身便冲了过去想要护住他，阿玛迪神色一变，顿时喝止： “别过来！！” 那第一发红光碾过的轨迹上再度爆发二次爆破，如劈啪作响的烟花般顺着曾经冲击的轨迹二次爆裂，施密特堪堪踏过一只脚便被炸飞出去，浑身上下飞舞着鲜红的光点炸裂着装甲中的电路。 没有给予二人修整的时间，图灵的第二发攻击再度到来，整只手臂化作萤火虫构筑的长鞭朝着二人横扫而去，狼狈不已的两人高跳而起纷纷避开，扫击而过的地面上充斥着漂浮的萤火虫粒子，在短暂的延迟后引发二次爆破。 “小心！！他的攻击有些古怪！！” “不用你说我也看出来了！！！” 两人纷纷落地，已经靠近图灵的施密特刀柄一扭绽放蓝色电光，划过炫目的弧光就对着他迎头劈下，但整个萤火虫身躯瞬间解体，刀刃猛劈在了地上。这突如其来的解体完全出乎意料之外，施密特一个踉跄差点砸进图灵的怀中，但被小腿前方喷发的推进器止住了身形，然而一枚鲜红的拳头已经在眼前高速放大—— 嘭！！！ 面甲瞬间炸裂，碎片翻飞而起，脖颈间闪烁着电弧的施密特如炮弹一般砸进墙面。见同伴受伤，阿玛迪也顾不得其他的，右手猛然拔出第二把高周波刀，扭动刀柄弧光闪烁间斩出一道交叉的蓝色波刃。 刀波？ 图灵的目光锁定在阿玛迪手腕和刀柄连接的仪器上，面对迎面而来的“x”型刀波整个人完全解体化作猩红的虫潮，在阿玛迪和牢笼中蝇女惊愕的目光中席卷而过，汹涌的萤火虫群瞬间遮蔽了阿玛迪的视线，一道人影从红光中骤然跃出，一臂刀刃一臂利爪切向阿玛迪。 处刑人装甲的传感器加上阿玛迪自身的反应让他抗住了这一击偷袭，二者相交的瞬间红蓝光爆破而出，阿玛迪朝着后方狂退数米，但猩红人影欺身而上，二者一进一退，短短数秒钟内刀刃撞击不下数十次，蓝红相间的能量粒子随着每一次碰撞不断炸开，在最终一声爆鸣的炸响下，二者双双退开。 “小心！！！” 施密特有些嘶哑的高呼下，数以亿计的萤火虫群化作猩红的海啸朝着阿玛迪迎头灌下。 这铺天盖地的一击让他浑身颤抖，心跳狂震，生死之间高速分泌的肾上腺素让他以比平时更快的速度握紧了手中的刀刃，浑身上下的装甲层层展开爆发汹涌的蓝光，顺着双肩和手臂流转到交叉的高周波刀上，充盈的能量将高科技刀刃整个化作一片蓝光，最终爆发一道十数米宽的汹涌刀波，瞬间切开了眼前的萤火虫巢—— 轰！！！！ 只见空气中巨大的蓝光一闪，整个萤火虫潮横向撕开一道巨大的切口，数以亿计的萤火虫被瞬间引爆。而那恐怖的刀光也在后方的根须墙壁上切开了一道十几米宽的“x”型痕迹，嘶嘶冒气的青烟下是逐渐冷却的蓝色高温。 图灵的身躯在不远处重新汇聚，仰头打量了一番上面留下的巨大痕迹，随后看向一边正在剧烈喘着粗气的阿玛迪： “b级处刑人？这样的攻击你还能放出几次？” “三次。”阿玛迪一边喘气一边支起身子。 其实他还能放十几次，不过图灵就那么随口一问，并不期待一个敌人能给出什么正确的回答，没怎么在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你们把握住了自己的生命。在我回来之前，希望两位能安分一些。” 说完，图灵毫不拖泥带水地化作鲜红的萤火虫潮朝天花板裂开的硅基化虫洞涌入，整个核心实验室迅速重归静默。 这场紧密的战斗并没有持续到三分钟，而千面来的快，去的也快，两人甚至都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至少危机暂时解除了。 阿玛迪一屁股坐倒在地，而瘫在墙角的施密特也长出了一口气，肩膀传来的剧痛让他一阵龇牙咧嘴： “妈的……什么怪物……” 阿玛迪沉默着恢复体力，虽然不知道千面为什么要突然玩这一出，但目前暂时是安全了。而施密特的声音也再度传来： “……那家伙，不会真的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揍我们一顿，然后又莫名其妙地走了吧？又没有牢房，万一我们在这里把他的世界树给炸了……” 话音未落，蝇女同款牢笼从天而降，将二人镶死在了里面。 阿玛迪无奈长叹： “你能闭嘴吗？” …… 硅基态虫洞通道中，图灵正在前往游鱼所在的位置。 根据萤火虫网络显示的情况来看，整个蒙拓城内的情况已经基本安定，所有的暴动都被镇压。有趣的是，这其中几乎没有邦加人发起的暴动，几乎都是那些第三方势力间谍引发的。 现在罪策局干员和蝇女这两个最大的不安定因素之二都已经被他处理，剩下唯一一颗老鼠屎也就只有基地浅层的第二只纳米虫人了，游鱼此刻还在和对方纠缠。 和图灵的阵列编译直接操纵萤火虫相比，世界树的其他成员都是将萤火虫保存在植入体容器中，通过预设好的阵列来催动萤火虫。虽然效果是差不多的，但有着诸多约束，不如图灵本人操控，以及他现在的状态。 这具由阵列编译引导下构筑的萤火虫分身经过刚才的短暂测试，也收获了基本实战数据。 其素质和万鬼缠身原型机在常态下的情况高度相似，在现在的他看来只能算是一般。但其优势在于可以模拟纳米虫人的状态，分化成虫潮行动。像这种“幻化成风”的移动方式，图灵早就想试试了。 而像刚才那样在肢体途经的轨迹上留下萤火虫进行引爆，只是让萤火虫主动爆炸的一种用法。 刚才一番简单的实战数据收集，也看到了一些处刑人装甲的上限，有所收获。不过这具身体最大的作用便是让图灵分出第二道身体，双线操作，此刻只能算成功了一半，因为他现在只能分身，还没办法双线操作，而且必须是萤火虫网络覆盖的区域才行，限制还是不少。 至于对奥尔芬虫人的克制效果已经显而易见，足以轻松将蝇女禁锢拿下，也许今晚就能收获两只纳米虫人俘虏，对于邦加马上要发生的乱局来说，这会是个不错的收获…… 第五百二十五章 格局少年 世界树基地，浅层。 红与银的冲击再度撞击在一起，游鱼抽身退离数步，面甲下露出一抹笑容： “怎么？你的虫子要用完了么？” 此刻已经完全变成虫型机械怪物的蜒鸩嘶鸣一声，蹬蹬后退两步。 此刻那些从大量足肢中蔓延出来的纳米刀刃已经被破坏大半，在“萤火虫”的啃食下断面一片被腐蚀的痕迹，对游鱼来说，胜利似乎唾手可得。 一旁观战已久的拉顿哈迪和吉吉特也略微松了一口气，不过看着眼前这只金属怪物，又看了看自己的模样，拉顿哈迪心中总有些不祥的预感。和世界树的敌人长的太像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哈……哈哈哈……” 蜒鸩突然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那声音就像是在电磁波中高速震荡的弹簧片，让人耳朵发麻： “……我不得不承认，你这些伪劣的虫子，的确让我出乎意料……” “伪劣？是哪位脑虫先生正在痛不欲生？”游鱼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并冷哼了一声。 红色的光粒子正在蜒鸩的身上游离飞舞，尤其是它躯体上受损严重的部位，两种微型工业造物正在微观下厮杀着，以不定时的频率爆开极小的红银火花。此刻的蜒鸩，看上去就像台即将报废的异色机器人。 “你是对的……但不是我身上的‘虫子’快要用完了……” 狰狞的头颅微微前伸，银点流溢的双目微微一亮： “是你身上的……” 游鱼双目一闪，充盈着萤火虫的利爪瞬间撕裂空气，四道巨大的红色光痕同数柄抬起的纳米刀刃撞击在一起，炸开汹涌的各色粒子： “蒙拓城暴动已经全部解决，虽然我不知道你还在打什么小算盘，但是你的自大注定会让你死在这里。” “我的自大？！” 利爪和大量刀刃相接，银色和猩红的能量粒子跳动在二者之间，一边是晋升者狰狞的面甲，另一边则是完全化作金属怪物的头颅，它裂开纳米工业构筑的口器，那些细密的金属关节脉动着，跳动着摩擦而出的金色火花，吐出的话语让游鱼心底一沉： “你那些去追捕我分离体的手下，是不是还没有传来消息？不得不承认，你让我显得很狼狈，但很遗憾的是，我依然站在这里。莫非这就是世界树对我的仁慈么？” 晋升者面甲红光一闪，背后脊椎结构的金属披肩擦着火花解体开来，化作无数机械根须穿刺蜒鸩的身躯，同时四面八方的墙面也钻出更多的机械根须死死抓住了蜒鸩的身体，在萤火虫的帮助下疯狂破坏着它的纳米身躯，游鱼也在下一刻刺出红光爆棚的利爪—— 嗙！！！ 粒子飞溅，金铁交鸣。蜒鸩发出震荡空气的嘶鸣挥舞无数刀刃再度抵住游鱼的又一次爪击，阴沉地笑了： “你的手下没有传来消息，但是你却被我堵在这里无法离开，而此刻除了我之外，还有三名奥尔芬虫人活跃在你的基地中。再除去我的分离体，还有一只和脑虫同级的奥尔芬虫人已经到达了你们的世界树核心……” 游鱼没有说话，但再度变招并愈发凶猛的攻击已经暴露了他的心理活动。充盈红光的利爪疯狂进攻着眼前的奥尔芬虫人，爆炸的飞羽，萤火虫冲击，冲击单元，加上四面八方的世界树根须……他用出了他所能用出的所有攻击。 而蜒鸩也尖啸一声，身躯炸开大量的纳米虫为其开辟出一圈安全地带，狞笑着在看似狭小的空间中高速游走，闪避格挡着游鱼的一切攻击。 各种爆破瞬间充斥在整个空间中，一边的拉顿哈迪和吉吉特慌乱大叫着四处躲闪，战况似乎在这个为蜒鸩亲手打造的牢笼中进一步升级。 “你着急了！没错，你根本没办法真正掌握这些红色的伪物，这根本不属于你！” 蜒鸩大笑闪过一片飞射而来的爆羽，在那爆炸开来的火光中探出一根足肢，瞬间刺穿了地上的拉顿哈迪，又一把捞起吉吉特丢向了游鱼。 后者不闪不避一把拍飞吉吉特，胸口咧开的形似万鬼缠身的大嘴咆哮着喷发出猩红光柱，蜒鸩大量的足肢密密麻麻地点在地上扭曲着避开，后方的幻肢墙壁顿时一片红热，它大笑着刺穿墙壁撕裂而出冲向外部空间： “你甚至无法让这些墙壁里的伪物阻挡我的脚步！你正在变弱……而我的同胞已经一步步深入整个世界树，将你们连根拔除！你叫游鱼是么？如果千面回来看到这一幕，他会不会很伤心将这一切都交给你？” 游鱼奋起直追，蜒鸩狞笑着提着手中惊叫不断的拉顿哈迪在整个基地中穿梭，锋利的纳米虫足腐蚀掉世界树根须撕开一道又一道大口，那些从世界树根核中涌现的萤火虫似乎越来越少，难以阻挡它的突进。 “混蛋……” 再度在萤火虫网络中下达无数指令后，游鱼猛踩脚下迸发硅基态虫洞瞬间跨越数百米突进到蜒鸩身前。冲天而起的硅基态虫洞爆发大量的红光撞飞了肆意妄为的蜒鸩，喷吐出游鱼的身躯一爪撕向他： “去死，怪胎！” 大量的虫足将蜒鸩诡异顶起，无数生长纳米刀刃的足肢层层叠叠挡在了游鱼身前，充盈在游鱼爪尖的红色能量将那些刀刃一片片撕裂腐蚀，高速靠近着蜒鸩。 眼见游鱼的攻击已经无法在物理层面阻挡，蜒鸩尖啸一声喷发汹涌而出的纳米冲击，同时身躯化作升腾而起的纳米虫龙卷就要再度逃遁，但从游鱼身上爆发大量的萤火虫瞬间封锁了他的所有退路并将其重新逼回本体，利爪瞬间穿透他的头颅—— “sghaaaaa！！！” 刺耳的惨叫声波震荡着空气，波动一层又一层的涟漪。四面八方的世界树根须咔咔作响钻出无数形状复杂的仪器，从中放射出波频不相同却又同样刺耳的声波，两股力量在空气中相撞如狂风大作的湖面般乍起狂乱的涟漪，又瞬间平息下去。 一番激烈交锋下来，双方攻势百出，各种科技武器响成一片，蜒鸩的身躯在解体和重组中重置了数次，最终依然回到物理层面上面对步步逼近的利爪。 而游鱼因自己的失误而让蜒鸩从牢笼中逃了出来，此刻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过眼前必杀的机会。双臂中移植的【萤火虫罐巢】全数激发，背后的子体前突干扰，胸前喷吐汹涌光波，就要将蜒鸩在这一瞬间彻底湮灭。 蜒鸩疯狂后退，挣扎，大量的足肢被无数攻击瞬间摧毁，又高速重组，但依然抵挡不住越来越近的攻势。当后方退无可退，它发出一声最为尖利的嘶鸣，伴随着狂暴银色虫潮的爆发，圆形冲击波四散开来，汹涌撞击在游鱼身前的游离萤火虫上，在他身形短暂滞停的瞬间，一道银色的躯体被竖在了狂暴的利爪前—— 拉顿哈迪。 这名奇遇连连的邦加少年此刻可谓是倒霉透顶，落入蜒鸩的束缚之中被卷入二人的战斗，被各种吊在半空中要来晃去，肩膀还被反复穿刺苦不堪言，眼见逮住自己的怪胎终于要被干掉了，此刻被人当成盾牌挡在身前顿时乱了阵脚，疯狂地挣扎了起来。 虽然通过世界树根须目击了拉顿哈迪遭遇蜒鸩的一幕，但对游鱼来说，他可不会为了一个和纳米虫人造型一致的家伙停下自己的攻击，立刻灭掉眼前的纳米虫人才是重中之重。 猩红的利爪根本没有丝毫停顿，当即就要将二人双双撕裂。而就在这一瞬间，拉顿哈迪银色面甲下惊恐的面容停滞了。 他能感觉到随着这致命攻击的靠近，他身上那些银色的东西正在发出惨叫，被溶解，被摧毁。而在这个瞬间，他的头颅也即将被摧毁。 这是自己想要见证的世界树么？而为了杀掉自己身后的怪物，这个世界便是如此残忍？ 一时之间他的心情无比复杂，但他更加不甘的，还是自己即将消逝的生命。 他才刚来到蒙拓城，甚至还没有踏上拯救邦加的第一步就要死在这里。 但就在这一瞬间，他的目光被一抹刺目的红光吸引了，甚至让他短暂忘却了身前的刺痛—— 那是世界树根须拼合构筑的地板，它们开始解体，并构筑通道，随着那毫秒般接近停滞的时间流逝而展开，并喷发出大量汹涌的红光。它们环绕着三人，化作冲击推开了那名世界树高层，略过了自己的耳畔，狠狠的轰击在身后的怪物上。 轰——！！！！ 拉顿哈迪眼中毫秒般流逝的场景在另外二人看来却是电光火石之间爆发的，游鱼被一记编译冲击推开，而蜒鸩则被汹涌的萤火虫风暴席卷，汇聚。 它们如龙卷一般包围了蜒鸩，在微观上捕食着数以亿计的纳米虫。那根穿刺抓住拉顿哈迪的纳米足肢被高速腐蚀殆尽，拉顿哈迪的身躯掉在了地上。 他坐倒在地，愣愣地看着眼前发出惨叫，被猩红风暴吞噬的怪物。它的身躯在红色浪潮中高速消失，密密麻麻地炸裂着红色的火光，它们在啃咬它的一切，每一口下去都是小到微米的爆破体积。那些爆破席卷全身，最终将它的身躯和惨叫一并消蚀—— 一枚表面布满细密沟壑的科技弹珠“叮当”落在了地面上，在红色的风暴中国一下一下弹跳着，滚落在了拉顿哈迪的腿边。 他愣愣地将手伸向那东西，就在快要触摸到那东西的瞬间，手指停顿了一下，但又坚定地将其捡了起来，在游鱼有些惊讶的目光中起身，并递给身前逐渐汇聚成型的狰狞红影： “千……千面先生，您的东西……” 萤火虫密集作响的拼和声中，猩红分身构筑完毕，高达三米的身躯俯瞰着这个疑似纳米虫的银色人影，图灵将这枚蜒鸩的纳米虫核心“点”了起来。 之所以是“点”，是因为这东西实在是太小了，需要让他的两根手指化作在微观上也足以称作锋利的利爪，才能精确地将其“点”起来。 而一边的游鱼甚至根本没看到二人手中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察觉到眼前的人就是顶头boss后，立马爬了起来冲刺到跟前： “抱歉，千面先生，还需要您……亲自出手。” “没关系，这是和‘骨蛮’一个等级的奥尔芬虫人，能做到这一步已经不错了。”随后他瞥了眼四周的乱象，“就是破坏稍微大了点。【灭活牢笼】没用么？” “不……我的罐巢快空了，用的有些急了……” “这样啊，也算是可预测的结果之一，毕竟初战就要对上这样的角色。不过，倒不如说萤火虫的研究方向取得了十足的成功……”图灵捏起手中极小的纳米虫核心，在光芒下观察着，一边的游鱼也立马借坡下驴： “那是自然，您的战争科技必定横扫一切，其尖端性又怎么是虫巢所能比的？” 看着面甲打开的游鱼，图灵歪了歪脑袋： “这马屁谁教你的？庞豹教的？” 游鱼顿时口塞，不过图灵没多说闲话： “修整蒙拓基地和蒙拓城主城，这个银色的东西交给我。” “是。”游鱼应下，看向一边有些呆愣的拉顿哈迪，“还请这位先生谅解，刚才的确是被逼无奈。” 千面表露出了对拉顿哈迪的兴趣，加上之前蜒鸩对拉顿哈迪的态度游鱼也知道这个有点呆愣的“纳米虫人”不是个路人角色，作为人精的他自然是先道个歉。倒是拉顿哈迪被游鱼的道歉给怔了一下，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对方已经钻进硅基态虫洞中离开了。 而四面八方各种被破坏的墙壁和地面，以及天花板也开始高速修复。拉顿哈迪也被眼前这对他来说神奇的一幕所吸引，目光扫视着那些世界树根须强大的基建效果，直到四周焕然一新。 “很有趣是么？” 千面的声音惊醒了拉顿哈迪，他连忙对着图灵跪倒在地，做了个让图灵有些惊讶的跪拜礼： “赞美您，伟大的千面先生！感谢您拯救了我的生命！！！” “哦？” 即便是纳米虫面甲的变音，图灵也能听出来里面的声音有些稚嫩。原本他在世界树根须视觉中注意到对方存在的时候，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因为其有些古怪的行为认定他绝非纳米虫人，也不是蝇女那种性格古怪的存在。 图灵下意识想使用感官目镜扫描一番，但萤火虫分身的弊端此刻就体现出来了，这具身体可没有感官目镜。他索性向前一步仔细观察，探出爪子伸向对方的面甲，让他惊愕的是，这在萤火虫靠近刺激下的纳米虫头颅，居然逐渐分开，里面露出了一张小黑脸： “邦加人？” 见自己无法控制的面甲在对方的外力操控下顿时溶解，拉顿哈迪惊讶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随后双目一亮： “我叫拉顿哈迪！我来自南部的帝尔特劳教营，在您和米克顿军队交战的时候我就躲在废墟里面！长老说我的血脉很特殊，我想这能成为我的筹码，让我加入世界树！” 帝尔特劳教营？奥尔芬辐射血脉？！ 图灵顿时抓起拉顿哈迪的手臂，让构筑爪子的萤火虫处于稳定状态，打量着他身上的纳米虫装甲： “你这身装甲是怎么回事？那个纳米虫人给你的么？” “我不知道。但是我们聚落的每个人都能使用这些血脉里的银色力量，长老告诉我们，这是先祖的力量，也是伟大图腾的恩赐……” 图灵顿时了然。 在蒙拓城矿洞发现那个纳米虫构筑的小祭坛时，他就有所猜测，虫巢或许很久以前就在邦加布局，利用当地人的迷信崇拜来向邦加人体内注入纳米虫进行奥尔芬血脉实验。 眼前这个自称拉顿哈迪的邦加少年，说不定就来自一个长久崇拜虫巢祭坛的聚落。 “每个人都能像你这样？” “不，每个人都能用先祖的力量让我们力大无穷，但是今天这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拉顿哈迪虽然有些怯意，但不卑不亢地回答图灵。 打量着其身上的，细看之下，拉顿哈迪的纳米外骨骼虽然也包含了不少昆虫形象在里面，但更偏向于人形，而非纳米虫人本体那种机械虫怪。 而且拉顿哈迪的形象给他一种猎人的感觉，头盔后方还垂着长长的银色发辫。 “有趣……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千面？” 对于这个不卑不亢的少年，图灵兴趣颇深。其行为也可以说是很具b数和礼貌，和平日里见到的那种蒙拓城里乱撒尿的邦加小孩儿明显是两种生物。 “直觉。我就是来这里找您的。”拉顿哈迪恭恭敬敬地回答，随后又伏在地上重重一拜，“千面先生，这些事情并不急，请你救救我的朋友！他先在还在……” “你说的朋友，是这个么？” 硅基态虫洞出现，一个皮肤相对来说白一些的邦加青年从里面滚了出来。拉顿哈迪顿时扑了上去，对方有些意识模糊地睁开了双眼： “……拉顿哈迪？你没事？咳咳……那……那些怪物呢！？” “都结束了，吉吉特！千面先生回来了，他救了我们！” 千面先生？ 吉吉特顿时就吓醒了，这才注意到旁边恐怖的红色人影，顿时就是一个哆嗦想要爬起来，但被图灵制止了： “躺着吧，世界树对蒙拓城居民不会吝啬，你会得到整个邦加最好的治疗。” 吉吉特还有些惶恐，一边的拉顿哈迪安抚着同伴，再度冲着图灵开口： “千面先生，我有一个请求，能让吉吉特也加入世界树么？” 图灵顿时笑了： “我甚至都没有同意让你加入，你就要再带一个人？你知道对于西北地区的人而言，尤其是邦加人而言，这意味着什么吗？” 拉顿哈迪重重地点了点头： “未来！和知识！” “我一路从南边过来，西北地区的人们崇敬您，他们愿意为您工作，因为您有能够让邦加强大的知识！” 这个回答让图灵愈发意外了，顿时兴趣又多了几分，利爪一挥让巨大的硅基态虫洞将三人吞入，宛如电梯般高速下降： “知识？” “我的长老告诉我，知识就是力量。我想，拥有知识的世界树就是力量的象征，是我应该追逐的存在。长老还告诉我，我是邦加的未来。我想我一定很重要，那么对于您来说，我应该有所价值。所以我想加入世界树，跟在您的身后，这样才能得到更多的知识拯救邦加！” “格局不错。” 图灵看似淡淡地说道，随后又看向了那个叫吉吉特的浅褐色邦加人： “我可以让你加入世界树，因为你的确拥有让我欣赏的价值。但是你的朋友……最多只能成为编外雇佣兵。而且他的体格并不好，那代表他将接受非常残酷的训练。” 拉顿哈迪张了张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吉吉特，对方露出了一丝微笑，并拍了拍他的手臂： “谢谢你，朋友。我想我现在这样就挺不错的……我只是个普通的难民，雇佣兵什么的……就算了吧。我这辈子唯一干过的有点优越的事情就是去的国家比较多而已……” “去的国家比较多？”图灵疑惑。 你一个天天被战争坑害的难民，还能出国？ 而拉肚哈迪则是双眼一亮，猛地说道： “千面先生！他是邦加大总统的儿子！大家都知道！！！” 萤火虫身躯顿了顿，随后爆发高亮的红光： “邦加大总统？” 第五百二十六章 收获 “事实上……我并不喜欢这个身……” “嘘！” 哈迈德实验室，拉顿哈迪在吉吉特身前竖起一根手指，小声说道：“相信我，你绝对会喜欢上这个身份的。我们聚落的大长老曾经告诉我们，身份能为你带来好运和厄运，现在正是你发挥好运的时候！” “可是我真的……还有，我是他的孙子，他儿子是我爸！” 两道阴影突然出现在二人面前，打断了他们的窃窃私语—— 那是两个晋升者。 他们凝视着吉吉特，后者顿时一缩： “怎……怎么了？” “你得去其他地方。” “去哪儿？和我的朋友一起不行么……” “你会成为世界树最尊贵的客人，以后你和你的朋友可以随时见面，但是现在，你得去更合适的地方。” “尊贵的……客人？”吉吉特脑袋一懵，“可……为什么？就因为我是……” “我们无权知道，但，这是千面先生的命令。”晋升者面甲红光一闪，事实上那只是流动的活性能量罢了，但依然让吉吉特浑身一缩，看向身边比他还小上几岁的少年：“拉顿哈迪……” “快去吧，吉吉特。我有预感你这次会成为大人物！”拉顿哈迪高兴地拍了拍同伴的肩膀。 后者看了看晋升者，又看了看拉顿哈迪：“那……我们……” “请跟我来。” 吉吉特有些踌躇地跟着两名晋升者离开了，而一名身穿白大褂的老人则笑意盎然地走到了拉顿哈迪身前，惊异的目光上下扫视着他身上的纳米外骨骼：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拉顿哈迪就可以了。老先生，千面先生呢？我们这是要做什么？” 虽然老人看上去很慈祥，但这些滴滴作响的实验仪器总让拉顿哈迪感觉心神不宁，它们像极了帝尔特集中营里那些东西。 就在被千面救下后，对方询问了自己和吉吉特两人一些东西便离去了，随后他便来到了这里，一座地下实验室。无论拉顿哈迪心理是否相对成熟，他也毕竟只是个少年，这里唯一能给他带来安全感的只有他想要追寻的千面和算是渡过生死之交的吉吉特。 他知道吉吉特的身份一定能为其带来好运，但这座实验室让他有些迷茫。 “你的身体非常特别。”老人带着拉顿哈迪走过那些仪器，“那里面蕴藏着一种神奇的力量……说起来，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哈迈德·比安奇，这里的首席科学家。这一位是阿尔乔姆，你以后和他相处的日子会更多。” 身穿白大褂的冰堡小伙儿走到了拉顿哈迪面前，冲着他露出微笑，并伸手握手。 在离开弗拉迪米尔的车队后，阿尔乔姆很快便融入了这里的研究工作，虽然目前还是在跟着哈迈德·比安奇做事，但世界树实验室的氛围让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满足，这才是他梦寐以求的一切。 而眼前这个穿着银色装甲的少年也让他感到雀跃，纳米虫，这是他来到这里以来第一次接触到如此核心的项目。 在和其他几个研究员相互认识后，拉顿哈迪便被簇拥着带到了一台仪器前。 “我这是……要躺上去么？” “别担心，孩子。”哈迈德看出了他的胆怯，“你的身体中有一种强大的力量，我们会帮助你掌控这一切。但在开始之前，你得先让我们检查你的身体。你也知道，那些纳米虫人就是因为你的身体，才想要得到你不是么？” …… 主根核实验室。 密密麻麻的逻辑框格从连接着神经元的副脑编译器中涌出，堆叠，又一个个消失，筛选，和图灵的大脑串联在一起，宛如一台精密的计算机，经过漫长而又复杂的运算后，将最终的结果呈现到此刻这具身体的神经光元中。 萤火虫在图灵的身旁汇聚，化作又一具身躯。 “经过刚才的实验和实战测试，现在我能够制造多个分身，但是只能操控其中一个。事实证明，同时操控多个身体……可以在理论上通过‘锻炼’来实现。生理改造的方式会过于冒险。无论如何，这是一个突破。” 从作战能力上看，能够应付罪策局“b”级权限的处刑人，以及对虫巢具有绝对的压制。萤火虫和纳米虫的对抗本质是微观上的的双向消耗，而被科技树强行与妖神科技相结合的萤火虫具有更强的侵略性，这才能够对其造成“压制”效果。 由于编译萤火虫的阵列知识来自于虫巢的【阵列编译器-若虫级】，目前能够压制自称“脑虫”的蜒鸩，有些跨级的意思，但其本质依然是“阵列编译”的知识范畴，在更高级的奥尔芬虫人中，必定有反制自己萤火虫的手段。 不过现在有了虫巢的俘虏，得到更多的信息想必也只是时间问题。原本图灵是想活捉蜒鸩的，这样就是两个俘虏。但最终却让萤火虫将其身上的纳米虫全部捕食殆尽，这并非他的操作失误，而是蜒鸩在发现他意图后的自尽行为。 综上所述，萤火虫是图灵反制虫巢的重要科技手段。萤火虫分身战斗力尚可，足以应付他的设想，不过距离实现多地点，多线操作和自由活动还有不小的距离，战斗力只是一部分，真正的“分身”才是图灵开发这种阵列的初衷。 结束了这次短暂的逻辑演算，蒙拓城出乱子的事儿在他预料之中，虫巢在南部制造动乱就是为了针对他，再将黑锅甩给世界树，想趁着他焦头烂额的时候在城里捣乱，这并不难预测。虽然上上下下大火烧得旺，但对基建能力极强的世界树来说，善后的成本和本次动乱送上门来的收益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而此刻，前线的水螅虫那边也传来过好几次消息，他们在后续指令下已经突破了中部堡垒，将战场固定在了黄龙要塞前方的最后一道防线上，保持低消耗游记。另一边的克罗恩集团也已经达成了共识，已经重新启程朝邦加南部前进，剩下的就是等待北方的消息，三军汇合，将巫氏重工和米克顿从邦加彻底抹除出去。 局势看上去一片大好，但其中的潜在威胁也不少，最重要的就是时间。北方目前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能否准时完成三支军队的汇合是一个问题。而要干掉巫氏重工，除却已经半死不活的响尾蛇部队外还要警惕三股力量： 1.巫氏重工的处刑人部队。 2.可能隐藏在黄龙要塞的虫巢。 3.米克顿后援。 在拥有三支军队和萤火虫科技的情况下，图灵更加在意的是米克顿的后援，无论是米克顿本部，还是“王蛇”，他对其都所知甚少。 …… …… 地下监狱。 “如果不是这个该死的纳米虫人，我们现在怎么会被关在这个鬼地方！” 施密特狠狠一拳锤在根须构筑的墙壁上，痛得他一阵龇牙咧嘴。 三个牢房，三个俘虏，并排一列。来自世界树的高科技牢笼可以让他们看到彼此，而一脸面无表情的蝇女，就关在施密特的旁边，在他的另一边则是闭目养神的阿玛迪。 这座图灵用来关押俘虏的高科技监狱已经建成有一段时间，巫子菲当初也只是临时监狱，而三个倒霉蛋成了这地方开张后的第一批住户，两个处刑人身上的装甲都已经被扒了下来，并送往茨菲尔德的实验室进行拆解研究，此刻他们身上穿着的是里面是被切断能源的近身作战服。 “喂！别装死小鬼！我知道你在听！”施密特用另一只手锤了锤墙壁，恶狠狠地盯着一边的蝇女，“你们这些虫子可真厉害……邦加小女孩儿是吧？一会儿是恶心的铁架子怪物，一会儿又是这种楚楚可怜的模样……” “够了，施密特。你在那对着一堆微型机器人大放厥词，还不如坐下来好好休息，等待机会。”阿玛迪终于忍不住呵斥，但这无疑给了施密特一个突破口，顿时转过身去看着他： “什么机会？现在我们在地底几百米的地方，什么信号都传不出去，还有这些该死的……草！” 一声巨响，施密特狠狠一脚踢在了牢笼墙壁上，蹬蹬后退两步，但没等他继续咒骂，一直沉默的蝇女突然扭过头去瞪着阿玛迪： “微型机器人？呵呵，碳基生物的智能还真是弱的可怜……” “嚯？”见蝇女终于有了反应，施密特回过身来，“说得好像你不是碳基生物？” “白痴。”蝇女懒得理会他，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过施密特的嘴皮子并没有为此停下： “哦~原来你觉得你自己是高级动物？确实，一堆纳米微型机器人聚在一起能变成各种形状，你就觉得自己是高级动物了？” “至少用来欺骗你这种碳基笨蛋够用了！” “别他妈给我提这茬我告诉你，罪策局的手段……” “行了，施密特！”阿玛迪睁开双眼，大声喝止，“改改你那毛躁的小脾气，然后给我坐下，现在你怪谁都没用，没人知道世界树基地是这副模样，要怪那就是我们在情报不足的情况下过于冒进了！” 施密特张了张嘴，随后烦躁地搓着脑袋，一屁股坐下了。 这时，机械大门洞开，一道血红的身影和一名晋升者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施密特猛地弹了起来，但没说话。阿玛迪和蝇女也骤然一紧。 图灵没理会两人，向身后的晋升者吩咐几句后径直走进了蝇女的牢房。 “喂，想要情报，那就上审讯，别把我们关在这里屁都不放一个……” 施密特挤到牢门前冲着晋升者龇牙咧：“罪策局的情报我的同伴说了会给你们，我现在要求得到一个战俘的待遇……草！” 四根金属触肢从牢房四周冒了出来将他拉到了最里面，并化作一块半脸面具封住了他的嘴。而牢门外的晋升者歪了歪头，一副看洋相的模样。 阿玛迪则在观察着眼前的晋升者外形，这时，晋升者说话了： “千面先生很快就会还你们自由，在给予你们‘恩赐’之后。” “恩赐？” 阿玛迪眉头一皱，这个词让他心中有了些不祥的预感。 “是的，恩赐。” “那是什么东西？” “等你们得到‘恩赐’的时候就会知道了，而且那不会太久。” …… 图灵在走进蝇女的房间后，便将整个牢房完全封死，并开启了隔音设备。在看到图灵进来的一瞬间，蝇女便化作银潮冲了上来，但大量的萤火虫汇聚而上，一声惨叫下便被迫恢复原型，机械虫怪的外形一闪而逝： “放我出去！” “一般被关起来的人都会说这句话，但很明显，你还没有认清形势。” “蜒鸩会把你撕成碎片！” “如果你说的是那个腿很多的朋友……”图灵从萤火虫翻滚的身躯中摸出了一粒金属弹珠，“他现在恐怕没法那么做。” 蝇女的面容骤然惊恐，向后猛然一缩：“蜒……蜒鸩？” 图灵收起了那枚微小的纳米虫核心，缓缓踱步：“你们奥尔芬虫人的要害就是这东西……但是即便如此，我依然有很多疑问。你们到底是什么生物？你们的生理模式是什么？和碳基生物有什么不同？”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蝇女哼哼唧唧地撇过头去。 但图灵没理她，继续说着：“对于虫巢这个组织，我也很好奇……白蚁，若虫，脑虫……再往上还有什么？你们在邦加有什么布置？破蛹计划又是什么？” “我不会告诉你的！” “是么？我这里问题可是很多，但可惜的是，时间紧迫，我没工夫和你慢慢玩……” 在蝇女惊恐的目光中，萤火虫喷涌而出，尖锥般刺入她的身躯开始高速扩张，蝇女顿时化作机械虫怪跌倒在地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不要！！滚开！！！” “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我不知道！！！呜呜呜……我真的不知道……” 看着眼前的金属大怪虫开始噗嗖噗嗖地飚眼泪，图灵只觉得一股强烈的违和感： “你应该要比若虫的等级更高，这代表你在虫巢内部具有更高的权限。什么叫不知道？” “我才不想来邦加！来蒙拓城我也是被逼的啊！我都没做什么坏事，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呜呜呜……” “告诉我，不然就去死……” …… 五分钟后，图灵走出了蝇女的牢房，缓缓关闭的科技牢门后方是已经缩成了幼女的小苍蝇。 奥尔芬虫人没办法丢进灵魂拷问机，只能采取一些传统手法，不过这只苍蝇……可真是个奇葩。图灵心道。 对于图灵的大多数问题，这个奥尔芬虫人除了一个劲儿地哭之外只回答了其中一部分。就她表现的状态来看，根本不像是伪装的，而是真的不知道。只是图灵无法断定，她这副心智不成熟的样子是不是也是伪装的。 一坨微型机器人，哭？真是扯淡…… 蝇女的任务是在邦加待命，等待后续行动。在她待命的那段时间里，一直躲在邦加中部一处地下基地中，也是最近才得到来自其高层的命令，跟随蜒鸩行动。 而“脑虫”这样的称呼，其并非一个更高级的科技等级，这是某一类纳米虫人所拥有的特殊称谓，它们拥有比普通纳米虫人更高的权限。蝇女的描述有些类似于旧社会中的“贵族”阶级，但又有所不同，准确地说，他们是一个虫巢中的高级团体。 在虫巢的进化树上，他们划分出了“白蚁”，“若虫”，“渐变态”，“破蛹”，“逃翼”这五个等级，位于首脑位置的，则是“母皇”。也有纳米虫人称呼“女皇”，“母体”之类的。骨蛮，蝇女，还有蜒鸩，都属于“渐变态”阶段的纳米虫人。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那么位于后面的“破蛹”和“逃翼”阶段都只是存在于虫巢理论上的概念，因为它们还在四处寻找实验体推进破蛹计划进化到“破蛹”阶段，但实则不然。 在蝇女的述说中，虫巢内部位于“逃翼”阶段的高级纳米虫人她有所见闻，“破蛹计划”的实施则来自于一个脑虫群体。如果蝇女没有撒谎，那么可见虫巢内部并不如图灵一开始所想的那样，有着森严的等级，而是同样存在派系划分，远比自己所想得更加庞大。 但对于图灵来说，这或许是一件好事。这代表那些针对他的纳米虫人，只是其中一个派系。如果能够插入虫巢之中的其他团体，无论是获取虫巢的科技树，还是解决那些“脑虫”群体，都会有更多操作余地。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又干掉了一只脑虫，但图灵并未触发列车的“摆渡”程序，对于“摆渡”是如何发生的，他还没有弄清。而那枚属于蜒鸩的破损纳米核心应该也有其用处，图灵已经扔到自己的实验室里准备后续再做研究。 然而眼下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蝇女的上级，是一名“逃翼”阶奥尔芬虫人。 它的名字叫“惊蝗”，正是老爹手底下那个首席研究员的名字。 第五百二十七章 惊蝗 “惊蝗先生，这里有一项来自图山先生的重要命令。” 正在操作着仪器的惊蝗停下手中的动作，身上的矩阵大衣反射着刺目的炫光，随着他转身的动作跃动着波粒： “我很乐意，不过……我现在正在进行一场重要的实验……” “这是最高优先级，先生。”泰克侵蚀者的人造声带滚动着，和液压下颚撞击在一起，眼中是奥尔芬粒子闪烁的蓝光，“这条命令。” 惊蝗僵硬的表情定格了一秒，随后他的下颚夸张地咧开，宛如尖笑的小丑： “那就走吧，先生们。” 嗡鸣作响的仪器关闭了，两名碳基破坏者带着惊蝗走向实验室出口，轰鸣作响打开的机械大门后方走出两道高大的黑影跟在了三人身后，并愈发贴近那身炫目的矩阵大衣。在他踏上第一级合金阶梯的时候，脚步顿住了，就像他脸上僵硬的笑容： “我在思考……” “图山先生正在等您，惊蝗先生……” 惊蝗竖起一根手指，示意身后的碳基破坏者噤声，他保持着僵硬的微笑，回头看去： “我在思考……这二者之间的联系。” “无论您在想什么，图山先生今晚都没有耐心。”人造声带撞击着灰色的肌肉纤维，碳基破坏者向前一步，“这也是命令……” “世界树和克罗恩集团之间曾经有过合作么？” 天顶的灯光闪烁着，宛如室内闪电无声的轰鸣。改造人们身上嘶磨的液压关节停滞了，只剩下他们人造肺部向缸脑供养的声音，就像滴滴作响的老式风箱。 “不然……为什么图山会和千面达成共识？” 啪！ 灯管炸裂的爆响，夹杂着人造肌肉拉伸和金属关节拓展的鸣响，轰鸣机沉重的击锤手臂瞬间碾碎了黑暗中的阶梯，脆弱的钢铁迸射着鲜明的火花，照亮了那些流动的纳米虫。 它们在微观下拥抱着，层层叠叠，互相结合，像是潮湿的风沙，在闪烁的微光中化作一颗狰狞的头颅，纳米科技让它们构筑出无数柔软而锋利的形状—— 一只巨龙和蝗虫杂交的产物，而最为特别的是，它流动着银色的金属。 “吼——！！！！！” 狂暴的音浪穿透了精密的泰克科技，将那些贴满了电极的大脑轻而易举地粉碎，汹涌的火光冲天而起，盛开一朵危险的蘑菇云。 当克罗恩集团的科技士兵将地下实验室入口团团围住的时候，只看到了一片火焰舔舐的狼藉。两架轰鸣机和泰克侵蚀者的头颅全数爆开，那些断裂的缺口宛如硫酸一般腐蚀着那些蕴含着尖端材料学的植入体和外骨骼，就像从内而外溶解的尸骸，散发着刺鼻的青烟。 …… …… “五分钟前的消息，来自我的卫星电话。”看着面无表情的儿子，图山目光凝重，“两个【轰鸣铁驭】，在一瞬间被消灭……” “碳基破坏者最大的弱点就是缸脑。无论身躯如何强大，那一大块脂肪总是需要大量的氧气。在新世代的技术突破之前，大脑永远是人类最致命的弱点。萨克斯·威尔逊呢？” “这是唯一的好消息，他没事，只是……”图山的目光挪到了别处，粗大的直接搓了搓自己的嘴角，“精神还有些恍惚。我会为他安排最好的治疗……” “没事？一个在目前已知最强大的纳米虫人手下作为实验品呆了整整半个月的人，老爹，你觉得他会没事么？” 图山沉默了几秒：“我的人对其进行过身体检测，除了精神恍惚外的确没有发现其他的问题。这段时间惊蝗对他进行的所有操作都在我的监控下，最严重的身体损害也只是切取身体组织和大容量抽血……” “这对于虫巢的手段来说根本不起作用……惊蝗绝对不会就这么简单地离开……” 智能桌面发出一声轻响，跃动着红色粒子的机械容器被图灵拍在了上面，并推向自己的父亲：“这是【罐巢】，里面装着的东西能够有效克制纳米虫人。对于【逃翼】阶段的作用目前还无法确定，但足以对付【渐变态】及更下级的纳米虫人。装载到战术武器单元舱，再加上一条导管就能用，比大部分粗制科技还要方便，驱动程序都在容器里编写好了。” 图山皱着眉头将东西收了起来：“就这几罐？” “如果对他们不起作用，再多也没用。除了这个，我还要给你一样东西……”图山看着儿子握上自己的手腕，伴随着一阵轻微的刺痛，一抹异物刺入肌肉，穿过筋膜，缠绕在了他的骨骼上，那刺骨的冰凉让他下意识手臂一振： “这是什么？！” “这是子体，在世界树里，它被称为恩赐，它拥有很多功能，但是我不希望你使用它。将它交给你最信任的信使，带回克罗恩堡垒，那会构筑最坚固的牢笼。” 看着手臂内部鼓起一条条鼓包，图山顿觉头皮发麻： “你这到底是从哪个邪恶科学家手里弄到的鬼东西？” 而图灵已经起身：“你生的这个邪恶科学家。” “哈？” “好了，用这东西，把老爷子关起来，再让你的人装备我给你的那些罐巢，守着那里。无论是检查还是医疗，都只能在牢笼里进行。我还需要再回去一趟，安排一些事情。” 图山摆了下脑袋，叹气道： “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到南边了……” “所以我必须确保一切都在我的控制之中，在我们和米克顿人还有巫家人打起来的时候，无论是克罗恩还是世界树都不会出问题。记住，牢房的位置绝对不能在你的堡垒里。” …… …… …… 绿洲边缘的丘陵上刮起了狂风，粼粼闪烁的银光和风沙交织在一起，一点点汇聚成庞大的身躯，舒张着虫型的狰狞尖刺，巨大的流银鞘翅在夜色的微光下高速震动，发出刺耳的电燥声。 “图山和千面联手了……有趣。也许灰狐的身份会更有趣……”流动的金属化作的锋利勾足碾碎了脚下的砂岩，惊蝗眺望着夜色中的克罗恩堡垒，那些危险的纳米机械逐渐化作闪亮的矩阵大衣，“阿米巴，我们可以进入下一步了。” “你的实验结束了？” 一道佝偻的身影出现在风沙中，来者披着类似的矩阵大衣，更加宽大的兜帽遮住了他的脸庞，漆黑的阴影中反射着点点银光，发出嘶哑扭曲的声调。 “时间紧迫，很快，那些爱管闲事的国家机器就要来了……”惊蝗说。 “米克顿已经到了，‘王蛇’……和我们之间并不和睦。” 佝偻的阿米巴向前几步，和惊蝗并排而立。 “那就更要抓紧时间了。”惊蝗露出僵硬的笑容，看向身侧的纳米虫人，“和我们有过节的家伙不少，铁幕更是讨厌我们……” 但阿米巴没有说话，而是抬起头来，那些在阴影下互相爬行的纳米虫组成了光学传感器，它们在凝视着惊蝗，透露出某种信息，让后者僵硬的表情逐渐消失。 “差点忘了，你是从西南方过来的……看来你已经在邦加沙漠发现那些人的踪迹了。” “他们速度很快，比米克顿还快，因为外面的纷争已经结束了一部分。谨记，见好就收，惊蝗。” 惊蝗沉默了数秒：“各处的实验数据已经到手，除了蒙拓城。而那里还有一只王虫，他们失去了消息……放心，既然你来了，告诉了我这个消息，下一步……就算了。只是有些可怜我们的一名王虫，还有亲爱的蜒鸩……” “我要走了，就现在，我不想被他们抓到把柄。” “不，我还要呆一会儿。” “别靠近西边……” “我已经说，下一步算了！”惊蝗的声调陡然拔高，声波在风沙中震荡，碰撞着黄色的颗粒，流过他们光滑的矩阵大衣，“但是蒙拓城没了消息，所以我给千面留了礼物……” “你做了什么？”阿米巴似乎很好奇。 “你知道么……”惊蝗转过头来，“南边的事情是在负责，可惜的是蜒鸩的信号已经彻底消失了。” “眼下的局势，已经不再适合对蒙拓城动手了。无论你想做什么，都……” “事实上……”惊蝗僵硬地笑着，点了点手指，“我和杰斯顿有些来往。” “你说什么？” “蝇女和蜒鸩失败了，但未尝没有机会。想知道？那就和我一起留下来，就那么一点时间。” “不，我要走了，就现在。” 阿米巴的身躯开始分解，那些银色的粒子潮水随着风沙而缓缓流逝。 直到他的身躯彻底消失，惊蝗才啧啧摇了摇脑袋： “我的朋友总是过于畏惧这一切，这就是为什么‘基板’会出现断层的原因了……” “没有冒险，没有抗争，没有疯狂……我们凭什么成为至高物种？” …… …… …… 看着眼前漆黑的金属门，图灵操控着这具萤火虫分身，让它们密密麻麻地坍塌在一起，逐渐构筑出属于自己的轮廓。 一簇世界树根须从旁边伸了过来，将一枚全息影像核心装置在了他的身上，和萤火虫们紧密结合，伴随着从上到下流溢而过的波点，模拟出漆黑的卷发和苍白的脸庞，图灵敲响了门。 “是我。” 大门打开，卡恩的面容出现在眼前，目光越过绿色的发丝，图灵能看到房间中点缀的灯光—— 这里是卡恩的卧室。 “怎么是这副模样？”绿毛挑了挑眉毛，有些新奇地打量着他。图灵则是伸出一根手，让指尖化作飞扬的萤火虫环绕在她的身旁，那些红光莹莹闪烁，就像漂亮的烟火。 “你的分身实验成功了？” “一部分。” 图灵点了点头，借着卡恩让过的门槛走进了这间卧室。 世界树基地很大，根须可以在蒙拓城地下近乎无止尽地开拓空间，所有世界树高层们都拥有自己的房间，这是模仿天守研究阁中生活区的结构建成的，但卡恩的房间比那更漂亮。 这些漆黑的金属家具和四壁被绿色的光线勾勒出漂亮的形状，波点灯光点缀在房间各处，在低明度的瑰丽顶灯下映成交织的彩光，就像是迷离的夜间舞会，充斥着绿毛喜爱的装潢。 卡恩的机械跷跟撞击着地面，越过站立不动的图灵身侧。青绿色的发丝在柔顺的脊背上起伏，同样颜色紧身作战服反射着卧室内的采光，在饱满的臀线上点亮。 “阿贝尔那边已经通过萤火虫网络发来了信息，伊万诺维奇的部队在十分钟前已经出发，他们装上了切尔诺博肯推进器，毛子的疯狂产物，据说研发那东西的人想要在违反空气动力学的情况下超越光速……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到达前线。我们还有多少安全时间？”卡恩从那张桌面上取下两枚酒杯，酌上两杯透明的酒液，并将其中一杯递向图灵，“来自弗拉迪米尔的礼物，伏特加。没有威士忌，总归有些遗憾……” 图灵歪了歪脑袋，脸颊下方飞出一只萤火虫，卡恩顿时抿嘴一笑： “……所以这具分身没办法喝酒？不过这些萤火虫的确很漂亮。” “确实是有些遗憾。”图灵坐在了椅子上，看着卡恩靠在了桌面上，抿着伏特加，桌角挤压着起伏的身体弧线，青绿色的胶衣材质反射着漂亮的迷光，“上面的事情基本已经告一段落了，还有二十分钟，战争就要开始了。” “抱歉，我没能帮上什么忙。”卡恩垂了垂脑袋，挤到了图灵身前，“一切顺利么？” “其实，我就是来告诉你这件事的。” 卡恩坐在了腿上，姿态亲昵，唇齿中喷涌着酒香，只是这具身躯并没有知觉：“从中部到南部的进攻路线来看，虽然今晚会爆发大规模的沙暴，但是妖械军团和地面虫洞都不受限制，加上克罗恩和多米诺的部队，这场战争完全可以在十分钟内结束。公司的人也可以……” “我找到他了。” 酒杯触碰着剔透的唇彩，黏在了上面，卡恩的动作顿住了。 “在哪？” “东边。克罗恩集团的驻地，我爸那里。” 卡恩沉默着将酒杯放在了桌面上，坐直身躯，青绿色的双眼闪烁着冷静而肃然的眸光，凝视着图灵的拟态双眼： “告诉我。” “威尔逊先生被一个叫惊蝗的人带到了克罗恩，他自愿为我爸工作。但其实质是虫巢的高级纳米虫人，首脑级别。他的目的之一……是将萨克斯·威尔逊投入到破蛹计划中，并使用克罗恩的实验室……” 当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一刻，图灵看到那一抹理性的彩光在青绿色的眸子中被瞬间冲散，它们在极短的时间内变得一片紊乱，但又迅速重组，破碎地拼凑在一起： “你已经处理好一切了。” “你就那么相信我？” “我相信，你已经处理好一切了。” 这具身体没有触觉，但波动的萤火虫告诉图灵，卡恩的身躯在发紧，瞳孔在收缩——她在紧张。 第五百二十八章 作茧自缚(一) 于是图灵将手放在了她柔顺的后脑上： “我把他关起来了，在克罗恩驻地，接受迷光公司所能提供的最好的治疗和检查。” 卡恩鼓起的胸腔略微平复了下去：“图山先生有萤火虫么？” “嗯，我给他了。”图灵注视着她的眸子，无知觉的手掌捏住葱白的指节，“今晚的大火，那个叫蜒鸩的纳米虫人，他将拥有奥尔芬辐射血脉的邦加人变成了‘白蚁’。我知道这很残酷，卡恩，但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们不知道在和一个虫巢的高级首脑相处了半个月后，萨克斯会变成什么样子。” “是，我知道。” 翘起的睫毛顺着眼睑一起下沉，卡恩拿过一旁的酒杯，将里面的液体全部灌入自己的咽喉中，白皙的脖颈鼓动着沉默。 “我不想骗你，谎言会轻而易举地摧毁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无论它是否存在善意。” “我明白。”卡恩点了点头，嘴角勉强勾了勾，“他在迷光公司那边是么？今晚的战争结束，我去接他回来。” “没问题，我们可以一起去。” “我有向你提起过我的父母么？” 卡恩看向本应该是窗外的方向，可惜的是，这里是地下。哪怕装潢做的再漂亮，也没有真正的窗户。 “没有。” “威尔逊家族曾经是法尔斯的贵族，虽然在现代我们失去了封地，但是还有好几座葡萄酒庄园。” “我的父母都是学者，他们为法尔斯首都研究院工作，我的叔叔们，一个经营酒厂，另一个经营信息技术公司。至于爷爷……他在大学担任正职教授。” “如果没有那场瘟疫，或许我的家族也会像过去和现在的法尔斯贵族一样，过着败絮其中的腐烂生活，也许我本应该是一个单纯的贵族小姐，站在法尔斯的社交晚宴上，看着那些走上来搭讪的贵族子弟向我谄媚，如果没有那场瘟疫的话。” “瘟疫爆发的时候，我站在弗兰克广场上，看着人们的皮肤变得干瘪，失去光泽，浮现老年斑，就像邦加的风沙一样消逝在空气中，仿佛时间正在快进，让他们变成一摊枯骨。那时我的母亲还牵着我的手，我能感受到，那只温暖的手掌从饱满变成干枯的骨头。当我的父亲从礼服店里冲出来将我抱走时，我的手上还拽着她枯黄的手骨。” “整个街道都沦为了地狱。那是一场没有鲜血和火焰的炼狱，人们无助地看着自己的亲人和朋友一个个倒下，就像我手里紧捏着我母亲的手骨，但却茫然无力。” 卡恩的神色淡然，如果不是那逐渐见底的伏特加酒瓶，她更像是述说着与自己无关的历史灾难。 “最后，我的父亲将我放入了爷爷的怀里，他也没能挺过多长时间。整个街道上站立的只有爷爷一个人。他抱着我回到庄园，将我交给当时还是管家的库特，四处奔走。那段时间，陪伴我的只有爷爷，库特，还有那只母亲的手骨。” “在葬礼的时候，爷爷想要将那只手掌放进墓穴，但我怎么也不撒手，他也就任由我那样了。我曾经单纯地认为他要夺走我对父母的唯一眷念，但后来我才逐渐明白，他是因为痛苦。” “每当他看到那只手骨，他就会想到我的父母，这让他痛不欲生。” 随后卡恩沉默了下去，似乎陷入了回忆。 “那枚手骨，现在还在么？” 卡恩勾勒出笑容，挺直优美的脊背拉开脊柱中心的拉链，扯开包覆着脖颈的领口，露出一枚蓝色的宝石。 图灵还记得卡恩酒保大小姐的穿着，这枚宝石就镶嵌在胸前美好的弧线上方。 “爷爷烧了那骨头，将骨灰铸进了这枚工业宝石中，在我十四岁生日的时候送给了我。你看，她就像烟雾飘在里面。” 卡恩解下了那枚宝石吊坠，里面有一些浑浊的灰白色，像是被风吹拂的雾气。 “瘟疫改变了我的命运，也改变了萨克斯·威尔逊的命运，更改变了整个威尔逊家族的命运。从那之后，威尔逊家族只剩下了卡恩·威尔逊和萨克斯·威尔逊。爷爷将悲痛化作了对衰老的无尽探究，最终得到了碳变。他曾经魔怔般地恐惧着那一天，总是会半夜惊醒，失声痛哭。他害怕那一切发生在我身上，于是毫无保留地给了我一切……” 图灵将这具柔软的身躯抱入怀中，他能感觉到那些坚强和自信如蛋壳般剥落，将支离破碎的过去呈现在自己眼前。卡恩用力地拥抱着他，将脑袋抵住图灵的肩头，图灵能感受到她的悲伤，只是这具身体闻不到这浓郁的酒香。 “如果萨克斯出了问题……我会治好他的，我保证……” 卡恩抬起头来，亲吻这具全息影像构筑的脸颊，当双眸再度睁开的时候，里面只剩下了平静： “现在我有些讨厌这具身体了。” “无论这些星星点点的红色虫子多么漂亮，它们也只是冰冷的工业造物，没有人类应有的触感，以至于连亲吻和生理行为都无法满足。图灵，你知道当我把你按在这张椅子上，却反应过来下面只是一具冰冷的假人时，心里有多么失落么？” “是，我明白，但我的灵魂就在这里。”图灵抚摸着绿色的发丝，一根世界树根须从墙面探出，钻进了他的手中。另一只手则抬起卡恩纤细的机械长尾，“在这种生理反应周期中出现的兴奋和紧张状态，它们积累到顶点时便会爆发。但本质上，这样的生理反应由神经系统和内分泌系统共同作用，而你的尾巴，它在你的身体中，连接着大部分神经系统……” 下一刻，根须和长尾对接，卡恩的双目骤然瞪大，猛然深吸一口气整个瘫倒在图灵的身上，随后双目微闭： “我……我记得……你的铋网络……你有赛博空间，可以去那里……” …… …… …… 图灵睁开双眼，他已经回到了安静的克罗恩基地车中。 老爹就坐在他前方不远处，神色诡异地看着他，就像在打量着什么珍奇异兽。 “克罗恩情况如何？” “你离开了十多分钟，现在我们已经能看到沙丘上的中部堡垒了。不过你刚才的状态有些古怪的……是神经连接出问题了么？” “我搭建的网络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稳定，不然我也不需要人看着我的本体了。”图灵摇头糊弄过去，但老爹不这么想： “但是你刚才那状态明显就是在……” “冰堡人还在路上，但是安全时间已经快到了，准备动手吧。” “行吧，我尊重你的小秘密……”图山嘴角一勾，露出了微不可查的窃笑，随后语气一转，“先别慌，那两个你抓住的罪策局处刑人，你先告诉我，你准备怎么处理他们？” “等到今晚这场战争结束，邦加就是我们说了算了。至于那两个罪策局的干员……他们是一道小小的保险，我自有用处。” 弹性物质密集撞击的声响和刺耳摩擦的钢骨声从角落传来，体型庞大的沙加拉和诺特斯款款而来，依附上图灵的身躯。一层层生物组织和钢骨蛋白包裹而上，一组高速旋转的感官目镜阵列排布在了面甲上： “我们走……” 嗡—— 急促的警报响彻整个房间。那并防空警报般刺耳的声波，而是一种急促的，存在召唤意义的信号，意味： 发现敌踪。 此刻的作战指挥室已然有些混乱，站在荧幕战略地图旁的龙脊正在高速下达各种命令，滴滴作响的仪器声和操作员噼啪作响的键盘声交织在一起，偌大的房间显得异常忙碌。 图灵父子俩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怎么了？” 龙脊瞥了眼说话的图山，目光落到了狰狞的三位一体身上： “还有几公里就要到达中部堡垒了，我们已经能够看到贵方世界树的信号灯了，但是……”龙脊话锋一转，“位于邦加东北方向的侦查网络中传来了最新消息，发现了米克顿人的踪迹，我想那就是黑曼巴……” “已经来了么。” “千面先生，我想他们应该是来找你的……” “你也觉得响尾蛇部队全灭以及菲斯克的死是我做的？”圆环阵列红光一亮，龙脊讪笑一声，抬起两只手掌： “不……我没那么说。但是……黑曼巴部队已经出现，想要强攻的话，我们就必须在三十分钟内解决战斗，那些弹头空袭舱可不是开玩笑的，所以我提议，等多米诺工业的人到了就尝试向对方谈判……” “那我们就在三十分钟内解决战斗。” 图灵的话语让作战指挥中心四处磨起一阵阵窸窣的声音，无数目光转了过来，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 “……千面先生，您应该不是那种喜欢开玩笑的人……” “你知道就好。”图灵点了点头，走到了大型水池般的荧幕战略地图旁，“我们不等多米诺的人了。世界树目前已经拿下中部堡垒，诸位只需要在我方的掩护下穿过中部堡垒，配合我的生化部队攻入布尼提沙丘，这部分只需要十分钟不到就能完成……” “不好意思……我想确认一下，您是认真的？”龙脊抽着嘴角说，“十分钟？” “没错，十分钟。克罗恩部队无需考虑对布尼提沙丘的战略问题，配合我的部队正面强攻即可。这条最后的防线一破，前方就是黄龙要塞。” “不知道您的自信出于何处……千面先生，但我有必要提醒您一句，十分钟的规划……太短了。如果您有计划，不妨全盘托出，我军也好配合你们的行动……” 龙脊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刺耳的警报已经响彻整个作战指挥室，龙脊猛然一怔，连带着几名参谋在内冲向了一侧的操作台： “发生什么事了！？” “前方检测到大范围沙暴正在汇聚，灾害等级为九级，当地最高！我们必须要规避行动！” 图灵看向战略地图，一大片黄色的示警正在朝着中部要塞席卷而来，大量的黄色惊叹号将在一分钟内覆盖整个中部要塞以南。 “气象勘测队伍探测到多枚超级沙尘暴……‘南风魔鬼’，‘群体自杀’，‘二十四号天空’和‘观鸟台’都在其中……正常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出现这么多的暴风点！他们关闭了所有的气象干扰站台！！！” 龙脊面色一沉，手掌拍在惊恐的操作员肩上示意其冷静下来：“距离正面接触还有多长时间？规避路线呢？” “‘群体自杀’已经波及到了中部堡垒……我们无法进入中部堡垒规避，只能绕行！” 布尼提沙丘防线搭建了气象干扰站台，和黄龙要塞四周其他的防线城市构成风暴阻隔，将除去暴风点“黄龙”之外的大部分知名沙暴隔绝在东北方，所以没有沙暴烦扰的中部堡垒，其气象防御等级根本不足以抵挡眼前的超级沙暴。 龙脊和几名参谋用怜悯的目光看向图灵，因为这代表着，那些在布尼提防线作战的世界树部队将会全军覆没。 “千面先生，你的计划可能要泡汤了，我们现在必须要绕行……不过我还是想问一下，您的十分钟计划有将这些集群沙暴算进去么？” 副官的鄙夷让一两名参谋忍不住笑了出来，冲淡了些许警报下有些肃穆的气氛，但图灵的回答却让他们面色一僵： “当然。” 邦加南部大多数时候并不指代真正的“南部”，而是南部上端的位置。 真正的邦加南部，实质是从格马城（图灵初来邦加的城市）为起点，经过中间大范围的无人区，到达邦加和夜州的入境关卡城市。 整个邦加南部下端，就是以“邦加”命名的沙漠，即邦加大沙漠。不仅是无人区，还是巨大的风带。因此，邦加南部上端的黄龙要塞环绕着大量的沙暴气候，必须要修筑被称为“沙暴防线”的七座城市，环绕中心的黄龙要塞。这自然不可能是邦加人修筑的，而是夜州资助的，这也是身为前夜州九科的巫氏重工为何能轻易进驻黄龙要塞的原因之一。 也就是说，只要巫氏重工关闭七座城市的气候干扰，以部分堡垒和小城为代价，就能构筑一圈无比巨大的自然防护网。 而在松软的沙地上，就算是几十上百吨的战争载具和轰鸣机也会被吹飞，九级沙暴将会毫不费力地从缝隙摧毁它们的环境防护系统，并将它们带入天空飞上那么一两个小时，如果进入风暴中心，推进器将会完全失效，一切都会被碾成碎片。 “你觉得，这些因素，我会考虑不到么？黄龙要塞失守本就是一个陷阱，现在不过是图穷匕见罢了。” 看着千面以极快的语速分析出南部的战略局势，龙脊咽了口唾沫：“也就是说……您要在十分钟内，穿越沙暴，冲破布尼提沙丘防线，在三十分钟内完成对黄龙要塞的突破和控制？” 先不说沙暴……你把那一千多个单兵作战和配合度极强的巫氏重工处刑人忘了吗？！ 但图灵已经懒得再理会他，抬头看向高纤维防爆网格窗，眺望着滚滚而来的黄云，利爪燃烧着红光，轻轻捏下—— 轰！！！！ 伴随着冲天而起的沙瀑和扭曲增殖的世界树根须，整个作战指挥中心爆发刺耳的红色警报，在无数克罗恩参谋和龙脊惊愕的目光中，一簇簇世界树根须高频突破地表，飘洒着纷纷扬扬的黄沙刺向高空，盛开密集的金属枝条，将前行的天顶完全阻隔！ “这他妈的是什么东西？！！” 龙脊瞪大了双眼，一边的图山表情也差不多一个样。整个勘测室外战场的屏幕上，前方的天空已经被完全阻隔，密集的增殖声响不绝于耳，朝着中部要塞高速迈进，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便将其完全裹入了金属防护带。 “这就是世界树。”图灵看向战略指挥荧幕，上面大量的黄色感叹号和大量鲜红的袭击警报撞击在一起，密密匝匝地拥挤冲击着，“它们会将这些乱跑的沙暴引流，阻隔，将整个风带降低到就算跳伞也能安全落地的级别。” “现在全速前进，穿过中部堡垒，进攻布尼提沙丘防线。在对方主动放弃气象干扰的情况下，我们甚至要不了一半的时间就能攻入布尼提沙丘防线。现在，诸位还有异议么？” 看着大量的根须已经将天顶遮蔽，和汹涌冲击的风带撞击在一起，传来呼啸刺耳的声响，龙脊愣愣地摇了摇头。 “现在发布整备命令，准备正面强攻。另外，也许你们应该调整一下敌我识别程序。” 负责气象勘测的指挥室人员看着连接到视觉传感器上的画面，有些怔然地取消了即将下达的冲击警报。 “我说……这些，世界树，能直接从布尼提防线后方钻出来么？”龙脊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瞳孔急速收缩，回头便看到一轮旋转的红色传感器阵列： “你以为我们要怎么在十分钟内冲破布尼提防线？哦不，现在可能只需要五分钟了。” “但是我们还要面对防御系统……防，防御……”说道最后，龙脊自己闭上了嘴巴。 巫氏重工自己关闭了气象干扰，整个黄龙要塞将会被超级沙暴完全笼罩。 也就是说，所有远距离打击武器，包括布尼提防线和黄龙要塞的防御系统，将会接近完全瘫痪，所有的炮弹和实弹武器会被吹得漫天乱飞…… 而且，米克顿的弹头空袭舱也会失效。 这tm是放了个横跨邦加南部的超级沉默啊。 第五百二十九章 作茧自缚(二) “呵……十分钟，千面给了我们十分钟，我承认，这一手‘黑伞’撑得的确是有两把刷子，但是……十分钟。” 粗大的金属指节狠狠点在了荧幕上，将外面那丛生的钢铁丛林关闭，随后猛地拍在一旁的整备舱支架上： “龙羽，你他妈到底是怎么想的，这种弱智任务，你带头？” 整备舱内，【银翼】静静地等待着冷却棒注入自己的后背，闭口不言。 “对，是，那个叫千面的，一个人冲了我们整个军阵……但是我们【三重山】根本没有组装完成，单（shan）波也还没来得及动，甚至你也只是跟他碰了那么一两下，龙脊就这么怕那家伙？！” “这不是龙羽的问题，你得去问龙脊先生，霍明耀。” 一只方正宽厚的金属手掌出现在霍明耀的肩膀上，被他狠狠震开，后者后退两步，人造咽喉摩擦着发出金铁交鸣的嗓音： “虽然我也觉得很荒谬，但命令就是命令。而且你也看到了……引力武器，，还有那些不亚于超级武器的重工业丛林。” “单波，你到底是哪边的？我们要和这种来路不明的恐怖分子合作，还是要在九级沙暴面前去干巫洪志那个小杂种的布尼提防线……妈的，老子现在就去找龙脊……” “站住！” 冷气呲呲喷射，打开的整备仓中是一具高大的银色机甲，银光闪闪的爪子一把捏住了霍明耀的后脑勺。 “龙羽，老子他妈这是为我们着想！而且那个千面……” “千面，我自然会去找他要个说法，但是现在，给我坐回你的椅子上，等着充能完毕。” 银翼的声音不容置疑，霍明耀张了张下颌植入体，显得有些呆愣，直到数秒后才再度传出声音： “龙羽，你可要想清楚，我知道你很想杀了巫洪志那个杂种，但这他妈的是打仗……还记得战争刚爆发的时候么？我们打了三天，他妈的整整三天！三天都没能把布尼提攻下来……三天啊！” 见银翼没说话，霍明耀紧紧扯住他的手臂，金属与金属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你可要想清楚……是，千面他一个人冲了阵，他是很厉害，但个人武力在战场上就没他妈的b用！别告诉我你就跟他打了那么几下就信了他的邪……” “坐下！” 龙羽厉声呵斥，霍明耀怔怔地看着他，随后抽出手臂走回自己的整备舱，用下颌植入体狠狠呸了口“唾沫”，一把拉下舱门。 见气氛有些冷场，单波勉强笑着走了出来： “是，当时是打了三天。但那是巫氏重工仗着他们有风暴护体，现在千面解决了风暴，还有我们的大军和世界树的部队，而且这次是我们亲自出马，不是那些第三世代碳基破坏者……” “但那也不是十分钟就能解决的事儿！对面没有更强的作战单位么？沙暴部队怎么处理？那些处刑人怎么处理？自动化作战兵器怎么处理？他妈的，隔壁萨塔尔的纽科换下来那块钢板你还留着吧？全他妈糊了！”有人继续接茬，那霍明耀就是不依不饶。 “你应该好好处理一下你的火气，比如激素的分泌问题。你的缸脑不太稳定。” 单波蹲下身去，身后钻出的第三只机械臂擦下钢铁地板上的口水，那是一痰脑脊液。 “老子的身体自己清楚！你不如研究一下龙脊的脑袋里在想什么！” 随着霍明耀的妥协，整备机械室又陷入一片寂静，只剩下轰鸣机嘶磨的液压声和电子传输的滴滴作响。 龙羽似乎无视了之前的所有正常，瞥了眼手臂上的充能提示，将盖板重新盖好，将这场沉默持续了数十秒才再度打破： “上次没有我们参加，因为《构装者公约》。但是这次不同了。” “千面冲阵，折的是我的面子，我迟早会要回来。但现在，他说要打布尼提防线，那就是两说。无论是十分钟，还是二十分钟，或者是一个小时，一晚上，我都要扭断那个人渣的脖子。霍明耀，我不强求你们三重山兄弟，如果你们不想来，大可现在退出。” “那他妈的是不想来的问题吗？这就是他妈的乱来！乱打！龙羽你听我说，巫洪志我们有的是时间解决，但是千面？你信恐怖分子吗？单波，你信吗？霍并，霍云，你们两个信不信？反正老子不信，而且那人刚冲了我们阵现在就和龙脊好得跟他妈一对gay一样，谁……” 哐—— 拉响的钢门将他的滔滔不绝打断，所有人都看向了门口： “这他妈谁？” 哑光的装甲之间流窜着绿色的光线，它们每秒钟冲激一次，细细地流淌在窒息的漆黑之下，从身体各处整齐地汇聚到来人的面甲，那些神经光元传感器好像百叶窗，里面呼吸着绿色的条形光芒。 “银翼队长是么？你可以叫我蝰蛇。”来人扭了扭肩膀。 “哪根葱？没听说过……”霍明耀立刻接茬。 “那当然。” 甩动的手臂传来钢铁整齐撞击的声响，闪烁着绿色电光的链床发生器回组到肘部，蝰蛇带着两名放电使，迎着所有人的目光漫步到龙羽身前，但目光却看向了霍明耀： “这个是龙羽？” “老子是【三重山】，你面前那个才是龙羽，银翼队长，注意点他妈的礼节。” 对于霍明耀的嘴臭，蝰蛇也不甚在意，而是看向了龙羽： “听说你们都是优秀的战士……轰鸣机？那我想就不需要再做战前动员了，接下来的行动，希望你们都能严格遵守我的指令……” “不是，你他妈到底谁啊？”霍明耀一把推开整备舱门，充能接口在他的身后断开连接，“没看见我们在吵架？你是说等会你来指挥？哪个傻逼有权利让你这么做？” 蝰蛇看了他一眼，随后目光又落在了龙羽的身上，虽然那面甲并没有任何表情，但充分地表现了他的疑惑： “银翼队长，你还没有通知他们？” “正在通知。” 在周围疑惑的目光中，龙羽起身看向众人： “本次行动由上面派来的人进行指挥，我会把他拉入指挥频道中，然后将队内最高指挥权交给他……” “等等，这他妈到底是谁？谁的命令？为什么我没收到？” “由于本次任务所需，贵公司的所有运输装置都无法适配我们的作战方式，所以本次的作战指挥权由我来负责。你们将会使用我方最新的突击装置投入作战。” 蝰蛇耸了耸肩，单手撑靠在一遍的仪器铁架上，扫视众人： “这是千面的命令。” 气氛顿时沉默了一秒，随即便传来霍明耀咬牙切齿的声音： “你他妈……” “我知道了，什么时候启程？”龙羽抬手止住霍明耀的质疑，蝰蛇则呵呵一笑： “就现在。” 嗙！ 霍明耀狠狠一砸舱门： “好，都他妈的让千面来是吧？我就看你们怎么在十分钟之内拿下布尼提防线，丑话说在前面，如果到时候出了岔子，老子可不当这个小丑……” “当然，【三重山】先生。不过我得纠正你对本次战术安排时间上的误区……” “不是十分钟。我们要在五分钟内拿下布尼提防线，二十分钟内解决掉黄龙要塞。” 看着下颌植入体张开却没发出声音来的霍明耀，蝰蛇点了点头： “是的，这是场闪电战，先生们……” 沉默的整备机械室，龙羽转过身去看着蝰蛇： “知道了，我们会听从指示，不过我有个要求。” “听从指令就行了，千面可能不想听到太多要求……” “布尼提防线的敌军首脑，我要活捉。不需要你们世界树动手，我亲自来。” “嚯？” 蝰蛇歪了歪头：“这可真有意思……那人和你有仇？这我可做不了主……不过这是个交易么？千面喜欢交易，但你的筹码是什么？” 看着蝰蛇面甲冲击的绿光，龙羽利爪微微扩张，头侧的环角流过密密麻麻的蓝色电路。 …… …… “是的，董事长先生……我明白。” “计划一切顺利，战局正在我的掌控之中……您说笑了，就算沙暴不起作用，我们还有那些人作为后援不是么？” “我当然知道……是，他们只是保险，包括黑曼巴也是。好的……我知道了。” 中断了卫星通讯，巫洪志躺坐在了柔软的椅子上，长出了一口气。 “先生，黄龙要塞准备如何？” “极叔已经纠集好了部队，黄龙要塞的缺口也已经完成了紧急处理，只是依然存在隐患……” “我还是觉得不应该和虫巢合作。”副官深深地皱起眉头，“那些人……不，他们都不能算作是人，我认为它们根本就没有与我们合作的心思。” “和虫巢的合作非常顺利，他们给了我们比‘永生程序’更加强大的【工虫】，完美解决了处刑人体系在战场上的战损续航问题。我们也付出了不少，甚至要亏一些，但这对于我们来说是可以接受的，这是非常时期。” 巫洪志轻点着身前的数个屏幕，上面显示着七个城市的气象干扰状态，而已经将中部堡垒完全覆盖的“西风魔鬼”和“第二十四号天空”更是让他心情愉悦。 “邦加最令人恐惧的是什么？”巫洪志为自己点了根烟，侃侃而谈。 “是暴民？神秘的先祖崇拜？还是他们这些带来战火的资本？” “都不是。在邦加，最令人胆寒的，是那些恐怖的暴风点。” “只是我们曾经负责的气候改造方案过于优秀，甚至让邦加人都有些忘却了这些在南部肆虐的死亡风暴。而控制了它们，就拥有了邦加南部。” “这才是巫氏重工能够屹立于南方不倒的原因。并且我们熟悉这些暴风，甚至知道如何灵活地操控它们，在择人而噬的自然中行动，摧毁一切来袭的敌军。” “所以克罗恩很聪明，他们将南方交给了西北去对付，可惜那时从米克顿来的西木数据过于轻敌，居然被小小的世界树摘了桃子。” 副官微微颔首：“您说的没错，但凡是都有意外……” 巫洪志笑着点下烟头：“看来你有所担忧。” “并非对于沙暴，而是……虫巢。” “根据三天前的家族会议，那些非人类已经有长达一周的时间没有向家族传输过新的研究报告，而它们再次之前提到的‘不要打扰’也非常让人费解。在与他们的合作中，我们实在是太被动了。”副官摇了摇头，“我认为我们不应该将他们视作后援……” “你是担心……他们跑了？”巫洪志吸了口烟嘴，“那些铁做的虫子的确不是什么好的合作对象。所以我们还有米克顿，那才是真正能够交涉的对象。” “但是今天的沙暴虽然能够给世界树造成重创，还有和他们一起的克罗恩。但是这同样会让黑曼巴难堪……毕竟王蛇之尾的好友死在了南边，在这样的心情下，他不会喜欢这场沙暴的。而且如果黑曼巴知道是我们和虫巢一起谋划了针对菲斯克的……” “够了。”巫洪志抬起手掌，沉默了一秒后从座位上起身，“你知道么？能够独立解决问题的人，才会被他人所赏识。” 他走到了床边，窗口层叠翻起，露出了那面光洁的防爆玻璃，能让他眺望着眼前恐怖的沙暴： “没错，王蛇之尾他是很急……菲斯克作为他的好友，甚至和他一起参加过他们的家族会议，据说他们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那么如果我们解决掉杀死了他好兄弟的人，并在他赶来之前就将其杀死，带到他的面前……” 巫洪志说着，手掌上下旋转，徐徐摆弄： “那么我们就能与一位黑曼巴高层达成不错的交情……如果没有这一层关系，那么我们才是真正地受制于人……” 副官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不过他依然有些担心： “但是……如果这场沙暴没有对世界树和克罗恩造成损失呢？” “我现在正在处理这件事。沙暴部队已经出发了。” 巫洪志看向窗外，笑意盎然： “一场恐怖的灾难，与一支奇兵……会给他们带来惊……” 他猛地顿住。 他看到，黑点正在远方涌现，一点点，一排排，一簇簇地钻出，像是茫茫黄沙中出现的黑色杂质。 下一刻震耳欲聋的怒吼几乎震碎了他的耳膜，一道漆黑的恐怖巨柱冲天而起—— 第五百三十章 千面的战争剧本 在那遮天蔽日的黄沙风暴下，一簇又一簇扭曲的钢铁触肢钻出地表，刺穿了铁皮钢板铺设的地面，掀飞了物资舱室的顶盖，抽飞了那些来不及展开的哨戒炮塔，世界树根须茁长生长，将整个布尼提基地化作一片昏暗的钢铁丛林，遮蔽高空的沙暴—— “敌袭！！！！” 尖啸和刺耳的警报席卷整个布尼提防线基地，处刑人部队匆忙应战，一只只拔地而起的钢铁蠕虫轻而易举地冲散了他们的阵型，咆哮着黄沙，朝着他们倾泻无尽的妖械军团。 晋升者穿梭在兽群之中，燃烧着红光的利爪撕碎一个个被吞没的装甲人形。拖拽着红影的钢铁秃鹫洒下暴羽，将下方化作一片火海。黑泥扭曲的菌兽如炮弹般从喷吐而出，汹涌地撞击着钢铁防线。 沙尘暴，兽群，硅基态虫洞，里应外合……如海的妖械军团汇聚一堂，整个布尼提基地的溃败，就在这一瞬间。 集结的处刑人们被兽潮吞没了西面，朝着指挥中心所在的东边节节败退。世界树根须从人群中钻出，如巨大的鞭刃般横扫而过。北面大门的厚重合金被刺入根须，伴随着巨力的拉扯和外部的冲撞，再度打开一道破口。 这一幕惊呆了监控无人机后方的克罗恩作战指挥室，也惊呆了银翼等人。 “如此庞大的数量……这些生物兵器到底他妈哪儿来的？！” “霍先生，如果你喜欢，可以加入世界树，凭借你的改造等级，应该能得到那么三两只。”蝰蛇注目着根须视觉传输回来的画面，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说话的霍明耀则挪了挪身子，没有回答蝰蛇的话。 “五分钟……不，照这个趋势下去，根本不需要五分钟……很好，很好……”银翼的手腕隐隐颤抖。 “现在这些处刑人已经全面放弃了西面和北面，我们已经接近东面的指挥所，抓住敌方指挥官，这里就是我们的了。” 蝰蛇转身，看向身后的克罗恩众人： “千面马上就会安排你们的部队入场，如果你对那指挥官有兴趣……” 银翼没有说话，而是张开双臂，让身后的机械根须包裹自己，接入躯体中，完成某种奇异的装载，其他人也纷纷效仿。 此刻，他们正在深埋于地下的硅基态虫洞之中，蓄势待发。 …… …… …… 克罗恩作战指挥中心，所有人看着画面上席卷整个布尼提房间基地的世界树大军，目光怔怔。 “两分钟……只用了两分钟，巫洪志就开始溃败了……” “那些模块化科技……到底是什么东西？” 几名参谋在窃窃私语，而龙脊的心则沉到了谷底。 世界树拥有如此恐怖的战场统治力，这代表他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脱离千面的掌控了。 但是如果照这个趋势下去，拿下布尼提防线说不定真的只需要五分钟……甚至五分钟都不需要，而攻破黄龙要塞也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银翼他们会直接从高空突破指挥中心，抓住对方的指挥官，然后就要展开下一步了。” “下一步……在黄龙要塞内部升起那些武器，通过地下运输将兵力瞬间转移……”龙脊心情复杂地看着图灵，说出了他预想中的剧本，但图灵却淡淡地摇了摇头： “不。目前因为技术问题，世界树还无法扩张到黄龙要塞那么远的距离。” 龙脊顿时送了一口气，还好，不然这也太变态了。整个邦加地下都是这种东西，他要是邦加人这辈子都睡不好觉了…… 他有些遗憾，又有些庆幸。 “布尼提防线的失守比我预计的还要快，因为对方关闭了气象干扰。不过接下来对方就会发现依靠布尼提防线进行防守是不现实的。 沙暴的大风目前被世界树阻隔，‘二十四号天空’和‘观鸟台’存在强电磁干扰，只是对我的部队不起作用。但对处刑人来说，就是自断一臂。 他现在应该会重新开启气象干扰，解放他的部队。可惜的是想要在布尼提防线内继续作战依然不现实。因为世界树已经在之前和响尾蛇的战斗中暴露过这类战术作用，如果世界树真的如此强力，为何却只在战斗中使用，而不是占据整个邦加呢？” 图灵说着接下来的战场分析，点了点战略地图上布尼提防线东南方的位置： “两分钟的时间足以让他们溃败，对方的指挥官也应该反应过来，世界树是有距离限制的，他们会撤到这里，因为黄龙要塞就在布尼提防线东南方。但就算重新开启气象干扰，也会在撤离的过程中损失大量的处刑人。至于目前的损失数字，已经达到了341，预计在撤离中他们会损失到500这个数量。” …… …… 看着眼前战略地图极速涌现的红色潮水，那些敌方信号就像海啸一般席卷整个防线基地，西方和北方几乎是瞬间失守，巫洪志的手心满是汗水，湿滑地捏紧了战略地图的边角。 两分钟……只花了两分钟…… 这他妈可是两分钟！两分钟！全面溃败……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 “‘观鸟台’造成的强电磁干扰导致大量能量武器处于不稳定状态……” “沙暴防护网占用太多基地能源，我们无法开启巨炮防卫！而且敌军已经占据了三分之一的地区……” “十三号部队静默……二号部队尝试回防，b级处刑人重伤！” 除了令人绝望的战略地图，一声声噩耗也从耳边不断传来，巫洪志猛地一拍地图仪器，用嘶哑的声音下令： “立刻重新开启气象干扰，然后……” 他无力地将手指点在了布尼提基地的东南角： “我们从这里撤离……向最高指挥官发送求援信号，我们需要移动巨炮，高级处刑人，我们需要能够截断他们的高规格兵力……” 在那些铁树枝把天空挡住，这场不能称得上是攻防战的攻防战开始的时候，巫洪志便已经发现了九级沙暴根本挡不住对方，因为他们就这么堂而皇之地从地下钻出来了。 但强电磁干扰呢？你们总得吃吧？ 然而世界树的部队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并占据了绝对的主动将让西边瞬间陷入瘫痪。 作为一个正常甚至有些优秀的指挥官，巫洪志也应该有足够明智的判断在此刻开启气象干扰，把自己砍掉的手臂接回去了。 但问题就在于……太快了。 这才两分钟，三分之一的基地已经完全沦陷，他连命令都来不及下达！ 但好在，现在还不晚…… “执行官先生，您确定要撤离？如果那些从地下冒出来的东西能够扩展到我们的撤离路线……” “不，千面做不到。”巫洪志面无表情，“我承认……这些科技，这些技术，的确很厉害。但是他做不到。如果他能做到，早就在第一时间将那些东西从我们身后，或者黄龙要塞里钻出来，那样我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只能等死！但是他没这么做，那就是他做不到！” 命令传达了下去，看着地图上的惨状，副官忧心忡忡： “伤亡在接近四百……如果还要加上被动撤离，我们的损失会达到五百，甚至六百……这可是三成的兵力！！” “没办法了……只能后撤。这样一来，黑曼巴那边也能够帮我们御敌，就算千面真的那么快，快到直接打碎我们冲进黄龙要塞……我们也还有那些人可以帮忙，不用担心……对，不用担心……” 巫洪志早已冷汗涔涔，他随手抹掉自己额角的汗珠，一名通讯兵已经带着他传达下去的命令返回到身边： “最高指挥官先生已经完成了命令下达，援军很快就到了。” “很好……非常好。那么接下来就是我们撤离的时候了……” 巫洪志终于勉强露出了一抹微笑。 至少，还有希望，对方的部队数量可怕，但却毫无阵型，只要有一个时机，就能瞬间反败为胜…… 而这个时机，就是撤离。 底牌要准备，赢，他也不想放弃。 …… …… “撤离的同时，他们需要援军。虽然布尼提沙丘就是黄龙要塞的最后防线，但作为大本营的黄龙要塞，其中还是会有对战局影响较大的存在。他们会前去支援。”图灵已经全然揽过了指挥的权利，幻肢直接接入克罗恩的指挥系统下达命令。 “其中会有四名a级处刑人带领的426名精英组成部队。这其中还有大量的自动化作战武器，包括沙漠地带特化机械犬，四角无人坦克，大型蜻蜓式空中无人机，以及两台对战场会造成巨大影响的移动巨炮，是接近战略机的武器。如果没有意外，他们甚至能通过建立人工断点网络遥控巡航导弹进行打击。其中对我们存在威胁的不是那四名a级处刑人，而是那两台移动巨炮和巡航导弹。” “等等……”龙脊抬起一只手掌，“对方的战损你可以精确到数字也就罢了……这些部队配置的信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图灵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但龙脊很快便反应过来—— 间谍。 想想被种在自己身体里的东西，他就是一阵暗地苦笑。 “这样的配置，如果我的部队硬抗两门移动巨炮的和巡航导弹的轰炸攻击，也会蒙受巨大的损失。那种巨炮在布尼提基地内部也有一门。不过这一点暂且搁置。” “既然指挥官决定撤离，他们必然会第一个撤离。而巫氏重工拥有大量来自铁幕的科技，他们有一种特别的撤离方式，战场飞梭。这种载具专为战略转移设计，也就是逃跑。它的技术支持来源于进化研究所中的【破灭推进器】，正如各位的表情，是【破灭之枪】的研发团队开发的东西。而搭载了这一科技的飞梭拥有睥睨整个战场的最快速度，且能够被预载，可以近地飞行，也可以高空航行，并且内置了精密中枢，可以自动感应并进行非常灵活的规避动作……” “飞梭……这种东西很难打下来。” 一直没说话的萨塔尔公司代表库林，也是整个克罗恩联合部队的机械后勤总管发言：“如果我猜的不错，这种高昂的逃命交通工具会集成在作战指挥室或者重要人员的住宅中。所以巫洪志的人力逃亡路线可以忽略不计，想要抓到他，就得在他上飞梭之前截住……不过以目前的战况来看，如果真如千面先生所说，那么他可能已经登上飞梭了。” “没错。”图灵指了指战略地图，那是布尼提沙丘作战指挥中心的位置，“但对我们来说，阻止他上飞梭，不如在飞梭启动后截住他，那样更容易。” 库林刚想说这不可能，但又猛地愣住，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图灵： “你……” “没错，只要有飞梭内部中枢的数据原型就足够了。” …… …… 布尼提基地指挥中心。 整个偌大的指挥室已经人去镂空，只剩下几名操作员进行断后处理，所有的数据和指挥中枢都已经转移到了飞梭上。 随着轰鸣的巨响，整个中枢逐渐分开，露出了里面被厚重装甲层层包裹的巨型机械。而此刻，战场已经从基地西边和北边推移到了东侧，三分之二的面积已经在处刑人部队的后撤中被放弃。 大量的妖械冲向了轰鸣作响的基地，密密麻麻地钻了进去，扑在那巨大的机械上撕咬着。掠食龙踩着轰隆作响的步伐一拳砸在了上面，冲击单元也只是让其微微颤抖而已。 端坐在飞梭之中，看着周围的妖械，巫洪志心中一阵冷笑。 来自于进化研究所的尖端科技，就凭这些生物兵器也想破坏？ 他看向座位前的战略地图，想到方才的溃败心中便是一阵屈辱。但好在，借着这次撤离，他还有翻身的机会…… 这时，他突然看到身前战略地图上炸开的红点，一柱巨大的钢铁蠕虫从他的身旁拔地而起，高速坍缩，汇聚的机械口器似乎正蓄势待发，这给他心中带来莫名的恐慌，顿时催促起飞。 巨大的钢铁装甲骤然开裂，在妖械涌入其中之前发出震耳欲聋的爆响，伴随着强烈的音爆声，一道灰色的流影刺穿了漫天的黄沙—— 就在飞上高空的前一刻，巫洪志看到了那机械蠕虫喷出了几道急速的流光朝着未知的方向飞去，而下一刻他的飞梭就已经冲入了高空，在眼前一片眼花缭乱之中，轰然爆发汹涌的炸响！ “怎么回事？！” 他惊恐地坐起身，却发现自己此刻这架尖端的交通工具，已经被一道银色的身影挡住了去路，载具前段大范围坍塌，被一只银色的爪子死死捏在其中。 “你是……银翼？！” 基地车中。 “所以，根据对飞梭中枢的数据模型判断，它必定会撞击上被我们喷吐出去的银翼小队，接下来……就是粉碎黄龙要塞了。” 千面停止战略详解，看了眼战略地图上显示的时间： “瞧，这还没到五分钟。飞梭已经到手，接下来，就按照我的安排，请各位各司其职了……” 图灵说着，点了点战略地图的边角，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离开了基地车。 …… …… …… 邦加东南方。 无数模块化单元被刺入沙层，构筑一间间耸立的装置。它们波动着绿光，泛起独属于尖端泰克的波粒。 一个庞大的阵地在沙丘上展开，黑色的装置们相互连接，拼凑，在中央逐渐形成一台巨大的装置。一枚枚高达数米的弹头空袭舱载入其中。 “斯科特先生，发射器还有十五分钟填装完毕。” 一名科技士兵来到了拱起的沙丘旁，那里站着一道高大耸立的身影。 蒸发的冷却液在外置脊椎的缝隙中呲呲喷射，工业缝隙中散发的绿光随着缸脑粗重的呼吸而脉动。烈日照射在他漆黑的硬表面上，泛过一层层皮纹的金属涂装，宛如在深邃的漆黑中闪烁的绿色蛇鳞，传达到他胸前幽绿的蛇首铭文上。 “good。” 钢铁碰撞着，带着传动阵列的轰鸣，他舒展着骨骼，让那些从科技实验室中脱颖而出的冷却液和润油浸透他的装甲架构，大量轮轴装置在蛇纹装甲下高速旋转，随着他移动的身躯嘶磨着火花。 “斯科特先生，那是风暴么？也许会干扰到弹头空袭舱的偏转……” 杰斯顿·斯科特将目光从远方汹涌翻滚的黄云上收回，看向身后的轰鸣机士兵，让这名下属关上了人造咽喉。 “当我还是个小孩的时候，我的身体里没有冷却液，没有润滑油，也没有轰隆作响的能量核心。脆弱的心脏跳动在胸腔里，我们拥有纯真。” “儿童之间的社会，发自内心，而非如今，人人都想着，投资，战争，高新科技，我们破壳而出，带着纯真来到这个世界，随后被更加年长的群居动物社会体系污染。这就是人生。” “而正是因为如此，那些曾经的朋友，在草坪上玩着园丁们割草机的孩子们，才难能可贵。尤其是……到现在依然情同手足的存在。” 他捧起一抹黄沙，看着那些细密的沙子顺着金属指爪的硬表面缝隙重新回到地面，头部神经光元微微闪烁： “可无论你多么强大，钢铁之躯，最终依然还是得变成着一地的黄沙……是千面杀死了他么？不，是社会杀死了他。” “我无法阻止那些与我们亲近的人走向死亡，也无法让世界向我们赔罪。令人遗憾的是，人类总是被仇恨驱使。” 士兵没有答话，事实上他也不需要答话。 “但是……”杰斯顿·斯科特话锋一转，“这不过是些自以为是的慈善家和哲学家说出的狗屁不通的道理罢了。冰冷的科技下，承载的是的我们的大脑和思维，我们想要什么，就去抢。想干什么，就去做。因为我们是黑曼巴，我们有这个本事。” “这就是人。” 他抬起步伐，那些替代了胯骨的装置呲呲作响，地形特种化的科技足具踩下黄沙，带着他沉重而庞大的身躯朝发射舱走去。 “我就等十五分钟。在那之后，我要夺走千面的一切。” 第五百三十一章 泛滥的阴谋 黄龙要塞。 幽暗密闭的房间隔绝了呼啸的风沙，巫子菲瞳孔泛红，莹莹闪烁，点点红光漂浮在她的身前。 “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感谢，我只是……被逼无奈而已。” “被逼无奈？难道不是因为对腐朽家族的失望透顶么？” 千面的声音让巫子菲陷入了沉默。 “中央展会事件中不顾平民生死。作为地方最高暴力机关却促成无政府主义的诞生，现在还有‘劳教营’这种东西。所以，别自己骗自己。” “我只是知道，家族腹背受敌，而且选错了对手。” “呵……不管怎么说，飞梭我已经拿到了，就这样。” “等等……” 叫住了就要切断通讯的千面，巫子菲紧靠着身后的墙壁，用力深吸了一口气。 “你不会杀掉巫山极，是么？” “你的叔叔是一枚非常重要的棋子，我为什么要杀他？没有其他重要情报的话，就这样吧。” “我已经冒着巨大的风险查了你想要的所有信息，如果要塞内部开启自查，我就会被抓到。如果你正在行动……就需要抓紧时间。”巫子菲舒了口气，“我不想看到他们对我有那种眼神。” “三分钟后见。” 正如千面所说，自行摘下了乌纱帽的巫家人正在愈发接近深渊。 机械门传动轴滚动的声音传来，巫寰宇缓步走入： “子菲，原来你在这里……” “有事么？”眼中的红光已经淡去，巫子菲面无表情地抬头。 看着自从回来后对家里人就没什么好脸色的巫子菲，巫寰宇叹了口气： “布尼提防线沦陷了，家族现在需要你……” “不，家族需要的是一条退路，比如米克顿，比如那些银色的虫子。” “我知道你还在为之前的事情生气，但极叔也是迫不得已……我们不能得罪米克顿人。”巫寰宇忍着心中的愧疚抓住了巫子菲的手腕，“走吧，我们去见极叔，他会给你一个新的职位，和一套新的‘极刑者’型号装甲……” 巫子菲冷冷地将手抽出：“前线战况怎么样？” “巫洪志正在回来的路上，可能还有几分钟，一会儿极叔会亲自接见他。之前跟你说过的增援部队已经派发过去了，就是我给你看过编制的那支……总之，形势不容乐观，我们需要你。”巫寰宇一阵长吁短叹，凝视着巫子菲，“现在家族正值危难时刻，你……” “我知道了。”巫子菲揉了揉额角，“带路吧。” …… 图灵关闭了通讯，迎着漫天的风沙前行。 即便是有根须顶罩，狂乱的风沙也只是遏制到了无害的地步，但空气中依然飞舞着大量的沙尘。整个布尼提基地中已然尸横遍野，世界树根须攀上了高矮不一的军事建筑，钻进其中将其快速改造，并控制他们的中枢。三三两两的妖械追逐在绞肉机般的战场上，寻找着补充体力的食粮。 图灵穿过了它们，踩上一截钻出的世界树根须升到了半空中，一截同样由根须构筑的大型升降平台在他的眼前缓缓下降到了半空中—— 银翼粗暴的扯开了飞梭的大门，将巫洪志一把拽了出来狠狠扔到了地上，其他的基地高层也被一一扣押跪倒在地。 “动作小心点，这可是重要的战略物资。” 蝰蛇对银翼粗暴的动作有些不满，轻轻拍了拍飞梭表面，正要召唤世界树根须修复一下眼前的飞梭，但那些根须已经自行钻了出来，开始修复工作。他这才发现了后面正在靠近的图灵： “千面先生……” 摆手让蝰蛇退开，图灵打量着眼前的大型飞行器。 这架飞梭的体型和中型客机近似，整体呈梭形，前段尖利，就像锋锐的巨刃，位于后端的【破灭推进器】占据了整体三分之二的体积。只是锋锐的机头已经被截击的银翼完全捏变了形。 这架飞行器具有一定的战略指挥能力，同时能够贮存大量物资，不过游鱼大部分空间都供给于内部仪器和庞大的推进器，实际载人量不超过三十人，本质上还是供给特殊人员进行“战略转移”而使用的载具。 此时，银翼正在一拳拳殴打着那个名叫巫洪志的指挥官，他跪倒在地，随着改造人的重拳一阵阵东倒西歪，不断传来骨头断裂和血浆飞舞的声音，但他却仍然发出含糊不清的大笑： “原来……是你啊……看……看看你现在这个鬼样子，你就为了干掉我这个小角色……值得？哈啊……哈哈……” 银翼闭口不语，但显得愈发凌厉的拳击将巫洪志甩上半空，又重重地跌落在地。 很明显，他并不如表面那般平静。 “你还不明白么……咳咳，你那个姐姐就是个混黑帮的妓……女！在夜州这样的地方，这种人和底层的渣滓没有任何区别！为了这样一个妓女，你把自己变成这副鬼样子，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低劣的……改造人！” 最后一记重踹将巫洪志狠狠踢倒在地，他的肋骨传来一阵炒豆般的炸裂声，让他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银翼逐渐残暴的力道已经让这个没有处刑人装甲的普通人无法承受，但他依然在笑。 于是银翼弹出了手腕中的刀刃，闪烁着银芒递向了他的两腿之间，却被一根漆黑的机械根须缠住了手腕： “行了，这是个姓巫的。保全他的肉体，对我们更有利。” 但龙羽根本没理会图灵的劝说，猛地一挣炸开蓝色的粒子流荡飞了根须，一刀就对着巫洪志的下半身劈了过去。顷刻间一道绿电闪烁而过，蝰蛇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没听到么？退开。” “滚！！！” 银翼当即和蝰蛇厮杀在了一起，猩红的钻头将二人瞬间分开，巨大的利爪一把将银翼的头颅按倒在地： “我对你的私人仇恨没兴趣，但是我再声明一次……这个人对我和克罗恩来是非常重要的俘虏。无论蝰蛇和你之间你想折磨他，杀了他，那也要等到这场战争结束。现在，滚回属于你的位置上去！” 说完便是随手一扒，差点把银翼甩出平台，摩擦着火花停在了边缘。一边的克罗恩几人顿时亮出武器，并分出两人去将银翼扶了起来。图灵看都懒得看一眼，沙加拉和诺特斯从身上高速分离钻进飞梭之中，露出了里面的图灵真身。 顶着那张火狐聂特的脸，图灵走到了巫洪志身旁蹲下，世界树根须刺入了他的身躯，将他断裂的肋骨接了回去： “巫洪志是么？听说你是巫山极的直系后代，你说他会不会为了你把黄龙要塞送给我？” 图灵一边说着，身后的冒出的幻肢放射五光十色的立体扫描从巫洪志的头顶流向脚下。 “哈哈哈……你们这些恐怖分子……在一帮土包子的国家打下了那么点地盘就……就他妈的沾沾自喜……”巫洪志艰难地撑起上半身，和图灵对视着，“你觉得你吃定我们了？你想靠着这架飞梭混进黄龙要塞？” “不得不承认，你还是有些头脑的。”图灵赞许地点了点头，“我的确是要用这东西去见你的爷爷，不过你有恃无恐的样子，想必也是因为那两门巨炮吧？” 巫洪志的神情猛然一颤：“你……” “你的那支援军，有大量的自动化作战部队，有数名高级处刑人，但最大的杀手锏，还是那两门巨*******灵起身，整个平台开始缓缓上升，遥望下方的布尼提基地东区： “从东区向东南方的黄龙要塞撤离，会途径一处地势狭窄的地形。因为常年的沙尘暴加上人工干涉，那会成为一条诱敌深入的最佳战略地形。而我的部队密度高，如果以撤退作为诱饵，在那里进行堵截和轰炸，便能让他们遭遇重创……所以你的援军中有两门巨炮，还有巡航导弹护航。不仅部队中携带了大量的物理和电磁干扰设备，东区出口两公里内也有你们巫氏重工埋下撤离公事……” “这一切累计到了一起，放眼整个邦加任何一方的主力军深入其中，结果都会是全军覆没。” 看着面色逐渐惊恐，冷汗涔涔的巫洪志，图灵笑了笑： “现在我将这一切都说了出来，也就代表着……那些东西将变得毫无作用。” …… 布尼提基地东区一公里外的浅层公事，执行官奋力拍打，一次又一次拉扯着打开警告式样的操作杆，但巨大的屏幕上满是错误报告，这让他不得不放弃徒劳的机械驱动，焦头烂额地吩咐排查检修。 从黄龙要塞急速行军靠拢布尼提基地的援军部队，七成的自动化作战单位突然瘫痪，两门移动巨炮原地炸裂，数枚体型巨大的柱形战争武器从高空坠落，在他们一公里范围外炸成冲天的火焰—— 那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巡航导弹。 大量的故障如病毒般般扩散开来，一支鲜红的大军已然和从侧面突出的克罗恩部队汇聚在一起，将这支支援部队撕得粉碎。 …… …… “这不可能，怎么会……” 巨大的心理落差和挫败感化作惊惧涌上巫洪志的心头，他浑身痉挛着，从地上猛然弹起抓住图灵的衣领： “是谁……是谁混在我们之中？！中枢部门？作战部门？！还是信使……” 他咆哮着，然后猛地愣住，在恍然大悟的思索中被蝰蛇一巴掌打翻在地。 “看来你已经有答案了，不是么？” 图灵满怀笑意地看着蝰蛇将他扔下高空，张惶失措的惨叫声中被一只猛然升起的机械蠕虫吞入腹中，硅基态虫洞将会把他送往蒙拓城监狱。 “推进的事情，就交给你和水螅虫了。虽然原定时间是十五分钟，但我希望去掉那个‘十’。” “我明白。” 一边走向飞梭，图灵一边瞥了眼克罗恩众人，闪烁的光粒子读取着之前的立体扫描结果，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已经化作了巫洪志的外形，再通过声纹捕捉器微调音色后，图灵走入了这架飞梭。 破灭推进器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鸣声，几人迅速离开了飞梭的尾部，只见十几米长的尾焰喷发而出，一阵音爆炸响下，飞梭瞬间在天边化作一道燃烧的微粒。 看着平台上留下的巨大焦痕，蝰蛇啧啧赞叹： “真不愧是高级货……你说呢？” 快步走来的银翼一把推在蝰蛇的肩膀： “你说过，会把巫洪志交给我！我们有过交易！！！” “当然会交给你。”蝰蛇拍掉对方的爪子，耸了耸肩，“不过我们之间的交易不能干涉到世界树的安排。去解决掉那些追兵吧，小伙子。等到今晚的战争结束，巫洪志自然会出现在你的酷刑室，到时候你想对他做什么都可以。” 说完，他拍了拍银翼的肩甲： “理智点，任何一个姓巫的都必须保证活口，也许你应该把愤怒发泄到那些巫氏重工的小杂兵身上。” 银翼抖掉蝰蛇的爪子，冷哼一声便冲天而起，霍明耀呸了口液体在地上，带着克罗恩众人尾随而去。 目送着几人离去的身影，蝰蛇接通了水螅虫的通讯： “克罗恩的崽子们过来了。我们得加快速度干掉那些巫家人，千面先生可不想孤军奋战。” …… …… …… 寂静的绿洲。 沉重的工业关节跪倒，碳基破坏者的尸体被泛着蛇鳞的钢铁手臂轻轻搂住，放倒在地。 “这里就是入口了。乔治？” 渗透者抬起墨绿色的钢铁手臂挥了挥，那监控探头镜孔收缩，纵向摆动，发出嘶嘶的声响。 随后机械滚动，厚重的合金门双向敞开，露出后方被惊动的守卫。他们在轮轴作响的瞬间便被两道绿光穿透了大脑。 “nice。” 轻轻摆了个手势，一支墨绿色的队伍无声地涌入后面的空间，足具之下的消声装置让他们宛如影子般前行。 跟在后方的渗透者目光落到了泰克侵蚀者守卫的尸体上，他顿住脚步，俯身拿下手指间夹着的大半截雪茄，放进了自己方正咬合的钢齿之中： “克罗恩的守卫可真是待遇不菲……” 接着他的手臂层层坍缩，形变，化作一抹锋利的锥刺钉入了门后的泰克电箱—— 呲。 火花细密地炸响，整个地下实验室化作一片黑暗。 一个又一个守卫在阴影中被处决，无声的渗透者在短短两分钟内便瘫痪了这间不大的实验室并接管了70%的区域，当他们走入最后一个区域时，灯光被重新打开。 头领跨过尸横遍野的通道，看着静坐在巨大的单向玻璃后方的老人，全机械化的面甲咧开，像是一抹得意的微笑。 嗙。 突然传来的重响，一具渗透者的尸体横空而过，砸在了他的面前。他身体微微一顿： “乔治？” 高大的轰鸣机丢开不知从什么地方扯下的墨绿色手臂，从走廊的尽头步步逼近： “蛇胆渗透者……” “嚯……你知道我们。”首领悠然自得地吸了口雪茄，大量的烟雾从钢齿正翻滚着上升。 “黑曼巴的间谍部队在这里做什么？” “这不是显而易见么？”渗透者首领摊开双臂，“当然是来救人的……” “趁着集结时间，闯入克罗恩的大本营。我不知道你是真有本事，还是活得不耐烦了……这是你主控室同伙的手臂……下一个就是你。” 丢掉的那只手臂被踩得粉碎，走廊中炸开一道气浪，轰鸣机带着狂涌的旋风席卷而来—— 嗙！！！ 爆开的气旋和狂风将首领手中的雪茄吹得高速燃烧，一截利爪挡住了轰鸣机狂暴的进攻。 “他就交给你了。” “站住！” 更多的蛇胆渗透者从各个角落涌现，数名来自克罗恩的碳基破坏者也从轰鸣机走来的通道中钻了出来，一场惨烈的室内交战瞬间爆发，但首领已经走进了后面的封禁室，还冲着被死死纠缠的轰鸣机比了个手枪。 “啪！” 他轻声说着，一脚踹开了封禁室的大门，整个实验室瞬间被红光笼罩，脚步声靠近了背对而坐的老人： “萨克斯·威尔逊。他们可真是残忍，将你这么一个孤寡老人囚禁在这里……” 萨克斯似乎没有听到，安静的坐在地上，宛如没哟呼吸的尸体。首领也不着急，听着外面钢铁交鸣的厮杀，慢悠悠地吸了口手中的雪茄。 直到十几秒后，老人缓慢的语调才回荡在房间中： “你是谁？” “我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带着一帮见不得光的朋友们救你出去，如果一定需要一个称呼……你可以叫我‘行骇’。” 萨克斯缓缓转头来，露出沧桑的面孔和杂乱的银发： “但我并不认识你。” “有人和我们的指挥官达成了共识，所以……”行骇丢掉了雪茄，轻轻碾碎，“我们来接您去和您的孙女团聚，威尔逊先生。” 老人起身，缓缓转了过来，眼中泛滥的银光正在高速消退： “这里是邦加东部。” “我们有特殊的交通工具，只需要十分钟不到的时间。所以……” “我们走？” 第五百三十二章 惊爆游戏 “布尼提防线只支撑了不到五分钟就全面沦陷，而我们派出去的援军更是中道崩殂。两门巨炮，一门泰克电浆，一门‘蚀光’，全部因为内部故障而当场爆炸。自动作战小组近乎全部瘫痪，巡航导弹飞了一半就掉下来……现在谁能告诉我，是什么样的检修水平，才能让这些为军队服务的，来自于进化研究所的尖端科技全部出现问题？我们的战争实验室吗？还是机械后勤的问题？” 巫山极的语调很平淡，似乎只是在普通不过的质问。但那压抑的口吻和不断敲打着桌面的手指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他很愤怒。 “布尼提防线的失守，我可以归结为我们对世界树的不熟悉和巫洪志的轻敌。但是我们刚刚才派出去的部队内部就出现如此大的问题，你们觉得这还是世界树的问题么？” 扫视而来的凌厉目光让在场所有的高层都沉默不语，直到机械后勤主管的声音打破这窒息的沉闷： “我们会立刻开启自查……” “立刻开启自查？”巫山极重复着对方的话语，嘴角扯了扯，像是在冷笑，“瘫痪掉半个部队，让战略武器在行军途中自爆，防御工事无法启动，巡航导弹都自己掉了下来，这种程度的战略失误，你要查谁？” 机械后勤主管顿时闭上了嘴巴。 没错，这种程度的错误，只可能发生在那些邦加人使用的粗制科技中，拥有进化研究所部分底蕴的处刑人部队出现这样的失误，只可能是高层出现了叛徒。 没错，这只能是叛徒。由家族构成的巫氏重工高层怎么可能会被普通的间谍渗透？ “所以……当务之急是要先把那个泄露情报的渣滓找出来。”一名眼神浑浊的中年人沉声说道，他是整个处刑人部队的作战司令。 “但是……会是谁泄露了情报？而且想要将情报传达出去，就必须要借助地外通讯，而卫星电话，就算是在场的各位，也只有寥寥几人拥有……” 来自另一人一针见血的发言让在场所有人都互相传递着目光，猜忌的氛围逐渐弥漫开来。 随后被一声重响拍散： “闭嘴。” 巫山极指着发言的人，目光如刀剑般刺向对方：“大敌当前，我们需要成为一台庞大而精密的机器，而不是一盘散沙，互相猜忌的零件！” “谁再说出这样的话，巫九会立刻砍下他的脑袋。” 巫山极身后的男人向前一步。 他身着暗蓝色的处刑人装甲，一只手永远放在腰间的高周波刀上。巫九，这个以数字命名的男人是巫氏重工最恐怖的杀人机器之一，他曾经是夜州九科单兵作战能力最强大的处刑人，现在则是巫山极的直系下属。 之前发言的男人顿时低下头去，表示自己的言语不当。但隐藏在众人后方的巫寰宇，表情却有些难看。 或者说，是无比明显的，难以控制的土色。而这一细节则被审视着众人的巫山极精准捕捉，他皱起了眉头。 “重新排查一遍整个黄龙要塞的电子设备和内部程序。打开整个基地的防卫系统，用巨炮给我盯死了西北方向。信使部队再度向黑曼巴发送求援信号，同时确保撤离系统的正常运转，再让机器人四号代替我发布一场战前动员，告诉我们的士兵，就算断掉全身的骨头，被咬掉所有的肉，也要把黄龙要塞给我守下来。” 冷冽的目光扫视全场，实质却在巫寰宇身上稍许停留。 “至于其他的，一切照旧，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要坚持到援军抵达的一刻就是胜利。巫勤文留下，中控中枢负责人留下，巫寰宇留下，其他人，散会！” “明白！” 整齐划一的应答，所有高层快速散去，结束了这场短暂而紧急的作战会议。 “对于那件事，有头绪了么？” 走上前去的巫勤文凝重低头：“目前可以确认的是……整个邦加南部已经找不到他们的踪迹了。” 巫勤文，曾经在夜州九科担任二把手的位置，目前是巫氏重工的首席执行官，统筹整个执行侧。 此刻，他的面容有些苦涩：“大军压境，底牌就已经被抽走一张……也许我们当初的决定，的确是在与虎谋……” “闭嘴。”巫山极冷冷呵斥，“既然这样，那就带走实验室里的所有【工蚁】，用来武装我们的士兵。将所有研究资料转移，做好第二手准备。战略安排上，对于克罗恩我们已经很了解，过去的他们拿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但轰鸣机登上邦加舞台了，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至于世界树……就按照会议之前我交给你的编制对敌，拿出我们所有的处刑人动力炉。对付他们，只能用血来换……” 巫勤文沉默了下去，直到巫山极问了两次“你明白了么”，他才回过神来，咬牙切齿： “巫洪志马上就回来了，也许可以根据他传递回来的详细情报，研究更具有针对性的战术……” “不，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巫山极重重地叹了口气，“非常时期，现在，只有用这样的战术才能发掘出那么一点点的生机。而且，还不一定起作用，对那些生化兽……” 结束了和巫勤文的交谈，巫山极挥手让他站到一边，让中控中枢负责人走上前来： “说吧，你查到系统痕迹。异常数据，任何人员的异常行为，到底谁才是我们之中的叛徒？” 中控中枢负责人张了张嘴，身体微微侧向后方的巫寰宇，但被他强制止住了下意识的肢体动作，神情显得有些混乱。 然而巫山极看出了他的不自然，语气平和：“看来你的确有所发现。那么告诉我，是谁？” 他的目光好像看着对方，但那余光却是将巫寰宇锁死，那年轻人略显慌乱的双眼完全落入了他的眼中。 噗通。 地板嘭响的声音吸引了负责人和巫勤文的目光，甚至不少在侧的参谋都看向了他—— 巫寰宇无力地跪倒在地，脊背颤抖。 所有人都为眼前这一幕而惊愕，巫山极没有任何动作地呆在座椅上，足足五秒，随后起身，缓步来到巫寰宇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为什么？你的把柄在千面手里？” 他慌张连连的表情完全被巫山极所捕捉，此刻的行为似乎更是直接应证了巫山极的猜测。 “不……极叔……我也不想这样……” 一名参谋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巫勤文先是一愣，随后面部迅速涨红，蕴满了怒火。 巫九肩膀的指示灯转为了红色。 巫山极则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向一脸怒其不争的中控中枢负责人，后者顿时会意： “最近一周，你出入中控中枢调取资料的次数是12次。” “其中存在越权的操作记录为9次，违规操作32次，涉及到您权限之外的内容多达数百个条目……几乎涉及到今天和未来的所有战略安排。” “虽然你并没有任何在通讯上的违规操作，也没有越权使用过任何地外通讯设备，我们不知道你是怎么将信息传递出去的，但是……这些足够了么？”中控中枢负责人对巫寰宇抱有怜悯，他没有说出其中详细的条目和内容，但已经坐实了巫寰宇与情报泄露有关的事实。 “足够了。”巫山极看向巫寰宇，“你有什么要辩解的么？” 巫寰宇呆愣地张了张嘴，张开，闭上，张开，又闭上，最终下定了决心一般，闭上了双眼： “不，我没有。极叔，把我移送给监察部吧……” 刹那间，金属爆鸣—— 凛冽的蓝光撕向巫寰宇，下一刻就要斩下他的头颅，但被一只普普通通的手掌挡住了。 嗡鸣的高频周波刀在巫山极的手掌侧面留下了一道细细的痕迹，巫九浑身上下的指示灯已经全部化为红色，那是一个沉默刽子手的忠诚和愤怒。巫山极的阻挠让他不解。 如果他没有收住，那么此刻被切下的，就是巫山极的手掌。他不明白这样一个叛徒，为什么巫山极还要保下他。 但巫山极只是摇了摇头，巫九迟疑了一瞬，便瞬间收起刀刃，向其低头。 “回去吧，我的手只是一点点擦伤。”巫山极抹掉手掌侧面的血迹，没有再看惊恐瞪大双眼，和死亡擦肩而过的巫寰宇，而是坐回了椅子上，让监察部带走了巫寰宇。 全程巫寰宇都没有再说一个字，默默地被带离了作战指挥室。 气氛有些冷然，直到巫勤文忍不住开口： “他可是个叛徒……他让我们损失了数百名精锐！您为什么……” “所以你觉得，刚才应该让巫九砍了他的头？在你面前，砍下你儿子的头？”巫山极摸了摸那道伤口，目光逐渐变得冰冷起来，“作为一名父亲，你对巫寰宇了解太少了。” 巫勤文张了张嘴，没能组织好语言。 “而作为巫家人，我们对互相之间都有些冷血……不，是非常冷血。” “但是巫寰宇……我曾经将他视为九科未来的接班人。我亲自培养他，训练他，所以我甚至比你这个父亲更了解他。” 巫山极将目光从伤口移到了巫勤文脸上：“你还记得响尾蛇部队的行动记录仪上，我让他放弃掉巫子菲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么？” 巫勤文思索着，但从他的表情上来看，明显没有结果。 “巫子菲从小就和他一起长大，而巫子菲作为一个私生子，巫寰宇似乎是她唯一认定的兄长了。” “在面对千面给出的致命问题前，他显得很悲痛，他在思考，他在挣扎。然后他在我的命令下选择了杀死巫子菲，留下奎克。所以他被诛心了。” “而刚才，他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回到了那一天。这次他的选择和那一天不同，因为这一次感性战胜了理性，他想要忏悔。” 听着耳边巫家家主的叹息，在场的参谋都有些不明所以，但巫勤文猛地瞪大了双眼。 “所以……巫子菲现在在什么地方？” 巫山极的沉声询问下，巫勤文的身躯猛地颤抖了起来： “她和接应小组一起去了飞梭停机舱……巫洪志有危险！！！” 巫勤文几乎是瞬间便拔腿向外跑去，巫山极的神色则变得更加阴冷，闪烁着精芒的双眼看向了身后的巫九。 …… …… …… “巫洪志先生……” “快，我要见极叔……” 走下飞梭的“巫洪志”一把按在了接应人员的肩膀上，打断了他的话语。 “我要见巫山极……我有很重要的情报，是关于世界树的……增援部队全军覆没，情况紧急，我必须当面向他汇报！” 接应人员顿时怔然，黄龙要塞内除了高层之外，增援部队近乎全灭的消息还没有传出去，顿时停留在飞梭附近的人员一片哗然，交头接耳的场面显得无比喧闹。 就在接应人员还在为这条消息而感到震惊时，一道冷冽的女声从后方传来： “都闭嘴！” 浑身上下包裹在处刑人装甲中的巫子菲带着几名下属挤入人群，一把推开了图灵身前的接应人员： “现在这里由我们接管。关于前线的消息作战指挥室还没有通报，任何谣传战报的人，都会送往监察部处置！” 喝令之下，四周顿时安静了下去，巫子菲毫不拖泥带水地带走了图灵。 飞梭停机舱，为了接应撤退的高层，这里被设计为和黄龙要塞核心建筑联通的特殊站点。飞梭独特的技术让其无需过于开阔的场地，这里的一切和寻常的停机坪相比显得异常紧凑，就像是高科技工厂和军用站台的结合，而且是室内。飞梭就像是地铁一样插入其中。 除了图灵自己的飞梭，他还看到了几台其他飞梭，它们正在被大量巨大的机械臂移入和布尼提防线中那架类似的高防护性合金中。 “黄龙要塞？里面倒是挺漂亮的。” “我不否认这点，但它很快就会毁在你的手里。” 两人用振幅传播体互相交流着，巫子菲脚步飞快，带着图灵迅速离开了飞梭停机舱，进入了黄龙要塞中央建筑的范围。 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夜州九科特有的肃穆和工业感。和冰冷宽敞的构装者集团不同，也和异星审美的世界树不同，巫氏重工的一切都残留着九科的建筑特性，肃穆而紧凑，无论是建筑内外都看不到任何一点专为情绪和美观设计的东西。 “是啊，真可惜。” 随着愈发深入，周围的无关人员也越来越少，就连三个随行的下属也在离开飞梭舱的时候被巫子菲打发离开，推着飞梭上带回来的一些仪器去了别的地方。巫子菲自然也注意到图灵的体型问题： “这是你的真身？” “你不需要知道这些，你只需要带我去作战指挥中心，然后今晚的战争就可以结束了。” “藏在巫洪志下面的，是那张让我作呕的脸么？” “很少有人见过我的脸。” “呵……千面……”巫子菲冷笑。也许是逐渐靠近终点，也许是惆怅，她忍不住放慢了脚步。 “巫洪志还活着么？” “所有的巫家人都应该活着。” “这样你就能把他们交给九科……真是，肮脏。” “如果你后悔了，我很乐意引爆你的身体。” 巫子菲沉默了。 只要千面走进作战指挥室，那么今晚的一切就结束了。 夜州九科，巫氏重工，这一切将会彻底成为历史。而自己……就是巫家最大的叛徒。 但巫氏重工的未来又是什么？这个家族养育了自己，又抛弃了自己。成年后她所能感觉到的温情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冰冷。 夜州九科是一台机器，巫氏重工也是一台机器，巫家将所有人都当做机器的零件，必要时便可以牺牲。除了家主和那么一点点的高层。 而且他们无耻，背弃了秩序，甚至背叛了国家…… 巫子菲尝试着说服自己，给出了无数个不让自己后悔的理由。当她从杂乱的纷绪中抬起头来，一路的沉默已经过去，眼前是作战指挥室厚重的大门和两名卫兵。 两名处刑人卫兵为他们打开了大门，图灵的视野将内部尽收眼底—— 一间超过百平的房间。 整齐排列在四周的操作台，各个指挥层的小组，水池般的战略地图，参谋团队，处刑人士兵。和其他势力的作战指挥中心都差不多，甚至更小，小到紧凑。 巫山极就坐在一张圆角智能金属桌的后方，面容肃穆，眉宇间夹杂着一抹焦急，图灵能看到他见到自己这张巫家人的脸时，脸上表露出的一丝喜悦和庆幸，但更多的还是独属于上位者的严肃和不苟言笑。 他的身后站着一个深蓝色处刑人，头生独角，型号也明显不同于普通的高级处刑人，不像副官，更像是护卫，应该就是巫子菲提到过的巫九，巫氏重工的刽子手，可能会对行动造成不必要的阻碍。 桌面前侧站立着一排参谋团的人，四个，安装了处刑人动力炉，但没有着甲。 另一侧站立着一个科研或者数据相关的文员，和一个穿着处刑人装甲但没有戴上面甲的人，应该就是巫子菲情报中的首席执行官。 综上所述，除了巫九外，整个作战指挥室没有任何威胁。 这未免有些过于草率，和顺利了…… 感官目镜将所有的分析化作逻辑框格集成在副脑编译器中，再呈现到感官目镜中高速提取，排除，最终合并为最佳选项。 看着大步流星走入指挥室的两人，巫山极从座位上起身，开口道： “终于……” 轰！！！！ 震耳欲聋的炸响，整个房间的指示灯化作一片鲜红，建筑在狂暴的音浪下隐隐颤抖。一道火光从黄龙要塞中冲天而起—— “是飞梭舱！有一台刚停泊的破灭推进器爆炸，是……” 在通讯员第一个字出口的瞬间，一道血红的流影便已经冲到了巫山极的身前，无数张面容的惊愕定格在了瞬间，顺着陷入胶水般的时间缓缓流逝： 瞪大的瞳孔，惊慌的大叫，被震倒在地的通讯员，退向门口的巫子菲，以及手掌摸向高频周波刀的巫九。 随后，幻肢狠狠按在了巫山极的身上，将其瞬间拽上了半空中，并打断了他的腿骨。 然而图灵的目光怔住了。 破碎的金属零件从断裂的腿部和撕裂的衣装下翻飞而出，爆发一串喷薄的火花。扭曲的钢骨戳出了腿部，两条金属腿被断裂的关节和电路刺穿了布料和人造皮肤，啪嗒甩飞在地。 这是一具机器人。 下一刻，机器人打开的胸腔撕裂胸口的布料，三枚处刑人动力炉在图灵的眼前运转到极致，并在瞬间从蓝色化为极致的红。 “你上当了，千面。” “那只是个机器人，三号机器人。” “我一般用它来帮我做演讲。” 当扬声器中巫山极的声音幽幽传来，图灵和巫子菲已经被处刑人动力炉爆破的恐怖光波彻底吞噬。 第五百三十三章 余烬重生之人 在极致的白炽后，便是滚滚升起的浓烟。整个作战指挥室中的仪器近乎破坏殆尽，只余下一片焦黑的燃尽物，暴露的电路爆裂着火花，四处飞溅。 一具完全失去四肢的焦黑尸体滚落在地，四处的黑色块儿都是他爆裂的焦糊组织。三号机器人和伪装成参谋的机器人也彻底化作了碎片，破裂的钢骨洒了一地。 “高能反应结结结束……正在执行检索……机体完整度，百分之3.66666……需要送往返修……” 处刑人装甲近乎宕机的声音从残垣断壁中传来。巫子菲猛然吸入一口的满是有毒物质的空气，声带宛如撕裂的风箱般颤动，脊背猛然挺直，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 破开大半的面甲下是灼伤严重的面部，一根钢铁碎片从那些焦糊的肌肉中刺了进去，就这样插在她的左脸上。 “检测到四级烧伤……脏器受损67%……生理系统遭遇致命性破坏……正在启动奥尔芬紧急救护程序……启动失败。您是否要中断处刑人动力炉的能量供应，提前结束您的痛苦？” 在那三枚处刑人动力炉造成的恐怖爆炸之下，此刻的巫子菲只剩下了一只胳膊和半条大腿，四肢近乎完全碳化，处刑人装甲彻底爆裂。 她现在依然活着，靠的是处刑人动力炉的生理调控和注入的神经兴奋物质，但毫无疑问，她的生命正在走向倒计时。如果不是在那爆炸发生的前一刻身体里的子体突然钻出构筑防护，恐怕她会瞬间死亡。 但对巫子菲来说，全身大面积的烧伤和损毁的脏器相比死亡更加痛苦。惊惧和痛楚让她的呼吸逐渐急促，破损的脏器蠕动着几乎要呕出食道。而且…… 千面，死了？ 毫无疑问和她一起走进来的就是千面本体，没有那层外面的装甲，就这么……死了？！ 她无法挪动自己的身躯，只是难以置信的目光锁定在那焦糊的尸块上。 钢铁撞击地面的声响从四面八方传来，无数处刑人将作战指挥室围得水泄不通，巫寰宇和巫勤文从分开的人群中走了出来。 一人神情空洞，满眼的复杂和悲痛。而另一人则眼中燃烧着怒火和快意，快步上前踢了踢地上的焦糊尸体，转身拔出咔咔扩展的智能手枪就走向巫子菲，但有人比他更快。 蓝光闪烁而过，巫九的刀刃已经横在了巫子菲的脖颈上，面甲过滤出冰冷颤动的声线： “叛徒。” 巫寰宇沉默着没有说话，巫勤文则是探脚狠狠碾在巫子菲唯一完好的大腿上，碳化的膝盖接合涌现一股强烈的剧痛，惨叫下扭动的身躯让那些漆黑的组织发出“啪咔”脆响，但巫勤文毫不理会她的哀嚎，一把捏住勉强完好的手臂上端： “巫家养育你，给了你最好的教育，这就是你的回报？之前撤了你的职，你就用利用巫寰宇对你那点愧疚让他给你当走狗，查家族的机密？！吃里扒外的东西！你以为那是愧疚吗？那是可怜你这个废物！！当时他就应该干脆点崩了你！！” 巫子菲的大脑一片混沌，强烈的痛感近乎让她崩溃，周围的声音全是模糊的，但她依然能感觉到巫勤文那些朦胧话语中燃烧的怒火和鄙弃。 当对方放开手臂，她就像个坏掉的布娃娃般摔倒在地，触碰到对面的手掌因高度碳化而彻底碎裂开来。 在她眼角的余光中，三名白色装甲的处刑人走向了千面的尸体，开始提取残留组织扫描分析并搬运尸体。那瞥来的目光仿佛充满了对她的嘲笑。 巫勤文的目光充满了憎恶，那愤怒神情上的每一寸皱纹都是对她的唾弃。巫寰宇神色空洞，看起来麻木极了，但巫子菲也能看到他眼中跳动着的失望，和那一点希望的火光，他似乎觉得她还有些难言之隐。 千面的尸体仿佛让世界在一瞬间崩塌，她只觉得自己在一瞬间变成了一条爬虫，半死不活的怪物，黑暗和绝望一寸寸钻入剧痛和伤口之中。 而眼前的人，还有这把架在脖子上的刀，很快就会像踩死一只扭曲蠕动的爬虫一样踩死自己。 这就是失败的代价，或许在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她没想到，失败来得如此之快时，这种绝望的味道会如此浓烈。她浑身上下都在灼痛，而这些来自巫家人的目光让她冰冷到窒息。 是我选错了么？ 但我有的选么？ 巫子菲无力地躺倒在地，四肢末端早已失去了知觉。在落入千面手中的一刻，她就像一叶扁舟，在波涛大海中漂浮不定……不，或许在怀揣着那股虚假的仇恨，接下刺杀千面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她根本没有选择。无论是千面还是巫氏重工。 世界树利用她，将她作为一枚棋子。可对自己的家族来说，自己也只是一枚棋子而已。 献出自己的生命，暗杀千面，摧毁邦加西北。这甚至是自愿的，他们利用谎言让她自愿的。 在自己和米克顿的友谊之间，选择了后者。巫山极甚至要将自己送给对方的代表。 我可真是个可怜的提线木偶。 仿佛感应到了死亡将至，那些灼烧的细胞仿佛失去了痛感，扭曲的面容逐渐变得平静。思维穿透了黄龙要塞，穿过了呼啸的黄云，就这么飘上云端，进入浩瀚的星空。那些星云钻进她的记忆，变成回忆中的模样。亲生父母的第一次笑容，还是个孩子的巫寰宇，处刑人教官严厉的目光，在邦加参与训练的战友，入职九科后前辈拍打在肩膀的手掌，千面刺杀计划，还有这些曾经的同袍们憎恶的面容。 这些画面都像是沉入了胶水之中，缓慢，又迅速地在她眼前闪过。 这时，她看到了一点闪耀于星空中的红星。就像环绕着庞大的引力，将她拉近。 这颗红星分裂着无数形状，排列重组，似乎要组成一张脸，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平静到让她心慌—— 火狐聂特。 随后它迅速变成了千面的模样。 旋转的感官目镜圆环阵列，喷涌的蒸汽，咧开的怪物般的大嘴，爆发刺目的红光将她吞噬。 “执行官，尸体的dna检测有些不对劲。” 巫子菲模糊的意识和目光回到了眼前焦黑的天花板上，那只悬在脖颈边的刀刃已经离开，但巫勤文依然站在她的身前，手枪正抵在自己的脑门上。 “怎么了？！” 巫勤文一脚踹开巫子菲的大腿，膝盖以下的足肢化作一堆漆黑的碎块撒了一地，但她已经感觉不到痛了。于是她抬起头来，脖颈焦黄的皮肤咔啪作响，看着巫勤文走到了验尸小队身旁。 刹那间，一抹红色的星点闪耀在检验仪器之中，爆发的火光将它和拿着它的小队成员炸得粉碎。 于是巫子菲笑了，嘴角咧得极大，口轮匝肌被她扯得麻木而生硬。 突如其来的红色爆破惊动了现场所有处刑人，他们紧张地端起了枪口想要退出房间，但焦黑的尸体已经化作一片鲜红，闪烁的萤火虫喷涌而出，化作汹涌的编译冲击将一名处刑人瞬间解体。 巫子菲大笑着，鲜血和眼中的浑浊混在一起，顺着眼角留了下来。昏暗的眸光倒映着反复炸起的枪焰和撕裂人体的红潮。 弹跳的子弹钻入巫子菲碳化的身体组织中，她也没有任何反应，扯开的嘴角就像在脸颊上撕开了裂口，笑声凄厉而疯狂，看着那些处刑人被红色的萤火虫啃食，解体。 巫九在枪林弹雨的掩护中迎战那些红色的星光，他必须将能量放出完全打开才能伤害到那些小东西。而巫勤文则拉响了智能手枪，快步将其抵到了她的头上。一边躲闪着萤火虫的巫寰宇见状猛地扑了过来，想要夺走巫勤文手中的枪，大喊大叫的嘴唇上下开合。巫子菲的听觉依然朦胧，但她看到他的唇形，知道他在说什么： “她一定有自己的苦衷！你不能就这么杀了她！！！” “她是黄龙要塞的叛徒！公司的叛徒！整个巫家的叛徒！！！别给老子犯蠢，当初你就应该一枪打死她！” “文叔，极叔还没有下命令，我们要留着她，这样还能知道世界树的更多情报！” “世界树马上就他妈的打到你脚下了！这叛徒是千面塞到我们里面来挖我们的情报！你别他妈犯蠢了！！！” 争执的两人一边闪避着空气中流转的红潮，一边都想要擒住巫子菲。一个想保护她，一个想杀了她。但巫子菲笑的更大声了，她看着角落的地面缓缓破裂，看着一根漆黑的金属根须钻了出来，当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锋利的幻肢已经将他的头颅洞穿。 刹那间，万千世界树根须冲天而起，数名处刑人被狂乱地穿透身躯挂在了房间中央，惊爆的警铃声在破开地面的狰狞巨爪下嘹亮声鸣，一道庞大的身躯瞬间撕开地面，狂暴的红光和冲击波震颤整个空间—— “吼——！！！！！” 高温的蒸汽在嘎吱作响的地板上翻滚，鲜红的感官目镜阵列高速旋转出现在每个人的目光中，狰狞可怖的巨口增长根根钢齿，在惊天动地的怒吼中，三位一体掀翻地板，澎湃的活性能量化作汹涌的猩红钻头瞬间撕裂空间，无数身躯化作血浆和装甲碎片的残余混合物洋洋洒洒炸裂在半空中！ 恐怖的大洞几乎要贯穿整个中央建筑，活性能量留下的化学反应在图灵途径的路径上化作激荡的闪电，同飞舞的萤火虫交织在一起二次炸开，无数幸存的处刑人纷纷炸裂倒地。 巫勤文的下半身碎了。他拖着脊椎和血肉，将复生装置按在自己的胸口。巫寰宇一只手臂断了，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一幕，那个将他推开的处刑人只剩下了两只脚横在不远处，就像是巨大的圆弧将他的其他部位擦去了一般。 在现场的一片哀嚎中，巫子菲的狂笑逐渐上气不接下气，她用残破的手臂撑着身躯，碳化的组织寸寸碾碎，支起了自己的身躯，靠在了焦黑的墙壁上，让那些有害气体一股股涌入自己的呼吸道，灼烧着逐渐死亡的肺叶。 “……你的真身一直藏在那些被运出来的设备里……那具身体，只是一堆红色的虫子……” 看向身侧生长而出的幻肢子体，她知道千面能听到。 “对你而言……我已经失去利用价值了。” “杀了我吧。” 幻肢子体晃了晃尖端，似乎正在疑惑。 下一秒便穿透了她的心脏。 第五百三十四章 贯穿的猩红色 警报声响彻夜空，猩红的流光穿穿刺整个城市。 装载裂解声波发生器的咆哮足以将所有阻挡在道路上的杂兵瞬间解体。 彻底放开手脚的三位一体，就像是进入羊群的恶狼。图灵穿透了一道又一道墙壁，撕裂了一个又一个处刑人，一路猛冲，没有任何人能够成为一合之敌。 如果是战场，以一人之力力战一整个黄龙要塞，这无疑是找死。哪怕他动能腺体再能抗，面对万吨火力也不过是瞬间破防。 但现在，这里是黄龙要塞内部。 借着一开始的爆发强行突围，直冲巫山极的真身所在。 整个黄龙要塞狭窄的构筑彻底化作他横冲直撞的乐园，只要确保自己只在一两支部队的攻击视野中，并避开像巫九那样能够造成一些阻碍的特级处刑人，就算遭遇过重的火力，他只需要打开墙壁离去，就连黄龙要塞的内部封锁墙也挡不住如今的三位一体。 将这一切纳入副脑编译器的计算之中后，剩下的就只是单方面的屠杀。 强行破开的大洞后方，迎接图灵的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枪林弹雨和无数导弹，动能腺体将一切冲击全数吸收，同斥力场一起化作汹涌的球形能量一同扩散爆发，整个通道内部瞬间一片人仰马翻。数名接近三位一体的处刑人更是被碾成了铁饼，鲜血从钢铁缝隙中流溢而出。 “还有几百米……果然是往飞梭的方向逃了么？” 检索了一番连接着黄龙要塞基地的子体，图灵彻底确认了巫山极的逃亡路线。 “发现目标！自由攻击！！！” 一队处刑人出现在通道的尽头，图灵毫无理会，手臂上密密麻麻的工业骨刺和血肉扭曲到了一起，化作巨大的钻头，爆棚的猩红能量瞬间穿透侧面的墙壁一通到底。 后面空间的一队处刑人反应极快迅速开火，但依然在一片硝烟中被猩红的切削化为残渣。 这时侧面的墙壁骤然爆开，在图灵的体表刺激一片橙红的动能腺体反应，一名处刑人迎面冲来，被反手一爪爆裂了坚硬的高周波刀，在半空中炸开一道气浪瞬间爆体。 借着那爆破开来的火光和硝烟，三名极刑者刃影闪烁横切扫向图灵下盘，轰然踩踏的冲击波将他们全数震飞。抬起的头颅张开大嘴喷发出猩红的激光柱将又一个迎面而来的处刑人蒸发，并一路穿透整个基地直上天空，冲散浓厚的沙尘暴。 被冲击力震倒在墙角的处刑人还想起身，便已经被猩红的钻头贯穿，在墙面上留下一道金黄热熔的巨大洞口。 “他往八区去了……他朝着八区来了！！快阻止他！快阻止他！！！” 升起的子体穿透了幸存者的喉咙，朝着整个基地高速蔓延而去。 “十级警报！十级警报！千面正在向飞梭停机舱高速前进，所有处刑人，不惜一切代价，自由开火，必须阻止他！重复，千面正在……” 刺耳的播报声骤然中断，当再度传来，已经变成了狰狞震荡的语调： “你好，处刑人，我是千面。” “忘了这条可笑的警报吧，我根本不想与你们为敌。” 通过一路构筑的萤火虫网络，图灵的声音震荡着空气，一爪撕碎了身前的处刑人，瞬间扩散的引力场将周身所有处刑人碾压在地。 “你们其中大部分都来自九科，这充分说明了你们曾是维护治安，行使正义，保卫城市的存在。” “但是看看你们现在在做什么？是资本的走狗，还是被血钱驱使的雇佣兵，却依然挂着处刑人这个官家的名字？” 气浪喷涌，一名高级处刑人倒飞着砸进墙壁，图灵又破开一道阻碍，继续前进。 “醒醒吧，你们不过是使用着大国技术的公司员工罢了，看看你们的领导人，他做了什么？” “在夜州最危急的时刻带着唯一能够让城市稳定的最高机关逃离自己的应有的责任，因为他们惧怕铁幕的清算。” “建立臭名昭著的劳教营，施行种族主义。还和虫巢这样的恐怖分子合作，投入人体实验，听说九科曾经支援人手前往邦加组建维和部队？但现在你们又是在做什么呢？” “你们都知道，那些站在你们头上，命令你们的人，他们姓巫。但就连同样姓巫的人，他们都能为了得到米克顿的帮助而随意牺牲。” “虽然生在夜州，但你们可都是铁幕。你们现在的行为，算不算是……叛国呢？” 来自千面的播报回响在巫山极的耳边，让他那古井无波的神情彻底崩塌。 “这个混蛋……身为一个恐怖份子他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副官愤愤不平。 “但他没开过劳教营。”巫山极怼回了副官的话，他们正在朝着飞梭快速走去。 千面的话语已经影响到了相当一部分人，此刻的飞梭舱，那些技术人员原本散成一片惊慌逃窜，但此刻的脚步也慢了下来，看向巫山极的目光都有些莫名诡异。 带领着身后的部下，巫山极的脚步开始加快。 没错，全完了。 巫寰宇对巫子菲这个从小到大的妹妹抱有浓重的愧疚，所以他会做傻事，降智，将某些不该巫子菲知道的事情告诉她。巫山极洞穿了这一点，并洞穿了千面的计划，于是便有了诱杀计划。 只是他没能想到，千面也有分身。 而且他的分身，还不只是分身，而是更加可怕的战争科技。 逃离的飞梭近在眼前，巫寰宇的脚步越来越快，变成了奔跑，明显的焦急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19号小队已经过去了……19号小队全灭！！” “34号极刑者部队正在交战……34号极刑者部队全灭！！” “他朝着停机舱过来了……他来了！！！” 砰！ 上方不断回荡的警报扬声器终于让巫山极失态，狠狠一枪将其打碎，那声音逐渐变得失真，随后静默。 迅速收起枪械，在部下有些愣神的目光中，巫山极再度奔跑，但就在这时，整个停机舱化作一片鲜红，无数哨戒机枪瞬间对准了在场所有高层，轰鸣扫射。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数名高层倒在了血泊中，反应过来的几名特级处刑人顿时迎着弹雨保护高层，并打碎那些哨戒机枪： “他还是个骇客……巫山极先生，快走！！！” 巫山极早就开始狂奔了。 即便有哨戒机枪指着他的头颅，他也知道自己活着的价值比死了更大，所以，千面绝对不会杀他。他甚至连面甲都顾不上控制，整个脑袋就暴露在空气中。 只要是机会，他就会抓住这个机会，现在更是逃亡的时刻。 哨戒机枪的弹药打烂了他的西裤，在下面隐藏的处刑人装甲上弹跳着，随后烧结机炮被护卫破坏，他终于靠近了飞梭，颤抖的手掌伸向了舱门…… 轰！！！！ 横贯而过的猩红能量柱擦过他的身侧，将衣物瞬间燃烧，在处刑人装甲上留下漆黑的焦痕，并灼烧了他的发丝。 冲天而起的火光将巫山极顿住的动作照得通红，他看着飞梭燃烧的火焰，似乎彻底僵在了原地。 随后他用颤抖的手指为烧焦了一边的衣物理了理领口，缓缓转身面向那逐渐靠拢的轰鸣声。 那是三位一体在流淌着金黄铁液的洞口中高速移动的声音，那能量柱穿透了近千米的墙壁，打中了他即将登上的飞梭。旋转的感官目镜阵列锁定在巫山极的身上，宛如一轮猩红的日食注目着。 “一定要做到这一步么？”巫山极的嗓音也在颤抖，但千面依然在靠近。 “夜州九科，和世界树无冤无仇。而且你灰狐，曾经还受过我们的照顾。你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没有我们，没有巫寰宇，你也只是个烂在夜州底层臭水沟里的亡命之徒罢了。” 巫山极的声音依旧冷冽，但就像他的腿，就像他的手指，就像他的嘴角，都在颤抖。 他不甘心，他还想要挽救这一切。 但图灵的脚步依旧没停，也完全不意外他知道自己就是灰狐这件事。 “无冤无仇说不上，我们之间有些过节，不过也已经清算完成。” 还有八百米，此刻子体已经基本完成了对基地控制的接管，他的声音足以进入整个基地的扩音器，随着他咧开的巨口震颤着耳膜。 五百米。 “我只知道一件事。” 三百米，两百米，一百米，千米距离已然跨越，恐怖的重力四面八方沉压而下，将所有人人压倒在地，猩红的钻头螺旋着贯穿一切的红光碾碎了特级处刑人手中的刀光—— “邦加，是我的了。” 轰！！！！ 第五百三十五章 破灭 那是要塞巨炮轰鸣的声音。 子体已经完全入侵了整个要塞，接管了一切内部防卫系统。这一发震天动地的巨炮将要塞外围轰出了一个大洞，轻而易举地撕裂了无数守军，妖械军团在沙暴之中长驱直入，开始攻占整个黄龙要塞。 而图灵极速螺旋的钻头同一抹撕裂大气的刀光狠狠撞击在一起，大蓬四散飞溅的火花将红蓝对撞的粒子能量充盈得愈发明亮，伴随着一道惊天的巨响，二者双双分开。 一路追赶终于到达的巫九半屈着身体，刀刃横在爆炸冲击波轰出的焦黑坑洞上方，后方的巫山极猛然一颤，头也不回地朝着另一架飞梭跑去。 但一道汹涌的猩红激光柱横扫而过，升起一片冲天的小型蘑菇云，并顺势扫向巫山极的小腿。 巫九旋身疾走拔出第二柄刀刃互相结合挡在了那汹涌的激光面前，白炽的光芒点亮了合并的高频周波刀，持续轰击而来的激光柱瞬间炸开四散飞溢的能量束，将他的四面全部化作焦土，撑住刀刃的金属指节上熨烫着升腾的热气—— 他就这么撑着刀，在巨炮喷吐的轰击下缓缓后退着，硬生生地挡住了足以贯穿整个黄龙要塞的能量。 “你的能量……有些不同。” 巨口收拢，巫九整个人垂倒在地，手中的高频周波刀满是斑驳的痕迹，露出工业涂层下方的精密电路，但迎接他的是一记迎面而来的重拳。 伴随着气浪炸裂，一道斑斓的防御力场随着刀刃一起化作碎片，巫九的身躯朝着后方倒飞而去砸倒了巫山极。这时，四周被引力场压制的处刑人一个个颤颤巍巍地站了其起来，口中怒吼着挣脱了束缚，一片密密麻麻的刀光瞬间包裹了他。 巫九扶起了巫山极，反身便冲向了图灵。就像一根穿过千军万马缝隙的利箭，那手腕侧下方弹出的高周波短刃划过亮丽的银光，拖拽着流星般的尾巴轰然刺入三位一体头部的感官目镜阵列中—— “吼——！！！！！” 近距离爆发的怒吼将他的手臂瞬间解体，冲天而起的红光四面八方爆发开来将所有人震飞。图灵反手抓住巫九的胸膛，在那巨爪面前他的身躯就像个大号玩偶，将他狠狠按倒在地，碾碎了钢铁地板，按着他朝前方极速冲刺，充盈的红光撕裂在他的体表，高温的摩擦随着迸射的火花灼烧着他的后背，最终化作一道凝滞成形的红光利爪将其高抛而起，化作猩红的人肉炮弹崩塌了巫山极的头顶！ 人群在尖叫，天顶在颤抖，无数下沉的钢铁在一片电火花闪烁之中将巫山极的去路彻底封死，巫九的身躯早已不见踪影。 “纳米虫……” 那枚刺入头部的刀刃流淌着，被大量的萤火虫啃食殆尽。图灵猛踩地面，脚下坍塌之中炮弹般射向巫山极，在其惊恐绝望的目光中极速靠近—— 时间已经耽搁得够久了。 现在整个黄龙要塞的内部系统已经被他接管，妖械军团正在侵占之中，但是巫山极之前的诱杀计划和一路追赶都耽搁了好几分钟，距离图灵定下的安全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不足两分钟。 他必须在两分钟内抓住巫山极，并彻底控制整个黄龙要塞。 一抹刀光袭向他的下半身，被他一脚踩碎。 一道身躯猛扑而出，被他随手打飞。 现在利爪距离巫山极只有寥寥十几公分的距离，图灵将引力脊椎的重力场完全沉压在四面的空间之中，一切物质都背上了千钧重担压倒在地，巫山极更是直接一口鲜血喷在了地面上 但一只鲜血淋漓的手臂依然抓住了他的爪子。和满是工业骨刺和倒勾的机械钢爪相比，那只强壮的手臂也显得那么弱不禁风，包裹着的装甲满是破洞，里面的电路淋漓炸裂着电火花，浇灌着他的皮肤，但这只手臂就是抓住了。 图灵终于停下了身躯，看先脚下那个特级处刑人。 巫九半撑在地上，双手艰难地抵住图灵的爪子，浑身上下因为难以负担的重压而颤抖着。 事实上，引力场并非重压，而是整个地面都宛如磁铁般吸附着他。 “你……好像很惊讶……咳咳……” 巫九咳出几口鲜血，露出破碎面甲下满是伤痕的老脸： “每个处刑人……可都是接受过严格的训练……我们要在数倍重力的环境中训练，我们每个人……都是强大的战士。” 他没有看图灵，而是转向了巫山极： “你刚才说的大道理……很对。作为铁幕的一员，作为夜州的守夜人，暴力的遏制者，巫氏重工难辞其咎。和虫巢与虎谋皮，现在被它们所抛弃，也是咎由自取。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你说的很对……然而。” “那关我屁事。” 巫九踏着地板，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凝视着三位一体旋转的感官目镜阵列： “没有巫山极，我只是条早就死在下水道的野狗罢了……没有夜州九科，你灰狐有何以得到如今的一切？我承认，这场战争是你赢了……但你休想……动他一根手指……” 趴倒在地难以动弹的巫山极怔怔地看着巫九扑向了狰狞高大的千面，已经爆破过一次的天顶咔咔作响，在惊天动地的崩塌中灌入汹涌的沙暴，巫九悍不畏死地扒上了图灵的胸甲，另一只手臂下隐藏的纳米虫刀刃狠狠刺向他的脖颈，但他的攻击落空，在即将被粉碎的刹那，他挺直了脊背，背后喷发出汹涌的推进器将图灵冲出了数米远，强大的推力将他的胸膛套入了巨大的利爪中，宛如镣铐一般将他死死束缚—— “你？！” “这是一枚来自于破灭计划的处刑人动力炉，它将会定向爆炸，将你身上每一颗细胞都毁灭殆尽……而它存在的意义，就是为巫氏族人献上永恒的忠诚！！死吧，千面！！！” 血浆喷涌的怒吼下，那残破的处刑人装甲瞬间解体，一层层化作枷锁束缚在了图灵的身上，在图灵挣脱那些枷锁的瞬间吗，充盈到极致的破灭动力炉已经化作恐怖的光波将这一切彻底吞噬—— 轰！！！！！ 极致的白光吞没了巫山极的视线，汹涌的气流和黄沙一切吹过他的眼眶，扫起粘稠血液粘连的发丝，他已然老泪纵横。感觉到来自地面的强大引消失的瞬间，他不顾身上的重物将身体强行抽离，转身就要奔向最后一架飞梭。 但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一只只随着沙暴砸落而下的妖械狼群，和一道从天而降的鲜红血影。 空气似乎凝固了。 掠食龙落地，发出气浪倒灌的咆哮。一只只菌兽无孔不入地钻出构筑，将他包围。密密麻麻的兽群穿过黄沙泛滥的空气占据了每一寸空间，处决了一个个一息尚存的处刑人。 而在他身后汹涌爆破的恐怖光波不知何时在空气中波动泛滥着，中心似乎被什么东西一丝丝拉扯着，逐渐泛滥得愈发躁动，最终在空间波动的奇异声响下朝着一点高速收缩，最终化作一枚能量球，色彩斑斓的模样宛如瑰丽的超微型太阳，就这么被闭拢的利齿封锁在了手臂中。 化为钢铁兽吻的手臂重新恢复利爪的模样，图灵浑身上下惊出了一身冷汗—— 就在那白光喷发的刹那，沙加拉和诺特斯尖啸着想要脱离他的身躯。亿万妖神因子都在悲鸣，向他的神经元不断传达着致命警告。 在那一刻，他将所有释放出去的引力场全部收回，就像是无形的壁障将那一团爆发的恐怖能量完全包裹，并高速坍缩吸入其中。而这短短的一瞬间便在副脑编译器中爆发了远超兆亿的庞大计算量，将这枚还没用上多久的微型副脑整个报废。 环形的感官目镜阵列停止了旋转，上面的传感器已经爆掉了五颗，红色的日食缺了个口。而因为副脑编译器的损毁，图灵的眼前满是斑斓的电子雪花，这让他不得不暂时断开了对副脑编译器的连接。 还好，大军已至。 个人武力上的落差并不影响最后的结局，无论是铤而走险还是命悬一线，是他赢了。 重新轮转的感官目镜阵列晕染着翻腾而起的高温蒸汽，图灵朝着狂笑而起的巫山极走去，水螅虫将他的后脑按倒在地，子体根须蔓延而出将他锁死。 但就在这时，一抹异响从漫天的黄沙中传来。 图灵骤然化作猩红冲击直扑巫山极，同时操控水螅虫身体中的子体将其扯离对方： “退开！！！” 但还是晚了一步。 激荡着绿光的重型突击舱如陨石般从天而降，汹涌的幽绿色六边形矩阵冲击波般扩散开来，瞬间碾碎了巫山极的下半身，将水螅虫的半个身躯炸得漫天飞舞。就连三位一体也在地上拉出了两条深深的沟壑，一路爆破的埋地电路。 高速旋转的感官目镜阵列瞬间锁定在崩开的舱门上。 蛇鳞般幽绿的光纹涂层，漆黑的装甲，针刺般刺激着大脑皮层的能量反应。 黑曼巴。 轰轰轰轰！ 数枚突击舱从天而降，泛着蛇鳞图层，钻出一个个来自黑曼巴的轰鸣机，无数嘶磨抬起的自动化作战武器簇拥着那道身影出现在沙暴中： “噢……看来你就是千面了。” “王蛇之尾……杰斯顿。” 三位一体的声线震荡着空气，子体根须将水螅虫半残的身躯拉回了兽群中。但杰斯顿完全没有在意，而是好奇地看了眼机械触须，随后目光放到了脚边的巫山极上。 “杰斯顿……” 虽然下半身被碾碎，但已经有些神志模糊的巫山极艰难地探出手指，扒在了杰斯顿的钢铁足具上。 两鬓斑白，那抬起的目光中闪烁着名为希望的火花。 杰斯顿看着巫山极，下巴动了动。 随后以极快的速度抬起了腿部，将他的身躯化作一片爆裂的血浆—— 噗！！！ 图灵冲刺的动作定格了，喷发的鲜血和内脏同碎裂的骨茬一起浇灌在它和杰斯顿的身上，在地上喷洒一滩巨大的血液涂鸦。 巫山极，死了。 …… …… …… 蒙拓城下雨了。 轰鸣的雷声，和瓢泼大雨。即便站在城口，游鱼也能听到那些邦加人欢庆的声音，只是他的心情没这么好。 锐利的闪电照亮了那道雨中的身影，他披着黑色的雨衣，静静地站在那里，他的身后是一支漆黑的小队。 “黑曼巴……” 为什么黑曼巴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而且预警的世界树根须没有任何反应…… 在十分钟前只有多米诺的信使经过，整个西北除了一些邦加人的小打小闹之外根本就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而黑曼巴的人出现在这里，是否已经代表前线出事儿了？ 他尝试呼唤千面和水螅虫，但都没有得到反应，这让游鱼的心不由得沉到了谷底。于是他决定先搞清楚眼前这些人的来意。 但就在他思索之际，黑袍人摘下了雨衣兜帽，露出了一张苍老的面容。游鱼瞬间一怔： “萨克斯……威尔逊？！” 投敌了？！ 下一刻，萨克斯豁然暴起，身上的雨衣宛如漆黑的流光扫过身后数名黑曼巴成员，将他们化作雨夜中升腾的焰火，随后停留在了湿透的沙地上。 游鱼愣然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略微松了一口气，于是带着晋升者小队走上前去： “威尔逊先生，为什么你会和黑曼巴的人在一起？到底发生了什么？” 顿了顿，他又说道：“您平安无事，威尔逊小姐和灰狐先生一定会非常高兴……” “卡恩在哪里？”萨克斯面无表情地打断了游鱼，后者一笑： “威尔逊小姐目前就在城内，请跟我们进城吧，您很快就会见到她了……” “卡恩在哪里？” 游鱼的动作瞬间顿住，看着萨克斯的面容，脸上的笑意逐渐淡去。 突然间，地面咔咔作响，湿润的沙粒喷发而起，钻出的硅基态虫洞中冲出了一道绿色的身影： “爷爷？！” 萨克斯眼中黑芒一闪，晋升者小队顿时猛扑而出： “威尔逊小姐，别过来！” 轰！！！！ 黑芒灌注，沙瀑和雨水冲天而起，在那纷纷扬扬飘洒的物质缝隙中，游鱼清晰地捕捉到萨克斯那闪烁的双眼。 那是完全漆黑的双眸，瞳孔宛如炽白的日食般点缀在其中。 黑色的流光爆破四溢，几名晋升者倒飞而出滚落在沙滩上。游鱼操控的世界树根须突出地面轰向萨克斯·威尔逊，但无数黑芒爆破在半空中，将它们彻底堵死。 卡恩顿住了脚步，眼中的惊喜和热情逐渐退散。而萨克斯·威尔逊则向她遥遥伸出了手掌，那些世界树根须在空气的黑芒中颤抖，就是无法再进一步： “卡恩，我找到了……你父母死亡的真相了。” 青绿的瞳孔瞬间收缩，卡恩猛地后退一步： “什……么？” “跟我走吧。”萨克斯向前一步。 “我们回法尔斯。” 第五百三十六章 弱点碰撞 “怎么，你们似乎很惊讶？” 杰斯顿抬了抬脚，那些血浆在上面粘连着，就像血色的口香糖。 “你们不会真以为我们是坚定的盟友吧？连虫巢都看不上的东西。看看这些漏风的天花板，巫氏重工现在还剩下什么？哦……确实有，中控中枢里的资料，还有……” 杰斯顿终于对上了图灵的目光，液压关节嘶磨着耸了耸肩：“你身上的破灭之枪发射器……不要那么看着我，破灭之枪再加上巫山极，就算不能让你成为铁幕的座上宾，招安进个黑星军团还是没问题的。可惜的是……你的算盘似乎被我踩烂了……没错，确实是烂了……” 红光爆破，两道身影瞬间撞击在一起，汹涌的气浪搅得空中的沙尘四散飞溢，所有人被这恐怖的冲击波震得齐齐后退一步。 “你要跟我聊聊菲斯克的事儿么？” 嘭！ 二者双双后退一步，杰斯顿抬手看了看自己的臂甲，上面变了形。反观图灵，除却之前的破损外可谓是毫发无损。 但他的心情已经瞬间沉到了谷底—— 动能腺体，满了。 虽然已经有所心理准备，但仅凭这一点图灵便能断定，眼前这个冠名“王蛇”的碳基破坏者，或者说轰鸣机的确不好对付。 这是现实世界中第一个让动能腺体瞬间满溢的存在，之前就连正面冲击克罗恩军团都不曾出现这样的情况。 于是图灵后退了一步，一边用振幅传播体传输着无形的信号流，说道： “杰斯顿不是我杀的。既然你知道虫巢曾经在这里，那么你应该很清楚这背后到底是谁在动手。凶名赫赫的王蛇之尾也愿意被当枪使么？” “虫巢？”杰斯顿摇了摇头，正要开口，却瞬间抬起了手臂挡住两枚从风沙中呼啸而来的巨型导弹，一阵暴涨的绿色矩阵将其凝滞在了沙暴中，喷涌的尾焰一阵闪烁。 那些绿光就像他身上蛇鳞光纹涂层，一个个排列着紧密的六边形框格，像是矩阵，却传来致命的高能反应。 它们轻而易举地将导弹熄灭，随后投掷在了他身后不远处，炸开两朵滚滚升天的蘑菇云。 “差点忘了，这里还有克罗恩的朋友们……” 杰斯顿拍了拍手掌，已经被撕裂数次的天顶再度崩塌，大量银白的身影从天而降，正是银翼龙羽为首的轰鸣机和一支机动部队。他的身躯完全绷直，从出现到落地都维持着十足的战斗姿态。 很明显，杰斯顿让银翼非常紧张。 紧张到就算人数完全碾压对方，也只是呼叫了两枚导弹进行试探。 而在克罗恩作战指挥室中的高层们也紧盯着眼前的画面，大气也不敢出。图山更是捏紧了拳头。 “王蛇之尾……明明就差一点……” 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对策，要如何才能将图灵从眼前的僵局中拯救出来，随后王蛇之尾便又开口了： “老实说，我对世界树的上限很是好奇……但我看各位也不敢动的样子，不如就谈谈条件吧。” 杰斯顿在溅了一地的巫山极上漫步着，液压关节随着他的肢体动作声声嘶磨，显得异常轻松： “我有个朋友……” “菲斯克的死是虫巢和巫氏重工的阴谋，你应该清楚这一点……”这话是银翼说的，但却被杰斯顿粗暴地打断： “不不不……我知道你不想跟我打，银翼。我很理解你的恐惧，所以我也很愿意给在场所有和你一样的人一个机会。” 他看向了图灵：“我不是来给杰斯顿报仇的。” 作战指挥室的气氛猛然一滞，龙脊和图山的目光对视在一起，一个有所明悟，一个则已经阴沉了下去。 “亲情，友情，爱情……这些东西就像是毒品，在我们的大脑中生根发芽，就像你的世界树一样，茁壮成长，然后腐蚀这个世界。但是这三个东西，千面你更中意哪一个？” 图灵没有回答，而是通过感官目镜阵列分析着对方身上的装甲，但却一无所获。而且副脑编译器瘫痪，导致他此刻的思维能力回到了装载芯核处理器之前的水平，成倍的逻辑增幅全部消失，而且无法编译阵列灵活调动萤火虫，也无法精密计算运用引力脊椎。再加上刚才那一拳的试探…… 心脏在胸腔中砰砰跳动，泵动着翻滚的血液涌上大脑，各种激素交织在他的大脑皮层上，刺激着他的神经—— 危险的悸动。 “我不关心这些。”他回答，“你想要什么？” “很好……很好。”杰斯顿的漫步停下了，他凝视着图灵，“王蛇”独特的神经光元散发着绿光，“看来你选择了‘交易’，不是这三个中的任何一个，但又永远可以成为额外的选项……” “从人类诞生之初，便有了交易。交易让我们从马斯洛需求理论的最底层一路爬到最高，它穿过了我们的文明，将我们塑造至今，交易，就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所以……” 听着杰斯顿的声音骤然拔高，一抹不安在图灵心中急速生根发芽—— “所有人……没错，你们恐惧王蛇，但是我会放你们离开，包括整个世界树……只是除了他。”杰斯顿指向了图灵，让本就是焦点的他被更多目光聚焦，“我只要他……只要他和我去米克顿，整个邦加，你们爱怎么玩就怎么玩，都与黑曼巴无关。” 语罢，又加了一句：“这是王蛇之尾的保证。” 沉默。 作战指挥室，龙脊看着图山，无奈地笑了。 而现场半身不遂的水螅虫则呸了一口唾沫吐到了地上。 “看来，你的离间不怎么管用。”图灵说。 杰斯顿顿时耸了耸肩：“不，这是个交易。好吧，你们一心想要和千面一起瓜分邦加。但是……” “千面的身上，可有破灭之枪啊。” 银翼猛然一怔，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而他身后的霍明耀则傻傻地张大了嘴巴。克罗恩的人除了图山之外，并不知道这件事。而刚才的交谈也被呼啸的风沙所阻挡，此刻杰斯顿透露出的消息对他们来说无疑是震惊的。 那是来自铁幕真正的战略级武器，怎么会在千面手里？ “你们觉得他会怎么做呢？是把你们卖给铁幕，还是说在你们的合作结束后就用那东西炸掉东边，又或者……” “他的合作其实只是一个幌子，他的真正用意是，等到企业战争结束，带着破灭之枪发射器和巫家的俘虏向铁幕效忠，再把在座的各位都给卖了……” 图灵浑身上下的活性肌肉绷直了一瞬，又缓缓松懈了下去。 “你们仔细想想……大国的目光可是盯着这里。唯一没有退路的，好像就只有某个恐怖组织了。等到邦加战争结束，某棵树就要被砍掉了。那么作为它的首领，你会怎么做呢？” 作战指挥室和现场一片交头接耳，银翼的枪口已经放下，在等待来自另一边的命令。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主了。 “无聊至极。”三位一体的声音震荡空气，将骚乱抹去，“如果你想要破灭之枪，想要我的技术，那就赤裸裸地展现你的欲望。这样的话，对我们的军队来说没有任何作用，王蛇之‘尾’。” “无聊至极？你觉得无聊么？”杰斯顿骤然上前一步，密密麻麻的妖械和晋升者部队一片齐刷刷的声响，但他毫不理会，又向前一步，将他的声音传遍全场，“你们相信千面，相信世界树，觉得自己固若金汤，并拒绝这项交易……那么，卡恩·威尔逊呢？” 心跳加快，血液加速涌流，那一抹不安在图灵的心中陡然放大。 卡恩不是那种需要层层保护的女人，她从来不会也不愿意成为任何人的弱点。但只要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有弱点。大量的思绪在图灵的脑海中闪过，但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提起卡恩的名字，而他也不得不承认，短暂失去了副脑编译器的他的确比平时更容易慌神。 “我们讨厌虫巢，但是讨厌不代表不能合作。不知道千面先生是否听过这个名字……惊蝗。” 轰！！！ 红光爆棚，气浪爆裂。绿色矩阵和活性能量汹涌对撞，将四面八方的沙暴瞬间净空： “你做了什么？” “友情，亲情，爱情……千面，你选择哪一个？”杰斯顿的面甲近在咫尺，那声音清晰地传达到图灵的声纹接收器中，“惊蝗答应帮我一个忙，我也答应帮他一个忙。这就是交易……” 嘭！ 拳拳相交，将再度落下的沙暴又一次炸飞：“你做了什么！？” “我手下有一支精锐部队应该介绍给你认识，他们是蛇胆渗透者，他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去到这个世界任何一个角落，所以他们去了邦加东部……你猜怎么着？” 轰鸣的拳击不绝于耳，砰砰炸裂开来的气浪让四周的所有人都齐齐后退，随着图灵张开的裂口爆发汹涌的光柱，杰斯顿抬起手臂高亮拼合的立场护盾，瞬间将其拍飞到一边； “他们找到了萨克斯·威尔逊！他和传闻中长的可不一样了……黑色的眼睛，银色的瞳孔，就像你脸上的神经光元阵列，不过是银色的环……” 轰！！！！ 猩红的螺钻同杰斯顿手中的立场护盾双双炸裂，万千妖械飞扑而去，被横扫的绿色矩阵光波瞬间蒸发。杰斯顿从难闻的青烟中放下了咔咔形变的手臂： “最后，他说他想和他的孙女团聚，于是我们就送他去了！还准备了一辆去法尔斯的特快……” 整个地面被图灵的重踏粉碎，巨大的平台朝着下方急速坠落，他化作狂暴的红光狠狠撞向了杰斯顿，数百吨的巨力双双相交，图灵的身上炸开喷溅而出的活性血液。杰斯顿的立场护盾终于被粉碎，炸开大蓬喷溅而出的零件。两人在脚下踩出深深的沟壑，纷纷停住。 “现在告诉我，千面。你的选择是什么？是你的计划，你的盟友，你的手下。还是……你的卡恩·威尔逊？” 轰鸣的活性波动爆发而出，血色的流星冲刺而出—— 他选择碾死眼前的人。 但瞬间连入的振幅通讯让图灵豁然刹车： “千面！蒙拓城出事了！” 那是游鱼的声音。 看着在地上强制刹车踩出一道巨坑的三位一体，杰斯顿放声大笑。克罗恩部队，世界树，妖械军团，还有他的精英小队一一坠落而，看着突兀交手而又突兀停下的两人，有些拿不定主意。 “说。” 面对千面只有一个字的命令，游鱼犹豫了几秒，他在喘气： “萨克斯回来了……但他的情况有些不对劲……就好像，就好像……” “就好像什么？” “就像是那些纳米虫人和你的萤火虫分身……但又有些不同。” “他带走了威尔逊小姐，我们根本来不及阻止……” “废物！！！” 爆裂的红光瞬间巨坑，活性能量汹涌波动，图灵无视了在场所有人，瞬间冲天而起： “方向？！” “他们朝西边去了，直线速度非常快，世界树根须根本拦不住。可能……已经穿过了雷伊尔森林防……” 话音未落，图灵便是眼前一花，一抹绿光膨胀的钢拳在眼前极速放大—— 嘭！ 交叠的手臂挡住了恐怖的一击，庞大的三位一体如陨石般垂直而下，跨越十几米的半空轰然砸落在正下方： “滚开——！！！” 巨口咆哮，妖械军团暴起，晋升者刺入战团，炮火轰鸣四起，硝烟升腾。化作猩红钻头的图灵冲开了杰斯顿再度来袭的身躯朝着侧上方直飞而去。 飞身踩踏在墙壁上的后者一拳将其砸入了基地深处，追击而去的瞬间被一抹雄浑的猩红激光柱狠狠冲入了另一头。再度想要脱离战场的图灵被一连串汹涌的绿色光线径直击中。杰斯顿从漫天的黄沙和金属碎片中冲出一爪捏在了图灵的头部狠狠撞进了墙壁中，一堵，两堵，三堵…… 轰隆声连连作响，一面又一面厚重的合金墙壁接连爆开。两人在半空中不断切换着身位将对方砸进后面的墙壁中。 但杰斯顿是为了把图灵束缚轰杀，而图灵则是想摆脱对方。 两道狂暴的身影从飞梭停机舱打到要塞核心，又从要塞核心打到前响尾蛇驻地的空袭舱发射井。 汹涌的能量喷吐间断爆发，宛如直通天际的猩红切割线将整个黄龙要塞切开一块又一块，但杰斯顿同他不相上下的速度足以轻松躲过这些蒸发物质的吐息，如附骨之疽一次又一次地缠了上来。 动能腺体早已在高强度的交手中爆裂。能量吐息不是被对方提前截断，就是被轻松躲过。而其他的科技手段也早已用得七七八八，妖械军团正在和外部涌现的米克顿军队混战。 至于引力脊椎和萤火虫？ 不是图灵不想用，而是他用不了。 瘫痪的副脑编译器导致他只能调用携带式罐巢内的萤火虫，那预设的阵列编译只能够喷发那么十几发编译冲击。而杰斯顿和虫巢的作战经验明显非常丰富，只在第一次成功轰击到他的身上，后面的编译冲击全部落空。 而引力脊椎，同样需要副脑编译器的庞大计算力才能发挥出最大效果，仅凭图灵自己的脑子只能将素质极强的杰斯顿轻微拉扯或是在四周施加重力罢了。 卡恩那边未知的状况让他越打越窝火，二者之间的科技对抗也在所有手段用尽后化作了纯粹的械斗肉搏。 但事实上，杰斯顿也感觉到事情正在逐渐变得棘手。 突然从角落中冒出来的根须攻击。无论从哪个角度打过去都能捕捉轨迹的防御路数。就算一轮黑蛇导弹全部命中也无法击落的构装体。与自己不相上下的身体素质，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各种技术，连蚀光也被一种黑色的泡沫完全化解。 不过，他占据主动。 又一次引发室内崩塌的拳拳相交后，二者双双退开，猛然半跪在地。 “……我承认，你比我想象得要强……” 图灵默不作声地起身，背后活性能量奔涌之间就要飞上天空，但被杰斯顿再度截下： “但是你知道，你没有时间了。” “人类总是被各种情绪所困扰，你一样，我也一样。现在你的弱点完全暴露在我的眼中，而且你正被她所影响，这样下去，最终胜利的只会是我！“ “给我滚！！！！” 轰！！！！ 空中爆破的红绿能量交缠着，坍塌着炸裂。图灵的身躯被狠狠砸倒在地，扭开的头颅避开迎面轰击的一圈，身下的地面瞬间下沉。 “卡恩·威尔逊现在怎么样了？哦，或许已经被变成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萨克斯带到了法尔斯变成了同样的东西……你的着急，你的愤怒，这些情绪都会让你变得更加羸弱！！！” 包裹着绿色矩阵的拳头结结实实地轰击在了图灵的胸口，万千活性肌肉纤维瞬间爆裂，四散喷发殷红的鲜血。而图灵也反手一拳轰在了杰斯顿的头颅上，大量外部装甲炸开，面甲破裂，里面的缸脑一阵晃荡，三位一体狰狞的头颅已经贴近了他的胸膛，豁然爆发猩红的能量吐息—— 呲呲！！！！ 高亮的矩阵力场将那吐息死死隔绝在外，杰斯顿的胸口咔咔张开，竟然将汹涌的能量包裹，下压，轰鸣着朝图灵前后抽搐。它在被阻挡，但也在缓缓前进。当彻底触击到图灵的时候，这股能量便会爆炸，将杰斯顿前方的一切化为粉碎： “这个世界，你不是主角，我也不是，任何人都不是。但是千面，你注定死在这里，而我会从世界树夺走属于你的一切，就像你杀死我的挚友那样！！！” 万千情绪涌上了图灵的心头，糟糕的状态，作战的军队，被萨克斯带走的卡恩。还有身前的强敌，和可能失败的后果…… 这些曾经被逻辑清晰呈现在自己眼前的条目此刻宛如混沌的海啸在脑海中翻江倒海。他的灵魂在咆哮，利爪掰开了杰斯顿的装甲缝隙，但这无法阻止对方胸口的的装置弹起，扩张，靠近，充盈着一切被吸收而入的能量—— 刹那间，他的大脑一颤，眼前一片清明。伴随着身上血肉撕裂的声响，三位一体瞬间解体，落地的雄浑能量化作冲天的血色光柱映照了整个空间。 图灵本体已然来到杰斯顿的身后，以极快的速度刺入诺特斯的身体中，黑泥翻滚扭转，诺特斯已然化作漆黑的刀刃，朝着对方的后心呼啸直刺。而在那刀刃顶端，闪烁着曾属于克贾卡的锋芒—— 克贾卡的利刃。 噗——！！！ 黑芒轻而易举地穿透了眼前的人形，大量的冷却液喷发而出，半根臂膀直接断裂，炸裂着绿色的电弧和破碎的电路，还有撕裂的管线。 但那也只是粘连胸口的大半跟臂膀。图灵刺歪了。 杰斯顿哈哈大笑，只有幻肢外骨骼包覆的图灵在他的眼中不过是待宰羔羊。那只凶狠的铁手咔咔增长，拍断了图灵的肩膀，捏碎了他的骨头，五指几乎要将肩部捏成了皮球，随着杰斯顿瞬间发力，斜方肌横向断裂，被整个撕开—— 他要将图灵就此撕成两半！ 幻肢全数喷涌死死按住了杰斯顿的手臂。沙加拉和诺特斯双双扑上又被瞬间打飞，这半秒钟不到的密集动作下，一股沙暴骤然飘进了空气中，并伴随着一道刺耳的鸣笛，和飞速靠近的轰鸣声—— 撕拉！ 斜方肌，肩膀，锁骨，半个胸骨瞬间粉碎性断裂，那恐怖的疼痛几乎让他瞬间休克。但那轰隆破开的斜向天顶上，一架战舰般的沉重载具宛如陨石般撞来，将杰斯顿彻底按进了地面中—— 轰！！！！ 几欲晕厥的疼痛下，图灵看到了那载具上多米诺军工的标志，和汹涌粗犷的切尔诺博肯推进器。 冰堡来了。 车门哐当打开，涌出大量冰堡士兵对准车头一阵炮火轰鸣。伊万诺维奇跳了出来，大大咧咧的声音回荡在黑暗的灯光中： “我的朋友，看来你需要一点帮助！” 第五百三十七章 黑洞一击 迎着那黑暗中飘飞的探灯，图灵强忍着身侧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将身子挪了起来，化作刀刃的诺特斯从耳旁一擦而过。 差一点。 就差一点，他就要被连人带甲撕成两半。 也就差一点，身体中藏着克贾卡利刃的诺特斯就能洞穿杰斯顿的身躯。 他不知道到底差多少，所以他也不知道伊万诺维奇的到来是让他错过了击杀杰斯顿的机会，还是对方救了自己一命。但从保守来看，是后者。 钢铁轰鸣。高大的蜘蛛机器人，漫天的无人机，步履沉重的科技士兵和轰鸣机，还有胸前印着一枚咆哮狼头的伊万诺维奇都出现在了眼前。 图灵深吸了一口被面甲过滤的风沙，体内的幻肢密密麻麻地穿梭在伤口处，将那些碎裂的骨茬和断裂的肌肉重新缝合，加固在一起。 勉强能用。 看着朝自己走来的伊万诺维奇，图灵匆匆起身，沙加拉和诺特斯在体表重组三位一体。那些柔和的活性肌肉将他重新包裹，带着丝丝痛楚扭紧。 “漂亮的撞击。” “也许我救了你一命？”伊万诺维奇张开双臂想要拥抱图灵，但被他抬手挡住了： “你的载具很不错。”破损的感官目镜阵列旋转着。 “那是当然，造这玩意儿的家伙告诉我它理论上能开到时速3马赫……” “借我用用。”三位一体迈开了步子走向眼前战舰般的载具，而伊万诺维奇则是愣住了： “什么？” “时间紧迫，我要去一趟雷伊尔……” “雷伊尔？你觉得杰斯顿有这么容易干掉吗？！” 伊万诺维奇的大嗓门让图灵瞬间顿住脚步。 “什么？” 咔咔咔咔—— 刺耳的钢板抽动声震响，仿佛有力大无穷的重物正在推动着眼前的巨大陆上舰，伊万诺维奇几乎是瞬间便下令开火，但一道爆破的绿光已然冲天而起，深沉的漆黑装甲撕裂空气，洒下一片暴雨般的等离子扫射。 无数爆破填充了整个发射井，当雄浑的烟雾散开，图灵才看清那东西的全貌。 是杰斯顿。 他拖着一条巨大而粗壮的机械长尾，肩部两尊形似蛇头的硬表面肩甲正在缓缓合拢，那绿色的等离子扫射就来自于那里。而那些被图灵造成的创口则被他粗暴的撕开，丢掉，里面很快便扩张出一层新的装甲覆盖而上。 就像是蛇类生物褪去了旧皮一般。 “伊万诺维奇……还记得去年的大雪崩么？” 他规避着来自下方多米诺部队的回击，身后喷发着汹涌的推进器火焰，还很有闲暇地向伊万诺维奇发问着、 “当然，我就是来回礼的。”伊万抬起了手中沉重的发射器，那机械巨炮的枪口咔咔展开，内部轮转着汹涌的橙光，“三支大军，克罗恩，我，还有千面。看来黑曼巴今天要被扯掉一条尾巴了，哈哈！” “那真是可惜……你旁边的战友似乎和你并不完全是一条心。”杰斯顿抬手便是一道等离子蓬发射向两人，但被伊万诺维奇抬盾挡开，在身侧炸开冲天的能量激荡： “千面？” “卡恩·威尔逊在雷伊尔。” 图灵没有过多废话，伊万诺维奇面甲下的眼神也是微变。 在威尔逊公司和多米诺达成长期合作后，相比灰狐和千面，卡恩和他们的关系要更加亲近。 但他的神色很快便恢复了正常：“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 巨口咧开，能量吐息喷发而出狠狠地轰击在王蛇之尾的身上。后者绿光爆鸣之间被轰然冲进了墙壁中： “what?!” “让你的人离开这里，但是那台3马赫的东西留给我。”图灵扭了扭仍在剧痛的脖子，朝着因能量贯通而坍塌的前方走去。 “诚然……你的手段很有用。有时候人类的大脑就是因为混沌而看不清局势……所以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这句话是对杰斯顿说的。 豁然而下的重踏将地面炸起向天的裂刺，冲天而起的红光同脱身而出的杰斯顿狠狠冲撞在一起，汹涌而出的球形气浪将整个发射井净空，并在四面八方留下密密麻麻的裂痕。 “有趣……所以，卡恩·威尔逊无所谓了？” 二者翻飞在半空中，等离子扫射和喷发而出的猩红光波交织在一起。钢拳碰击泼洒蓬勃火花。利爪撕裂掀翻钢板和密密麻麻的零件。图灵反手挡住杰斯顿的钢拳，旋身的瞬间后身裂开漆黑的长尾狠狠扫在他的面甲上，整个缸脑外壳瞬间翘起一大块，雨点般的零件飞洒而出，叮叮当当弹跳在井底—— “不，我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现在……我想要的答案只有一个。”高速旋转的感官目镜阵列锁定在杰斯顿的身上：“去死，王蛇之尾……” 轰然爆发的重拳将杰斯顿一炮打飞，后者顺势一脚踩在了发射井铁壁上，浑身上下轰鸣作响： “是我小看你了……千面。是我小看你了。没错，爱情诚可贵，但在整个邦加面前又算的了什么？即便卡恩·威尔逊沦为可怜的小白鼠，但对于一个‘枭雄’来说，也不过前进道路上那么一颗大点的石子……但是……” “你凭什么让我去死？凭你那挠痒痒的拳击，和粉碎性骨折的半个上半身么？” 猩红流星撞上了他的身躯，利爪根根刺入他的脖颈，按倒在了发射井的金属墙壁上，在一片火花和管线的爆裂中将其狠狠砸入地面，能量吐息喷发而出—— 轰！！！！ 冲天的红光爆破下，伊万诺维奇连忙指挥部队立刻离开现场。看着两人宛如流星般撞击在半空中，心底也是抽了一口冷气，几发喷射的等离子炮根本无法锁定到杰斯顿的身上，甚至会对千面造成无伤，所以他选择了听从千面的话： 让人离开这里。 杰斯顿从爆破的能量中钻了出来，在等离子扫射的掩护下螺旋穿梭，一拳轰在千面的头部炸裂了好几颗感官目镜，随后旋身躲开直刺的猩红钻头，一爪捏住了图灵的肩头： “吼！！！” 强烈的剧痛刺激着大脑，三位一体发出痛苦的咆哮。刚刚勉强复原的锁骨在一瞬间崩坏。肘部生成的冲击单元将杰斯顿瞬间贯入墙面，一轮能量突袭在脆弱的金属划过金黄高温的痕迹。 但后者摇摆着巨尾擦过恐怖的吐息，身躯在绿色的能量喷发下上下挪腾一拳轰在了三位一体的下颌。而预读了这一发攻击的图灵顺势刨飞了他的两块肩甲。腿部豁然化作沙加拉的头颅绕行咬向杰斯顿的推进器。 王蛇之尾身侧顿时喷发一阵能量，将他的身躯径空旋转，在避开沙加拉撕咬的同时尾部咔咔打开化作三棱锥般的能量切割扫向图灵，空气中瞬间爆发升腾的青烟，改过了滚滚喷发的妖神蒸汽，欲将他拦腰截断—— 啪！ 活性血肉撕裂的声响下，胸口瞬间化作妖械的大嘴一口咬住那奔来的高温利刃，咬合的利齿瞬间化作金黄，就连坚硬的钢骨蛋白也隐隐有融化的迹象，但此刻的位置已经足够近了。 近到杰斯顿再无法避开他的攻击。 钻头高速摩擦，猩红的活性波动撕裂空气，螺旋着扫过杰斯顿的后背，将那些造价高昂的尖端推进器化作一片绿色的烟花！ “fuck！！！” 宛如螺旋桨毁灭的直升机，杰斯顿摇摇晃晃地抽离图灵身前飞上高空，但严重受损的后背再度爆开，他整个人如陨石般坠落而下，轰然朝着地面砸去，而那抹洪荒流星已经拖拽着致命的尾焰冲向了下一秒他即将到达的位置，蕴满了破坏力的活性圆球已经在狰狞的大嘴前汇聚，嘶磨的右臂螺旋着穿刺物质的猩红能量，如果就这么被击中，他非死即残，就连永生程序都救不了他！ 平视显示器中闪过密密麻麻的逻辑框格，还有鲜红的刺耳警报，几乎是瞬间杰斯顿便做出反应，胸口骤然打开。在二者于高空相交的瞬间，一枚奥尔芬能量反应堆滚落而出，就像一枚闪烁的，不小心掉下桌面的绿宝石，翻滚着空气，发出熠熠生辉的光芒…… 轰——！！！！！ 冲天而起的绿光遮蔽了一切视觉，汹涌的绿色光束如升起的烈日般四面扫视整个地下空间，巨大的发射井在瞬间坍塌！ 砂岩，石块，钢铁，瀑布般的流沙……当这一切重新回到了地面上，一只漆黑的利爪破开废墟—— 那是一只喷涂着光纹蛇鳞的手臂。 “哦……可怜的千面。” 杰斯顿从废墟之中爬了出来，浑身上下破破烂烂，钢骨和管线暴露在空气中，宛如废铁站里拼凑的机器人。 “现在你死了，你得不到邦加了，你也失去了你挚爱的女人，有什么比这还令人痛苦的呢？” 他摸着下巴，随后猛然一脚踩在地面上： “当然有……当然有……太可惜了，你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杰斯顿！！！！” 坑洞最上方，无数枪械对准了残破的杰斯顿，那是伊万诺维奇的部队和夹杂在其中体表坑洼的银翼。 “瞧瞧这些人……当你死了之后，他们就会出来，然后拿走生前属于你的一切东西……如果我是你看到这一幕，估计缸脑都会被气得冒泡……不过很可惜。” 王蛇之尾念叨着，高高抬起了手臂： “我们是黑曼巴，我们想要什么，就去抢，因为我们有这个资格。而我现在想要的……是这里的每一条生命。折磨致死，然后拿到那枚至关重要的发射器……至于千面？我会从你的身上拿走一样东西，作为战利品……” “开火！！！” 密密麻麻的炮火从上方倾轧而至。 等离子扫射，电浆武器，数不清的实弹和脉冲子弹，还有一发伊万诺维奇手中的等离子重炮，但…… 呼啸的沙暴被狂风瞬间冲垮，一道巨大的弹头突击舱从天而降，直直坠入坑洞之中，同已经冲天而起的杰斯顿结合在一起，发出密密麻麻拼合的声响—— 反应堆注入，能量推进器更换，架构补充，面甲替换，外壳修复……短短数秒，万千零件重新注入杰斯顿的身躯，和他重新组合在一起，那闪过微光的光纹涂装，是焕然一新的王蛇之尾。 【异常警报，请解除任何干扰构装组成的残留物和异物。】 耳边传来构装体中枢的声音，王蛇之尾毫不在意地扯掉了小腹位置松垮的老装甲，看着新的构件贴合在身上，满意地飞出发射井之上的半空，俯视着下方的蝼蚁： “千面已死，所有人，放下你们手中的武……” 【异常警报，请解除任何干扰构装组成的残留物和异物。】 他的声音被身上的装甲中枢打断，顿时怒骂一声，用力一拍身侧翘起的构装部件： “fuck，你没看到我正在说话吗？” 【异常警报，请解除任何干扰构装组成的残留物和异物。】 他猛然捏住身侧翘起的装甲板，一把扯碎成一堆洋洋洒洒飘下半空的外壳和零件，随后他的目光便怔住了。 那是一枚外形古怪的机械混合物，深深地扎根在他的架构之中。 很明显，那是在替换构装之前就存在了。 而那东西正在闪烁着红光，随着光芒的波动，一次比一次明亮，一次比一次耀眼。就像…… 一枚炸弹。 “没错，就像你看到的……” 千面狰狞的嗓音震荡着空气，图灵的身躯从下方缓缓地飘飞而出。 “那是一枚炸弹。” 三位一体浑身上下满是破败的伤痕，某些巨大的孔洞流溢着活性血肉中喷发的鲜血，甚至能看到里面图灵的本体。 但他们正在高速修复，此刻这具身躯被大量的子体根须刺入，从黄龙要塞中枢抽取能量。 除此之外，还有一台巨大的推进器武装在图灵的身后。 那是来自伊万诺维奇的切尔诺博肯推进器。 “这不可能。”王蛇之尾的声音逐渐低沉，“那是一枚奥尔芬能量反应堆。你不可能还活着。” “既然你还活着，那么我也能够活着。”图灵低垂着身躯，活性能量将他漂浮在半空中，四周满是连接着的子体根须。 副脑编译器被破，已经习惯于逻辑框格思维的图灵一时间大为不适，而这东西更是能在战斗中帮助他分析各种攻击的另一枚大脑。更要命的还是对直接攻击手段的削减。 加上卡恩的情况，远超寻常轰鸣机的杰斯顿……重重负面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失去了副脑编译器的他几乎被这些东西瞬间吞没，大脑一片混沌。 或许是方才的重伤让他豁然清醒，明白了一件事实—— 杰斯顿必须死。 他才是优先级。 即便冰堡已经到场，但就像对三位一体的熟悉，他很清楚在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一支军队，都拦不住眼前的王蛇之尾。 也就是说，即便他成功脱身去找回卡恩……他将失去在邦加的一切。 军队，势力，筹码。 和卡恩相比，这些东西更重要么？ 图灵自问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就像是你妈和你女朋友落水你先救谁一样的送命题目，但他知道无论是离开还是战败，这都是王蛇之尾最想要得到的结果。 所以他只需要在接下来的三分钟内干掉他就可以了。 那么要怎么做呢？ “你觉得……这种体型的炸弹，对我会有用么？”杰斯顿说道。 “用当量去估算它的破坏力，不是一件明智的事。”图灵摇了摇头，“而且你的确在害怕，不是么？” “我有一种特别的武器，它能够拉扯引力。而是用它的代价就是要付出巨量的算力，仅凭人类的大脑……或者说现在人类的大脑，要做到有些困难。所以我有一枚副脑，就像你刚才身上叫唤的那个东西。” 图灵点了点杰斯顿，不等他回话继续说道： “但是我的副脑在你来之前坏掉了，所以要使用那种武器……几乎不可能。但也只是几乎，如果愿意付出点什么，还是有机会的。” 杰斯顿深吸了一口气： “你付出了什么？”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身上的东西。” “那是一枚引力炸弹。我只试过这东西的试做品，还没试过放在你身上的那种。从理论上来说……它能够制造出一枚小型黑洞。” 呼啸的绿光穿刺烈空，杰斯顿怒吼着冲向了图灵，但他的身躯却猛地定格在了半空中。 或者说，他依然在冲刺，却无法继续前进了。 下方发射井周围的部队早已飞速散去，一股强大的吸力拉扯着他的身躯，疯狂地想要将将他拉回发射井中，而且这股力量正在逐渐增强，越来越强…… “其实我临时做了两个，一个在下面，一个在你身上。” “不……你在诈我！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人造黑洞？就连奥尔芬进化研究所也做不到！仅凭人类的力量怎么可能制造出一枚黑洞？！你觉得我像是个愚蠢的小孩儿么？！！” 【异常警报，请解除任何干扰构装组成的残留物和异物。】 “不不不……快把这东西拿掉！！” 图灵默不作声地悬浮在半空中，看着杰斯顿挣扎着，被逐渐拉下发射井，一股恐怖的力量正在扭曲着空气和周围的一切，将所有形状扭曲为无形的螺旋，于是图灵又后退了一些距离： “虫巢把萨克斯怎么了？” “我和惊蝗不熟！这只是一次交易……解除它！我会告诉你更多！！！” 【异常警报，请解除任何干扰构装组成的残留物和异物。】 图灵摇了摇头：“萨克斯要把卡恩·威尔逊带到什么地方去？” “我他妈的不知道！！！你杀了我朋友，我杀你，拿走你的破灭之枪发射器，这就是我来这里的所有目的！！！如果我死了，王蛇和黑曼巴绝对不会放过你！！！” “如果你没死，王蛇就会放过我了么？”图灵笑了笑，而杰斯顿已经预料到了自己接下来的结局，言语开始变得癫狂，他发疯般想要靠近图灵，大量的零件已经被恐怖的吸力朝着发射井内拖去，一块块集成电路闪烁着火花崩开，一块块装甲也发出沉闷的咔咔声，从他的身上骤然脱离，朝着下方急速飞去，甚至是他的面甲…… 他就像个飘在半空中被逐渐解体的积木玩偶，并且那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狂暴，越来越难以挣脱…… “不！！！千面……王蛇一定不会放过你！无论你去哪，黑曼巴会在这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找到你，杀掉你的朋友，杀掉你的女人，杀掉你的家庭，杀掉你在这颗星球上的每一颗细胞！！！” 杰斯顿的推进器已经开到了最大值，他艰难地接近了图灵一瞬，又猛地向后扯去，一枚推进器当场被撕裂拽下了深坑。而图灵最终来到他的身前，仅仅不过数十公分，只需要伸手变能达到的距离，成为了他永远的鸿沟。 然后图灵抬起了沉重的右脚，扯离了那些粘连在上面的子体，带着闪耀的火花和重响轰在了杰斯顿的胸膛—— “不——！！！！！” 吞食光线的漆黑将他的身躯笼罩，一枚小型黑洞在杰斯顿的身上骤然扩张。那白色极光的边缘波动着，包裹着中心的漆黑和恐怖吸力，将四面八方的一切物质都吸入其中，坍缩，破坏，就连那最后的惨叫和爆破也被彻底湮灭—— “伊万诺维奇，东西我借用一下，很快就还你。” 在切尔诺博肯轰鸣的炸响下，图灵的身躯瞬间消失在了天边，只余悠久的话音飘荡在呼啸的沙暴中。 如果这东西真有3马赫，那么一切都还有余地。 第五百三十八章 寻回 气流在呼啸，密密麻麻的沙粒冲刷着三位一体的面甲，从那些凹陷的钢骨缝隙中飘洒而去—— 切尔诺博肯强劲的推进在图灵的周身形成一层急流圈，宛如一抹利刃撕裂长空，势如破竹地穿刺九级沙暴。 他能感受到汹涌的黄沙宛如海啸般拍打着面甲，又朝着两侧高速掠去。耳边满是呼啸的烈风，暗沉的地平线上燃起一抹微光，一如沙漠绚丽的夜景。而下方的一切都缩成了针尖大小，聚落，行军的雇佣兵，蒙拓城……就像是一个个密集蚁巢。 切尔诺博肯推进器，名不虚传。 他已经从游鱼处得到了相对详细的情报—— 黑光，黑眸，日食眼。 图灵不知道萨克斯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现在他已经拥有了跨越整个邦加的直线速度，唯一的问题就是…… 臂膀和锁骨传来阵阵剧痛，那是被杰斯顿捏碎的位置，甚至差点将他直接撕成两半。这其中的痛苦如果不是亲自体会，图灵很难去想象那一瞬间悲鸣的细胞和纵向分成两条的濒死体验会是什么感觉。 这些痛楚从手臂到肩膀再到锁骨，直至胸骨。一路蔓延出去的痛楚啃噬着他身上的每一根骨头，这是他目前受到过最重的伤，他此刻的身躯严格来说并不算完全的人类，他的五脏六腑和肌肉，还有骨头中都蕴含着妖神因子，常规的治愈手段对他来说根本不起作用。 但问题更大的还不是来自身体的疼痛，而是另一个东西—— 在没有副脑编译器的情况下制造了足足两枚引力炸弹，而且要达到形似黑洞的地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个奇迹。 而奇迹往往都是需要付出巨大代价的。 拍打着面甲的风沙砸的他本就昏沉的大脑嗡嗡鸣响，那剧痛就像是沉重的铁毡持续不断挤压着脑子，又像是一只手将那一堆脂肪如海绵一般揉捏着，想让它干瘪下去。 但是就快到了，还能再撑一会儿。 破损的感官目镜阵列高速旋转着，将下方的一切扫入图灵的大脑。在副脑编译器仍在修补的状态下，这一切过程无疑加重了他大脑的负担，但他知道，卡恩必定会给他留下信号，如果她的意愿是被强迫的。 而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感官目镜来自于天守研究阁中一只犬型神性半妖，当时的图灵面对它就像是猎人追捕下的猎物。而感官目镜，就是猎人的眼睛，它能够像鹰的眼睛一般发现下方高空的猎物，同时也能发掘大量图灵想要追踪的异常信息，就像现在下方那一块又一块异常的磁化地带。 作为碳变者的卡恩在邦加这段日子已经将她的能力开发到了目前的极致，电磁场就是她的研究成果。而下方那些异常的铁元素区域，在感官目镜中呈现明显的青蓝色，那就是卡恩留下的痕迹。 而追着这些痕迹，雷伊尔森林国境线赫然就在眼前。 被幻肢连接装载的切尔诺博肯推进器爆发出数十米的焰火，一道急速流星瞬间跨越了整个雷伊尔边境森林，直到一秒后那郁郁葱葱的森林中才传来刺耳的警报声，一道人影瞬间冲上高空意图拦在图灵的身前： “停下！你已经跨越雷……” 轰！ 恐怖的飓风将这名一身迷彩涂装的处刑人吹得直接在半空中打了个转，并吹散了他嘴里的警告。当他愣愣地回过神来时，只看到那一点高速消失在天际线上的小点： “1马赫……3.8马赫？还是2.3？测试字样波动异常……这是切尔诺博肯推进器！？冰堡人疯了？！” …… 一路上不断有大量的迷彩无人机升空，还有各色处刑人，飞行器，奥尔芬引擎战机。他们无不试图向图灵发出警告，但图灵看都没看他们一眼，都被切尔诺博肯强劲的直线动力瞬间甩在身后。 而面对这个没有接收任何警告并强制闯入雷伊尔国境的武装入侵者，这些东西很快便化作了各路巡航导弹和音速战机。 三枚导弹勉强追上了图灵的步伐，跟在他身后那道巨大无比的尾焰上，随着一阵幻肢从背后喷发，三枚巡航导弹瞬间爆炸。那顷刻间产生的动能被已经修复完成的动能腺体吸收，并释放出橙黄色的冲击将他的速度再度拔高一截，瞬间甩开了后面要咬上来的音速战机。 于是那三架战机毫不犹豫地发射了一轮齐射而出的梭形导弹。它们以极快的速度闪过图灵的身侧，在感官目镜的余光中呈现出“铁幕制造”的小字，并在图灵的前方轰然爆破—— 汹涌的爆破在高空升起，无数条形金属从那爆破中飞散开来，又引发了二次爆破，大半个天空都被汹涌的烟雾和深橙色的火光所笼罩： “目标击中，准备返航……” 轰！！！！ 长达百米的恐怖火光将三架代价高昂的战机瞬间引爆，火红的流星刺穿爆炸云朝着前方一刻不停地冲刺而去。天空沉寂了数秒，下方传来吃着尾气的刺耳警报声，更多的音速战机和巡航导弹呼啸而起，还有几道绿色的身影。 很明显，雷伊尔对于邦加战争打到自家门里也有不少的应对方案，可惜来的是图灵。 而且是不想有任何一句废话的图灵。 热浪灼烧着三位一体，沙加拉和诺特斯正在发出真真低吼，抗议着空气摩擦传达的高温，大量肉眼可见的斑驳已经在体表成型，但图灵还不能停下。 一片预读了他前进方向的无人机张开巨大的拦截网，各种束缚武器和杀伤性武器从不同的角度爆发，但被张开的力场护盾全部炸裂引爆。 一瞬间造成的减速让三枚巡航导弹在图灵的身侧爆开，而那些吸收的动能则全部丢进了下方抬头瞄准的地对空基地巨炮中，还波及了一名刚刚升空的绿色处刑人。在后方无线电信号传来的一片叫骂声中，图灵一骑绝尘。 此刻他已经穿过了雷伊尔森林，穿过了两座雷伊尔的边防城市。根据卡恩留下的异常电磁信号，他顺着一架高桥铁路一路横跨雷伊尔，朝着海峡的方向前进。 这个国家的国土在邦加的左边，从地图上看是条形的，长而窄。而这条由铁幕资助的高科技轨道一路通向雷伊尔海峡。 继续以这样的速度冲刺下去，到达那里的时间甚至不需要三分钟。 “快了……就快了……只要你们别不长眼……挡在我的路上！！！” 能量浓缩在口部，柱形的恐怖吐息喷涌而出将前方拦路的处刑人瞬间引爆大片。雷伊尔此刻已经陷入惊怒交加的状态，图灵已经看到侧下方城市中那些变成小点一样大厦屏幕，上面播报着自己的身影。恐慌的人群在逃难，不怕死地则用各种设备尝试对他进行直播。图灵还看到一架橙白涂装的喷气式飞机正尝试朝着他飞来，上面印着电视台的标志，但注定只能吃饱切尔诺博肯的尾气。 此刻唯一能追上他的，只有那些巡航导弹和音速战机，以及极少部分的处刑人。 而此刻，整个雷伊尔都已经炸开了锅。 …… 这是凌晨，如果没有一个来自邦加的恐怖分子冲进国境，大部分雷伊尔人都还在沉睡之中。 而那道猩红的身影惊爆了整个沉睡的雷伊尔。想要低调处理的雷伊尔政府却因为切尔诺博肯恐怖的飞行速度引爆了防空警报。对方飞到哪里，警报就响到哪里。 刺耳的警报惊醒了无数好事者。而被打爆的处刑人和音速战机残骸全部落入下方的城市之中。一座城市的市长雕像当场倒塌砸毁了一边的写字楼。崩塌的写字楼碾压了下方停留的车辆。而复杂的山地地形一旦引发崩塌，就会造成各种连锁反应，于是支撑着一小片城区的重型支撑当场断裂…… 几座城市瞬间陷入了恐慌之中。而本就因为企业战争的缘故，内乱严重的雷伊尔根本得不到任何大国的帮助，更何况这不过是短短几分钟内发生的事情，其来源更是陷入战争泥潭的邦加，即便是作为铁幕头号舔狗的他们也必须靠自己的能力来解决这件事。 但是，谈何容易？ 临危受命的总负责人已经急的焦头烂额，作战指挥室中一片混乱。短短几分钟内，这个武装入境的危险分子就已经造成了高达二十多亿的损失！ “必须，立刻，把那个东西拦下来！这是非法武装入境！这是将整个雷伊尔都踩在脚底！！！” “我们已经向周边国家求助了……但是铁幕一时半会儿还赶不过来……” “我们的战机呢？我们的处刑人呢？！我们向铁幕高额购买的那些武器装备呢？！对方只有一机！只有一机啊！！！” “目前我们的军备损失已经达到了十多亿……这还没有算上出动部队的开支和对城市造成的破坏损失……也许我们应该和对方交流……” “交流个屁！！！他完全无视了所有我军发起的警告和通讯请求！现在谁他妈能和那个东西联系上？！” “指挥官，来自‘椰绿岛’的支援到了！” 正在大发雷霆的男人猛地一愣。 “快……那东西正在向海峡方向前进，必须要拦住他！！！” …… …… 在摧毁了又一支空中部队后，图灵已经能够看到远方的海岸线了。 一分钟，还有一分钟…… 图灵再度拔高了速度。此刻他的身躯已经完全灼热，浑身上下的漆黑钢骨已经化作高温的深橙色。没有任何航空级强化的他根本无法支撑高强度飞行，再飞上几分钟，整个三位一体就会瞬间解体。 时间不等人…… 但耳边陡然传来一道炸裂的爆鸣，撕裂了雄浑的风声，撕裂了高空的爆破，骤然出现在他的前方—— 那是一道横向展开的深绿色光线，在一瞬间展开化作密集的网格，根本来不及刹车的图灵瞬间张开吐息轰击而出，但整个人依然撞进了被撕裂大半的网络中。那东西如同活化的蟒蛇般将它瞬间捆死，身后的切尔诺博肯推进器猛地散发出一阵黑烟！ 糟了…… pong！ 黑烟在早就已经超负荷运转数分钟的切尔诺博肯推进器上爆开，浓浓升起的瞬间让图灵失去了控制，以极快的速度在高空螺旋，朝着下方极速落去。他立刻操控幻肢拔掉了侧面的副推进器，燃烧着浓浓的黑烟朝着前方继续前进，但速度已经下降了足足一倍。 而这时，一支深绿色的处刑人部队横空而起，出现在他的前方。 “朋友，你已经严重触犯了国际法和构装者公约中诸多条例，如果不想一错再错，那就停下，你不仅在挑衅整个雷伊尔，整个国际社会，还是在挑衅我们‘椰绿岛’的威严……” “滚！！！” 汹涌的吐息豁然扫过天际，两名处刑人当场冒着黑烟朝着下方坠落，但却没有被引爆。那发言的男子顿时语气就变了调： “你这是找死！击落他！” 螺钻形状的钩锁枪从四边八方射来，电磁脉冲风暴，射线干扰以及各种物理手段在高空荡开，同时无数巡航导弹和大量的额处刑人热武器封锁了图灵四面八方的所有道路。那为首的处刑人身上指示灯绿光一亮便穿梭在密密麻麻的激光钩锁线中冲向图灵，一柄巨大的机械长枪咔咔成型！ 面对四面八方爆发的攻击，面甲上的红色日食红光大亮，力场护盾当场爆发震飞大量的物理手段。电磁操控紊乱无数无人机的干扰波。而对方的电子脉冲则是被他直接无视。但面对这密密麻麻的攻击和扰乱，仍然有一根机械钩锁“啪”地一声打在了图灵的体表上，那深绿色激光连接的锁头竟然难以甩开—— 强吸磁铁！ “我说了……给我滚开！！！” 增幅咆哮的裂解声波将前方高空的扇形区域敌人瞬间化作如暴雨般落下的零件。惊怒交加的首领已经在空中各种绕转此时终于重新接近图灵一枪打出，但被后者反手抓住那激光强磁钩锁将自己缠了个十八圈，同另一个冲刺而来的处刑人当场撞击在一起，爆开四溅的火光—— “吉米？！” 检测到已经彻底消失的同僚信号，首领的心中被愤怒彻底填满，他怒吼着刺向图灵，高速挪腾的身躯与其在空中缠斗着，居然一时之间占了上风。一阵阵激光残影之间打得图灵浑身上下满是火光，钢骨蛋白的碎屑不断向下洒去，极快的速度是相对笨重的三位一体完全无可比拟的。 而整体状态至少下滑了百分之六十的图灵此刻也是满腔怒火，他没有时间和这里的雷伊尔驻军慢慢耗，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萨克斯现在已经变成了什么东西，而且如果卡恩一旦被带离雷伊尔海峡进入大洋，那么他将彻底失去一切追踪的手段！ “我说了……别他妈挡我的道！！！” 轰！！！ 爆破的斥力场炸裂开来，精英首领以极快的速度闪避而去，并避开了图灵扫击而出的吐息，然而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一抹黑泥已经牢牢粘在了身上，宛如弹簧一般将他牢牢牵引在高空中，随后朝着图灵狠狠收缩而去—— 要遭！ 他疯狂喷涌推进器，但已经为时已晚，一枚钢拳在他的眼前高速放大，碾碎了他的面甲，炸裂了气流化作直径十数米的环形气浪，将他如陨石般砸下高空！ 唯一的阻碍消除，图灵没有任何停留，喷涌已经火花四溅的切尔诺博肯推进器冲向了海峡。 横跨雷伊尔？ 国际法？构装者公约？ 一片混沌的大脑现在顾不上想这些，他也没有精力和时间向雷伊尔解释什么，没有精力去思考这样做的后果。 所以，卡恩呢？ 当炮火和干扰一切净空，图灵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急停而下，切尔诺博肯终于彻底损毁，随着一声爆响后升起滚滚黑烟，在他的身后停止了运转。 秀丽的雷伊尔海峡就在下方。那里是一座港口，似乎还没有遭受混乱的波及，在夜间的海潮下发出点点黄光。 卡恩留下的痕迹在这里消失了。 宛如被一股无形的击锤狠狠砸进大脑，图灵猛然一阵恍惚。连续的高强度作战让他的身躯已经完全超负荷运转，大脑更是挣扎在混沌的泥潭之中。这一瞬间的停顿仿佛用掉了他身上所有力气，强烈的疲惫涌上了心头，让他朝着下方急速坠落而去，感官目镜的连接似乎已经从他的视觉神经中断开，失去了画面，逐渐陷入黑暗。 当那股狂涌的气流刺入五脏六腑，图灵骤然深吸了一口灼热的空气，面甲下满是血丝的双目陡然瞪大： 一艘巨轮发出沉闷的呜鸣声，快要停止旋转的感官目镜阵列将那一道轮船顶端的颜色高速放大—— 那是一抹清亮的绿意。 不似黑曼巴幽暗的绿光，也不像雷伊尔那深沉的森林绿。那是一抹青绿色，他甚至能感觉到那发丝上流转的电弧。 骤然间，他似乎踩在了气流上，留下一道炸裂开来的气浪，深红的活性能量将他的身躯推向了那艘巨轮，如陨石般轰然砸在了舰船顶部。整个轮船中央瞬间开裂，地板炸开，四面八方传来人群的尖叫声，海浪拍打着船身，传来一阵呼啸的海风。 看着挡在了自己和卡恩之间，从天而降的三位一体，萨克斯日食般的眼眸中没有任何光彩，只有那深沉的黑暗，和一轮银白的光环瞳孔： “灰狐……你还是找到了。” 一抹酒香沁人心脾，图灵此刻无比凄惨的模样让卡恩眼瞳高速颤抖，几乎是瞬间便扶上了跪倒在地的庞大身躯，但一声铿锵作响的刺耳从身前传来—— 萨克斯·威尔逊反手一挥，手臂骤然扭曲化作漆黑的刀刃，瞬间刺向已是强弩之末的图灵！ “爷爷，住手！！！” 汹涌的电磁轰击在萨克斯的刀刃上，绿色胶衣的身影遮住了图灵昏暗的目光。 萨克斯骤然抽离手中的刀刃，目光不带一丝情感波动： “他是我们的敌人，阻挠我们进入奥尔芬大门的异端。卡恩·，你要违背爷爷的意志么？” “不。” 卡恩双眸电光闪烁，绿发闪烁着炸裂的弧光飘飞而起： “你……已经不是我爷爷了。” 第五百三十九章 血缘，血战 凌晨的码头一片喧嚣，满船的人四散奔逃。警务人员尝试朝着巨轮顶层前进，却无一例外地被全部扔了下来。那些飞上天空的无人机宛如遭受电磁脉冲般纷纷落下。而三人所在的顶层四周已经早已没了人影。 “卡恩，让开。” 卡恩抬起手臂，一层纤薄的机械手套武装了手掌，指尖连起闪烁的电弧： “灰狐和我们无关……” “没错，但是为了深层网络攀岩基板的伟大道路，他必须死。”萨克斯向前一步，面无表情，“他的存在，对我们来说将是毁灭性的……” “不，不是我们。”卡恩摇了摇头，闪烁的电弧噼啪炸裂，“是你们。” 看着萨克斯手掌上爬出密密麻麻的黑点，它们闪烁着巨轮点亮的微光，像是一堆破碎的铅混合在一起。虽然不是银色，但萨克斯此刻的状态已然明了—— 奥尔芬纳米虫人。 而且……是某种更高级的存在，自己从未见过的存在。 卡恩挡在了他的面前，但图灵能看到她颤抖的双手，想必此刻那对漂亮的双眼也是颤抖的。 哪怕萨克斯真的已经完全变成了纳米虫人，卡恩也是挣扎的，那是曾经相依为命的至亲。于是图灵抬起已经逐渐冷却的斑驳利爪，轻轻搭在了绿毛的手腕上，那触电的瞬间让他精神略微一颤，赶走了些许脑中的混沌： “惊蝗对你做了什么，萨克斯。” 那对日食般的双眼落到了图灵身上，萨克斯并没有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一个奇迹。” “我过去所做的一切都错了，碳变的道路来自于辐射，那能够从内而外地改变一个人的肉身和灵魂，至臻真正的升华。” 他抬起手掌，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纳米虫流淌着，淡漠的双眼中竟浮现出一抹狂热。 “升华？”图灵笑了笑，带着讽刺的味道，“升华就是抛弃你人类的肉体，变成一团智能机器人组成的硅基怪物？” “不，你根本不懂。”萨克斯摇了摇头，神情专注地看着图灵，随后将左臂高高扬起，用右臂化作的漆黑利刃用力切下。在图灵惊愕的目光中，一抹鲜血飚飞而出。 深红色的血液流淌在巨大的伤口上，流入地上破碎的缝隙，随着一阵漆黑纳米虫的汇聚，连接，宛如亿万精密的手术线将那道伤口缝合： “看，这就是升华。而且……” 那即便精壮但也难掩苍老的手腕在迅速饱满，变得如新生般细腻。萨克斯抬起那只手掌，低头拂过额顶洒落的发丝，全部抹到了后脑上。重新出现在掌心阴影下的，是一张年轻俊秀的面庞。 他有着碧蓝澄净的瞳孔，高挺的鼻梁，毛孔细腻而光华，那满头银丝也根根化作金发，还有他年轻的嗓音： “他们让我重回年轻。他们让我看到了未来，看到了一条真正光明的道路。” 卡恩已然瞪大了双眼，宝石雕琢的瞳孔如透镜般缩小，隐隐颤抖： “你……” “没错，卡恩。这就是巴氏衰老症的秘密……这正是我要在路上告诉你的真相。”铅流在他的手中化作了漆黑的手杖，他宛如贵公子般轻轻点了点地面，“我们通过了测试，我们成为了那死去百万人中的优胜者，我们得到了馈赠，这就是我们应得的。” “巴氏衰老症……那是一场虫巢的大范围人体实验。”图灵长出了一口气。 这个真相随着拉顿哈迪等奥尔芬辐射血脉的出现，他就已经逐渐猜到了。 萨克斯的理智比他想象中更加正常，而非一副完全被虫巢洗脑的模样，甚至很愿意为图灵答疑解惑，不急不缓。 但他也完全不复曾经的模样了，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他已经站在了虫巢一方，因为萨克斯要杀死自己的动机除了和虫巢相关，图灵想不到别的。 “所以……你告诉我，你找到了家族毁灭的真相，是在骗我？”卡恩的声音在颤抖，就像她的肩头一样。 “卡恩，我怎么会忍心欺骗你？”年轻如贵公子般的萨克斯向前一步，因卡恩手中炸裂的电弧而停住脚步，“诚如我说，我已经找到了真相……” “既然如此，那么虫巢就应该是我们的敌人，是威尔逊家族的敌人，但你看看你……你变成了什么样子？” “因为这就是真正的碳变……” “但威尔逊家族追求碳变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揭开巴氏衰老症的秘密吗？！” 电光炸裂喷涌，四周的灯光一片噼啪闪烁，青绿色的双眼中一片晶莹。 萨克斯短暂沉默，露出了爽朗的微笑向前迈去： “他们的牺牲是值得的。” 啪！ 那是跷跟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卡恩宛如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般猛地后退一步，差点跌倒在地： “你……说什么？” “我美丽的孙女，我向你承诺，我会给你这世界上任何人都无可企及的生活，让你成为超越整个时代的进化者，威尔逊家族将会永远传颂在这颗星球上，子嗣流传，生生不息。但是在这个过程中，没有灰狐，也不需要千面……” 他漫步着走来，铅潮跟着他的步伐蔓延而出，将四周的一切化作漆黑的金属浪潮，宛若撕裂了整个世界般吞噬而来，手杖轻轻点在了卡恩的肩侧—— 铅**涌而出，将她的整个身躯包裹送往一边牢牢束缚，让她用逐渐晦暗的双眼看着萨克斯将手杖刺向图灵： “灰狐，我很感激你为威尔逊公司做的一切，但也许，你的死亡是值得的。卡恩会看清一切，明白一切。而你将不再能够挡在深层网络攀升的步伐上。这样的人有很多，你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我奉劝你，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你的身体现在正在崩溃边缘。我能听到你身上那两道意识的悲鸣，看到你你颤抖的每一个细胞。” “同时我也很感激你为了卡恩的安危千里迢迢穿过整个雷伊尔来到这里，所以，我保证这一切都将没有任何痛苦……” 日食之眼放射光芒，手杖顶端炸开层层叠叠的碎铅，宛如刺剑般瞬间刺向图灵的头颅—— 啪！！！ 激荡的电光震碎了四周的铅潮，跳跃的闪电互相连接在一起，响成一片，狠狠地轰击在萨克斯的身上。在狰狞的青绿色眼瞳和飘飞的发丝下，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 “哎……” 一股漆黑的巨鞭在半空中升起，朝着卡恩轰然拍下。整个地面又一次四分五裂，闪烁着电光的身影躲过了那毁天灭地的拍击已然出现在了萨克斯身后，泪光晃动下的电流汇聚成一股狠狠拍向萨克斯！ 光柱灼烧着空气，一根手杖轻轻点在了卡恩的掌心上，那电光骤然炸裂，后者倒飞而出砸弯了一边的铁塔。但两道劲风穿透黑潮狠狠轰击在了萨克斯的身后—— 解体的诺特斯和沙加拉。 摇摆的第二根尾巴将无米内的所有物质全部坍塌到地面，瞬间净空的环境让一红一黑两道攻击炸裂到了萨克斯身上。但那只是一抹漆黑的残影，就像是连绵不绝的潮水一般爆裂在了空气之中，化作一枚四散扩开的尖刺顶飞了沙加拉，穿透了黑泥组成的诺特斯。 而萨克斯本体已经拖拽着长长的黑潮来到了图灵身后，劈下的手杖一阵密密麻麻的重组径直绕过格挡的幻肢，迎头劈下，却被一抹动能爆发的橙光炸成喷薄的黑色粒子。 那又是一道残影，沙加拉稚嫩的重力立场被瞬间撑破。 奇快无比的速度，淹没在铅潮中如鱼得水的身影。萨克斯身形闪烁变换，力战二人两兽。本就受损不轻的沙加拉第一个被打飞出去，钢骨碎片洋洋洒洒抛飞而下，呜鸣着落入了水中。 他们的牺牲是值得的。 萨克斯萦绕在耳边的那句话就像是魔咒一般，朝着那股怒火不断浇着油，让它噌噌上涨，让卡恩短暂地忘却了那存在于血缘和记忆深处的一切情绪，只剩下愤怒一次又一次轰向萨克斯。 “你很愤怒，我的孙女，我知道这种情绪来自于何处，我能理解……” “闭嘴……” 一圈球形闪电凌空爆裂，萨克斯闪烁的身影被正面击中，顿时发出一声闷哼。电磁掌控捏住了他的身躯朝着卡恩急速拉近： “你的意识已经不属于你自己了……” 但黑潮一圈圈从地上扩散炸起，将卡恩猛地打飞，一片虫蝇般的黑色粒子将她带入了半空中，哪怕不断炸裂的电弧也无济于事： “这样的攻击对我是没有作用的，卡恩。” 他的身影出现在了中央，抬起的手杖化作利刃将化作巨口扑来的诺特斯一刀削开一刀大口，密密麻麻的铅潮钻了进去，爆发凄厉的惨嚎。而更多的铅潮则涌向了一旁的图灵，萨克斯已经不准备再继续耗下去了。 幻肢拖着图灵的身躯，他就像个软在晾衣杆上的尸体一样，被钢铁章鱼爪子带着四处躲闪。灰狐面甲上的感官目镜看清了那些铅潮飞舞的轨迹，让他拖着衰败的身体勉强应付闪避着，但这无疑是加重他大脑的又一重负担。 萨克斯很强么？ 不，在图灵看来，他一点都不强大。 他比不过三位一体，比不过杰斯顿。如果硬要说的话，他或许和骨蛮可化为一列。 但他比仅拥有碳变体系和些许装备增幅的卡恩强大太多。 他也能轻易地战胜沙加拉，并无视只有动能攻击的诺特斯。 如果图灵在全胜状态，要解决掉眼前已经异变的萨克斯，无论是萤火虫还是重力脊椎都不难。 可现在的他根本无法动用这两件科技中的任何一个，因为副脑编译器瘫痪了，靠幻肢，靠幻肢上的科技，他是无法赢过萨克斯的。萤火虫还能以单一形式释放些许，但整个幻肢已经深入他的身躯，调节着他不断加剧的机能紊乱。 他是拖着残躯在战斗，这一刻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或许就是冲动带来的后果。但是卡恩就此被带走，他能看着绿毛变成现在萨克斯的模样么？ 答案是否定的。 零星两点的萤火虫在黑潮之中炸裂，浪花都没翻起来一个。幻肢带着他的身躯在空中飘舞着，随着那些产生的动能摇摆，脱离三位一体的他就连动个指头都很困难，面对萨克斯迎面攻来的一击，他强忍着剧痛，让幻肢扭动自己的身躯险而又险地避了过去，一道豁口在腰间割开，少许黑潮钻了进去，让他面甲下的脸色又白了一分—— “图灵！！！” 看到幻肢外骨骼下滴落的鲜血，卡恩顿时挣脱了封锁的黑潮，向着他狂奔而来，如利箭般的电光在空中被阻隔，萨克斯一杖点在了她的额顶，只觉整个大脑骤然炸裂，排山倒海的疼痛充斥了卡恩的知觉，让她顿时摔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哼。 痛觉神经入侵。 沙加拉掉进了海里。 诺特斯摔倒在一边，生物能量早已用光的它尝试汲取巨轮的电力，但被黑潮侵蚀。 卡恩瘫倒在地上，眉宇间满是痛楚，但仍然颤抖着抬起脊背看向正走向图灵的萨克斯。 而此刻连子体都种不了的图灵被黑潮正面撞击猛地跌倒在地。刺入地面汲取线路电能的幻肢被径直切断。卡恩忍痛发出的电流冲击被萨克斯拦截，那双黑色皮鞋已经停在了图灵的身前，一道黑潮就此打在了他的面甲上—— 妖神金属全面破碎开来，露出他枯槁的面容和鲜血粘连的发丝。痛楚引爆的卡恩猛然瞪大了双眼的，瞳孔颤抖。 此刻的图灵露出了真容。他面目煞白，双眼被密集的血丝填充，七窍流出的鲜血滴答在整个下半脸上，淌过满是血丝的脖颈。 这是那两枚黑洞炸弹的一部分代价。更要命的是，这两道正面命中的黑潮正在钻进他的身体，冲击让他开始耳鸣，而幻肢传来的意识告诉他，颅内出血已经达到了临界值。 泪水倒影着图灵的面容，翻滚着涌出青绿色的眼眸，她狠狠一拳砸在了地板上，荡开四散炸裂的电光，悲戚的嘶吼得到了萨克斯的一声叹息： “孩子，为了她你付出了很多。我由衷地感谢你，但是……” 手杖点在了图灵的额顶： “一切都是为了光荣的进化，你的死亡，将会名垂青史，为后人所铭记……” “停下！爷爷！！我跟你走！！！” “在深层网络的命令下，赐予你隆重的死亡……” 眸光中的日食燃烧着，倒映着手杖爆开的黑潮，还有突然搭在那杖上鲜血淋漓的手指： “你们……就……不想知道……我……身上的秘密吗？” 图灵勉强抬起头，他的视觉神经已经收到干扰，甚至已经看不清萨克斯的面容： “你的纳米虫……在我的身体里……你感觉到了吗？那血液里流淌着的……进化之血……” 萨克斯的动作彻底顿住。 他的确感觉到了，对方身体中不同寻常的组合结构。 “但是……我不需要知道你身上的秘密。”重新捏紧的手杖让卡恩的心脏再度一抽，“我只需要确认你的死亡，和你不再干涉我们的道路。” 似乎这临死前的挣扎也只是让萨克斯多说了一句话罢了，但图灵的挣扎还没有结束： “你说……你……不是普通的纳米虫人……你的身体里……还存在……着血肉……” “至臻的升华，不代表要舍弃碳基生命的本质，我们值得更好的道路。”萨克斯摇了摇头，但算是默认了。 “破蛹计划……”图灵的手臂开始颤抖，开始紊乱，带着萨克斯的手掌也轻微抖动，“也就是说……你还是人。” “如果你想要突袭我，那是不可能的。” 万千黑潮涌现，化作升空的螺旋将两人影影绰绰地包围了。 “淡然地面对死亡，和凄惨的挣扎相比，更加值得赞扬。” “你是这么认为的么？”图灵的嘴角刮起惨烈的弧度。 下一刻，他猛然翻开那抓住手杖的手指，被汗水和血液浸透的妖神器官发出刺耳的嘶鸣，几乎是瞬间便紊乱了空气中的黑潮，扬起了萨克斯的金发—— 裂解声波发生器！ 萨克斯瞬间化作嘶吼的虚影，无数黑潮在他的身上咆哮着，颤抖着，从他的每一个毛孔中钻出，让他看起来就像包裹着黑色虚无的影子。 图灵强忍着几欲炸裂的耳膜，拖着破败的身躯扑了上去。所剩无几的生物能让他的手心鲜血淋漓地破开一根幻肢，狠狠地扎进了萨克斯的脖颈—— “你找死！！！！” 狂暴爆发的黑潮将图灵瞬间吹开，猛地砸在了一旁的电箱上，软软地坐了下去。鸣叫的裂解声波发生器和图灵的手骨一齐碎裂，萨克斯已然恢复了正常，但不复刚才的潇洒。 他满腔怒火地迈步而去，手杖化作巨大的尖刺朝几乎瘫痪的图灵狠狠劈下，但就在触碰到图灵发丝的刹那，他的动作定格了。 青筋乍起，双目圆睁，手脚颤抖，肌肉紊乱。 “哈……哈哈……” 阴沉的笑声从图灵的嘴里喷出，带着血沫子，然后愈发狂放，回荡在骤然沉静的夜空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萨克斯双目怔怔，一步步向后退去： “你……做了……什么……” 下一刻，他的脖颈猛然扭成诡异的角度，随后是肩膀，手腕，脚踝，大腿…… 就像是个错乱的三维模型，被未知的力量扭曲着。 “你……不是……想要……进……化么……？” 图灵笑着吐出两泼鲜血，将头靠在了身后电箱的外壳上，目光游离地看着痛苦的萨克斯。 “我……给你进化。” 这时，一滴半透明的液体从图灵手心软倒的幻肢滴落。 在夜晚的微光下，它泛着淡蓝色的光泽，莹莹闪烁，蕴满了华美的波光粒子—— 脱碳原液。 第五百四十章 黎明的遗产 “这是诱变催化剂？！不……不对……这是你身体里的……这是你身体里的……？！” 萨克斯一步步后撤着，在卡恩怔怔的注目中渐渐扭曲了四肢，肩部，颈部。一颗颗形状畸变的金属锥刺从他的皮肉之下破开。 那些乌黑的铅潮狂暴起伏，上下波动，随着萨克斯的畸变宛如立体的心电图一寸寸杂乱跳动，最终化作奔腾的黑潮彻底炸裂在了空气中—— “啊啊啊啊啊——！！！！！！！” 轰！！！！ 像是乌黑的烟花雨，又像是密集破开的弹珠，大量的钢铁替代了萨克斯的肉体，以极快的速度从脱碳原液注入的针孔中扩散到全身。 他没有图灵那般长期经受妖神因子浸润的身躯，也没有本就是妖神体系之下的幻肢调节生理异变。所以他即将变成一尊杂乱无章的钢铁雕塑，就像那些转化失败的动物一样。 看着这尊后现代装置艺术雕像缓缓成型，卡恩彻底呆愣在了原地。 当她被萨克斯带走时，心中是茫然和警觉的，但对方毕竟是血亲，而且是唯一且共同度过了十几年的血亲，所以她选择了相信。 等到萨克斯告诉了自己他的目的后，卡恩难以置信曾经的血亲会产生如此荒诞的想法，但他还是血亲，她能感受到萨克斯言语之间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怀和那条亲情的纽带。所以她想要一边了解具体情况，一边说服对方。 但当图灵从天而降，萨克斯吐出了他那完全有悖于过去的想法时，卡恩震惊了。 “他们的牺牲是值得的。” 这句话撕烂了萨克斯曾经的身影，撕碎了可敬之人心中的执念，转为了另一种看不到头的极端。 这还是自己曾经的血亲，敬爱的爷爷么？ 似乎在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掌控。自己，萨克斯，图灵。 威尔逊公司，虫巢，世界树。 也许这就是和虫巢对垒的后果。但或许，在自己还是个小女孩儿，手中握着母亲手骨的那一刻，此时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无神的目光看着软倒在电箱旁的图灵，满地的狼藉，耳边影影绰绰传来的警笛声，最后回到萨克斯已经固定在地面的背影上，他的上半身还在挣扎。 随后，那颗头颅侧转，对上了她的目光。 这一刻，她的自信和冷静，聪慧和理智，在萨克斯回眸的背影上彻底崩塌。泪水滚动着流出，冲散了脸颊上的尘埃，就像撕碎了她最后一丝理性那样： “爷爷……” 施加在身体中的负面效应早已消除，她起身奔向正在步入死亡的萨克斯，一把扶住了那尊即将后倾在地上摔得粉碎的铁雕，抚住了那张迅速变得苍老，变回她所熟悉的血亲的模样。 萨克斯颤抖着嘴唇，明亮的蓝色双眸正在变得灰败，变得浑浊。一息尚存的他抬起手臂，在半空中颤抖着伸向卡恩的脸颊： “……我的孙女……” “卡恩，回来……” 图灵勉强颤抖着咽喉，眼中的紧张并未消散。但他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做任何动作了，他随时都可能因为颅内出血而晕倒。 而此刻卡恩的耳边除了萨克斯气若游丝的呼吸外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她扶起这名养育和陪伴了自己一辈子，并几乎给了自己一切的老人，脸上无声地流淌着泪水。 “……我还是……失败了……” 萨克斯艰难地吐着音节，那只正在高速转化的手杖被握进了沾染灰尘的雪白手心。 “……我没能找到……真相。也……没能尽职。” 那浑浊的双眼中，卡恩似乎看到了他过去的影子，正在逐渐重叠。 也许是死亡破灭了黑潮，萨克斯正在逐渐变回曾经的模样。 “事情不应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如果我们能早一点找到你……” “不，或许就是这样……才是正确的。”萨克斯仰望着星空，眼神逐渐无光，“我感受到了……呼唤。” 卡恩勉强露出微笑，悲戚的嘴角紧紧抿在一起： “是天堂么？” “不……” “是深层网络。” 晶莹的双眼骤然停滞，卡恩身形一顿。 萨克斯豁然暴起，在图灵逐渐加重的呼唤中一把抓住了她的肩头： “我失败了……但是你还可以……你还可以！！！” “我把这一切，全都给你！！！！” “卡恩，离他远点！！！” 嗤—— 锐利的手臂刺入了她的腹部。 …… …… “到底发生了什么？！千面现在人在哪里？！” 图山一把拽住银翼的胸膛，音色隐隐癫狂。 “米克顿军来袭。因多米诺援军，我们成功剿灭对方全军并俘获了高质量俘虏。千面……他解决掉了王蛇之尾，然后带着伊万诺维奇的切尔诺博肯推进器朝着西边去了……” 此刻前线已然大获全胜，但激动的银翼直接被亲临战场的图山拦住了去路。 “世界树的人在哪儿？”图山当然知道图灵坐着流星飞了，但问题是飞哪儿去了。 “大部分还在黄龙要塞中，但都是些生物兵器。真正领头的没几个，好像是突然接到消息走了。” “去了哪儿？” “不知道，他们的地下网络似乎布到了黄龙要塞脚底下，那些晋升者一钻就没了影子，但看起来应该是很紧急的事儿。” 紧急…… 图山眉头一皱，世界树的紧急撤离人手，说不定和图灵有关。 “那伊万诺维奇人在哪儿？” “在带着人打扫战场……” “他妈的老毛子……”图山狠狠啐了口痰，带着大批部队就朝着伊万诺维奇的位置赶了过去。 自己儿子生死未卜，你他妈个捡漏的还好意思打扫战场了？世界树和克罗恩发话了吗？！ 但刚刚走出去没几步，一名信使便穿过部队飞速来到他的跟前，神色紧张地拦住了他： “图先生，紧急情况。有您的卫星电话……” “一会儿再说！” 图山现在哪有功夫理会什么紧急情况，找到世界树和多米诺的头头把儿子人找到了再说，但信使直接不顾上下级关系一把扯住了图山的手臂，在对方凌厉的目光中附耳： “是铁幕的人打来的……” 深邃的瞳孔骤然紧缩。 …… …… 闵拜思长河流域，所有的晋升者高层已经守候在了此地。所有在附近的邦加聚落全部净空，密密麻麻的妖械军团的遍布整个河岸，就连蛛母都来了。 硅基态虫洞生成的钢铁蠕虫钻出地表，游鱼带着部队一跃而出，走向河岸边的蝰蛇： “还没到么？” “水生军团的移动速度虽快，但要把人从雷伊尔海峡接回来还是要费些时间。应该快了……” 话音未落，下方的河流一阵湍急的水流，河潮翻滚，一块块漆黑的影子出现在了河域下方，为首的巨型鳄鱼带着一众两栖妖械悍然跃出，张开的大嘴中钻出了两道人影，其中一人正是绿发飘扬的卡恩—— “来了！” 军团齐动，进入高度警戒状态。一众高层顿时散开一半用世界树根须严密封锁周围的一切地形。 世界树独立的医疗团队接过卡恩怀里的人影接入幻肢维生设备，并径直送入蛛母的【生物算法培育舱】。无数锥刺深入图灵的身躯，为他注入大量营养的同时尝试唤醒其体内的幻肢。 密集的聚合物蛋白丝包裹图灵的身躯，卸掉他脸上的面甲并遮得的严严实实，同时提供高额的生理修复功能。 随后才是从钳嘴鳄口中接出的沙加拉和诺特斯两狐。 即便只是一闪而逝且戴着卡恩提供的面部遮挡，但千面此刻的惨状依然落入了游鱼和蝰蛇的眼中，两人指挥者队伍，互相碰撞的目光一阵神色变幻，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什么也别问，什么也别说，有蛛母在千面很快就能恢复过来。我已经通知了哈迈德和茨菲尔德，让其他的医疗专家离开。一切由我来安排……滚开！别碰他！” 一股狂暴的银潮闪烁着青绿色电光将试图上前查看舱体的庞豹当场轰飞。 看着卡恩电光闪烁，一副煞气四溢的模样，游鱼略微缩了缩脖子，高声下令道： “医疗团队将培育舱带走，一切情况不得过问，由威尔逊女士定夺。” 四周的留在河边的几个高层这才缓步散开，顺便扶起了疼得龇牙咧嘴的庞豹。 “在千面醒过来之前，世界树一切运行由我指挥。游鱼，你和蝰蛇立刻回去前线接管黄龙要塞。克罗恩是自己人，但是提防着点冰堡人。其他的布置和之前一样保持不变，现在，行动。” 游鱼和蝰蛇面面相觑，但卡恩已经赶走了四周的医疗团队，只留下了寥寥几人，并唤起硅基态虫洞，推着装载图灵的生物算法培育舱步入其中。 “等等！那蒙拓城……” “蒙拓城有我在。” 冷冷地抛下一句话后，硅基态虫洞将卡恩等人彻底吞没，还有一具奇怪的铁疙瘩，看上去，像一座雕塑。 “情况不妙啊……”蝰蛇缓缓说道，若有所思瞟了眼游鱼。 “威尔逊小姐的意思很明确了，她会搞定的。我们走……”游鱼明显没想在千面的问题上说太多，转身就唤出了另一道硅基态虫洞，蝰蛇紧随其后： “你误会我了，上一个背叛者尸体可还在灵魂坟墓躺着呢……我是说，打下了黄龙要塞，现在虽然我们三方都是盟友关系，但千面不在，随时都有可能撕破脸皮。更何况我们还是直接接管整个黄龙要塞，你觉得那两边会同意么？” 游鱼顿时停下脚步，看向了蝰蛇： “你好像已经有想法了？” “水螅虫现在被砸了个半身不遂。不过那两拨人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靠着已经蔓延到黄龙要塞的世界树根须，直接控制他们不是难事。那个叫图山的交给我，你去制住伊万诺维奇。我们先下手为强……” 游鱼无奈地摇头打断了蝰蛇的大声密谋： “你觉得，千面凭什么让我来管整个世界树？” 后者一愣：“凭什么？” “凭我会思考。” 等到蝰蛇回过神来，游鱼已经钻进硅基态虫洞中了，顿时颇为不爽地追了上去： “你什么意思？我的考虑可都是为了组织……” “把你的交流电收起来吧，今天剩下的时间用不着打打杀杀了，相信我。” …… …… …… 王蛇之尾的死亡，为漫长的黑夜彻底画上了句号。 世界树，克罗恩，还有多米诺三方组成的联军彻底击垮了巫氏重工，并将米克顿赶出邦加。此刻除去那些夹缝求生的小组织外，掌控整个邦加的就只剩下了三股势力共同瓜分。 只是千面的突然消失，让短暂联合的另外两方隐隐有些再度燃起的摩擦，在卡恩的安排下，游鱼及时回到了黄龙要塞主持大局，并宣布千面在和王蛇之尾的作战中受伤，咬定一切由千面伤势复原后再作定夺，再点出王蛇之尾死亡对战局的重大影响，加上各种世界树牵头的利益条件下，另外两边也就暂时消停了下去。 一边是有合作基础的多米诺，另一边是已经被强制征召的龙脊，以及亲爹图山，这样的安排都不会有太多异议。只是图山那边还在不断追问千面的状况，甚至直接暂时住进了蒙拓城中，让世界树一方有些摸不着头脑。 而伊万诺维奇虽然同意了游鱼的要求，暂歇几天，不过千面走之前借走了他的切尔诺博肯推进器，他朝着要拿回来，只是图灵此刻依然无法出面，闹腾了两天后也就沉了下去。 而黄龙要塞呢？ 以世界树牵头，三方驻军共同把守，以防对方偷走战果。至于俘虏，则交给了世界树来关押。因为其他两方没有关押大批量战俘的条件，零星几个重要人物关起来还凑合，人太多他们一般是直接移送给背后的势力。 至此，这场战争彻底画上了句号，剩下的，便是等待千面出面，三方共同分配战果了。 三天后。 沉寂了足足四十多小时的生物算法培育舱内，图灵睁开了双眼。 眼前是一片绿色的营养液，密集的气泡从脚底升起。扣在嘴部的面罩正向自己输送着氧气。 目光还有些木然的他动了动身躯，感觉到巨大的聚合管道正连接在自己的后脑上。大大小小的世界树根须接入后背，还有舱内的各种尖刺。 是蛛母的生物算法培育舱…… 就像做了一场漫长的梦，当脑部神经重新活跃，图灵骤然瞪大了双眼，巨轮上爆裂的黑潮仿佛近在眼前，最终定格在萨克斯刺入卡恩腹部的一幕，大量的气泡从舱内升起—— 滴滴——！ 生物算法培育舱绿光一亮，伴随着营养液的抽离而瞬间打开，图灵苍白的身躯朝着地面摔去，随即便落入了一道柔软的怀抱： “醒了？” 模糊的视觉中，宝石般的两点青绿色反射着眸光，图灵深吸了一口浓郁的芬芳，夹杂着酒精和醉人的味道： “卡恩……” 朦胧的视网膜逐渐清晰，在那张清冷的面容上，图灵没有看到任何令自己担忧的情绪色彩，只有那一抹宁静的微笑： “欢迎回来。” 在那眼眸的深暗处，一点乌光在隐隐跳动，但却泛着青绿色的电弧。 第五百四十一章 战果 图灵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待着视线完全清晰可见后，目光落到了卡恩的小腹上。幻肢咔咔作响，将他撑立了起来： “检测结果如何？” 卡恩眸光一闪，没说话。 “我也不想提及萨克斯，但是我得知道具体情况。” “没有感知到有其他意识对我大脑的入侵。神经元接驳一切正常。回来之后我也在生物算法培育舱里呆了一阵，最终的检测结果是……没有可疑的负面情况。” 图灵点了点头，幻肢支棱着还有些虚弱的身体，但是被轻柔的手掌扶住： “先好好休息一下吧，虽然已经在里面呆了三天彻底脱离危险期，但哪怕是蛛母的东西，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根除一切症状……” “三天？”图灵眉头一挑。 “事情我让游鱼善后了，其他的我也安排好了。现在还剩下的就是一场和另外两方的会议，还有些别的小事。所以，先好好休息一下。” 眼前是图灵的主根核实验室，除了各式大小仪器外，还多了些生活痕迹。像是摆放得整齐的酒类锡罐，一些生活用桌椅，虽然还是世界树根须构筑的。小小的餐桌，特别的装饰性照明，以及角落中搭建的小房间。 从图灵此刻的视角，隐约能看到里面的床铺。 看来这三天卡恩一直都呆在这里守着自己。握着绿毛手臂的手掌略微一紧。 一套衣装从那个小隔间里飞了出来，卡恩静静地拒绝了图灵自己穿衣的要求，将一套像是作战制服的装束把图灵一丝不苟地套了进去，再将他带到了桌椅前。 “虽然营养液不错，但胃需要进食，不然功能会逐渐退化。想吃点什么？” “邦加这地方，也吃不到什么营养特别均衡的东西。”图灵摇了摇头，意思是随意，“我的身体我清楚，生物培育舱也清楚。我现在只想知道你的‘胃’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 图灵将衣袖上方的褶皱抚平： “这套衣服，你好像不是用‘电磁操控’隔空拿出来的吧？” 卡恩嘴角勾了勾，好像是在笑，最终没有再回避这个问题，探出了手掌—— 层叠的黑潮从手心浮现，宛如密集的虫群，又折射着高亮的反光。 萨克斯的铅潮。 但卡恩手腕一转，整个组成铅潮的亿万个体仿佛翻了个身一般，亮起密密麻麻的青色电光，就像她指尖闪烁的电弧，和秀丽的长发。 “这些东西……和寻常的纳米虫有些不同。哈迈德和茨菲尔德这两天进行了严密的检查，这些东西正在逐渐成为我生理系统的一部分，但却不会改变我的生命形态本质。” 青绿色的金属潮在半空中翻飞这，组成各种形状—— 酒瓶，酒杯，威士忌品牌的商标，妖械，灰狐头盔。随后它们密集地流动起来，变成一块块立体的形状，组成了小场景，就像颜色单一的舞台剧，似乎是搭了个小小的黄龙要塞。 “就像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我给它们起了个名字，叫【威尔逊之血】。不过哈迈德更愿意称这个东西叫【进化之血】。初步的研究结果表明，它们是可以被复制的，就像……” 卡恩说着，收回了进化之血，脸上那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彻底淡去。 “就像萨克斯那样。”图灵没有特意避讳萨克斯的名字，淡淡地接过了卡恩没说完的话，“我不知道惊蝗到底对他做了什么，让他的思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我能感觉到他被‘深层网络’奴役了，等会儿我亲自为你做检查。” 卡恩静静地点了点头。这时，硅基态虫洞从顶层蔓延而下，将一份金属保温箱封藏的食物送了下来。 图灵开始了醒来后的第一餐，卡恩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在激荡的情绪波动逐渐冷却后，似乎有些冷场。 食物的食材很简单，但也称得上是丰盛。除了各类营养物质外，还有些易消化的合成小肉排，邦加地区的鱼类，沙漠植物的根茎和地上果干。即便是这些东西，在邦加这地方汇聚一餐上也是不多见的情况，且做法考究精致，虽然是邦加餐，明显也下了一番功夫，不过图灵依然味同嚼蜡。吃了一半，他将刀叉清脆地碰击在餐盘上： “我杀了你爷爷。” “我知道。”卡恩点了点头，绿色发丝轻轻垂落，“但这不是你的错。” “是么？”图灵冷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在对谁，“但有趣的是，我对此其实没有抱以任何愧疚的心情。即便萨克斯算是半个带我进入构装者世界的指引者，即便在我还是个城市佣兵的时候他帮过我，即便他是你爷爷……我只是认为，我应该说点什么。但空洞的话语就像是搔首弄姿，欲盖须弥。谎言只会让伤痕刻得更深，逃避也是。所以我冷血地说了实话，不想找任何借……” 手掌传来冰冷的触感，卡恩的手掌叠在了他的拳头上： “如果你真的那么冷血，雷伊尔这两天可不会那么安分。” 图灵微微一怔，这才想起来自己那天晚上横穿整个雷伊尔的事情： “当时……顾不上那么多了。” “所以，多余的话就不用了。无论我的身体里流着什么样的血，你为我做的一切都成为我大脑的一部分。你知道么？记忆的产生，思维的变化，那是不断在发生改变的大脑神经元。当我的大脑为你而发生改变的时候，‘你’就成为了我的一部分。我想应该不会有比撕裂雷伊尔更令人难以割舍的神经元变化现象了。”卡恩坐到了图灵身旁，靠在他的肩头，轻轻拥抱，“爷爷奔波了一生，就此走入终结。死在威尔逊家族的人手里，不是一件坏事。也许从法尔斯衰老瘟疫爆发的那天起，有些事情就已经注定了。” 随后，她将脑袋挪了起来，凝视着图灵： “我想离开一段时间。” 图灵心中微微一抖： “去哪儿？” “回法尔斯。那里还有一些威尔逊家族曾经的东西，爷爷的尸体很漂亮，他应该呆在家族的庄园里。我也很久都没有回去过了，而且……” “而且法尔斯极有可能是虫巢的起源。”图灵揽过腰肢凝视着卡恩，“等我完善邦加的问题，我们一起去。” 但卡恩没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顺势将话题引到了邦加的情况上。这三天里也发生了不少事情。 世界树扩张。 黄龙要塞三军把守。 通过根须，世界树已经提前拿到了黄龙要塞里的部分资料，在萨克斯的带领下将一部分处刑人技术应用到晋升者身上。 来自克罗恩的轰鸣机基础架构技术。 几个实验室收集了最新的实战数据，一些项目有所突破，沙加拉和诺特斯完成了最新进化。阿尔乔姆在哈迈德的许可下建立了新的实验团队，并以处刑人和黑曼巴的部分提取技术为支持，开始攻克“作战涂层工艺”项目。 世界树正在逐步扩张版图。而另外两方，一个克罗恩有已经成为小弟的龙脊和老爹在。一个多米诺则有深厚的合作基础。换言之，邦加成为世界树的领土只是时间问题。 气氛逐渐轻松起来，似乎盘子里难以下咽的邦加食物味道也好了不少。两人在聊着天，而图灵也复盘着那一晚的战斗。 这应该是自己受伤最严重的一次，也是打得最惨的一次。当初在天守研究阁中面对神性半妖的致命猎杀也没有到如今的地步。正面冲刺克罗恩军队，攻打南部防线，突入黄龙要塞，刺杀巫山极，对阵杰斯顿，还有强闯整个雷伊尔最后对上萨克斯…… 也许他确实是高估了自己的精力。 此刻视觉已经恢复了正常，但大脑还有些昏沉，被杰斯顿捏碎的肩膀依然有些隐隐作痛。胸口处也有一道长长的疤痕，那是差点被撕成两半时留下的。 而这些严重的后遗无不在提醒着图灵，即便是已经经过脱碳原液，纳米虫，还有幻肢三重混合强化的身躯，在失去了外部科技手段的情况下依旧孱弱。 他还是纯正的血肉之躯。这没什么不好，但是在和杰斯顿的作战中他已经发现，一旦自己的科技手段被针对，或者瘫痪，在面对素质和自己相当的敌人时，会占据不利的地位。 而在和杰斯顿的作战中，自己孤注一掷解体三位一体用本体作战的行为更是落了个惨痛的教训，赌徒行为在战斗中的后果他也算吃了个痛快。对身体的损伤是可以治愈的，大脑就不一定了。 超负荷使用重力脊椎的情况让他的颅腔现在都还在隐隐作痛，昏沉的状态虽然不至于像那晚一样糟糕，但依然有些微醺的感觉。 要么，拥有更强，更多，更复杂的手段，获取更多的科技武装自己。 要么……真正地进化自己的本体。 同时拥有这二者并不冲突，不过图灵认为，有些事的确应该作出改变了。 思索着，图灵唤出了科技树面板，凝视着下方的倒计时。 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是时候收揽一切战果，在邦加完成最后的布局了…… …… …… …… 随着千面的苏醒，此刻已经是邦加最后三大势力的三方再度秘密汇聚。 在图灵亲自参与的两小时谈判后，完成了对最后战果的彻底分配。作为发起者和最大功臣的世界树拿走五成的战果，剩下的分给克罗恩和多米诺。 虽然伊万诺维奇对图灵将切尔诺博肯推进器损坏在雷伊尔境内表示非常不满，但有水生军团在的图灵表示东西很快就给你修好了送回来，毕竟当初那推进器也只是在雷伊尔海峡遗失，也就图灵前脚被送回世界树后脚那玩意儿就被回收的程度。 找了个修理的借口，顺便也是为了自己参悟一下直线速度3马赫的奥妙。 克罗恩那边自然什么都不会多说，基本已经是一家人的形状了。只是在会议上图山的神态不是很好，似乎欲言又止，这一点被图灵记在了心里，从他苏醒后重新管控大局，各种事务繁杂，老爹那边也只是报了个平安而已。 不过最后对于黄龙要塞的所属权，三方却是起了点小争执。 底盘可以分三块给。 战利品也可以分三块给。 知识情报可以复制。 在南部占据最重要地位的黄龙要塞怎么分三块？不可能一直三边都派人守在那里吧。 但同时，黄龙要塞的情况也很特殊，那里还有个帝尔特劳教营，里面有无数被抓进去的邦加人。这些人怎么处理？就地解散么？ 也就是这时候，图灵推出了一个人—— 吉吉特。 那个在虫巢入侵蒙拓城的时候，和拉顿哈迪一起的邦加青年，曾经的邦加大总统的孙子。 鉴于黄龙要塞种种特殊性，以及三方势力并不代表背后的国家，存在各种局限性，这个安排也就此定了下来。 只不过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图灵向另外两方结盟达成的长远计划—— 可持续化战争。 邦加战火连篇，但如今三方等于是掌控了整个邦加，借着战争的名义将更多的势力引入邦加之中，明面是三方割据混战，同时又引入更多势力造成鱼龙混杂的模样，但实质上都是三方谈好的结果。 引更多中小势力入局等于是进一步扩大市场，战争持续不断就能从背后的势力以及战争中捞到更多的利益。同时表面上不断混乱的战局也足以应付背后势力给出的压力。 但是，有幻肢，有吉吉特，有无数邦加人支持的图灵真的是这么想的么？ …… …… 秘密会谈后，图山和图灵单独见面，除却父子之间必要的那点家长里短和对当晚战局的讨论后，图山也带给图灵一条至关重要的信息—— 铁幕。 就在黄龙要塞战争结束的当晚，图山收到了来自一名铁幕官员的卫星电话。 出乎图山意料之外的是，这通电话和邦加并无关系，而是和夜州有关系。对方自称“特调小组”成员，需要向亲自向图山了解某些信息，并直接在电话里过问了相关迷光公司的情报，但没有多谈，很快便挂断了电话。 而这暴露出了一条信息—— 第三次企业战争对铁幕的波及很可能已经进入平缓期，而这个特调小组向夜州的迷光公司调取信息，有可能是铁幕对收回夜州控制权的先头部队。夜州的情况，图灵和图山自然不会畏惧什么，整个锅都是巫氏重工的，克罗恩肯定也会收到波及，但不会伤及根本。不过，这是一个信号。 夜州过后，那就是邦加了。 “你觉得还有多久？” “如果只是特调小组，那只能是先头部队中的先头部队。等到邦加……那应该是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取决于铁幕的整合程度……对了，那人叫什么名字？”图灵问老爹。 “他说他叫林怀。” “哈？” 第五百四十二章 世界树茁壮生长.二 “我不认识这个号码……哦，多米诺重工的？如果我没记得你是叫那个什么伊万诺维奇……” “是我。” 图灵打断了耳边懒散的烟嗓，对面顿时传来一阵哐当作响，两秒后才重新传来林怀的声音： “灰狐？草，你这声音真是电得我耳朵发麻啊……我就知道，像你这种聪明人肯定不会死在中央展会上……不过你怎么在邦加？还跑到多米诺那儿去了？” “你说呢？” “哦，我记得多米诺和威尔逊公司有合作……人在邦加，又打电话给我，有事情请我帮忙？正好，我这边也要审查和威尔逊相关的事儿，你就提前给我打过来了……” “铁幕的情况如何？” 那边的声音略微一止： “你是想问大陆还是夜州？” “都想。” “哪有人一上来就要帮忙还不给好处的……” “中央展会废墟下面灰尘多么？” 林怀沉默，传来狠吸一口香烟的声音： “你别说，还凑合，就是银色的虫子有点多。我没忘记你马子把我捞起来的事儿，行吧。不过交情是交情，我这边工作也是要完成的。如果可以，你最好让夜州威尔逊公司的负责人发一份简报给我，要求有这些……” 林怀提了一些审查方面的事项，两边都是聪明人，这些事儿也就没藏着掖着。其中大部分涉及到公司明面上的各种审查文件需要重新交给铁幕过目。比较重要的是威尔逊公司的创伤保险会接受重度审查，不过看在中央展会卡恩把他从废墟里捞出来的交情上，他愿意从宽处理： “不过我可要提醒你一句。你们那什么‘永生’会员可能涉及到垄断，我不夜州事务的主要负责人，你最好让你老婆稍微收敛点，别搞的太过了。这里还有一份名单，上面的人如果要接受最高级的‘永生’保险，其中的交易必须交给铁幕的审查机关。” 图灵也没多说什么，淡然接受。 在邦加呆了这段时间，图灵也没忘记威尔逊公司推出的创伤保险威力有多可怕。 “永生级”会员的情况被部分知名研究者认定为垄断，并由此出现了一个新词：“寿命垄断”。从这方面上看，这对统治者是不利的。 不过此刻的图灵并不担心，因为和夜州境内的其他公司相比，威尔逊公司对铁幕带来的威胁根本不存在优先级，而且有林怀的关系，他还比较放心。 他此刻想要知道的，是铁幕内部的动静，尤其是巫家。、 “所以，铁幕在夜州有什么动作？” “既然你在邦加，你肯定也知道黄龙要塞发生的事儿了……三方联军干掉前夜州九科，这要在曾经的夜州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儿，也算是给我们剩了点功夫。现在我在做的事情，就是解决掉夜州剩下的乱党成员，也是本次在夜州的主要任务。不过乱党动作很机灵，已经提前分散人员从雷伊尔港口和邦加的某些路线分散离开了。 邦加的情况你清楚，我就不多说了。雷伊尔倒有点麻烦，那个世界树的千面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给雷伊尔来了场惊心动魄的恐怖袭击，直接从邦加穿过雷伊尔森林直达雷伊尔大海峡，给人家从中间割了条横线……简直就你妈离谱。搞的那边现在很紧张。” 林怀骂骂咧咧地说着，很明显雷伊尔那边的进展不算顺利。他口中的“乱党”就是巫氏重工。而听他的语气，似乎短时间内并不会以邦加为目标进行国际干涉，只是要先派人入境雷伊尔和邦加把人找回来，而且雷伊尔和夜州才是重点，毕竟巫氏重工的人还敢从邦加逃离，从哪个角度考虑都是九死一生的道路。 而林怀接下来的说辞似乎也应证了这一点： “现在铁幕大陆也是一团糟。中心和腹地还好，边境和其他几个港口简直乱套。有好几个特别行政区出现大规模的暴动现象，国籍恐怖组织和分裂势力都在闹，米克顿最近也在拱火，不过他们现在也是自身难保。” 所以，目前铁幕对处于无政府状态的夜州的处理便是——发派新的地方统治，并取代夜州已经跑路的郡长。归根结底就是，还没那功夫管到邦加。 虽然林怀说了这么多，但对于一件事却只字未提。 破灭之枪。 破灭之枪发射器被巫氏重工带到了邦加，铁幕就这么不闻不问？ 只是你灰狐还没资格知道这种事儿罢了。而且林怀是中央猎治科的，这种事儿不就是归他们管的么？甚至可能严重到不止猎治科。 “你的问题我回答完了。我倒是有点别的事儿想问问你。”林怀突然话锋一转，“黄龙要塞那场战争你参加了没？” “我想是那种嫌死的不够快的人么？”图灵的声线没有丝毫变化。对面则传来烟丝剧烈燃烧的声音： “我倒有件事儿一直想不明白。千面为什么会出现在中央展会上。” “你是要我给你复盘？我还没谢谢你帮我把头盔捡回来的事儿呢。” “害，我知道你肯定想撇清关系，你不用强调你头盔都被人打掉这件事儿，吃你的软饭吧。我只是很疑惑。虫巢嫁祸千面，但千面正好就在会场内，你说……他会不会也是参展公司中的人？” “双方之间可能存在你们不知道的冲突，而且世界树有特别的运输科技。” 在邦加大张旗鼓地打仗，在中央展会也算是发了一波兽潮，硅基态虫洞的情报想必也早就摆在了铁幕的办公桌上了。 “这我也知道。但和地狱门有仇，还和虫巢扯上了关系……这对于一个曾经闻所未闻的组织来说，未免夸张了些。你在邦加呆了有段时间了，没和他们产生交集？” “远远地见过一次，很可怕的部队。”图灵脸不红心不跳。 “是么……”林怀似乎若有所思，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有件事儿。我们这边准备向邦加内部的势力公布一些雇佣内容，和乱党相关的。虽然你在北边比较远，但也稍微盯着点吧，好处少不了。” “抓人？”图灵试探。 “不止是抓人，还有个东西……”林怀犹犹豫豫，“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在乱党手里，我们目前还不确定那东西是被带走了，还是被参战的三个势力拿到了。但大陆现在抽不开身，所以事情来的没那么快，正好你可以准备一下。你不可能吃一辈子的威尔逊软饭吧？” “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情报。” 两人也没再多话，再稍微说了些细节方面的问题后便挂断了电话。 林怀静坐在原地，沉思了数分钟之久，随后便起身来到了一个房间。 大量的全息显示器在墙面分布开来。无数图片，条目，文字，构筑成密密麻麻的网络相互连接。 而正中心，正是在中央展会上击退虫巢和巫氏重工的万鬼缠身。整个全息影像上全是世界树的情报。 看着正中央鲜红的独眼，林怀摸出了三根烟给自己点上，沉默直至烟雾遮蔽了千面的红色光眼。 …… 图灵关闭了视网膜中的科技树面板。 距离下一次列车到来还有两天的时间，他不知道如果拒绝上车会怎样，但他并不愿尝试。 从林怀处得到的情报让他再度警惕了起来，尤其是第四次列车即将到来，还有在邦加善后的事儿，一切都必须处理得精致，且拥有退路。 告别了伊万诺维奇，图灵回到了蒙拓城基地的实验室中，查看在攻破黄龙要塞后得到的大量收获，哈迈德已经开始主导将所有的科技成品融合到目前世界树的科技之中。 首先便是这些全新的科技加上之前零零散散收获的知识，已经让图灵的技术值从得到萤火虫的1478后回暖直达4787。但图灵并不准备将这些技术值消耗在当前的主世界，因为下一班列车即将到来，他需要足够的底蕴。 如果当初在对阵杰斯顿的时候，他身上的技术值足够多，就能够在逆境中攀升其他科技相对更轻松地得到胜利。但遗憾的是，为了应对虫巢而强行点出萤火虫科技，导致他当时所剩的技术值无法点出任何对战局更有利的技术。 而不将技术值花在主世界，一个是在科技树面板的评判下，他大部分科技已经达到了某个阈值，再投入技术值往上点，消耗将会是巨量的。 而目前的幻肢图灵根本不敢轻易去尝试，之前整个妖神科技融合萤火虫吃掉了他两千多技术值，这四千七百点可能还真没法把融合了萤火虫的【可逆熵体扭曲态】幻肢继续点下去。 目前的科研团队还接收了一些来自老爹图山的研究人员，部分巫氏重工内的外姓研究员也被图灵一并收编，再把一直没能派上太多用场，只能和奥莉希亚一起研究“奇美拉”的生命基金会成员算上，他的科研团队可谓是空前庞大，目前已经有8个主控实验室，两个大型实验区，小型科研房间更是数不胜数。 所以对于某些科技的推进，图灵已经不需要使用技术值暴力攀升，这类资源干系到他在孤立无援的列车世界中的存亡。 那一晚图灵的伤势状态可谓是惊呆了所有科研部门高层。和他整个泡在鲜血里的大脑相比，那小半个身体区域的骨折和组织撕裂只能算是小儿科。 脑部移位，脑脊液滚在鲜血里，大面积的血管破裂和淤血块，但头部却没有任何足以造成这类损伤的痕迹，原因让一众见多识广的研究员都匪夷所思，更何况威尔逊制药的茨菲尔德还是专精人体，也是摸不着头脑。有蛛母和各种高科技医疗器械在，治疗是没问题，但成因根本找不到。 不过图灵很清楚是怎么一会事。 要动用人脑去运算和控制【重力脊椎】，这不是低配电脑运行3a游戏和高配电脑运行3a游戏之间的区别那么简单。从正常情况上来说，大量的运算根本不会对人脑造成任何影响—— 因为人脑根本就做不到。 有的人只能算个加减乘除，有的人则精通微积分。但无论他们的知识储备有多丰富，要在脑子里计算大量复杂的程式虽然不至于算不出来，就是会耗费巨量的时间。 有那功夫在脑子里慢慢算，拿笔写写不好么？ 但是幻肢的【可逆熵体扭曲态】完全颠覆了这一常理。 它能够在图灵失去副脑编译器的情况下扭曲大脑的“熵”，并使其达成一种独特的“逆熵”状态。 “熵”这个东西，硬核且抽象，原本是一种热力学概念，但后面其本质逐渐本扩展到统计物理和信息论术语。本质上是指一个系统“内在的混乱程度”。 曾经举过很玄幻的粒子，卷好的耳机线放在衣兜里，逐渐就乱了起来。房子从破败到危房，房间变得混乱……从常理上来说，是线财和穿着衣服的人才运动，才让耳机线变乱了。而危房，是因为时间流逝，以及环境对其造成的一点一滴的影响。 但那是常理，如果用“熵”来进行一种听起来异常玄幻的解释，也并不错误。 而在最初，熵是被用来描述“能量退化”的一种物质状态参数。如果将这二者结合起来理解幻肢对图灵大脑造成的“逆熵”状态，大概可以理解为：在不可能超负荷的情况下达成超负荷运转，从而在“逆熵”状态结束后，对大脑造成了严重的损害。 甚至在此状态下他还能继续行动，也是因为“逆熵”的功劳。 说了一大堆，不就是“过载”么？ 但如果将这种“逆熵”施加在别的物体上，能否以其定论，来扭转这所谓的“内在混乱程度”，让房间重新整洁，危房重新恢复成华壮丽的大楼呢？ 那么能否使用让“物体内在混乱程度”和“能量退化”加剧的“增熵”来作为一种作战手段呢？ 这就很值得研究了…… 那么这是其一，再回到世界树的问题上来，目前从处刑人装甲身上提取的“高频周波刀”技术也已经投入了试做阶段，将安置在试做型晋升者小队中的利爪和新研制的半妖匣上。 没错，图灵将半妖匣的科技从吃灰的仓库里拎了出来，并让其和活性战争科技完成结合—— 狼颅枪，啸哭面罩，高频脏切，聚合活性钻，翼装妖蝠……各种以妖神科技为基底同现实世界科技相结合的试做型装备一一出炉，再和奥莉希亚带领的生物实验室那边向契合，制造出能够喷射恶极菌丝的远程武器和各种活性波动炮。 每三个小时，世界树就会得到一两种新式武器，并投入试做型阶段。 而阿尔乔姆那边也传来了喜讯。来自王蛇之尾部队的“蛇鳞涂装”已经被他初步破解。等图灵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给伤势修复的水螅虫喷涂他的最新作品—— 一种能够隔绝等离子体的高密度涂装。 第五百四十三章 贪夺涂装 这处属于阿尔乔姆的新实验室四处都是为喷涂工艺服务的加工设备，当然，也都是由世界树根须构筑的。 对于图灵的到来，最近本就喜于得到认可的阿尔乔姆显得非常高兴，兴致勃勃地领着他参观了一圈才来到一处机床隔间旁。 而水螅虫正在站在机床隔间的中央圆心处，任由四处的机械臂喷涂装置为自己新的晋升者装甲喷上一层透明的液体。 在反反复复多次后，便是一种高密度的淡灰色透明液体注在他的体表，顺着表面结构一路扩散出去，并逐渐不见了痕迹。那漆黑的晋升者外装甲上也泛起了一层淡灰色的鳞片，相对哑光的钢骨蛋白材料来说，对光线的反射更强。 “感谢您能够为我投入如此巨额的资金打造这样的实验室……老实说，这是我在弗拉迪米尔那无论如何也享受不到的待遇。”说话的阿尔乔姆一扫曾经的晦暗，显得精气神十足。 “你从我这里得到的一切，都来自于你的才能。喷涂工艺的确是我们过去曾忽略的。对于你目前负责的新项目能发挥出多少你在材料学上的造诣，我很期待。” “当然，先生！多亏了您为我组建的团队还有这些子体……现在我们正在同时进行两个项目！您目前看到的正是我们刚刚完成改进的‘灰鳐’……” 趁着水螅虫还在进行喷涂改造的空档，阿尔乔姆将图灵带到了主实验室中，向他叙述起“灰鳐”的研究过程： “这些技术来源于王蛇之尾亲卫队身上的‘蛇鳞涂层’。在经过全方位的研究和实验后，我们发现这种‘蛇鳞’涂层使用了纳米级材料，并通过他们的装甲表面和碳基破坏者的所有植入体形成了一种体表架构的独特模式，换而言之，这些‘蛇鳞’之所以会发光，因为他们是感电的，并且被电路板所控制，联通整个轰鸣机架构。要想达到这种涂层水平，除了极为精密的喷涂工艺外还需要极高的奥尔芬科技造诣！我们目前的技术，要完全复刻还十分困难。” 阿尔乔姆捧起一只手臂外装甲，并连接电线，向图灵展示上面奇异的绿色涂装。 “而他们的涂装功能也极为强大。能够分散动能，消化等离子态攻击，电磁冲击减免，以及削减体表装甲的风力阻隔等等……在游鱼和水螅虫先生主导的战后分析复盘中，哈迈德先生提到如果不是我们使用的是独立于其他体系的‘活性’能量，在黄龙要塞的战争中遭受的阻力将会是前所未有的。” 图灵点了点头，他之前已经看过这份报告了。 他能一路高歌猛进，靠的就是天守研究阁的妖神体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条科技路线能够避免很多现代战争中的常规战术手段，例如电磁脉冲波对于晋升者和妖神的影响微乎其微。 当这种情况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对于一支部队的战术安排来说可谓是致命的。 两人交谈间，完成试做型改装的水螅虫也从机床车间走了出来，以下属的身份对他的伤势进行了礼貌问候，便在阿尔乔姆的安排下开始了成果展示。 虽然阿尔乔姆嘴里说着困难，但他显得非常自信，然而“灰鳐”涂装的表现并不能让图灵满意—— 这份技术来自于王蛇之尾卫队，其成果便是偏转实弹武器，分散动能，以及在烈日下拥有幻纹的视差作用，但这些东西对于晋升者和图灵来说稍显鸡肋，便被图灵无情地砍掉了后续的试做型实战投入，而停留在了实验室阶段进行后续开发。 不过阿尔乔姆的另一个项目倒是让图灵来了兴趣： 妖神体液涂装。 或者说脱碳原液涂装。 在哈迈德实验室呆的那段时间，阿尔乔姆基本将妖神科技的特性吸收得干干净净。这让他对妖神科技产生浓厚兴趣的同时，也想要将其应用在自己最为熟悉的材料学上。 这也是他选择“涂层”着手科研的一个原因，因为妖神因子的生产来源于妖械，而他对生物学的了解相对有限。 “‘灰鳐’只是我们在提取技术后以当前的奥尔芬技术手段达成的结果，但在加入了妖神科技后，这一情况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脱碳原液对于未具有活性能量的个体会产生极为夸张的化学反应，直到现在，哈迈德博士都认为这是一种极为不稳定的新型元素，就像没有抑制器的奥尔芬粒子一样。” 阿尔乔姆一边说着，分派给他的副手也在指挥世界树根须对一体成型的晋升者改造套件进行喷涂。 “目前除了硫磺钢外，几乎所有的金属都会与其产生强烈的【活性反应】。在金属之外的有机物和无机物也会和它产生激烈程度不同的反应。但畸变程度最高的还是金属元素和肉类的大部分物质含量。例如肌凝蛋白原，肌肽，尿素，氨基酸，蛋白质等等物质全部都会转化为不稳定的妖神因子。” “所以如果用妖神体液，或者妖神体液提纯后制成的脱碳原液作为主要的涂层材料，再辅用纳米工艺，不仅能够在我们的体系中，达成和黑曼巴涂层一样同植入体形成次要架构的状态，还会在作战过程中出现非常有趣的结果……” 那一套晋升者改造套件被世界树根须送了出来，矗立在二人眼前。 半透明的脱碳原液涂层在其表面不构成任何痕迹，但在注入活性能量后，整个晋升者改造套件缝隙中亮起世界树专属的鲜红，而表面的涂层工艺也浮现出微弱的光纹，随着外部照明的改变而流动，有点将所有折射的光线都化为了渐层红色的味道。 不知为何，图灵想到了一个词儿： 附魔。 随后便是攻击实验。除却其他对本就防御力超高的晋升者锦上添花的作用（现在的晋升者已经全员标配【动能腺体】），所以主要测试在极端近战环境下的涂层反应，例如图灵对战王蛇之尾的状态。 而测试用具，则选用了泰克或者说奥尔芬体系下的作战兵器。 随着由轰鸣机核心驱动的动力锤拳狠狠砸在了受试目标上，随着一阵气浪爆开，在连接的世界树根须驱动动能腺体吸收了大量动能后，让图灵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 整个固定房间中的攻击设备瞬间解体，其中大部分开始产生活性畸变，而锤拳的部分则像是突然那活过来一般，全部被嫁接到了红光大亮的晋升者架构上！ 图灵顿时兴趣高涨： “试试别的武器。” 接着便是各种奥尔芬体系下的高科技近战武器轮番上阵：仿制银翼的白光爆刃剑，霍姓轰鸣机的强效动力斧，来自巫子菲急冻光雾上的各种冷冻附加近战武器，处刑人的高频周波刀…… 毫无疑问，无论是混合能量冲击的近战武器还是纯粹的动能武器，只要没有在攻击同时对晋升者架构造成摧毁性影响，或者直接破坏了表面涂层，这种由加入脱碳原液的涂层工艺足矣将攻击者的武器在一瞬间崩解并夺走一部分加持自身。 而如果是晋升者主动进攻，也能够造成这一效果。 如果换一种说法，就像是主动摧毁对手的装备耐久度，再抓两块布料甲胄刀尖什么的拼在自己身上。 近战无敌。 除了这一点主要作用外，像是加持活性力场的构筑，增强活性能量的流通之类的可谓是如虎添翼。图灵自然是再满意不过了： “很好。多久能够投入实战？” 结果这一问，阿尔乔姆就卡壳了，脸上一红，然后就是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 “其实……目前还有很多难题没有攻克。比如这种涂层哪怕有活性能量力场和动能腺体的保护，一旦受损的面积达到百分之8%到17%的范围，整个涂层的整体性就会遭到破坏，从而失去效果……目前如果要投入试做型实战阶段，我们的改进方案是为晋升者身上搭建续航架构，这会让体型扩大，而如果是高强度作战，还需要搭载大量的脱碳原液在身上…… 最近的扩张导致庞豹先生那边的脱碳原液出产本就有些紧张，哪怕是投入试做型实战阶段，我们的配额也有些吃不消。而且这种‘夺取’效果也有反制手段。如果地方的近战武器一体性程度极高的话，只能进行‘畸变’破坏而无法‘夺取’。” “嗯……也不算太坏。总归是个不错的开始。” 结果倒没有过于出乎图灵的意料，虽然阿尔乔姆的确是捡到宝了，但是在短短一周之内便做出这个模样已经算是天选之子了。于是爽快的给他加了五个科研资源的分配百分点。 目前的三个实验室已经隐隐有了科研资源分配的问题。在世界树的科研部门抢的不是科研资金，而是妖械和脱碳原液。 由于阿尔乔姆的进展神速，目前已经由两大科研方向逐渐扩张成了三大科研方向，分配上也出现了小小的矛盾，不过对于一个逐渐成长扩大的团体来说，良性内部竞争有利于加快产出。 加油啊，打工人。 “这个项目叫什么名字？”最后图灵询问。 “‘贪食’。”阿尔乔姆回答，“就叫‘贪食’。” “不错，很贴切。就按照你现在的改进方案，直接给所有高层进行实装吧。” “现在就实装？”阿尔乔姆愕然，“不用先投入试做型实战么……” “不用了。呼叫其他人，然后我第一个来。” …… …… …… 一层透明的流体包裹整个幻肢外骨骼，【贪食】涂层已经完全布满体表。 图灵活动了一番，没有什么异样。 能够自产脱碳原液的幻肢自然不需要携带大罐的脱碳原液，图灵只是给幻肢加入了一个自动化点状扩散架构，也是喷涂工艺的一种，就足以完成【贪食】的喷涂。 这是他接下来进入列车的又一层保障。 两天时间，他要将后续可能消失的时间里安排好整个世界树的推进计划和应对铁幕上门的计划，还有一些大小杂事。 而威尔逊家族的吊唁，图灵准备向后推一阵。 法尔斯总有一天要去，但不是现在。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应对铁幕即将上门审查事件。虽然从林怀的嘴里图灵得到了一个大致的时间，估摸着一个月到三个月左右铁幕才会有功夫来邦加，但巫氏重工乱党在邦加已经被自己和另外两个势力打了个七零八落，其中大量的俘虏，他们必定会派人来串个门儿把人带走。 就在苏醒之后，图灵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将游鱼在谈判桌上揽过来的巫氏重工俘虏大批交给了多米诺重工和老爹那边，只留下极少直系和重要乱党成员在世界树。 根据当时游鱼的判断，这些俘虏能够交好铁幕，具有较高的价值。但他并不知道图灵要离开一段时间的事儿，如此多的俘虏留在世界树只会成为麻烦，千面只需要最精华的部分。 而剩下来的俘虏一共也就七个人，如果被押回夜州基本全是头号政治犯，巫山极的尸体也已经被他罐装，毕竟已经完全看不出还是个生物了。 离开阿尔乔姆的实验室后，图灵收到了奥莉希亚的传讯： “先生，你带回来的那个人醒了。吵着要见您……我应该再给她上一剂麻醉么？” 瞥了眼副脑编译器中大量的待办事项，图灵不由得叹了口气，将这些东西暂时放到了一边。 “让她在实验室休息区等我。” …… …… 女人穿着银色的实验室工作用连体衣，惊诧而迷茫的目光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 整个脸上没有一丝毛发的存在，失去了头发和眉毛的她显得有些诡异，瞟向镜子的目光加上时不时在大腿和手臂上揉捏的动作，让她看上去像足了惊慌失措的小白鼠。 “千面很快就来了。” 大门打开，奥莉希亚走入房间，那种诡异的目光让女人有些下意识的胆寒。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 就像看着某种珍贵的物品，又夹杂着浓厚的兴趣和好奇，同时又波动着不近人情的冰冷眸光。 就像看着一只真正的小白鼠，很珍贵的那种。 天花板被硅基态虫洞洞穿，千面从斜向洞口的阶梯中缓缓走了出来，上下打量着女人的状态： “看来你恢复得不错，巫子菲小姐……” 第五百四十四章 选择 晴朗的邦加北部，一场中等规模战争正在沙丘上爆发。 一方全员红光，兽群奔腾，正是妖械军团。另一方身着沙色装甲，钢铁洪流咆哮。迷彩的涂装表面皆印刷着沙漏的图案，其中还夹杂着少量多米诺重工的人手。 与其说是爆发，不如说是收尾阶段。因为沙色一方已经全面溃败，朝着北部绿洲疯狂逃窜。 一支妖械群从冲天而起的硅基态根须中钻了出来，将逃亡的部队团团围拢。沙色部队见再也退无可退，开始布下临时阵地进行一场破釜沉舟的突围。 此时，锐利的深红闪电穿刺整个战场，在战场织起一片链状闪电网，无数爆破的改造人士兵崩开冲天烟尘，蝰蛇直刺敌军阵中，朝着一道人群中的身影抓去—— “奎克！！！” 躲藏于人群中的奎克见再也退无可退，瞬间崩开身上的沙色露出下方黑曼巴的外部装甲，那幽绿色的蛇头涂装已经被他自行刮花。二者瞬间冲撞在一起，短兵相接的瞬间，一簇工业骨刺闪动着红电被蝰蛇拔出，连带着他身后的肌肉，钢骨蛋白，在血肉扭紧和金属碰撞的声音中合并为巨大的双刃剑，嗡鸣震动着活性波动当场将奎克的手臂斩断！ “高频周波刀？！” 断臂奎克惊呼着跳向后方，几名伪装成沙色士兵的黑曼巴成员扑了出来拦在了蝰蛇身前，但一串从天而降的红色光弹将他们瞬间化为火焰和碎片，丝毫没有阻挡蝰蛇前进的脚步—— 三名装备翼装妖蝠的妖神嗅探者在禽类妖械簇拥中盘旋环绕，手中的狼颅枪喷发大量点状活性粒子炮轰炸沙丘。 蝰蛇一路畅通无阻，随着手中的巨刃轰然掷入奎克的胸膛将其钉入地面，血色的链状闪电轰鸣而出将其彻底瘫痪。四面的战斗也已经平息，兽群互相争夺撕咬着地面的钢铁尸体，一支晋升者小队围拢了跪地投降的敌军。 “沙峰集团？你觉得这样的伪装能骗过世界树的注目么？” 将奎克的手臂一把扔在他的面前，蝰蛇上前拔出了自己的刀刃，在一阵肌肉扭曲的声音中插回了后背—— 这是一把集成了现实世界技术的高频半妖匣。 “骗不过你们，但傻毛子可不一定……” 眼见大势已去，奎克浑身瘫痪，索性躺平在地上，冷笑着瞥了眼俘虏中的多米诺重工顾问，“沙峰可是他们牵线带进邦加的，我只不过是搭了个顺风车……” 蝰蛇见状，没有丝毫废话，冲着一旁挥了挥手。 一名深红放电使抬手便是一刀切开三个多米诺顾问的束缚装置，三人在奎克惊愕的目光中站了起来，活动了一番手脚： “你们这玩意儿可真是够呛……我感觉我的核心都要被烧焦了。” “世界树出品，这就够呛了，以后还多着呢。” 奎克愣愣地看着蝰蛇和对方的领头人拍了拍手掌，目光锁死在蝰蛇脸上： “你们是一伙儿的……你们没有决裂……” “如果邦加都上下一心了，怎么会有更多的‘沙峰集团’入境来捞好处呢？”蝰蛇摊了摊手，“这些个花活儿可不新鲜。倒是没想到，堂堂黑曼巴执行官队长会缩进这么个小集团。雷伊尔海峡目前可是不太平，你觉得你能够成功穿过多米诺的地盘在从那儿离开么？” “我承认，这一场战争是世界树赢了……但是黑曼巴还会再来的。而且不止黑曼巴，等到铁幕内乱结束，整个邦加都会迎来清算。你觉得你们世界树还能叫嚣多久呢？” “嘴倒是挺硬的。”蝰蛇一脚踩在奎克的胸膛上，面甲高速拉近，“兄弟，我姑且这么叫你一声兄弟。你没被我的‘双分轴’切成两半是因为我想留你一名，我叫你一声兄弟，也是给你机会，不要自寻死路，毕竟没人想死。所以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一条路……” “是么？哪条？” 面对彻底失去反抗的奎克却依然在嘴硬的奎克，蝰蛇没有多说什么，抬手便是一道机械沙虫（硅基态虫洞）将他吞了进去。 此时的蝰蛇在黄龙要塞战争后便接受了一次实验性升级，在哈迈德的术语中被称为“试做型升级改造”。也就是投入正式产出之前的实战实验。 目前从黄龙要塞以及另外两个盟友那边得到的一半技术都处于这个阶段，剩下的一半里，有的是在排项目，有的在吃灰，还有的已经投入实装。 比如天上飞的那几个身着【翼装妖蝠】的嗅探者，还有他们身上的【狼颅枪】。 【翼装妖蝠】来自于庞豹在地下洞穴发现的蝙蝠种群，是一种新的妖神器官，结合了部分泰克科技和处刑人装甲的集成推进器。 在所有邦加高层中他的任务不算最闲的，但也确实是最轻松的。在世界树扩张，针对黄龙要塞的各种布置期间，庞豹一直在探寻着整个邦加的生态链。 作为一个曾经只是走私野生动物的小组织小干部，这对他来说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儿。但和游鱼尤其是水螅虫相比可谓是远离一切争斗了，而且在千面失踪的那段日子里性子也变了很多，地下生态区建设得仅仅有条。 至于【狼颅枪】，则是哈迈德在活性热武器方面的研究。以组合的妖神器官容纳活性波动的流通，并增强释放为主要研究方向得到的产物。小口径低出力状态下那就是【狼颅枪】。大口径高出力状态下那就是“狼颅炮”。以此为实装延伸出来的“狼颅狙击枪”、“狼颅导弹”之类的玩意儿也即将步入“试做型”阶段。 顺便一提，大部分来自冰堡的技术和克罗恩那边的技术是图灵用“民用级”【第三皮肤】的军火订单换来的。（菌丝活化紧身衣，也可从内兼容辅助任一科技体系。前文中奥莉希亚的研究成果） 而从恶极菌丝中延展出来的各种活化单兵装备也是目前游鱼指定的军火出口项目，卖给邦加境内的那些被三方诱导进来的新势力，还有克罗恩和冰堡也要占据一些比重。 回到眼前，在天上盘旋已久的三名嗅探者从天而降，为首的队长收起翼装妖蝠快步上前： “未发现异常波动，战场已完全静默。需要将实战数据发送回总部么？” “当然。利比昂，整合部队，我们还有一个区域要扫荡。至于这些俘虏……” 深红的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沙峰集团士兵，蝰蛇还没说话，其中一人便猛地扑倒在地： “别杀我！我是沙峰安全部门执行官！我有消息要献给世界树！” “献？”蝰蛇被对方用词搞的一愣，随即便乐了，“看来教派那群人工作做的不错嘛……” 随即他漫步走到对方身前，近三米的身高抓起这个一米八的改造人：“你有什么消息，要‘献’给伟大的千面？” “你得先保证我的安全！”那人吓得连连惊叫。 “胆小的家伙。”蝰蛇随手一挥，地上的俘虏全部被升起的机械沙虫吞噬，“这些人，包括你在内，他们都会得到极好的安置。现在告诉我，你有什么消息？提前知会你一声，其实我没打算对你们做点什么，要知道千面先生身边最近很缺人才。不过你如果是为了活命而浪费我问话的时间，我会挑出你身上最后那二两肉和你可怜的核心，然后砸进你的脑浆……” 这位执行官顿时更了一声，连连摆手： “不是！不是！我真的有消息！我们在北部绿洲的情报网络发现了一支雷伊尔部队正在绕行入境！是真的！就连多米诺都没发现他们！” 雷伊尔？ 对于自家领袖到雷伊尔飞了一圈的事儿蝰蛇还是很清楚，真假不论先追问道： “雷伊尔军方？‘椰绿岛’的人？” “不，是雷伊尔解放阵线的人！那帮革命军！” …… …… “千面……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巫子菲猛然起身走向图灵，但被有些不满的小天才用子体按回了椅子上。图灵摆了摆手她才放开对方。 这么一折腾也让巫子菲惊醒自己此刻的地位—— 既然千面好端端站在这里，还将自己捞了回来，也就是说……战争已经结束了。 而且大概率是世界树赢了。 死而复生的惊喜和失落，还有对周遭环境得我惶恐顿时便偃旗息鼓。她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沉默了半晌： “我想见见我叔叔……” “哦？你不好奇黄龙要塞后面发生了什么？” “你为什么要把我救回来？我的心脏明明已经……” “没错，我的幻肢是已经刺穿了你的心脏，但是……”图灵探出幻肢，指了指巫子菲的胸口，“虽然我不精通你们的技术，但我知道，处刑人动力炉依托于心脏。于是我简单调试了你体内的子体和处刑人动力炉的运转情况，让它恢复急救系统，并辅助心脏持续起搏。” “那我的……” “如果你想说你的手脚是怎么回来的……这你得感谢我们技术精湛的研究员小姐。”图灵走到奥莉希亚身后，双手轻轻按在她的肩膀上，后者略显羞涩地扭了扭： “如果没有您的技术支持，我也没办法完成这样的创举……” “你们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小天才的话让巫子菲难以抑制地胆寒起来，猛地站了起来。 她此刻完全感觉不到处刑人动力炉的存在，而且浑身上下都传来古怪的感觉。那种感觉非常诡异，仿佛身体中有别的东西存在，甚至让她有些晕眩恶心…… 然而话音刚落，陡然起身的动作便造成了一系列连锁反应。巫子菲先是眼前一麻，整个人突然失去重心朝着侧面倒去，被一根幻肢轻轻扶住： “你现在最好是休息一段时间。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会带你去看。” …… 看着眼前扭曲翻滚的菌丝母株，巫子菲面色惨白，胃部一阵痉挛。 “你和它们的相性非常好，就像诺特斯一样，你们顺利地融为一体，并且逐渐脱离了人类的范畴！” 小天才兴致勃勃地向巫子菲讲解着，后者的面色则越来越难看，听得越多，就越想要逃离这里。 她扭头看着培养仓玻璃表面倒影的自己的面容，难看的脸色，苍白的面孔，没有眉毛，没有头发…… “让我变成这样的怪物……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巫子菲狠狠一拳砸向培养舱，但被眼疾手快的奥莉希亚探出子体拦住，然而触碰的一瞬间，反倒是小天才“哎呀”一声被拉了个趔趄摔倒在地。 “你干嘛？！” 起身的奥莉希亚立刻让世界树根须封存了所有的培养舱，气鼓鼓地看向巫子菲。后者则有些惊疑自己此刻的力量。 哪怕是拥有处刑人动力炉，在未着装状态下的处刑人最多也就是精英特种兵的水准，千面的这种机械臂她很清楚，仅凭肉体是根本无法撼动的。 “现在你的身体，基本可以硬捍十头大象。正面对阵泰克侵蚀者，就连碳基破坏者也不是不能进行作战。当然，轰鸣机肯定是不行的。”图灵拍了拍奥莉希亚以作安抚，向巫子菲述说着。 她捏了捏自己的拳头，但这股惊讶迅速在她的脑海中消失： “所以，你现在把我变成了小白鼠……” 巫子菲笑了，只是笑的很难看：“先是家族的棋子，然后是你的棋子，现在……甚至比那更惨……一个没有眉毛的怪物，一团恶心的黑泥……” “同样也是一个不属于任何档案资料库的黑户人员。”图灵冷不丁说道。 “你说什么？”巫子菲一愣。 “恶极菌丝修复了你的身体，和你融为一体，甚至改变了你的基因。现在你的dna不存在于任何一个国家的档案中，同样，你也不再是处刑人‘巫子菲’了。” “你将抽离出现代社会运转的一切，然后……选择一个新的身份重新开始。” “真正的巫子菲已经在无数乱党处刑人的见证中死在了黄龙要塞。现在你是一个无名之人，铁幕会将你列入死亡名单，全新的dna让你无需担心任何盘查。你可以自由选择你想要的生活，想去的国家。” 耳边回荡着千面的话音，巫子菲怔住了。 醒来的一切完全出乎她的意料。无论是自己完好的身体，培养舱里的怪物，还是千面的说辞。 在黄龙要塞，她请求千面杀死自己，不正是为了逃离这一切么？ 而现在，这个机会似乎唾手可得，就这样摆在自己的面前。 是真的么？ 她一时之间有些茫然无措。 “而且，恶极菌丝不仅仅是你看到的那般模样。” 图灵抬手让包裹培养舱的世界树根须褪去，控制着生物调试面板，在巫子菲的眼中，那一团恶心的黑泥变化着形状。先是简单的几何形体，随后是杯子，鞋子，一枚机械元件，一只手臂，一张人脸…… “你可以自由选择你想要的面容，我甚至可以直接为你安排一个新的身份，一些失踪人口的身份，选择你想要的家庭，想要的生活，想要的一切对亲情的美好愿望。因为你可以是任何人。” 巫子菲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要怎么做？” “你的头晕目眩，正是因为你能够感觉到你身体中还不熟悉的另一部分。尝试着控制它，就像动动手指那么简单。” 巫子菲闭上了双眼，在片刻后，如瀑的长发从她的头上生长而出，披散在了肩头。 她重新睁开眼睛，看着培养皿倒映的自己重新长出了眉毛和头发，目光怔然。 “如果是想自己捏个脸的话，可能对你现在的控制力来说还有点难。” 幻肢捏着一枚数据匣塞进了她的手中：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可能非常出乎意料，甚至一时间有些迷茫，所以我为你准备了一份失踪人员档案。有很多人在邦加失踪，我给你挑了八个家境完满的富裕家庭，其中一人的父亲甚至是米克顿议员。当然考虑到你想要其他的选择，我还给你挑了另外八个普通家庭。并且他们的年龄都是16到20左右，因为某些不可抗力的原因在邦加战争中失踪。你甚至可以选择再经历一次美满的高中生活，毕竟你可以换脸。只是不在铁幕，也不在夜州。” 自己的高中生活是什么？ 训练？还是丛林生存法则？ 巫子菲的心难以抑制的搏动了起来，愈发激烈。 直到灼热滚烫的泪珠从眼眶中流出。 没有人不想回到最美好的年纪，很多人怀念的并不是那个满脸青春痘的自己。而是翘课打游戏，上课睡觉，和狐朋狗友一起逃课的日子。又或许是和塑料姐妹（兄弟）之间的恩怨情仇，课间的小趣事儿，对父母逼迫的无奈，没交作业的焦虑…… 看着眼前的巫子菲，图灵不由得也有些感慨。 而就在这时，蝰蛇的通讯来了: “千面先生，我们发现了雷伊尔的人。” 第五百四十五章 来自绿洲之城的革命军(0:04分时有删改，记得刷新) “先生，你觉得她会留下来么？” 明亮的走廊，奥莉希亚正送图灵离开。 “她为什么要留下来。” “啊？” 小天才一愣。 “您说那些话，还有那些资料，不是为了考验她的忠诚么？” “为什么我要考验她的忠诚？” “额……”奥莉希亚脑子停转了。 “一个处刑人，她就算不是恨我入骨，也对我没什么好印象，更谈不上忠诚。我留她在这里做什么？” “原来……您真的要放她走啊？”奥莉希亚惊道，“可是……这么好的实验体，不就浪费了么？而且何必浪费资源为她安排后路呢……治好了扔出去不就行了吗？” 图灵顿时脑仁一抽，停下脚步看向疑惑不解的奥莉希亚。 他不得不承认，小天才虽然还很稚嫩，单纯。但有些时候，那些单纯至极的字眼反而让人感觉到独属于科研天才的冰冷无情。 “你想多了。” “我没打算把她留下来，巫子菲对现在的世界树来说是无用的。但没有她我没办法在五分钟内打下沙丘防线，也没办法得到飞梭等珍贵的战略情报，攻下黄龙要塞，她占了很大一部分功劳。” “所以，这是她应得的选择。” 听过图灵的解释后，奥莉希亚这才点了点头： “噢……我还以为这些‘东西’用完后就要扔掉了……” “我是那种魔鬼么？”图灵哭笑不得，“送到这儿就行了，有虫洞在，不必过度追求这点仪式感。” “好的。再见先生！” 似乎是和图灵的交谈让奥莉希亚想到了些什么，也没有矫情，兴致勃勃地就跑回实验室去了。 图灵则唤出硅基态虫洞将自己吞没。 这是巫子菲应得的么？ 当然，只是并非完全是他给奥莉希亚的说辞那般。 在巫子菲请求子体杀死她的时候，冰冷的幻肢将对方空洞无光的双眼完全呈现在图灵眼前。 所以他治好了她，并愿意给她安排一条新的出路，新的生活，还有新的人生。 对巫子菲来说，这会成为苦难之后的新生，彻底逃脱被人利用到死的结局，逃脱这个被战争和家族波及的悲剧角色。而对图灵来说，是印证自己的人性，是回报给她的一部分。 如果没有图灵给巫寰宇的选择，巫子菲对巫氏重工也就不会那般绝望。但继续和巫氏重工一路走到黑，对她来说也不过是再一次被家族当作应对铁幕清算的一枚棋子。 凡事都有两面性，现在的结果对巫子菲来说是最好的。 “当然，也是一点作为人应有的歉意。” 图灵的身影出现在了世界树地下牢房中，无数了走廊两边奋力拍打着根须牢笼的囚犯向前走去。 这里是常规牢房，和关押蝇女和阿玛迪的牢房相比更加通常化，主要用来关押这段时间在蒙拓城里抓到的间谍，还有一些具有价值的入侵者，或者是战俘。 当然，也都是由世界树根须构筑的。 图灵来到一件牢房前停下，在囚犯希冀的目光中挥手撤走整个牢笼，并用世界树根须将自己和他封锁在合适的立方体空间中： “库布里克·伍德曼。” “你是谁？！世界树的高层吗？！” 库布里克一阵左顾右盼，对世界树根须的构筑显得十分惊讶，同时坐倒在地的身姿朝着里面一步步缩去： “你想要干什么？我们对邦加战争和世界树一点想法都没有！我只是路过蒙拓城而已！！雷伊尔解放阵线的革命志士会一定会向你讨个说法！” “路过？”图灵歪了歪头，“路过的意思是指和罪策局的人一起为这些可怜的邦加人制造动乱？” “喂！你可不要乱说！我们伟大的革命军绝不会对当地人民造成哪怕一丁点的迫害！明明是推翻你们这帮可恶的恐怖份子……” “推翻？”这个用词让图灵笑了，“所以你是承认了。你们连雷伊尔都搞不定，也想对我们动手？” 这个脑子看上去不太灵活的间谍顿时一愣，支支吾吾地挥舞着双手，一边试图继续为自己的“伟大革命”而辩解。 库布里克·伍德曼。在蝇女和阿玛迪制造的蒙拓城动乱中被晋升者直接敲晕了抓紧来的“革命志士”。正是来自【雷伊尔解放阵线】这个组织。 像这种意图颠覆所属国政权的人，和世界树这构装者组织一样，对外都是以恐怖分子论处。图灵不知道他在骄傲什么，但要使人加入自己的势力，还是反政权势力，其首领必定有一套“驯化”方式，他一口一个“伟大革命”倒也正常。 只是这种水平的间谍，哪怕是对于常规的构装者组织来说也有些过于不及格了。 而且这家伙还在叫嚣： “雷伊尔解放阵线是被国际承认的大型组织！我要求世界树应该以战时政策对待战俘！我要见你们的首领！我要见千面！我哥哥是解放阵线的大人物，我能开出你们难以拒绝的价码，只要让我见千面！” “哦？”这倒是让图灵感到意外，顿时向前一步： “我就是千面。不如你说说，你能开出什么样的价码？” 这人顿时一个人激灵，看着图灵面甲中心的红点当场就懵了： “你……你说什么？你可不要乱说话……在你们……你们这种组织应该也是等级森严……” 啪！ 飞驰的世界树根须当场将他捆成了粽子吸在墙上，图灵缓缓逼近： “我就是千面。你的组织能给我开出什么样的价码，来交换你这个……所谓雷伊尔解放阵线高干的弟弟？” 库布里克顿时咽了口唾沫，吞吞吐吐地说道： “我……我们……等我们颠覆了现在的雷伊尔政权……就……就承认世界树是一个正式的国际组织！” 噗…… 图灵笑的直不起腰。 “有……有这么好笑么？像你们这样的恐怖组织，不就需要国际来承认你们的诉求和地……” 咔咔咔——！ 蔓延而出的幻肢当场将他从墙壁上扯了下来，颤抖的面庞映满了感官目镜的红光： “事实上……外面就有一个自称雷伊尔解放阵线首领的人想要和我谈谈，你说，他会不会是来把你赎回去的？” 随后便将其重重地甩在了地上，空气中回荡着图灵电燥感分明的嗓音： “给你三分钟时间，我要你组织里的所有情报。” 库布里克咳着嗽从地上慢慢爬起来：“口……口……口述？” “现在已经过了十秒了。” …… …… “请问千面先生还没来么？” 面色难看的副官勉强打着交际笑容询问蝰蛇。 后者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 “世界树让你等着，你就得等着。无论等多久。” 对方青筋一跳，手腕难以抑制地颤抖了起来： “你……” “当然，你也可以回去。” “将军，我们……” “回来，沃列。” 身着绿色军服的中年人将愤愤不平的副官叫回了身边。 这里是世界树在地表修建的中央市政厅，在那一晚的混乱后重新修缮，此刻已经彻底完工。雷伊尔解放阵线的人坐在会议桌旁，除了中央的军服男人外，另外两人都显得焦躁难安。 “伍德曼先生，如果你们提早说一声，或许我们会为你们安排一个合适的时间。但现在嘛……” “贸然上门，是我们的问题。我想千面先生不会拒绝见我们的，只是一点时间问题，没有大碍。” 和两个焦躁的下属相比，伍德曼倒显得异常沉稳。 说是中年人，他的年龄相对于他所处的位置来说也有些过分年轻，不到四十。左眼处戴着一枚机械眼罩，身上绿色的军装包裹了部分外骨骼。左臂机械臂，胸前纹着雷伊尔解放阵线的标识。 “贝尼托·伍德曼……雷伊尔解放阵线的头号大将，雷伊尔国境内最高通缉的反动分子……” 贝尼托双目一亮，漆黑的机械虫洞在前方升起，图灵漫步而出。 贝尼托猛然起身： “您好，千面先生。” 图灵没看他，而是瞥了眼蝰蛇，后者当即会意走向了贝尼托。这位将军打扮的人也不含糊，在两个下属旁一番耳语后，会议室内就剩下了他们三人。 “所以，一位革命军的将军。想要找我聊些什么？” 在硅基态虫洞咔咔缩回的声音中，图灵随意坐下，但对方语出惊人： “我们得到一项命令，内容是杀死千面，摧毁蒙拓城。” 话音刚落，蝰蛇身上便是一阵红电闪耀，但被图灵抬手制止： “有意思……谁的命令？” “雷伊尔军方。”等到图灵坐下后，他才坐下，丝毫没有在意旁边蝰蛇的反应： “雷伊尔最高军事机构‘椰绿岛’和我们达成了一项交易：成为攻陷世界树的先锋军，而解放阵线的所有高层都能够进入雷伊尔军方，并得到一个不错的职位和一份可观的奖励，甚至有机会参选议员。” 说到这里，贝尼托顿了一下： “除了少数人，其他人都认为这是一个机会。” “给你们当大官的机会？”一旁的蝰蛇顿时嗤笑。 “不。”贝尼托一口否决，虽然是蝰蛇在说话，但目光依然不离图灵，“彻底颠覆雷伊尔政权的机会。” 图灵沉默着，面甲上飘忽的红光也因专注而变得愈发明亮。 “你和你那个弟弟……不太一样。老实说，在审完他之后，我还以为你们雷伊尔解放阵线都是一帮歪瓜裂枣。不过伍德曼将军的表现，让我有些吃惊。” “您也和传闻中有些不一样。我原本已经准备好如何说服您的稿子了。”贝尼托铮铮的气势也略微缓和了一些。 一边的蝰蛇挠了挠头，有些迷惑。 “你还没有说服我。雷伊尔解放阵线可能是聪明人组成的阵营，但不是属于聪明人的阵营。你们太弱了。” “但我们有诚意，您有需求，我们之间还拥有共同的敌人。这就是合作基础。”贝尼托说着，又加了一句：“我的弟弟，可以留在世界树，作为我们双方友谊的见证……” 图灵摇了摇头：“这不是信任的问题。你们还是太弱了。” “你怎么保证，你们在得到我的帮助下，能够帮我拖住雷伊尔军方和椰绿岛？” “不，不是拖住。”贝尼托振振有词，“是颠覆。只要您愿意帮助我们，易主的雷伊尔就会成为您坚实的后盾。” “但你们有什么呢？”图灵摇了摇头。 “也许是在林子里打鸟的枪？或者野猪牙做的弯刀？”这句话是蝰蛇说的。 “不用过多在意我手下的言辞，伍德曼先生。”图灵敲了敲桌面，“我的确需要一股能够帮我制约雷伊尔的可靠力量，但我还是那句话，我不认为你们有能力制约雷伊尔。至于我的手下，话糙理不糙。你们没有足够强大的军事力量，从你兄弟和其他间谍口中得到的消息，你们只是在树林里小打小闹而已。” 贝尼托沉默着，眼中闪动着明光，似乎在纠结着什么。 “听说你准备了稿子，现在似乎没用了……” “不。” 在图灵落座后，贝尼托第一次瞥了眼蝰蛇： “我希望千面先生，明白，我们并不是小打小闹。也并非只是在雷伊尔森林里的游击，我们……” 他要亮底牌了。图灵心如明镜。 不过贝尼托依然看着蝰蛇，图灵顿了顿，冲着蝰蛇抬了抬下巴： “你先出去。” 蝰蛇撇了撇面甲下的钢铁下巴，看了眼贝尼托后走出了会议室。在门关上之前，图灵还能通过他身上的子体听到一直念叨的“什么谜语人”“完全没看懂”之类的话。 “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贝尼托先生还有什么筹码，可以拿出来了。” 但贝尼托没有再说话，而是掏出了一枚数据匣从会议桌上推给了图灵。当后者将其直接插入脖颈侧面读取后，发现里面只有一句话： 【我是椰绿岛最高执行官之一，雷伊尔小群岛防线第三指挥官，马特·里奇。】 图灵的瞳孔骤然紧缩。 拔掉数据匣后，他看向贝尼托的眼神已经变了。 谨慎。 “那是我在那边用的名字。我真正的名字，是贝尼托·伍德曼。我在椰绿岛中已经被高度边缘化，你不用担心会有任何科技部队潜入这里。” “没有碳基生物能够潜入蒙拓城。”图灵紧随其话。 “雷伊尔解放阵线正是我创立的，因为是在东部森林，加上各种原因，没有人知道我的那个身份，哪怕是我的兄弟。” “你为什么要推翻雷伊尔？” 贝尼托的眼中骤然闪过一丝厉色，但被他很快遮掩下去： “雷伊尔政权已经腐朽，我在椰绿岛里看的清楚。他们只是一群夹在铁幕和米克顿之间的墙头草，用压榨人民得到的利益满足于自身的欲望。” 他直视着图灵的目光，里面好像有火光在闪动： “也就只有这样的国家，才能被您横贯到底。” 他在愤怒。无论是对于雷伊尔，还是对于穿刺了整个雷伊尔的千面。对他来说，前者是腐朽的政权，那是与日俱增一点点叠加的仇恨和失望。而后者，是对那些无辜平民和城市惨遭横祸的愤懑。 图灵沉默了几秒，副脑编译器中浮现出大量的逻辑框格，被他一一排除锁定，最终开口： “如果你的身份属实，我愿意给你投资。” 投资……也对。 贝尼托眼中怒火退却，站起身来： “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图灵依然坐在原地，抬起手掌： “我还有两个要求。” 贝尼托眉头一皱：“请说。” “你的弟弟，你自己接回去。用至亲作为人质而达成的共识，不会长久。” 贝尼托脸上一愣，神色之中的气焰猛地退散一分。 而图灵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感到不可思议： “听说雷伊尔的后续损失高达十个亿。我可以给你一笔价值二十亿的东西，让你去完成我投资的要求。” 这次是贝尼托沉默了。 “为什么？” 千面给出的东西未免有些太过丰厚。 在他原本的设想中，只要能够得到千面在科技或是军力上的援助便足矣，没想到对方居然张口就是要给自己二十个亿？ “有很多人在前几天失去了亲人，失去了住所，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环境，毕竟他们是无辜的。既然你是为国为民而掀起反抗的大旗，那么这二十亿中的一半，是给他们的。” 贝尼托恍然，但依然难以置信地看着图灵。 后者呵呵一笑： “毕竟，我也不是什么魔鬼。有些身上的人命债，尽量还给你们。” 第五百四十六章 世界树的版图 “贝尼托？！真的是你？！天哪，你知道这些恐怖份子对我做了什么吗？！老天，他们……” “闭嘴，然后过来。” 沉闷而严厉的嗓音将库布里克脸上的惊喜尽数打散，瞥了眼图灵后悻悻地走到了他的哥哥贝尼托身旁。 事实上，除了点淤青和狼狈的外形外库布里克基本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而他之所以能从蒙拓城之乱活到现在，是因为并非所有人都有资格享受灵魂拷问机的待遇。 “你们长的有几分相似，但我想即便是兄弟，所受的教育水平也不尽相等。”图灵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库布里克。 “回去之后，你回森林游击队，我会在后勤处给你安排一个职位，远离前线和情报中心。” “什么？这……” “这没得商量。我让你来邦加，就是为了让你知道，我们的事业并不是一场追逐声望的游戏，也不是你吹嘘的资本。任何伟大的事业，都是残酷而血腥的。在邦加呆的这段日子你还没明白么？” 库布里克没再多说什么，他的神情暴露了他对兄长的敬畏，低着脑袋走到了副官身后，被对方带出了市政厅。 “再次对库布里克冒犯到您表示歉意，千面先生。您的投资必将物超所值，它也必定只会被符合要求的少数人知晓。” “我也很期待这些聚纯体能在你们手中爆发怎样的威力，伍德曼将军。” 两人短暂握手便分别，蝰蛇则安排了三人的晋升者警卫队把人送了出去。 “你好像很疑惑？” 图灵自然注意到蝰蛇欲言又止的模样。后者见老大直接出言询问，索性开口： “为什么那个雷伊尔人刚开口，您就知道他们是来和我们合作的？而且……您好像知道他们想要什么？他那个白痴弟弟明显不知道这些事情。” “因为伍德曼将军是个聪明人，随后他发现，我也不差。于是一切交流都变得简单了。”看蝰蛇依然一脸茫然，图灵继续说道：“你觉得我们需要担心雷伊尔的报复么？” “我觉得那帮只会卖海矿石的蠢货和邦加人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当然，他们是一整个国家，并不好对付。”蝰蛇简单分析。 “所以这件事值得被重视。我们清楚这一点，贝尼托·伍德曼也清楚。我对雷伊尔造成的破坏带来的除了报复，还有动荡。动荡削弱了雷伊尔，于是便成了机会，贝尼托抓住了这个机会。 既然我们的目标都是对付雷伊尔，他便大着胆子上门拜访了，而且是很有诚意地亲自拜访。虽然雷伊尔解放阵线在我们眼中不怎么样，但作为首领，他能在自己的手下面前放下尊严和地位的包袱，这是一点。” “原来如此……”蝰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第二点，便是他的开场白。有两个意思：一个是‘椰绿岛’已经准备对我们动手了，即便雷伊尔正在动荡。而他表露出自己对雷伊尔招安的背叛，则是在示好，是在告诉我们，他带着友谊而来，和我们之间有共同的目的，能帮我们做事。” “但他全程都没有说需要我们的帮助？”蝰蛇挠头。 图灵点了点头：“他们组织的名字就已经可以给出信息：‘我们是和雷伊尔对着干的，能成为世界树的朋友’。而我们强盛但根基和规模未稳，可能无法分神对付雷伊尔。他知道这一点，再抓住机会，剩下的便顺理成章了。我们双方都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便无需废话。唯一需要谈判的只有一点，那就是贝尼托的能拿出什么筹码。这就是聪明人。” “这就是聪明人……”蝰蛇感慨着，“所以他最后拿出的筹码是？” 图灵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知道我为什么让你离开么？” 蝰蛇顿时打住：“……抱歉，我的问题过多了。” 随后又拍了拍脑袋：“……下次这种助理活儿也许应该让游鱼来……诚然，我很愿意为您服务，千面先生。不过我还是更适合呆在军队里。” “每个人都应该得到成长，蝰蛇。那样我才能足够放心，你应该也想成为一名将军，而不是永远做一个特种突击队长吧？” 蝰蛇耸了耸肩：“那当然，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谚语不就这么说的么？” “贝尼托就是个很不错的人，也许，他可以成为我们中的一份子。所以……”图灵笑着拍了拍蝰蛇的肩膀，“多成长。” 看着千面走进了升起的硅基态虫洞，蝰蛇心中顿是升起一股危机感。 自己可谓是跟在千面身边已久的老将了，虽然游鱼更早，但加入前后相差也不到半个月。现在世界树逐渐壮大，每天都有新的外围雇佣兵通过审核成为新的晋升者。水螅虫统帅整个主力部队，游鱼则管理整个世界树，是名副其实的二当家。哈迈德·比安奇负责科研部门，就连那个加入没多久的小姑娘都管着整个世界树第二大的实验室区块…… 等等！就连庞豹那废物都比老子权利大啊！ 宛如一道惊雷在脑中炸响，蝰蛇一阵恍然。 这庞豹一开始不就是二五仔小跟班，可有可无的那种么？ 现在这货一个人管整个妖械军团。实验室后勤，武器开发，兽群，新型妖械……这些东西几乎都要经他下面的人过目，虽然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但这管可谓是不小。 好像一帮元老走到现在，就他一个人一开始是个突击小队队长，现在变成了高级特种突击小队队长，后加入的不少人跟他的位置已经差不多了。如果那个看起来很聪明的贝尼托·伍德曼再加进来，日后的高层哪还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顿时紧迫起来的蝰蛇立刻招了条虫洞把自己送到了游鱼的事务中心，准备取点经什么的。后者对他的要求感觉异常古怪： 这家伙什么时候也开始对政务上心了？ 在得知图灵和贝尼托之间的会面后，这才了解了原委，并由衷地赞叹了一声： “不愧是千面。” “我也是这么想的。” “不，你真的觉得，千面仅仅是因为威尔逊小姐便在雷伊尔横冲直撞么？” “难道不是么？”看着游鱼自以为是的神情，蝰蛇有点想给他一拳，“但我说实话，威尔逊小姐很完美，但为了女人，千面先生的做法还是有些不妥当了。这可是树敌……” “不妥当？你那点脑子也就只能想到这一层了。”游鱼顿时冷哼一声。 “额……？” “你觉得对于雷伊尔的报复，千面会想不到么？我们可是在那之前就抓到过雷伊尔解放阵线的人了。再看看今天那个贝尼托·伍德曼的事情，如果就此成功，我们得到的可是一整个平稳的国家！有政权，有治安，有领土，有地产资源，国际关系……一整个国家！相比起来，那价值二十亿的聚纯体根本不重要。” 蝰蛇猛然一怔，宛如一语点醒梦中人：“你的意思是……千面先生早就算到贝尼托·伍德曼会帮我们搞定雷伊尔？” 游鱼脸上的神情略收，赞许地点了点头：“还不算太笨。” “表面上，千面先生是执行了一场冒险的救援行动，但你要清楚，作为一个注定会名垂青史的存在，他的行动绝非我们能够随意估量的。看看今天的结果，这才是隐藏在救援行动背后真正的目的！而且这还只是一个开始，等到贝尼托真正加入我们，这简简单单的救援行动背后真正的意图才会逐渐暴露出来。也许这根本不是明暗两面的谋划，而是一盘大棋！” 蝰蛇一阵恍惚，在游鱼为他拨开迷雾后才惊觉这背后庞大而复杂的计划。 但他是怎么想到的？这和我们之间的差距未免有些太大了？ “记住，千面先生的所有行动，其背后必定有他的用意，如果再让我听到你有这样质疑的言论，我会把你送到审判会。” 蝰蛇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很抱歉，我犯了个错误。也谢谢你，朋友。现在我似乎有些知道‘聪明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等到心中的震撼逐渐平息，蝰蛇这才注意到游鱼刚才嘴里吐出的新词儿： “等等，审判会是个什么东西？” “事实上……我最近正在重新整合一些政务和结构上的问题。”坐在桌子后面的游鱼耸了耸肩，“所以你来的正是时候，你应该可以划到更多的职权。” “政务和结构上的问题是指什么？”现在求知若渴的蝰蛇没有立刻拍手叫好，而是先问个清楚。 “哦，你也知道现在组织的规模正在变得庞大。以前那种晋升者带领妖械小队的作战方式已经完全不适用了，我们需要更加精准的兵种划分，还有政务机构上的划分，威尔逊公司的人给了我们很多意见和帮助。” 游鱼张开后面的全息屏幕，那是一副树状图，正是正在起草的新型世界树成员结构分布。 “审判会是类似于监察委员会和猎治科那样的东西，像是烟加特这种家伙，就是他们的主要针对对象。当然，他们也要负责一部分内部审查和管制。 以后更多的权利将被下放到我们之中。庞豹目前的权利过大，需要分担到更多的人身上。探索和调查动物群系的任务我们准备包出去交给雇佣兵和本地人。除了这些之外，最主要的还是兵种结构上的划分……像是主要负责侦查工作的嗅探者，专注多功能作战的普通晋升者，负责控制活性波动以及妖械军团作战的‘放牧人’，还有你这样的‘刑官’……” “刑官？” “对，刑官。”游鱼扒拉着后面的全息影像，“从‘处刑人’里分出来的称呼，当然主要是从‘电刑’里分出来的。比安奇博士认为这个名称很好，负责这部分的人喜欢称呼为‘深红刑官’。现在技术基础都已经整合完成，大家都是晋升者发散出去的改造体系了，所以每一种改造都有全新的称呼。比如我和水螅虫，之前有个被剿灭的组织叫我们‘深红刽子手’，负责这部分的人直接就用上了。” “至于别的，还有‘放牧人’，‘渗透师’，‘猎头者’，‘寄生清道夫’之类的东西……总之，目前还是草案。等到彻底成型，水螅虫会下放部分职权交给你，还有一支全员由刑官组成的部队，以及相适配的妖械军团。” “听起来不错……我已经迫不及待它们实装了。”蝰蛇很是高兴，不过他突然抬手指向游鱼刚刚划拉过去的屏幕，“等一下，那个是什么？【邦加解放计划】？” “这个……”游鱼目光一闪，“是目前正在进行的最优先级事项……” …… …… …… 在和蝰蛇分开后，图灵并没有离开蒙拓城市政厅，而是在市政厅另一面等来了一波客人—— 拉顿哈迪和吉吉特。 当列车世界从相对无害可重复尝试的“死亡回忆”过渡到一个似是而非的真实世界后，那些在列车上消耗的时间反馈到了现实世界，图灵就知道，自己的每一次离开，必定是需要做好一切准备的。 而邦加的局势并非那般美妙，所以他需要做好充足的准备，来应对自己在消失的这段时间里世界树能够正常运转。 现在雷伊尔的事情已经解决，而且还布下了更加广阔的未来版图，不知不觉中世界树已经成长到足以扶持其他小型势力的程度，这让图灵又看到了一个未来发展的突破点，而现在他正是在处理这离开前的最后一件事—— 邦加解放计划。 在攻陷黄龙要塞后，图灵并没有接受那些从帝尔特劳教营中解放出来的邦加人的赞颂，而是将这些邦加人的崇敬转移到了世界树教派和如今的邦加临时大总统吉吉特的身上。 他的确有一盘棋要下。 “千面先生，感谢您的亲自迎接！” 拉顿哈迪不卑不亢地向图灵行礼，行的是世界树教派的礼仪。 此时的吉吉特和拉顿哈迪和初见时已经判若两人。前者西装革履，耳孔中穿着来自邦加人民肯定的象征信物，一枚镶嵌着古朴宝石的金色耳环。只是神色动作间还带着一股紧张的味道，明显对他目前的身份很是不适应。 而拉顿哈迪相对一开始小屁孩的模样则显得威武了许多，剃了个干净利落的寸头，身上穿着独属于他的银色猎人装甲。 “你们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对么？” “当然，千面先生。我不会辜负您的期望！也不会辜负邦加人民的期望！我会好好治理整个蒙拓高地的！” 拉顿哈迪和吉吉特相视一笑，在图灵和晋升者的带领下进入了市政厅。 片刻后，外面人头云集，在遍布整个城市广播的吸引下纷纷聚拢到了市政厅。而拉顿哈迪和吉吉特则在一众特殊晋升者护卫的保护下走上了市政厅的巨大露台。 那是世界树构筑的演讲台。 一天前，在图灵的推动下，吉吉特正式宣布就任邦加临时大总统，并设立临时首都为黄龙沙城。 而那些身披黑袍头戴兜帽的晋升者则是一种独特的新型兵种——【猎头者】。 现在，他们将成为这座城市未来的总督——拉顿哈迪的直属军队。同样，也会逐渐扩张为一张世界树的“保护伞”，现在只是一个薄弱的开端。 看着拉顿哈迪走到了中央，在两排猎头者的簇拥下开始了他稚嫩的演讲，听上去还算慷慨激昂，不过那都是游鱼手底下的人写的稿子，他只需要上去背一遍就可以了。 随着长达七分钟的漫长演讲结束，图灵在邦加人民震天的欢呼声中退入了阴影之中。 邦加政府重新建立了，有血统在身的吉吉特会得到来自国际的承认，这需要一点时间。一切都在世界树的安排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第五百四十七章 离去和新生 图灵立刻返回到威尔逊公司驻扎的基地中层，整个威尔逊公司的成员依然仅仅有条，但唯独不见卡恩私人部队的踪影，也就是那支曾经在中央展会事件中跟随卡恩的部队。 “两个小时前，卡恩小姐拷贝了我们负责的所有数据以及虫巢相关的情报，其中包括对她身上【进化之血】的研究。而刚刚我就发现她的信号迅速消失在了萤火虫网络的覆盖范围内！千面，这是你的命令吗？” 茨菲尔德显得焦急且恼火，萨克斯的事他自然早已知晓，此刻卡恩的行为明显是要奔着老家，同时也是虫巢的老巢法尔斯跑，如果是千面指示的，这无异于送死！ “我不知情。”图灵生硬地回答，“不过……我应该有头绪。您别担心，她不会有事，她也不是那样的蠢货。” 对于常年跟随在萨克斯身边的茨菲尔德来说，卡恩是他看着长大的，亲近程度丝毫不逊色于萨克斯，图灵能够理解他的心情。 三两句话安抚好茨菲尔德后，图灵先去了卡恩的居住区，房间一片整洁，大部分物品都还在，除了一些具有纪念意义的东西。而对于卡恩来说，最重要的东西并不在她的房间。 他回到了主巢实验室，不出所料，萨克斯的尸体不见了。 “我就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看着空荡荡的主巢实验室，图灵心中骤然冒起一股无名之火，狠狠一拳锤在一旁的培养舱上—— 嗡！ 一头冷艳的绿发出现在图灵的余光中。 那是一面巨大的全息影像，在巨大的墙面上投射而出，影像中的人正是卡恩。 她沉默不语地看着镜头，就像此刻正在凝视着她的图灵一样。直到静静地过去了五秒，她才缓缓开口： “离别总是让人心情复杂，我们都是如此。” “很抱歉我的不辞而别，请放心，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不会轻易去寻找虫巢的踪迹，我也并非冲动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这是一个深思熟虑的结果。” “图灵，你的世界树正在成长。企业战争让他们在短短的一个月内就完全超越了威尔逊公司。或者说，你身上所拥有的东西，本就远远优越于威尔逊公司，而成长不过是一个时间问题。当时间的倍数推进，无论是世界树还是你，都会变成令人难以想象的存在。就像是游鱼对你无尽的遐想一样，到达难以企及的高度。” “但有些时候，变得更强大并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在雷伊尔海峡的那天晚上，我看着你拖着推进器从天而降的时候……事实上，我很感动，非常感动。每个女孩儿都妄想着能有这样一个人存在于她们的身边。可同时，也正是因为我的缘故，你为你和世界树引来了一个不应该在此刻对付的敌人——雷伊尔。” “这个国家在铁幕和米克顿的对垒中夹缝生存，但他们无论如何也是一个国家。并非某个组织，某个官方，而是一个真正的国家。” 说到这里，卡恩沉默了一下，露出一抹笑容： “说真的，你不必为我做到这种地步。我很高兴我能够摧毁你脑子里的冷静，让我看到我的价值，让我感受到……这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味道。如果我们仍在夜州，没有虫巢，没有战争，没有这些变化，也许我们应该举行一场婚礼。” “可是我并不希望你因此而变得窘迫，而且时代让我们难以有这样的殊荣……” “萨克斯·威尔逊死了。也许我应该成为你的力量，和你一起对抗虫巢，完成这一切进化的秘密，但就像我说的……有时候变得强大并不是一件好事。曾经在法尔斯，有很多黑帮家族。他们因为时代而走上了黑帮的道路，家人就是他们的一切。这些黑帮家族的每一个领头人都认为，变得更加强大，就能让保护家人的力量变得更加强大……从数学角度上看，这是一个变动的公式。” “力量的确能够保护你所珍视的人，但有一个前提：达到阈值。你需要变得比你的所有敌人都强大，强大到就算他们联合起来也无法撼动你的地位，无法对你所珍视的任何一个人做任何事，将你的存在，你的名字，你的一举一动都变成威慑，让他们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可惜的是……” “这很难。只要没有到达阈值，那么愈发强大，就会愈发招致觊觎的目光。所以你所珍视的东西，所珍视的人，就变成了弱点。” “你的敌人很多。除了雷伊尔，或许还有铁幕，还有虫巢。邦加的情况也并不能代表真正的克罗恩和拉齐姆的态度。” “也许千面的弱点，就是卡恩·威尔逊。这和图山先生不同，因为没有人知道你究竟是谁，但他们知道谁和千面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整个雷伊尔都看着你为了卡恩·威尔逊撕裂了国家防线……所以我做出了我所认为的最好选择。” “诚然，我也可以留下来，留在你的重重保护中，让你释放你的知识到我们所有人身上，让我跟上你的脚步……但是这所有的一切都在让你分神，而我也并不渴望永远被庇护在羽翼之下，或是遥望着你的背影奋起直追，最后依然只是一只绿毛金丝雀。卡恩·威尔逊有她的骄傲，这点骄傲也许不值一提，但我依然想要坚持一下。” “我也承认，或许我只是想要冷静一下，想要离开一段时间，去寻找一些东西，以一个新面孔，新身份。这个身份会断绝我们之间的联系，进化之血的存在让我有了一个全新的计划。” “总而言之，分开是为了彼此更好的成长。我所拥有的终将会成为你的力量。而离别，也是为了更好的重逢。我知道你能找到我，所以我依然会在邦加停留24小时，最后的选择权，我全部交给你。” 影像结束。 图灵凝视着定格在最后一秒的绿毛，久久没有动作。 “千面先生？” 奥西莉亚的通讯请求传来。 “有事么？” “额……巫小姐说她决定好了。” “你自己处理好就行。” “好的……” 通讯结束，图灵关闭了主根核实验室中卡恩的影像，并下达了一项新的指令。 …… …… …… “小姐，时间快到了。” 瞥了眼手里的终端机，卡恩起身撩开聚落的帐篷，无视了那些邦加人躲闪而又好奇的目光。 “看来他已经想好了。我们走吧。” 嗡嗡—— 清鸣的声响下，卡恩骤然回眸，一道身披黑袍的人影出现在了聚落的入口处。 活性波动嗡鸣着，无数邦加人凑拢了过去，顶礼膜拜。而黑袍人也走到了卡恩身前，撂下了自己的兜帽： “您好，威尔逊小姐。” 这是一名晋升者。 “你是来带我回去的？”卡恩面无表情。 晋升者默不作声地单膝跪地，并从身后的金属颊囊中摸出了一份小小的金属盒： “这是千面先生要给您的东西。” 卡恩神色一愣，接过了对方手中的盒子。在活性肌肉扭曲和金属弹起的声音中，这枚妖神科技制成的金属盒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妖神器官：副脑编译器。 一条小小的显像屏幕在盒内顶端，打开后流淌出一行鲜红的荧光： 三思而后行。 卡恩微微一笑，盖上了盒子： “你叫什么名字？” “您可以叫我利比昂。” “我记住这个名字了。你会成为世界树中举足轻重的角色。” “感谢您的祝福。东西已经送到，也祝您拥有一段愉快的旅途。” 利比昂离开了，卡恩返回自己的兽皮帐篷，将那枚副脑编译器安置在了后脑上，让它延展的根须和钢骨蛋白包裹脊椎并刺入其中。 “卡恩小姐，我们可以启程了。” “不，我改变主意了。” 青色的数据流瀑布般冲刷着她的双眸，一点深蓝在卡恩的头顶逐渐扩张，染至整个发梢。 “虫巢的人在撤离邦加的时候留下了不少纳米虫人，它们被抛弃在这里，和深层网络彻底断开。” “我们去找它们谈谈。” …… …… …… 一天后，图灵找到了被关押在牢房中的阿玛迪，与其进行了一番深入长谈后，将两人释放并跟随一支掺杂猎头者的邦加新政府部队前往了某个国际组织，并带回了一份显示受理中的档案。 这是一份涉及到承认邦加新政府成立的受理文件，实际上几乎不具备任何效力，也无法让吉吉特领导的邦加新政府直接受到国际承认，只是一份证明国际组织已经受理的证明。 但是这能够成为又一道保障，一条纸面说明： 受理期间，任何该国际组织内任何国家或是理事国对邦加新政府的内政干预都是干扰事件受理的不可控因素。 这是一条涉及到受理流程的规定，这不能够成为一道阻挡大国的壁垒，但会严重干预到他们对世界树的布置。 没错，这个组织正是联众国。 世界树隐藏在邦加新政府之下，吸收着那些被企业战争吸引而来的新势力的血液，一点点壮大。而在结束这一切后，图灵也安然度过了在现实世界的最后一天，并向游鱼布下了后续安排和应急措施。 随后便是列车到来的日子了。 对于图灵的突然离去，除了几个高层外，游鱼没有丝毫惊讶。 在他的眼中，世界树本就是一个超级大势力下属的另一结构，不然根本无法解释千面那些神奇而又乖离的科技是从何处而来。在他的眼里，千面先生这是要回总部报告一趟，太正常不过了。 就这样，图灵来到了邦加北部边境，这里有一座曾经雷伊尔修建的地下货运火车站点，现在因为邦加战争的缘故被彻底废弃，在战争初期更是被多米诺重工在交战中摧毁。 钻入地下，图灵修复并点亮了站点的灯光，布下子体将其重新稳固，迎来了他第四次列车之旅。 四周的环境如剥壳般被碎裂替换，废弃的火车站台化作了那处漆黑望不到边的地铁站。在车轮震荡的声响中，一列映满幽蓝色灯光的列车停在了他的身前。 依然还是那辆车，没有丝毫变化。 图灵坦然而入。 …… …… 布里塔群岛联邦。 成群的海鸥在海边的上空嬉戏，人流三三两两聚集在沙滩的遮阳伞下享受着阳光。冲浪初学者在湍急的海浪上摇摆漂浮，然后摔进了碧蓝的波涛之中，引发同伴的一片欢笑。 巫子菲收回了目光。 黑色的越野车在沙滩上方的高地行驶着，穿过一个个充满欧式风情的建筑，最终停留在一处街道旁。 充当司机的中年人下车并为她打开了车门，满是欣喜的笑容上还残留着发红的眼眶： “怎么了，西琳？” “没什么，我们走吧。……爸爸。” 巫子菲忐忑地下了车，看着这个完全陌生的中年男人搀向自己的肩膀，她本能地就想要躲闪，但对方提前发现了她的不适应，顿时露出一抹自责的苦笑： “抱歉……抱歉。我只是太高兴了……我们走吧，别让你的兄弟们等急了。” “西琳！！” “姐姐！！” 一群人大呼小叫地冲了出来。瘦高的年轻人一把抱住了她，眼中流淌着泪水。随后是只到她半个腰的黑发小男孩儿，一个手里还拿着玩具的小屁孩儿，最后是一名黑色长直发的干练女性。 “天……我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感谢老天让你从那个可怕的国家逃了出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看着这些喜极而泣的人们，还有紧紧抱着她的“母亲”，巫子菲无所适从。从未体会过这样亲情的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最终只能僵硬地说道： “妈……妈妈。” 话音刚落，这个家庭的人们便愣住了。尤其是那名父亲。巫子菲心中顿时一紧。 随后他便看到他的眼中迸发出极度喜悦的目光，走上前紧紧抱住了两人： “好……好……我们先进去吧，别让邻居们看了笑话……比利，快看看是谁回来了！！” 一只淌着哈喇子的中型犬从庭前的花园中扑了出来，摇摆着尾巴扑上她，搞的现场一片欢笑。 巫子菲的耳边这才回荡起奥莉希亚的声音： “哦，你选了这个……不错。一个中产家庭，没有什么上面的背景，也几乎不涉及到构装者产业，白手起家的中年人。保证富足的生活并给你一个快乐的高中生活……不过你得记住，这是个重组家庭。父亲是布里塔人，母亲是铁幕人。你确定要选这个？” 目光逐渐回到了眼前。 两边的邻里站在他们的草坪中向她挥手，欢迎并庆贺她的安全回归。 这些“家人”将她带进了屋子，“母亲”则呈上一桌热气腾腾的布里塔美食。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巫子菲的泪水迸发而出。 “谢谢你……谢谢……谢谢你们……” 在家人手忙脚乱的呼声中，“失忆”的“西琳”开启了全新的人生。 第五百四十八章 第四次列车之旅:该隐的脐带篇 【您好，乘客。欢迎乘坐由卡戎公司建造运营的轨道交通。我们提供通往其他记忆的便捷交通。您当前未选择目的地。】 熟悉的话语回荡在耳边，身后的大门铿铿关闭，在一阵气涌声中逐渐发动，进入高速状态。 第四次进入列车，图灵显得愈发从容。依然是观察了一番车内的情况后，便朝着车厢尽头走去。 断头的机器人，身披机械重装的骑士，浑身长满脓包的侏儒，戴着夜视仪的矿工…… 图灵观察着这些形形色色的二进制亡灵，猜测其背后的世界可能拥有的价值。 走到第四节车厢的时候，图灵停下了脚步。 他看到了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身旁斜放着一把巨大的武器—— 吞妖匣。 很明显，这人来自妖神世界，拥有吞妖匣，而且身上穿着风间公司的员工西装，且西装设计有所不同，明显比第二次列车之行遭遇的风间公司员工更加高级。 但是，这名男人和他身旁的巨大武器都呈现一种模糊不清的状态，随着图灵的走进，也如他所料出现了明晃晃的“禁止”标志。 权限不够，无法交谈。 “之前进入妖神世界的时候，我的权限还很低，但是依然可以进入……这代表妖神世界比普尼斯卡的难度更低，眼前的情况明显不符合这种推测。也就是说，所谓的权限对应的是对方任务内容的‘舞台’。上次的柳田濑忠，对应的是其背后的‘天守研究阁’。” “盖勒·斯汀对应的是那艘船，而克贾卡对应的是‘超限斗兽场’。这代表，这名手持吞妖匣的风间公司员工，背后所处的背景与前面的相比难度更高。说不定是直接关系到妖神的。” 想清楚这一点后，图灵也没有过多懊恼，因为这一次他想要的，是能够直接强化自身的科技，当然妖神世界也在他考虑的范围内。毕竟现在他的身躯也处于某种碳变之中。 在这名风间公司员工的对面还坐着一名身材枯瘦的老人，身上同样穿着西装。如果不是他身上漂浮着灰黑色的颗粒物质，以及身上的西装过于破旧，两人的气场完全不一样外，看起来就像这员工的上司，有种微妙的和谐。 就在图灵打量这位亡灵的时候，这位老人突然抬头看向了他，血红色的眸子显得格外渗人： “你好。” “你好。” 图灵礼貌地回应对方，随后继续向前走去。 他要先探索完自己当前权限的极致。 随着权限提升，现在他在列车内的活动范围更加宽泛，虽然依然是从末尾车厢上来，但可以向前走过足足六节车厢，一路上看过无数亡灵，最终走进第七节车厢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 第七节车厢内部是一处昏暗的乘务员站点，有几张小桌子和一个堆放着手推车的柜台。而再向前的路则被大量的管线和杂物完全堵死。 图灵走到那些障碍前，透过其中的漏点观察前方的车厢，那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楚。 “这里就是极限了……只不过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呢？还是说，仅仅是车内的摆设？” 打量着眼前的柜台，直觉告诉图灵，这些东西应该具有某种特别的用处。于是他走上前去，将里面粘连着蜘蛛网的手推车全部拉了出来，走进了柜台内部搜索了起来。 在拍掉柜台后方墙壁上的灰尘后，一面散发荧光标记的行程表露了出来。 外观就像一块屏幕，上面有一些发散出蓝光的标记。在将整个黑色屏幕上的灰尘去除干净后，它的全貌露了出来。 一共有三条行程表，横向排列。第一条正是图灵在妖神世界的行程—— 三洲海洋——天守研究阁。 “三洲海洋”看着眼熟，应当是来自于盖勒·斯汀笔记中的“三洲岛”，就是那辆轮船的位置。天守研究阁自然不用多说。 这二者都有弯弯曲曲的弧线朝着右侧前进，像是某种坐标轴。“三洲海洋”极短，天守研究阁是“三洲海洋”的三倍有余。而下面的普尼斯卡则是天守研究阁的两倍有余。 且在三洲海洋和天守研究阁的路线之间，还隔着不短的黑色空缺，可能是二者之间存在的时间关系。 这是一二两条行程线。而第三条行程线则刚开始，只有一个大大的“x”停留在起点没有动弹，代表的是图灵这次的行动路线。如果他这一次再次前往妖神世界，那么这条线应该会合并到第一条上去。 在整个面板的右下角，还有一个小小的计数标记，显示为“1”。这应该是图灵“摆渡”的灵魂数量。 对于“摆渡”的要求图灵现在都尚未理清，在经过多次无效尝试后也只能作罢，日后再做研究。没有发现这处柜台有更多的内容后，图灵便折回到了第四节车厢。 在刚才的浏览中，他已经选好了对象。 图灵径直来到红眼老人旁边坐下：“你好。” “你好。” 老人依然礼貌回应，不过在顿了一秒后，又加了一句：“可爱的口粮。” 图灵眉头一挑，倒没有过多惊讶。 这就不得不仔细说说这位老“人”身上的细致之处了： 皮肤干瘦，一层层皱纹宛如沟壑。脸颊狭长，下巴宛如弯起的月亮一样惹人注目，而他的双目是鲜红的，其中还波动着某种能量物质。头上是整齐的背头，但粘着黑褐色的泥土。 除此之外，他的手背上打着吊针，里面是红色的血液。周身堆满了各种黑色的小物件，看上去像是某种陪葬品。另一只手上杵着一根手杖，顶端是一枚银色的蝙蝠笑脸，从设计上看，形状上又有些缺月的味道。 “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么？” 老人咧嘴一笑，露出两枚肉眼可见的狭长虎牙： “当然。你听说过伦敦岛么？” 图灵摇头。 “伦敦岛是个魅力的世界。它很少被阳光普照，因为浓雾笼罩着整个岛屿。而浓雾最深的地方，俗称‘雾城’，但是它真正的名字是威斯敏斯特，位于泰晤士河北岸。同时，那里也是‘梵卓’统治下的权利中心。而我，是一名来自‘梵卓’的玛士撒拉。我所拥有的至高血统让我活过了一千年之久，但我依然逃脱不了时代的变革……” 没错，这是一名自称活了一千年的吸血鬼。 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他娓娓道来一个关于血族的故事： 一个名为伦敦岛的大型岛国，一群吸血鬼统治了这个国家。老人便来自吸血鬼中自认最高贵的种族的“梵卓”。图灵猜测可能是吸血鬼中的子属种群，就像蝙蝠和狗也有很多种一样。 吸血鬼分为多个种群，其中阶级林立。而“玛士撒拉”是吸血鬼中活得最久的存在之一，年龄便是权利，活的更久代表更强大的力量，更博学的知识，以及更高的阶级。作为“梵卓”和这个国家统治核心中的核心，他死在了血爪狼人和血族叛党的反叛之中。 而他的委托，则是一场护送任务： “阿克拉茜娅。” “这个新生儿将会改变整个世界。找到她，保护她，带她去观月祭坛完成她的使命，拯救‘梵卓’和血族的统治。” 【埃万盖洛斯·马拉要求你完成一项护送委托，保护并将指定目标移送到特定地点。作为交换，他愿意给予你三项来自血族之祖该隐的知识。】 【是否接受？】 【提示：接受委托后，列车会负责将你载往埃万盖洛斯·马拉的世界。如果你在委托中死亡，列车将负责引渡你的灵魂程序。】 伦敦，威斯敏斯特，泰晤士河……这些名词图灵从未听说过。但是从这个自称活了一千年的吸血鬼的描述来看，和他现实世界的布里塔群岛联邦感觉很像。 但相比这些，图灵更想知道的是另一个问题： 你这个血族，它科学吗？ 很明显，从列车给出的反馈来看，这或许还真不是什么超自然生物，而是能够被科学知识解读的。 “该隐创造了我们，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生物，没有之一。无论是破邪同盟还是啸月之喉不过是一帮杂种怪物和不自量力的口粮。我们被该隐创造，也应当统治这个世界。帮助我，我就赐予你三项该隐所拥有的知识。” 神创说么？ 图灵思索着。 这种学说虽然不算盛行，但也算是有一定的基础。迄今为止还没有证实“猴子是人进化来的”这一说法，因为一直都没有找到这二者之间的“过渡生物”。所以便形成了另一种“神创”假说。 如果这个吸血鬼说的是真的，那么制造出这种物种的“该隐”可能是一个外星人，或者是非常厉害的科学家了。能得到这样人物的知识，对于图灵来说比之前的列车奖励都要丰厚。 可事实上，图灵不太相信眼前这个吸血鬼。不是不相信他的话，而是他认为，这个自傲的吸血鬼本身就处于被迷蒙的状态。 这种怪力乱神非常迷信，就像是妖神世界的妖神。无论说得多么邪乎，其本质上还是一种可以被妖神因子体系科学解释的生物。 眼前的吸血鬼，也应当是这样一种东西，只是图灵对他们还不甚了解罢了。不过这个老家伙的世界很符合图灵想要的东西，明显具有生物科技和机械科技的影子，这一点和妖神科技或许可以相契合。 在上一次列车之旅中图灵遭遇的“涅利芬·血爪”或许就来自对方的世界，他的身上存在很明显的机械科技。相对于那名狼人，眼前的吸血鬼身上更偏向于生物技术。 整理了一番思绪，图灵开口道： “我可以接受你的委托，但我需要更多的情报。” “不，这不是一项委托，而是一项交易。”老血族一反常态，直勾勾地盯着图灵，“作为口粮，能和一名玛士撒拉完成交易，这会是你毕生的荣耀。你已经拥有足够吹嘘的资本了。” 图灵：“……” 这比之前的人都要有个性，他还不知道这是二进制程序的智能化还是说灵魂更加完整的缘故。 “我需要更多的情报，我才能帮你。无论是交易还是委托。” “是么？那我就告诉你一些好了……但这将涉及到七大密党的隐秘，所以，只有一些……” 老血族嘿嘿阴笑着，这才开始回答图灵更多的问题。 一直到足足十分钟后，图灵才确认对方的回答开始出现了重复现象，由此作罢，而这场委托所展露出来的事件舞台也比超限斗兽场要更复杂一些。 【你接受了一位乘客的委托。】 【提示：鉴于你目前的权限为：摆渡员。你可以从你所了解的四大阵营中选择其一，当列车到达埃万盖洛斯·马拉的世界后，系统将为你自动载入一个合适的身份。】 图灵一愣。 新功能？ 【你当前所获悉的四大阵营为——】 【梵卓：血族统治者（渴血者）。和受保护目标的利益直接挂钩，并有极大的便利获取常规血族知识。阻力：高。】 【叛党：血族叛乱者（渴血者）。和受保护目标的利益完全相反，有较大的便利获取常规血族知识。阻力：中。】 【啸月之喉：狼族起义军（狼人）。和受保护目标的利益完全相反，有极大的便利获取常规狼人知识和月面知识。阻力：中。】 【破邪同盟：人类解放阵线（猎魔人）。和受保护目标的利益完全相反，有极大的便利获取灼邪光线知识。阻力：高。】 在对权限带来的新便利功能表示惊讶后，图灵仔细审视了这些条目，发现了极为古怪的地方。 吸血鬼统治的世界，人类的阻力高也就罢了，作为统治者的梵卓阻力也是高？ 这说明了一件事，这位老吸血鬼族群的统治恐怕有些岌岌可危了…… “我记得，我现在的权限可以用我自己的身体。” 【次选：真实数据载入。权限许可，请注意——】 【卡戎公司将读取并载入你的真实数据进入埃万盖洛斯·马拉的世界。一切不属于真实数据的信息和字节都不予载入。重复，一切不属于真实数据的信息和字节都不予载入。请慎重选择！】 “共生物呢？”图灵挑眉。 列车的声音沉默了几秒，声线陡然一变： “它已与你融为一体。” 下一刻，无形的力量将图灵推在了一列座椅上，四面的灯光骤然变红，列车进入了高速行驶状态…… …… …… …… 当图灵知觉重回大脑，只感觉自己被寒风包裹。 他正站在漆黑的小巷中，积水的冰冷地板舔舐着他的脚底，四面满是笼罩的薄雾。 只是他赤身裸体。 第五百四十九章 墓园 “真实数据……我算是搞明白了。” 武装而上的幻肢外骨骼将凉风隔绝在外，全息影像骗术构筑出厚实的大衣着装在身，随后五指在脸上一抹，一张欧洲人的面孔便呈现而出。那股赤身裸体的不适感才随之而去。 此刻他正身处一处幽黑的巷子中，头上顶着欧洲古建筑特有的拱形建筑框架，正前方是一处吹满了破碎报纸和各种漂浮杂物的街道，那些石砖整齐地沉压在一起，让他的视线通向对面的房屋上。 那是排列紧凑的大小房舍，宛如他曾见过的十九世纪西欧建筑照片。底部停泊着极具年代感的黑色轿车，那种满是圆弧和长车头的设计，全都是图灵不认识的车标。 “这里就是‘伦敦岛’上的某个地方了，但问题是……” “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 眼前的街道不至于破败，却充斥着一股荒凉的味道，四周不时传来风声和随风摇摆的物件拍打在地面和墙壁上的声音，四周的薄雾翻滚着，仿佛经历了一场未知的浩劫，已经人去楼空。 让图灵有些在意的是这些建筑上堆砌的金属设备。它们布满了齿轮，发出细微的咔咔声，大大小小的面积将建筑包裹，上面满是细密而复杂的浮雕纹饰。 里面还时不时飘出一些蒸汽。 呼—— 一股大风吹过，半张报纸飘向了图灵，被弹射而出的幻肢轻轻捏住，拉到了眼前： 《吸血鬼不是都市传说！它们真的存在！！！》 映入眼帘的便是这么一个标题。内容大致讲述了一些吸血鬼的目击现象，并着重提出伦敦岛突然激增的犯罪和恐慌事件正是由这些生物引发的。 “报纸……” 图灵扫视一周，弹射而出的幻肢将好几张目光触及的报纸都搜罗在眼前： 《吸血鬼之间也存在矛盾？人类的希望？》 《超自然生物战争！军队里全是吸血鬼！！》 《猎魔人现身！捣毁吸血鬼地牢！》 《我们的女王不是人类！！！》 一张张报纸上的内容一个比一个劲爆，图灵也因此证实了一些自己推测的情况。 比如这个世界的人们原本并不知晓这些超自然生物的存在。看来他目前所在的位置，应当是刚刚经历了大战。 走出小巷，大街上那些布满爪痕和弹痕的墙壁才彻底展露在眼前。一处墙角似乎被某种大型生物踩踏，虽然坍塌大块但依然能看到不小的足迹。 墙上的抓痕巨大，大概和一只跳狼爪击的面积相似。 一处地面被红色的鲜血浸染，宛如一小块血池，旁边还散落着银色而古朴的金属块。 “感官目镜能看到很多种颜色的痕迹……狼人么？但是没有发现明显属于吸血鬼的痕迹，除了那滩血池。传感器显示空气中漂浮着很多游离能量，那些雾气中要浓一些。最浓烈的位置是地上那些战斗痕迹……” 既然能感知到能量，也就是说这些超自然生物的确如自己所想那般，并没有那么超自然。 图灵捡走了那块银色金属，并用幻肢提取了血洼中的液体，最后走到一处带着弹痕的墙壁处端详了一番。 上面泛着一种五彩斑斓的颜色，但主要是紫色。用手掌触碰还传来一股轻微的热感。 “还带有温度。从周围的痕迹判断这明显不是才发生了没多久的事儿，这些热量应当来源于这些实弹武器的特殊之处……有趣。” 整个街道上虽然遍布痕迹，但却没有任何一具尸体存在，这也让图灵暂时无法得到更多的情报。 就在他利用幻肢爬上房舍顶端看看时，一道冷风吹拂他的身躯，一声嘶哑的低语从耳边飘过，让他猛地打了个寒颤—— “哈……” 咔咔咔！ 八根幻肢瞬间展开，并拢的利爪化作高速旋转的锥刺朝着侧面一挥。 身侧一片空荡荡，没有任何东西存在。四周的景象除了时不时吹拂的冷风外没有任何东西。 图灵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不对。 幻肢外骨骼已经在身上密闭，根本不可能出现刚才那种冰凉刺骨的触感。 哐！ 一声杂物落地的声音，图灵抬头。头顶的房舍屋顶上闪过一角阴影，随机便传来小声走动的声响，并在迅速消失。 幻肢带着他弹跳而起迅速攀上房舍屋顶，几处鲜红的血手印贴在房顶上。 爬上屋顶的图灵一览四面八方的景象，但这里还不是此处最高的楼房，一处钟楼挡住了他看向左边的视线。而右边则只有错落的杂乱房舍，再向前便是带着枯黄绿意的草地，似乎是一处墓园，也是他来时那处小巷后面的位置。如果要再向着远方眺望的话，那么就只剩下白茫茫的雾气了。透过其中一点点颜色变化，大致能看到后面的坡度，是野外。 目前图灵所身处的城镇，似乎是一个接近郊区的位置。 在打开感官目镜后，他发现那手印的后续痕迹正是朝着墓园的方向蔓延而去，在他操控幻肢跟上去后，对方却像是凭空消失一般失去了踪影。 “就算是光学迷彩，感官目镜也能够发现对方在物体上爬过后留下的痕迹。如果他不是隐身了，可能性只有一个……” 图灵的目光落到后面的墓园上。 那东西从这里直接跳进了墓园之中。 图灵的目的是护送一个叫“阿克拉茜娅”的“新生儿”到名为“观月祭坛”的地方，也就是说，他首先要做的就是找到这个人，或者说，这个吸血鬼。 不过就自己目前的处境来说，眼前的情况很值得探索一番，最好是能抓到一个活物，让自己直接剖析出这个世界的部分科技体系。 操纵者幻肢攀下房舍，爪子底部的静音单元让他近乎无声地落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图灵突然感觉，周围的雾气更加浓郁了一些。 他靠近了墓园几步，端详了一番眼前的景象。 这里并非墓园的入口，他也没有看到可能存在的“守墓人小屋”之类的建筑。大大小小的墓碑林立在雾气之中，其中有不少都是十字架的形状。像是这种墓园在夜州已经不存在了，烧香祭奠在好几年前就已经完全被大型纪念馆的形式取缔，所以看着这种墓园，图灵感觉还挺新鲜的。 在打开感官目镜后，前方的雾气被穿透了大半，让他更加看清里面的情形。 就在他端详着墓园的时候，窸窣的声响从前方传来，像是有人在草地上匆匆行走的声音。 图灵骤然警觉，但下一刻，他便看到一颗满脸鲜血的人头从雾气中猛地钻了出来—— “谁在那儿？！” 人头惊恐地大喊着，惊慌失措的眼神在图灵身上瞟来瞟去。 开着感官目镜定睛一看，原来那是个人，只不过他脖颈以下的身躯都被墓碑遮挡住了。 “你躲在墓碑后面干什么？”图灵询问。 “你是什么东西……不，我的意思是……你是人吗？”那人神色紧张，神经兮兮的模样，抬起来的手里还捏着一柄铲子，但开着感官目镜的图灵深深皱起了眉头： “我当然是人。这里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去哪儿了？” “让我看看你的牙齿！！” 图灵愣了愣，控制着全息面目张开了牙口，那人确认图灵的口腔一片平直后，猛地长出了一口气，脸上的紧张褪去了不少。 “感谢老天……我终于遇到一个真正的人了！” “我也一样。”图灵微笑着向前走去，“你还好吧？我看你满脸都是血，需要帮助吗？还有，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刚刚路过这个城镇，一头雾水……” “嘘！” 那人猛地竖起手指，疑神疑鬼地环顾两边。 “小声点！那些东西还在附近！” “那些东西？是吸血鬼么？” 男人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小声点……我在那边发现了一辆马车，应该能带我们逃出这里！” “是么？马车在哪儿？” 图灵前进的步伐暂缓。 “就在那边！墓园入口那里，趁着那些鬼东西还没发现我们，赶紧过来！” 图灵脚步又是一缓，最后直接停在了墓园的浓雾前。 “你在做什么？你想死吗？快来啊，快来啊！” 男人大力挥舞着手臂，神情越来越焦急。 “快来！快来啊！” “来啊！来啊！” 幻肢咔咔增殖，在图灵的身后化作一轮九叶螺旋，爆发巨大的噪音轰然吹起一片狂风，眼前的浓雾被瞬间吹散—— 一个穿着破烂服装的木偶在林立的墓碑中挥舞着手臂，插在木杆上鲜血淋漓的人头满是焦急的目光，奋力邀请着图灵进入墓园。 骤然爆发的狂风让木偶僵住了，那人头猛地滚落在地，顺着墓园的小坡一路滚到了图灵身前不远处，僵硬的目光无神地凝视着他，随后猛地爆发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装神弄鬼。” 激射而出的幻肢瞬间碾爆了那颗脑袋，让图灵意外的是，那里面除了一滩血水外没有任何脑部组织存在，就像个装满了红色颜料的气球一样炸满一地！ “没有机械结构……是生物科技？” 坚信唯物主义的图灵还没拨弄两下，随着一阵大风袭来，那股刺骨寒风吹拂的冰冷触感再度袭来，整个墓园内爆发此起彼伏的尖啸声，一个下巴脱臼的人头弹跳而起—— “wagh！！！” 那是一具瘦骨嶙峋的尸体，整个面部腐烂异常，但那脱臼的下巴前段却长出了密密麻麻的尖牙，像是剑锋一样顶出，满是浓浆和黄色的牙斑菌。相对于瘦弱的身躯，那肩部却被灰黑色的强壮肌肉高高撑破顶起，甚至能看到里面枯黄的骨头。两只手也已经完全萎缩，但手掌中却钻出锋利而巨大的骨爪。 那深陷的眼窝和灰白的双眼让图灵不由得想到某种名为“丧尸”的生物。 噗！ 一道黑影闪过，幻肢将那生物瞬间打飞到一旁，传来颅骨碎裂的清脆声响。但让图灵有些意外的是，这对于寻常改造人来说也不过是一击开颅的鞭挞，那疑似丧尸的生物在落地的瞬间便打了个挺径直翻转过来，趴倒在地上摆了摆脑袋，对着图灵发出一阵低吼后，四肢并用高速爬行钻回了浓雾之中。 而这时，又是两只“丧尸”也从墓园中扑了出来，爪子和幻肢短暂碰击擦出火星后，落地便是绕着图灵，以一种急促而迷幻的步伐急速绕行再度猛扑。 “力量大约是力量型改造人的水平，和跳狼差了一些，不过远胜于天守研究阁中的普通半妖……先收集活体样本吧。” 更多的幻肢爆发而出将这些从墓园中飞扑而出的生物一一抓住并按倒在地。一边按倒更多的“丧尸”，图灵一边以极快的速度将这些生物的生理系统进行剖析。 在一秒钟内眼花缭乱的“战时解剖”后得出了他们的弱点位于背部高耸的脊椎处，便将所有“丧尸”迅速处死，只留下了三只控制在幻肢的抓握中。 “hogh——” “wagh！！” “kongkong！！” 三只“丧尸”发出各异的嘶吼声，即便被束缚也拥有极强的攻击性。甚至表现出了异常的狂暴，不顾一切地撕裂自己的手臂想要从束缚中解脱出来。 “刚才在屋顶的东西从攀爬的痕迹来看不是这样的生物。这背后应该还有什么东西存在，说不定是个真正的吸血鬼。” 此时墓园中已经没再传来“丧尸”的嘶吼声，且浓雾也几乎被图灵全部吹散，虽然它们仍在缓缓汇聚，但整个墓园已经一览无余，没有其他活物的迹象。 图灵摸出之前在大街上得到的银色金属在这些生物面前晃了晃，没有任何反应。随后他又摸出一些碎屑放在了其中一只的额头上。那“丧尸”顿时发出一阵连绵不绝的惨叫。和碎屑接触的地方冒出一阵阵青烟，同时还开始高度碳化，变成一点点碎屑洒下。 这些碎屑正是图灵从弹坑墙壁中提取的。 而就在图灵就地实验的时候，一处空气正缓缓波动着，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一步，两步，三步。就在它快要接近图灵身后的瞬间，一根幻肢爆发而出将其狠狠按倒在地—— “吼——！！！” 一个满脸脓疮的怪物呈现在图灵眼前。 这是个佝偻的人形生物，身上穿着破烂的衣装，耳朵尖尖，浑身上下满是破开的脓包，倒是没有某种特别的味道，只是在视觉上带给人极度的不适。 而它和那些“丧尸”相比也明显具有很大的不同。 “那么，你又是什么东西？” “放开我！你这浑身散发着恶臭的人类！！诺斯费拉图氏族一定会把你碎尸万段！！！” 第五百五十章 诺斯费拉图 没有理会怪物的嗷嗷乱叫，感官目镜将对方的所有细节信息扫描到了副脑编译器中处理了一番，并迅速同自己脑海中的情报相印证： 诺斯费拉图氏族，吸血鬼密党七大党派之一。其成员以面目丑陋，团结著称。相较于其他氏族的血族拥有更加凸出的匿踪能力，行动敏捷而迅速。 这些信息来自于埃万盖洛斯的口述，不尽详细，但能够帮助图灵更快了解这个世界。 一瞬间的扫描后，图灵先释放活性波动，并从幻肢中放出大量的萤火虫直接在附近构筑密集的萤火虫网络，随后抓起地上丑陋的吸血鬼便弹射而起撞入一处房屋的窗玻璃后，幻肢子体高速种植而下将四周的缺口堵死，最后一把扔下了手中的几具尸体和这名吸血鬼。 对方一阵嗷嗷乱叫地起身后便瞬间消失在了原地，光学迷彩这种图灵早就了然于心的把戏并没有让他过多在意，随意种下一簇子体便将其捆得结结实实，这家伙也现出了原型： “你们这些低级生物！怎敢反抗你们的统治者！诺斯费拉图的族人比你们任何人类都要团结！他们会找到你，然后抽干你身上的每一滴鲜血……嗬嗬——” 幻肢黑光一闪便将其喉咙撕开一道大口，大股殷红的鲜血喷泉般涌出，在图灵思索的目光中高速复原，一寸寸流脓的皮肤表面迅速严丝合缝。 “就算是最低级的吸血鬼也拥有高速愈合的能力……” 看着喉咙复原的吸血鬼又要叫骂起来，一簇子体直接化作禁闭封锁器将它的整个下半张脸锁死，并构筑出一系列检测仪器包裹了他，大量的数据被传输到副脑编译器中—— 力量要优于普通的泰克改造人。 反射神经堪比高精度传感器。 肌肉密度很高，和目前世界树里普通妖械的活性肌肉密度接近，但还比不过妖械军团里的正式兽群。 禁闭机器打开，图灵亲自操控幻肢拉开了对方的上下颌，里面并非图灵预料中的吸血鬼“犬牙”，而是一种如弯钩般生长的牙齿，上下皆有，位于虎牙和门牙外侧仿佛是一层外槽牙，并随着这名吸血鬼的情绪波动而弹出缩回着。 在对方的嗷嗷直叫中，图灵拔了一枚下来端详了一番，发现内部呈槽牙结构，感官目镜放大后槽牙边缘存在大量极其细小的锯齿。 再对比了旁边一并带上来的那些“丧尸”，其身上的骨质增生处也存在类似的细密锯齿，但牙齿却没有任何凹槽，更像是一把把尖刀从嘴巴里岔出来一样，明显并不服务于“吸血”这一行为。 和“丧尸”的骨质利爪相比，这名吸血鬼的手指尖也更像是人类指甲，只是更尖一些，更脏一些。 接着，图灵静静地思索了几秒，扫视了一番周围的室内环境。 这里是一处非常欧式的古典民宅，从墙上的各种壁挂能看出民宅的主人在这个世界还算富裕。只是整个室内非常杂乱，桌椅和大量的壁挂都碎了一地，墙壁也破开了一个大洞，露出后面铺着薄地毯的走廊，上面堆满了灰尘。 图灵若有所思地取走了一枚墙上的十字架并放在了这名吸血鬼的额头上，毫不出乎意料的结果，对方没有任何不适反应，反而嘿嘿笑着，看着图灵好像在看小丑。 随后图灵又尝试了几种针对吸血鬼的骚操作，例如木椎刺心脏这种在神话传说中出现过的桥段，但对方依然没什么反应，而且在这处房间内找到的木椎根本就无法刺破眼前这个吸血鬼的皮肤。 传说果然是传说，针对这种东西，果然还是科学手段更管用…… 当然，他也就随手一试。但这种生物既然是血族，从某种角度上来说，阳光应该是它们的致命弱点。整个城镇都笼罩的雾气让图灵认为这个可能性极大。 随后，他将对方身上的皮毛，角质，头发，血液，肌肉等样本各取了一份进行了浅层分析。这部分的结果让图灵有些意外，除了其中的部分异常外，这种生物和人类具有极高的相似度，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的血液和肌肉中蕴含着某种古怪的能量，且大部分来自血液。 于是图灵抽走更多的血样，而这一行为则让一直在叫嚣的吸血鬼顿时吓破了胆，原本恶毒的双眼瞬间充满了恐惧。 由于眼下的环境不太适合进行深度解剖，萤火虫网络才刚刚覆盖出去，图灵也需要足够的情报支撑他来探索目前的新世界。除了多抽了点血外，一番快速的浅层研究后便放开了这只吸血鬼。 当然，只是放开了他的嘴。 “停下！快停下！！！我求饶！我求饶！！别再对我做这些可怕的事情了！！！月亮在上……你简直就是一个猎魔屠夫！” “什么是猎魔屠夫？”见这家伙终于开始有所配合，图灵让他身上密密麻麻的器械停下了。 “你不是猎魔人？那你是什么东西？”吸血鬼显得异常疑惑，“那为什么你身上有那些臭狗的味道？” “你是指这个东西？”图灵摸出了那块银色的金属，如果对方口中的“臭狗”说的是“狼人”的话。 但这吸血鬼的反应更疑惑了： “不……不是这个味道……”他肮脏的鼻翼颤动着，神色愈发怪异，“……不，你不是猎魔人……你也不是狼人……更不是吸血鬼！你的气味……很独特……” “我是人类。” “不！你根本不是人类！” 这名吸血鬼的动作再度疯狂了起来，那对经历了数次心理活动变化的双眼在此刻爆发出一股强烈的贪欲： “……我错了……这不是恶臭！这是香味！甘甜的香味！你的血一定会成为上好的香槟！” 幻肢一爪子将它死死按在了束缚机械上，体型着他目前的身份。这股狂热也渐渐从他的双眼中褪去，但相比一开始的歇斯底里和刚才的恐惧，这只吸血鬼现在显得平静了许多，眼中甚至隐隐带着戏谑的目光。 “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字面意思。”吸血鬼露出丑陋的笑容，“嘿，不管你是什么东西……你想成为血仆么？诺斯费拉图族裔会赐予你永生，你只需要每个自然日为我们的族人奉上足够的鲜血……” 对方骤然转变的态度让图灵心中有些不妙的预感，闭眼连接上外部的萤火虫网络查看了一番，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他已经决定要尽快离开此地。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应该是一个‘叛党’” 种植在地上的幻肢子体将吸血鬼按倒在地，图灵缓缓蹲下。 “叛党？”吸血鬼眼珠一转，随后咧嘴一笑，“梵卓氏早已被推翻！现在所有血族都是叛党！月亮在上，你说话的样子简直就像只无知的小羊羔……” 图灵眉头一皱：“推翻？” “虽然我不知道你一个……似人非人的东西为什么想要问这些，不过梵卓氏的统治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他们摇摇欲坠，他们才是名副其实的叛党！整个密党，现在是瑞默尔氏族说了算！” 瑞默尔，七大密党之一。 “所以这座城镇现在的模样是你们推翻他们的结果？” “不不！这座城市属于诺斯费拉图！现在这是我们的城市！这是瑞默尔氏族答应分给我们的东西！”吸血鬼扭了扭身子，发现还是没能动弹，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图灵沉默了两秒，他在组织语言。 眼前这个吸血鬼明显还有些后招。在它发现自己对目前的局势一无所知后便显得有恃无恐起来，和自己对话，明显是在拖延时间。 图灵再度通过萤火虫网络感知了一番四周的环境，依然一无所获，外面风平浪静。 但是按照自己从埃万盖洛斯那得到的情报来看，这个吸血鬼族群应当是群居行动。也就是说，还有一些吸血鬼正用某种手段悄悄靠近着自己…… 对这个世界的前瞻让其显得有些神秘，图灵猜测自己的某些手段可能会被这些吸血鬼感知到。例如自己抓到这家伙刚才突然对自己的血液感兴趣。而这种明显是杂鱼的家伙也不太可能知道怎么找到“阿克拉茜娅”这种能够“改变世界”的新生儿。 “这附近有人类活动的城镇么？梵卓氏族现在在什么地方？” “当然有，当然……我都可以告诉你。但是我告诉你，你又能付出什么呢？” 这名吸血鬼似乎洞穿了图灵对时事一无所知的真相，愈发地有恃无恐起来。但图灵已经不打算跟他多说什么了，在其震惊的目光中身上一阵光粒子闪烁，化作和对方一模一样的外形，随后幻肢瞬间刺入其心口种下一枚幻肢子体。 “啊啊啊——！！！” 吸血鬼顿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四周子体的束缚撤除后一阵疯狂地打滚，皮肤上的脓包在地上挤了一地，图灵看得眉头直皱后退两步。但让他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子体植入的过程无疑是剧痛的，但眼前这名吸血鬼的痛苦时间未免有些太久了。 他就像条搁浅的鱼一般在地上弹跳翻滚着，身上的骨头逐渐发出扭曲折断的声响，惨叫声仿佛扯紧了自己的声带。就在图灵感知到自己和对方产生联系的瞬间，那惨叫戛然而止，他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听一声巨响，这名吸血鬼瞬间炸成了一地的血浆！ 飞速闪开的图灵面色有些难看。 子体寄生不是没出过问题，但是像今天这样直接“爆体而亡”的还是头一遭。 “这个世界果然不太好对付……” 图灵向前两步，看着那些不断冒着气泡的血浆，一层层冷气从中升起。而在这一堆尸骸之中，一枚隐隐发光的红色亮点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幻肢上前捣鼓了一番，从里面摸出了一枚鲜红发光的菱形物质。 虽说是菱形，但表面却布满了形似大脑的浅层沟壑，内里正散发出红色的光芒。也就是将这东西拿到手心的瞬间，图灵的眼前跳出了熟悉的提示： 【你发现了新的知识。】 “应该是某种能源核心……” 图灵尝试性将幻肢接入其中看看能否抽取能量，结果失败了，这东西没有任何反应。 “得再抓几个活体吸血鬼拷问情报，最好能搞清楚吸血鬼的科技体系到底是什么……最终目的是当保镖，也得先找到人才行。最好是进入一个正常的人类城镇，那样获取情报的路子更多。” 打定主意，图灵准备维持着这副吸血鬼的外形离开这幢建筑。在离开前，他没有忘记自己身上有某种“异味”。便无视了恶心，把地上的血浆糊了自己一身。而就在这时，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被声纹接收器捕捉。 图灵心中一动，将自身的声线调整为刚才吸血鬼的声线后顺着声音传来的位置走下了嘎吱作响的楼梯，走过一排挂在墙上摇摇欲坠的油画，眼前的走廊中赫然是三处股动的空气—— 三只透明的诺斯费拉图吸血鬼依次现形，在看到图灵的瞬间愣了一下，仅仅是一瞬，三道佝偻的身躯便急速后撤—— “这是什么怪物？！快杀了他！！！” 图灵满头问号，但也知道自己已经暴露，身躯瞬间穿过三者之间撕裂了其中两只吸血鬼的头颅。还有一只速度极快地冲向了外面的街道，四面八方也此起彼伏地传来“丧尸”的嚎叫。 一只，两只，三只…… 密密麻麻的丧尸包围了这幢建筑。而这座笼罩在雾气中的城镇也逐渐亮起无数猩红的光点，一道钟声骤然拉响： “有人类亵渎了伟大的诺斯费拉图领土！！！” “放出食尸鬼！！” “把他撕成碎片！！！！” 图灵暗骂一声，抓走地上两具尸骸中发光的核心便朝着城镇外冲去。此刻整个城镇中钻出了密密麻麻的“丧尸”群，而那些隐藏在白雾中的透明身影，自始至终都没有被自己的萤火虫网络探测到！ 就在图灵高速冲向城镇外围的时候，一声尖锐的嘶鸣从远处传来。 那是马匹的鸣叫声。 第五百五十一章 猎魔人(新年快乐!) 嘭！ 那是一声粗犷的枪响，不属于在图灵记忆中任何一种枪械。 一大团影子从浓雾外围穿梭而过，锤击地面的马蹄，刺耳的嘶鸣，叮当摇晃的马车，还有砰砰作响的枪声—— 那是一支车队。 大量的食尸鬼和少许吸血鬼从坟墓中四面八方地爬出冲向了那列马车，反倒没有太多注意到图灵。很明显，这骤然响起的钟声并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那一列突然出现的马车。 现在图灵知道这些丧尸的真实称呼了——食尸鬼。 爆发而出的幻肢洞穿了数名食尸鬼的头颅，将他们腐朽的大脑化作一地的紫黑色碎渣，随后他的身影闪过墓碑，一眨眼的功夫已经触须尽收，化作了一只食尸鬼的外形。 可这一瞬间的障眼法似乎并没有迷惑到后面再度涌出的死亡生物。它们在一名诺斯费拉图吸血鬼的嘶鸣下前仆后继地冲向图灵。全息影像的二次失败终于让图灵确认，这些生物有能够辨识他本体的能力。从之前杀死的吸血鬼所言，这极有可能来自于自己身上的“气味”。 短暂停滞的瞬间，图灵的思维切换到了萤火虫网络中。 那是四辆行驶的马车，移动速度却接近现实世界中的普通轿车。浓厚的迷雾遮蔽了上面的细节，但能够从轮廓上辨认，那些马匹的身上穿着某种装甲，且绝不是图灵所见过的马具。 看着那马具上闪烁的紫色枪火，一个食尸鬼被当场命中头部摔倒在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暗紫色的纹路从弹孔中螺旋扩散开来，逐渐点亮的同时变得杂乱无章，宛如某种炭块碎裂的焦痕，并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到全身。一阵紫光闪烁，那只食尸鬼当场化作了焦炭。 灼邪光线？ 图灵不确定，但这列马车上的人很有可能是来自四大阵营中的【破邪同盟】，即“猎魔人”。 这惊鸿一瞥只持续了短短一瞬，正在副脑编译器高速处理着信息的同事，图灵也分神到自己身前，幻肢抓住一只食尸鬼的头颅，将其狠狠掷出砸飞了一名在后方指挥的诺斯费拉图吸血鬼。 于此同时，萤火虫网络也传来一阵警报—— 萤火虫群遭遇未知能量侵蚀，正在高速衰竭！ 图灵随即便感觉到大量的萤火虫正在死亡，从传回来的画面上看，是一股同样猩红色的能量正在侵蚀自己放在天上的眼睛。 吸血鬼他的各种便利技术造成的冲击让图灵已经见怪不怪了，当场将整个区域内的萤火虫引爆—— 轰！！ 一连串的猩红爆破下，整个墓园都被红光覆盖，反复炸裂。食尸鬼群死伤惨重。那位于墓园后方的建筑也被爆破的气流吹散了遮掩的迷雾，一群样貌丑陋的吸血鬼站在各处，惊怒交加。 但图灵已经不准备再和他们过多纠缠，猎魔人的出现让他打消了原本渗透吸血鬼族群的想法。 在更多的吸血鬼发现自己之前，图灵借着依然处于爆破中的萤火虫光芒，幻肢爆发汹涌的活性波动，如同装了火箭的巨型跳蛛一般将自己射入了迷雾深处。 而那顷刻间爆开的妖神波动则轰起大片的泥土碎渣，一群刚刚到来的食尸鬼随着十几个墓碑瞬间炸裂，尸骨无存。那爆开的大坑很快便被更多的食尸鬼占据，但它们却没再前进了。 “喂！你们这些低等白痴在干什么！？” 一名诺斯费拉图吸血鬼从墓园中央宅邸的顶部跳下，看着那些食尸鬼疯狂地冲向刚才那个人类炸开的大坑，不顾一切地捧起其中的泥土往嘴里塞。 吸血鬼感到极为气愤而又古怪至极，带着另外两只吸血鬼冲到那大坑附近，这才注意到其中的怪异之处。 “这是……血律的力量？” “闭嘴斯图卡尔克！你有感知到血律之种的波动吗？！”为首者反手就是一巴掌，“这些食尸鬼……月亮在上，这些白痴在对着泥土痛饮？！” “可哪怕是男爵也无法造成这样的破坏，那根本不可能是人类能做到的！” “不管他是什么东西……你们察觉到这些气味儿的古怪了么？”为首的吸血鬼暴躁的姿态一缓，抬起佝偻的丑陋身躯用力呼吸着空气。 “这是野兽的恶臭！月亮在上，我简直要吐了……” “别瞎说！这明明是一名……一名尊贵血侍的味道？！” “住口！这是……如此芬芳的人类气味？”喝令的首领自己也愣住了，“我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波动……多么诱人的味道！也许我们应该将这些东西交给男爵大人！” 首领猛扑而出，血色的虚影在他的手腕上浮现出利爪的形状，三个正扑在泥坑中的食尸鬼被骤然撕碎： “那些马车就交给其他人，我们得搞清楚那个‘生物’到底是什么东西！斯图卡尔克，带你的吸血鬼追上他！” …… …… …… 四辆马车疾驰在大路上。 摇晃的马灯，蒸汽传动带起的铁蹄，喷吐出紫色弹药的蒸汽火枪。 一串锯齿的银色鞭刃撕裂雾气，将两只飞扑而起的食尸鬼懒腰截断，银色雕纹中闪烁的紫色纹路一节节拼凑在一起，回到一只斑驳的棕色皮手套中，化作一柄锯齿横生的长剑： “马尔奇兄弟死了。” “坚持住！马上就要穿过诺斯费拉图氏族的领地了！” 前方传来车夫的叫喊声。两只食尸鬼从前方的道路上错移而出，但被蒸汽喷涌的马匹当场撞飞。手握锯齿剑鞭的女人挥成一片锯齿圆环，将两只食尸鬼瞬间撕裂。 四面渐熄，只剩下猎魔人浓重的呼吸和马蹄撞击地面的声响。奎茵·佐尔格紧绷的双肩松弛少许，银色雕纹的马靴细节处闪过亮紫色的纹路，在木马车的硬质顶棚站稳。 “为什么这次的数量会这么多？！他们就像是疯了一样……” 一名猎魔人龇牙咧嘴地捂着肩膀钻回了马车中，前方传来车夫的笑骂声： “谁他妈的知道呢？但这意味着我们暴露了，可能需要重新乔装一番入城……” 浓雾滚动，嘶鸣再起。一道灰光撕裂大雾—— “奎茵，小心！” 银色的剑光将飞扑而出的食尸鬼劈成两半，肮脏的鲜血洒在了洁白紧致的马裤上，飞洒在半空中的黑色鲜血清晰无比地映照出女人湛蓝的双眼。 还有后方一抹袭来的透明影子。 “吸血鬼！在你后面！” 轰！ 烈马嘶鸣，位于第二列的马车当场倾倒，后方的车厢被血影利爪撕成一片木质残骸。两只拉车的马匹还未起身，四周密林中的食尸鬼一拥而上活生生撕下了它们的血肉，坠车的马车夫被沉重的车厢残骸当场掩埋！ “奎茵？！” 后方的马车根本来不及刹停，汹涌的马蹄和滚滚车轮就此碾压而过。一名猎魔人探出窗外捞向躺倒在地面的蓝衣女子。两只手臂接触的刹那，透明的影子一闪而过，金色发丝下的双眸骤然紧缩—— 噗嗤！ 银色的剑刃贯穿了空气，鲜血淌出了诺斯费拉图吸血鬼丑陋的轮廓，被二次发力的剑刃斩成两段。 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黑发男人，奎茵只愣了一瞬，便拔出了腰间的“火枪”一发击中袭来的食尸鬼。而刚才那瞬间交织的马车已经朝着前方驶去，在更大的骚乱中，车内的猎魔人还在呼叫她的名字。 剑刃在图灵手中翻了个花，他反手劈斩撕裂一只食尸鬼，错身而过的瞬间将剑刃塞回了奎茵的手中： “你们是猎魔人？” 虽然对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表示警惕，但眼下的情况，奎茵还是将脊背贴在了对方的身后，并将火枪交到了他的手中： “会用么？瞄准然后扣下扳机。” 瞥了眼手中的木质“火枪”，大量的细节收录副脑编译器，图灵抬手便是一枪将一名食尸鬼化为灰烬。 前方的猎魔人车队已经开始回援。奎茵捏紧手中的银剑，锯齿片片分离化作剑鞭大范围横扫撕裂无数食尸鬼，回弹的刀刃铿锵拼凑，如刺剑般瞬间闪出穿透绕身侧袭的怪物，又随着剑柄的扭动炸开一片银花，无数嘶鸣声中燃起碳化断裂的身躯，银光四射。 似乎是见无数同伴瞬间惨死，几名食尸鬼发出威胁的低吼声，朝着密林之中缓缓退去。奎茵冷哼一声，剑刃骤然拉伸变长穿刺了一只食尸鬼，眼前的怪物这才作鸟兽散。不过她没忘了刚才施以援手的黑发陌生人，而且对方只开了一枪，正要回援对方却猛地一愣。 密密麻麻的食尸鬼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倒在大路上。那些残破的尸骸并没有出现任何碳化的迹象，就像是被人直接用手撕裂了一样。 “我想这些生物应该是吸血鬼控制的，那个吸血鬼死了，所以他们也失去了战斗意志。” 图灵扔掉手里的一只臂膀，半个身子都被淤泥般的鲜血染透。 奎茵张了张嘴正要询问些什么，前方的枪击也已经停下，一支小队高速靠近，齐刷刷地抬起了手中的枪支对准图灵： “退开！” 图灵见状没有多说什么，后退一步并随意地抬起了双手，同时双目将眼前这些人的装束收纳到副脑编译器中。 他们身上穿着欧洲十九世纪的衣装，带着一点西方宪兵的风格，但除了一些在衣服上镶嵌的银色雕纹外更像是猎人装束。胸前和腰间大多带着枪套带，里面塞着的是木柄银雕纹手枪，外形和奎茵交给图灵的那把很像，且都附着一些黑色的古老传动结构。 除了枪械外，他们腰间和背上还携带着各种武器，形状各异。站在这些西方人中，图灵的东方面孔和黑色头发显得格格不入，即便他身上穿着从林间小屋中扒出来的布衣。 这时，这些猎魔人朝着两边分开，一个络腮胡男人沉着脸走上前来一把收走了金发女人交给他的火枪，凝重的扫视着他，并走到了奎茵身旁：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他不是吸血鬼，计数器起搏正常。” 奎茵示意对方冷静，并从蓝色的大衣中摸出了一枚……心脏。 图灵双目一眯。 那是一枚缓缓跳动的心脏，已经不再光滑的血肉被白色的粗线缝合在一起，透过镶嵌在心脏表面的圆形透窗能看到里面转动的齿轮，就像一块精密的机械钟表。 四周牢牢指着图灵的枪械这才下放了些许角度，络腮胡似乎也松了口气，随便指了一个人： “看好他……” “那是什么？” 黑发男人的声音让持枪的猎魔人再度紧张，一柄柄火枪又对准了他。 络腮胡和奎茵也看着他，后者愣了一瞬，和络腮胡对视一眼，眼中皆有些疑惑。 “我的意思是……你手中的心脏是什么？检测吸血鬼的仪器？” 奎茵面无表情地将心脏揣进怀中，同络腮胡一起走到了道路旁边，并没有回答图灵的意思。 很排外……看来得先获取他们的信任。 图灵没多说什么，让两个猎魔人将自己带到了马车旁，但已经偷偷启动了声纹接收器，让金发女人和络腮胡之间的谈话无比清晰： “九个人和一辆马车，还有那名医生……草他妈的狗东西，这对我们来说不是个好消息。” “诺斯费拉图氏族的暴动可能和叛党要找的东西有关。不管怎么说，你先清点损失，然后整备上路。我们必须在天黑之前将他们的躯壳带回伦敦。” “那边的男人是怎么回事？他的眼睛和头发令人不安……”络腮胡回望一眼图灵，“还有他可怕的战斗力，我从没见过有人能徒手撕掉这些食尸鬼的身体，哪怕是最强大的猎魔人也做不到。” “不管怎么说，他救了我一命。”奎茵眉头微蹙，轻微地扭动肩膀，鼻间闷哼一声。 “等等……你受伤了？” 男子伸手朝奎茵的肩膀摸去，那里有一大片血迹正在逐渐蔓延，但后者撇身一躲： “一点擦伤而已，不要紧……” 话音刚落，一口鲜血溢出了红唇—— “格伦！格伦！！！” 那名用枪押着图灵的男人顿时冲了过去，将软倒在地上的奎茵扶住： “怎么回事？！” “带我去马车！天就要黑了，我们得先上路！” “该死的…看看你的肩膀！它都变成好几块了……你正在失血！” 那名叫格伦的猎魔人有些惊慌失措：“我们带回来那个医生呢？！” “他死了！不管怎么说，先给奎茵包扎！” 奎茵的受伤似乎让整个猎魔人团队乱了起来，看守图灵的那名猎魔人也有些神色摇摆。图灵瞥了他一眼，目光注视着被人群围拢的金发女人，迈开了脚步。 “别围在这里！格伦会处理好奎茵的伤势！她会没事的！” “如果是这样的包扎手法，就凭你们摇摇晃晃的马车，她很快就会因为伤口崩裂而陷入昏迷。” 陡然传来的异声让人群纷纷一静，络腮胡大卫抬头便看到那个诡异的黑发男人正站在旁边： “你想干什么？！退回去！” 图灵没有理会，而是审视着奎茵的躯体，余光瞥了眼一边的格伦：“你好像并不懂医术。” 后者看着被枪指着的图灵，那平淡的黑色眼睛让他有些手足无措：“我……我以前当过护工……” “那就交给专业的来。”图灵蹲下，目光将金发女人的伤势尽收眼底，副脑编译器高速运转。 他也不太懂，不过他专业解剖人体。 第五百五十二章 阿克拉茜娅的传说 车轮撞击着崎岖的地面，借着马灯昏暗的光线，车厢内的图灵打量着手中的手术刀。 这是那个死去医生医疗箱里的东西，一个猎魔人将其翻找了出来，并提供给图灵进行手术。 在得知图灵是一名医生后，这些猎魔人先是将信将疑，但危急的情况下，那个名叫大卫的领头者只能让图灵进行手术，而现在，他们已经在去往伦敦城的路途上了。 图灵手中的手术刀还算锋利，但无论是材料还是工艺都十足地落后。它是从一包用绳子捆起来的皮质收纳袋里找到的，就是那种皮质的卷成一卷的东西，所有的手术器具都插在里面，样式倒是十足，但有的甚至已经生锈了，图灵很难想象这些东西能够应用于外科手术。 至于其他的医疗品，除了草药制成的药品外，就是一些现代医学后退两三个世纪的东西。其中一套用于抽血的医疗器械，姑且算是“器械”吧，那软管竟然是用某种野兽肠管制成的。 再加上这些猎魔人手中的武器，奔跑的马匹，一切都充满了野蛮的味道。 不过图灵的手术很成功，有副脑编译器的强效计算力加持，以及亲手进行了不知多少次人体改造的经验，缝合，止血，接骨对他来说并不算困难，只是工具着实有些捉襟见肘罢了。 这处车厢还算大，是某种木头制成的，看面积应当是这个世界，或者说这样的时代用于运送货物的车厢，堆着一些稻草。此刻内部除了图灵外，对面横躺着那个名叫奎茵的金发女人，早已经因为麻醉草药的作用陷入了沉睡。而猎魔人小队的领袖大卫就坐在她旁边，看着图灵的目光中有怀疑，有庆幸，有感激，但还谈不上信任。 “对于奎茵，我代她谢谢你，同时这也是我们对你的谢意。”大卫勉强笑了笑，态度相对一开始已经友善了不少，“那帮小伙子估计在后面正挤得慌呢……” “我也很感谢你们捎我一程，鲍勃先生。如果不是你们，我可能得在野外过夜了。”图灵瞟了眼窗外已经暗了些的天色。 大卫的全名是大卫·鲍勃，为了给奎茵一个舒适的环境，他们其他人都挤在了另外几辆马车上。图灵也看出这个金发女人在猎魔人中的地位不低，而且这个叫大卫的男人对她有意思。 “野外过夜”这个字眼让大卫又是呵呵一笑：“相信我，你不会想要在野外过夜的……” “因为那些怪物？”图灵做出皱眉的模样。 大卫眼神一跳：“这是你第一次接触这些东西？” “你是说渴血者？这倒不是……但那些坟墓里爬出来的东西的确是第一次接触。”图灵特意避开了大卫直视过来的目光，这一点小动作也被大卫看在眼里，不由得眉头一皱。 “那些东西叫食尸鬼。”大卫从怀里摸出了银色的扁平酒壶，扭开盖子喝了一口，“他们被那些渴血者转化而来，是他们的走狗。没有什么意识，也没有知觉，比猎犬还好用，并且力大无穷，有一些甚至比渴血者本身还要强大，但是……” “你居然能把它们直接撕成两半，用你的手。” 大卫的目光变得凌厉了起来：“你到底是谁？我从没在伦敦岛见过你这样的面孔。” 图灵看似犹豫了片刻，说道：“我住在……一个小城镇里。我的样貌继承自我的父亲，据说他来自伦敦岛外面。” “你撒谎！” 大卫猛地一耸，差点直接站起来： “没人能离开伦敦岛，也从来没有人能从伦敦岛外面进来！那是无尽之海，没有船只能从那上面经过！” 图灵却露出了认真的表情：“只是你们不能而已。” 这话让大卫神色一怔，收敛了表情： “无论如何，你拯救了一位精英猎人，而且并不是吸血鬼。这里的每个人都有难以提及的过去，我不会再多问什么。不过你这样的容貌最好小心一点，因为说句实话，你……有些过于惹眼了，而且可能会被误会。” “误会？”图灵眉头一挑。 “你的头发太黑了，只有恶魔才会拥有这样的头发和眼睛。而且作为一个男性，你有些漂亮过头了。在伦敦岛，‘俊秀’和‘恶魔’联系到一起，那就是渴血者。不论你到伦敦城是为了做什么，你最好把你的漂亮脸蛋和黑头发遮一遮。” “谢谢你的告诫。”图灵点了点头，“伦敦城是怎么样的？这是我第一次去。” 大卫嗤笑一声：“就是个大型垃圾堆。谁能想到那些高贵的皇室居然全都是吸血鬼？我们和它们斗了不知道多少年，直到最近才知道这个真相。真相被揭发的后果你也看到了，就像那个诺斯费拉图氏族的领地，一些城市直接被吃人皇室分给了某些吸血鬼氏族，然而后果就是，皇室被赶走了，被从血族统治者的组织‘密党’里面踢了出去，其他六个氏族掌权，那些怪物可比‘梵卓’要恐怖得多。” “至于伦敦城……可能是位数几个还算有治安的城市，毕竟人类的数量是它们的不知道多少倍，那些普通民众在一开始的恐慌后也就那样了，呵呵，一群活该被吸干的家伙，谁能想到我们的信条居然是要好好保护那些家伙，每年被吸成干尸的猎魔人都能堆上伦敦城墙……目前的情况更是不容乐观，每天都有猎魔人被那些血仆找出来处死……” “还有狼人。”图灵帮他补充了一下。 “没错，还有那些下水道里的狼老鼠，浑身散发着恶臭的家伙。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比渴血者更能闹腾……” 说到这些，大卫似乎有感而发，有些滔滔不绝起来。 图灵也露出一副悲哀的神情，不过心底已经对这个世界，或者说伦敦岛的局势有了大致的概念。 他从埃万盖洛斯那里对渴血者有了大致的了解，其中包括七大密党。而大卫的信息则为他补全了更多情报： 人类依然处于被统治的状态，而原本统领吸血鬼【密党】的氏族“梵卓”，也就是大卫口中的“皇室”目前已经换人，叛党执政继续统治人类。 四大势力之中，【叛党】应当是势力最大的。其次应当是神秘的【梵卓】，最后才是狼人的【啸月之喉】和人类的【破邪同盟】。 再根据埃万盖洛斯的情报，无论是哪一方，应当都对自己本次旅途的目标“阿克拉茜娅”有兴趣。这个委托目标对局势改变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唯一一个可能站在自己这边的势力应当就是埃万盖洛斯所属的【梵卓】了。 “事实上……我有听到传言。”图灵打断了大卫的话，“听说有一个叫‘阿克拉茜娅’的人能终结吸血鬼的统治和这些种族战争，所以我来到了伦敦……” “噗……” 大卫顿时笑出了声：“你就是因为这个才想跑到伦敦来找死？哦，也不能说是找死，如果安安心心做个小市民，伦敦人的日子的确比其他地方好上太多。不过那个什么‘阿克拉茜娅’……是，这事儿几乎无人不晓，除了那些普通人。但说到底不过是个传言罢了。” 大卫摇了摇头，做出一副庄严的模样：“一个血族新生儿的诞生让渴血者的统治岌岌可危，只要找到那个孩子就能解放所有的人类！你觉得这像不像是童话故事或者老家伙们的传说？” 说到最后，大卫露出毫不遮掩的鄙夷：“不过是一个提供希望的借口罢了，至少在这暗无天日的统治下还有那么一丝虚伪的希望能够让我们咬着牙活下去……” “但你不可否认，所有人都在为此而行动。” 一道冷冽的女声插入了二者的谈话之中，那名受伤的女猎人已经醒了。 脸色还有些苍白的奎茵想要起身，但因疼痛放弃了。中途大卫还想帮她躺好，但被眼神瞪了回去。 “你醒了？是这个人……”正要向奎茵解释情况的大卫一愣。 他压根没问图灵的名字。 “叫我灰狐。” “灰狐？好吧，灰狐。是灰狐救了你一名，他是个外科医生。” “外科医生？” 奎茵上下审视了一番图灵的模样，尤其在他的容貌上定格了好几秒：“外科医生可不能把食尸鬼撕成两半……” 肩膀的疼痛让她轻哼了一声，旁边的大卫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作为一名经验老道的猎魔人来说，这样的伤势就算无法处理，大卫也应当知道自己此刻应该做什么。还是那句话，这个大汉对女猎人有想法，但他并不知道该如何付诸行动。 拒绝了大卫的帮忙，奎茵自行扶着手臂坐了起来，扫视了车厢一周： “你没必要为了我把其他人都赶到别的车厢去，这不利于赶路。” 大卫含糊不清地支了两声，奎茵也没多说什么，瞥了眼窗外后看向了图灵： “无论如何，谢谢你的医疗。其实对于阿克拉茜娅，有三种不同的说法。” 相对于大卫，奎茵明显对这所谓的“传闻”有更多的了解： “渴血者说，阿克拉茜娅会成为他们的吸血鬼真祖，只要通过了观月仪式，血族就能在真祖的带领下成为这个世界最恐怖的统治者。” “狼人们说，阿克拉茜娅是月亮的化身，她会成为狼王，建立啸月者的圆月王朝。” “游猎者说，阿克拉茜娅是这世界上最强大的人类，她会带来无尽的知识，将自由归还给人类……” “奎茵，你知道这只是传说……”大卫显得有些无奈，但在奎茵冰冷的眼神下闭了嘴。 “所以，你是从游猎者那里听来的？” “什么是游猎者？” “他们是旅行猎人，不属于破邪同盟，但每个人都拥有丰富的经验。强大者甚至足以正面杀死一个‘玛士撒拉’。” 玛士撒拉，即埃万盖洛斯在血族中的地位，年龄划分血族的强弱，其中的古老者被称为玛士撒拉。 奎茵的话说得大卫直摇头，但碍于某些原因他不想拉低自己在对方面前的评价，只能闭嘴。 “你是一名外科医生，而且你正在寻找‘阿克拉茜娅’。那么你想要加入破邪同盟么？”奎茵直接对图灵发起了邀请，这让旁边的大卫彻底沉不住气了： “喂……奎茵，你知道这是个来路不明的人，而且他的长相……” “你知道我们这一趟出来本就是为了接回那名医生，现在我们不仅损失惨重，医生也死了。拿什么向联盟交差？” “至于来历，联盟会负责对他的审查，只要他不是渴血者，就能成为我们的同伴。” 这下大卫彻底没了言语，只能保持沉默。奎茵的目光也重新看向图灵： “如果你不想，我们也不会为难你。不过你为什么想要找到阿克拉茜娅？” 图灵看似思索了片刻，露出一丝笑容： “破邪同盟，应当是要保护人类，甚至推翻血族统治，杀死那些吸血鬼和狼人的组织吧？” 这番话听得大卫直翻白眼，尤其是那所谓的“推翻血族统治”。但奎茵重重地点了点头： “没错，那是我们的使命。” 图灵：“那么这也是我想找到阿克拉茜娅的原因。不过你说的审查……” “只要你不是吸血鬼，就不会有任何问题。”奎茵斩钉截铁地说着，随后望了眼窗外，“我们到了。” 前方的道路逐渐变得开阔，远远望去能看到一座沉静在浓雾中的城市。 猎魔人车队停了下来，并将马匹上的马具全部卸下，同时披上了厚厚的袍衣，伪装成了商队的模样，一路来到了所谓的伦敦城前。 眼前是一座高大的城墙。透过城门能看到里面飘扬的雾气和来往的人流，多是牵着马车的商队。 图灵一行人进入城门内部，两旁卫兵林立。他们穿着雕纹的铁质铠甲，特异的头盔头部武装得严严实实，手中还杵着长枪。其中一名气质阴沉的男人负责他们的车队，在进行一番程序不算复杂的审查后便放他们进入城中。中途倒有两个小插曲。 一个是海茵尽量躲在车厢内不露头，并将下半脸包的严严实实。按照他们的说法，是因为海茵的面孔早已传遍了整个血族叛党，非常容易暴露。 另一个是那个男人想要检查他们的车厢，但是被车夫打扮的猎魔人用一小袋钱币贿赂了过去。 “那是个人类叛徒。”大卫看着那个男人的目光有些咬牙切齿。 “血仆……”图灵若有所思，并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他们被渴血者注入过鲜血，自甘成为他们的走狗，来谋取在人类中更好的地位。”海茵的目光满是冰冷，“这样的人应当被钉在火刑架上……” 车队缓缓向前，图灵已经能看到不少伦敦城内部的景象。 大量的房舍堆砌在街道两边。和印象中“首都”城市的感觉相比，某些街道显得尤为紧凑。和布里塔群岛联邦的近代建筑风格很像，在图灵的世界，那个国家直到现在都还保留了不少十九世纪的建筑。 街上的人流不算熙熙攘攘，但也不少。行人皆是白人面孔，一个黑头发的都看不到，最多也就是深棕色。 不过这些行人的状态并不像是处于吸血鬼狼人之间的战争下的平民，也不像是被恐怖统治压迫的模样，虽不至于和图灵所在的世界那般富足充满精气神，但也就是十九世纪人民的模样。 在图灵道出了自己的疑惑后，大卫给出了解释： “密党，即‘隐秘同盟’，他们一直隐藏在人群之中。如果不是最近爆发的事情，或许这些普通人都还被蒙在鼓里。” “而现在血族的真相被揭露了，有的地方因为暴乱而沦为废墟，但对伦敦城来说也不过是短暂的混乱罢了。因为那些血族皇室被赶了出去，也就是梵卓。他们可不知道，接任的新皇室其实也是些吸血鬼。警局，税务所，甚至是邮局……几乎所有为政府服务的地方，那里面的人都是吸血的。上面的吸血鬼换了一批，这些人甚至都没挪过脚。” 说完，大卫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图灵点了点头，正要说些什么，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喝令，让大卫和奎茵都变了脸色： “停下！” 两人对视一眼，面色都是一沉。一人摸到了枪柄，一人摸向了腰间的剑鞭。 车夫打扮的猎魔人下了车，谄媚地看向那名接受了贿赂的血仆： “先生，有什么问题么？” 那血仆完全没理会他，而是鼻翼抖动着，朝着图灵三人所在的车厢走来。 几个猎魔人车夫都变了脸色。站在血仆旁边的猎魔人更是将手摸向了腰间。 “有什么问题么，先生？” 大卫的笑脸出现在车窗上，并以微小的眼神示意车夫别轻举妄动，但他握在身后的枪柄也已经捏紧了。 “打开厢门。” “先生，我们只是普通的皮料商……” “我说了，打开厢门！” 突然拔高的音量引起了卫兵和行人的注意。一些行人匆匆离开。而卫兵则围了上来。 大卫和奎茵对视一眼，看向了图灵。 一个黑发黑眼的怪人坐在车厢里，铁定要被查个底朝天。 图灵的神色也不尽好。 原本他是想通过拟态和技术欺骗的方式直接混入叛党的血族群体中，以此来更顺利地寻找“阿克拉西娅”，但是在墓园的经历已经让他确认，自己的妖神科技会散发出某种气味而被这个世界的“吸血鬼”捕捉。这也是他为什么要使用自己本来的样貌和海茵等人接触的原因。 一路走来他完全没有使用幻肢和萤火虫，但似乎还是被外面的吸血鬼闻到了什么。 排除了所有的可能性后，图灵当即从怀里摸出了三枚红色的东西—— 是吸血鬼死后摸出来的血色核心：“会不会是这个东西的原因？” “不，这些核心已经死掉了。无论如何，你先躲起来……” 嘭！ 但那血仆的耐心并不好，已经一把打开了厢门。 呈现在他眼前的是坐在车厢一边赔笑的大卫和躺在稻草小铺上的海茵。后者的发丝将面部遮得七七八八，还在不住咳嗽。 “先生，这是我的妻子。我们中途被狼群袭击，还得了传染病。您还是不要……” “滚开。” 这些肮脏的稻草和咳嗽的海茵让血仆短暂露出了厌恶的神色，他一把推开起身想要拦在他面前的大卫，径直蹲在了车厢最里端堆放的稻草前。 大卫鼓动着喉头，目光示意窗外的车夫按兵不动。自己已经沉着身子走了过去，手心的汗水已经浸湿了身后的枪柄。 如果在这里爆发大战，绝对会死伤惨重，他们根本无法在血仆军队的追杀下安然回到藏身处…… 一时之间，大卫对于将这个黑发黑眼的男人带上车感到了后悔。 而此刻，血仆已经靠近了图灵藏身的稻草堆，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随后，他的面色猛然一变。注意到这点的大卫也浑身一紧，那是他即将动手的征兆。 噗通！ 无法完全站立的车厢让激动的血仆顶到了头，随后一屁股坐倒在地： “抱……抱歉！我不知道您……” 他吓得浑身发抖，在大卫惊愕的目光中连滚带爬地出了车厢，并将刚才车夫贿赂的钱袋子塞回了大卫手中： “我不知道有一位高贵的至尊要入城，请原谅我的过失，请原谅我的过失……” 说着，他便回到了路边，并让卫兵为车队放行，脸上还残留着恐惧的神情。 大卫掂了掂手中的钱袋子，看着从稻草中爬出来的图灵，目光变得狐疑起来。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是实话，图灵刚才差点就要动幻肢了。 大卫思忖了一番，将钱袋收好： “不管怎么说，这关我们算是过了。我去前面驱车，再出现什么问题，我来应对。” 第五百五十三章 血族至尊图先生 大卫钻出车厢的时候，图灵清晰地看到他身上绷紧的肌肉，不知是因为刚才的血仆还是别的原因。 透过车厢内的缝隙，图灵若有所思地看着大卫来到车夫身旁，随后被一抹金色挡住了视线—— 是扶着手臂的奎茵。 这个女人长着端正而秀丽的欧美面孔，湛蓝的双眸明亮而冰冷，这让她俊秀的面容整个冻在一起，像朵散发着寒气的冰花。 “小姐，你现在不应当随意挪动，这对你的康复不利……” “是女士。”奎茵纠正了图医生的称呼，“可以让我看看你的手臂么？” “手臂？” 图灵虽然疑惑，但还是撩起粗布袖子，露出洁白而细腻的手臂。同时他的目光刺破了奎茵金色的发丝，穿透木板车厢的缝隙，发现外面驾车的人只有大卫，那名车夫却不见了踪影。 奎茵的手指握了上来，冰冷且带着粗糙的质感，那是长时间握持武器后留下的薄茧，她的手背上还有些疤痕。 她就这么冰冷地擦过图灵的手背，直到手臂，并短暂地握持了一会儿，从怀里掏出了那枚奇特而惊悚的心脏。 “你的身体里没有卢恩银。你不可能就这么将食尸鬼撕成两半。”奎茵眼中带着冷光，宛如审视着猎物一般看着图灵，“为什么刚才那个血仆会称呼你‘至尊’？” 卢恩银？ 图灵的余光扫过奎茵腰间的银色剑柄，心中有所明悟，同时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这我可不知道。” “密党中的‘托瑞多’氏族非常善于伪装成人类。并且他们容貌俊美，四肢匀称，善于交际和谎言，而且曾经有一名血族尝试混入我们之中，持续了整整两年都未曾触发过一次起搏计数器的警报……” 很明显，刚才那名血仆的异常已经引起了海茵的警觉。 她特地挡住图灵窥视大卫的视线，并将他置于触手可及的位置，此时的言语既是试探，也是警告。 这些猎魔人和邦加雇佣兵一样老练。 不过图灵依然显得很轻松，并问了海茵一个问题： “你听说过‘血奴’么？” 女猎人湛蓝的瞳孔微微收缩。 …… …… 马车车队穿过阴沉的伦敦街道，四面满是高耸尖刺的哥特式建筑，那茫茫缭绕的白雾之中传来摇晃的钟声，宣告着夜晚的来临。 在黄昏的最后时刻，图灵被海茵带下了马车。 见过了冰冷封闭的天守研究阁，也见过了残暴宏伟的超限斗兽场，眼前这些充满了古典和宗教味道的哥特式建筑让图灵显得兴致盎然。他四下打量着这些高大的建筑和伦敦街道，身上穿的粗布麻衣让他看起来像个刚进城的乡村小伙儿。 “真庆幸现在已经是晚上，火把看不清你的发色和眼睛，这里的人也足够少，不然你一定能好好体验一番伦敦市民的热情好客。” 大卫打着趣牵着马瞥了两人一眼，同奎茵不动声色地交换了眼神。 此刻的街道上四处都是蒸汽点亮的灯光，还有人裹着大衣带着火把迅速穿过街道。那些古怪的蒸汽科技让图灵多看了两眼，随后便是一队身上裹着厚厚长袍的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图灵能感受到这些人瞬间聚焦在他身上的凌厉目光，毫无疑问，这些都是猎魔人。 他们将图灵一行人簇拥在其中，护送着走入了一处宽大的拱巷，在那拱起的石牌上刻着些东西，写的是“银色蝙蝠安保公司”。 银色蝙蝠？ 瞥了眼旁边看似簇拥实则围拢在自己和奎茵身旁的猎魔人，又仰头看了眼旁边高耸哥特建筑尖角上的蝙蝠雕塑，图灵咧嘴笑了笑。 在进入拐角尽头的房屋后，图灵毫无疑问地被一群神色各异的猎魔人包围了。 “天啊，这是个恶魔之子？！” “他的头发是黑色的……就和书里画得一样！”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怪胎……” 他们窃窃私语，手中端着各式各样的枪械指着图灵。透过人缝，图灵能看到“银色蝙蝠安保公司”里面陈设着大量的蒸汽机械。 和图灵一起进入拱巷的猎魔人已经牵着马匹离开，只有大卫和奎茵以及那个叫格伦的小伙子跟着走了进来。图灵扫视一周，咧嘴一笑。 “这是做什么？” “也许你应该告诉我们，为什么那个血仆会称呼你‘至尊’。”大卫爽朗的神情消失了，脸上一片凝重。手掌抓握着腰间的冷兵器，只是没有拔出来。 反观奎茵，在和图灵的谈话后，她一直无意识地抚摸着雪白的脖颈，游离在现场的目光有些散乱。 和其他猎魔人相比，他们是在场唯二没有直接拔出武器的人。 “我也很想知道。不如我们等等你派出去的那个车夫？”图灵笑容依旧，但大卫却是目光一凝，扭头看了眼海茵。 刚才在车上海茵的动作就是为了挡住图灵的目光，不让他看到大卫的小动作。 “废话少说，如果他真是一个血族至尊，我们应该拿他去交换阿尔扎克！” “没错，把这该死的吸血鬼绑起来！” 人群叫嚣了起来，图灵也有些无言。 根据他的判断，猎魔人在这个世界势微，凭借他展现的武力和医生的能力要加入其中并不困难，只是进城时候的小变故让大卫和奎茵又起了疑心。 这时，门外再度走入一人，正是车夫。 他扫视了一番门内的情况，在无数人的注目下走到了大卫耳边，用不算小的声音说道： “我去找了那个血仆……他认出我是‘至尊’的车夫，于是尝试讨好我，还给了我这个东西……” 大卫从车夫的手中接过来一枚张牙舞爪的三角形蝙蝠徽章，所有人神色一变，看向图灵的目光都变得诡异了起来。 嘭！ 一声枪响，伴随着下落的石屑，一道浑厚的嗓门从人群后方传来：“如果他是一名血族至尊，你们现在已经躺在地上变成干尸了！” 猎魔人顿时分开两排拱出道路，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带着两个头戴四角帽的猎魔人走了出来。 老人穿着黑色的猎人装束。长风衣，棕皮甲，两柄长剑斜在背后，胸口的皮甲上插着四只木柄手枪，腰间也别着其他武器，还有些瓶瓶罐罐。 最为醒目的，是他脸上的眼罩，黑色的皮料下方有三条斜过的巨大疤痕。而旁边的两个猎人和他的装束相近，都穿着黑色银纹长风衣，和周围虽依然是猎人打扮但衣着各异的其他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值得一提的是，奎茵身上的服装也是长风衣，只不过是蓝色的。 “这是很多年前，和一只壮年狼搏斗时留下的痕迹。”老人并抬手制止了旁边想要说话的大卫，“我失去了一只眼睛，但最后我砍断了他的脊椎。” 他咧嘴一笑，飞扬着白发像只咧开獠牙的老豹。 “我是这里的分会长朱尔斯。你们进城时候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 朱尔斯的身后走出来一个猎魔人，副脑编译器的匹配让图灵知道，这个人是之前车队里的人，很明显，除了那名车夫外，大卫还放回了一人通知这里的猎魔人团体。 老人拿过了大卫手中的会长，让它在手掌上空翻飞着重新落下，打量了一番，径直收了起来： “我看到了你黑色眼睛里的茫然，异邦人。你知道一名血族至尊代表着什么？” 图灵摇了摇头。 “是长老。” “这代表你需要活到两百年以上。” 朱尔斯回头看向那些叫嚣的猎魔人，凛冽的目光让不少人退避三舍： “告诉我，你们觉得这样一个细皮嫩肉，看起来一只狼崽子都能要了他命的年轻人，会是一个渴血者长老？” 不少避开目光的人呵呵笑了起来，但他们的笑容很快便被朱尔斯掀起的凌厉劲风打散了—— 嘭！ 一柄满是银色雕纹的长剑狠狠砍在地板上，旁边是图灵侧身而过的脚步。 “反应不错。” 凌厉的膝撞直扑图灵下腹，被他反手膝撞嘭然顶了回去，随即而来的便是一记劈啪作响的直拳。拳拳相交的碰击炸得空气尘埃爆震，那尘埃又被一道银光削开悍然撕向图灵的脖颈！ 一套连绵不绝的攻势噼啪打来，见这道风驰电掣的剑光，图灵矮身径直撞入朱尔斯的怀中，踏步，沉躯，肩撞，砰然炸响。在无数猎魔人震惊的目光中，二者双双退开两步。 图灵眉头一皱，朱尔斯则哈哈大笑： “有趣的搏击，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你手撕吸血鬼的一幕了。” 随后他瞥了眼旁边的猎魔人，怒喝一声：“都给老子滚，你们见过哪个渴血者会打拳的？” 一阵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下，那些审视的目光逐渐远去了。图灵这才将四周的环境收录到副脑编译器中。 这是一处不算开阔的大厅，和自己在墓园的时候闯入的豪华房舍相比，这里显得更加古老。没有华贵的家具和油画框，也没有红色的地毯。这里更像是城堡，充斥着沉淀而厚重的味道，但却是在一幢房舍和哥特式建筑之中存在的。 除了那些发出异响的蒸汽机械吸引图灵的注意外，还有圆形大厅中央的巨大雕纹，看上去像是某种凸起的古朴祭坛。以及进门后正前方墙壁上的巨大淡灰色旗帜，上面印着一枚圆形的古朴徽标，图灵看到了四角帽和弓弩组合的图形元素。 “他们说你是个医生？” 图灵点了点头。 “很好，我们非常需要医生，尤其能够保护自己的医生。我代表破邪同盟欢迎你的到来，格伦会带你去你的房间，在这之前，最好不要随意走动，晚上十二点之前我们会再见一面。这枚徽章我暂时替你保管，没有问题吧？” 图灵看了眼对方再度拿出来的蝙蝠徽章：“当然没问题。” 至此，所有的猎魔人才彻底散去，不过那些目光依然一步三回头地瞟向图灵。大卫和奎茵则跟着朱尔斯离开。临走前奎茵回头瞥了眼图灵，露出一丝莫名的神色。这一抹细节则被大卫捕捉到，让他吃味地向奎茵搭话，打断了女猎人的目光。 “请跟我来吧，先生。我看过您精湛的医术，老实说，我不认为您会是什么吸血的怪物。” 格伦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他有些腼腆地笑了笑，带着图灵穿过大厅去往他的房间。 “大厅挂着的旗帜，是破邪同盟的徽标么？” “是的，那是属于我们的标志，如果您成为了我们中的一员，也会有一个同样的徽章。不过我想你应该清楚，我们这儿并不是破邪同盟的总部，这里只是一处分部。” 格伦摸出了自己的圆形徽章展示给图灵，它并不崭新，十分残缺。 “这是从我老爹那儿继承的徽章。他是一名勇敢的猎人，拯救过十三个保受狼人侵扰的家庭。我希望我也能成为他那样的人。” 毫无疑问，格伦的父亲早已丧生，不过他没有露出太多悲伤的情绪。 “你的父亲会为你感到骄傲。” “哈哈，谢谢您。不过还早呢，其实我的目标是干掉这世界上所有的吸血鬼，成为海辛女士那样的猎魔人。” “海辛女士？” “就是奎茵。奎茵·佐尔格·海辛。”格伦的眼中出现一抹憧憬，“她的家族从始至终都从事着猎魔事业，虽然海辛女士有些特殊，但这和她作为创始人的血脉后裔并不冲突。” “你是说破邪同盟的创始人？”图灵眉头一挑。 “没错。破邪同盟的创始人之一，范·海辛。他是这世界上最勇猛的猎魔人之一，据说他曾经杀死了名为德古拉的知名渴血者，还留下了很多传说。奎茵就是他的后裔。你知道最令人惊叹的是什么吗？” 格伦卖了个关子，但图灵没接，他只能自顾自地说下去： “虽然她在十六岁的时候才参与猎魔事业，但她第一年就拯救了几十个家庭，甚至摧毁一座古老的吸血鬼城堡，被她斩下头颅的狼人和吸血鬼不计其数，这还只是第一年。而我现在已经十八岁了，目前为止除掉的吸血鬼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是么？”图灵淡然点了点头，但平淡的反应让格伦以为对方当自己在吹牛，顿时不服气地说道： “我知道你不仅拯救了海辛女士的生命，更在战斗中帮助过她，但那是因为海辛女士在这之前就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战斗了！” “我知道。” 图灵自然知道这一点。 当时奎茵的身上不止肩部被撕裂的巨大伤口，背部，手臂，腰间，小腿等多处都存在不小的伤势。这些经过处理的伤口在战斗中再度崩裂，给她造成了不小的麻烦。除此之外，图灵还发现这个女人有一根肋骨形状异常，明显是骨折的旧伤而没有经过恰当的处理造成的。 “现在那些狼人的情况怎么样？”图灵将话题引到了自己感兴趣的地方上。 “躲在下水道里，和他们相比我们的处境还算好吧。”说到这里，格伦显得有些低落。 “城里的血仆每天都在四处搜捕猎魔人，我们无法相信任何人，包括我们保护的那些人，只能躲在同盟分部。那些狼人倒是十分强大，他们足以和任何一只血族正面对抗，我只见过它们一次。我砍上去，它们银色的铠甲就崩飞了我的剑。” “铠甲？” 图灵一愣。 “狼人从月光中汲取力量，让他们全身长出诡异的铠甲，只有得到了卢恩符文的战士才能与他们正面对抗。” 图灵目光一闪。 此刻两人已经来到了一处走廊中，地上的石板铺得并不整齐，图灵一不留神绊了一跤朝着地面摔去。旁边的格伦连忙去扶，却把自己摔了个跟头。手掌在旁边的墙壁上划拉一下被割破了口子。 石墙并不平整，有很多凸起的颗粒，格伦正是割到了其中一处尖锐的凸起上。起身后顿时自呼倒霉。 “这就是你的房间了，这段时间最好呆在房间里不要随便走动。我们中有些人认为黑头发黑眼睛是恶魔的象征，他们可能不会太友好……如果你真地加入了我们，希望您能教我一些医术。” “当然。” 格伦随手从腰间扯了点灰色的绷带给自己包扎了一下，便和图灵道别离开了。 目送着格伦离开，图灵走到了沾了血迹的墙壁上，伸手抹下后走进了房间，并将这一抹鲜血放进了嘴里。 血液夹杂着灰尘淌过他的口腔，流入食道，进入胃部。萤火虫从胃壁中钻了出来，将这些血液通过幻肢接驳在身上的万千根须顺入了主体中，开始高度解析。 几秒种后，他打开了自己带着的医疗箱，是那名倒霉医生的。他从里面摸出了那根生物软管，将里面奎茵的血液挤进了嘴里。 如果被猎魔人看到这一幕，可能真要被当成吸血鬼。 半晌后，图灵眼中冲刷的红色数据流停止了。 “果然……这些人的血液有古怪。” 随后图灵抽了抽鼻子。 “就像这个世界的空气一样古怪。” 第五百五十四章 女猎人 约瑟夫诊所，伦敦城东部破邪同盟分会中的医疗站，专为猎魔人提供治疗的地方。 此刻，大卫和分会长朱尔斯坐在两张嘎吱作响的木椅上，奎茵则坐在帘布后的病床上接受一名医生的伤势检定。白色帘布透出的窈窕身段引得说话的大卫一阵心不在焉。 “所以，他自称曾是一名血奴？”朱尔斯将手伸进大卫的怀中摸出了他的酒壶，既是借着喝一口，也是提醒对方该回神了。 “是。他告诉我，从童年时代开始他就与父母分离，并被一名血族长老奴役了很长时间，身上一直沾染着那名长老的味道，所以那位血仆才会将他‘闻’作至尊。他的力量也是来源于这一点。” “老实说，这样的说法有些牵强，听上去更像个血仆。”回神的大卫努力控制目光不去瞟帘布后说话的奎茵，“虽然的确有这样的可能，但听上去给人感觉不对。” “可能性是有的，但那需要长时间被渴血者吸食鲜血，乃至身上的某些部位发生病变。他有说奴役他的渴血者的名字么？”朱尔斯说。 奎茵顿了顿，透光的帘布可以看到佝偻的医师正在为她涂抹药膏： “埃万盖洛斯·马拉。” “咳咳咳……？！” 朱尔斯被酒狠狠地呛了一口，酒水喷得到处都是： “什么！？” 大卫疑惑：“这名字太短了，根本不像一名血族长老……” “那是因为血族长老活得还不够久。”朱尔斯还有些咳喘，粗犷地搓了搓自己的嘴唇。大卫怔然：“比长老更年长？！” “埃万盖洛斯·马拉，就是前不久刚被西部分会杀死的那名血族。”朱尔斯顿了一下，终于缓过气：“他不是长老，那是个玛士撒拉，活了上千年的怪物！” 哐当！ 惊起的大卫带倒了木椅，微弱的光芒映亮了他目瞪口呆的面孔：“传说级血族……” “啧……看来我们的新医生来头不小……”白发苍苍的朱尔斯笑了笑，眼中也带着一抹意外，“一名玛士撒拉的黑发血奴，而且有精湛的医术，还有强悍的搏击能力……但让我觉得奇怪的就是这一点。” “我年轻的时候被贵族扔进了权贵们的斗兽场，他们看着我徒手与斗兽搏击，虽然是段痛苦的回忆，但同样也造就了今天的我，让我看穿每一只狼人的原始扑击。然而这位灰狐先生给我的感觉……或者说他的搏击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我曾经面对的斗兽……” “他可能是一只狼人？” 大卫的话让朱尔斯顿时翻了个白眼： “我的意思是，他的搏击动作，像是从野兽演变过来的，然后放到人身上使用。这让我感到古怪，也感到好奇……” 这时，奎茵的声音从帘布后传来： “大卫，你好像很希望他是些别的什么东西。” “怎么会？！我只是……想要谨慎一点。”大卫轻咳两声。 “是么？”朱尔斯嘿嘿一笑，似乎完全洞穿了大卫心中所想，“大卫，你是个优秀的猎魔人，但对于某些方面，你似乎并不在行。我给你的建议是，勇敢地告诉奎茵，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大卫呆了呆，满是络腮胡的脸上似乎沾了点红色：“……我只是有点羡慕那个外乡人。” “为什么。”奎茵平静询问。 “因为他帮助了你，我也想那样！”在朱尔斯眼神下鼓足勇气的大卫声调稍稍高了些，这像是表白一样的台词却让奎茵陷入了沉默，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这时，帘布猛地拉开了，传来了苍老的声线：“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帮助’，鲍勃先生。” 穿着白大褂的眼镜老太太正站在背对两人的奎茵旁边。洁白的脊背上缠着不少纱布，裹住前胸的同时又包住了那些新伤，却遮不住那些已经形成疤痕的老旧伤口。 她指着奎茵后腰一处密密麻麻的缝线： “相信我，整个伦敦找不到比这手艺更好的外科医生了，就连整个伦敦岛都见不到几个。而且他还把海辛小姐断成六块的肩膀完美无缺地接了回去，这简直是他妈的奇迹！” 两人顿时聚焦在奎茵 的伤口上，虽然他们看不懂到底手艺有多精湛，也不妨碍嘴里蹦出一句“这真是太疯狂了”。 大概就和不明觉厉一个意思。 但老医师很快便拉上了帘子： “你们这些粗鲁的家伙，真正的绅士可不会将他们的目光放在那些不该放的位置，也不会在背后议论一名伟大的医生，而且是拥有如此神奇手艺的外科医生！天哪……我简直难以置信，你们一直在关心他到底是不是一个纯正的人类，而从未关心过他悲惨的童年！是什么让你们骨子里变得如此冷血？他的黑头发还是那些挂在天花板上睡觉的怪物？” “抱歉……”两人同时说道，朱尔斯则收起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一名技术精湛的医师的确值得尊重，看来卡罗尔女士已经为我们的讨论定下了结果。” “我去叫他过来。”奎茵走了出来。她一边将皮甲套在已经穿好的里衣上，一边拿过衣帽架上的蓝色大衣：“如果他能够成功植入卢恩银，那么就不值得再被怀疑。” “你好好休息，还是我去……” 奎茵凌厉的目光将大卫怼了回去，在长达三秒的注视后，奎茵擦身而过。 看着大卫失望的神情，朱尔斯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很愿意为你出谋划策，年轻人。但你也要清楚另一件事，如果我们的异邦人朋友拥有那样的童年，那么在这里只有奎茵能和他拥有共同语言。换个角度来想，这也正是她所渴望的。” 大卫叹了口气：“之前在马车上，我问到他的来历，他有些吞吞吐吐，并不愿意提及过去。如果他曾经是一名血奴，那么也说得过去了。” “一切看卢恩银的结果，如果他真是一名善于伪装的血族，他的吞吞吐吐自然也说得过去。”朱尔斯摸出那枚三角形蝙蝠徽章在手中抛了抛，“当然，没有血族会蠢到这种地步多此一举。” 离开约瑟夫诊所的奎茵裹紧了大衣，并立起衣领，挡住脖颈一侧密密麻麻的恐怖疤痕。 …… …… 一名玛士撒拉的血奴。 从埃万盖洛斯处得到的情报足以让图灵近乎完美地制造这样的身份。无论是血奴的悲惨还是埃万盖洛斯的私事公事他都或多或少了解，这样的身份也足以在猎魔人群体中掩盖他的异常。 而在马车上面对大卫问话时的吞吞吐吐，也是为了营造“悲惨童年”这样的人设。 此刻的图灵正坐在垫着干草的麻布床单上，高地不平的石砖和古典破败的家具陈设就是这里的一切。对于这处积灰已久的房间，他在短暂的观察后便失去了兴趣。 此刻的他眼中红色数据瀑流而下，副脑编译器正在运转： 【建立档案：第四次列车之旅——伦敦岛。】 【概述：浓雾的环岛国家，其文明发展程度和布里塔群岛联邦十九世纪时期高度相似，尚未出现电力，生产水平较低，君主立宪制。但存在疑似超自然生物的吸血鬼和狼人种群，且蒸汽机得到高度发展，拥有蒸汽灯。是目前所到过文明程度最低的城市。】 【委托：将“阿克拉茜娅”护送到观月祭坛，令其完成使命，拯救血族的统治。】 【该世界存在三大种族：渴血者，狼人，人类。人类占据最大食物链分布面积，位于顶层的统治者为渴血者，狼人尚未获悉详情，但遭遇重度打压，应处于种族效应下的社会阶级最底层，哪怕人类才是这两个种族的食物。】 【势力分布：梵卓氏族，叛党，啸月之喉，破邪同盟】 【密党：吸血鬼七大氏族组成的隐秘同盟，暗中控制整个王国，现已分裂，名存实亡。植入次要情报档案】 【叛党：除梵卓氏族外的其他六氏族组成的反叛同盟，密党的分裂产物。本次旅途最大阻力。】 【梵卓：曾经的王国统治者和血族领袖，现在情况不明。可能存在的盟友，且委托最终要求的“观月祭坛”也掌握在梵卓氏族手中。如果能接触到梵卓的血族，可以用埃万盖洛斯的公私信息换取信任，但在找到阿克拉茜娅之前不适合这么做。】 【啸月之喉：狼族的组织，情况不明，但可知它们大多活动在伦敦城下水道。阻力之一。】 【破邪同盟：人类猎魔人组成的盟会，应当在伦敦城拥有多个分部，当前分部的领袖为朱尔斯。对于最终的任务目标存在阻力，目前可友好相处。】 【隐患：幻肢和幻肢之上的一切科技运转良好，包括目前最强大的技术“重力脊椎”。但妖神科技会泄露某种物质\信息素\气味吸引渴血者，在弄清其原因前，需谨慎使用。】 【档案建立完成】 图灵眼中穿行的数据流停止，并渐渐隐没在黑色的眼眸中。 这是对当前世界的局势分析。至于阿克拉茜娅，破邪同盟必定知道些什么。叫大卫的猎魔人队长不知道，不代表那个叫朱尔斯的会长不清楚。 这时，图灵的房门被敲响了，短暂的一秒后，奎茵推门而入： “晚上好，灰狐。” “晚上好，海辛女士。” “朱尔斯分会长对于你的加入表示高兴，卡尔罗女士也认为你会成为我们不可或缺的力量。所以，现在你是我们中的一份子了。” “很高兴听到这话。不过卡洛尔女士是？”图灵笑着问道。 “我们的医生，为数不多的医生之一。”奎茵依然面无表情，“现在跟我来，我带你去‘工坊’。” …… “喂小子！你是恶魔生下的孩子吗？” 一个留着大胡子的猎魔人大声呼喝着，引来大厅中的一阵注目。 奎茵带着穿粗布短衣的图灵穿过大半个建筑，中途不断有猎魔人冲着他窃窃私，还有不少向奎茵套近乎的，但都没有得来女猎人的任何一个目光。 “不用理会这些目光，他们甚至都没有机会和狼人正面交锋。”奎茵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图灵看到他湛蓝的眸子，稍显意外地点了点头。 “工坊是为我们提供武器的地方，那来自于祖先的知识。卢恩银打造的武器能够破坏狼人的铠甲。卢恩银蕴含的光芒能将渴血者化为焦炭，而这一切都需要卢恩符文来驱动。” “你们的枪械也是卢恩银制造的？” “准确地说，是子弹。而想要掌控卢恩符文，你就需要让一块母银为你加工。” “为我加工？” “母银的光芒会激发独属于你的卢恩符文，让你成为一名真正的猎魔人……” “如果我是一名吸血鬼，它也会将我当场烧死。” 奎茵的脚步顿住，等到图灵和自己并肩后才再度迈步： “对。不仅仅是渴血者，身体中带有渴血者血液的血仆也是一样的下场。” “很明显，我并不需要担心这一点。” “那样最好。”奎茵顿了一下，小声说道，“之前的事情……再次谢谢你。” “如果你能将谢意转化为对我的解答，我会更高兴的，海辛女士。” “你有什么疑问需要我解答？”奎茵蹙眉。 她是真诚地道谢，而非之前在马车上因为伤势还晕头转向时的礼仪。对于图灵的反应，她略微有些不悦。 “你知道我是来寻找阿克拉茜娅的。我们对她到底了解多少？”图灵用上了‘我们’这个词。 “如果是这样，那么你也需要解答我的疑问。问题交换问题，解答交换解答。” 图灵耸肩：“我记得我帮了你两次？” “如果阿克拉茜娅的信息对你有那么重要，足以抵消你挽救我性命的恩情的话。”阿克拉茜娅毫不示弱，图灵笑了： “这是拯救人类的事业不是么？” 没等奎茵出言，他话锋一转： “但我的确应该将它留到更需要你帮助的时候。你想从我身上知道些什么？” “你经历的是‘狂宴’还是‘独食’？”仿佛早有预谋一般，奎茵毫不犹豫地吐出了这两个词，图灵目光一闪，沉默了一秒。 “打听别人的过去不是什么好习惯。” “回答我的问题。”奎茵的眼中浮现出一抹倔强，图灵脑海中有关埃万盖洛斯的信息档案一闪而逝： “都有。” “你能描述一下么？” “该我提问了。”图灵咧嘴一笑。 血奴和血仆的区别在于，一个是奴隶，一个是仆人。奴隶只需要负责供血，而仆人还要作为他们思想的执行者。 “狂宴”和“独食”，是渴血者享用美餐时的特殊称呼，一般针对血奴。前者是多人进食，指供应一个渴血者巢穴或者大型家族。后者则指供应独行血族。 奎茵询问图灵这个问题，是在试探他“血奴”人设的真实性。 奎茵没有再坚持，等着图灵的问题。 “你们知道该怎么找到阿克拉茜娅。” 奎茵犹豫了一秒，点了点头：“对。” “这回答未免有些敷衍。” “该我了。我还是刚才那个问题。”奎茵穷追不舍，但图灵咧嘴一笑： “只要成功激活了卢恩符文，我就能够得到你们的认可不是么？试探我的过去没有意义，我只要证明我人类的身份。” “我只是在寻找我自己的答案，你可以选择结束这场问答交易。”奎茵冷冷一瞥，于是图灵说道： “我拒绝。就目前而言，我知道这些就足够了。” 第五百五十五章 断层的生物科技 穿过向下的阶梯，这里是一处独立的地下工厂，不算巨大，但五脏俱全。 蒸汽机的轰鸣回荡在耳边，一些工人正将煤炭铲入高炉中，燃烧后的炉灰升起的浓雾被管道送往建筑之外。天花板上穿行着钢架，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 “海辛小姐。” 一个老人从一边走了过来。他穿着沾灰的条纹衬衫，下身是一条深灰色的背带裤。一张厚厚的围腰包住了他大半个身子，表面的兜里塞满了工具。但最为醒目的还是他脸上宛如钟表匠般的单目眼镜，边缘被各种精密的齿轮卡合在一起，镜片上反射着工厂的火光。 “加曼先生，这是新成员。” 刚才的欲擒故纵没能起到效果，这让奎茵身边的温度又冷了一分。老人瞥了眼图灵，用那只精密的眼镜。随后扯下自己的工作手套向图灵伸出手来： “你好。你一定就是海辛小姐带回来的新人……” “这不是我带回来的，他只是和我们的队伍碰巧遭遇了。” “嘿嘿……不管怎么样，很高兴见到你，灰狐先生。我是诺顿·加曼。”诺顿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瞥了眼奎茵。 “我也很荣幸见到您。”图灵礼貌回应，眉头不经意间皱了皱。 在进入这间地下工厂后，他便感觉到空气中的古怪元素又浓郁了一分，他能感觉自己的毛孔正在紧缩，体表出现了微妙的排斥反应。 像是某种……放射性元素。 “灰狐先生？”图灵的走神被诺顿·加曼看在眼里。 “我感觉有些不舒服。” 奎茵和诺顿对视了一眼，后者微微点了点头： “如果你感觉到不舒服……那么这是正常反应。头晕，恶心，呕吐，甚至生病。在这个世界上，想要拥有力量就必须付出代价，这就是成为猎魔人的代价。” 诺顿带着两人走入了工厂，穿过两尊高大的熔炉，并向图灵介绍起这座工厂的背后： “我想你一定在疑惑这里为什么会有一座工厂。事实上，这是为盟会打造武器和装备的地方。同时这里也负责为某些不适合被血族看到的蒸汽机供热。但更重要的还是这座工厂背后的东西……” 一行人来到工厂最里端的厚重房门前，随着蒸汽机粗重链条的滚动，一个漆黑的房间被暗黄的蒸汽灯点亮： “欢迎来到猎人工坊。” 【你发现了新的知识。】 映入眼帘的是一处超过百平的大房间，里面被各种蒸汽机设备点缀。而最吸睛的还是一台巨大的柱形机械。 它表面铺满了繁杂的银色纹路，充斥着岁月的斑驳。那些工业板宽随着运转微小地挪动起伏着，透过表面的缝隙能看到里面咔咔滚动的齿轮群。而一尊蒸汽铁匠台就放在它的前方，上面摆了些银色的半成品武器。 “这也是蒸汽机？” “准确的说，这是魔动科技，造物主的伟大产物。”诺顿嘿嘿笑着，将图灵带到了那台巨型工业机面前，“母银就存在于这里面。我们所有的卢恩符文和武器都来自于她，这是东部分会所有人共同的‘母亲’。现在，把手伸进去。” 诺顿拉下一处杠杆，整个机械铿锵变形，以在图灵看来极不稳定的状态打开了外壳，露出一枚洞口。在喷涌的蒸汽下，那里面缓缓钻出一块条形凹槽，刚好能将一条手臂放进去。 图灵顿时皱眉。 他怀疑这种蒸汽驱动的九流技术会不会把自己的手直接切在里面，因为那凹槽旁边满是尖锐分布的齿轮。 “母银会为你植入卢恩银，而卢恩银会融入你的身体，随后化作独属于你的卢恩符文。”似乎是看出了图灵的犹豫，奎茵向前一步摘下自己的手套，向图灵展示自己手背上的标志—— 那是一幅圆环层叠的黑色标志，像个宗教气息十足的纹身印在白皙的手背上。 “你的卢恩符文是什么？”图灵好奇。 “障壁闪烁。” 下一刻，奎茵湛蓝的眸子亮起。她甩出手臂，整个人消失在了图灵的眼前。再出现时已经是房间的尽头。 图灵人傻了。 这是什么原理？ 空间转移？量子力学？还是瞬移？ “这不可能……” “卢恩符文赋予我们伟大的力量，在母银面前，万物皆有可能。”对于图灵表现出的震惊姿态，诺顿显得很满意。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图灵瞥了眼诺顿，懒得解释。 在这个文明相对现实世界相差了上百年的时代，他们根本不明白空间移动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当你了解的知识越多，就越是明白，那些超自然故事中的超能力要实现是多么困难。仅凭一个符文，就能让人穿梭空间？这可是无数量子力学大能穷尽一生也无法企及的程度。 “它的弊端是什么？消耗的是什么？最大传输距离是多远？距离和消耗时间的公式比率你们有研究过么？是否会出现物质紊乱现象？” 一席话问的诺顿一阵愣神，随后看着图灵的目光有些诡异了： “你……你居然是一名异端？” 图灵：“？” “他是一名外科医生。”奎茵走了回来，图灵的话似乎让她有所动容，之前脸上的不快都已经消失了，眼中闪动着微不可查的好奇。 “我只能传输到我能看到的地方，这之间不能有阻隔，所以我无法穿透墙面或者玻璃。最大距离是两百英尺。至于公式比率……我听不懂。但距离越远，对体能消耗就越大。如果移动最大距离，我只能连续进行三次，便会彻底虚脱。” 说到这里，奎茵顿了一下： “而物质……紊……紊乱，抱歉，我完全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图灵陷入了沉思。 这些人从未经受过现代科学的洗礼，所以他们将这一切归功于玄学和迷信。不过奎茵的“障壁闪烁”倒是让他对猎魔人的“卢恩技术”升起了浓浓的好奇。 “如果你详细描述一下这个……物质紊乱，或许我能解答你的问题。作为回报……我再告诉你我其他的两个能力。”奎茵脸上浮现一抹红晕，她似乎很不善于请求他人。 “你还有两项能力？”图灵眉头一挑。 “如果你告诉我什么是‘物质紊乱’，我就解答你的问题。” “咳咳！” 诺顿终止了二人再一次的问答交易环节： “抱歉，两位。我想我们今天在这里是为了迎接一位新成员？” 图灵耸了耸肩：“当然。” 奎茵没再说话，神情重归平静。 “那么，请吧，灰狐先生。不管你是否是研究‘异端’的学者，还是说外科医生。相信你在见过奎茵小姐的卢恩符文后应当对此抱有了足够的憧憬，没有人不向往这样的力量。当然……这过程可能会有些痛。” 虽然对卢恩符文有太多的疑问，但图灵没再过多废话，亲自体验一番就知道答案了。只不过不断刺激着他的空气让他抱有十分的警惕，随着体内的幻肢触蔓延到整个左臂内部，他将手放了上去。 “站近一些，她需要将你的手臂带入内部。” 图灵照做，贴近母银。 咔！ 凹槽侧面顿时弹起一排卡钳将图灵的手臂死死卡住，无数齿轮卡合在了侧面，随着蒸汽机械轰鸣运转，他的手臂被凹槽卡着向内送去。 下一刻，机械内部亮起汹涌的紫色光芒，照亮了缝隙中的齿轮组。伴随着强烈的疼痛和耳鸣，图灵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差点摔倒在地。但一只有力的手掌将他扶住： “坚持住。”奎茵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紧张。 不过图灵顾不上理会旁边的人，因为他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触感正在侵袭他的手臂，幻肢不断传来高危警报，这愈发汹涌的疼痛让他猛然意识到了这些刺激性的元素到底是什么—— 放射性物质！ 接触强放射性物质的后果他很清楚，顿时就想要把手臂抽出来，但那些疼痛在顷刻间消失不见，整个机械的轰鸣重归平静。 已经结束了。 他顿时将手臂抽了出来，那些脆弱的卡合根本抵挡不住他的大力，当即崩飞了一堆小型齿轮和卡钳，旁边的诺顿顿时大吼一声扑了上去，检查着母银机械的完好度，生怕他把机器弄坏了。 奎茵也有些怔然，她知道图灵的力量异于常人，却没想到他能直接把机器弄坏。 而图灵看着自己手背上多出来的诡异纹路，面色阴沉。 那是一面漩涡形的纹章，像是一枚漆黑的纹身。虽是旋涡，却没有一点圆滑的形状，大体看上去就是直来直去的多边形，显得整个图形很是尖锐。 但他更在意的，则是这只手臂的内部。 那股强烈的放射性物质将他手臂内组织高度畸变，一枚肿瘤当场激增并扩散到了骨骼和肌肉之间！ 成为猎魔人的代价就是成为一名癌症患者？ 图灵没明白，但突如其来的身体健康问题让他的心情指数直线下降，脸已经黑成了锅底。 某些放射性物质甚至直接进入了左臂内部。 如果不是将体内的幻肢触大量分布到了左臂内，及时排查一切可能出现的异常，这些物质甚至会直接流转到全身。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东西……” 图灵难得爆了句粗口，顿时就要让幻肢将肿瘤切除，但一只带有伤痕的白皙手掌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这是什么符文？”奎茵疑惑道。 “什么什么符文！？母银都差点被这小子弄坏了！”诺顿一阵欲哭无泪，指着母银，“臭小子，你力气怎么这么大？几十年来在她的指引下诞生了上万名猎魔人，但是直接把她弄坏的，你还是第一个！” 图灵的注意力这才回到眼前，大量的逻辑框格在眼前编窜，他按捺住心中的不适，没有当场将这一大坨肿瘤切除。 当判断出这是癌症的瞬间，图灵下意识就要干掉这东西，毕竟癌症的恐惧早已统治了人类多个世纪。 但肿瘤这东西对图灵来说……还真不是什么难题。 他倒是要好好看看这东西到底是成分。按照他目前的身体状况，真正能让他得癌症的放射性物质还真不多，毕竟活性波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独属于妖神科技的放射性反应。 “我能修好它。” “我当然知道能修好它！但这是我们所有猎魔人的母亲之一！你居然就这么把她弄坏了！”诺顿一阵吹胡子瞪眼，随即一愣，“你来修？你不是医生么？” “对于机械原理的东西，我也略懂。我损坏的只是负责固定受试者的部件，和核心部件母银几乎没有直接关系，所以我想这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不过对于弄坏她，我表示抱歉。” 听到图灵的道歉，以及那一堆在他耳朵里听来异常迥异的“机械话术”，诺顿气呼呼地吐了两口气，面色这才稍微好看一些： “不管你懂不懂，都不准再碰她了！先看看你的手背……咦，这是什么符文？” 诺顿的注意力很快便被图灵的手背吸引，抓过他白皙的手背看来看去。 “凭借我多年的经验来看，这绝对是一种新型符文……好家伙，你可以载入史册了。我去找支笔把它画下来……” “现在不应该先看看这种符文的能力么？”奎茵冷声提醒，诺顿顿时拍了拍脑袋： “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新来的猎人给我带来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当然，也有可能是惊恐。” 他瞥了眼旁边稀里哗啦散了一地齿轮的母银，重新看向图灵： “那么灰狐先生，你现在有感觉到什么吗？更大的力气？更快的移动速度？掌控他人的错觉？还是说对武器的敏锐？” 力气没变大，肿瘤倒是越来越大了。 图灵腹诽着抓握了一番，没感觉到有什么变化。 不过这符文的来路有些诡异，凭截图灵浅薄的医学知识来看，这根本不是什么“符文”，而是是一种外在表象，或者说一种症状。癌变直接扩散到了手背，当然也有可能是从这个图形开始的。但什么样的症状，能画出如此规整的图形？ 至少普通的癌症是不行的，他已经开始好奇了。 他顿时打开科技树。果然，一个全新的灰色图标出现在底部： 【未知的畸变病灶体】 再通过幻肢排查了一番后，图灵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 这东西正在和幻肢逐渐接驳在一切，对幻肢出现了某种牵引现象，没有涉及到幻肢上的任何技术，但却直接涉及到幻肢本体…… 他心有所感，手背上的“符文”顿时放射微量的紫光，图灵浑身一震，如风般在母银房间内穿梭了一个来回并回到原地，感受着浑身上下无比充沛的体力，顿时心神狂震。 这东西是…… “只是普通的身体强化？” 诺顿的眼中露出了肉眼可见的失望，轻轻摇了摇头。 图灵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这是新的符文，不可能就这么简单的。你还有别的感觉么？”奎茵对诺顿的武断不太满意，蹙眉向图灵询问，但他的神色已经重回淡然，摇了摇头： “我想这样就很不错了。我想我应该已经证明了我正常人类的身份了。” “这怎么行？身体强化是每一个猎人拥有卢恩符文后都会拥有的能力，不可能只有这么一项，那样根本无法支持作战……” “没有卢恩符文我也能干掉吸血鬼。” 想到图灵手撕吸血鬼子的一幕，奎茵沉默了。 “好吧，身体强化……老实说，我有些失望，不过该记录的还是要记录的……” “像这样新出现的卢恩符文，不应该随意下定论。在《猎魔手记》中就曾记载那些新符文刚出现时的状况，也许灰狐并不知道该如何运用，只有在战斗中才能体现真正体现出来。”奎茵说道。 面对奎茵的坚持，诺顿只能耸了耸肩：“那就再观察一点时间吧……但我很好奇，你能获得什么样的‘猎具’。” “就连武器也是母银赐予我们的？”图灵皱眉。 “不，那来自于你体内的卢恩银。它会告诉你，什么才是最适合你的东西。” 诺顿神秘兮兮地笑着，又将图灵带到了另一处机械旁。 “将你的手伸进去，摸到什么，你就拿出来什么。” 那是和母银类似的蒸汽机械，但从外观上很明显，这东西是仿造母银打造的玩意儿。根据诺顿玄乎的指示，图灵将手伸了进去，只感觉一瞬间便有东西从内包裹而来，那手背上的癌细胞病灶变得灼热无比。 当他将手抽出来的时候，一副卢恩银打造的护臂手套已经武装了整个左前臂。 繁杂的纹饰布满上方，向外延伸出一些勾刺。指尖尖锐，手背完美嵌合地镂空露出病灶符文。 他能感觉到这些金属深深地刺入皮肤和肌肉，同里面的肿瘤连接到一起，从而形成了另一股神经触点。在图灵将其触发后，那肿瘤开始大面积增生，利爪手套整个脱离手臂，通过连接在里面的癌细胞聚合物高度生长，在银色金属摩擦的声音中猛然变长，一把抓住了房间尽头的墙壁。 “噢……这倒是有趣。看起来你能轻松地飞檐走壁了，也许你的卢恩符文还蕴含了某种高度移动性……” 一旁的奎茵这才点了点头，似乎觉得这才是新符文应有的模样。 但图灵却在思考另一个问题。 这个赋予“猎具”的魔动科技，又是怎么把这东西弄到自己手上的？ 诺顿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神秘兮兮地说道： “事实上，经由我们打造的猎具大多数都是金属部件，或者猎人的猎具遭到破坏，我们才会重新打造猎具。但是那机械里面的东西……是自古传承下来的。” 图灵抓了抓左手，没再多说什么。 很明显，这是一种复杂的生物技术，这些人明显和他们拥有的机械存在某种技术断层，甚至是理解断层。 之后有机会了解的，但他现在更想要自己钻研一下自己手臂的变化。 因为这东西赋予他的根本不是什么“身体强化”，而是来自幻肢的“逆熵”。 他刚才的举动，是通过那怪异的肿瘤，给自己施加了一层逆熵状态。这和使用幻肢的时候完全不同。直接操控“逆熵值”对目前的幻肢来说并非可控状态，但是通过这枚……卢恩符文，或者说肿瘤，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上“熵值”的变化，并轻松地改变它们。 第五百五十六章 连环杀人案 “所以，现在我算是‘自己人’了么？” “还有一个环节，我们出去说。” 奎茵和图灵告别了诺顿，从工厂上方的通道一路回返大厅。 “你还需要一个徽标，代表你猎魔人的身份。” “就像你的猎魔家族一样？” 奎茵停下脚步，深深地看了图灵一眼：“看来你从格伦那撬出了不少信息，不过这不是什么秘密。拿着这个。” 图灵接过奎茵从大衣兜里摸出的东西，那是一枚古朴的猎魔徽章，上面满是划痕和缺口，比格伦那个还要古老，但纹章还算清晰。 “猎魔是一项传承事业，和那些长生的怪物相比，猎魔人的生命轨迹微小得就像尘埃。所以往往会有大量的猎魔家徽从老猎魔人手中传承下来。” “这是你的家徽？”图灵把玩着那个徽章。 “不是。”奎茵顿了一下，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你想听个故事吗？” “如果和阿克拉茜娅有关，我乐意倾听。” “我想，的确有一些联系。”奎茵冷冷地瞥了图灵一眼，看着他在得到自己回答后靠在了墙边： “那么我乐意倾听。” “格伦应该告诉了你我家族相关的故事。我的祖先范·海辛，他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猎魔人之一，他的子孙们无不投入猎魔事业，但有些人，就是不喜爱打打杀杀。在我十四岁之前，就是那样的人。” “我一直认为家族的所谓荣耀不过是阻挡我进入歌剧院的枷锁，直到在我十四岁那年，一个古老的渴血者闯入了我的家族领地。” “那个恶魔当着我的面杀死了我的兄长，父母，表亲……一切有着我那位祖先血统的人，但却没对我下手，并不是因为我最年幼，而是他看着我身上穿着歌剧演员的表演长裙，就像在看一个有趣的玩具，我就这样活下来了。” “于是我变成了他的血奴，他把我带到一座城堡，那里面全是他关押的血奴。他认为我的姓氏为我带来了特殊的纪念意义，于是将我一直留在城堡中，没有将我痛饮致死。那个混账两年内在我脖子上咬了六百多次口子，并杀死了所有在外的海辛家族成员。最后他为了让我更具纪念意义，决定将我转化为一只吸血鬼，把我变成他的新娘，毕竟人类的寿命不过区区几十年。” “就在婚礼那天，破邪同盟终于找到了他，因为他不断猎杀着知名猎魔人家族。一个老猎魔人把我救了出来，但他自己死在了里面，只给我留下了这枚徽章，就是你手上这枚。” 顺着奎茵的目光，图灵看了眼自己手里的东西。 “在这之后，我还是投身于家族事业，不过海辛家族已经不存在了，至于歌剧演员的梦想也早就被我扔到了不知哪里去。我变成了现在的我，只为了干掉这世界上所有的吸血禽兽，然后找到那个古老的畜生，亲手割掉他的脑袋。” 听过奎茵的故事，图灵吸了口气。 他大概知晓对方为什么对自己有些“特别”了。并不完全是因为路上的帮助，更多的或许是她对自己编造的“血奴”身份的共情。 图灵顿时有些不知作何感想。 “听到这些，我很抱歉。你是个坚强的女孩儿……” “是女士。”奎茵面无表情地更正。 “好吧，女士。”图灵磨砂着手中的猎魔人徽章，“也许这东西并不属于我。” “你是我遇到的所有人中，唯一出现在吸血鬼城堡之外的活下来的血奴。这枚徽章放在我身上没有任何意义。”奎茵摇了摇头，“所以作为交换……我也想要知道你的故事。一个血奴，你是怎么从埃万盖洛斯那样的宿老手中活下来的？” “我听说埃万盖洛斯已经死了。”没什么比转移话题更好避免让自己尴尬的办法了。 “没错，三周前。密党分裂，狼人现身，西北猎魔人和一些强大的游猎者攻入了梵卓的城堡，埃万盖洛斯被围杀致死。” “从那之后梵卓就销声匿迹了？” “不。”奎茵摇了摇头，“他们躲在一个小岛上。那是他们的祖岛，同时也是一个远古遗迹。那个曾经囚禁我的吸血鬼说不定也在那里。”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尽管很多猎魔人都不相信，但渴血者分裂的原因就是因为阿克拉茜娅。而相关于‘阿克拉茜娅’的传说……我就是在它的城堡里看到的。所以我对此深信不疑。而血族的分裂，狼人的暴起，埃万盖洛斯死亡的那场争端，也正是因为‘阿克拉茜娅’的出现。他们在争夺那个传说中的未知生物。” “你们没有参与争夺么？”图灵终于听到了一些更有价值的情报。 “在三周前的我们看来，那不过是一个杀死血族长老的好机会罢了。但是一周前，我们分会的一个猎魔人领袖亲自带领人发现了‘阿克拉茜娅’的情报，可还没来得及告诉我们，便在那之后失去了踪迹。” “几天后一名与他同行的猎魔人逃了回来，他是被吸血鬼放回来传信的。那些邪恶生物之间的战争和内斗让他们难以应付，它们想要用猎魔人领袖的性命来换取我们的忠诚——成为一名吸血鬼长老在破邪同盟中的内应。” “所以你们拒绝了。” “没有人会和邪恶生物同流合污，除了那些血仆，他们将会遭到全人类的唾弃和宰杀。”奎茵目光一寒，“我们决定亲自营救他，但是营救计划却迟迟没有讨论出一个结果，而那个猎魔人领袖和吸血鬼长老也必定知道阿克拉茜娅的秘密，能够结束这场战争的秘密。” “那么你们应该不会拒绝一个新晋猎魔人加入这场营救活动？”图灵咧了咧嘴角。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奎恩凝视着图灵，“你为什么要找到阿克拉茜娅？拯救人类？杀光血族？恕我直言，你看上去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你在埃万盖洛斯的城堡里到底经历了什么？” 图灵知道，奎茵想自己吐露了这么多，按照这妹子的脾气，肯定是要问答交换的。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可以将悲惨的过去化为力量。我有我自己的理由。” 奎茵眉头猛地一拧，但图灵接着说道：“你可以换一个问题，除了我当血奴那点事儿。” “好。” 女剑士猛地向前一步，湛蓝的眸光宛若尖刀：“刚才在工坊里，你说的‘物质紊乱’到底是什么？” 图灵诧异，他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提起这个，略微思索了一番说道： “这只是我想不到合适的词语时，拼凑出来的说法罢了。因为你的‘障壁闪烁’很难以科学常理来解释，我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如果硬要说，或许可以用‘量子’，‘虫洞’，或者‘空间’这样的词语来解释。你对异端科学感兴趣？” “不。我听过类似的词汇。‘时空紊乱’，它是这么说的。” “它？” 奎茵后退一步：“就在我成为血奴的那段日子里，我听过那个吸血鬼说到类似的词。” 图灵的眼中骤然精芒一闪。 “所以我想知道，你这些‘科学’知识，也是从那个奴役你的血族嘴里听到的么？如果是，那就不仅代表我们有类似的遭遇，而且……那些渴血者们一定在进行某些秘密的研究，说不定就是和阿克拉茜娅相关的，能够颠覆吸血鬼统治的东西，或者是一场浩大的阴谋。但更重要的是，这是和那个畜生的有关的信息，我不会放过哪怕一丁点。” 图灵完全不这么想。 如果说疯狂科学家是一种恐怖的东西，那么永生不死的疯狂科学家绝对在这之上。一个研究“时空”的吸血鬼？ 以图灵的格局能想到的，更可能是这么一个活了上千年的存在制造出了狼人，吸血鬼乃至猎魔人这种科学研究下的产物…… “你的仇人，那个古老的吸血鬼，他叫什么名字？” 奎茵顿了顿：“贝尔特·里默。” 随后补充：“它也是一个玛士撒拉，就像埃万盖洛斯一样的古老者。” 突然间，凌乱的脚步和呼叫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奎茵？！奎茵在哪儿？！有看到奎茵吗？” 两人对视一眼，朝着声源处走去。 大厅口，图灵见到了那个急匆匆寻找奎茵的人，正是大卫。 在猎魔大厅的入口处，一名年迈的女医师带着几个护士和猎魔人正将两个重伤濒死的同伴抬上担架。 其中一人遍体鳞伤，一只手臂以扭曲的姿态挂在侧面。而另一人更惨，整个肚子都被剖开，肩部大出血，俨然一副必死无疑的模样。 “发生什么事了？” 图灵向大卫询问。正看到奎茵要说话的大卫顿时一愣，神色古怪地扫视二人，眼神中带着股酸味儿。 让他酸的是，这种事儿怎么都轮不到刚加入的灰狐来发问，关键是奎茵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眼见他愣了一秒钟，奎茵神色已经开始不耐，大卫连忙说道： “那个家伙又出现了！我们有两个人手正好在附近，没想到……朱尔斯召集我们进行一场紧急会议。” 奎茵点了点头，向图灵说道： “我会在会议上向朱尔斯提出你的请求，先就这样吧。” 说完便和大卫急匆匆地离开了。 “那个家伙？” 图灵拉住旁边一个猎魔人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看到黑发黑眼的图灵，这个猎魔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态度还算好地回答道： “在伦敦被剖开肚子，还能是什么事儿？” 见图灵依然不解的模样，他旁边的同伴忍不住嚎了一句： “你连‘开膛手杰克’都不知道？” 开膛手杰克？ 图灵目光一扫，看到大厅告示牌上的各种剪报，目光锁定在上方的新闻上： 【汉伯宁街连环杀人案】 其中讲述了一名妓女被惨遭剖腹，子宫和腹部的肉被凶手割走，就连肠子都甩到了肩膀上。 “吸血鬼干的？” “老实说，不一定。”旁边的猎魔人耸了耸肩，“没人知道开膛手杰克是谁。那些吸血鬼虽然把我们当成食物，但眼下的情况他们也应该知道什么是秩序，而且他们有自己的血奴，不可能放这样一个疯子到处跑。” “有可能是那些缺乏管教的雏儿干的……” “一个雏儿能解决掉我们这么多人手？别忘了汉斯也是死在他手上！就为了救一个妓女！” 对于图灵来说，这不过是一件旅途中发生的凶杀案，并不值得过多关注。 刚刚从奎茵那得到了不少情报，有关阿克拉茜娅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就是参与猎魔人们的营救事件，找到和阿克拉茜娅有关的那个猎魔人和吸血鬼巢穴。 这件事被猎魔人们定在三天以后执行，在这之前，图灵需要弄明白自己左臂里的肿瘤，如果可以，最好再有一两具吸血鬼的尸体，或者是猎魔人的尸体。 最好是外出一趟亲自猎取，还能在伦敦城城里收集一些必要的信息。 不过他似乎忘记了一件事，他现在的身份。 “灰狐医生？灰狐医生在哪儿？！” 一名护工大声呼叫着图灵，他眉头一皱，走上前去： “我是。怎么了？” “两名猎魔人濒死！您怎么还在闲逛呢？！” 那护工急匆匆地扯住图灵的手腕，将他朝着约瑟夫诊所的方向拉了过去。图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目前的身份是这里为数不多的医生…… 想到刚才那两个猎魔人，图灵也没有过多挣扎，被带到了约瑟夫诊所。 这间诊所的医疗环境在经过现代医学洗礼的图灵看来可谓是极差，主世界的乡村三流诊所也远超这里的水准。 那两个重伤的猎魔人正躺在病床上接受医治，一人在接受没有麻药的紧急处理。至于另一人则早已陷入昏迷，一个蹩脚的老医师和一群护工手忙脚乱。 “都他妈的给我安静点！灰狐还没来吗？！” 那名年老的女医师大声怒斥着，随后从一众人头的缝隙中看到了图灵： “灰狐医生！那边的患者就交给您了！” 老医师的信任让图灵感觉奇怪，不过人命摆在面前，图灵两步穿过乱糟糟的护工们，来到了那猎人旁边，一瞬间的观察后： “都出去。” 一群护工和那个老医师面面相觑。 “除了我这边的人，其他的都滚出去！” 看着女医师吼走了其他人，图灵眼中精光闪烁，一把拉过了围拢病床的白色帘布。 第五百五十七章 神医灰狐 对于“熵值”改变的本质，图灵目前依然无法得到真理性的结果，但其功效却大致了然。 “逆熵”的发动足以让个体系统的混乱状态得以逆转。一次是在对阵王蛇之尾的那场战斗中，图灵使用幻肢勉强发动过一次。第二次则是在刚才得到这只手臂后小小地试验了一番。 前一次他并没有任何对熵值操控的直观感受，所以他也不清楚发动的程度，但后一次却异常清晰，这明显是卢恩符文，或者说卢恩肿瘤的作用。 其效果的直观体现便是大幅度增强躯体素质，大脑算力，器官作用等，但这只是“逆熵”最初级的应用，因为其本质是改变“混乱”这一意象的存在，而非只是单纯的“增强”。 如果要用详细的测定对其进行形容，用“熵值”这个词是最合适的。 就像现在眼前的这个患者，他的人体熵值正在高速增加，这代表他的混乱度随着伤势加重而变高，随着图灵逆熵发动，熵值高速归零，他的状态也就以极快的速度平稳了下去。 “但是熵值还在不断回弹……因为这并不能直接治愈他的伤势，只是将他的肉体混乱度归零。无论如何，状态已经稳定下来了。” 看着刚才还是重伤濒死的猎魔人此刻气息已经彻底平缓了下来，哪怕他的腹部还割着惊心动魄的大口子。 “直观体现在出血量高度减少，破损的内脏功能恢复，异常状态几乎全部消失……只要我将熵值持续下压。” 按照估算，他现在发动能力已经过去了二十多秒，虽然能够感觉到明显的体力流失状况，但按照这个势头，他还能维持五分钟的样子。 “目前他的肉体熵值被我持续不断地归零，也就是说消除了他身体内的所有负面状态，这和我之前不一样。之前的两次对逆熵的运用，是实实在在让我的机能增强。也就是说……熵值是可以为负的。” 如果直接将熵值的多少代表混乱度的多少，那么熵值归零就是混乱度归零，消除一切负面效果。如果不止归零，还能持续为负的话，那不就是增益么？ 就像图灵前两次的使用那样。 于是图灵加快了逆熵的发动，这名猎人浑身上下猛地一颤，内脏，肌肉，骨骼宛如注入了源源不断的活力一般高速蠕动了起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行自我愈合！ “直接将细胞进行了强化，让生理系统也得到了强化，于是拥有了高速愈合的手段，但……” 噗！ 猎人一侧的伤口骤然崩裂，涌出大量的鲜血，图灵立刻让熵值从负数回到了零点，随即他便发现，他需要更大的出力才能将现在变动的熵值归零。 “通过逆熵的发动将熵值为负，能够提供巨大的增益，但这实质是一种超载，超载过后会对整个生理系统造成更大的损伤。表现在熵值上，就是以更快的速度回弹‘增熵’，混乱度扩大，伤势急剧加重……” 图灵这才明白在和王蛇之尾一战后为何后遗症会如此巨大，乃至和异化萨克斯交战时他都难以动弹—— 持续负值逆熵。 在当时的危急情况下，幻肢对他持续进行逆熵。熵值为负的情况下回弹将会更加猛烈，在回弹更加猛烈的情况下就需要消耗更多的能量来施加逆熵。于是幻肢并将熵值一次次为负，每一次逆熵的释放都在对他的身体和大脑造成了成倍增量的严重损伤。 用直观的比喻描述，那就是贷款中的“以贷养贷”。 贷到最后换不了款，于是以贷养贷，利息成倍增长的同事欠款也在成倍增长，最终利息远远超过本金，将其变成无法承受的巨额负担。 此刻的一番实验，图灵算是大致搞明白了“熵值”的一些特性。就此为自己的肿瘤起了个名： 【混乱之治】 实验归实验，救人的活儿他也没落下。副脑编译器强大的算力并没有被他浪费。此刻这名猎魔人身上大多数伤势都已经被图灵处理完毕，只剩下几处最危险的地方。 暂时留下这些危及人命的伤势，一个原因是因为图灵可以持续让熵值归零，将患者维持在安全状态。另一个原因自然是他要探一探“卢恩符文”的底，还有这个猎魔人的伤口异化状态和吸血鬼直接挂钩。 首先是这些伤口，有利爪撕破的，还有被尖锐物直接洞穿的，其腹腔里的部分内脏甚至都被撕烂了一些。但除却这些物理伤势外，这里头还有些“化学攻击”。 他的伤口大部分溃烂，很明显打伤他的“开膛手杰克”能够分泌一种毒素。在刚才熵值为负的状态下这些毒素大多被强化的免疫系统直接干掉，但仍有一些溃烂的部分和残余的毒素。图灵将其切除，并保存在病床柜子里找到的小玻璃瓶中。 “没有发现太过离奇的伤势，所有的伤口都能被分析并推断出受伤的原因，哪怕是毒素侵蚀。这些只能证明‘开膛手杰克’身体素质极强，没有超自然的东西存在。” 接着图灵便开始摸索他体内的“卢恩符文”。 这名猎魔人的卢恩符文在右臂，其体内的肿瘤扩散程度简直堪称一绝，已经从手臂内部一路直通胸口，甚至已经在部分肺部浸润，同时不断传来放射物的刺痛感。 这代表这些扩大的肿瘤已经拥有了卢恩银的放射特性，但这家伙的人体却一切运转正常，实在是古怪。 现场设备简陋，幻肢因为气息不能随意动用，图灵便切除其体内的部分肿瘤组织放进了小瓶中，随后适当操控逆熵，并将其体内的坏死组织彻底切除。其中包括半个肝，小半个胃，还有一些小肠。 像是切除缝合接合之类的手术对图灵来说并不困难，随手就是精准的切割和整齐排布的缝线，唯一的问题其实是感染。 在这种卫生条件下患者的伤势非常容易感染，就算手术成功也会死于感染的内脏炎症，不过在能消除一切负面状态的逆熵面前也迎刃而解。 最终，图灵完成了一切实验与治疗，并完成了最后的缝合。这名倒霉的好心猎人此刻已经全身布满缝线，看上去宛如肉体拼凑出的科学怪人。 确认气息一切正常后，图灵收起自己提取的样本，拉开了病床帘布，发现旁边的重伤患者也已经成功救治，一些护工正在角落中窃窃私语。在看到自己出来后，便立刻停嘴，目光游离不定。 按照正常情况，应该马上就有医生和护士对病患接手，但这些护工慑于图灵的样貌不敢靠近。 不过图灵没在意这些，摘下手套后便寻找着刚才那名女医师的踪迹，他有一些疑问需要解答。 “病人已经度过危险期了，后面就交给你们进行护理了。刚才那位女士到哪里去了？”说罢图灵一边摘下手套一边询问着，但几名护工齐齐一愣： “他没死？” 图灵眉头一皱：“他为什么要死？” 见他不悦，一名护工结巴地道歉： “抱……抱歉，刚才他被送进来的样子……我们觉得他死定了，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他们觉得您的长相是不详的征兆，不应该出现在病房，更别提是作为医生了。” 苍老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几个护工顿时低头作鸵鸟状。之前那名女医师迎面走来，身边还跟着推着手推车的护工。 “你好，我是格蕾丝·卡罗尔。很高兴见到你，灰狐先生。请让我为这些孩子的不礼貌道歉……病人的情况怎么样了？” “虽然有些困难，但他挺过来了。”图灵点了点头，“我是灰狐，正好我有一些事情需要向您了解……” “等等，灰狐先生。”格蕾丝·卡罗尔挥手示意图灵别着急，随后来到了那名图灵医治的猎魔人的床边，略微掀开一点绷带，猛然一愣。 虽然从奎茵的伤口上对这名黑发男人的医术有所耳闻，但看到这么一个随处可见缝合线的手术结果，依然让她不免惊叹。 在又是一番手测后，她这才终于确认这名患者脱离了危险，并且状态非常稳定，比她刚才医治的重伤者还要好。 “真是难以置信……您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格蕾丝·卡罗尔惊叹着，“那些带有病毒的伤口您也切除了么？哦……抱歉，对于一个医术精湛的外科医生来说，这实在是不礼貌，但也的确惊人。” “是的，这的确有些困难。”图灵也点了点头。 如果不是逆熵的效果，就算他给这个病人完成了所有的治疗，他可能也难逃一死，因为卫生条件实在是过于糟糕。 卡罗尔女士向护工们吩咐了几句后，又亲自查看了一番两个患者的情况，便带着图灵朝诊所外部走去。她看出图灵有事儿想要问她，她同样也对图灵很是好奇，而且这里是个很缺医生的地方。 但就在这时，外面却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你知道，每一次有人死亡，他们的朋友和亲人都会为此而悲伤。”卡罗尔女士解释着，随后笑了笑，“但好在今晚的结果很完美，没有任何人死亡。我想您也应该接受这些来自病人亲人和朋友的赞美，这是您应得的……” 话音刚落，诊所的大门被猛然地撞开，一个光头猎魔人在几人的阻拦中挣扎着： “该死的！拉森你他妈的放开我！你们怎么能让一个不祥之子动我的弟弟！我一定要杀了他……” 卡罗尔女士的表情僵在了原地，神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威尔士先生，请问你他妈的在做什么？！” 图灵抖了抖嘴角，这个文质彬彬的老医师爆粗口倒是一点都不含糊。似乎刚进来的时候也听到她在骂人来着…… “卡罗尔女士？！” 激动的光头威尔士趁机一把推开了旁边的人直奔她而去，途中顺手就把图灵推开到一边： “抱歉卡罗尔夫人……但是我的弟弟……我的弟弟他怎么样了？！” 格蕾丝·卡罗尔皱着眉头：“这里是诊所，威尔士先生，除非你想让小威尔士被你吵死，不然现在就给我闭嘴！” 光头唯唯诺诺地小声了下来，但全程都没有看图灵。 “你的弟弟已经被救回来了，他没事。” “真的么？！太感谢您了！可是我听说他……” “不是我！是灰狐医生做的！你应该去感谢他！” “什么？”光头愣愣地转过头来。 “我发誓，我这辈子都没见过比小威尔士更惨的患者了，我想就算是皇家医学院的人也只能放弃对他的救治，你得感谢灰狐医生，今天如果不是他随着奎茵他们一起来到这里，你的弟弟就死定了！到时候你只能把他烧成灰，而不是现在这样，还能让你在病床旁边看着他！而你仅仅是因为对方和我们长得不一样，就把他当做是不详，真是愚昧至极！” 格蕾丝·卡罗尔似乎在这群猎魔人中极有威信，一番话怼的老光头说不出话来，磕磕巴巴地看向图灵： “抱……抱歉，灰狐先生，我向您道歉……是我的错。感谢您救了小威尔士一命……我，额……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报答您的！” “那你最好要付出实际行动。现在你可以进去了。”格蕾丝·卡罗尔说着，便将图灵领向一边的房门。而站在门口的猎魔人也松了口气，一阵窃窃私语起来。 …… “真是抱歉，灰狐先生。这些小伙子们真的很缺乏管教。” 一杯茶放在了图灵身前，这里是格蕾丝·卡罗尔的办公室。 说是办公室，也就是个小小的房间，让她能看看到诊所门口和窗外的景象。整个约瑟夫诊所都是在破邪同盟分会的建筑中的。 “为什么叫约瑟夫诊所？这有什么来历么？” “当然，那是我的丈夫，他是分会长朱尔斯的老朋友，以前我们还在外面开诊所的时候，经常帮助他们。后来他去世了，我索性就把诊所搬到了这里。呵呵，以前我还很埋怨他帮助这些猎魔人，直到后来……”格蕾丝·卡罗尔摇了摇头，“这些吸血鬼统治着我们的国家，不断摧毁着一个又一个的家庭。不说这些了，您应该有事想要问我，对么？” 图灵表示缅怀后，便切入了正题： “你们有对渴血者做过研究么？” “研究？外面那些大老粗每天都在研究怎么更高效地干掉它们。但如果您说的是研究它们的身体……还真没有。”格蕾丝·卡罗尔摇了摇头，“那些吸血渣滓在被卢恩猎具干掉后就变成了一堆真正的渣滓，那些东西怎么做研究呢？” 图灵这才回过神来，猎魔人杀死吸血鬼的最佳方式是使用卢恩猎具，被猎具杀死的吸血鬼只会变成一堆残渣。也只有图灵这种经过多次强化的身体，才能无视吸血鬼的各种特性直接将其砍成两半。 图灵低头看着左爪，轻微抓握了一番，那些卢恩银外壳的缝隙中亮起斑斓的紫色光彩。 在植入卢恩符文和猎具一气呵成的流程下，他自然也可以使用这种力量。经他的感知，其本质是将肿瘤中的放射性物质作为媒介，引导并放大卢恩猎具的强放射性。 “你们没有用显微镜分析过它们的细胞成分么？” “细胞成分？”格蕾丝·卡罗尔一愣，“这可是异端科学……无论是那些吃人皇室还是教会都严令禁止这样的行为……至于显微镜，也许在博物馆和皇家医学院能看到那种东西吧。我必须要提醒您，灰狐先生。千万不要随便在别人面前提起异端科学中的任何术语，否则您可能会被举报，然后绑在火刑架上烧死的。哪怕您的医学很大程度上来源于此。” 科学行为被称为“异端科学”，并严令禁止…… 图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格蕾丝·卡罗尔似乎认为他的医疗手段是来自“异端科学”，倒也省得他去解释。 “破邪同盟追猎渴血者这么多年，莫非就从没有研究过他们？” “事实上……有的。” 卡罗尔起身，从桌子的抽屉中摸出了一个皮具包，打开后里面是一瓶瓶红色的液体： “这是我们将血核与吸血鬼灰烬调制后做出的药剂，它能够赋予猎人们各种神奇的能力。但最主要的还是其中一种……我听说您刚才去接受了卢恩银的移植，现在又进行了一番手术，应该非常疲惫了吧？” 格蕾丝·卡罗尔说的没错，他的确有些疲惫，主要是因为使用【混乱之治】的原因。操控熵值这样的行为非常消耗体力，他没舍得让那东西用幻肢的能量，毕竟这个世界没有电力，在自己建造一些后勤补给之前，给幻肢充能会有些麻烦。 “喝了这个。” 图灵接过那枚红色的药剂一饮而尽，但那东西并未进入他的胃部，而是直通幻肢进行成分分析。 这东西里面富含各种大同小异的微量元素，同时也具有某种放射性。 他心有所感，直接让幻肢将这东西输送到了混乱之治中，疲惫的感觉略微减轻，但更多的却是感觉到肿瘤似乎又扩散了一些…… 图灵顿时反应过来。 卢恩符文的使用恐怕不只是消耗了体力，同样也消耗了这些肿瘤，使他们面积减小…… “这是用于补充卢恩符文的？” “没错。”卡罗尔女士点了点头，“我这里还有一些，你就先拿去用吧。还有这本书……” 她从旁边的书架上拿出一本厚厚的书籍：“这是猎魔手记的一部分，他会告诉你关于那些渴血者的大部分知识。” “谢谢您。”图灵接过书籍，大致翻了几页后抬起头来，“我还有一个问题。” “如果想要捕获一只吸血鬼，您有什么建议么？” 第五百五十八章 魔药 “为什么？” 对于图灵的问题，光头威尔士显得很是疑惑。 “抓吸血鬼做什么？折磨他们么？” 作为一名医生，格蕾丝·卡罗尔并不擅长猎杀。 在和善意的卡罗尔夫人聊了一阵后，图灵便根据对方的指示，找到了这名病患的亲哥哥。 由于奎茵被一场猎魔人会议召集，态度还可以的格伦是个新手，图灵便索性找到了这位病患家属，在一处空病房聊了起来。 在察觉到自己兄弟能被挽回性命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后，这家伙对图灵的态度可谓三百六十度大转弯，正巧，这个年近四十的汉子也算经验丰富的老猎人，只是对图灵抓捕的要求感觉十分古怪。 “和它们打交道这么久，你就没想过了解了解它们的身体构造么？” 听到图灵的回答，大威尔士一愣，随后神情有些诡异： “我的老天啊……你不会是想……那些吸血的疯婆子虽然外形美丽，但可都是实打实的怪物啊！！！不过话说回来……其实我也有这种想法……” 图灵嘴角僵硬地抽了抽：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说解剖。” “不可能的。”大威尔士摇了摇头，“杀死他们简单，但想要制服他们……这实在是太难了。” “渴血者都是怪物，他们的手就算完全断掉也能迅速长出来。把他们劈成两半，也能合拢在一起。脑袋砍下来，它们甚至都能接回去。如果没有卢恩银，除非把他们的头碾成渣就根本杀不死，所以扭断他们的手脚根本不现实，也没什么能绑住他们。如果是卢恩银制成的猎具那么有些希望，但是……总之这些家伙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手段，像那些梵卓的领主血统，它们能将身体化作蝙蝠。而且吸血鬼还能使用人类的火器，工具，这种东西怎么抓？” 大威尔士很想向图灵仔细说清为什么抓不了吸血鬼的原因，不过他的口才并不算很好。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建议去看看《猎魔手记》吧，虽然现在很多猎魔人都不看那些东西，副会长总是唠叨说，实践出真理。” “我已经有了。”图灵亮了亮手中的厚书。 按照奎茵的说法，《猎魔手记》其实是一套记录了整个猎魔人历史和各种经验的书册，它被现代猎魔人从各种先祖的手记中抄写下来重新编撰并印刷。图灵手中的这一本是其中一部分，描述了各种不同的吸血鬼，以及对抗它们的经验。 问人不行，图灵只能自己摸索一番了。 “那么我换一个问题。怎样才能找到吸血鬼？你知道我指的不是那些皇室机构。” “老实说，我正准备告诉你可以去市政厅，那下面全是棺材，就是少说也得有个几百年份……”大威尔士笑嘻嘻地讲着笑话，“如果你真地想试试……我其实不建议你这么做，虽然你的医术很精湛，但你毕竟只是个新人，而让同伴送死这种事我是会被责罚的……我是说如果，如果您真的想要安全地找到吸血鬼……也许可以碰碰运气。” “怎么说？”图灵挑眉。 “吸血鬼有很多巢穴在伦敦城，我们都知道那些地方，但都太过危险。但是总有些吸血鬼会外出游荡作案，并且大多都是迫不及待的新生儿，就像开膛手杰克那样……虽然我们目前都还不知道那个怪物到底是不是渴血者。” “至于方法也很简单。就是依靠‘魔药’。” “我知道您是一名艺术精湛的医生，解剖，手术，这些您在这里是独一无二的。但要说到猎杀……” 光头大大咧咧地摘下胸前的皮扣放在桌子上，那是一排插满了各色小瓶的皮具带，他挑出一两瓶放在了桌面上： “这些是魔药，它们能……” “能补充卢恩符文的消耗，并且不同的吸血鬼核心能够提供不同的效果，不过都是有时间的？”图灵插话。 “额……没错，看来您事先了解了一些。”大威尔士挠了挠光头上的疤，“您知道，那些吸血怪物和我们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比如哪怕是不见五指的夜晚他们也能看得清清楚楚，亦或是对血液的敏感性，超乎常人的移动速度和力量等等。比如这瓶。” 他捏一枚浑浊的橙色魔药，在图灵眼中就像泡过尸体的福尔马林：“这是‘阴影之眼’，它能让你在黑夜中也看得清清楚楚。” “或者这瓶。”他又拿起一枚淡蓝色的魔药，“这是‘玫瑰之血’，它能让我们的血液充满对人类来说完全无害的剧毒，却引发渴血者的嗜血冲动，并造成恐怖的灼烧。” “如果他们想在战斗中喝上一口人血，那么它们就遭殃了？” “没错。”大威尔士扯开衣领，展示他脖颈各种凹凸愈合的疤痕，“这招简直百试百灵，就是有点费脖子。” “而你所需要，就是一瓶‘猎鼻’。”他摸出了两个灰色液体的小瓶交给图灵，“喝下这个，你就能短暂拥有和无限接近于它们的嗅觉。那些血腥味儿就像是有颜色的面粉一样，一条又一条，清晰可闻。” “我记得魔药是由吸血鬼的血核炼制的？在来到你们这里之前，我在一座陷落的城市遭遇了诺斯费拉图氏族的渴血者，他们能够隐身并召唤食尸鬼，人类也能通过魔药拥有这样的能力？” 面对图灵的询问，大威尔士点了点头：“没错，召唤食尸鬼可能不行，那是源自于他们的邪恶力量。但是魔药的确能让我们的力量更接近他们，虽然只是暂时的。诺斯费拉图氏族的渴血者出产‘无形’魔药。它虽然不能让我们消失在空气中，但可以完全消除我们身上的气息，就和石头没有任何区别。” “而其他氏族的渴血者也各有不同。‘末卡维’渴血者出产能使人狂暴或是聪明绝顶的‘疯魔’和‘思考者’魔药。‘冈格罗’渴血者出产能让人体型变大，力量变强的‘巨人’魔药。” “而那些吸血鬼领主的血统，也就是那些能变成一大团蝙蝠的梵卓氏族，由它们的血核炼制的魔药非常强大，几乎拥有所有强化型魔药的特点，化身蝙蝠的特性甚至能让我们在空中滑翔，比乌鸦还要敏捷。可惜的是，梵卓氏族是他们之中的王族，本就难以杀死，更别提魔药了，我做梦都想尝尝它的味道，目前也就只有分会长手里还有一两瓶，据说伦敦北部分会那边数量更多……” 喝药就能变强？ 这或许是因为吸血鬼身体中的某些细胞和猎魔人体内的肿瘤达成了某种联系，从而影响到了人体器官，所以才能达成这样的效果？ 图灵一边听着大威尔士的讲解，一边分析着，同时也对这个世界的科技体系更加好奇了。 “那狼人呢？狼人也有血核么？” 大威尔士呵呵一笑：“狼人哪有什么血核。他们除了身上那股难闻的臭味儿，其他地方简直和人类一模一样，就是十分强壮，和外表孱弱的血族完全不同。他们只有变成狼的时候才会展现出怪物的模样，那是一种黑色的怪物，身上的钢皮比这世界上最坚硬的铠甲还要难以洞穿。当然，他们也没办法做成魔药。” “你们就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些魔药能够赋予你们渴血者的力量么？” “我们的先祖告诉我们，吃掉你的敌人，它便化作了你的力量。” “就这么简单？”图灵嘴角抽搐。 “是啊。”大威尔士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完全不认为这句话有问题，“我们吃掉牛羊的肉，它们便赋予了我们强壮，自然也是这个道理。” 吃啥补啥是吧，建议多吃猪脑。图灵腹诽。 “那吃狼人呢？” 大威尔士摇了摇头：“没人能得到狼人的尸体，那些野兽种群过少，它们对族人的尸体非常在意，就算是填上更多的性命，或者把同伴的躯体撕碎也不会让尸体落入其他种族的手中。我有幸参与过一次对一个狼人氏族的围剿，我只能说，这是一个非常狂暴的种族，简直就是一群疯狗。” 再和威尔士了解了更多信息，同时也对照猎魔手记上的内容让对方为自己答疑一番后，图灵便离开了约瑟夫诊所。 在图灵看来，这个时代的人类还保留不少野蛮的迷信习俗。像是宣扬“异端科学”的人会被执行火刑并判以巫师的罪名。而像图灵这样黑发黑眼的人，更是这里教会所认为的恶魔之子，他们恐惧这样的外貌并会将这样的人吊死。 这也是这里的猎魔人大多对图灵抱有敌意的缘故，威尔士就是其中之一。这个大汉本性爽朗，并不是什么坏人。 临走前，威尔士再度向图灵为自己的无礼道歉，同时送了他两瓶‘猎鼻’，还热情地邀请图灵在明天与他共进美酒，并介绍更多的猎魔人给他认识，不过图灵婉言谢绝了。 此刻正值深夜，但这却正是猎魔人活动的时间。三三两两的猎魔人队伍在分会中往来，对闲逛的图灵投以各色目光，随即图灵便遇到了格伦。 此刻的他正抱着一个大大的木箱，面积横跨他的整个胸腔，看到图灵便立刻停了下来： “灰狐先生，您还没休息么？” “刚给一个受伤的猎魔人做完手术。你这是在做什么？”图灵指了指他怀里的箱子。 “分会长带着海辛小姐和一批长衣成员执行紧急行动，就在克罗伊登地区，我们刚刚收到乌鸦密信，前去为他们补充后勤。” “是奎茵说的营救行动？”图灵顿时皱眉。 做手术，加上和大威尔士的交流已经耗费了两三个小时，图灵这会儿本就是想找奎茵了解更多那场营救行动的事儿，却没想到对方已经离开分会了。 “不，是其他的事务。”格伦说，“一个路过的游猎者希望得到我们的帮助，他正在克罗伊登区追杀一名落单的狼人领袖。营救阿尔扎克的行动在三天后，这是今晚刚得出的结果。” “阿尔扎克？” 图灵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因为怀疑他的身份，有个猎魔人吼了一嗓子要拿他去交换某个人，看来就是和‘阿克拉茜娅’线索相关的那个需要营救的猎魔人领袖了。 “阿尔扎克·博格思是我们大多数人的精神领袖，他对我们的意义十分重大。就在前段时间他调查‘阿克拉茜娅’的事情被抓走，一个渴血者长老还借此要挟我们为它做事。今晚的会议就是关于解救博格思先生的。只是有了突然情况，那名求助的游猎者开出了分会长难以拒绝的筹码。” 三天后么…… 图灵点了点头：“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你了。” 告别格伦，图灵索性朝着破邪同盟分会出口走去，他要去办一件事，或者说，一个风险测试实验。 看守大门的猎魔人并没有阻止图灵，他们更多是以一种幸灾乐祸的态度看着图灵离开。 天空挂起一轮莹莹弯月，深夜的伦敦城相比白昼时雾气要稀薄了许多，仿佛是特意让月光洒在整个城市中，在那些哥特式尖塔上染了一抹微光。 街道上空无一人，图灵的脚步声在静谧的深夜中清晰可闻。远处只有零星两点火光，耳边还有时不时传来的犬吠。林立的哥特式建筑在月光下就像张牙舞爪的沉重树影笼罩着整个街区。 图灵加快脚步穿行在城市的小巷中，目光所指的所有信息都被收纳到了副脑编译器中。随着他攀上高楼，跃上尖塔，在一尊张牙舞爪的石像鬼雕像头部停下，将脚下的街区尽收眼底，一幅立体地图在副脑编译器中高速生成，他很快便锁定了一个地点—— 教堂。 图灵从阴影中走了出来，看着眼前巨大的教堂，他顿时展开一根幻肢，肆无忌惮地释放着妖神科技的气息，并让幻肢弹出刀刃，割开了自己的手腕流出足足三百毫升的鲜血淋在了教堂侧口。 做完这一切后，他收敛幻肢，仅凭肉体的力量在墙面弹跳攀岩回到之前的石像鬼雕像处俯瞰下方，鹰眼般的目光锁定那处教堂门口自己留下的鲜血，静候其变。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半小时过去了，图灵的眉头逐渐拧紧，脚步一动就要离去。 这时，一道异响从夜空中传来。在静谧的黑夜中准确无误地被声纹接收器所捕捉—— 【判定：小型飞行生物-哺乳纲翼手目-体重分析……30-40克之间……】 刹那间，一股急促的嘶鸣声响彻夜空，一席黑色的浓云直扑下方的教堂—— 那是成千上万尖啸的黑色蝙蝠！ 第五百五十九章 三百毫升引发的血案 风暴般的蝙蝠群在月光下汇聚成一道人形，露出他上了年纪却不失俊朗的容貌，一席血色的大衣随着蹲下的动作而扫开地面的尘埃。 “萨利·弗雷泽……你现在的动作真是像极了下水道里的野兽。” 阴柔的声调让作兽状俯身的吸血鬼停住，血色的眸子扫向一边，身姿缓慢地站了起来。 那是一个气质阴沉的俊美男子，仿佛每个吸血鬼爱情故事中的男主角一样，身着礼服，姿态优雅地站立在教堂围栏的尖顶上。一柄沉重的黑色手枪被他轻抚在手中，繁杂的纹饰在月光下闪耀着不同的色泽。 “维斯利……这个时候你应该出现在午夜宴会上，帮我应付那些难缠的废物……” “亲爱的萨利，原来你就是这样看待我们的……这可真让人伤心。” 又是一道女声出现。一名耳朵尖尖的妖艳吸血鬼步出阴影，头发贵妇般挽起，贴身的皮马甲勒出曲线起伏的蜂腰。她手中黑色握柄反射着银黑色的光泽，在机扩急促的拉伸中钻出一大截金属长鞭，噼啪撕开地面。 “珊朵拉……” 最先出现的萨利·弗雷泽神情逐渐凝重。 “好家伙……直接跑出来三个。”图灵目光一眯。 图灵的副脑编译器高速处理着这三个吸血鬼身上的细节特征，并将它们独立成三个档案记录其中。 他只是想试探一下，自己的血液和妖神科技在伦敦城释放的结果，没想到竟直接引出了三个老怪物。尤其是第一个“萨利·弗雷泽”。那一手化身蝙蝠群的手段着实让图灵看不明白。另外两个虽然没这家伙逼格高，但看萨利·弗雷泽的反应，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主。 再根据埃万盖洛斯的情报，从吸血鬼的着装上判断对方的在密党中的阶级，这个萨利·弗雷泽明显是三百年份以上的老吸血鬼，因为阶级和年龄又呈正相关—— 这三个人都是吸血鬼长老。 可事实是，还不止三个。 侧面下水道的盖子打开了，一个浑身散发着恶臭，样貌丑陋的佝偻吸血鬼钻了出来，身上穿着破烂的袍子。 而让图灵惊了一跳的是，在他侧面的一幢建筑上，一尊雕像突然抖落大量的石灰，竟化作一只蝠翼伸展的怪物轰然落向教堂口。随着翅膀的收缩，他逐渐化作一名体格异常强壮的金发男人，上身赤裸，下身是撕破的裙腰。 图灵瞥了眼自己脚下踩着石像鬼雕像，猛地舒了口气，同时又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是太少了，埃万盖洛斯的很多情报并不详细，它可没说过还有吸血鬼能伪装成石头雕像藏在房子上的。自己这被多重改造过的身体生成的血液也属实够劲，七大氏族的长老级人物直接就引出来五个，而出现在伦敦的，必定全是叛党成员，毕竟“梵卓”目前不知道在哪个小岛龟缩着。 只是除了那个下水道爬出来的家伙必定是打过交道的“诺斯费拉图”氏族，因为他们的外形足够独特，其他的目前还不知晓底细，但其表现出来的特征也让图灵大致猜到它们的底细。 “呵……我还以为是哪个雏儿没管教好在附近狩猎，没想到各位都在啊。”最先出现的血族长老萨利·弗雷泽露出笑容，看向周围的同胞。 “狩猎？你是觉得你们养出的那个剖腹怪物惹的乱子还不够多么？这些人类已经足够不安分了。现在还要在教会门口杀人？”石像鬼化作的金发大汉冷哼一声。 “看来我们的护卫长很是不满意……而且有些迟钝。” 女吸血鬼珊朵拉娇笑着，引来金发大汉不满的目光：“公爵夫人，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亲爱的护卫长连啤酒和红茶都分不清，就别指望他能闻到这股空气中的芬芳了……他可能只是发现我们聚在这里才飞下来看看的。”阴柔的礼服吸血鬼维斯利挂着笑容，深吸了一口气，脸上迸发出狰狞的满足。 那金发大汉这才发现气氛有所不对，目光落到了图灵留下的大片血迹上，抽了抽鼻子： “这是……” “这味道很独特……”下水道里钻出来的吸血鬼哼哧着鼻子，声音嘶哑难听，“像是……圣魔之血？” “梵卓的人现在都在祖岛上龟缩着，哪里来的圣魔之血？”吸血鬼长老萨利·弗雷泽冷哼一声，“金，你有看到有人来过这里么？” 一直被称作护卫长的强壮血族摇了摇头：“刚才我在盯着克罗伊登地区，没注意这边。你知道，这是教会的地盘。我们和他们有协议。” “所以，这里就没有人知道这是谁留下的血迹么？”丑陋吸血鬼环顾四周，他的声音刺耳，浑身恶臭，这让女公爵的高跟鞋朝旁边挪了一步。 “我也是刚到……嗯，毕竟布雷泽大人突然离席，让我有些在意。”礼服男的维斯利说。 “别看我，我是跟着维斯利出来的。”女公爵说。 至此，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最先出现的萨利·弗雷泽。 “我正要回去处理瑞默尔氏族中的杂事，你们知道这很重要。” “那个开膛手，我们当然知道，它每次杀人就会把血弄到我的地下室里。别说这些废话了，我现在只想要那些芬芳的血液！”丑陋吸血鬼不耐烦地尖叫着，其他人没有阻止，明显和他想法接近。 “好吧。没有人知道这东西是谁留下的，但那个家伙一定很重要。既然各位都想要这东西……” 血族长老萨利说着，空气中的气氛骤然一紧。 “那自然是先到先得……” “吼！！！” 强壮大汉金骤然化作强壮的人蝠怪物猛扑而出，手中的爪子浮现凌空的血痕。女公爵手中的鞭子咔咔作响抽向一边已经隐身突进的丑陋血族，鞭刃上满是幽绿色的光泽。礼服男抬起两柄纹饰华丽的蒸汽手枪但被一大蓬鲜红的蝙蝠群撞到了一边。 一瞬间爆发的冲突似乎要演变成一场混战，但瞬间便结束了—— 萨利·弗雷泽探出五指，每一根包裹在尖锐指套中的手指紧扣着空气，所有血族瞬间僵直在了原地，双目充血，动弹不得。并纷纷暴露出原始的生理特性： 礼服男露出长长的獠牙，面色狰狞，双目发红。女公爵耳朵的长过头顶，咧开的每一颗牙齿都变得无比尖锐。诺斯费拉图的丑陋血族露出一嘴利剑般的龅牙，疯狗般嚎叫。至于人蝠金倒是没多大变化，只是浑身青筋暴涨，高达三米的形象又狰狞了一份。 而在上方暗中观察的图灵脑海中猛地蹦出来自埃万盖洛斯的情报： “‘瑞默尔’族群是除了梵卓外最优秀的佼佼者，他们是叛党的执政群体，善于操控血液。虽然他们无法像高贵‘梵卓’和粗鲁的‘布鲁赫’一样化身人蝠，但他们都是【鲜血大师】。” 所以这个名叫萨利·弗雷泽的吸血鬼长老来自【瑞默尔】族群，并且报纸上闹腾的开膛手杰克也出自他们的手笔。 下方，萨利·弗雷泽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但是我敢肯定，瑞默尔比各位都更加需求这血液，所以……” 他将另一只手伸向图灵留下的鲜血，五指一扣。 一阵冷风呼啸吹过，将气氛冷却了几分。 那鲜血丝毫未动。 萨利面色一变：“what？” 其他几名血族的狰狞状态逐渐平复，脸上都露出惊愕和狂热。 “这是圣魔之血……毫无疑问这是圣魔之血！它是我的！它是我的！” 诺斯费拉图吸血鬼嘶吼着，趁着萨利的分神瞬间挣脱了掌控扑进了鲜血之中大口舔舐。萨利顿时怒吼一声，化作一大群黑雾笼罩的蝠群将其撞飞： “滚开！你这恶臭的渣滓！” 但诺斯费拉图的长老丝毫没有理会他的进攻，在扑腾着摔倒后缓缓起身，眼中爆发出难以抑制的猩红： “我感觉到了……它在我的体内涌动……它正在让我变得强大！没错，这就是圣魔之血！这就是……” 噗！ 大管鲜血从他脊背爆破而出，钻出一截冰冷的工业骨刺。伴随着其骨骼发出的咔咔扭折的声响，一根又一根的工业骨刺从其背后破肉而出，随着它的身躯不断庞大而延展出更多的钢骨蛋白，将它化作一只三米高的佝偻怪物！ 所有人震惊地看着眼前同胞的变化，怔怔的目光逐渐变得狂热，纷纷看向了那滩已经杂乱的鲜血。 这可是寒冷的夜晚，而那鲜血依然没有凝固的迹象，随着夜风泛起层层涟漪。 但瞬间，异变陡生—— “吼！！！” 诺斯费拉图血族化作的怪物发出声浪震荡的咆哮，因为它的变形并没有结束，而是仍在不断扩张。那喑哑的声调也在变得扭曲，将狂笑化作了尖叫，最终在不断增殖的妖神因子作用下轰然炸裂！ 噗！！！ 爆破的血浆将四周所有的吸血鬼淋了个透，它们眼中的狂热迅速变得恐惧。 直到漫长夜风后，阴柔气质的维斯利才开口打破了沉默： “这不是个好兆头……” “一名诺斯费拉图氏族的长老死在了我们面前，这当然不是个好兆头！”女公爵厉声喝道，目光看向图灵鲜血的位置，那里已经被它的血浆覆盖了，混合在一起蔓延出一点点黑色的钢铁杂质。 “我想，我该回到宴会上了。今晚发生的事情和【托瑞多】氏族没有任何关系。”维斯利收起双枪，扭头就走。 “这件事……护卫队会保密。我们的族群不能失去诺斯费拉图的力量。”金振翅而起，但却没向他来的方向飞去，而是朝着另一边离去了。 五个吸血鬼瞬间就死了一个，走了两个。还剩下萨利和名为珊朵拉的女公爵。 “看来……现在我们可以分掉这些珍贵的血液。”萨利看向女公爵，神色莫名。 “一个长老在刚刚在你面前变成了血浆，而你要说的就是这些？”女公爵神色愈发冰冷。 “在赶走梵卓之后，诺斯费拉图的盗贼和刺客们也就没用了。它的死不会改变任何事情。反倒是这些血液……金和维斯利恐惧它，但我想作为一名酷爱研究的【末卡维】族人，你心中的好奇，恐怕更胜过恐惧……” 女公爵沉默不语，随后脸上的冰冷尽数融化，化作娇媚的笑容： “您真是了解我……” 但萨利冷哼一声，猛地出手扣住虚空，女公爵的身躯再度僵住： “你做什么？！” “不好意思，这些鲜血似乎和诺斯费拉图的脏血一起发生了某种变化，现在剩下的已经不多了。简而言之，它不够分。” 那些吸血鬼爆炸的血浆化作凌空的流水悬浮而起，在他的手中汇聚成一大团血球，被扔进了一旁的下水道孔洞中。地面还剩下的图灵的鲜血只剩下了那么一小滩，根据副脑编译器的分析，不到八十毫升。 “你想独吞……我可以完全可以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诺斯费拉图的同胞们……” “但你觉得他们会相信更有威信的领导者氏族，还是一个在疯癫和冷静之间时不时来回切换的末卡维氏族女公爵？” 萨利将那些鲜血弄进了一个小瓶，塞入了吸血鬼大衣中：“而且别忘了，今天在场的，可是还有另外两人。尤其是金，虽然他的脑子没有你我聪明，但他比任何人都要懂得团结，你这种分裂行为，他不会容许的。” 萨利微笑着化作了漫天的蝠群，拧成一股消失在了夜空之中，只剩下女公爵在对方的血液控制撤去后猛地跪跌在地。 真是一场大戏……实验结果出乎意料，但也促成了一桩对我有利的事件。不过我也该走了。 躲在一旁全面压沉自己生理活跃度的图灵静悄悄地离开石像鬼雕塑的脑袋。但就在他活动的一瞬间，只感觉到浑身上下猛然一颤，一股尖锐的注视感从头顶传来。 副脑编译器高频运转，幻肢瞬间展开爆发而出怼上斜上方呼啸的黑红巨影。钢铁和血肉碰撞的瞬间爆发汹涌的炸裂声，动能腺体瞬间爆满，图灵的身躯宛如炮弹般朝着下方砸去—— 轰！！！ 瞬间碾碎的墙体让一幢高大的教会尖塔遥遥欲坠。碎石滚动和墙体塌陷的声音终于惊醒了沉睡了伦敦。血红色的巨影并没有因此停下，利箭般射入图灵砸进的建筑中，但顷刻间便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拉扯力将它朝着地面扯去。 于此同时，整个教会尖塔终于不堪重负整个垮塌，但那坠落的速度却远超正常情况，几乎是瞬间便塌陷，如坠落的陨石般将黑红巨影整个掩埋！ 当升腾的尘埃滚滚消散，一对巨大的蝠翼震开了废墟。 其中一只翅膀已经扭曲，在血色纹路的蔓延下发出噼啪作响的骨节声，并逐渐恢复到正常的形状。 它那蝙蝠状的怪物脑袋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握住一截穿刺心脏的石柱，血肉撕裂的声响中硬生生将其拔出，深可看见内脏的伤口逐渐蠕动，迅速合拢到无法看出一丝伤痕。 空气中那股气味已经不见，而那个古怪人类的踪影自然也彻底消失。 “你们越界了。” 身后传来的苍老声线让蝙蝠怪物转过身来，顿时低头，声线急促而沉闷： “请原谅，坎贝尔神父。密党会负责赔偿教会的损失……” “你们越界了。” 神父模样的老人闭着双眼，再度重复了一番。 它沉默了一番：“布鲁赫氏族代表密党向教会致以诚挚的歉意。我向您保证，绝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神父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里。 一秒后的沉寂后，他的身影瞬间出现在了它的身后，在血肉爆裂的声响中一把撕下了那对巨大的蝠翼： “布鲁赫氏族的成员禁止出现在伦敦城上空，为期两个礼拜日。” 蝙蝠大气也不敢喘，强忍着剧痛缓缓跪倒在地： “感谢您的慷慨……” 下一刻，神父便消失了。 它长出了口气，强壮的漆黑人蝠身上浮现出密集的暗红色纹路，体型逐渐缩小，并化作一名灰头土脸的金发大汉。 正是名为“金”的血族。 “别让我找到你，人类……” …… 此刻，图灵正在满是恶臭的下水道中。 他伸手握住身后已经完全折断的幻肢，狠狠地撕扯而下，看着它们化作枯萎的妖神因子高速死亡，眼中浮现出一抹凝重。 “瞬间击破了我的动能腺体，如果这是纯粹肉体的力量，未免有些过于可怕……” “我的血液和妖神科技的气味会吸引来长老级别的吸血鬼，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或者是复杂的气味环境，尽量不要动用妖神科技的力量。” 对于图灵来说，有重力脊椎和副脑编译器，对上这个程度的渴血者并不是难事，但三百毫升的鲜血就引来了五个长老，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等到图灵一身恶臭地返回到破邪同盟分会的时候，已经接近黎明了。 由于猎魔人的作息已经和他们的猎物调整到了一致，白天出现在这里的猎魔人数量并不多。对于一身臭味儿跑回来的图灵他们显得异常讶异。 在向这里的猎魔人打听过奎茵等人的踪迹后，图灵便在对方捏着鼻子的指引下去了能洗澡的地方。 这会儿之前出行的奎茵和分会长已经返回并休息了，图灵也就在清洁完毕并进食一番后就此睡下，度过了他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夜晚。 等到第二天黄昏，图灵可算在“早餐”时间找到了奎茵。 她正坐在一些猎魔人中安静地进食，直到图灵在一堆注目礼中坐到了她的对面。 “是你？”奎茵冰冷的表情融化了一分，图灵注意到她脸上多了一块纱布，应该是昨天的行动造成的，“听说你昨天晚上出去了一趟？” “是啊，这家伙快到黎明的时候臭烘烘地跑回来了，不知道是不是掉进了下水道里……” 图灵没有理会旁边的哄笑声，认真地向奎茵说道： “分会长在哪里？我昨天出去得到了一项重要情报。” 第五百六十章 加入的条件 “不好意思，新来的朋友。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重要的‘情报’要在我们用餐的时候说，不过……” 那个哄笑的猎魔人转过头来，手掌重重搭在图灵的肩膀上： “你不能坐在这里……” “他当然可以坐在这里。”奎茵冷冷地看向对方，“而且你最好把你的手放在别的地方，如果不想被硬生生扯下来的话。” “……” 那猎魔人更了一下，一边嘴里嘟囔着什么，一边低着脑袋把手挪开了。 图灵对身边明显带有敌意的猎魔人熟视无睹，直视着奎茵： “换个地方说话？” 奎茵竖起一根手指示意稍安勿躁，将餐盘中的最后一块肉排塞入了嘴里，随手擦掉： “走。” 与其外形完全不符的豪迈吃相让图灵多看了两眼，二人起身径直就要离开餐厅。但那猎魔人突然出声再度叫住了奎茵： “奎茵，这就是你在会议上要求接纳进救援计划的新成员？你要带着他去救阿尔扎克？一个黑色头发的新人？！” 但奎茵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猎魔人顿时眉头紧皱，手指扣紧了木质桌面： “阿尔扎克不会希望看到你和一个异端走得太近的。” 奎茵的脚步停下了。 她缓缓转身，眼中的冷光映照着对方的身影： “你是阿尔扎克么？” 话毕，不理会几人的反应，便带着图灵缓步离去。 阿尔扎克？ “那似乎是我们即将营救的目标吧？你们是一对儿？” “不要胡说八道。”奎茵头也没回，带着图灵穿过大厅，步上嘎吱作响的阶梯，来到了破邪同盟分会的三楼位置，静静地靠在了柱子上。 “阿尔扎克是我们之中的精神领袖，他有很多追随者。他还算是不错的领导者，但他的追随者却总是为他操心各种事儿。在他们眼里，一个优秀的女猎人才能够成为阿尔扎克的良配，仿佛就觉得，我应该如此接受。” “我尊重阿尔扎克，但他的追随者大多都是脑子泡了马粪的家伙。而我对阿尔扎克，也仅仅只是尊敬。相对于情欲和肉体的憧憬，我更擅长，也更喜欢撕碎肉体。现在说吧，你的重要情报。” “你昨天说会在议会上让我加入你们的救援计划。”相比将昨天的事情告诉猎魔人们，图灵更关心阿克拉茜娅相关的事情。 奎茵抽出了腰间的锯齿刺剑，目光扫过上面的卢恩纹饰。这似乎是她的习惯性动作： “没成功。” 图灵眉头一皱。 “对于盟会来说，你在昨天之前甚至都还只是个普通人，哪怕你力大无穷。但猎人不是与怪物搏命的莽夫，经验，和对卢恩符文的掌控才是最重要的。在你证明自己之前，盟会不会破例让新人加入如此重要的行动，抱歉。” 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到时候我会将阿克拉茜娅有关的所有信息带回来，你不用担心寻找阿克拉茜娅的事情。不要想着违背盟会的命令到时候偷偷跟上来，你会遭受责罚的。” “也许我只需要一个阿尔扎克的关押地点。” “那就更不行了。如果你惊动了渴血者，会彻底打乱整个计划，而且孤身进入渴血者的巢穴，那是送死。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昨天出去的收获了，希望不是一些让人头疼的‘重要’情报……” 奎茵坚定地摇了摇头，图灵思索了一下，也就不再坚持： “一个吸血鬼长老死了。” “what？”奎茵眼中冷光一闪，“你说什么？” “昨天我在一处教会建筑附近发现了五个血族，其中一人身上穿着高阶渴血者大衣，是个吸血鬼长老，至少有三百岁以上。他们五个血族聚在一起争夺一滩可疑的鲜血。那东西就淌在教会门口的地板上，对他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其中有个诺斯费拉图氏族的长老喝了那东西就变成了怪物，然后整个身体就爆炸了。” 图灵略过了和自己相关的内容和信息，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奎茵，包括一幢建筑倒塌的事实，毕竟这没法瞒下来，只是将自己的身份替换成了不知名的游猎者。其中重点提到了诺斯费拉图长老的死亡，开膛手杰克的可能来历，以及剩下四个血族的微妙纠纷。 原本奎茵的眼中充满了狐疑，但随着图灵叙述深入，她的目光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你去的那个教会，有看到钟楼么？” “有。”图灵当然记得钟楼，那座哥特式尖塔。因为那东西就是被他用重力脊椎直接碾碎的。 “说实话，原本我还怀疑你话里的真实性，但是……”奎茵顿了一下，“那是大本钟修道院在伦敦南区的一处地点，就在黄昏之前我接到通知，那里的楼宇已经彻底倒塌。” 她捻着下巴，目光注视着图灵，在楼梯上的围栏前来回踱步： “而晚餐前，我们得到了另一个消息……诺斯费拉图氏族发生动乱，但是很快平息。而布鲁赫氏族的长老，也是伦敦城血族军队的统帅之一金·蒙特利尔失去了它的翅膀，他因为摧毁大本钟修道院的钟楼而遭到了教会的惩罚，整个人蝠氏族都因此禁飞整整两周……” “而现在你告诉我，这些都被你窥见了？” 前半段图灵自然知晓，但后半段他却有些意外：“金·蒙特利尔？” “你能分辨出渴血者制服的阶级，却不知道金·蒙特利尔？就是你说的金色长发的壮汉。整个布鲁赫氏族充当密党的军队，而他就是其中的统帅之一，也是一个活了两百年的长老，阶位并不低。” “布鲁赫氏族相对其他氏族来说更加原始，他们崇尚绝对的力量和对密党的忠诚，但大多数脱离密党的桀骜者也来自他们之中。这些怪物擅长化身蝙蝠，并伪装成石像。大多数传说故事中的石像鬼说的就是他们，因此我们也通常将这个氏族的吸血鬼直接称作‘石像鬼’，或是‘人蝠氏族’。” “听起来是很危险的家伙。”图灵将这些信息收纳档案，点了点头。 “每一种渴血者都很危险。但我更好奇的是……你是怎么躲在旁边看到最后的？他们居然没有发现你。”奎茵挑了挑眉毛。 “那说明我很擅长隐藏。”图灵耸肩，“又或许是那位路过的游猎者其实在暗中帮助我？毕竟在他的眼中，我只是一个平民。” 而奎茵则瞥了眼他的脖颈，没有再深究这件事。 “那些石像鬼没没办法在城里飞来飞去，也就代表着……这赋予了我们更多的自由，营救阿尔扎克的行动将会更加保险。如果这真是你做的，朱尔斯应该给你荣誉和奖励。至于你提到的其他信息……我们得去找朱尔斯。总之，如果一切属实，你带来的情报都会为你在破邪同盟中赢得尊重和奖励。” “既然这样，那我……” “但是这不代表你的猎杀经验足够丰富，不过……”奎茵看出了图灵想要坚持加入救援计划的事情，“我会再尝试向他们申请，但你要清楚，性命……是你自己的，世界并不会因为你的牺牲而改变什么，阿克拉茜娅也是。这次你很好运，没有那五个可怕的血族长老发现，这极有可能是那位游猎者在照顾你。但这不代表你每次都有这样的好运。” 图灵微笑：“我当然很清楚这一点。不过我还有些疑问……” “边走边说吧，我们去找朱尔斯。”奎茵走下阶梯，“对于那个游猎者……我会向游离在伦敦城内的猎魔人打听他的消息。” …… 图灵并不知道在自己脱离“大本钟修道院”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但很明显，那个追自己的石像鬼金·蒙特利尔替他背了锅，那教会对这个世界的干涉也超出了图灵的想象—— 他们怎么让渴血者乖乖听话，不让飞就真的不敢上天？ 对此奎茵也给出了解释： 教会是独立于三个种族之外的结社，他们对三族战争没有任何兴趣，也从不干涉什么，但却拥有极大的权威。无论是破邪同盟还是密党都会避开任何教会的底盘，唯一例外的似乎就只有狼人。 但图灵并不知晓这一点，昨天放的血等于是坑了两个渴血者氏族高阶长老一把，并从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叛党阵营的力量。 “好！很好！” 分会长朱尔斯的公务间，这名带着眼罩的威武老人乐得狠狠拍了两下桌子，震得桌上的蒸汽灯一阵摇晃。 “你带回来的情报是我这段时间以来听到最棒的消息，这不仅关系到我们在阿尔扎克的营救计划上可以更加大胆，而且一个诺斯费拉图氏族长老的死亡也能为我们带来一定优势。请稍等。” 朱尔斯座椅后方的长衣猎人打开了窗户，而朱尔斯则拿出一张信纸和羽毛笔奋笔疾书，并将其卷好，塞入了窗外飞入的乌鸦脚筒中。 “我们黑色的信鸽朋友会为我们带来好消息，并传达情报甚至是向那些线人们下达命令。”朱尔斯随口向图灵解释着，在窗户处将乌鸦放飞后回到了座位上。 “除了这两个好消息外，你还为我们带来了开膛手杰克的源头……瑞默尔氏族的长老，萨利·弗雷泽。虽然这条情报还有待证实，但至少为我们提供了可探查的方向，只是你提到的圣魔之血……” “圣魔之血已经有数十年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了。上次我听说那种东西的时候，我还只是个小孩儿。” 说话的是一名年迈的老人，他比朱尔斯更加年长，垂垂老矣。满是褶皱和沟壑的面容上挂着浓密的白胡子，鼻梁上架着一副小小的圆眼镜。 他是分会的副会长里德，是整个分会最大的军需官。 将他的话翻译翻译，就是他并不太相信图灵的说辞。 “我只是将我听到的告知盟会，仅此而已……” “但你要怎么解释，你在五个拥有黑暗视觉，灵敏嗅觉，还有可怕听力的血族长老旁边监听了他们的对话，并且得到详细而准确的情报，甚至还目睹了一位游猎者和金·蒙特利尔的战斗？那可是摧毁了一整栋钟楼，教会的钟楼。哪怕是有一名游猎者在旁，你也不可能毫发无损……” “如果您是在怀疑灰狐的种族，那么我可以明确地告诉您，他就是人类，与我们无异，只是拥有不同的容貌和发色，就是这么简单。”奎茵蹙眉看着副会长，神情不悦。 “够了里德，我相信他。”朱尔斯说，“而且其他分会的人也会帮助我们查清楚信息是否属实。” “我并不是怀疑一个人的种族是否纯正，我只是保证必要的谨慎。”副会长凝视着图灵，抬了抬眼镜，“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拥有黑色头发和黑色眼睛的异国人，他的存在就是一种不详的征兆……” “我说够了！”朱尔斯猛地一巴掌砸在桌面上，木质的桌面瞬间裂开巨大的豁口，“教会宣扬的那些东西就是在啃食你那迂腐的大脑，对于我们对抗密党来说毫无作用。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救出阿尔扎克，找到游猎者们所说的阿克拉茜娅，然后我们就能夺回属于我们的世界，就这么简单！” 副会长里德没再说话。 “灰狐，现在你可以去补给你的服装和所需要的物资，我会让人为你准备一套精良的作战服。等到这些情报被确认后，我会亲自对你进行嘉奖。希望你能为人类做出更多的贡献……” “我希望将这些奖励换成一个加入救援计划的机会。”图灵向前一步。 朱尔斯沉默了几秒，正要开口，副会长里德出言： “嘉奖不是任务，那是奖励。而让一个新人加入长衣猎人们的狩猎团队，无论是对计划，还是对我们的同伴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朱尔斯，你很清楚这一点。他去，就是送死。你害的不仅是他，还有我们的同胞。” 这次朱尔斯没有反驳里德，而是露出抱歉的笑容：“我很感激你的雀跃，真的，灰狐。但你知道，这是非常重要的计划。” 意思就是再度拒绝了，奎茵也没再劝说什么，因为里德的话并没有什么问题。 在他们看来，一个没有经验的新人加入其中，那不仅是送死，还是对其他成员的拖累。 “我明白了。”图灵点了点头。 “你明白就好……” “也就是说，只要我表现出和那所谓的‘长衣猎人’相同的战斗水准，你们就会让我加入对么？” 朱尔斯摸了摸下巴：“你这样说也没错，不过……” 铿锵—— 图灵挣开【混乱之治】，亮银色的指爪反射着窗外黄昏的跃光： “那么，我想挑战一下，您身后的那位长衣猎人。” 第五百六十一章 增熵(一) 虽然破邪同盟中的猎魔人群体对他的观感不好，虽然这个世界的人类在他的眼中都极为愚昧，但图灵从不会因为这些因素，就轻易将这些人视作无知且愚蠢的土著，那是傲慢。 而他的很多敌人都死于傲慢，他很清楚这一点，这也是为什么他能无视这些人在他看来极为无礼的态度的原因之一。 甚至他很愿意尊重这些在乱世中生存，为了某种理想而抗争的人们。只是过多的谦和只会让事情变得复杂且麻烦，他可没有功夫去慢慢证明自己的能力。那么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够不够格，手底下见真章吧。 不详的新人要与一位长衣猎人“决斗”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所有的猎魔人都对此报以好奇的态度，并第一时间想要看到现场的情况。 别看寻常的猎魔人对图灵态度极差，那正是因为在种族因素下，促成了这些猎魔人团结之中的极度排外。他们之中很少有争斗是通过打架来解决，因为猎人并不是酒馆里闹事儿的醉汉。 于是这件事在他们眼中就更有看头了，他们很想看看这位狂妄的新人是如何倒在长衣猎人的拳头下的。 决斗的地点在一处物资仓库。原本是设立在空置的马厩，因为那里足够开阔，但此刻已经接近黄昏，而马厩是在室外的，那会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服装各异的猎魔人们围在乱糟糟的仓库内，将中间拱出一个圆形，而此刻图灵和那名同朱尔斯形影不离的长衣猎人已经各自站在了直径两端。 图灵身上依然穿着丛林间小屋里摸出来的粗布上衣和长裤，外面披着一件粗布外套，如果不是脑袋的外形不错，他看上去更像是一名马夫，而此刻的围观群众里就有这么叫他的。 站在他对面的长衣猎人则完全不同了。挡血披肩，猎人三角帽，带银纹的黑色长衣，中筒牛皮靴，挂满了武器和魔药的皮革带，还有他手中迥异的护臂型卢恩银猎具……这些在这个时代精良的装备注定只能属于一名强大的猎魔人，也足以与现在的图灵形成强烈的对比。 “我的名字是巴维尔·博格·维耶里。我的父亲博格·维耶里是一名伟大的猎魔人，同时也是一名伟大的拳手，而我继承了他的礼冠，他的天赋，他的徽章。” 与图灵对阵的长衣猎魔人打开护臂机扩，扔下了那只带着两根短粗撞角的猎具，并将身上的皮革带连带其他武器和魔药全部扔到了一边，摘下皮手套露出自己的卢恩符文： “我曾与朱尔斯一起被关在托瑞多氏族的血色赌场，我们在笼子中与野狼和僵犬战斗，甚至还有冈格罗氏族蓄养的食尸鬼，且不携带任何武器，我精通于此。所以你不应该选择与我决斗。” 图灵表情没什么变化：“我们可以开始了么？” 巴维尔皱眉：“在开始之前，哪怕你是冲动，这也不该是一场无谓的战斗。我们禁止使用一切武器，但卢恩符文并不在这之外，因为杀死血族需要丰富的经验，这卢恩符文便包含在其中。我不会使用我的猎具，但你可以，这样更加公平。” 他摘下了自己的三角帽，却看到图灵也将其手中的猎具扔到了一旁，顿时摇了摇头： “你会后悔的。” 图灵也摇了摇头，身体轻微下伏，摆出了古怪的架势。 人群前方的朱尔斯顿时眉毛一挑。 “如果你真能打赢我，我甚至可以将我的荣誉赠予你。”巴维尔显然并没有在意，也摆出了架势。 “巴维尔似乎很欣赏这位小伙子的勇气……”朱尔斯看向旁边清冷的奎茵，“你不想表表态么？” “我希望他赢，虽然我不认为他会成功。他的肉体力量强大到可以撕裂食尸鬼和渴血者，但经验之间的差距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弥补的。” “事实上，我和你的想法相近。但我敢肯定，灰狐会给我们带来惊喜的。”朱尔斯瞥了眼右边不以为意的白胡子副会长里德，向全场高声宣布，“伙计们！” 人群的注意力被他吸引。 “你们可以开始了。” 一名猎魔人为朱尔斯叼上烟斗。伴随着爆发的喧嚣声，巴维尔如凶兽般猛扑而出，丝毫没有因为刚才还算良好的态度而呈现出一丝的放水。精悍的肌肉线条将肩部和臂膀高高撑起，拉过一道道凶猛的拳击轰向图灵。 在周围一片叫好声中，图灵左右高速闪避，迅猛的拳风呼呼刮过他的耳侧，将这连绵不绝的进攻尽数闪过，并向后一跳避开对方的最后一记变招，蹬蹬踏步停下。 “黑发小子！你就只会躲吗？！” 来自人群的叫嚣让图灵有种回到超限斗兽场的感觉。他扭了扭脖颈，发出清脆的噼啪声，再次躲过了巴维尔的扑击和一串密不透风的进攻。 【左前方，虚拟坐标223.556.109】 【右下方，虚拟坐标679.234.24】 在感官目镜的计算中，对方的每一个招式都被图灵洞悉和推演。面对巴维尔接下来的拐击转甩拳，图灵终于停下闪避的动作，“嘭嘭”两声炸裂的碰击，接住了对方的攻击。 【力量强度超过寻常的泰克侵蚀者，但还远不及碳基破坏者。】 随着数据收集完毕，局势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那暴风骤雨的拳击被精准无比地挡下，拳拳相击的嘭响不断炸开在空气中。一些猎魔人不满的声音开始回荡在空气中。 无论是正面攻击，侧身突击，还是佯攻和变招，所有来自上半身的攻击都被图灵精确地阻挡，甚至开始了还击。 他在半分钟内就熟悉了我的战斗方式…… 巴维尔神色微变，猛然俯身猛扫图灵下盘却见一记膝撞迎面而来—— 被看穿了！？ 嘭！ 双掌交叠握击抵住凶猛的膝撞，他蹬蹬后退数步，狠狠甩了甩发麻的双手： “厉害……” 话音未落，便看到黑发的对手猛踩地面，下一秒一抹深黄色在眼前极速放大—— 好快！ 嘭！ 空气在一瞬间紊乱，巴维尔勉强贴在颅骨上方的手臂遭受猛烈撞击，那刚猛的力道穿透了手腕直冲后方的面门，整个人连连后退数步才勉强停住。 那是深黄色的粗布外套肩顶。 当那手臂从面部放下来时，巴维尔硬朗的颧骨已经出现一块明显的红渍。但更加凶猛的攻击已经随之袭来，一片原本铺在地面的茅草飞洒而起—— 旋身疾走的极影扫开飞溅的灰尘和草渣直斩下盘，巴维尔倒身空翻后撤，但平身于地的图灵猛拍地面，那刚刚扫过茅草地的双腿风车般环绕一周，像是在地上飞旋的螺旋桨，又像是环绕一周猛然甩出的长尾，轰然鞭在巴维尔刚刚结束空翻的腰侧！ 后者闷哼一声，整个人以极快的速度朝侧方飞去。就在他眼花缭乱的视线中，只看到眼前灰影一闪，图灵突然爆发出鬼魅般的速度一记膝撞狠狠崩在了他的腹部。 在其以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的刹那，一只手掌捏住了他的肩部，一拉一推强烈的力道让他五脏六腑几乎都移了位，但那扣死其肩部的手掌自然不只是制造二力相撞这么简单，而是擒拿。 随即所有人便看到巴维尔强壮的身躯眨眼间就被带着跨越十米狠狠砸向地面！ 这瞬间爆发的速度和力量也让所有人都看到了图灵手背高亮的卢恩符文，十米的加速度加巨力就这么摁在地上，巴维尔的脊背将会瞬间残废！ 就在这刹那间，巴维尔手背上的卢恩符文猛然高亮，整个人以诡异的姿势突然腾起，而图灵按向地面的爪掌发出轰然巨响砸出巨大的龟裂凹陷。 一片飞扬的草屑中，巴维尔不进反退向手依然撑在地面的图灵发起反攻的炮拳，但却击空在了地面崩飞一片草渣。 因为察觉到他开启卢恩符文的图灵已经完成了蜷缩，拱起的脊背宛如某种蓄势待发的凶兽，下一刻便是又一击肩撞如炮弹般轰在巴维尔还未来得及收回的肩背—— 嘭！！！ 肉眼可见的微尘在空气中炸裂，巴维尔整个朝后方猛飞而去！ 四面一片哗然，朱尔斯双目瞪大，一把摘下了手中的烟斗。 “好古怪的格斗术！” “有点像狼人……但又完全不像那么一回事。”奎茵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图灵的动作，手腕在腰间的剑柄上抽出又落下。 “很像是野兽，但又没那么血性。”朱尔斯认真评道，“而且他的身体强化……也很不一般，这速度快赶上老练的长衣猎人和那些血侍了。” 不知为何，他感觉此刻的灰狐，就像是冈格罗氏族饲养的食尸鬼和僵犬，动作摆动之间宛如一只凶兽，却又不似猛兽那般野性。 “这是什么格斗术？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打法……”巴维尔从地上爬了起来，眼中的神色逐渐变得凝重，且更加专注。 “布雷泽的角斗秘籍。” “什么？”巴维尔疑惑。 “格斗术的名字。”图灵甩了甩手腕，看向对方手背高亮的卢恩符文。 一直以来图灵都未曾锻炼过自己的战斗技巧，因为在现实世界的对决，从来都是科技武力至上，哪怕是近身肉搏。除了在超限斗兽场的日子。 在作为【欺诈之刃-布雷泽】的时候，图灵用怪兽的身躯磨练了独属于自己的战斗技巧，并在返回现实世界后将其重新编译并应用。在现实世界，他所开发的三位一体的外形也更像是怪物，而非人形装甲，因为那更加契合他所使用的结合科技的肉搏技巧。 虽然现在使用的是自己的身体，但并不妨碍他宛如怪兽一般战斗，哪怕这些动作在常人眼中极为古怪。而刚才的动作，就是他作为布雷泽时经常使用的“扫尾”和“怪物铁山靠”。 图灵本体的力量也仅仅只比泰克侵蚀者强一些，在没有幻肢等科技的加持下，图灵只能使用卢恩符文为自己“逆熵”拔高身体速度，选择稳扎稳打来应对眼前的对手。先是观察，然后试探，接着是反击，接下来又该步入试探。 让他有些讶异的是，在微幅“逆熵”的情况下，自己此刻的力量虽然还没到碳基破坏者的地步，但移动速度却已经是之前的两倍有余，而眼前的巴维尔依然能看清自己的动作并给予有效反击，哪怕速度不及自己，这让他意外的同时，也更加笃定自己一贯稳扎稳打的举措。 注意到图灵的视线，巴维尔咧了咧嘴，因为脸上很疼，而且身体有股莫名的脱力感：“接下来我不会松懈了。” 不只是因为刚才的失利，更多的则是他发现图灵手背的卢恩符文已经亮起，这代表着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开胃小菜。 “他的符文真的只是身体强化？”一边的朱尔斯看向奎茵。 “是，但是……”奎茵露出了一抹犹豫，“我觉得他的能力不止如此。”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巴维尔要输了。”朱尔斯吹出一口灰色的烟气，看着场地中的二人再度碰撞在一起。 但这次，却是图灵被撞得猛退两步。 嗯？ 就在二者相撞的瞬间，他感觉到攻击在对方身上的力道消失了。 这种感觉从刚才按击巴维尔的时候便有过，只是并不明显，此刻那股将他的力道偏转的力量更为凸出。而根据副脑编译器的计算，这两两对撞的一拳后，巴维尔本应出现0.1秒的顿挫，随后根据其习惯他会选择拉开距离或是擒抱，但现在…… 一枚拳头在图灵的视线中高速放大，他侧身躲过的瞬间便还以一记咬拳，被对方的臂膀挡住，但巴维尔却像完全没受影响一般泥鳅似地旋身绕行，于侧面挡开图灵的肘击和扫腿，一把捞起他的腰部将其上半身朝后方轰然砸下！ 啪！ 双手撑在地面荡开大片草屑，图灵身躯侧旋间，高悬在空中的双腿绞死巴维尔的脖颈，全身发力便以倒立的姿势将其抛之而出。但后者在空中突然诡异地变向折返落地，一记炮拳便轰在了图灵的小腹！ “好！！” “揍翻他！” 围观群众们自然不愿意看到老练的长衣猎人被一个新来的异国小子揍趴下，所以少有人为图灵的优势而喝彩。 一片草屑随着图灵高速摩擦地面的身躯而扬起，他迅速起身甩了甩刚才挡在腹部壮撞得生疼的手臂，却发现右手已经软组织扭折，手腕和几根手指呈现诡异的角度，扭曲得就像张牙舞爪的鬼爪子。 “你输了。”巴维尔收起拳头，舒展了一番脊背，“你的手腕已经折断，如果不及时医疗，他会遭受彻底的破坏。这场决斗结束……” “啪咔！” 清脆的骨头摩擦声，图灵轻轻一掰，手腕恢复如初。而随着一阵劈啪作响的骨节声，那些扭曲的手指也迅速复原。巴维尔脸上闪过一丝讶异，在他看来，图灵不像是能做出如此“硬汉”行为的角色。 “你偏转了我的攻击。”当图灵的声音传入巴维尔的耳中，他骤然一肃。 “而且你还能偏转自己的动作。你能将动能扫向其他方向，并利用这种方式来达成特别的进攻和规避。这就是你卢恩符文的作用。” 这就是图灵与开启了卢恩符文的巴维尔交手后得到的直观感受，而从对方的表情来看，这位猎魔人虽然不知道到“动能”是什么，但他能明白图灵的意思，而图灵也确实说对了。 这有些类似于【动能腺体】的感觉，但相比强硬吸收动能的动能腺体，对方的功能更加温和，但也绝对是一大利器。 “他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像是异端科学的词汇……如果有教会的人在这里，我们绝对会遭到本不该存在的清查……黑色头发的人果真是不详的化身。” 旁边的人群中一阵窃窃私语，图灵没理会那些言辞：“而且我的速度远超于你，但你依然能够看清我的动作，这代表你的第二项卢恩符文，很可能作用于反射……嗯，反应力和眼力。” 图灵本想说反射神经和视觉，不过这些猎魔人对自己的恶意尚且如此，自己嘴里再蹦出“动能”以外的“异端科学”词汇，难保会累计成日后的麻烦，他没忘记卡罗尔夫人的善意叮嘱。 “仅仅几分钟的战斗，你便能推断出这些，你战斗直觉超乎常人。你的外形根本不像是接受过训练的人，我敢肯定，你一定是个天生的战士。” 巴维尔夸赞，但图灵摇了摇头：“差不多就到这里吧。” “你是要认输了么？” “不。”图灵捏了捏自己的左手腕，“我是说，我的实验差不多到此为止了。” 第五百六十二章 增熵(二) 草屑飞扬，劲风撕裂空气，图灵的身躯瞬间消失在了巴维尔【猎人之视】中。他一阵头皮发麻，瞬间侧身向后—— 疼痛从堪堪抬起的双臂中传达到四肢百骸，他能感觉到绷紧的肌肉在瞬间崩裂，浑身上下传来能难以忍受的疼痛，四面的空气吹起被他偏转的恐怖力道，将草屑吹得四散飞杨—— 轰！ 他的身躯如断线风筝般打着旋砸向后方，崩飞了大片茅草。他强忍着剧痛从地上翻身而起，【猎人之视】勉强捕捉到对方的拳影： 能躲开！ 但那拳头已经狠狠轰在了他的身侧肋骨，令其蹬蹬后退，随后便是凶兽般暴风骤雨的攻击，就像他一开始对对方的进攻一样，但和他上肢格斗术驱动的拳击不同：肩，额，拳，肘，膝，腿，脚，乃至全身都是图灵进攻的武器。 在周围一片哗然的喧嚣声中，围拢的人群随着巴维尔的节节败退一退再退，而他也清晰地感知到，除了那显而易见的疼痛外，他的肉体正在变得缓慢…… 不，不只是缓慢！我的能力在衰退…… 嘭！ 一记重拳，巴维尔腾飞而出半跪在地，勉强抬起双手挡住图灵飞身而起的鞭腿。 偏转的力量正在削弱，他的猎人之视也不再精准，甚至他感觉到自己的嗅觉，听觉，视觉都出现了问题。 “诅咒！你的卢恩符文……是诅咒能力？！” 诅咒？嗯……在这个时代背景下，“增熵”的确可以被看做是诅咒。 图灵没再多言，最后一拳咬在了巴维尔的额前，一阵刚猛的拳风吹得他褐色的中发一阵乱舞，随后耷拉在颤抖的瞳孔前。 咬拳停在了他的额前没有再进一步，巴维尔提起的心脏陡然一松，那缓慢压抑而来的强烈不适当场冲垮了他的大脑，让其顿时晕死了过去。 “巴维尔？！” 爆发的哄闹声中，一名长衣猎人推开人群顿时冲上来揽起昏睡的巴维尔。 图灵眼神一眯，认出这个猎魔人就是去找奎茵时对自己执行“迷信霸凌”的家伙。 “该死的，你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而且隐瞒了你诅咒符文的事实？！那可是诅咒！” 那愤怒的长衣猎人一把掏出了银纹手枪对准图灵，却被一只包裹在皮手套中的纤长手掌打飞了： “你在干什么！”奎茵站在图灵身前挡住了对方。 “可是他……” “巴维尔晕过去了，带他去卡罗尔夫人那里！其他人，都给老子安静！” 一片乱糟糟的猎魔人被狮吼般的声音镇得顿时安静了下来，朱尔斯站了出来。 奎茵瞥了眼咬牙切齿的猎魔人，不动神色地看了眼图灵，摸了摸自己的手背。 随后朱尔斯看向图灵：“你赢了，你用实力证明了你可以和我们一起行动。”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但是你不值得穿上一套正常猎人的制服。” 图灵眉头一皱。 “你值得一套猎魔人长衣。诅咒符文每年也出不了几个，我们的确需要你的力量。” 奎茵嘴角略微一勾，但人群却又是一片喧闹。几名和巴维尔交好的猎魔人发出了质疑，但也有相当一部分猎魔人保持沉默。而这些喧闹又被朱尔斯的狮吼压了回去： “他已经证明了他的实力，而且他是个人类。我们破邪同盟最重要宗旨的是什么？” 朱尔斯怒视着刚才发声的长衣猎人：“团结！你能决定你的头发和眼睛么？那是你的父母留给你的东西，那是生而得来的东西。一点教会的传言，就让你们忘记了我们的宗旨？” 见人群彻底沉默了下去，朱尔斯这才冷哼一声： “现在，把巴维尔给我抬到卡罗尔夫人那里去，角斗结束了。灰狐和奎茵，你们跟我来。” 跟着朱尔斯，图灵和奎茵离开了仓库。而还留在原地的人群也一阵面面相觑，最后只能缓缓离去。 “妈的……巴维尔怎么能输给一个黑发新人小子！？” “够了，朱尔斯说得没错，他只是长相不同而已，我们应该为一枚诅咒符文而感到高兴。” “对，为了那枚符文，他值得这一切。” “老实说，他真该感谢那枚符文，好运的厄运小子……” …… …… “恭喜你，得到了来自盟会的精英认可。” 奎茵将一套服装递给了图灵，正是巴维尔等精英猎人所穿戴的衣装。跌得整整齐齐的套装上堆着大小皮具带，枪套，武器套，它们被一枚三角猎人帽盖在下面。 “谢谢。”图灵接过了这套服装。根据朱尔斯的解释，这代表他在破邪同盟中的地位和身份，一名精英猎人。如果再往上，就是奎茵的蓝衣了。 “这可是大多数猎魔人十年才能得到的传家宝，当然，也是一种对血泪史的缅怀，那代表他们需要十年猎魔，十年抗争。但你却在加入的第二天就得到了。”朱尔斯叼着烟斗，笑着坐在他嘎吱作响的椅子上。 “是因为‘诅咒符文’？”图灵抬起手臂。 “没错。这是很稀少的东西。”奎茵摘下手套，露出了她那枚卢恩符文，“除了‘障壁闪烁’外，我还有两个符文能力：‘阴影之眼’和‘衰老空气’。” “衰老空气？诅咒？”图灵眉头一挑。 “没错，我们身上的共同点多得出乎我的意料。我的符文能让被释放者变得迟缓，且易碎。”奎茵淡淡地重新带上皮手套，“诅咒是卢恩符文最为强大的力量之一，它能够直接让被释放对象变得衰弱，让我们的烈山变得更加轻松。” “而诅咒能力并不多见。每年加入的猎魔人超过数百，但能拥有诅咒的寥寥无几。而且你的确打败了巴维尔，证明了你的能力，完全有资格加入我们的计划。”朱尔斯说着，冲图灵眨了眨眼。 很明显，这实质上并不足以让图灵成为一名长衣猎人，这是朱尔斯的“偏爱”，或者说对“诅咒符文”的偏爱。 “所以，你应该感谢你的天赋，好运的小子。” 这话是同样返回公务间的副会长说的，他表情不算很好，似乎认为巴维尔的败北源于图灵的诅咒。 “你的诅咒内容是什么？”奎茵问。 “如果‘衰老诅咒’是让敌人变得衰弱，脆弱，迟缓，那么我的能力也差不多。你需要接触到对方才能释放么？”图灵正在思索奎茵的“诅咒”能力成因，以及其背后可能的科学解释。 “不。”奎茵淡淡道，“有效距离是120英尺。” “我需要接触到对方。” “那也已经足够强大。” “能为我示范一下你的诅咒么？直接在我身上就行……” “这不是决斗。我不会对同胞释放诅咒。”奎茵态度坚决地摇了摇头，图灵便没再强求。 “好了。”朱尔斯拍了拍手，“灰狐，除了服装外，你还可以在军需处领取属于你的武器，装备，还有一定配给的魔药，这是对长衣猎人的优待。你想和奎茵训练一下，也不要在这里。至于现在，你可以去领取你所需要的东西。但是我依然记得你是一名医生……” “我会负责治好巴维尔，我知道如何对待我们的同胞。”图灵知道朱尔斯的意思，后者也点了点头： “我相信，一个拥有诅咒符文的战士加入我们的救援计划，还是个外科医生，毫无疑问你会成为我们的一大助力。里德，你认为呢？” 白胡子副会长抬了抬眼，不是很情愿地回应： “当然。” …… …… 离开朱尔斯的公务厅，在图灵的再三请求下，奎茵对他释放了一次“衰老空气”。 经过芯核处理器的信息处理，图灵得到了毫无疑问的科学结论： 一种能够被很快自愈，或者说代谢掉的射线辐射。 根据奎茵的说法，诅咒也分多种。 复合的衰老，单一的迟缓，脆弱，听力丧失和视觉剥夺等等。而这些结果，现实世界中的很多射线辐射也都能做到。果然其核心依然是来自于卢恩银。 但这也只是图灵的推测，想要得到确切的实验结果，他需要一个合适的场所使用幻肢对其进行研究。而研究对象如果只是自己的肿瘤那么样本会过少，他也不可能把奎茵等猎魔人就地解剖，所以魔药，和食尸鬼活体就成了绝佳的选择。 但现在，他得去验收另一个实验体的数据—— 巴维尔。 和奎茵分别，图灵换上长衣猎人服装后来到了卡罗尔夫人的约瑟夫诊所。 面色有些苍白的巴维尔躺在灰色的病床上，他的猎人服装就放在一旁，一个护工和卡罗尔夫人守在他的旁边。 此刻卡罗尔夫人已经对巴维尔进行了检查，在图灵来到后先是夸赞了一番图灵的新装备，并祝贺他成为了一名猎人经营。 随即便略微责怪了一番他和猎魔人之间的争执，并强调了团结的重要性后才放手离开，图灵便开始了对巴维尔的治疗，并验收自己的实验数据。 和巴维尔的格斗让图灵对熵值的操控更加精准，且让他完成了与“逆熵”相反的实验——“增熵”。 逆熵逆转了混乱度，得以让个体系统得到增幅，那么提高混乱度的增熵呢？ 在刚才的战斗中，图灵已经得到了部分解释。 从第一轮防守闪避的观察结束后，从试探阶段开始图灵便尝试对巴维尔执行增熵，并随着攻击而一点点叠加，因为无论是逆熵还是增熵，这都需要他对受试者进行直接的接触。 最后的战斗阶段，图灵直接放开手脚，增大了自己身上的逆熵效应并随着每一次攻击而递增巴维尔身上的增熵效应，最终的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 一个肉体强度完全超越泰克侵蚀者的个体，且作为猎魔人和渴血者以及狼人战斗了数年，必定有不知道多少次的生死徘徊，居然会在非生死较量的角斗中就这么晕了过去。 而图灵还没尝试目前他可以开启最大的逆熵值和增熵值，那会燃烧他大量的体能和手臂中的卢恩肿瘤。让他刚才和巴维尔战斗的释放程度也足以让他感觉到疲惫，毕竟是熵值操控，他在来约瑟夫诊所前喝了一瓶来自奎茵赠予的补充魔药才让那股疲惫渐渐消退。 一边对巴维尔执行医疗，图灵一边检查他身体的衰退程度。 其内脏，骨骼，生理机能正在高速恢复，要不了多久就能回升到正常水平。这就说明，增熵并非是永久性，而是暂时性的，和逆熵一样存在回弹现象，只是并不会向逆熵一样在效果结束后增大混乱度变成增熵，而是趋向于归零，不会让受术者反弹到逆熵状态，从而获得增益效果。 “根据实验来看，混乱之治的使用，目前只受到我体能和肿瘤大小的影响，也就是容量。而这种消耗也是巨大的，如果执行攀升强化，应该会成长到极为不可思议的地步……” 结束了对巴维尔的检测和医疗，图灵向卡罗尔夫人打过招呼后便准备前往物资分配处，或者说军需处。 距离那场关系到阿克拉茜娅线索的营救计划还有三天时间，在出发前朱尔斯会再度召开一场会议，而这次图灵也会参与到其中，了解整个计划。 那么图灵也就有了三天的空余时间，去抓捕吸血鬼和寻找一个足够安全的场所，完成对这个世界神秘技术的探究，并更加深入地了解伦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