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技能联盟》 序 黄昏时分,暮光绚烂,天上薄云如火中烧,晚霞漫漫遍洒而下,将大好河山妆点成一幅锦绣地理图。 山涧小路上,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背着破旧的书箱,缘着溪流拾阶而上。他的额头微微见汗,显然这条路途并不轻松。 沉重的竹木背篓,左右两侧是三指宽的厚布,勒着肩膀的软肉,随着身体的摆动,不断地上下摩挲。 所幸的是,远处吹来微凉的秋风,拂走少年郎心头的燥热,他深吸一口气,清澈的水汽在体内弥漫开来,顿时口舌生津,忍不住喟然长叹。 恰在此时,平地一声雷,震得少年郎浑身哆嗦,左脚突然松软无力,顺势滑落在溪流里,身体犹如斧锯砍伐的树木,直直地往前倒伏,整个人趴在水面上,沉重的竹木背篓压地他翻不了身。 没过多久,孤身独行少年郎,失去所有生机逝去,就此结束短暂的人生。 一炷香后,异域来客遍寻不着夺舍的躯壳,发现这具犹有余温的新鲜尸体,顿时大喜过望,猛然降临与其融合。 少年郎重获新生,一股大力涌出,竟然成功翻身过来,沉重的竹木背篓,反而被他压在水下。 “哗啦”一声,水花四下溅落,腾起大团露雾,其中不停跳跃着蓝白电火花,显然有些诡异。 溪水没过口鼻的感觉,令重获新生的异域来客,迅速想起失落的记忆:“我在游戏里,营养舱突然发生故障,强制登出游戏程序,然后我就穿越了。” 就在这时,弥漫在周围的电火花,犹如倦鸟归林,蜂拥而进融入少年郎的体内,由无数1和0组成的数据流,就像瀑布似的冲刷着这具身体。 异域来客明显感受到,自己的灵魂、精神,都在数据瀑布里融化了。只有无形无质的意识保留下来。 紧接着,对于他来说非常熟悉的画面出现了,穿越前年度最火热的网络体感交互游戏《异界》,简朴却精湛的操作界面,在数据瀑布里飞快生成。 左上角的人物卡,竟然不是穿越者的本名卢斌,而是这具身体的名字,叶知秋! 姓名:叶知秋 种族:人类 力量10,双六年华,身体还没有长开 敏捷12,跋山涉水,万水千山若等闲 体质10,无病无疾,还需要努力提高 智力12,评价中庸,就普通人的水准 感知14,唯一亮点,能避开多数危险 魅力10,唇红齿白,新鲜出炉少年郎 阵营:混乱善良 状态:虚弱(灵魂夺舍) 职业:3级平民/1级书生 经验值 职业技能:种田20,钓鱼30,书法35,绘画25 个人专长:过目不忘,洞察幽冥(阴阳眼,灵魂夺舍附带奖励) …… 卢斌讶然失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蓦然爆出一句:“mmp!” 竹木背篓在数据流系统里,呈现为“六格背包”的状态,里面有半本《论语》,读书的笔记,可惜都被溪水打湿,字迹模糊不清。一套笔墨纸砚,由于用油纸包着,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两份干粮,梅菜烙饼(浸水),看上去还能食用。 “既来之则安之,以后我就是叶知秋了!” 卢斌心念一定,就像肩膀卸下万斤重担,蓦然感受到一股发自内心的轻松。 穿越前,卢斌在网络游戏《道天》里,选择的职业是仙道士,由于没钱氪金,无法购买记录高级道术的卷轴,只掌握数量有限的法术。 不过他有一点比普通玩家强,就是制作出属于自己的道法书,里面记载阴阳、五行、八卦等仙道源流的基础法术,绝大多数都是实用向。 卢斌以此制作出各种法器,藉着交易平台销售出去,赚取一定的利润,积攒到足够多后,就从野外游荡的散仙npc处购买学习新的法术,整体上来说是一个螺旋上升的渐进过程。 “可惜了!如果我带着道法书和仙道士的职业穿越,一定会更好地生存下去,不至于像现在这样,3级平民和1级书生,能顶什么用?” 叶知秋单手抓住竹木背篓,将浸水后变得更重的“背包”拖出山涧小溪,灵魂夺舍后的虚弱,令身体和心灵都感受到饥饿。 他解开背篓的活扣,从里面取出油纸包,仔细端详后放在一边,接着拿出浸水的干粮,尽管只是两个梅菜烙饼,而且还是没有发酵过的灰面,依旧吃地津津有味。 没过多久,腹中满满的饱胀感,多少抚慰住身心的焦渴,随后叶知秋开始翻阅此身的记忆。 “这具身体的原主,真是读书读傻的榆木脑袋,没事上山采风,这岂是一级书生的能力范围?绘画技能25点,也就是比熊孩子的涂鸦之作稍微高明一点,唉!” 叶知秋喟叹一声,感受到山风徐徐而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我看着天色已晚,不能继续赶路,也不能下山,干脆在这里歇息吧。” 心意已定,少年郎立即动手,从附近搜集枯枝干草聚拢成堆,又将易燃的干草揉搓成茸,借着绚烂的霞光,从河边找到两块墨黑的燧石,互相碰撞溅起几颗火星。 或许是潜在的运气不怎么好,叶知秋双手都敲麻了,才堪堪将干草点着。熊熊燃烧的篝火,往外涌出阵阵热浪,升腾而起的焰光,将周围的昏暗天色逐退。 叶知秋身上半干半湿的衣衫,由于凑近火堆的缘故,被热浪烘烤出丝丝缕缕的白烟,他非常爽利地宽衣解带,心想荒郊野外也不怕有人看见,干脆脱了个精光。 在烤火取暖的时候,叶知秋忍不住摸着干瘪的肚皮:“两个梅菜烙饼不够饱啊,还是得弄点肉食,毕竟我现在还是长身体的时候。” 叶知秋穿上烘干的衣衫,捋起袖子,卷起裤管,正准备下河,发现山涧溪流里,几条游鱼被跃动的火光吸引,都在靠近河岸的水里盘旋,上下浮沉。 “有时候,我的运气还算不错。” 叶知秋自嘲一句,立即改变战术,回到篝火堆旁,取出一根前端烧焦的枯枝,长度不过尺许,相当于一柄鱼肠剑,再次回到岸边。 “嚓啦”,枯枝成功刺中一条白鱼,顿时惊走其它鱼类,不过叶知秋已经心满意足了,双手使劲抓住不断挣扎的猎物,随手摸到一块石头,砸在鱼头上,接连几下,终于将它砸昏。 稍后,叶知秋用枯枝将白鱼穿过,放在篝火堆上烤着,没过多久,细密的鳞片就卷曲起来,露出鲜嫩的鱼肉,近乎透明的鱼腩融化成热液,从绽裂的开口处渗出,诱人的熟香散发出来,不断地滴落在火堆里。 叶知秋看着火候差不多,也不怕烫嘴,直接用手去撕,连皮带肉丢进嘴里,结果烫地眼泪都掉下来,还是强行忍住,没有往外吐,勉强嚼了几口,感觉热地难以下咽,又张开嘴巴呵气,才敢囫囵吞下。 没有放调味料的烤鱼,不仅没有滋味,还有一股难以掩饰的腥气,不过叶知秋并不在乎,照样吃地不亦乐乎。 “纯天然,无污染,百分百绿色环保的野味,味道也是一般般,传说果然不靠谱,至少得放点盐吧。” 一条两斤重的白鱼,除去不能吃的内脏和整副鱼骨头,至少也有一斤半,烤熟后全部下了叶知秋的肚子,终于让他吃饱了。 他伸手在油嘴上一抹,抚摸着圆乎乎的肚皮,露出满足的笑容。歇息了片刻,叶知秋起身在小溪的附近挖了个坑,将鱼骨和内脏搜集起来,全部埋进去。 卢斌无缘无故穿越到异域,在新死的少年郎体内夺舍复生,用过第一餐后,心满意足地睡去。 第一章 呼名落马 “张黑牛还不下马,更待何时?” 叶知秋右手戟指黑风寨匪首,突然大声喝令,紧接着对面骑着野马的壮汉,挺直的脊梁蓦地折断,健硕的身体微微摇晃,噗通一声,竟然摔落在地上,惹来对阵双方的连声惊呼。 叶知秋发现自己修炼的左道之术“呼名落马”如此奇效,心里的得意劲就别提了,不过他毕竟两世为人,颇有心机城府,脸上不动声色,一副世外高人的做派。 其他人就没那么镇定了,尤其是叶知秋最近认识的几个朋友,专修武道刺技的荆南枝,对负笈游学的叶知秋羡嫉不已,此时亲眼见了他的手段,顿时收起所有心思。 至于燕赵之地的游侠刘乔,原本抱剑的双手都不由自主地放了下来,脸上的淡漠也如春阳融雪,侧头看了叶知秋一眼,忍不住露出讶然神色。 这可是左近凶名远播的张黑牛,原本是附近悬阳县的大泼皮,由于行事无端犯了官眷,没人敢出面保他,迫不得已之下,他就在城外三十里地的黑风岭扯旗立竿,与几个结义兄弟啸聚山林,建立起一座简陋的山寨。 前挡奉命剿匪的官兵,后挡多管闲事的游侠,匪首张黑牛不时率众下山劫掠地方,屡屡得手,竟然被他成了气候。 黑风寨匪人不事生产,掳人上山才开辟田亩,种植各种桑麻粮食,勉强做到自给自足,毕竟附近山村几经收刮,早已抢无可抢。 匪首张黑牛天生膀大腰圆,不知从何处得了半本刀谱,擅长使用一口鬼首吞火厚背刀,手下数十条人命,是一个能止小儿啼哭的凶人,不料今日出寨应付江湖游侠挑衅,竟然在一个回合内,被对方的异术呼名落马,可谓阴沟里翻船。 所幸的是,张黑牛身后的结义兄弟机灵,及时反应过来,连拖带拽将“主将”抢回去,让叶知秋这方阵营,擅长使用投石索、甩绳套人的开国勋贵之后“骑士”陆巍后悔不迭。 这场恶仗被叶知秋这么一闹,方才紧绷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原本双方都是剑拔弩张,准备捉对厮杀一番,可是“负笈书生”有异术在身,攻守之势就彻底扭转过来。 黑风寨出战的人数不过十二,都是精食米面滋养出来的壮硕体格,胳膊大腿尽是肌肉疙瘩,人人神色悍勇,眉目之间有一股戾气。很显然,他们早已脱离城狐社鼠的泼皮相,转成为祸一方的悍匪强盗。 相较叶知秋这方,主战的只有四人,骑士、书生、游侠、刺客,尽管他们身后跟着半百之数的乡民,却都是面黄肌瘦的“贫民”。 这场仗原本没得打,不过叶知秋的左道之术弄废了匪首张黑牛,勉强将局面又拉了回来,毕竟他所在的讨贼队里有杀伤力巨大的骑兵。 开国军功勋贵的后人,精擅骑术的“士人”陆巍,在比驴子大不了多少的矮脚马上坐直身体,看见黑风寨门往外打开,一半人抬着匪首张黑牛进寨,脚步匆忙显得有点混乱。 他立即明白,这是最好的破寨时机,左右吆喝一声,算是打过招呼,突然放下青铜面甲,嘴里发出“哇呀呀”的怪叫,双腿轻夹马腹,竟然率先冲了出去。 叶知秋立即反应过来,暗骂一声冒失鬼,也跟着往前冲。几乎同时,燕赵游侠刘乔,抽剑出鞘,默不作声地也随后跟上。三人尽出的局面,剩下一位博名声以求出路的刺客荆南枝,只见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取出两把短匕,同时伏低身体向前跑。 山林地势崎岖不平,刺客习惯性地碎步调整节奏,竟然后发先至,越过书生叶知秋和游侠刘乔,紧紧地跟在“骑士”陆巍身后。 余下半百之数的村民,这才反应过来,在为首的带头大哥开口一声长啸后,也撒开脚丫子往前冲跑。 攻打黑风寨的讨贼团,原本只是一群被欺凌惯了的绵羊,在四个狂徒刺激下,竟然爆发出汹涌如潮的气势,把对面的盗匪吓住了。 眼看双方即将接触,黑风寨的寨门栏板上,突然往前翻落,出现四把山涧老竹做的简易弯弓,瞄准攻寨方为首的骑士,力挽满弓。 叶知秋看在眼里,忍不住开口大喊:“李四狗还不落地,更待何时?” 这一次,他没有用呼名落马的左道之术,不过寨主张黑牛应声落地的事实,实在是吓坏了黑风寨的众人,即便是藏在暗处的“弓手”,也被负笈书生的异术震慑。 此时,听到他的“咒语”,被他呼中真名的匪盗,忍不住一阵心慌意乱,双股战战,竟然没有稳住身体,真的从丈八高的寨门墙梯上滚落,往前一头栽倒在地。 骑士陆巍顿时大喜,抓紧黄杨木做的长枪,借助马力往前冲刺,当场格杀一个匪盗,又将另一个撞飞。 叶知秋看见那人贴着寨墙软软地滑落在地上,有出气没有进气,眼看是活不成了,立即作势伸手戟指。 在他正对面的黑风寨匪盗,莫名害怕地吓了一跳,连自己的职责都忘记了,竟然在关键时刻转身就逃。 与此同时,游侠刘乔双手握紧单面开刃的青锋剑,借助扭腰之力,使了个身法,一记旋圆重斩,剑刃劈空竟然发出尖锐的嘶鸣,不仅瞬间斩断敌人的武器,还将匪盗连人带甲劈成两半。 刺客荆南枝也没有闲着,左手持短匕格挡,架住对方的劈砍,身体顺势往前冲,奋起全身之力,右手快如闪电戳刺,贴着肋骨缝隙,捅穿敌人的心肺。 这一幕,落在叶知秋的眼里,忍不住心口一紧,暗暗叹道:“好厉害的刺杀术!我有点小看他们了。” 仅仅一个照面,黑风寨断后的六人就死了五个,剩下一人被血腥的一面倒屠杀吓坏了,竟然转身就逃,不巧撞上骑士陆巍比驴子大不了多少的矮脚马坐骑,噗通一声往后坐倒在地上。 叶知秋落在最后,此时看见丧失斗志的匪盗,双手抡起前端镶石的短木棍,朝目标后脑勺一记重击。 咔嚓一声,传出令人牙酸的骨头碎裂声,黑风寨断后的五人,至此全部被格杀。 骑士陆巍还想往里面冲,不过左右两侧射来十几根竹箭,大半落在他身上,尽管有猪婆龙皮精制的皮甲护身,还是有些吃痛,便伸手挽马,强行停下去势。 与此同时,黑风寨门轰然落下两根大腿粗的原木,上面缠绕着山涧陈年的老荆棘,立即遏阻讨贼团趁胜追击的意愿,将熊熊燃烧的战火,隔绝在寨门外面。 随后,叶知秋就看见,这座匪寨正门挂出免战旗,白底黑字,颜色还是很新,显然没有用过几次的压箱底货色,迫不得已才拿出来,忍不住讶然失笑。 “与这些啸聚山林的匪盗,为祸一方的强梁讲什么道义?交战的规矩,凭他们也配!” 叶知秋的喝骂引发众人的同感,即便出身军功勋贵的“士子”陆巍,也忍不住对这位负笈书生刮目相看。 “这位游学四方的书生好生利害。不仅有一手呼名落马的异术,还有这般蛮横不讲理的脾性,颇合我的胃口。有趣,有趣!” 燕赵游侠刘乔持剑右手轻轻抖振,顿时甩走剑身的血迹,他看着迅速合拢的宅门,有些忧心忡忡:“这伙匪盗挫了锐气,现在闭门自保,真是狗咬乌龟,无从下口啊!该怎么办才好?” 刺客荆南枝闻言轻轻点头,不过他习练轻身提纵术,翻墙过院只是等闲,即便黑风寨墙高丈八,也难不住,只是压箱底的本事,何必对人轻言。 须知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啊! 反倒是叶知秋,一脸轻松淡然,与友人分了匪盗的皮甲、武器,又伸手招呼讨贼团里的村民。 “我有破寨之法,须得借助尔等的一臂之力,不知道诸位是否听我号令?” 被黑风寨压榨多年,人人都是面黄肌瘦的村民,亲眼见过负笈书生的异术,知道他一身本事,必定不同凡响,左右交换眼神,没过多久就达成共识,随后其中多数人拱手抱拳,整齐地俯首躬身。 “喏!” 第二章 指物代形 黑风寨内,丈八高墙隔绝外面乡野讨贼团的视线,包括弓手李四狗在内的寨中兄弟,四下溅落的血迹犹有余温。 不过余下侥幸脱身者,尤其是其中的死硬派骨干,都是决计不会降伏认输的人。他们都聚拢在寨主张黑牛身边,指望着这根主心骨安然无恙归来,再次率领寨中兄弟绝地求生。 说来也是,张黑牛原本大泼皮出身,手里攒着几十条人命,身上血腥煞气颇重,又凭着江湖义气扯旗立竿,尽管都是流民之类,也算是人主,掌握生杀之权。 尽管他被叶知秋的呼名落马弄地晕死过去,可谓是阴沟里翻船,不过这门左道之术却不能长久将其咒缚。 没过一会,张黑牛被二当家冷水泼面,又掐人中,又是打脸,竟然晕乎乎地醒了过来。 “哇呀呀……呀呀!痛杀我也。” 众人眼看寨主挣扎起身,来不及躲避,竟然被他撞开往后翻倒,当场摔了个七荤八素,连声呼痛。不过他们却不怒反喜,毕竟张黑牛已然醒来,散乱的匪气顿时再次凝聚起来。 张黑牛瞪大眼睛环视左右,发现少了几位兄弟,心里就明白是怎么回事,来不及为此神伤,劈手从三当家手里取回自己的随身配兵。 鬼首吞火厚背刀,刀柄为山涧槐树木心制成,刀身有独角鬼王俯身吞食人间烟火图,尽管只是寥寥无几的线条勾勒,却由于常年杀戮,图案隐然发暗晕红,显然浸透尸血沁的缘故,煞气逼人,实为不折不扣的一柄凶兵。 张黑牛此时还未完全恢复,呼名落马的异术效验还在,手脚依旧有些筋软骨酥,只是当他再次握住自己的配兵,一股炽热气流冲入体内,却是凶兵自具灵性,察觉兵主遭受厄难,自行反馈血煞之气,瞬间驱散左道之术的残留威力,恢复全盛时的霸道杀意。 与此同时,叶知秋得知目标人物挣脱藩篱囚笼出来,心里暗暗惊疑,不过双手却丝毫没有停歇下来,撮土捏制黑风寨的模型,还不断开口发号施令,让请托他们讨伐匪盗的乡民,利用随处可见的竹子,制作简易的抛投装置。 这些大腿粗的老竹,被乡民削走多余枝叶,只剩下光秃秃的一根竹身,顶端的枝叶编织成网兜,用就地搓草而成的绳子拖曳到地面,装上大大小小的石块。 士族出身的勋贵之后陆巍,看过其中的经过,立即明白过来,忍不住心里暗赞:“叶兄的破寨之法真是奇妙,黑风寨丈八高墙,恐怕也挡不住如雨落石。” 叶知秋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冠礼后,我背上书箱游学四方,除了得炼气士传授的异术,还学会墨家的机关术,攻破这座简陋不堪的匪寨,不过等闲事尔,难得是将余下悍匪盗贼一网打尽,免得有人走脱,余毒不尽,徒留祸根。” 燕赵之地的游侠刘乔,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看见这位神秘莫测的负笈书生,撮土捏制成黑风寨的雏形,心里就有些惊疑不定,于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叶知秋抬头看了他一眼,轻轻地额首:“刘兄猜的不错。除去呼名落马的异术,我还修炼了指物代形的巫觋禁制,七十二地煞之术的魇祷,都是不入流的手段。虽则说法不加贵人,用来对付不服王化的匪盗,却是适宜之际。” 话到说到这个份上,其他人自然也没有意见,毕竟他们对于法、术之道都不甚了解,即便士族出身的勋贵之后陆巍,由于并非长房嫡子,因此也没能有机会接触家中的藏书。 诸事已定,叶知秋双手合掌,默默念咒:“匪盗劫掠,夺我家产,刀剑加身,辱我妻女,岂曰无怨,岂曰无恨,修我戈矛,与子同仇。怨,怨,怨,魂归来兮,亡灵招来,急如律令。” 话音刚落,众人看到叶知秋伸手戟指山寨雏形上,便有丝丝缕缕的黑气,从泥土里渗透出来,如梳如篦,迅速成形,如同覆碗,倒扣笼罩在这座脸盆大的山寨雏形上。 鬼气阴深恶寒,掠及人体,就有刺骨之痛,靠在最近的“骑士”陆巍、游侠刘乔,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脸色惨白一片。不远处的的刺客荆南枝,暗自庆幸不已,决定离负笈书生再远一些。 叶知秋却若无所觉,一则他是主持人,在禁制成形期间负有引导之职,二来他与凶魂厉鬼们同仇敌忾,其中心意共鸣,颇具灵性的鬼气便不会伤及无辜。 还有一点,他是踏入修行门槛的左道之士,尽管还没有臻至引气入体的境界,身上并没有积攒出点滴法力源泉,却能窥见阴阳,出入幽冥,与鬼神打交道。 不过这样以来,想要使用巫道禁制,只能借助外力,而最容易触动,最容易勾连的外力,自然是死在黑风寨刀剑之下的乡民。 这些人阳间年寿未尽便遭横死,徘徊在生死之间的夹层地带,受了冥土死气熬炼,一口怨气不泄,多数能转成凶魂厉鬼。 因此当叶知秋开口招呼,尸骸长埋在附近山林的亡者,顿时苏醒过来,纷纷响应着挪移飞腾而至,不巧惊动了山林背阴处洼地积年瘴气滋生出的魑魅魍魉,山魈木客之类的妖怪精灵,其中大多数却只是观望着不敢靠近。 眼看时机已经成熟,黑风寨的匪盗无处可逃,叶知秋才笑着站起,转身望着面黄肌瘦的乡民,举起手捏掌为刀,狠狠地往下斩落,开口喝令:“放!” 半百之数的乡民得令,立即松开手中的麻绳,枝头被拖曳到地面的山林老竹,挣脱人手辖制,飞快地反弹回到原位,简易编织的网兜也随之骤然停止,不过里面盛满的大小石头,却由于惯性作用,不约而同地往前抛投出去,滑过近乎完美的抛物线,轻易越过丈八高的寨墙,犹如流星雨般的坠进寨子里。 与此同时,匪首张黑牛还在整备鼓舞寨中兄弟,没有料到上门讨伐的敌人还有这一手,顿时被骤雨般袭来的石块雨击中,几个没有反应过来的人,当场被砸地头破血流,身上淤青处处,眼看是活不成了。 张黑牛膀大腰圆的魁梧身材,身法却是跳脱如狡狐,可惜落石漫天花雨而下,怎么可能全数避开。额头被石块棱角擦过,撕开一条伤口,猩红的鲜血渗出来,飞快滑落眼角,刺痛感将他彻底激怒,忍不住大声咆哮。 “从来只有我们黑风寨欺负人,就没有被人如此欺负过。这些乡民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帮手,竟然如此狠辣,分明是不想留活口,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豁出去拼一把,杀出一条血路。” 寨主脸上的凶相,对于其他人来说,既感到陌生又有些熟悉。其中手里沾染血腥人命的死硬派骨干,没有任何犹疑,就主动站出来,不过面对讨贼团的连绵攻势,他们都不得不扛起藤盾,顶着如雨石头轰击,抵近严防死守的寨门后面。 与此同时,叶知秋如期施展出指物代形的禁制,察觉到宅门后方有多人聚集,心里暗暗欣喜,脸上就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只见他右手握拳,慢慢地伸出食指,按在面前山寨雏形的正门上。 旁观的“骑士”陆巍、游侠刘乔以及刺客荆南枝,顿时感受到一股满满恶意的刺骨阴寒,尤其是这位勋贵之后的坐骑,性格温驯的矮脚马,已经被凶魂厉鬼的气息吓地两股战战,当场失禁。 叶知秋对此心知肚明,眼角余光将周遭一切反应纳入掌握,原本停下的右手食指猛地往前一捅,激发指物代形的禁制。 几乎同时,黑风寨的正门,如同承受攻城锤的重击,边角门柱的铁栓纷纷崩断,这座原木打造的门板发出吱呀一声,猛地往里面倒下。 轰隆……隆,如雷霆震鸣,随即远远地传递开去。 包括寨主张黑牛在内的所有死硬骨干,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或许是被凶魂厉鬼的气息魇住了,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连人的基本求生本能都被压制地近乎于无。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寨门失守,身体冰凉一片,瞬息之间,就被这座千斤重的大门压在下面。 身体稍弱的人,承受不住重压而筋断骨折,即便凶悍的匪首张黑牛,此时也动弹不得,被重负压地喘不过气来,几次奋力挣扎都徒劳无功,脸红脖子粗的凶相,很快衰退下去,气血衰退地利害,显然是命不久矣。 叶知秋也没有想到指物代形的禁制竟然如此奇效,立即甩下背后的书笈木箱,随手抄起从黑风寨匪盗手里缴获的生锈铁剑,招呼一声就往前冲。 “大家跟我上……杀啊!” 第三章 功成身退 负笈书生如此悍勇无畏,讨贼团其余人等顿时面面相觑,不过接受乡民请托的“骑士”陆巍、游侠刘乔以及刺客荆南枝,互相交换眼神,都看见彼此眼中的热切,便不约而同地呼喊一声,也跟着往前冲。 有这为首的四人带头,半百之数的乡民立即看出好处,手里攥紧草叉、镰刀、锄头等农具,鼓起所余不多的勇气,向正门落下的黑风寨冲去。 左右寨墙零落射来的竹箭,既无力道也无准度,就算撞上大运射中几个人,在群情汹涌的攻势中,也如雨丝落河,就连水花也溅不起来。 后发先至的骑士陆巍,迳自向匪盗人数较多的地方冲去,他擅长借助马力出枪刺击,就连黑风寨的精锐都抵挡不住,更别说其他碌碌无为之辈。 三十多人组成的长枪阵,根本没有抵抗之力,被这位勋贵之后一次简单的冲锋就彻底洞穿,阵形当场崩溃,再也组织不起正面抵抗的决心。 叶知秋却是知道乱战之下,难以避免会有误伤,就手持生锈的铁剑,随着游侠刘乔冲上寨墙,对付贼心已乱的弓手。 他专心为游侠刘乔护住后背,不时出手抵挡、拨开暗箭流矢,几次避免这位燕赵豪杰受伤,几次三番后两人就形成默契。 唯有矢志成为荆轲、要离等传奇刺客的荆南枝,难得碰上随意杀人的时机,就将自家修炼的刺杀术,在黑风寨的匪盗身上试验。 由于大多数精锐骨干都被叶知秋弄死,这位还未正式出道的县级刺客,选中的目标猎物都是武技稀松平常的三流人物,由此可见他的机敏,或者也可以说是狡诈本性。 明明可以一刀捅死的人,落在荆南枝手里,却要用十几刀,前胸后背尽是不致命的伤口,显然不是被杀死,而是体内鲜血流干放空才倒毙。 叶知秋抽空瞄了一眼,立即洞悉这位刺客的手段,忍不住轻轻摇头:“刺杀手段竟然如此凶残,我可得离他远点。” 负笈书生对县级刺客一脸嫌弃,孰不知其他人望着他也有同感,毕竟讨贼团所有人都亲眼目睹叶知秋用异术破了凶名远播的黑风寨,一个左道之士的敬称肯定是少不了的。 毕竟黄巾之乱才平息下去没几年,三垣紫薇星光晦暗晦明,汉室此时的情状风雨飘摇,各州各地的诸侯借助剿灭黄巾军强势崛起,可谓蟒蛇四起、虎豹出柙,遍布九州的龙气法禁松脱,属于炼气士的好日子开始了。 尤其是不尊律令的边疆地带,蛮夷的野神挣脱束缚,为求血食滋养,遂鼓动蛮人兴兵作乱,屡次试探,对炎汉疆土行鲸吞蚕食之策。 明眼人都看出来,内忧外患之下,真正的乱世即将到来。 三山五岳的有道之士,海外诸岛的炼气士,都开始暗中活动。或是挑选门人传授道法异术,结下香火之情,或是化名隐身,成为各地诸侯的幕僚,甚至军中的武将、治下的官员,无非都是为了下注投资,期待有朝一日能寻得天命真龙,藉此扶龙庭而破关成道。 于是,往日不常见的道人修士,不时就有法迹传出来,其中旁门左道最多,毕竟渊源流派最多,总计一百零八。 反倒是正道大教人丁单薄,昆仑玉虚只有十二道脉,海外蓬莱不过五大道统,却都是斩三尸,能证长生的大道,只可惜门槛甚高,对门人根骨、悟性、天资要求极其苛刻,杜绝了滥竽充数的可能。 叶知秋知道这些时代背景后,愣怔出神了许久才恢复正常,总想着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如果能够修道长生,也不枉穿越而来,两世为人。既然玄门正道这条路走不通,他就打定主意,做一个精通各种异术的左道之士。 所幸的是,叶知秋穿越自带系统,不仅有过目不忘的记性,还有洞察幽冥的阴阳眼天赋,机缘巧合之下学会的几门左道之术,尽管属于不同源流道派,却互不冲突,融洽相处,也不会扰动他体内的气机。 为祸一方的黑风寨,在讨贼团的攻伐下,只用了三个时辰就彻底覆灭,匪首张黑牛以及寨中的死硬骨干,都被叶知秋补刀格杀。 对于这位负笈书生的要求,别说饱受匪盗之苦的正主没有二话,就连心高气傲的“骑士”陆巍,游侠刘乔以及刺客荆南枝,都说不出反对的意见。 毕竟黑风寨被指物代形的禁制压着,阻止所有寨中匪盗逃离,即便有人强行闯关,也会被凶魂厉鬼布置的“鬼打墙”魇住,而这一切都不是没有代价。 叶知秋眼看大局已定,乡民正在打扫战场,收拢被抢走的家产,就将黑风寨的几个首领斩杀,招呼附近的凶魂厉鬼过来,汲取这些人的血肉精华。一则得了血食,能消解部分怨气,二来却是给张黑牛等人一个报应,教他们连鬼都做不成,方能泄此大恨。 游侠刘乔眼尖,看见黑风寨匪盗的尸体,在黑雾缭绕中迅速脱水干枯,又亲眼目睹若隐若现的亡魂,扭曲的面目恢复如常,对叶知秋这位左道之士的观感才好了许多。 再加上不久前,两人默契配合,一举消灭寨墙上的弓手,生性豪爽,不拘小节的燕赵游侠,便忍不住对叶知秋刮目相看。 黑风寨中不仅有劫掠为生的匪盗,还有被他们强行掳上山,专门负责种田养殖的寨丁,多数都是附近的乡民,认亲认戚的场面时有发生,往往就是几人抱头痛哭,又笑又骂,说着各自的苦楚。 叶知秋对这些并不看重,他亲手送走来自冥土的凶魂厉鬼,就顺势解除了指物代形的禁制,又将暗中布置的魇祷悄然散去。 战场硝烟还未散去,令人忍不住打哆嗦的刺骨寒风,就像春阳融雪般的消失,周围的氛围顿时为之大变,灵醒的人都明白这是负笈书生的功劳,忍不住松了口气。 叶知秋对于黑风寨中缴获的金银财货,没有自矜身份地往外推拒,不过“骑士”陆巍做主分给他最大一份,着实有些多了。 “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只要够用就好。黑风寨里没有什么可观一物,唯有匪首张黑牛的随身武器有点玄妙,血煞隐然成形,似乎有成为凶兵的迹象,不如交予我将其炼化。” 说完,他就将分给他的一堆财货,挑出其中的金币,又顺手推给在场所有人当中身份最高的勋贵之后。 四个认识没多久的人,因缘际会之下,接受乡民请托,成为讨贼团领头,征伐为祸一方的黑风寨,其中负笈书生叶知秋出力最多,分到最多的一份,别人也无二话,只是如今看到他轻财重义的举动,颇有几分赈穷周急,行侠仗义的气度,立即赢得游侠刘乔等人的好感。 其他讨贼团的乡民,更是忍不住交口称赞,毕竟黑风寨缴获的财货,很大一部分都是来自他们的积蓄。 叶知秋得偿所愿后,将匪首张黑牛的随身武器鬼首吞火厚背刀提起,放在面前仔细端详,把玩一阵后,没有任何结果,就使了个手法,借助袖子的掩饰,扔进系统的“六格背囊”里。 好端端的一把大刀,竟然凭空消失了,换做其他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不过叶知秋擅长异术的左道之士身份,打消了大多数人的犹疑。 尤其是“骑士”陆巍,心里暗暗断定,认识不久的负笈书生,没准还学会三十六天罡之术的袖里乾坤,忍不住暗暗惊疑。 “我从未听说过,还有道人修士能够兼得天罡地煞两脉源流,或许是我孤陋寡闻的缘故。” 与此同时,鬼首吞火厚背刀被叶知秋扔进“六格背囊”后,系统自发将其鉴定出来,并开始进行数据化。 “嗯!锋锐、破甲的双属性,而且还是+2的武器,我的运气真不错,可惜装备这件武器的条件很高,尤其是对力量的要求,竟然是14点力量!照这样看来,短时间内,恐怕我动用不了鬼首吞火厚背刀,只能当作压箱底的存货。” “咦!剿灭了黑风寨,系统开启了声望。这种县级地方的剿匪,恐怕出了地界就没有效果,我也就不抱有任何期待了。” 叶知秋收起多余的感慨心情,准备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离开,继续踏上游历四方的旅程。 “黄巾之乱只是开始,真正的乱世即将来临,我也必须早做准备。嗯!下一站去哪里为好?不如我去涿县碰碰运气,毕竟乱世结束,三国鼎立就有刘皇叔一份,也算是个投资下注的好对象。” 打定主意后,叶知秋也不与旁人分说,连私下交好的游侠刘乔都瞒住,不动声色地悄然退场,背上轻飘飘的书箱,放开遮阳的布巾,独自走在荒僻的山林里,自得其乐地哼着小曲,向下一个目的地漫步前行。 “刘皇叔,我来了!” 第四章 引气入体 山野林地,草木茂盛,一位背着书箱的少年,漫步行走在林间兽道上,意态轻松惬意,根本看不出不久前手刃匪盗的狠辣血腥。 讨伐黑风寨一役,虽说聚拢周边乡民数十人,不过实打实的出战,只有叶知秋、陆巍、刘乔、荆南枝四人,其中功劳卓著的只有一人,便是用左道之术杀伐匪盗的负笈书生。 呼名落马的异术,呼吸之间废了凶名远播的匪首,散了黑风寨至少三成的匪气,紧接着叶知秋令乡民就地制作的简易抛投装置,对黑风寨进行落石打击,又以指物代形的禁制破了关键的寨门。 期间,他以魇祷之术迷惑了寨中所有匪盗,蒙蔽了这些人的灵机,致使骨干精锐自行聚集在死门绝地,结果被千斤重的寨门压地非死即伤,可以说是将地利人和的优势发挥到极致。 “不过,我是自家知道自家事,直到现在还没有臻至引气入体的境界,吸取游离的灵气转化为法力源泉,否则学会的左道之术就不会一天一次了。” 叶知秋心意一动,暗中唤出系统,发现自己的人物面板上,自从学会异术后,自动出现的左道之士职业等级栏里,显示1级的经验槽,竟然大幅度提升,还差少许就会全满。 “这些经验……莫非是我用异术杀死黑风寨的匪盗得到的奖励?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得不吝杀戮才行。” 叶知秋这才发现,自己穿越得到的系统金手指,除了可以兼容不同源流的道术,似乎还能累积战斗经验升级。 “现在的我使用左道之术都是用自己的精力,换句话说,我目前的境界还属于练精化气的阶段,而且还是相当被动,每次使用道术都要付出代价。害人的同时,也在杀伐自己的性命。所幸的是,我在黑风寨前使用指物代形的禁制,借用的是凶魂厉鬼的外力,对自己的身体负担并不重。使唤冥土的鬼物,这是七十二左道之一鬼道的路数。” 叶知秋想到这里,慨然地松了口气,外力不足以为凭藉,关键还是自身的法力修为,这就是散流没有传承的弊端。 “如果我有师门传承,甚至只要有师父的提携,也就不必如此不堪。就算是士族把持的武道,也是从小打熬身体,或是以导引呼吸法,锤炼皮膜筋骨,拥有远超常人的耐力和力气。如此才能奠定十人将、百人将的底子,在战场上搏杀出一个大好前程出来。” 走着想着,叶知秋安步当车地穿行在山林里,浑然不觉身后有异物衔尾而来。 这是一头体壮如驴的野狼,黄巾之乱时游走在战场上,以啃食尸骸为生,入腹的血肉骨髓,滋养了它的狼性,不仅变得越发狡诈,还由于尸毒郁积,蜕变成一头腐毒的食尸狼,妖性萌发,渐渐地转成半妖。 黑风寨一战,叶知秋唤起长埋山林的亡者复仇,惊动了左近的魑魅魍魉,山魈木客之属都是天生的精灵,除非特例,没有嗜血好杀的脾性,唯独这头食尸狼妖心无常,不敢去惹打扫战场的乡民,转而盯上独走出行的负笈书生。 可惜,叶知秋身后背着竹木制作的书箱,防住脆弱的后颈部位,导致这头半妖食尸狼衔尾追索许久,一直都没有等到下手的机会。 不过,拥有洞察幽冥的阴阳眼,叶知秋偶然之间窥见身后不远处,有一团不断翻滚的阴气,似乎冲自己而来,顿时打破了平衡。 换做其他人,恐怕会立即乱了阵脚,叶知秋却不同了,毕竟两世为人的经历,又在机缘巧合之下学会几门左道之术,不久前还作为“主将”攻破了为祸一方的黑风寨,当即不动声色地继续前行,暗中却开始物色可以防守反击的机会。 崎岖的山路上,盘根错节的古树,伸展遒劲的枝节,叶知秋看准时机,突然快步加速前冲,手脚并用地攀爬上一棵斜躺伸长的古松上,毫不停留地从系统背囊里,取出得自黑风寨的战利品,其重无比的鬼首吞火厚背刀。 只见他转身横刀向前,用肩膀顶住刀背,浸透尸血沁的刀刃朝外,双脚一前一后,踩着树桠固定身体,摆出一个蹲防的姿势。 恰在此时,一股腐坏的恶臭扑面而来,刚才叶知秋在阴阳眼的视界里,凑巧窥见的阴气团,终于露出它的本来面目。 这是一条比驴子稍微大一圈的野狼,左耳被齐根斩去,额头有两道交错的十字伤疤,身上的皮毛缺损处处,不是换季褪毛的缘故,而是皮肤病变坏死所致。 叶知秋看见一双猩红欲滴的眼睛,还有满嘴惨白色的狼牙,腥臭的涎水从残破的嘴角滑落,即使山涧老松肥厚的树皮,也经受不住腐毒的侵蚀,狼涎溅落几处,冒出丝丝缕缕的白烟,随即变得坑坑洼洼。 所幸的是,这头食尸狼尽管转成半妖,不会攀爬树木的天性,阻止它的追杀,致使最后的扑杀没能成功,锋利的狼爪距离猎物还有三尺之遥,由于树皮膨松根本抓不住,不得不滑落到地面。 叶知秋看见浑身阴气的怪狼一击之下无功而返,心里才松了口气,内心更是庆幸不已,不过在没有将其彻底解决前,他还是不敢有丝毫松懈。 既然这头怪狼攀爬不到树上,也威胁不了自己,叶知秋就将鬼首吞火厚背刀回收,发现双方的距离还是太近,不放心地继续往上走,在枝叶繁茂的树冠部位才停住。 食尸狼看着猎物远去,忍不住低声咆哮着,发泄自己的懊恼情绪,不过它也舍不得到嘴的肥肉,屡次尝试攀爬,结果都是无功而返。食尸狼妖性贪婪,追杀到死的决心,让它不会轻易放弃,兀自继续努力,试图找出一个出路。 叶知秋发现这头浑身散发阴气的怪狼在树下绕走,不时用锋利无比的爪子,扒走松树的树皮,心知它不会善罢甘休。 比较双方的战力,如果正面搏杀,体格远胜同类的怪狼有很大的胜算,再加上腐蚀性很强的涎水,以及令人胆寒的灵性目光,叶知秋情知自己胜率很低。 无奈之下,他不得不用左道之术,尽管这样做会耗费自己的精力,对自己形成很大的负担,甚至会影响到寿命。不过在生死之前,这点代价并不算什么,至少要保证活下去,才能谈以后。 对付野外的猛兽,呼名落马的异术就显出局限性,魇祷之术能够迷惑常人,陷入“鬼打墙”中丧失方向感而团团乱转,不过用来对付浑身往外喷出阴气的恶狼,成功率肯定不会高。 “照这样看来,我的手头上只有指物代形这门巫觋禁制有点效果!唉……学会的左道之术还是太少了。” 嘴里是这样说着,叶知秋的手上却没有停歇,折取了一根合适的松树枝桠,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削制成刍狗的模样。 没过一会,这截松树枝桠就露出雏形,叶知秋知道形态越接近,越容易成功,就按捺心思,用小刀继续精加工,具体到独耳、刀疤等关键细节,随即将这件代形之物遥指怪狼。 已成半妖的食尸狼,突然感受到一丝刺骨的寒意,忍不住抬起头仰望,却没有发现什么,只能恶狠狠地瞪了猎物一眼。 叶知秋表面上不动声色,暗中却发动了指物代形的禁制,由于此时体内法力源泉涓滴具无,也没有凶魂厉鬼可以借力,只能消耗自己的精力。 倏忽之间,他感觉重锤击中头顶,眼前忽然一黑,尽管很快清醒过来,并恢复正常的视野,不过洞察幽冥的阴阳眼却暂时失去了。 叶知秋知道自己付出的代价,眼下正是最好的时机不容许错过,于是立即发动指物代形的禁制,左手抓住粗糙的雕像按在树上,右手举起小刀,狠狠地朝它的脖子切落。 “咔嚓”,质地普通的松木雕像应声而断,拇指头大的狼首崩断滚落,让人看地有些心惊胆颤。 与此同时,叶知秋的脚下,绕树而走的食尸狼,仿佛被斩首刀劈过,整具身体突然定住,随即硕大无比的丑陋狼头,贴着肩膀整齐滑落,噗通一声砸在地上,狞恶的表情瞬间凝固。 叶知秋看见这一幕,顿时松了口气,整想起身下去查看,突然之间,被指物代形禁制斩首的食尸狼,不断往外喷血的脖腔,冲出一股黑烟,凭空凝聚出狼首人身的幽魂模样,盯视着生死之敌,猛地向其冲去。 淬不及防之下,叶知秋顿时被这团蕴含怨气、阴气的狼属妖魂扑中,身体如受电击,手脚麻痹,根本站不住脚,突然一头往前栽倒,要不是周围枝叶茂盛,他肯定会滚落到地上,不死也会重伤。 可惜,叶知秋先前有自知之明,提前躲进树冠里,因此被食尸狼的最后反击击中,也没有让这头半妖的后手得逞,身体挂在粗壮的枝桠上,过了好一会才恢复过来。 系统个人面板上,1级左道之士的经验槽终于全满,艰难地突破晋级后,不仅将身体状态恢复全盛,同时还开启了修行之门。 叶知秋随即反应过来,感受到体内一股阴冷的气流,盘旋在丹田位置,只是散乱着没有成形。 “2级左道之士,多出一条法力槽,这是……这不正是引气入体嘛!也就是说,我终于破关成功,晋升为真正的修士了。哈哈……哈哈!” 山林某处,雏凤初鸣,豪爽的笑声透出一股掩饰不住的喜乐之意。 第五章 分道扬镳 抒发内心极乐之喜的笑声,远远地传递开去,在幽静的山林里显得格外显著,不期然引起某些魑魅魍魉的注意,甚至连意想不到,却在情理之中的人,也觅着痕迹追寻过来。 两道身影在茂盛的山林里快速穿行,来人并非好事的陌生人,正是游侠刘乔和刺客荆南枝,放下庆功宴的琐碎事务,为了寻找不告而别的负笈书生,也跟着离开黑风寨。 叶知秋晋入引气入体的境界后,人物面板的属性栏里,感知永久上升1点,隐约察觉到有人快速靠近,顿时明白过来,停止近乎放肆的狂笑,稍微想了想,便慢慢从树上滑落,站在断首的食尸狼面前。 “以刘乔和荆南枝的脚程,被他们追上来,恐怕没有那么容易甩脱。反正我提前抽身而退,也没有什么理亏的地方,怎么会怕他们乱来。” 于是,叶知秋心安理得地开始着手处理自己的战利品,他看重食尸狼的爪牙锋利,尤其是那一口白森森,能把人眼睛晃瞎的狼牙,似乎浸透尸毒变得有些不凡。 叶知秋取出随身小刀,开始在食尸狼的残骸上忙活,首先用这头半妖的爪子试手,结果铁质的小刀竟然不是对手,弄了许久都没有卸掉哪怕一根爪子。 突然,两道身影不分先后地冲了过来,身体偏瘦的刺客荆南枝,迳自冲上斜枝横生的古松,速度很快降了下来。游侠刘乔却仗着脚力,硬生生地停下来。 叶知秋看见他的脚下趟出长长的印痕,估计这位生性豪爽的燕赵游侠,两只膝盖肯定不会好受。 刘乔的反应果然如他所料,小腿都开始微微抖动,显然有些吃不住力,不过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 “叶老弟!为何走地如此匆忙?突然不告而别是怎么回事?” 叶知秋没有直接回应,而是站起身,指着脚下的食尸狼:“刘兄,这头山野孤狼独行多年,啃噬战场的尸骸,吸纳阴气、死气,竟然蜕变成妖鬼之属。瞧着我孤行单影,竟然潜行匿迹,试图从背后暗算我。所幸的是,我学会几门异术,反而将其格杀。这头食尸狼一身都是宝,正所谓见者有份,不若我们分了它,也不枉相识一场。” 游侠刘乔毕竟在北地游历多年,见过不少大世面,刚才开口略微带着质疑的询问,被叶知秋两三句话带到沟里去,又看到负笈书生脚下的妖狼残骸,顿时忘记自己的初衷,转而盯着这头来历不凡的食尸狼。 至于刺客荆南枝,心思似乎也被叶知秋带着偏移,目光顺着负笈书生的手指,转到地上块头不比驴子小的妖狼身上。 他先是警惕着左右环视,发现没有任何异状后,才直接纵身跃落,快步来到叶知秋的身边,立即蹲下并开始摩挲食尸狼的筋骨。 “即使斩首而死,断绝一切生机,筋膜依旧柔韧,的确是一头妖狼。游走战乱之地,啃噬残骸尸首,死气、阴气浸**下,恐怕这身骨头都已蜕变,质地不会下于生铁。” 说完,荆南枝取出短匕,朝食尸狼的尾巴奋力斩落,可惜材质普通的匕首,硬度稍逊狼妖的骨头,竟然没有当场切断,反而震地自己双手发麻。 “叶兄弟,你手无寸铁,我瞧着双手的颜色,也不是精炼武道,掌握掌沿刀之类秘技的拳法师,不知你是如何将这头妖物格杀?” 叶知秋忍不住轻轻摇头,露出招牌式的微笑:“就连黑风寨千斤重的正门,我都能以道术击破,更遑论区区一头半妖。” 说到这里,叶知秋抬起下巴,朝附近用过一次就抛弃掉的木质雕像努嘴,不止是荆南枝,就连游侠刘乔看过,都第一时间明白过来。 “原来如此!我差点忘记,叶兄弟是左道之士,区区一只狼妖,顶多只是癣疥之痒,取它性命轻易地犹如探囊取物。” 叶知秋听到这里,心里暗笑:“换做其他人,或许会自谦表态,诚恳地说几句,不过我有道术在身,又臻至引气入体的境界,名副其实的修士,与常人已经有天堑之别,何必惺惺作态呢?” 于是,他轻轻点了点头:“这头食尸狼极为狡诈,蜕化成妖物后,灵智更是不输常人,不过被贪欲蒙蔽了眼睛,又对自己的爪牙过于信任,才会被我抓住机会,用指物代形的禁制给斩杀了。” 荆南枝的脸色肃然一正:“这头快要成精的妖狼,换做是我对上,仗着有挪移转腾的轻身提纵术,倒是可以与其周旋。不过,以其筋膜骨髓的坚韧硬朗,恐怕不会轻易取胜。叶兄弟,我算是服你了。” 游侠刘乔听闻两人的对话,暗中掂量一番后,发现自己的胜算更低,也是颇有同感地点了点头,算是应和这位老友的话。 叶知秋等四人在悬阳县城里偶遇结识前,燕赵之地的游侠就与本地出身的刺客荆南枝份属熟识,毕竟彼此都是绿林好汉。 一个是无意中杀人犯了官司的游侠,一个是以接受雇主请托,刺杀目标赚取报酬的刺客,都是真正意义上的亡命徒。 叶知秋收起多余的心思,指着食尸狼的爪牙,坦率地说出自己的意图,刘乔和荆南枝见他如此不见外,愿意将自己的战利与人分润,立即抖擞精神,各自上前琢磨着如何取用。 两人用处所有手段,结果都因为随身没有携带利器,白白耗费了盏茶时辰,依旧没有任何收获。 游侠刘乔看着自己微微颤抖,有些酸软的双手,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灵光闪现,想起叶知秋在黑风寨的收获。 “你是说匪首张黑牛的成名武器,鬼首吞火厚背刀?这件血煞之气四溢的凶兵,倒是一件极好的利器。” 叶知秋说到这里,毫不犹豫地以袖子做掩饰,使出一个袖里乾坤的障眼法,将这把武器取了出来,双手捧起递给游侠刘乔。 兼具锋锐和破甲的双重属性,在叶知秋看来属于+2的凶兵,对付妖化的食尸狼,尤其是它的尸骸,的确是一件不错的武器。 游侠刘乔擅长使剑,动用这把二十几斤重的兵器,略微感觉到有些吃力,不过只是用它的锋利,拆出妖狼的爪牙,还是绰绰有余的。 叶知秋凭着这一手,却大致推断出游侠刘乔的力量水准:“要么是12点,要么就是13点。剑走轻灵,即便他能用单面开刃的青锋剑,施展出高水准的重斩,他的力量也不会太高。” 至于游侠刘乔,有了鬼首吞火厚背刀在手,剖解妖化食尸狼的僵局立即打开,不仅将狼爪连趾骨都剔除出来,还开始尝试用刀背敲下锐利的狼牙。 叶知秋也不去管他,只是将食尸狼的两只后爪,连皮带骨地收集起来,按在一起攒成团,用绳子紧紧地捆缚,随后直接丢进袖子里,接着这个“障眼法”,在系统的“六格背囊”里放着。 食尸狼之爪,妖化特殊物品,可以用来打造武器、防具。由于妖气源自死气和阴气,可以佩戴在身上,避免蚊蝇的滋扰。 叶知秋心里暗爽:“我总算没有白费功夫。打怪晋级,修为臻至引气入体的境界也就罢了,没想到还有后续的战利收获。” 与此同时,游侠刘乔从食尸狼嘴里敲落尖锐的獠牙,总共有四颗,按照约定俗成的潜规则,一半分予负笈书生这位正主,他与刺客荆南枝各得其中之一。 片刻过后,食尸狼的牙槽,在鬼首吞火厚背刀的锋刃下为之一空。叶知秋小心翼翼地收集,将所有上颚的狼牙聚拢,仔细数了数,竟然有二十一颗,就准备将其简单处理,打造成一条“狼牙项链”! 刺客荆南枝看着负笈书生脸上自得的笑容,大致明白他的想法,心里暗想,反正属于自己的一份已经到手,也就没有开口揭穿。 妖化食尸狼被三人瓜分完毕,游侠刘乔这才回过神来,不过他无功受禄,得了妖狼的爪牙,被叶知秋的好处软了嘴巴,也就没有重提旧事。 稍后,还是刺客荆南枝开口提起黑风寨的事情,叶知秋仔细想了想,就说出自己的本意。 游侠刘乔听过,颇有些意动:“当初我等与叶兄相识,偶尔听闻乡民求告无门,便召请诸人组成讨贼团。真可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颇有我辈游侠的豪气。至功成身退,就飘然而去,又有几分隐士修真的气度。我原本还想寻叶兄回去,享受黑风寨的战利,入席乡民的宴请,如今想来,我贪利之心极重,真是惭愧!” 刺客荆南枝听到这番话,脸上也露出愧色,不过叶知秋见好就收,立即叉开话题,这才避免两人受窘的局面。 既然话都说开了,游侠刘乔与刺客荆南枝也就绝了回去的心思,听叶知秋说将继续游历各方,两人毕竟与悬阳县有些牵挂,不得不黯然分手。 叶知秋继续往涿县所在方向走,游侠刘乔与刺客荆南枝观望片刻,也迳自返回县城,不想继续搀和黑风寨的琐事上。 待他们三人分道扬镳走远后,一头碧眼狐狸从树荫里蹿出,蓦地就地一滚,显化成一个狐脸青年,两颊各有三条玄黑胡须。 只见他伸手一指,埋着食尸狼的浮土顿时炸裂开来,露出这头半妖的残骸,狐脸青年亮出右手,指爪随即变得尖利如刃,随后如破朽木似的探进食尸狼的腹部,使劲地掏摸一阵,竟然被他取出一枚梧桐子大的肉块,外面筋膜勾连,血粼粼地模糊一团。 “狼妖内丹!可惜火候不够,杂质太多!” 狐脸青年叹了一声,不避腥臭地一口吞下。稍倾,单薄的衣衫充气似的膨胀起来,露出枯瘦的手臂,却也跟着鼓胀起来,肌肉线条分明,显然是突破了某种关隘。 “人类的左道之士,看似嫩雏,异术手段却层出不穷,或许是个不错的补品。” 狐脸青年想到这里,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似乎回想其方才的内丹美味,它眯着眼睛,认清方向后,不慌不忙地衔尾追上。 一条狡诈诡异的狐影,稳稳地追寻着叶知秋的脚步,不远不近地吊在后面,绸缪着伺机而动。 至于“左道之士”叶知秋,刚刚臻至引气入体境界,根本不知道,危险的脚步逐渐逼近。 第六章 碧眼灵狐 碧眼狐狸幻化的狐脸青年,心里打的一手好算盘,可惜被它视为猎物的左道之士,谨慎小心的天性,比它还不遑多让,以致于一直都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眼睁睁地看着此人离开山林,走到年久失修的破损驿道上。 “我也真是失算!没想到煮熟的鸭子临到嘴,竟然被他飞走了。只是不晓得,这位左道之士是早已发现,故意将我消遣,还是趋吉避凶的道性使然。” 山林边缘的稀疏地带,狐脸青年驻足而立,伸手按在一棵枝叶繁盛的水杉树上,神色有些忿恨不平,半个身体躲在树荫里,目送叶知秋进入一座村镇。 跟随了一个下午,将近三个时辰,都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狐脸青年内心的失望自然是少不了的。若不是它幻化之术还未修炼至大成,能掩去所有兽类的痕迹,包括最显眼的狐狸尾巴,它必定会继续跟上,直到猎物露出破绽为止。 “可惜了!” 狐脸青年轻轻地叹了口气,抚着水杉树的右手忍不住用力一抓,狐火失控似的爆发,当即将一大块树皮烧成焦炭,无数锯末似的黑粉扑簌簌地落下。 狐狸自古以来都是象征祥瑞的大灵兽,天生就拥有很强的灵力,能使土壤肥沃,庄稼作物丰收,被先民的人族部落视为图腾供奉。 在上古山海时期,狐族建立起偌大的青丘国,九尾狐涂山氏女娇甚至嫁给当时的人族王者大禹,诞下夏朝开国君主帝启。 当人族越来越强盛,征伐四方拓展地盘,不可避免地毁城灭国,青丘国也毫不例外,没落的狐族从此在荒野流浪。 人族称霸八荒六合,建立大一统的王朝,废除了各种私下的祭祀,厘清川林诸神谱系,彻底摒弃了荒古的图腾信仰,狐族等灵兽失去供奉祭祀,变得越发没落,竟然渐渐地沦落到妖怪精灵里去了。 所幸的是,狐族天生的灵力比普通野兽强,不仅通人性,还能说人言,若是冥冥之中领悟出修行的要诀,懂得吸收日月精华,就能生出种种灵异,如幻化人身之术,拘役孤魂野鬼,其中的佼佼者,甚至能摩擦狐尾点燃狐火。 这种火焰不是凡火,乃是一种灵焰,类似于空中火,以狐狸的灵力为凭藉,对阴魂鬼类伤害最大,能将其中的灵质烧尽。狐火对凡人的伤害不大,常人肉体凡胎,有重重防护守着灵魂。 反倒是开了灵窍,能牵引外界游离灵气入体,提炼出法力源泉的修士,狐火对他们却有奇效。由于修士自行开辟出渠道,狐火就能趁虚而入,伤害其人的灵魂,轻则精神萎靡不振,重则丧魂失魄,道行一落千丈,伤及修士的根本。 碧眼狐狸原本还差些火候,只是不久前得了食尸狼的不成形内丹,竟然被它破了关隘,能够借助摩擦灵骨生出狐火,如此才敢窥视人类的左道之士,誓要将其吞噬,化作修炼路上的资粮。 只可惜造化弄人,碧眼狐狸自行修炼出与修士一战的狐火,不料其人离开荒野山林,迳自进了人类的城镇。 先别说就在左近的土地,各家各户的灶君、桃符,就不容易避开祂们的视野,若是露出行迹,让猎物提前发觉并做出预防,这场狩猎也就到此为止了。 “你给我等着!” 碧眼狐狸不敢离开山林,它谨记族中长老的教诲,不想将自己置身在险地,眼看日暮黄昏,情知猎物也走不掉,立即转头回到老林里,搜寻阴气沉郁之地,准备祭拜北斗七星,施展人化之术。 《抱朴子》有云:狐狸满三百寿,能变成妖狐,擅长占卜,知晓阴阳,能变化成人。 碧眼狐狸对此嗤之以鼻:“也就是没有根脚的野狐,煎熬岁月满三百年,才会蜕变成妖狐,悟出变化之术。我乃是青丘遗民,涂山氏的后裔,只要祭拜星斗,借助外力就能施展人化之术,敛去一切痕迹。” 想到得意处,狐脸青年忍不住哈哈大笑,选择合适的地方抟土作坛,又转去尸气重的地界,找到一个合适的骷髅头,放在手上把玩着踱步回来。 等到月上中天的时候,狐脸青年睁开眼睛,将骷髅头放在头顶,散去幻化之术。 俊伟不凡的人身渐渐褪去,露出碧眼狐狸的原躯,迷离的夜色中,它的一双幽光泛翠的眼睛格外诡异。 只见它蹲坐在地上,两只前肢合在胸前,对着夜幕苍穹的银月默默祈祝。片刻过后,碧眼狐狸的目光在夜空星图上搜寻,随即找到族中秘传的借力星斗,北斗七星。 在狐狸的面前,有它亲手抟土而造的法坛,上下三层,周围阴刻着隐秘玄奥的线条,无尽星光被吸引而来,将法坛逐层点亮。 碧眼狐狸原本合掌的前肢慢慢分开,左肢按住头顶的骷髅,右肢凌空比划,灵力引发狐火,竟然勾勒出一个五芒星。若是有精通阴阳道的修士在场,必定能看出来这头灵狐的路数。 它竟然在使用阴阳五行术的阴之术,以五行生克构建法阵,藉此容纳北斗七星的星力,并引导进入体内,以便施展出人化之术。 晦明晦暗的星光,瞬间浸透碧眼狐狸的身躯,白骨骷髅仿佛陷在流沙里,被自身重量拖累,恍若无物似的缓缓沉落。 当人类的骷髅头与碧眼狐狸的头骨结合,它的面目顿时为之改变,先是略带灰黑的白色狐毛全部褪去,露出白皙稚嫩的皮肤。接着两只竖起的耳朵往前额贴服,继而被快速滋生的人类黑发掩盖过去。 人化之术彻底掩蔽狐狸的特征,甚至连最难藏起来的狐狸尾巴,也贴服在身上,变成一件皮甲似的玩意。 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下,完成人化之术的碧眼狐狸,变成二十岁出头的人类青年,眉目之间英气勃发,颇有几分出身名门显贵的气度。 如此出身的人,多数是王公贵族之后,若是在以前平和时期,肯定是锦衣玉食的公子,可惜黄巾军掀起的战乱里,这样的年轻人也和其他平民百姓没有差别,照样死在兵荒马乱的岁月里。 “我成功了。初次尝试人化之术,竟然一举成功,长老所言不差,我涂山氏小男归沐果然时运当头。” 青年想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尽管狐性狡诈多疑,他的岁数还是小了点,性情里稚气很重。 “既然化身成人,便得给自己取个名字。涂山这个姓自然不能用,太显眼了。即便是涂也是小姓,不若假名姓余名沐,寓意鱼目混珠,教人分辨不出的道理。” 大功告成后,这位成功施展人化之术的灵狐,伸手将法坛推平,避免泄漏了青丘狐族的隐秘。没过一会,他察觉到身体经受不住冷冽的夜风,便以自己的灵力,将刚才褪去的狐毛点化成皮裘,穿上后仔细收束好。 片刻过后,他的身体渐渐恢复温暖,余沐迳自走出山林,向不远处的人类村镇走去。 也许是人化之术很成功的缘故,他竟然有惊无险地混进村镇里,除了几头不开眼的看家犬,对着陌生人习惯性地呲牙咧嘴,其它的碍难一概没有出现。 狐狸追踪觅迹的本领还在,没过一会就找到“左道之士”的栖身之所,竟然是一座酒舍,不过里面空荡荡的,连盛酒的陶罐都涓滴具无,显然存货早就被人喝光了。 叶知秋早就在酒舍里借宿,凭藉读书人的气度,仗剑游学士子的威风,自然获得一间还算宽敞的房间,只是他有心事似的睡不着,在房里打坐炼气。 自从他以左道之术杀死黑风寨的骨干精锐,又在荒郊野外的山林里,格杀半妖食尸狼,终于破除关隘,臻至引气入体的境界。 就算不去理会,他的身体依旧会缓慢地吸收周围的游离灵气,由经脉搬运至丹田里,提炼出法力源泉,不过此时他按照天性打坐,收束杂乱的思绪,专心致志地做这一件事情,效率自然是很高的,至少事半功倍的评价是免不了了。 化身成人的碧眼灵狐,瞧着“左道之士”在炼气,心里暗笑了几声:“原来他不过是气机萌发的新近修士,也不知道从哪里学会利害的异术,竟然轻易地斩杀了野林之害尸鬼狼,不给他一个报应,怎见我的手段。” 青丘狐族可没有三尸六虫的害人手段,如六虫之一的鬼蜮,又叫狐蜮、短狐、水弩,形状像鳖,有三只脚。能在水中含沙射人的影子,使人罹患重疾,体弱些的甚至为因此送命。 这头碧眼灵狐年幼时有机缘,凑巧学会几手下品虫道,只见他从幻化成皮裘的尾巴上,用力拔掉一根毫毛,默默念出秘咒,朝它喷出一口灵气,随即撮起嘴巴轻轻一吹。 细微不起眼的毫毛,被这口气吹进房间里,飘飘荡荡地来到叶知秋的头上,随即缓缓地落在他的额头上,蓦地变成一条寸许长,竹签粗的瞌睡虫,极具灵性地迳自爬进鼻子里。 原本在打坐炼气的叶知秋,不意之间遭了无妄之灾,被这头碧眼灵狐的瞌睡虫送进香甜的梦乡。 化身成人的碧眼灵狐,伸手按在房门上,插销自行解开,落在地上也不发出声音,随后他轻轻地推开房门,闪身走进房间里。 看着盘腿打坐的“左道之士”,碧眼灵狐忍不住低声浅笑:“恁凭你如何机警,到后来还不是着了我的道!”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里,只见碧眼灵狐化身而成的皮裘青年,缓缓地伸出右手,弹出五根锋利无比的指刀,向叶知秋的头颅慢慢探去。 第七章 斗法(一) 就在灵狐之爪抓破叶知秋的头颅,害死这位新晋左道之士性命的时候,酒舍的门房后面,突然睁开一双清亮的眼睛。 这双眼睛恍然睁开,竟然令酒舍里的昏暗为之一亮,他是隐藏地如此深沉,甚至瞒过狡诈多疑的碧眼灵狐。 借助北斗星力完成人化之术的妖狐,蓦然察觉到身后出现神秘莫测的大敌,顿时连即将到手的猎物都置之不顾,毫不犹疑地直接往前蹿去,撞破窗户跃出房外。 毕竟这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而且碧眼灵狐现下处于被猎的状态,难免令其产生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感觉。即便换成其他青丘族人,置身在相同的境地,绝大多数人的选择都是保命为首要。 这位“黄雀”拥有一双暗室生辉的清亮眼睛,如预期吓走异类妖物后,迳自走入叶知秋的房间,瞧着这位左道之士的情状,立即明悟于心。 他深知妖心无常,一时受惊远遁后,恐怕不会走远,在附近徘徊伺机而动,于是毫不犹豫地口中念诵咒语,运起体内精炼多年的法力,化作一口青灵真气喷在书生的脸上。 毫毛变化的瞌睡虫,被这股真气拂过,顿时散了寄宿其上的灵力,不再催人入眠,叶知秋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浑身激灵颤抖,顿时清醒过来。 他睁开眼睛,借助窗外洒落的月光,看见进入房间的来人,心里暗暗惊疑:“酒舍的老丈!这双眼睛……莫非也是修士之流。” 随后,叶知秋从系统的“战斗”痕迹,发现自己被妖狐用下品虫道弄地昏睡过去,顿时又惊又怒,呼啦一声直接站起身。 酒舍的老丈看出双脚落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踱步的书生,心情恐怕十分不好受,忍不住开口劝说:“小友,妖心无常,切莫轻举妄动,镇之以静为好。” 叶知秋对此心领神会,轻轻点了点头,随即又叹了口气:“昨日午间,余行经附近山林,格杀了一头妖化的食尸狼,这头妖狐恐怕物伤其类,就此深恨于我,故此衔恨而来。这世上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不把它诱使出来解决掉,方才之事恐怕还会重演。事关余身家性命,老丈不必多劝。” 老人知道世情必然如此,也就没有开口劝说,闭上眼睛平复体内气机,随后缓缓睁开,竟然变回常人,一副眼神混浊的垂垂老朽,叶知秋亲眼目睹经过,心里也是暗暗称奇。 “衰朽与荣华不过一念之间,有点五行道木德盛衰的至理,能将全身生机蕴藏,又有点像是武道练体里的延寿枯荣法,莫非这位老丈是法武双修的高手。” 叶知秋忍不住多看两眼,随即回过神来,直接穿窗而出,站在酒舍外面的空地里,借助皎洁的月光,扫视着周围的动静。 “狐妖果然奸诈,竟然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这让我如何寻找!” 叶知秋眯着眼睛,努力平复心里的怒火,脸上的愠色渐渐消失,再加上寒凉的夜风不时吹来,他又回复到以往的理性。 突然之间,他感觉鼻子有点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顿时将褪去灵力的妖狐毫毛喷了出来。 叶知秋眼眉轻挑,忽然想起什么,眼里的冷色渐渐融化,俯身捡起这根毫毛,仔细端详片刻,露出一个开心至极的笑容。 这一幕,令藏身在附近,暗中窥视的碧眼灵狐,忍不住懊恼不已。 他撮起嘴巴轻轻呼出一口气,却没有拘役到任何鬼魂,这才想起这座村镇有土地守护,尤其是在镇里,恐怕没有游魂野鬼出没。 就在碧眼灵狐犹疑不定的时候,叶知秋伸手从酒舍的窗户掰下一块木方,用随身的小刀简单处理,弄出大致的雏形,就将灵狐的毫毛镶嵌进去。 一股冰冷刺骨的恶意,令碧眼灵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这才想起纵横山林的尸鬼狼,尽管是半妖之体,还是死在眼前之人的左道之术下。 就算是青丘国九尾狐涂山氏的后裔,碧眼灵狐也不敢冒险,亲身尝试古老的巫道禁制,毕竟荒野诸族都是与人族的巫师,从血腥里厮杀出来的“交情”,深知巫术的利害。于是他忍不住从藏身处蹿出来,手足缠着旋风,向猎物再次伸出爪子。 叶知秋心里早就有所准备,看见一团怪风裹着烟尘而来,面目模糊的敌人露出野兽般的爪子,向自己的脖子递来。 “来的好!” 叶知秋忍住脖子的冰冷恶感,丝毫没有顾及脸面,当即矮蹲在地上,使出懒驴打滚的路数,避开来人势在必得的一击,同时却用随身小刀,在镶嵌灵狐毫毛的木雕雏形上狠狠地按刻一下,发动指物代形的禁制。 咔嚓一声,碧眼狐狸以人化之术变成的年轻人,一击落空后刚刚反应过来,突然发现一股无形的巫道法力幻化成斧钺,在自己的左肩狠狠斩落。 “该死的巫师!” 孰不知,此时叶知秋的心里同样大叫不妙,势在必得的一刀,耗费法力使出的禁制,竟然没有任何收获。他立即将对手提升到半妖食尸狼的层次,仔细想了想后,直接将敌人视为完全体的妖怪。 “我的指物代形禁制没有任何问题,至少在半妖以下都是必杀的道术。换位思考一下,肯定是敌人的法术抗性太高。” 叶知秋的嘴里顿时有些苦涩,机缘巧合之下学会几门左道之术的得意,在现实面前终于认清楚自己。 “只是学会道术恐怕走不远,我还得找到一部道法修炼才行。玄门正宗的传承不用多想,三山五岳的旁门左道,或许会有我的机缘。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战胜敌人,努力活下来。只有活下去,才有无限的可能。” 烟尘风沙渐渐散去,露出手足缠风的年轻人,一副士人贵族出身的公子装束,俊秀的脸上浮现出初尝痛苦的狰狞神色,他的左手无力地垂落,显然是禁制余波造成的脱臼,至少去掉妖狐一半的本事。 “新晋的人类练气士,你的巫道禁制不过如此,若是方才能应声断臂,我早就夹着尾巴逃跑了,以后都不敢招惹你。可惜,你这个无能之辈,也就是这点本事。学会一点道术的皮毛,就敢在山林作威作福,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嗯!” 叶知秋沉默着没有回应,左手抓住木雕,右手的小刀捏地紧紧地,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施展禁制。 妖狐变化的公子喝骂一阵后,看着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分出一半心思注意酒舍里的高人,左脚往前踏出,竟然向叶知秋所在位置走去。 “你娘咧!如此咄咄逼人,我就不能忍了!” 叶知秋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眼看对方逼上门来,立即放开所有顾虑,毫不犹豫地横刀一斩,将木质雕像齐腰切断。 咔嚓一声,指物代形的禁制再次发动,避无可避地击中妖狐的腰际。没有真的斩断,却犹如重锤一击,当场震碎几节脊骨,士族公子再也站不住身体,不得不趴在地上,模样极为狼狈。 叶知秋心里有些快意,如此强大的妖怪,竟然被自己重创击倒,的确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不料,就在这时,士族公子左掌按住地面,全身抖颤一下,竟然令脱臼的骨头回复原位,随后他抬起头,露出狞恶的笑脸。 酒舍里,突然传出老丈的提醒:“小心!” “怎么……” 叶知秋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位手足缠风的公子就一头撞了过来,力道都让他承受了,还顺手夺走镶嵌狐毛的木质雕像。 咔嚓……砰砰……哐啷,叶知秋往后飞退,一连撞碎栏杆、木板以及为数众多的酒坛,四下溅飞的木片、陶片,夹杂着喧嚣的烟尘,久久未能平息,至于叶知秋本人,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像伤重不治,濒临死亡似的。 妖狐变化而成的士族公子,掌心发出苍白狐火,将镶嵌自家本体毫毛的雕像烧成焦炭,又捏碎成粉末,顺着指间缝隙扑簌簌落地。 解决了自己的心事,妖狐转头望着酒舍,那双清亮的眼睛,威胁性显然更大,而且刚才那声提醒,证明其人与方才打倒的新晋炼气士关系匪浅。 “狐虽寿,妖心无状,竟然敢招惹本渠帅,不怕我用黄巾力士将你一体擒拿?” 第八章 斗法(二) “黄巾余孽!” 士族公子的脸上顿时露出惊讶的神情,距离那场撼动汉室天下的黄巾之乱没几年,按理说,黄巾军的头面人物都死地七七八八,就算是侥幸存活下来的人,多数也被各地豪强收服。 妖狐悠然想起声势浩大的黄巾军,以及背后深不可测的太平道,估摸着所谓的黄巾力士,恐怕是末期转瞬一现的道兵。 据说,每个黄巾力士都有九牛二虎之力,在战场上发挥出百人将的无匹战力,若不是人数实在太少,没准还有翻盘的机会。 想到这里,这位士族公子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毕竟他至今还未弄清楚对方的底细,再加上耳边传来恢复如常的呼吸声,来自破缸烂瓦片堆里的新晋炼气士,以上种种一切,令他忍不住产生掉尽陷阱里的感觉。 可是,就此认怂退去,实在是件丢脸的事情,足以令青丘狐族蒙羞,涂山氏小男归沐咬着牙齿,仗着自己内丹小成,体内又有北斗星力残余,估摸着能够放手一战。 “藏头露尾的小人,也不知道时局已变,黄巾军早已烟消云散,声势大不如前。尔等残党余孽具是朝廷通缉的缓则,人人得而诛之。” 酒舍里的老丈听到这里,默不作声,显然是被妖狐变化的公子所说伤到痛处,即便情知是此人的激将法,也忍不住跳将出来。 与此同时,叶知秋忍着全身酸痛半坐起身,看见不远处对峙的两人,挪移了身位,斜躺在残破的矮墙上。 他看见双眼恢复清亮的老丈,肩膀上趴着一条薑红色的肉虫,大致三寸多长,像游鱼似的蠕动,散发出一股令人忍不住注视的吸引力。 士族公子看见这条虫子,忍不住后退一步:“酒虫!上品虫道祭炼的灵物,黄巾军中竟然还有这等传承?” 游鱼似的酒虫,着实吓坏了这头妖狐,身为青丘国的遗民,尤其是出身王族九尾狐,自然收存着许多上古典籍,传承着许多世人无法得知的隐秘,由他的举动可见酒虫的威力。 老丈的脸上微微露出得意的神色:“喝光了两百坛陈年佳酿,本渠帅终于将酒虫养至成熟,能日产美酒一坛,唤名醉生梦死,如梦似幻,教人沉醉其中难以自拔,你可敢一试。” 妖狐不敢松懈片刻,双手虚握,指尖一丝碧绿磷光陡然擦亮,他竟然耗费灵力,唤出苍白狐火,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人虫合一!” 老丈瞧见狐火灵焰,担心酒虫无端受损,便右手掐决,左手轻轻招引,将它渡送到嘴边,张开嘴巴囫囵吞下。 紧接着,蕴藏在体内穴窍里的生机发散出来,枯瘦的肌肉转眼间鼓胀恢复如初,满是褶皱的皮肤被撑起变得饱满,行将就木的老人,顿时变成八尺壮汉。 叶知秋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一幕,对酒舍老丈,也就是妖狐口中所说的黄巾余孽,变得越发好奇。 “黄巾军吗?据说是太平道扶持起来的军事集团,原本只是一个道脉教团,没想到深入乡村,与贫苦百姓诉求结合,不过十几年而已,就迅速膨胀成一头庞然巨物。如果真的被它掀翻朝廷,彻底断绝龙气法禁,没准能建立地上道国,成为****的国度,成就改天换地的伟业!” “话说回来,黄巾之乱这么一闹,道法显圣的时代痕迹越发明显,或许黄巾军当初起事时,三山五岳的奇人异士都在其中推波助澜,即便没有出手相助,冷眼旁观的态度恐怕是免不了的。” 叶知秋突然意识到什么,立即停止自己的推演,转而安静地躺着,直到身体在系统潜移默化的影响下,慢慢地自愈恢复。 黄巾余孽,自称渠帅的男人,以秘法回复到全盛姿态,体内气血高涨,有如火焰燃烧起来,那是战场上磨练出的杀意武道,远远胜过士族未经实战检验的武学。 妖狐有鉴于此,不敢有丝毫懈怠,双手十指立即弹出刀刃似的爪子,如月如钩,身体微微下蹲,两腿分前后站着,摆出一副随时反击的姿势。 叶知秋忍不住啧啧称奇,心里暗道:“两个都是法武双修的路数,左首的黄巾余孽,武道修为似乎更胜一筹,也不知道手底下真章有几多。反倒是右边的妖狐,家学源远流长的样子,手脚都被旋风缠着,估计是速度很快的敏捷类战法。” 他的心思不知道如何收束,发散开来后,旋即被双方感应到,壮汉心里了然:“五行木德演化的御风之力,照这样看来,你是一头出身不俗的木灵狐。换言之,你会在战事不利时借木遁逃走,甚至通晓脱形替身法。小兄弟,多谢你善意提醒。” 叶知秋沉默着没有反应,妖狐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不料就在此时,对面的黄巾余孽猛地往前踏出一步,竟然出现在面前不远处,也不知道他施展的是缩地成寸的道法,还是武道里的麒麟步。 眼看大敌当前,这位妖狐变化的士族公子,立即反应过来,双手不留余力齐出,一招双龙出海,爪风锐利无比,苍白狐火更是流光溢彩,隐然将对手笼罩在爪影之下。 谁知,自称渠帅的黄巾余孽张开嘴巴,喷出一团风吹不散的薑红色气息,妖狐一时不察撞上后,整个人如同喝醉酒似的,脸上浮现出大片红晕,手足四肢酸软下来,再也不复先前的狂态。 叶知秋暗叫一声好,随即明白过来,这位筋骨仿佛铜铁浇铸的壮汉,显然是将酒虫另作它用,并非是每天勾兑美酒厮磨日子的蠢物,而是善于挖掘灵物的特性,用在合适地方的高手。 “本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黄巾军三十六方渠帅,于毒是也!今日适逢其会,便与你降妖除怪。” 说完,于毒右手握拳,运起真气猛地轰出,正中士族公子的胸膛,顿时将他打地四分五裂。 叶知秋看到这里,立即明白那头妖狐没死,肯定是用狐族的法术,留下替身代为承受,真身早就走脱了。 黄巾渠帅于毒却毫不在意,反而哈哈大笑:“本帅一招便斩杀了你的化身,还不速速退去,否则悔之晚矣。” 借机化风逃走的妖狐,隐身藏在暗处,将渗入体内的酒虫吐息尽力排出,旋即双眼流下两行酒泪,口鼻也有酒气吐出。 于毒久经战场,又有酒虫在身上,察觉到附近不远有浓郁的酒气发散,立即知道是妖狐的藏身处,他立即纵跃起步,向脱逃的对手飞扑过去。 叶知秋看着两人前后离开,挣扎着站起身,抖了抖衣衫,震落烟灰尘土,仔细想了想,也跟上黄巾渠帅于毒的脚步。 “我有系统金手指,能够杀人夺功。普通人也就算了,以修士和妖怪为目标,没准能爆出道书和各种妖术。呼名落马和指物代形禁制都是这样得到手,只有魇祷是学来的,可惜没有学到家,或许是我没有正统传承,无法得到其中的精髓。也对,七十二地煞术,份属江湖术士的伎俩,归根结底,我是一介散流的缘故。” 夜风穿过落尽枯叶的老树,发出呜咽怪声,刚才热闹无比的酒舍,转眼间变得异常冷清。酒舍的院落里,碾石压过的硬土,中间位置忽然拱起,土层破裂往外散落,石块翻滚落下,沙土簌簌,如同蚕食桑叶。 一道人影跳出来,身上的泥沙尘土,仿佛露珠走荷叶,毫不沾身地落下,竟然是擅长地行的术师。 银亮月光洒下,照见此人皮肤黝黑,眉目五官与常人无异,只是身高只有普通人的腰际,分明是西南蛮之一的僬侥人。 “寨主真是糊涂,竟然被狐狸使诡计引往他处,这座酒舍还有许多酒虫宝宝,可不能被人偷了去。” 僬侥人轻轻顿足,院落四个角落,缓缓地升起四座雕像,都是五毒之属,蝎子、蜈蚣、蟾蜍、蛇,形成一个简易的四相之阵,守护着这片院落。 与此同时,黄巾渠帅于毒翻墙过院,抵近妖狐藏身所在,察觉到酒虫吐出的气息快要逼出,他也就不再保留实力,默默念诵秘咒。 法力与真气互相激荡,一缕火苗凭空擦亮,并迅速弥漫开来,包裹住于毒的拳头,形成令妖物最害怕的炎灵罡气。 “法武合一的火焰拳!” 妖狐排出酒水之精正在紧要关头,看见黄巾余孽燃烧火焰的拳头,顿时一口喊破,不过他还未彻底恢复过来,无奈之下,只能奋起全身灵力,用出丝毫不逊色的狐火。 “青丘狐族秘术,九尾火轮舞!” 后脚赶到的叶知秋,正好亲眼目睹逐渐升温的战斗,黄巾渠帅于毒只有一只火焰手臂,至于他的对手,却在身后凝聚出九条火焰尾巴,蜷缩成大大小小的车轮,发散着苍白冷光。 双方战斗一触即发,叶知秋不敢贸然进入,担心自己会被卷进去引发气机冲突爆发,两位高手对阵实在是危险,白白送了性命就太愚蠢了。 “你们慢慢打,我先躺会儿。” 第九章 斗法(三) 叶知秋说完就斜躺在墙角,摆出一副作壁上观,我不参与的姿态。黄巾军三十六方渠帅之一的于毒,毫不在意地咧嘴一笑,以他布置的后手,根本不怕会遭遇不测。 至于青丘狐族小男涂山归沐,早就摸清楚这位新晋炼气士的左道之士,若是没有自己的血发,根本伤害不了自己,自然将叶知秋轻看了几分,只是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就立即收回来。 “好机会!炎灵罡气,轰破山!” 黄巾余孽于毒瞧见对手走神,立即抓住这个空当,左腿猛地往前踏出一步,右手捏成的火焰拳,陡然炽烈高涨,猛地轰出一记破空劲。 斗大的火焰团,竟然凭空凝聚成形,如同一只飞拳,发出沉闷的雷鸣声,轰向回过神来的妖狐。 叶知秋的眼睛微微眯起,估摸着自己正面对上,恐怕不死也会重伤,谁知妖狐变化而成的士族公子,身后蜷缩成车轮的九条狐火尾巴,陡然伸展开来,从几个方向落在自己面前,如同展开一座火焰屏风。 黄巾余孽于毒的火焰拳罡,正中士族公子的狐火壁障,留下一个硕大无比的拳印,深深地凹陷下去,边缘的苍白冷焰四下流散,几乎有崩溃的迹象。 妖狐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不好看,只能耗费灵力补充对冲损耗的狐火,叶知秋抬起头,看见在空中散逸的苍白冷焰,竟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拉扯,重新凝聚成形,不由地对这位“士族公子”刮目相看。 反观自称黄巾军渠帅的于毒,右手燃烧的火焰罡气,随着刚才的一击,已经全部耗尽,方才满面红光的全盛姿态,随着放出大招后,罕见地变成面无血色。 不过,叶知秋却深知,法武双修的术师,回气的时间极快,估摸着三五个呼吸后,黄巾余孽于毒就会恢复如初。 这种事情他都能看出来,家学渊源的妖狐岂能不知道,顿时加大灵力的消耗,九条狐火尾巴猛地膨胀起来,如同一只巨妖的怪爪,向来不及回气的对手攻去,誓要趁着黄巾余孽于毒此时的低潮期,将其一口气解决掉。 叶知秋看着九条狐火尾巴,以铺天盖地的气势,向八尺壮汉扑去,忍不住坐直上半身,如果这位黄巾渠帅不敌受伤,无论如何都要搭一把手,试看能否挽回一二,毕竟唇亡齿寒的道理谁都懂。 谁能料到,就在叶知秋以为于毒绝命受死的时候,这位黄巾渠帅的弓步双腿猛然发力,竟然使出武道里极为高明的身法,整个人原地消失,徒留一具模糊的残影。 下一刻,于毒突兀地出现在妖狐的面前,毫无血色的脸瞬间变红,紧接着双手都燃烧着炎灵罡气。 叶知秋看见黄巾渠帅左右开弓,两记法武一体的轰破山,正中“士族公子”露出的空门,胸膛左右两侧,顿时深深地凹陷下去,骨头的碎裂声不绝于耳。 直至此时,于毒刚才站立的位置,才爆发出沉雷落地的闷响。叶知秋心里暗暗叫好,随即感觉到后怕不已,毕竟这种身法太恐怖了。 “难怪传闻中,武道真人能够阵斩术师,这种胜过缩地成寸道术的身法,配合无坚不摧的武道真罡,简直就是完美的战术。缩地成寸的道术激发前还有迹可循,这种身法却随时随地都可以发动,令人防不胜防。被武道真人盯上的术师,除非拥有抵御真罡的法器,才能侥幸逃过这种斩首杀招,否则来几个都是死路一条。” 黄巾渠帅于毒重创妖狐,周围九条狐火尾巴,失去灵力的支持,顿时原地消失,半空中只有苍白冷焰的点点余晖残留,转眼间也彻底泯灭掉。 弥留之际的士族公子,由于大多数胸骨被轰断,心肺都被肋骨断茬插中,忍不住痛出声来,连咳几声,都是不要钱地往外喷血。 “大意了……我又大意了。方才我明明见识过你的卓绝身法,竟然不作保留地使出全力。凡人都说狐性狡诈,可惜终究比不上人心的奇诡。” 谁知黄巾渠帅于毒却没有接过话头,轻轻地摇了摇头:“灵狐没那么容易死掉。既然你能以人化之术变化成人,掩饰所有痕迹,至少就有两条命。要么是金蝉脱壳术,要么是木遁的替身术,快快使出来,别让本渠帅久等。” 叶知秋听到这里,忍不住眼眉轻挑,心里暗道:“我还以为大局已定,没想到妖狐还有后手。真是一山还有一山高,强中自有强中手!” 士族公子抬起头,尽管嘴角往外流血,眼睛却炯炯发亮:“黄巾军中真是人才济济,竟然瞒不过你。也罢!” 妖狐知道自己这次大意轻敌,被黄巾余孽于毒毁了人化之术,就不再存意保留这具残躯,运起体内的北斗之力,化作一把死气深藏的镰刀,朝对手狠狠斩落。 趁着这个机会,妖狐的本体蜷缩成一团,直接破开“士族公子”的腰际。值此逃命之际,妖狐的多疑诡诈天性发作,竟然一分为二,往不同方向逃走。 黄巾渠帅于毒察觉北斗七星的死亡之力化形斩落,知道这是妖狐的后手,不得不奋起全力防护,同时也暗中激发自己的王牌。 “黄巾力士,与我擒拿妖狐,急如律令!” 话音刚落,叶知秋看见一道红光从八尺壮汉身上升起,陡然化作一位武将,面色金纸,须似皂绒,身高一丈有余,黄巾缠头,铁冠压额,身穿一件青铜铠甲,甲片上刻着虫鸟篆文,玉带束腰,腰部以下云絮缠绕,有些模糊不清,显然是这具黄巾力士没有炼制大成。 于毒一声令下,显化出真身的黄巾力士顿时睁开双眼,却是一双金色眸子,左右扫视过后,立即扑向妖狐的本体。 叶知秋看见黄巾力士飞腾而至,张开蒲扇大的双手,朝一团灰影罩落,就将妖狐的真身抓住,符咒锁链自青铜铠甲上延伸而出,将它紧紧地捆缚住,再也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黄巾渠帅于毒双手交错,挡作北斗七星之力化作的死镰,看也不看空壳似的士族公子,伸手召回黄巾力士,将妖狐掼在地上,摔地它七晕八素,不断呜咽出声,状似求饶。 “一头成年的木德灵狐!待我精心炮制一番,没准能炼出第二具黄巾力士,或是身外化身的保命底牌。” 说到这里,黄巾渠帅于毒看了一眼墙角里躺着的左道之士,或许是实力过于低微的缘故,他竟然没有多看一眼,就直接翻墙走了。 叶知秋看过双方斗法的经过,心里暗暗惊疑:“先前黄巾余孽和妖狐互相试探,都是攻守兼备的路数,没想到动真格的时候,转眼间就分出胜负。依我看,技高一筹的人,斗法时更占优势。不过,就算是黄巾军的渠帅,恐怕也没有想到,落在他手里的妖狐,并不是真正的本体真身。” 叶知秋缓缓地站起身,从系统的六格背囊里取出鬼首吞火厚背刀,由于力量不够的缘故,他还不能正常地挥动使用,不过借助这件凶兵的锋利,足以办成很多事情。 比如,将妖狐以人化之术变成的“士族公子”残躯,来一次彻底的检查,不留任何死角破绽。 叶知秋拖着二十多斤重的凶兵,来到方才双方的斗法交手之地,将刀锋贴着躺在地上的“士族公子”头顶,犹如铡刀似的猛然往下切斩。 就在这时,先前一分为二逃走的狐影,其中侥幸离去的幸运儿,竟然再次折返,一头撞向鬼首吞火厚背刀,试图阻止叶知秋的举动。 不料,叶知秋早就有所准备,猛地偏转刀身,以浸透尸血沁的刀刃,朝着这团狡诈的狐影。 去而复返的分身,顿时被凶兵切成两片,落地后褪去幻术的痕迹,显化出真面目,竟然是两团血肉模糊的玩意,表面尽是蛛网似的筋膜,有点像心脏,又有点像是传说中的妖族内丹。 与此同时,叶知秋察觉到沉寂的系统开始运作,人物职业不仅经验值暴涨,还在抽取妖狐的记忆碎片,包括失落的青丘国历史,王族九尾狐的秘术传承,还有鸟篆虫书等上古知识。 人物面板上,知识(王室)+20,神秘(妖术)+30,文字(古代语)+10。 “原来如此,内丹才是根本,寄宿着妖狐的大部分本质,躯壳却是可以随意更换,其中蕴含虚幻与真实的道理,可谓真作假时假亦真,假作真时真亦假!” 换句话说,黄巾渠帅于毒擒拿的妖狐也不是假货,否则不会瞒过黄巾力士的耳目,可惜大部分本质走脱,徒留一具躯壳而已。 叶知秋不久前臻至引气入体的境界,从一介懂得几门异术的凡人,转成真正的左道之士,如今捡漏斩杀了妖狐,凭借系统金手指的能力,顺利抽取到新的道术。 最珍贵的就是阴阳五行术的阴之术,包含阴阳道和五行道术的入门知识,尤其是五行生克而成的天然法阵,逆五芒星的阴之术,透出一股血腥杀戮的味道。 其次是祭拜星斗借力的法决,包括法坛、轨仪、咒语。北斗七星是最重要的来源,除了狐族的人化之术,据闻还能炼成类似三阴戮妖刀的法刃。 最后是下品虫道,归属三尸六虫,包括体毛变化的瞌睡虫、磕头虫以及食欲所化的馋虫。尤其是后者,会吞吃食物转化成精气,供给术师本人, 妖狐将自己的食欲变化成馋虫,由于狐性和妖气的影响,蜕变成不下于鬼域的奇虫,又称作为凭狐,拥有无形无质的躯体,尖利的爪牙,除金铁之外,能够撕食一切血肉之物。 叶知秋看到这里,忍不住皱眉:“这种变异的馋虫,简直就是食人蚁,如果数量上去后,会鲸吞蚕食世间的一切。可惜,下品虫道祭炼不出坚若金铁的躯体,否则真的无敌了。我估摸着,凭狐的克星不会少,至少狐火就能将它们全部克制住。” 尽管事实如此,叶知秋却想试验一番,炼出凭狐观其效用,毕竟系统给出的评价可不低。 按照妖狐内丹抽取出的记忆碎片,叶知秋手中掐决,默默念诵出脑海中出现的秘传咒语。片刻过后,体内悄然流逝出什么,令他产生怅然若失的感觉。 “这就成了?我的凭狐呢……在哪里?” 第十章 斗法(四) 随着叶知秋搜寻的目光四下转动,一团无形无质的阴气,蓦地凭空落下,在他的掌心上方盘旋。 隔了许久,叶知秋洞察幽冥的阴阳眼,随着臻至引气入体境界恢复过来,他眯着眼睛仔细盯视,就看见这团阴气里,有一只拇指大,人脸狐身,尾似流火飞烟的精灵,挨挨蹭蹭地绕指游走。 “这就是我的凭狐!不知道,你有什么本事?” 叶知秋心意一动,这头新生的凭狐立即反应过来,突然腾空而起,四下盘旋片刻,扑向院落墙角,竟然将一头老鼠携裹在阴风中强行拖曳出来。 叶知秋按捺心情继续观看,蓦地发现在半空中发出吱吱怪叫,不停挣扎的老鼠,被凭狐奋身扑上后,瞬间麻痹僵化,油光水滑的皮毛,以眼睛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凭狐发挥出自己的独特天赋,将这头老鼠的血肉精华尽数汲取,截流少许滋养自身,其余大半部分化作精气,由无形的渠道,注入主人也就是叶知秋的体内。 与此同时,叶知秋感觉到一团热气自小腹升腾而起,沿着经脉来到左手,就像一只小老鼠在肌肉里来回奔走,可惜片刻过后就彻底消散,唯一的好处就是手臂仿佛挥拳百次似的,肌肉微微膨胀,撑地皮肤有些紧绷。 “我的左手,似乎变得更加有力气了。不过,这一切只是临时加成,并没能永久增幅。” 叶知秋暗中翻看系统,发现人物面板上基本属性没有任何变化,顿时掐灭了异样的心思,不过经此一事,他对凭狐的能力有了新的认识。 “招呼我在酒舍住下的老丈,原来是黄巾余孽,前三十六方渠帅之一的于毒,不知道他如何逃过大难。传闻于毒被四世三公的袁绍袁本初斩杀于鹿场山苍岩谷,难得死的是他的替身?” 叶知秋忽然想起于毒的出身,自黄巾军主力被汉室绞杀后,冀州黑山等地的农民先后揭竿而起,原本只是一盘散沙,后来迫于官兵的压力,纷纷聚拢起来组成黑山军,也就是后黄巾之乱时期的主力之一。 “换句话说,黑山军只是借用黄巾军的名义,于毒本人与太平道没有多少联系。不过,刚才我旁观他和妖狐的斗法经过,不仅精通沙场磨练出的武道,还会使唤道兵黄巾力士,很难说他不是黄巾军的香火种子。不是核心人物,绝对不会得到太平道的道统传承,黄巾力士就是最好的证明。” 叶知秋暗中推演到这里,顿时对自己先前准备渔翁得利的想法嗤之以鼻,见识过在此世界的成名人物的武道,他的一点小心思早就不翼而飞了。 想起妖狐暗中用瞌睡虫将自己弄睡过去,多亏这位“酒舍老丈”出手相救才免除大难,叶知秋忽然觉得有些惭愧。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变得如此天性凉薄?我能感觉到此世界的主流还是人道!忠义,实在是绕不过去的坎。” 叶知秋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正了正自己的衣冠,收回厚重的大刀,简单收拾一下残局,迳自离开这座荒废的宅邸,转头回到不远处的酒舍。 与不久前投宿请托,立即获得允许相较,叶知秋此次回到酒舍,却受到一点小小的阻碍。 他刚刚敲门,就看见一个身高不过自己腰际的侏儒跳了出来,手持一根满是穿孔的竹杖,朝自己指指点点,就是阻碍着不想让开一条路。 叶知秋自知理亏,不过他也不是没脾气的人,被人三番两次阻挠后,火气就有些大了起来:“让开!” 西南蛮出身的僬侥人,原本是族中的祭司,被于毒率领黄巾余孽打败后,心悦诚服地卖身投靠,被于毒传授了医道的毒性生克之术,又兼且学会少许五行四相等法阵之学,俨然成为不俗的术师。 这个僬侥人养了几头“耳报神”,专门负责打探消息、跟踪、盯梢,对于主人于毒和妖狐的斗法,他尽管足不出门,却了解地仿佛亲眼目睹。其中,自然少不了作壁上观的叶知秋。 他很清楚这位左道之士的想法,因此僬侥人对叶知秋也就没有好脸色了,没有开口赶人,就已经很给面子。 叶知秋却无从得知这些琐事内幕,他心有愧疚,又对自己性情发生的重重偏转,担着莫名的隐忧,于是想尽快与黄巾渠帅于毒一晤。 若不是他担心眼前的“侏儒”与正主有关,不是仆从就是下属,叶知秋早就出手将他教训一番了。 “酒舍的空房里,有我随身游历各地的书箱,不敢劳烦你端出来,便让我自己去取,如何?” 叶知秋只能退而求其次,谁知僬侥人是个死心眼的人,犹是摇头不已,依旧拒绝“房客”的合理要求。 “渠帅,在下诚意十足,准备登门致谢,不料有小人阻挡,一而再,再而三,可怪不得在下了。” 酒舍里依旧没有动静,叶知秋顿时明白过来,心里暗道:“原来如此!想要面见正主,我还得过了这关才有资格。” 叶知秋在酒舍外面的门墙上,抠抓下一根芦苇棒子,对准不远处的“侏儒”,口中喊道:“小心了!” 话音刚落,他就施展出指物代形的巫道禁制,咔嚓一声,将芦苇棒子折断。法力所化的无形斧钺,顿时狠狠地斩落在僬侥人身上。 不料,就在此人即将受伤时,胸前挂着的兽骨项链,突然粉碎掉一颗犬牙,爆发出的红光,暗中与巫道禁制对撞,竟然双方同时抵消。 余波反噬传来,叶知秋稳稳地站住,却看见对方身体孱弱不堪,被直接掀翻一个跟头,跌跌撞撞地滚进院落里。 换做以前,叶知秋的高感知能够察觉院子的危险,肯定不会追过去,可惜此时的他先后格杀半妖食尸狼以及青丘妖狐,被它们的怨恨嫉恨上,顿时蒙蔽了灵智,失去了对危险的敏锐嗅觉。 叶知秋趁胜追击,毫不犹豫地踏入院子里,却看见皮肤黝黑的侏儒,安然无恙地站在庭院中间,脸上没有任何大败亏输的神色,顿时觉得有些不妙。 可惜,他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狐狼的影子,就感觉一阵头晕目眩,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令他感觉从未如此良好,一副胜券在握的得意。 僬侥人看见左道之士踏入五毒四相法阵,心里暗叹一声,感觉对手不过如此,对叶知秋的戒惧少了许多,不过为了将其惩罚一番,还是按照惯例,张口吐出一枚拇指大的珠子,伸手接住后,立即按在九孔竹杖顶端。 尽管叶知秋此时被狐狼的妖性迷惑了神智,不过他的眼里却依旧不俗,看见那枚珠子有蜘蛛的影子闪过,环视周围又发现蛇、蝎、蜈蚣、蟾蜍的塑像,顿时感觉到有些不妙。 不过,他此时就算想退避,对面的僬侥人也不会允许了。只见他双手握持九节竹杖,在院子的正中位置,狠狠地往下砸落,顿时将五毒四相法阵激发了。 只是一瞬间,叶知秋就看见无数白色浆液,从九节竹杖顶端的珠子喷薄而出,凌空编织成网,铺天盖地地朝自己罩落。 “这是什么?法术序列器?还是简易的迷锁?瞬发的蛛网术!” 叶知秋躲避不及,身上顿时被白色的蛛丝缠住,尽管只有草茎粗细,黏性却极大,而且根本不能用蛮力拉扯断。 “冷静下来!我必须冷静下来……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蜘蛛丝怕火,用火烧!” 叶知秋相出了破解的办法,不过火镰和引火的种子,都在房间内的书箱里,现在根本拿不到手里。 “尽管有些不情原,为了破困而出,我也不得不暴露出一些底牌了。” 叶知秋双手使劲摩挲,尽管附着的蛛丝拉扯着皮肤有些生疼,情急之下,他也顾及不上。 青丘妖狐凭借本身的天赋,修炼出的灵焰狐火,叶知秋尽管本人不会,可是凭借妖狐的内丹,他还是借用到一部分,令摩挲生热的双手,陡然燃起苍白的冷焰。 “滋啦啦”,一阵冷水入热油锅的脆响,五毒四相法阵激发出的蛛网,顿时被叶知秋的狐火烧成灰烬。 若不是主持法阵的僬侥人及时切断,极具灵性的狐火必定连他也烧到,不死也会弄成重伤。 “可恶!身为一介凡人,竟然掌握狐族的灵火,你可真是左道之士!” 僬侥人举起九节竹杖,朝院子东北角落的蟾蜍塑像轻轻一点,立即引来一缕冰霜之气,应着现在的深秋时节,化作十几颗鸡蛋大的冰球,极具灵性地朝四下蔓延的狐火扑去。 叶知秋发觉对方应对速度极快,一阵下冰雹似的飞弹,接连砸落在地面上,顿时熄灭苍白的狐火,制止蔓延的火势,并向自己所站的位置移动过来。 身后有法阵的无形壁障阻碍,无法转身闪避或逃走,叶知秋硬着头皮面对对手的法术,地上被冻成冰霜的面积,不断地向自己扩散而来。 前锋寒气四溢的冰棱,就像长枪兵军团的突刺,不停地向前交替弹出,如同滚滚而来的石碾,恁凭是谁都会倒在如此可怕的法术。 叶知秋的脸色煞白一片,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冒失地伸出双手,就像螳螂扬起手臂,试图阻止碾压而来的命运车轮。 “这种威力的法术,根本抵挡不了!我要死了吗?” 第十一章 无常之子 就在叶知秋危在旦夕的时候,突然一道灵光闪现,他想起自己刚刚从妖狐身上抽取到的道术,尽管还没有熟练掌握,不过危在旦夕的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僬侥人自忖胜券在握,脸上忍不住露出得意的表情,忽然发现对面的左道之士,左手掐着法决,右手飞快地凌空画圆,又口中持咒,戟指灵光闪闪,划出倒立的五芒星。 叶知秋脸色肃然:“恭请北斗七元星君垂降,化为盾牌,护卫吾身,急如律令!” 话音刚落,一股深幽晦暗的星光从天而降,以叶知秋掌握的阴阳五行术的阴之术凌空划成的法阵为凭藉,蓦地转化成一面漆黑的盾牌,面积是十二人圆桌,也就是直径2米的圆盾。 五毒四相法阵的水蟾蜍发动的子午寒潮,顿时被北斗七星盾牌阻住,根本前进不了,也伤害不到在后面的叶知秋。 硬如钢铁的冰棱柱,打在这面黑色盾牌上,就像鸡蛋碰石头,应声碎裂成齑粉。其余的雪粉、霜花更是毫无效果,也就是蔓延开的冻气能够绕过去,可惜杀伤力实在有限,顶多让对手打几个哆嗦。 僬侥人看到这一幕,差点气地吐血,赖以成名的五毒四相法阵,自出道以来还未败过,没想到在一个左道之士手里,竟然无功而返,简直是在打他的脸。 就在双方打出真火的时候,酒舍的里间突然传出一个威严的声音:“够了!你们两个都给我停手。” 僬侥人听到寨主于毒的命令,尽管心里依旧忿恨不平,却不敢有丝毫违抗,他看了被困的左道之士一眼,按住九节竹杖,缓缓地解除五毒四相法阵的界域。 “大人叫我住手,你也收了法术吧!” 叶知秋不敢不信,也不敢轻信,只是将北斗七星盾偏转,亲眼瞧过对手没了战意,这才将这面坚不可摧的星力盾牌散形自解。 “道友,你可近前来。” 既然于毒开口,僬侥人不得不让出路来。叶知秋见状也是暗暗惊疑,这个皮肤黝黑的“侏儒”,短短几个回合交手斗法,知道他不是易于之辈,没想到竟然被人收服,遵行命令不敢有丝毫违背,由此可见黄巾余孽的利害。 叶知秋小心翼翼地走过院子,酒舍里间的房门无风自开,他再次看见那双清亮的眼睛,感觉双目有些刺痛,忍不住侧头避开。 看见这一幕,黄巾渠帅于毒顿时了然于心:“原本我就觉得有些奇怪,没成想果然如此。初时,我觉得小友你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学会几门异术的散流修士。被尾随而来的妖狐这么一闹,尽管被我亲自解决,却发现得了最多好处的,恐怕还是小友。” 叶知秋隐然觉得有些不妙,却没有发现对手的敌意,想起黄巾渠帅于毒无可匹敌的武道,那恐怖的身法和罡气杀招,顿时手脚冰冷,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按照某家得自黄巾军的薪火种子传承看来,小友你的身份绝不简单,恐怕是传说中万中无一的无常之子。唯一可惜之处,便是血脉淡薄,潜力十分有限。” 叶知秋口中咀嚼着“无常之子”,正想开口询问,忽然脑子一阵晕乎乎的,就像喝多了酒似的,再次变得迷惑痴愚。 “据太平道的秘传,上古三皇五帝治世时,桃都山主神荼郁垒,掌管鬼门以纳天下万鬼。亲眼目睹冥土从无到有生出,继而崩裂开解,如此生灭变化往复不定,就化身冥神永镇地府,使冥土喧嚣归于平静,却也由此证得生死无常之道。” “帝启开朝时,有大山在冥土崛起,分走神荼郁垒的冥权。两位冥神将怒气吐出,化成冥神无常,一气之下杀死占据此山的众多鬼神,并汲取他们的神力,将大山彻底击碎,一分为五,分别落在四方和中央之地,不仅巩固了双神的冥权,还有许多进益。” “冥神无常使命至此而终,被冥土之主神荼郁垒收回本质,按两仪之理点化成勾魂使者黑白无常。不过冥神无常能出入幽冥和凡间,竟然遗留下血脉,生下的无常之子,不仅有通幽之力,还继承无常的神性,能够以杀戮夺取亡者的一切。” “原本我对此传闻根本不信,现如今亲眼目睹小友的手段,连狐族独有的狐火都能用出,且让我收服的僬侥巫祭桑羊全力以赴,不得不信啊。” 叶知秋听到黄巾渠帅的解释,根本没有任何想法,顿时陷入茫然中。这个真实的反应,同样迷惑住了静观他反应的于毒。 “尽管你是无常之子,继承的血脉却非常淡薄,连妖怪精灵的临死诅咒,也能被迷惑住而无法自拔。当然了,或许是你夺取它们的性命,连带妖性也囊括其中,却无法徐徐消磨,才会有利令智昏发生。” 叶知秋隐约听出黄巾余孽语气里的嘲讽,顿时反应过来,露出迟早给你颜色看看的眼神。 于毒自己也没想到不经意之间的试探竟然如此奇效,就忍不住伸手画符、持咒,将法力化做一口青灵之气,喷向被妖性迷惑了神智的左道之士。 “小友,别露出那个令你早死的眼神。这个世上武道修为,道术积累超过某家的人,多地如同黄河之沙。若不是如今我孤家寡人一个,须得收纳结识几个同道中人,我早就将你一拳轰下了。” 叶知秋被黄巾渠帅于毒的元气喷中,神智顿时恢复清醒过来,听到他的这番肺腑之言,心里就有同感,忍不住轻轻点头,随即意识到自己的隐患。 “狐性阴险狡诈,狼性残暴狠毒,两者皆被我亲手所杀,没想到凭藉系统杀人夺功后,它们的妖性也抽取过来,潜移默化地对我造成影响,让我变得愚蠢、呆笨,差点犯下杀身之祸,这种反噬真是杀人不见血。” 叶知秋心里暗暗惊疑,表面却不动神色,先是向黄巾渠帅于毒拜谢后,就坦言向其请教。 于毒知道眼前的左道之士本性不坏,又身负无常之子的神性,潜力有限却也不俗,精于术而薄于道,自忖可以凭法武双修的身手压制住,就沉吟片刻后,将消磨外邪,也就是剪除残余妖性的法决一一相告。 叶知秋双手掐决,口中默默念诵咒语,观想着头顶卤门生出一朵菡萏,伴随着曼妙动听的乐声,不断地喷出青色法水,往下浇灌沐浴着全身。 恍惚之间,叶知秋看见缠绕在身上的黑气,尽是狐狼之类,无数细小的面目,五官扭曲变形,不停地发出诅咒声。 这些充满怨念的妖性,沾染到清灵法水后,犹如积雪在春天暖热的阳光下,飞快地融化瓦解,连一点残留痕迹都没有剩下。 黄巾渠帅于毒越看越是惊讶,他也没有想到,面前的左道之士,竟然拥有如此超卓的天资,仅仅口头传授一遍,就了然于心,并开始自行修炼。 转眼间,原地盘腿打坐,呼吸节奏归入清静,进入较深的宁神定境中,躁动的心神渐渐褪去污垢杂质,焕发出清冷的灵光。 “这就是无常之子,真是可畏可怖。没想到,我竟然亲手培育出一头怪物。” 黄巾渠帅于毒的心里,忍不住生出一分杀意,不过对着有授艺的不记名“弟子”,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是下不了手。 被各方势力绞杀平定的黄巾起义,即使是三十六方渠帅之一的于毒,见惯了兄弟为之抛洒的热血,也不得不承认天时已过,现在的中原九州已经不是他们的时代。 “在我面前的左道之士,没准就是顺应天时降生的时代弄潮儿,今日能结下香火之情,他日必定有百倍回报。何必为了一点小事,就弄地你死我活,我于毒誓不取也!” 叶知秋结束观想清醒过来,浑然不觉自己刚刚从鬼门关前走过一遭,他现在祛除食尸狼和青丘狐族的妖性钳制,恢复清明的神智,立即站起身,向有半师之谊的黄巾渠帅于毒再次拜谢。 于毒坦然接受后,存着结交这位无常之子的意愿,主动上前伸手扶起,两人相视而笑,先前的那点龃龉不晤顿时烟消云散。 叶知秋对于继承太平道部分道脉的于毒,自然有十二分的好感,却没有向其求索高深的道法,而是请教最基础的法术知识。 于毒心里大喜,立即明白眼前的左道之士,并非好高骛远的无知之辈,就耐心地与叶知秋分说,提点各种修行的禁忌,唯独太平道的秘语(密匙)体系保留下来,这就不虞有朝一日被人轻易破解。 两人秉烛而谈,直到第二天朝阳初升,金色晨曦划破黎明的漆黑夜幕,于毒看见叶知秋脸上难以掩饰的倦色,才住口不说。 至于叶知秋,尽管知道机会难得,不过自己的收获已经十分巨大,既然缘分止于此时,再继续纠缠下去,徒然会惹人生厌,也就没有开口相问。 两人默契地结束这次会谈交流,叶知秋起身告辞,于毒也以道友之礼送别,待他走出院子,回到酒舍前面的空房睡下,这位黄巾渠帅伸手招呼僬侥人,带走所有酒虫宝宝,抹除一切多余的痕迹,就此飘然而去。 叶知秋这一睡就是半天,至正午时分才睡地八分饱,悠然地苏醒过来,察觉四下无人,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忍不住轻轻一叹,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 “系统……” 道法(基础知识)+20,法术(知识)+10,巫术(知识)+15。 领悟出气疗术,可以将体内的精气转化为疗伤的法术,增加自愈能力,止血速度加快。 清心宁神诀(道法),祛除外邪,涤荡尘垢,洗净身心,对心灵有所增益。 “嗯!我穿越而来,灵魂夺舍造成的虚弱,可以用这门道法治愈。我有救了……” 叶知秋的后顾之忧终于有彻底解决的希望,他对于投奔刘皇叔的想法,也随之变得更加坚毅。 “我此身是游学的世子,儒门的书生,也算是文人,投笔从戎也好,投笔从龙也罢。希望我这次北上,还来得及!” 第十二章 封神榜 绵延多年的黄巾之乱,刀剑无眼,战火无情,这座村镇曾经被乱军毁于一旦,尽管逃难避祸的人陆续迁徙回来,努力试图重建,却由于人口损失过大,始终无法恢复到全盛时期。 叶知秋机缘巧合之下与黄巾渠帅于毒交好,学会了清心宁神的道法,彻底祛除了杀人夺功的后顾之忧,心中欣喜之余,便在小镇的车马行里花钱买了一头大青驴代步。 吆喝一声,皮毛油光水滑的青驴甩开蹄子,悠闲自得地走出小镇,先是沿着破损不堪的驿道向东而行,途经一座野林后折向北方。 叶知秋回首望着这座小镇,不由地生出许多感慨,尽管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出,到最后却只有一声略带喜悦的长叹。 深秋时节的北地,林荫地随处可见霜冻的白痕,冬天的脚步比中原之地来地更早一些。 小动物们如松鼠之流,抓紧时间收集食物,准备越过漫长的冬天。至于各种食肉的猛兽,也发疯似的捕食着猎物,给自己的身体增添厚厚的肥膘。 叶知秋看见枯叶随风而落,昔日苍翠茂盛的大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如同繁华落尽的汉室王朝。那些腐朽之物在地面积累出厚厚的地毯,却在无形之中掩盖着早先时候落下的种子。 黄巾之乱暴露出汉室王朝的虚弱,各州的士族豪绅以及地方实力派,却在黄巾之乱中招兵买马,屡屡斩获而迅速积累出不俗的实力,与之相对的野心也急剧膨胀起来。 不过汉室两朝四百年的家国天下,凝聚人心的威望实在过于厚重,如果没有特例,各地的蟒蛇虎豹,自然会徐徐消磨。 可惜,中平六年四月,灵帝驾崩,屠户出身的外戚大将军何进掌权,与司隶校尉袁绍合谋诛杀宦官十常侍,不料消息走漏,这些精通权谋之术的大宦官,在何太后面前哭诉,终于以情分打动后宫之主,不肯下诏罢免众位宦官。 攻守之势顿时逆转,大将军何进之权出自何太后,自然不敢违逆,不过司隶校尉袁绍,出身士族门阀的望族,四世三公的家势,门生故吏遍布天下的人脉,故此养成一个胆大包天、无视皇权,不惜砸烂一切,哪怕天下因此大乱的野心家。 袁绍代表身后的袁氏家族,乃至天下被党锢之祸打压的士族门阀,由于儒学传家的根底,无法直接对抗皇权,至少在忠、孝、义三观面前,完全与自身的理念违背。 因此袁氏家族挑选了一个符合他们心意的边疆军阀,依托羌人养寇自重的董卓。此事,早在熹平年间,董卓被司徒袁隗征为掾吏就可以略见端倪。而后董卓出任并州刺史、河东郡太守,都有袁家在背后出力。 究其原因,董卓的麾下大军多是开化和半开化的羌人,对汉室家国天下以及皇权,根本没有任何敬畏。 对于士族门阀来说,军事贵族这群莽夫向来是一把双刃剑,能伤人也会伤害到自己。不过两权其害取其轻,只要搅乱了汉室王朝,天下迟早会落到他们的手里。毕竟无论在朝堂还是民间,士族门阀结成的集团,几乎掌握全部的话语权。 天下倾覆的危机就在旦夕之间,与此同时,徐州琅琊郡阳都人诸葛亮,与弟弟随叔父诸葛玄前往荆州投奔州牧刘表,不料路途遥远,诸葛玄染上疫疾,由此在南阳郡叶县落脚。 卧病期间,南阳人医道圣手张仲景,由于与诸葛玄相交莫逆,直至诸葛玄死后,期间对诸葛亮等人颇为照料。 诸葛玄死后,诸葛亮不愿投靠刘表,便带其弟去南阳卧龙岗躬耕,尽管年岁还小,却少年老成,家中仆人由此归心。 某日午间,诸葛亮梦中神游,竟然被一只灵禽玄鹤驮起,游至昆仑山玉虚宫,阐教道脉的祖庭。 适时,玉清元始真君为门人说法,诸葛亮迷迷糊糊地不知如何是好,恰好前面有一个蒲团空位,他福至心灵地上前就座,左右门人碍于教规森严,竟然没有阻止。 阐教道脉之主说法,谈起一元之气分化清浊,继而化合万物至理。诸葛亮根性浅薄,听地一头雾水,完全不知所云。 待到玉清教主说到阵法,纳阴阳之机,合动静之理,掌中两仪化生四象,竟然让他领悟出几分,略微有所心得。 诸葛亮由于年幼丧父,养出坚毅不拔的性格,可惜他毕竟是少年心性。会当此时,搔到痒处,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一笑,顿时坏了阐教道脉的教派规矩,便有一封玉册飞来,将他打落麒麟崖。诸葛亮悔恨不已,却没有办法可想,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而过,眼中所见烟云渺茫,仙人的出尘身姿,早已被浮云掩藏,杳远不见踪影。 呼吸之间,诸葛亮的魂儿,回到南阳郡卧龙岗的老宅,恰好此时他自卧床上翻身,跌落在地上,顿时惊醒过来,摸着额头的大包,有些哭笑不得。 “方才的白日梦,也不知是真是假。呃……” 诸葛亮身有所感,忍不住低头查看,就发现一卷玉册,静静地躺在怀里,恰好与梦中所见一模一样。 他伸手轻轻触碰,玉册便自行解开,里面空白一片,他便好奇着摊开卷轴前封,看见三个鎏金大字,琅琊封神榜。 天下大变,汉室龙气将衰,九州法禁即将松脱失却,三位道脉教主共演仙机道法于一炉的至宝,由此展现冰山一角。 士族门阀集团对皇权露出狰狞嘴脸,誓要夺取天下的霸权。孰料不到,自春秋战国诸子百家兴起,道法显圣后涌现的炼气士集团,也是虎视眈眈地俯视大地。 此时的天下,汉室王朝已是日暮西山的穷途困境,将宗室重臣封至各地为州牧,期待着在地方积蓄实力,欲演光武中兴的旧事,此为金蝉脱壳之术也。 而士族门阀集团,依托汉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统治政策,以儒学传家积累庞大的潜势力,如同主人养大的恶狗,露出狞恶爪牙,准备将汉室彻底掀翻,抑制皇权,由他们代为统治大地。 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炼气士们也在暗中谋划,试图摧毁龙气,终结法禁,使道法显圣的时代能够延绵下去。 自诸葛亮梦中神游昆仑,在玉虚宫中听玉清真人说法,有了半徒之谊,便肩负起事关天下苍生的封神重任。 与此同时,叶知秋以青驴代步,不慌不忙地走进北地涿县。不料,中山靖王之后刘备刘玄德,竟然早已发家,原本是游侠豪杰的核心人物,在剿灭黄巾乱兵中崛起,一步步走上人生台阶,现在已积功而成一县令。 叶知秋从乡人口中得知此事,小小地震惊一把后,忍不住喃喃自语:“这和书里所说未免相差太远了!” 第十三章 刘玄德 在《三国演义》里,汉灵帝中平元年,涿县游侠豪杰的头领刘备,因平定当地黄巾之乱有功,被封为安喜县县尉,由于年轻气盛,将督邮鞭打一顿,与结义兄弟关羽、张飞弃官而逃,由此开始了长达二十年左右的流浪期。 他就像一头没有巢穴的孤狼,在九州大地上游走,时而投效某位军阀,时而效力于某地豪强,如同浮萍飘荡在这乱世之中,始终无法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基业,建立起以自己为主的军政班底。 不过,叶知秋从乡人打探到的实情,却是刘备以重金交好郡县的官员,不仅免除被督邮按朝廷命令遣散的下场,反而坐稳了安喜县县尉一职。稍后,又被转封到庆安县,开始担任县令一职。 “临时县尉能够转职成一县之长,这位中山靖王之后的脑子未免也太好使了。左右不过是游侠豪杰的头领,具有活力的社会组织头目,竟然拥有如此不俗的官场权谋手段,有点不符合传闻。我应当上门毛遂自荐?还是暂时观望一下?” 叶知秋觉得自己的“前知”没有多少参考价值,世事的变迁实在太快,根本不是一本演艺小说能够详细记述,至少在《三国演义》里,没有妖怪,也没有青丘狐族,更没有黄巾力士。 “难道是道法显圣这个最大的变数,导致整个时代背景都发生了改变。连于毒这种沙场悍将,法武双修的大高手,都遭遇兵败的结局,我这点微末的本事,还是尽量藏拙为好。” 叶知秋在涿郡庆安县安顿下来,以游学士子的身份,在某位豪商的商会里,谋取到书办的职务。他精通基础数学和此世的文字,很快就在庸庸碌碌之辈中冒尖出来,得到商会幕后主家的赏识,在短短时日里,被提拔为主事。 没过多久,叶知秋就确认主家的身份,竟然是中山郡的贩马商人,早些时候资助过刘备的张世平、苏双。 “良马二百匹,金银共记三千两,镔铁一千八百斤。我依稀记得,数目有点出入,两个往来北地贩马的豪商,似乎相当看好这位中山靖王之后,进行加倍投资。” 叶知秋按下心思不说,打定主意借助张世平、苏双的渠道,慢慢接近面目早已变得模模糊糊的刘备刘玄德。 某日,大掌柜得主家的指派,准备组织一支商队前往北地,与游牧部落接洽,商量购买一批骏马。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眼红叶知秋短短时日上位,大掌柜就把他放进北上的商队里,负责收购、清点皮毛入账,以及销售茶叶、粗盐等行情看涨的货物等事宜。 叶知秋立即明白机会来了,这一趟北上,如果不出事还好,一旦出事就是自己挺身而出的时候。到时候,展露出自己的炼气士身份,以左道之术解决难题,肯定会入得主家的眼,以此为晋身台阶,继而被求贤若渴的刘备招揽。 如今,庆安县县令趁着兵荒马乱,土地抛荒的机会,对县内无主的荒地,进行鲸吞蚕食的兼并,上等良田都有近万亩,等而下之的熟田也有差不多的数目,不仅一跃成为本县最大的地主,还大肆招募流民为佃户,豢养家兵和得力的爪牙。 往来游人客商都知道,庆安县县令广开言路,建立自己的班子,接纳士人儒生为幕僚,积极出谋划策,为当地百姓谋利。如此贤名,士林交口称赞,分明是北地少见的治政能臣。 叶知秋对此冷眼旁观,看着中山靖王之后的势力与日俱增,将庆安县经营地铁桶一般,外人水泼不进,针插不入。刘备主持兴修水利,恢复驿道,对当地豪绅拉一批打一批,稳稳地站住脚跟,根本不像是官场新手,简直就是家学源远的官宦世家子弟。 商队临行前,大掌柜想起新提拔的主事叶知秋孝敬的当月工钱,特意提醒一句:“东面有一伙盗贼,胁裹着许多流民,打着黄巾军的旗号,据说不日将会去投靠黑山军,路上你可得小心了。” 叶知秋对此心领神会,很清楚自己给的银钱有用,才会听到大掌柜这个级别才知道的情报,于是笑着轻轻点头,说了许多奉承的话。 在穿越前,尽管叶知秋是个宅男,却从各种渠道获得知识,其中也包括办公室政治,对于人际交流和各种拍马套路非常精通,现如今用在商会大掌柜身上,没两下将他弄地晕乎乎,一脸迷醉的神色。 同样的套路别人也会,不过最为关键的一点是叶知秋什么话都敢讲,不像有些人藏着掖着,生怕说话过于露骨,让人轻看了去。 没过多久,北上买马的商队出了庆安县城,尽管在“玄德公”治下境内平安无事,按照商会的惯例,依旧派出骑马的护卫,在前面探路侦查。 中山商人张世平、苏双与北地几个游牧部落交好,用稀缺的粗盐、茶叶换取上好的皮毛以及良马。他们经营多年,早就上下打点,铺好一条康庄大道。 若不是各地黄巾之乱反复起义,导致时局兵荒马乱,他们的生意会做地更大。现如今,两人投资刘备,不仅获得数倍、十数倍的回报,已经彻底上了中山靖王之后刘玄德的战车,缓慢地启动,向前方挺进。 叶知秋知道他们积极贩马,无非是为了庆安县县令的私兵,尽快从步军转职为骑兵,再配合上每日**食、努力操练的流民军,一支总数五千的步骑混编大军就会不日成形。 “流民盗贼怎么还不出现?我等得花儿都谢了!” 这些天,叶知秋每夜都会抟土做坛,祭拜星斗借得北斗之力,封存在随身携带的短剑上。渐渐地,北斗七星的死力浸透剑身,竟然将其点化成一柄凶器,兼具凶兵和法器的特性。 “系统鉴定后,认证为+1的法剑,普通人有肉身重重防护还好,若是阴魂怨灵之流,被这柄北斗七星剑刺中,就会死不不能再死,连鬼都做不成。我真的很期待,东面的流寇里面,有几个旁门左道之士,到时才好显示我的手段。” 商队离开庆安县,一路向北而走,期间前面探路的护卫,发现路旁有人窥探,没敢不当一回事,而是立即继续侦查,让一人折返商队示警。 叶知秋知道此事后,心里暗暗欢喜:“真是瞌睡时候来枕头。蛰伏几天后,该轮到我发威了。” 他双腿轻轻一夹,膘肥体壮的大青驴,啊哼……啊哼地连叫几声,飞快地迈开蹄子,迳自走到商队的前面。 这头车马行买来的普通草驴,在叶知秋的影响下,萌发出些微的灵机,至少比起同类来说,它就显得更加通人性。 商队所有人都小心戒备着,慢慢地通过一座山口,突然左右有人发生喊声,一伙占山为王的盗贼流寇,先后露出面有菜色的身影来。 叶知秋抬头扫过一眼,当他看到为首的人,胯下没有片刻安份的坐骑,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是什么?咀嚼着铁剑,食铁兽?传说中的灵兽貔貅?看它的模样,我还以为是野生大熊猫!” 第十四章 一路向北(一) “车队就地结阵,车厢上铁板,弓手待在车阵里面,刀盾手准备接敌。” 商队护卫头目经验丰富极了,看到远处流寇盗贼的身影,就对身后的伙伴快速下令。毕竟是经常出入草原的商队,所有人都有过类似的经历,因此当他们发现对手并不是官军伪装的流贼,顿时胆气粗了起来。 叶知秋的身份,原本不属于战斗人员,不过他骑着大青驴待在车阵外围,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顿时惹恼了护卫的头目铁峰。 “你来这里做什么?胡闹,快快进车阵里面,别给我们添乱。待会流贼发起冲锋,我们可顾不上你。” 叶知秋通过这件事,轻易试探出商队内部,并没有针对自己下黑手的势力,因此先向护卫头目拱手致谢后,就从皮鞘里抽出附着北斗之力的短剑,轻松地挽了个剑花,左手又从青驴的背囊里取出一面蒙皮的圆盾,不慌不忙地套在手上。 “在下虽是读书人,此前也是在各地游学的,什么世面没有见过,等闲两三条大汉都近不了身。铁大哥,我不会让你为难。” 商队护卫头目铁峰看见剑花绽放,眼睛微微眯起,再次望着商会里新近的书办,一脸笑嘻嘻的坦然,完全不将对面的流贼放在眼里,忍不住对他刮目相看。 就在此时,对面山口两侧的流贼,发现商队没有近前来,而是就地结成圆形车阵自保,那些面有菜色的流民顿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地商量对策。 叶知秋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轻轻摇头,随后侧头望着商队护卫首领,发现他的脸色露出窃喜的神色,立即明白对面的流贼不过如此。 流贼的首领看着自家的阵营,实在是不像话,忍不住发狠地长啸一声,短地不过三息,就气力不继地停下,不过情状乱糟糟的流贼却因此安分下来。 叶知秋座下的大青驴,受到啸声的刺激,烦躁不安地甩动四蹄,他连忙伸手安抚,顺便将眼罩放下,遮住坐骑的视野。 流贼首领眼看猎物避开伏击圈,只会打顺风仗的部下,不久前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夫,唯有自家兄弟士气还高,也不顾及太多,直接下令冲锋。 待在山口两侧的流贼,被皮鞭不时凌空抽响的脆鸣刺激到,或许是曾经受过的皮肉痛苦,让他们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毫无头绪地冲下来,向不远处的商队车阵狂奔而去。 商队护卫头目立即举起左手,叶知秋听到身后的车阵,响起弓弦上紧的吱呀声,知道这场不起眼的冲突即将爆发,内心毫无来由地有些莫名紧张。 “我毕竟是个游戏宅,这种满目血腥和杀戮的大争乱世,真的与我不合拍。不过,为了证道长生,我也就豁出去了。” 叶知秋心志坚定,握剑的手就不再颤抖,他双腿用力夹了一下大青驴,颇通人性的坐骑随即走上前。 商队护卫头目铁峰看见这一幕,担心书生意气会坏事,就想要伸手拉住,可惜他的速度太慢,被叶知秋轻轻避过。 “中山国世代豪商张苏商会北上贩马,来将可通姓名?” 流贼头领没想到自己会赚得军侯的待遇,名利之心顿时大起,连忙一马当先冲在前面,高声大喊:“你爷爷我,黑山军渠帅张一山是也!” 叶知秋听到对方的大名,心里顿时暗笑不已,侧头望着身后的商队护卫头目:“铁老大,且看在下的手段。” 铁峰心里不以为意,不过他毕竟是眼眉通挑的人物,从商会新晋书办口中,听出满满的自信,也就没有放下左手,向车阵里的弓手下令。 叶知秋左手挽着缰绳,双腿夹着大青驴,身体稍微坐直,随后右手戟指,朝着不远处烟尘滚滚而来的流贼,大喊一声。 “张一山还不下马,更待何时?” 话音刚落,一箭之地外,骑着黑白相间大熊,率众冲锋的流贼头领,被叶知秋的呼名落马异术散了魂魄,不由自己地一头栽倒在地上,却由于腿脚塞在背鞍里,被黑白熊拖曳着往前冲。 流贼的首领突然倒下,追随他的亲信兄弟顿时没了主心骨,不知道如何是好,反倒是愚氓的流民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依旧向前狂奔而去。 商队护卫头目铁峰看见这一幕,忍不住望着叶知秋的身影,往日谈笑声中的一介书生,现如今却因异术战阵斩将,而显得有些高深莫测起来。 他暂时分心片刻,大部分注意力始终没有离开战场,看见流贼冲入弓手的射程,立即握紧左手,向前方狠狠地斩落。 “放!” 会当此时,车阵内的二十四把硬弓整齐射出箭矢,冲入一箭之地的流民,随即被扫倒一片。他们没有任何防护,也没有自保意识,单薄的粗麻衣衫,怎么抵挡地住锋利的箭头,中箭受伤者吃不住痛,筋肉痉挛着导致身体失去控制,往前一头栽倒在地上,随即被身后的流民踩踏过去。 数十双穿草鞋、布靴的大脚,不分先后地踩过伤者的身体,这些原本身体孱弱的流民,起先还会呼喊几声,没过多久就没有气息了,即使不死也会重伤不治。 双方即将接战,车阵内弓手射箭顿时快了许多,也变得乱了起来,不过对面埋头乱冲的流民死伤的数目太多,终于量变引发质变,他们原本萎靡不振的士气,因为或死或伤的同伴影响下,转眼间跌落谷底。 商队护卫头目铁峰有见于此,知道这是破敌的最好机会,立即举起右手的铁枪,发出冲锋的命令。 车阵两侧的骑兵不过二十人,听到铁峰的号令,却毫不犹豫地陆续跟上,自行调整出雁形阵,向士气大跌的流贼发起冲锋。 叶知秋看见这一幕,忍不住咂舌不已,他估算流贼的数目至少有八百人,而商队的护卫不过二十骑,就敢向四十倍的敌人发起冲锋。 “后人读历史,都说众多王朝皆以弱灭,唯独汉以强亡。从这些商队护卫的应对举止,这份心气和胆气,果然没有水分。这样的时代,我能亲身经历,活在当下,真是穿越者才有的运气。” 叶知秋亲眼目睹逆流而上的骑兵,轻易击垮毫无士气的流贼,向后阵也就是这伙人的骨干精锐冲去,忍不住内心热血沸腾,也准备跟着往前冲。 不过,就在此时,他能洞悉幽冥的阴阳眼,看见就在附近不远处的疏林里,一团不停翻滚的阴气,如同毒蛇穿过草丛,慢慢地向车阵靠近。 “原来我预期中的同行还真的存在。根据黄巾渠帅于毒的指点,灰黑气息是凶魂厉鬼的怨念,这团阴气浓烈地近乎实质,我敢肯定来者必定是七十二左道之一的尸道或是鬼道的修士。” 就在商队护卫主力被流贼引走的时候,躲藏在暗处的真正幕后黑手,终于忍不住登场了。他原本的目标是商队车阵里的财货,不过刚才见识过某人的呼名落马异术,就把目光转向骑着大青驴的叶知秋。 天色忽然暗沉下来,一团凝如实质的阴气,携裹着一颗白骨骷髅头,向商队车阵前方,权作压阵的“主将”飞去。 骷髅头牙关开合不定,往外喷出萤绿的磷火,就像豪绅豢养的恶犬,扑向人单力孤的叶知秋。 “找死!” 第十五章 一路向北(二) 星光晦暗晦明的短剑,如同皮鞭在骷髅头上狠狠抽击,剑身附着的北斗之力,顿时彻底摧毁这头来自冥土的怨灵,法力凝聚的阴气团,更是被直接抽爆,化为几缕阴风就此消散。 叶知秋发觉自己暗中祭炼的法剑如此犀利,心里暗暗窃喜,同时也将不远处的同行恨上了,他伸手戟指,召唤自己食欲以狐族秘术炼制的“凭狐”。 “旁门左道的修士,竟敢欺侮我头上!来而不往非礼也,野狐,吃了他。” 凭狐得令后,流烟飞云的尾巴轻轻一甩,犹如离弦之箭,飞快扑向不远处疏林里的旁门修士。 叶知秋防守反击,轻易看破他的行藏,大出此人意料,原本耗费心力精炼的“飞去骨”,被人轻轻一剑击碎,旋即又放出恶形恶状的虫道精灵,旁门修士顿时明白自己惹上不该惹的同道中人。 “道友慢来,且听我分说!” 叶知秋被人欺上门来,怎么会轻易罢手,他还想趁机搞死几个同行,夺取他们的功法传承,哪里会中途停战。 与此同时,凭狐驾起一阵怪风扑至,张开满嘴的尖牙利齿,准备对目标下手,发动它的天赋能力。 旁门修士顿时心有所感,毫不犹豫地左手掐决,震动面前的骷髅杖。这根法杖的顶端,有一枚拳头大的异兽头颅,被人祭炼成鬼道法器后,就与杖身连成一体。 此时骷髅杖被法决激发,空洞的眼眶骨立即喷出一团黑光,罩住修士本人身体,如同放下一座屏障,叫凭狐无从下嘴,自然也无法夺走他的精气法力。 叶知秋眯着眼睛,凭借洞察幽冥的阴阳眼,看见同行的护身法术,心里暗暗惊疑。 “黑光质地仿佛油水,往复流淌不息,与自身法力隐隐联系,似乎构成完整的周天循环。凭狐撕咬的确有效,只是呼吸之间,就已经修复如初,真是可怕。按照黄巾渠帅于毒所说,这护身法术必定是煞气凝练而成,就是不知道火候有多深。” 叶知秋的反击极为果决,眼看凭狐无法发挥天赋能力,立即从坐骑大青驴的背囊里取出一物,遥遥对着旁门修士的护身法术,发动指物代形的禁制。 “破!” 巫道禁制演化的无形斧钺,瞬间将乌黑流光劈开一条缝隙,早有准备的凭狐立即扑进去,对着毫无防备的猎物,发动自己的天赋能力。 尽管旁门修士赖以行走四方的阴煞护身法术,自我修复的速度极快,不过他没有想到对手会用禁制之术,仅仅是为了破开一条缝隙,顿时着了凭狐的道。 呼吸之间,叶知秋就感觉到源源不断的精气法力,由无形的管道冲进自己的体内,心中自然明白,食欲所化的凭狐已经顺利得手。 旁门修士一时不慎,被凭狐之吻制住,全身精气不要钱似的往外奔流,就连精炼的法力都飞快地消散。他自出道以来从未一败,此时遭遇逆境,顿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沦为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真是悔不当初!先前明明看过同道呼名落马的异术,就不该狂妄至极地下手,没成想贫道会是这样的下场。报应,真是报应!” 旁门修士忍不住开口求饶,叶知秋此时正在体会精气充盈身躯,法力盈满丹田的胜利满足,怎么会轻易接受。 “道友心狠如斯,就别怪我玉石俱焚了。” 在凭狐之吻下法力涓滴具无,就连身躯都被吸食地剩下皮包骨头,旁门修士原本应该闭目待死,不过他临死时异常决绝的语气,引起叶知秋的注意。 “驾!” 叶知秋用力抽击坐骑,大青驴吃痛后撒开蹄足,向旁门修士所在位置狂奔。两位旁门左道修士越来越近,叶知秋看到对手干尸般的身躯,心里毫无怜悯,挽起附着北斗之力的法剑,掠过吸住此人面目的凭狐,狠狠地抽打在他的额头上。 “道友的法力源泉,实为额头眉心的灵骨,打碎后即使不死也会修为尽废,跌落成凡人。” 叶知秋一击得手,待掠过旁门修士身后,就抓紧缰绳,强行令大青驴停了下来。当他开口说破这位同道中人的隐秘后,忽然发现自己刚才借助驴力的抽击,已经将旁门修士格杀,毕竟连额头颅骨都碎裂当场,人肯定死透了。 “不过……系统没有抽取到任何功法,连记忆碎片里的见闻、知识都没有浮现,肯定是假死逃生。” 叶知秋的目光立即转向骷髅杖,强行将它收取塞进系统的六格背囊里,转眼间就被鉴定出来。 玲珑骨,鬼道法器,人面鸟鬼枭的连脊头颅,以缩骨水精炼而成,附着成精的鬼枭之魂,能发出摄魂音,寄托鬼道法术…… “好东西!归我了。” 叶知秋哈哈大笑,伸手召回食欲所化的凭狐,却发现这只小家伙,由于吞噬旁门修士的精气法力,流烟飞云的尾巴膨胀一圈,部位正好是腹部,就像是怀胎似的。 “这不会是吸食截流了修士的精气,开始蜕变进化吧?如果是真的,我会很期待。” 凭狐没有喜怒哀乐,只是眷恋着化生出它的主人,也就是得了狐族妖术的叶知秋。现如今,它抓住机会饱餐一顿,生存不再是唯一的目的,那么繁衍自然成了不二选择。 叶知秋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干尸,明明知道这位旁门修士有后手,却依旧毫不犹豫地离开,向不远处打败击溃流贼的商队护卫走去。 头目铁峰率领众人得胜后,感念叶知秋的异术拿下流贼的首领,散了敌人的士气,就自行做主,将流贼首领的坐骑黑白熊牵回来。 这头像极了野生大熊猫的奇兽,嘴里不停地嚼食着,生锈的铁剑在它锋利无比的牙关开合下,不比翠竹硬多少,转眼间就吃光抹净。 “食铁兽!据说,上古涿鹿之战,轩辕皇帝麾下的战兽。涿郡、巨鹿等地都有食铁兽出没,被流贼首领搜寻驯养,也是应有之理。叶兄弟,方才阵斩流贼首领,此战功劳最高,这头食铁兽就归你了。” 叶知秋先是谦让了几句,当他看到商队护卫头目语出真心,也就没有继续往外推脱,不过他现在的坐骑感情极好,大青驴受到潜移默化的影响,早已灵性萌发,也就没有培养第二头坐骑的想法,暂时将食铁兽当作战利收下而已。 “流贼既然已被击溃,骨干精锐全部阵亡,迟早也会被野外的恶劣环境徐徐消磨,不若我们散了车阵,尽快启程北上吧。” 叶知秋提出建议,商队护卫们见识过他的异术手段,自然不会视若无睹,铁峰沉吟片刻,看着众多兄弟没有异议,先前冲杀流贼的伤员也包扎完毕,就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即开口下令。 结成圆阵的车队缓缓散开,再次摆成首尾相连的队列,不紧不慢地向前方驶去,途中避开伏尸遍地的战场,稍微绕过一个弯,就继续往北方而去。 叶知秋嘴角含笑,瞥了身后疏林里的同道干尸一眼,转头望着身边亦步亦趋的食铁兽,突然玩心大发,将附着北斗之力的法剑,递到它的嘴边。 出身不凡的食铁兽,原本被人喂食还有些高兴,只是察觉到剑身的异力,顿时嫌恶地扭过头去,看地叶知秋哈哈大笑。 待他们走远后,疏林里的干尸突然扭动起来,暗红色的法袍转眼间褪去颜色,随后就直挺挺地站起身,仿佛僵尸出棺。 死过一次的旁门修士,迈着僵硬的脚步,走出草木稀疏的树林,迳自来到遍地伏尸的战场。凭借敏锐的灵觉,它找到一具还有余温,身体破损并不严重的尸体,慢慢地俯下身。 “嘶……” 一缕缕状若鳞粉的黑气,从干尸的嘴里吐出,极具灵性地钻入流民尸体的五官,黑色的经脉随即不断浮现,并沿着喉咙向胸腹蔓延而去,就像一颗种子迅速成长为苍天大树。 三个呼吸过后,这具新死不久的尸体,猛然睁开眼睛,看见自己原身额头尽碎的致命伤,忽然咧嘴一笑。 第十六章 一路向北(三) 推开失去精元法力的原身,黑尸道人麻六隐挣扎着站起身,贯胸而过的伤口,不时传来火烧火燎的刺痛,他深吸一口气,重重地吐出,随即着手恢复失去的法力。 可惜,他祭炼多年的玲珑骨杖被对手夺走,也不知道用了什么窍门,竟然无法凭藉灵觉感应。如此反复再三,用了几种不同的法决,都作了无用功,白白浪费了精神。 无可奈何之下,黑尸道人将目光转向自己的原身,一身筋骨淬炼至小成,早已超凡脱俗的尸体。 “可惜了!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入道炼气以来,十二载的吞吐都沦为画饼。” 尽管脸上有些不忍的神色,麻六隐为了尽快恢复实力,依旧伸脚踩在原身胸膛上,右手则抄到尸体的脑后,牢牢地抓住颈骨,正想按玲珑骨杖的祭炼法决,对原身如法炮制,突然之间他感觉有些心旌摇曳,两眼有些模模糊糊。 黑尸道人立即明白现今借尸还魂的身体受创不浅,必须尽快修复才行,便压榨自己仅存不多的法力,使了个鬼道的借力法决,从道脉古传的“大力鬼王”身上借来一牛之力。 念出秘咒后,麻六隐的右手腕顿时浮现出一圈漆黑的蝇头鬼篆,原本芦苇棒似的手臂,转眼间膨胀起来,肌肤表面泛起金属质地的乌光。 一牛之力借到,黑尸道人就不再手软,“唰啦”一声,将自己原身的头颅,连脊柱都强行扯了出来。 每根骨节都布满暗红血丝,脊髓里尽是有如实质的阴气,呈现为一条不时扭曲弹动的诡蛇,三息过后才平静下来。 “鬼道怨灵血爆!” 抽取出原身的颅骨和脊柱,可以炼制成新的法杖,不过其余大部分身体也不能浪费,麻六隐想起现在寄宿的身躯还没有调理至全盛状态,干脆伸手一指,以废物利用的原则,将残余原身全部粉碎,化成献祭鬼道的血雾,换取自己想要的一切。 瞬息之间,黑尸道人的身躯节节爆碎,凭空腾起暗红色的雾气,其中有无数细小的扭曲面孔,都是被他亲手杀死的牺牲品,如今不思反噬报复,反而为虎作伥地帮助着麻六隐,让他达成心愿。 颇具灵性的血雾风吹不散,并迅速地往周围扩散开去,犹如血色地毯,铺在方才的战场上。 到处都是伏尸的荒野,被鬼道血雾覆盖后,众多来不及掩埋的尸体,以眼睛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就像在塞外大戈壁渴死的旅人,转眼间被干燥的气候弄地脱水,迅速地变成一具干尸。 黑尸道人看着颜色渐渐转成深红的血雾,闻到越来越浓的血腥味,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 按他的原意是再等等,候至血雾转成黑色,味道泛起腥香,火候才会十足。不过,麻六隐现在寄宿的身体早已失血过多,双腿不断地打颤,施展借力道术的右手,不仅恢复原样,还变本加厉地枯瘦至皮包骨头,如此种种的反噬一起涌来,还有一个就在左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的同行,情势恶劣到已经不能再拖下去的地步。 “呼……” 黑尸道人长出一口气,这口气是如此的悠长,以致于高耸的胸膛都“凹陷”下去,随即他张开口鼻,双手虚抱,拥着血雾开始吸气。 “吸……” 麻六隐只是略微作势,颇具灵性的血雾,便如同倦鸟归巢,蜂拥着冲过来,不断地灌进他的身体里,这场面犹如天河倒卷,瀑布洄流。 原本不断流血的胸膛伤口,转眼间痊愈恢复如初,向大力鬼王借力的右手,不仅迅速恢复原状,筋肉也膨胀起来,仿佛将身躯千锤百炼的拳法师。 灵田涓滴具无的法力,随着血雾源源不断而来,自行淬炼其中的生命精华,在体内穴窍循环转化成正统的鬼道法力,不再像以往那样糅合其它道脉的法力而驳杂不堪。 “没了眉心灵骨的束缚,贫道方能开辟丹田气海,积蓄鬼道法力,并可以尝试内炼道法真文。这一切,都得归功于那位商会雇请的左道之士,竟然能驾驭北斗之力祭炼的法剑,如此方能击碎贫道的原身。” 黑尸道人原本不过是杂流修士,经此事后不仅功力不见退步,道行反而精进几分,忍不住喟然一叹,冥冥之中领悟到鬼道修行的精要。 “道祖有曰: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古人诚不欺我。” 突然之间,麻六隐察觉到危机已至,忍不住侧头望去,当下看到附近的山丘上,站着一头颇通人性的大青驴,方才赐给原身一死的左道之士,果然按原路返回,不仅风采依旧,脸上并无对他死后复生的惊愕。 叶知秋看着硝烟散去的战场,被一团暗红色血雾笼罩,置身其中的是个陌生人,流民的麻衣装束,身上却有三分鬼气,三分道气,三分人气,还有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灵韵。 “按照黄巾渠帅于毒所说,尸道和鬼道的修士,最擅长的就是借尸还魂,又精于沟通幽冥的鬼神,能借来种种不可思议的道术秘法。蛊道有三尸六虫,冥道也有三尸五鬼,说不定是借助了哪个鬼王的外力帮助。我可得谨慎提防了!” 叶知秋随商队走了一个上午,又和流贼厮杀了一场,此时肚子正饿着,再次唤出凭狐,却不想它转身将自己的食欲都吞了。 瞬息之间,凭狐一分为二,变成一大一小两头凭狐,也不用叶知秋招呼,迳自朝不远处的血雾冲去,速度快地有如离弦之箭。 叶知秋从头到尾看过这一幕,忍不住摸了摸肚子,尽管腹中空空,却没有半点饥饿感,仿佛都被凭狐吞食了去,顿时感慨不已。 与此同时,黑尸道人看到同行先发制人,毫无来由地放出杀手锏,立即右手掐决,震动左手的骷髅杖,不料赖以横行四方的阴煞护身术,并没有激发出来,这才想起自己的“玲珑骨”早已落在对头的手上。 倏忽之间,两头凭狐扑到血雾团附近,立即激发自己的天赋能力,与麻六隐争夺起这团蕴含生命精华的血雾。 三息刚过,悬空而停的血雾团就缩水了三成,两头凭狐的颜色从雪白转化粉红,继而变成鸡血红,至于隐藏在血雾中的怨灵,原本是一剂不错的毒药,却不防凭狐自有狐火护身,寻常的怨念、凶魂,顷刻之间就被烧成灰烬,只留下纯粹的生命精华。 黑尸道人粉碎原身才捣鼓出来的血雾,怎么肯让对手分润享受其中的好处,顿时发出号令,周遭的雾气顿时倒卷起来冲天喷发,随即不停地注入还未来得及祭炼的骷髅杖里,原本惨白的颜色,旋即浮现出几条暗沉的纹路,颇有几分道韵。 叶知秋看见如此玄妙的一幕,忍不住眯着眼睛:“左道修士祭炼法器,这场面可不多见。可惜,我不会让你如愿!” 只见他伸手一招,两头失去下嘴之物的凭狐,即便再不情原也不得不返回,随后叶知秋将附着北斗之力的法剑,交予凭狐衔住握柄,朝血雾弥漫周身的同行指去。 凭狐原本是青丘狐族秘术,以下品虫道之法化出食欲而成,专门吞食血肉精气,对于金铁之物却毫无办法——食铁兽黑白熊口餐不错,不过附着的北斗之力却嫌弃地很。 因此当黑尸道人看到去而复返的凭狐,衔着击杀原身的法剑,以离弦之箭的速度飞来,碍于原身之死,吓地抱头蹲在地上,举起还未祭炼至大成的骷髅杖硬抗。 咔嚓一声,原身额头早有破损,即便仓促祭炼后,质地也不够硬朗,再次被叶知秋用道法御剑击中,顿时破裂开来,泄漏出囚锁在里面的怨灵和阴气。 麻六隐情知骷髅杖已经无用,心里又恨又痛,忍不住开口呵斥:“世上哪有这般下作的剑术!竟然以虫道炼制的仆使御剑,我不服!” 叶知秋也没有料到,自己突发奇想的创见之举,竟然无意之中“练成”了虫道剑术,哪里还会和敌人计较,表面上哈哈大笑,暗中却令两头凭狐绞碎新生的骷髅杖,调转剑身去刺杀。 “你不服?关我何事!早知如此,你就不该来惹我,现在喊不服,晚了!” 察觉危机临身,黑尸道人的脸色黑如锅底,尽管身躯修复如初,法力精炼后恢复大半,却不敢硬抗北斗七星的死力,无可奈何之下,只能施展懒驴打滚的无赖路数,先保命逃生为要。 两头凭狐却衔着法剑不断地刺下,几次与麻六隐擦肩而过,伤口溅起丝丝血花,却凭空消失不见。凭狐尝到修士的鲜血味道,变得越发疯狂,冰冷的剑锋也越来越贴近猎物。 黑尸道人心里惊惶若狂,却没有任何办法可想:“没了阴煞护身法术,我还能往哪里躲?” 突然之间,麻六隐撞上一块岩石,翻滚的身形顿时停顿下来,他暗叫一声不好,看到一抹寒光在眼前闪过,冰冷的剑刃悄然落下,贯穿他的胸膛。 黑尸道人情知自己毙命将死,忍不住放声叫喊:“师父,你要为我报仇啊……” 第十七章 一路向北(四) 黑尸道人麻六隐濒死前最后的忘我呼喊,引起叶知秋的瞩目,不过他已经下了杀手,根本没有后悔的想法,反而对两头凭狐下令,转动锋利无比的法剑,立即绞碎同行的心脏,附着在剑身的北斗之力登时发作,将其彻底杀死。 斗法战胜对手后,系统自动激发,源源不断地抽取出这位旁门修士的功法,又从他的怨魂处剥离记忆碎片,直至将其清洗成一片空白,直接坠往九幽冥土。 与此同时,叶知秋闭上眼睛,吸收着对方的一切,心里忍不住暗暗叫好:“阴煞护身术,原来出自三十六旁门玄阴教的道脉,正确的名字是玄阴神幕。不过,我看这门道术煞气深深,鬼气隐隐,应该唤作玄阴鬼幕才对。嗯,这门道术源自《玄阴真经》,是有传承的道法。” 看到此处,叶知秋的心脏不由自主地重重跳了一下,不过他也知道玄阴神幕练成的护身术,只是根据道法阐发出来的法术,与证道长生的《玄阴真经》相比,完全是一毛比诸九牛。 略过这门法术不提,叶知秋又将注意力转到另外一门法术上,也是黑尸道人麻六隐的保命底牌,借尸还魂。 “人身躯壳为庐舍,将灵魂内练成阴神,藉此出窍入窍,夺占无主的尸体还阳。什么狗屁玩意!据我所知,如此更换身躯的法术,绝对不会证道长生。” 叶知秋强行忍住内心的不快,转而查看其它抽取到的法术:“祭炼鬼道法器的要诀!飞去骨,玲珑骨,不错不错。” “鬼道一脉三尸五鬼,形残之尸刑天,女丑之尸旱魃,不死之尸窫窳,都是上古尸神,司职战斗、巫术、役兽,自有神力,难怪能成为道脉的渊源。” “嗯,五鬼有残缺,独角鬼王的角抵术,赤发鬼王的冥火,大力鬼王的借力法术,不错不错。一牛之力,堪比筋膜练至大成的武士,的确是不同凡响。不过这般力气都是借来,外力不足以凭藉,我辈炼气士,伟力还是归于自身为重。” 叶知秋又看过其它几种旁门法术,都是些害人的玩意,根本不是证道长生的路数,而是血腥的杀伐之术,也就没有多少兴趣。 紧接着,来自黑尸道人麻六隐的记忆碎片,仿佛走马灯在眼前掠过,不过大部分过往,由于浸淫鬼道修行后变得模糊不清,只有一个较为清晰的身影,黑色莲纹道袍,五个道人颅骨攒成一件锤形法器,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打了个小的,没想到后面真的有个老的。所幸的是,黑尸道人麻六隐被彻底洗白,今日发生的事情,我也不虞有人发觉。” 叶知秋的胆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忽然想起自己杀死半妖食尸狼,青丘狐族小男,差点被它们的妖性反噬,立即以清心宁神诀洗练身心,果然察觉到无数怨灵,密密麻麻的扭曲面容,正在侵蚀渗透自己的身体。 换做是普通人或许不会受到影响,偏偏叶知秋臻至引气入体的境界,仅仅丹田气海开辟的灵窍就有三个之多,无意之中被怨灵的怨气感染,就生出几分骄狂之心。 “真是一刻都不能松懈!自从我开始修炼,成为左道之士以来,总是感觉到莫名的恶意,这个世界对炼气士有点不满啊。” 叶知秋没有继续想下去,以道法反复洗练身心后,就简直地收拾残局,随后招呼附近的坐骑大青驴,赶着它加快脚步,一路向北追上远去的商队。 荒野里发生的事情,很快就被风沙掩盖,再则这些简单掩埋的尸体,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自然本身消化地干干净净。 汉室倾颓已久,宛如大树翻覆,天下各地不时发生的战乱,不止是边疆异族,就连中原腹地的统治秩序,都在逐渐的崩溃瓦解中。别有用心的士族门阀,不仅不加以制止,反而暗中推波助澜,大概是为了争夺天下,已经抛弃了一切顾虑。 叶知秋回到商队后,护卫头目铁峰主动来到他身边,上下左右打量过后,都没有任何发现,于是不得不开口询问。 “先前叶兄弟借故离开,又脚步匆匆地回到商队,莫非是不放心,专门回去打扫战场?” 叶知秋没有任何推脱,微笑着轻轻点头:“旁门修士多有假死的诡计,欲擒故纵此为正解,没成想真的有所发现,凑巧夺了此人的法器,与我道行略微有所增益。” “真是可喜可贺!叶兄弟不仅为商队压阵,还剪除一位藏在暗中的大敌,我当为你记上首功,翌日回程就向商会回禀。” 叶知秋听到这番话,知道护卫头目铁峰语出真诚,就笑了笑,拱手谢过,对方连忙还礼,不敢有丝毫怠慢。 商队继续北上,沿途遭遇几次乱兵袭击,由于护卫头目铁峰指挥得当,又有左道之士叶知秋压阵,屡屡击溃来犯的流贼盗匪,并没有造成多大的人员伤亡。 旬月过后,商队一行人顺利出关,叶知秋看到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尽管现在是深秋时节,一阵大风贴地吹过,依旧卷起苍翠的波浪。 商队自有熟悉贸易路线的主事掌握全局,往东走了大半天后,来到一处小河绕道而过的丘陵。 忽然,一队蛮族部落骑兵蹿出,叶知秋借助夕阳的绚烂暮光,看清楚对方后,心里微微一动。 “见鬼了!这些蛮族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马,分明是幻想种半人马。喂喂喂……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 叶知秋脑子里突然灵光闪现,想起悬阳县临近城镇的酒舍里,与黄巾渠帅于毒相逢于道左,他亲自收服的僬侥人。 “看上去是侏儒,却有点像是半身人。搞不懂,我真的搞不懂,僬侥人是南蛮,半人马是北蛮。难道他们都是蛮族,就必须与众不同。” 与此同时,主持此次北上贸易的商队主事,取出一面牛毛大旗,令护卫高高举起,迎风招展着,猎猎作响。 叶知秋看到商队大部分人神色如常,应该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也就放下少许戒心,不过他从来不敢轻视异族,不论是穿越前,尤其是穿越到这个世界以后。 这一队蛮族属于雕蹄部落,领头的十夫长看见商队亮出酋长授予外人的旗帜,原本打草谷的想法不得不强行按下。 他喘着粗气,凭藉野兽般的动物本能,察觉到商队的护卫不好惹,多数是与自己相同的实力,也就是以一敌十。 “汉国的商队,专门贩卖增添肉食滋味的盐,解除油腻的茶叶,还有部落的头领和女人最喜欢,仿佛天上云彩的绸缎。可是,勇士最稀缺的生铁,为什么没有多少货物流入?部落勇士现在用的都是木枪、石矛,怎么能打地过汉国全副武装的武士。” 不止是这个蛮族头领如此想,其它几个半人马也是对商队护卫的装备眼馋不已。原本他们都很热衷劫掠商队,不过做这种事情的部落,往往会吓走汉国的商人,很快地就会衰弱下去,继而被周围的部落征服吞并。 “不过,事情有了新的变化。我们部落供奉的图腾,已经逐渐醒来,通过充满智慧的萨满告诉头领,汉国的强盛到头了,即将衰落下去,就像拔掉爪牙的野猪,谁都可以扑上去咬一口,早下手的部落会吃地满嘴流油。” 半人马头领很好地掩藏住自己真实想法,转头在前面为商队开路,看不出有任何不轨的企图。 走近雕蹄部落的驻地,叶知秋看到数百顶羊皮编结的帐篷,或远或近地伫立着,每一户就是一个家庭,它们错落地分布在丘陵附近,就像数不清的白蘑菇。 人头马身的蛮族在帐篷之间穿行,外围是牧民的圈栏,内层是悍勇的战士,拱卫着核心的酋长和头领们。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一双探寻的视线落在商队护卫头目铁峰的身上,继而扫视着整只商队,接着停在自己身上。 叶知秋逆向搜寻,发现木板围栏圈住的部落驻地,在正门附近有一个浑身颤抖,就像发寒热病,在打摆子的蛮族老头,鹑衣百结的瘦小身体,脊梁佝偻着就像一只煮熟的青虾,手里拄着一根枯藤木杖,隐隐地泛起血色灵光。 两人目光对视,不约而同地受到震慑,叶知秋的压力都由坐骑大青驴承受,反观对方,非常干脆地坐倒在地上,脸色非常不好看,明显是吃了暗亏后的恼羞成怒。 叶知秋心里暗叹:“糟糕!这老头也是个同行,我估计他在部落的地位很高,怎么办?” 怎么办?会不会对此次贸易有影响?怎么办?会不会出现戏剧性的挑战? 叶知秋想到不久前,折在自己手里的黑尸道人麻六隐,心里微晒:“船到桥头自然直!我最近又学会几门道术,正想找人试手。” 暗中交手吃过亏的蛮族萨满,看到对方不仅毫发未损,反而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心里不由自主地打起鼓来,眼神就有点闪躲退缩,忍不住后退几步,接着就撒开蹄子,跑去部落的核心大帐。 酋长和头领们正在商量转移驻地的事宜,不防萨满闯入帐篷,刚想说点客套话,不料资历最深,侍奉过两位酋长的萨满悠然开口。 “神予我预言,汉国将会由强转衰,不过它可没说,汉国的武士和萨满会变弱。这次按约定来交易的汉国商队,有一个很利害的萨满,我知道部落迁徙花费很大,你们可不能打坏主意。” “神说了,要忍耐!” 第十八章 蛮族半人马 “要忍耐?尊敬的萨满大人,你叫我们怎么忍?刚刚我们还在商量,如何一口吃下汉国的商队,用他们带来的财货弥补越冬迁移的损失,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老萨满寻着声音看到说话的族人,四蹄鬃毛如同燃烧火焰的鲜红色,知道他是酋长最喜欢的小儿子,否则不会有资格参加头领级别的会议。 他的心里暗暗惊疑:“平时这个小家伙很懂礼数,现在抢先发言,很难说不是酋长背后指使。我可得小心了。” 想到这里,老萨满反而镇定下来,他也是刚才被来自汉国的“萨满”若无其事的反应吓到而已,事实上所有蛮族的想法都趋同,只是他经历过很多,态度更谨慎保守。 “有如母亲般的大草原,部落的数量多如天上的繁星,一骑当千的勇士,百步穿杨的箭手,也多得数不胜数。不过,就连最骄傲的人也得承认,传达神灵的指使,拥有各种各样神奇能力的萨满才是草原最强的人。所以说血蹄家的勇士,别小看来自汉国的萨满。原谅我说一句丧气的话,没准他一个人,就能把我们部落都收拾了。” 老萨满说到这里,立即引起在座很多人的不满,可是他积累的威望太厚重了,以至于没有人敢正面挑战。 与此同时,待在分配给自己的羊皮帐篷里,正在收拾行李的叶知秋,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轻轻地揉了揉鼻子,暗骂一句:“有人在说我的坏话?肯定的。” 雕蹄部落的大帐,年轻的头领听到老萨满的话,脸色有些愤愤不平,他们不敢和老人顶嘴,就转头望着酋长,可惜此次会议的主持人,早就闭上眼睛,根本不想掺合进去。 “狡猾的老爹,明明是部落最强的勇士,竟然不敢面对老萨满,装作什么都不理会,什么都不知道,也就不会有因为过错失去地位的事情发生。” 满脸怒色的酋长幼子,仔细想了想,突然站起身:“只要解决了汉国的萨满,部落就可以一口吃下这只商队。我可以这样理解吧?” 老萨满听完默不作声,酋长也没有反应,就像睡着了似的,至于其他人,都是看风向的一把好手。起先担心德高望重的老萨满与酋长冲突,现在看到情势发展,却开始怀疑两人串通一气,准备捧血蹄家的焰鬃上位。 谁没有私心杂念?老萨满的位子没人敢抢,不过酋长的宝座,按部落传统谁都有机会,于是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商队里有汉国的萨满大人,这可是以往没有发生过的事情,由不得这些和汉国打过交道的蛮族头领谨慎小心,既然酋长家的小儿子冲在前面,很多人都热见于此。 老萨满看见血蹄家的小家伙兴冲冲地跑出大帐,担心他连对手的衣角都粘不上,也跟着出去。 他仔细想了想,自己出手就会没有余地,于是伸手叫来护卫酋长安全的弟子,一位额头天生有白色月牙,年幼时智慧启蒙,拥有很高天分,能沟通部落守护神的萨满学徒,铁蹄家的白牙! 血蹄酋长推开大帐厚布门走出来,看到常年待在自己身边的小萨满跟上脾气暴躁的小儿子,担心两人联手还会吃亏,就把追随者中精通箭术的射手也派了出去。 从头到尾目睹事件经过的部落头领,心里浮起各种滋味,不少人暗中庆幸,更多的人却是冷眼旁观。 稍过一会,血蹄家的焰鬃跑到叶知秋的帐篷前,原本体内沸腾的热血,一路上被风吹过,早就冷却下来,不过他很清除自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来自汉国的萨满大人,我是雕蹄部落最强的勇士,为了证明你的实力,来一场公平的比试吧。” 叶知秋此时正在沐浴中,借助热水冲走长途跋涉的疲惫和风尘,原本不想理会这些琐碎小事,不过他有心挖掘出蛮族半人马化的根源,就有些意动。 他在浴桶中直接站立起身,却并非赤身裸体,而是连着衣服一起洗,为了省事! 叶知秋走出浴桶,赤脚走出羊皮帐篷,浑身湿漉漉地不断往下滴水,不仅让部落酋长血蹄家的小儿子看直了眼睛,就连小萨满白牙和射术好手裂蹄家的众箭,也惊讶地下巴脱臼,更别说附近为数不少的好事者。 叶知秋却没有任何反应,不过他担心深秋时节的草原天气,一身水湿处理不好,恐怕会着凉,立即运起体内的气机往外发泄。 “呼”的一声,叶知秋的身体仿佛火山喷发,不仅是湿漉漉的头发,就连内外衣服的水份,也在呼吸之间化作滚烫的白色蒸汽,向周围宣泄而出。 如此神奇的一幕,吓得经验不足的小萨满白牙倒退三步,不由自主地拉开距离,再进行观察。 反倒是上门挑战的焰鬃和箭手没有闪避,不过脸上的惊讶神色怎么也消退不去。 叶知秋亲眼目睹三个蛮族半人马的举动进退,再看过他们的衣着打扮,大概猜到上门挑战者的来意,于是轻轻点了点头,伸手指着说话的焰鬃。 “凭你的实力,差太远了。不如你们一起上吧,我赶时间。” 血蹄酋长的小儿子差点就被叶知秋的话气疯了,自视甚高的勇士之后,总有一份莫名其妙的虚荣心和优越感,他原本还想“让招”,至于现在,焰鬃只想用自己的石矛贯穿汉国萨满的胸膛,搅碎他的心脏,才能出这口恶气。 叶知秋看到对方挺起胸膛,大声疾呼:“我一个人就够了。” “年轻人,不要轻易拒绝别人的善意。你和我的差距太大了。有萨满的法术和射手弓箭的牵制,你才有招架之力。” 血蹄家的小儿子焰鬃已经被气疯了,狂傲的性格碰上更狂的人,没有当场暴走就已经很克制了。 与此同时,叶知秋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手被自己两三句话挑衅地近乎失去理智,心里暗笑不已。 “我用清心宁神诀洗练的妖性和怨念,辅助以魇祷术,用来咒劾对手,竟然有如此奇效!果然是这样,世界上没有无用的道术,只有没用的修士道人。” 焰鬃血蹄的癫狂,小萨满白牙铁蹄隐约察觉到关窍,可是他经验不足,不敢断定是汉国萨满干的好事,还是酋长家的小儿子本性就是如此,受不得挑拨。 “我还是继续观察下去吧。如果真的不对劲,再出手制止也不算迟。让他吃点苦头,没准更有效果。” 叶知秋发现在场唯一能识破此事的蛮族萨满无动于衷,脸上的笑容就更多了。 焰鬃血蹄被体内乱撞的热血刺激到,不由分说地就咆哮一声,向叶知秋所站的位置冲去,由此揭开这场双方都期待的较量,或者也可以称作为试探。 叶知秋面对满脸狂傲的蛮族半人马的野性冲锋,不慌不忙地伸手,从身后羊皮帐篷的门柱上,强行掰下一截木条,随即用力折断。 巫道禁制指物代形顿时发动,法力化作无形的斧钺,朝焰鬃血蹄的坐前蹄砍去。 换做其他对危险很敏感的蛮族精英,没准会凭藉野兽般的直觉发现,甚至会提前作出规避,不过此时的焰鬃血蹄,早已被叶知秋的魇祷术迷惑神智,不闪不避继续前冲,顿时被指物代形禁制击中,马失前蹄地一头栽倒在地上,当场啃了满嘴的臭泥,又气又急,干脆直接昏死,毕竟太丢脸了。 由于他起步快,蓄足了冲力,因此即使一时不慎中招倒地,壮硕的身体依旧往前滑行。 叶知秋仔细查看着地面的凹凸不平,有足够的摩擦系数,估计躺尸的第一个对手不会碰到自己,就站在原地不动。 他的目光扫过半人马萨满和射手,让两个蠢蠢欲动的蛮族不敢有丝毫动弹。 焰鬃血蹄的“尸体”继续往前滑行,就在所有蛮族期待他会撞死汉国萨满的时候,这具份量不小的攻城车,竟然停在对手的面前,距离不过两根手指。 部落最好的射手之一,众箭裂蹄心里难受极了:“只差一点点!真可惜。” 叶知秋隐约察觉到他的想法,周围的蛮族多数也有同感,忍不住笑了出来,继而是相当放肆的哈哈大笑。 笑声是如此的刺耳,不过惜英雄重英雄的蛮族,有非常朴素的观感。 叶知秋刚才的表现,无论是神奇的萨满法术,还是惊人的胆量,气魄,眼力,都把他们彻底征服了! 欢呼声响起来了,起先是零零落落不成样子,随后就是连成一片。 叶知秋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目光略过装死的第一个对手,转到额头有白色月牙印痕的蛮族萨满身上,随后轻轻勾了勾手指! “来吧!” 第十九章 以一敌三 清辉色鬃毛垂过膝盖的白牙铁蹄,发现自己被汉国萨满指着,心里毫无来由地一阵莫名紧张。 不过,为了守护雕蹄部落,为了维护自己和族人的声誉,他只能挺起胸膛,接受叶知秋的指名挑战。 “你还不是我的对手,叫上精通射箭的族人一起上吧。” 叶知秋的一句话,立即堵死蛮族萨满的后路,他的进攻手段非常繁多,仅仅是说话的舌头,就能发挥出惊人的效果。 白牙铁蹄明知道汉国萨满不怀好意,可是为了面子,还是一头栽了进去。 叶知秋心里暗笑,嘴上却相当克制,没有趁机奚落对手,而是让招显示自己的大度。 这种予人先手的心理补偿,让蛮族萨满心里好受了许多,一对一的公平之战,没有人会说二话。 “尊敬的汉国萨满大人,我们开始比试吧!” 叶知秋轻轻点了点头,不敢有丝毫松懈,看不起对手的想法:“狮子扑兔还需全力以赴。更何况现在的我只是刚刚长出爪牙的幼狮,对手也不是毫无反抗之力的兔子。” 白牙铁蹄从随身包囊里取出一把马头琴,轻轻拨弹几下,似乎找到了感觉,随即双手默契配合着,弹奏出一首简短的草原小调。 就在曲子的最后一个音符结束后,神秘的土灰色光芒,在琴弦上爆发出来,笼罩着这个蛮族萨满的半人马身躯,瞬息之间,皮毛油光滑亮的白牙铁蹄,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石头皮肤。 叶知秋看见这一幕,眼角微微一动,心里有些吃惊:“这就是蛮族的萨满术!乐器,手势,曲子,与周围的自然环境发生共鸣,进而引发出超凡层次的法术效果。完全有别于中原九州的道法,更接近于某种体系原始的神术,这次我跟随商队北上,果然没有白跑一趟。” 叶知秋按下心事,伸手朝对面的蛮族萨满打了个招呼,抽剑出鞘,以附着北斗之力的短剑,斩向一块破旧的擦脸抹布,突然发动“指物代形”的禁制。 “嘶啦”,异常清脆的声音,一剑两断的抹布应声落地。 与此同时,白牙铁蹄覆盖全身的岩石皮肤,在强健的胸膛部位,瞬间出现一条平滑整齐的缝隙,若不是鲜血渗透出来,形成一条暗红色血线,在场的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位蛮族萨满为什么会受伤。 白牙铁蹄感觉到伤口火烧火燎的剧痛,这才意识到对手的可怕,竟然能伤敌于呼吸之间,而且根本没有预兆可以提前捕捉。 叶知秋不动声色地给对手一个下马威,在观战的蛮族部落成员心里,成功地撒下恐惧的种子,没有见好就收,而是继续发起进攻。 趁着对手受伤之际,叶知秋将清心宁神诀洗练下来的残余妖性和怨念,化作魇祷术的源泉,开始咒劾白牙铁蹄。 初次交战就身心受创的蛮族萨满,一时没有防备,竟然被叶知秋的魇祷术成功下咒,不仅脑子晕乎乎地,失去对周遭事物的正确判断,还被妖性暂时降低智力,继而被不断涌来的怨念怂恿着,不顾及彼此实力的差距,主动发起进攻。 马头琴奏起另一首曲子,不再是眷恋家园,热爱脚下这片土地的感恩之情,而是雄壮豪迈的战歌。 叶知秋为了看地更清楚,就主动侧走几步,转到有利于自己观察的地方,正好看见琴弦之间蹿起火红色的光芒,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抓住,均匀地撒在蛮族萨满,以及不远处倒地不起,“装睡”的第一个挑战对手身上。 瞬息过后,白牙铁蹄胸膛部位的伤口停止流血,至于昏睡过去的焰鬃血蹄,则精神抖擞地站起身,全身筋肉鼓涨,血管贲张起来,两只眼睛被一抹血色染红。 叶知秋眯着眼睛细看,心里暗叹:“又是萨满术!看上去是治疗术的效果,还有点嗜血术的路数。半人马萨满被我的魇祷术影响,暂时看不出异常,另一个蛮族战士就有点失去理智的迹象了。” 焰鬃血蹄起身后,看到周围观战族人的眼神,立即发现自己没有退路了,为了自己的名望,同时也是为了捍卫血蹄家族的荣誉,他只能向可怕的汉国萨满发起冲锋。 “我,雕蹄部落的勇士,血蹄酋长幼子焰鬃,要用汉国萨满的血,平息心头的怒火!” 叶知秋听到这番话,忍不住轻轻摇头,忽然想起什么,左手抓住一把木片,准备随时施展“指物代形”的禁制,右手却戟指对手,大喝一声。 “焰鬃血蹄还不下马,更待何时!” 话音刚落,神情骄狂的半人马勇士,就被叶知秋的异术散了魂魄,满脸不甘却无可奈何地再次倒地,这一次不是羞惭难当装出来,而是真的失去神智,陷入长时间的昏睡中。 叶知秋看见目标轰然倒地,验证了自己的左道之术对于这些半人马同样有效,满意地轻轻点头,随即目光转到蛮族萨满身上,看地他一脸紧张。 与此同时,双手抱臂的众箭裂蹄,忽然听到什么,毛茸茸的长耳朵稍微转动,一副侧耳倾听的认真模样。 就在白牙铁蹄准备拨弹马头琴,施展进攻的萨满术的时候,在他身后的箭手快步走上来,语气恭敬地开口。 “尊敬的汉国大人,每次出手都有斩获,您的萨满术太厉害了。我们部落铁蹄家的白牙,还没有通过试炼,获得守护神的认可,并不算是正式的萨满,请允许我加入此次比试。” 叶知秋听到这番话,心里微微一动,暗想:“蛮族的高层指示,或者是这个半人马射手所说的部落守护神的命令!前者不足为虑,如果是后者,就有趣了。” 随后他摊开双手,向面前的两个半人马,以及周围观战的蛮族部落成员示意:“我早就说过,让你们一起上,现在也不晚。” 叶知秋的话还没说完,就暗中唤出食欲所化的凭狐,一大一小的两头,在身边洄绕飞行。 半人马射手迅速走到白牙铁蹄的前面,这原本是部落勇士焰鬃血蹄的位置,可惜他的两次冒进举动,把三角战阵毁了,以至于身为远程攻击者的众箭裂蹄,不得不顶上前面。 白牙铁蹄看见族人的背影,挡住汉国大人的目光,胆气随即茁壮起来,双手拨弹马头琴,奏响另一首刚刚学会的“战歌”。 叶知秋看见金红色的光辉蹿起,在半空中变成锁链似的玩意,穿过蛮族萨满的身体,又透过半人马射手的胸膛,最后命中不远处的焰鬃血蹄。 被左道之术呼名落马散了魂魄的蛮族酋长幼子,趴在地上的身躯忽然动了一下。 叶知秋心里暗道一声不好,他有一个不祥的预感,倒地不起的半人马勇士会再次站起身。 “先发制人!” 叶知秋右手持着法剑,左手握住一根木片,准备立即反制对方。 不料,他刚刚有所反应,半人马射手就弯弓搭箭,速度比叶知秋更快。 “仙翁”一声,木杆箭化光飞出,瞬息间射中叶知秋的胸膛部位,快地让人目瞪口呆。 众箭裂蹄脸上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不过他很快就发现异常。 汉国的萨满大人根本不像是要害中箭的样子,伤口部位也没有血花四溅,完全有别于常理。 只有附近围观的蛮族部落成员,尤其是现在叶知秋侧面的战士,凭藉着锐利的眼光才看清楚真相。 前端镶嵌三角石片的利箭,竟然凭空停住,距离汉国萨满大人的胸膛,只有两根手指的距离。 暗中观察的部落大萨满和酋长血蹄面面相觑,其他头领的脸色也不好看,毕竟这种护身能力太惊人了。 叶知秋此时却暗中庆幸,心想:“还好我不敢托大,叫出速度快如离弦之箭的凭狐,才能当场反应过来,拦截住半人马射手的箭矢。没有当场出丑还是其次,保住小命才是真的重中之重。这种比试毫无意义,容易泄露自己的底牌不说,还有生命危险。我真是又傻又天真!” 话虽然这样说,内心也有反省,不过叶知秋的手上可没有留情。 左手握拳,拇指发力,折断一块木片,“指物代形”禁制发动,直指半人马射手挽弓的右手。 “咯嚓”一声,法力化作无形的斧钺,将众箭裂蹄的臂骨当场折断,痛地他闷哼一声,直接昏死过去,侧身倒在地上,把身后的蛮族萨满暴露出来。 叶知秋咧嘴一笑,露出白地有些晃眼的牙齿,落在白牙铁蹄的眼里,顿时感觉到莫名的恐慌。 金红色的锁链还在持续生效,不过以他一个人的生命力,恐怕无法救起两个部落战士。 叶知秋的右手抓紧附着北斗之力的法剑,狠狠地捅进身后的羊皮帐篷,再次发动“指物代形”禁制。 白牙铁蹄的胸膛,瞬间出现一道足以致命的贯穿伤,鲜血不要钱似的喷涌出来,惹来周围一阵惊呼声。 蛮族部落三位杰出成员,在一个照面之中,纷纷倒在地上,汉国萨满大人的凶威压地所有人都透不过气。 暗中观察的血蹄酋长与部落大萨满交换眼神,忍不住一声叹息。其他部落头领也不禁后怕,甚至心里庆幸不已。 “此人竟然恐怖如斯!还好没有招惹汉国的商队。” 第二十章 收拾残局 由雕蹄部落血蹄酋长幼子焰鬃主动发起的比试,以他和追随者的惨败落下帷幕。 其中伤势最重的人是胸膛部位出现致命伤口的萨满白牙,若不是生命共享的萨满术持续生效,这个前途无限的年轻人必定会死在“汉国萨满大人”手里。 其次是精通射术的众箭,裂蹄家的优秀继承人,在比试时被折断了挽弓的右手,伤势之重,就像被勇士用斧头砍断。 反倒是此次比试的发起人,除了生命力被抽取走而显得有些疲惫不堪,其它身体部位并没有多大的伤害。 叶知秋的左道之术呼名落马,只是暂时散了他的魂魄,陷入长时间的昏睡中,被部落大萨满撒下安定心神的光辉后,就很快恢复过来。 叶知秋对此冷眼旁观,他的目光盯着常人最容易忽视的地方,蛮族萨满的脚下土地。 白牙铁蹄站立的地方,在施展出岩石皮肤后,肥沃的土地褪去勃勃生机,由攥起一把能捏出油的黑土,迅速变成颗粒疏松的砂土,草皮颜色也由半绿半黄转变成不祥的枯萎黄。 叶知秋仔细查看过后,对这些幻想种半人马构成的蛮族,立即有了初步的认识。 “蛮族萨满的法术,通过褪去大地的生机,消耗自然环境,进而引发出超凡层次的法术效果。这是一种非常原始的施法体系,与道法显圣后,逐渐完善的道法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汉国萨满大人”在比试结束后,没有胜利者的喧嚣骄傲,而是沉默寡言地陷入思索中,这种反应多多少少令因败失落的蛮族部落成员心里好受了点。 等到叶知秋回过神来,不等部落酋长血蹄派出的使者伸手,商队护卫头目铁锋就抢先一步,将已经成为风云人物的叶知秋强行带走。 叶知秋没有反对,两人就前后脚回到部落分给商队的帐篷。进帐后,铁锋上下左右查看叶知秋的身体,发现没有大碍后,才松了口气。 “我们此次北上是来做生意,和气生财的道理,你懂不懂?” 叶知秋轻轻点了点头:“蛮族部落的战士上门挑战,我总不能推辞吧!个人荣辱事小,坠落商会的声望事大,再则,我也得维护自己的名声。” 商队护卫头目铁锋听到这番话,合情合理,根本挑不出刺来,只能额首应是。 叶知秋安抚完此人的情绪后,眼睛含笑地眯起:“接近实战的比试结束后,我发现这个部落的战力不怎么样。战士数量太少,战力连你也比不过,我一只手就能全部收拾掉。他们仰赖的萨满,的确有可取之处,不过没了乐器辅助就释放不出来。弱点太明显了。” 商队护卫头目铁锋听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眼睛死死地盯着叶知秋,心里莫名其妙的有些紧张。 “叶兄弟,你该不会是想把雕蹄部落给……这不可能!你一个人怎么能成事?” 叶知秋什么都没说,一切都是商队护卫头目铁锋自行脑补,免得话从口出,惹来许多是是非非。 “现在北地时局稍微平定,各地商旅往来逐渐恢复,不过咱们商会凑出这笔食盐茶叶,可是用了不少人情,没有三倍以上的利润,等于白跑一趟。因此当我发现雕蹄部落的战力十分不堪的时候,我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我想把以货易货的本金全省下来!” 叶知秋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吓得商队护卫头目铁锋背脊汗毛竖立,“嗖”地一声猛然站起,他的脑海里自行补出各种细节,下毒,放火等毁尸灭迹的计策,耳朵里仿佛听到蛮族妇孺的哀嚎惨叫。 他艰难地抬起头,看见叶知秋一口白地晃眼的牙齿,与以往毫无区别,可是刚才那番话,却令他不寒而栗,如同看见冥土地府深处爬出来的凶神恶鬼,涛涛血水从嘴里喷涌而出。 “此事万万不可!雕蹄部落实力不差,酋长血蹄可是一位百人敌的战场悍将,手下数十位头领,也有不弱于我的身手。别看萨满白牙铁蹄被你放倒,他不过刚刚出师的新手,部落大萨满的实力真的深不可测,更别说雕蹄部落的守护神,据说是一骑当千的战力,我们怎能打的赢?” 叶知秋如愿获得自己想要的情报,立即不动声色地解除魇祷术对商队护卫头目铁锋的影响,随后开口解释:“我也就是随便问问,你竟然当真了!” 妖性和怨念离去后,铁锋的脑子很快恢复清醒,听到叶知秋的解释,心里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气,感觉都是自己的功劳,才将危局成功挽回,不由地暗自庆幸。 铁锋知道自己不能继续待下去了,否则两人的对话会崩掉,连忙起身告辞,转去商队主事身边,催促他尽快完成,聚拢收获赶紧踏上返程。 叶知秋对此没有任何意见,等了一会,系统都没有给出击杀蛮族萨满的提示,他就知道那个额头有白色月牙的半人马没死。 “唉……我的左道之术还是不够纯熟,否则一口气杀掉三个蛮族,不管萨满术还是见闻知识就都有了。真可惜!” 与此同时,雕蹄部落的大帐里,老萨满用尽全力,总算是将自己的弟子救了回来,血蹄酋长的幼子焰鬃,由于天赋异禀的体格,也没有什么大碍,唯有精通射术的众箭裂蹄,右手粉碎性骨折,救回来也是个残废,因此很快被抛弃了。 白牙铁蹄很快清醒过来,睁开眼睛看见狭小的帐篷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忍不住叹了口气。 细微的动静引起外面守卫的注意,一个相当壮硕的身影冲了进来,四蹄鬃毛鲜红地如同烈火在熊熊燃烧,此人正是部落酋长的幼子焰鬃血蹄。 白牙铁蹄侧头看清楚来人身份,立即开口询问:“终于结束了?” 焰鬃血蹄轻轻点头:“结束了!汉国萨满大人的确厉害。来来去去就是一招,却把我们弄地死去活来。” 白牙铁蹄想起叶知秋的身影,心里都开始产生阴影了,他伸手摸着胸膛部位,发现伤口已经愈合。 “我和你都没事,裂蹄家的箭术继承人,我们的朋友呢?他现在还好吧?” 焰鬃血蹄看到好友眼里的热切,莫名其妙的有些紧张,随即缓缓地松了口气。 “很可惜!众箭裂蹄的情况很不妙。看来我们即将失去一个得力的亲密伙伴。” 说完,他面有愧色地低下头,白牙铁蹄则闭上眼睛,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 许久过后,这位前途无限的部落萨满深呼吸一口气:“这次几乎死去的经历,让我的能力提升了很多。我能感觉到,汉国来的萨满大人,是一个携带死亡的瘟疫使者,别再招惹他了,买下他们的货物,尽快把商队送走。” 焰鬃血蹄连连点头应命,毕竟他也有同感,那位汉国萨满大人的确太危险了。以他的实力,只有部落的大萨满和酋长亲率头领们才能正面对决。 以一敌三的比试结束后,商队的待遇好了许多,雕蹄部落尽量满足主事等人的需要,捡最好的皮毛和牙口尚幼甚好的骏马,以支付食盐茶叶的价钱。至于丝绸瓷器等奢侈品,血蹄酋长准备用来招募在草原流浪的族人,甚至前往其他部落收买勇士投效,这不是没有先例。 原本两天才能完成的交易,只用了半天就告一段落,双方都觉得满意至极。 傍晚时分,雕蹄部落准备篝火宴,叶知秋看到宴席上尽是马奶酒,奶疙瘩,烤蘑菇等素菜,匆匆用了一点就回到自己的帐篷睡觉,打坐炼气不提。 还是商队护卫头目铁锋知心,自作主张宰了一头瘸腿的老羊,亲自烤了一条羊腿,给此行最大功臣送去。 表面泛起金黄油花,香气扑鼻的烤羊肉,叶知秋看地直流口水,正觉得肚子有点饿,没想到铁锋竟然如此聪明伶俐。 叶知秋正想动手开吃的时候,放在外面警戒护身的两头凭狐,闻到主人食欲的味道,立即转身一口吃掉。 叶知秋顿时感觉糟糕极了,面对色香味俱全的烤羊腿也提不起精神,不会再有享受美食的憧憬。 “一点眼力都没有!难怪凭狐的前身馋虫属于下品虫道,只有简单的灵性智慧,完全没有一点主观能动性。” 叶知秋没了食欲,不过他知道身体需要补充营养,只能切片勉强吞咽下肚。 “我目前的修为还是引气入体初阶,距离炼气化神还很远,远远不到辟谷的境界。不想吃饭,真的会很惨!” 叶知秋想象自己饿成皮包骨头的模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可是看到周围尽是蛮族部落成员,他又不想把凭狐收起来。 “我也是左右为难啊!” 第二十一章 勾心斗角 蜿蜒曲折的小河,绕过雕蹄部落驻地的丘陵,滋润着附近的草甸,白天看不见的水鸟,在河面靠岸的地方驻足,不时扇动翅膀吹皱平静的河面。 倒影着夜幕苍穹的小河,晦暗晦明的星辰投下的光影,顿时被搅地粉碎,无数星屑抖落下来,将水鸟妆点地异常华贵。 清冷的夜风吹走篝火晚宴的喧嚣热闹,围绕成圈跳着战舞的半人马勇士,体力不支而逐渐退场。 极北之地“鲜卑利亚”的寒潮酝酿就绪,随时准备南下,释放出毁灭万物,使自然生机凋零的暴风雪。 九州关外的草原,未至深夜已染白霜的地面,预示着凛冬将近的可怕气息。 叶知秋在自己的帐篷里打坐炼气,发觉摄取到体内的温和灵气,出现一缕冰寒的气息,顿时浑身激灵清醒过来。 “雕蹄部落即将迁移,转到附近的山谷越冬,他们的死活不关我的事。不过据收集到的情报显示,部落的后面还隐藏着一个不知所谓的守护神。” 叶知秋想起商队护卫头目铁锋说过的话:“一骑当千的武力!这仅仅是冰山一角?还是全部的实力?我忽然对它产生兴趣了。平时或许能掩藏住,雕蹄部落整体打包搬迁,我就不信所谓的守护神还能隐藏地住。” 他的思索毫无掩饰地发散出去,没过多久就引起某些存在的注意。 雕蹄部落的守护神由于距离最近,第一时间获悉叶知秋的想法。它沉默片刻后暗中出手,以“入梦”的方式,从信奉它的部落成员心里,逐渐收集这位“汉国萨满”的情况。 “法术诡异,心狠手辣,不会手软的施法者!暂时没有威胁到我的能力,或许不仅仅如此而已!值得一见的人物,可以接触并藉此了解汉国的风土人情。” 叶知秋还在思索的时候,狭小的帐篷突然变大,随后他就看见一轮银月恍然出现,仿佛打开一座门户,从里面走出一个浑身尽是黑黄相间老虎斑纹的年轻人。 “等身高的满月!据说是梵教修士的成就,相当于阴神大圆满,九州道法体系中的炼气化神境界二段,只差一步阴极生阳,炼成白日阳神。哼!多少惊才绝艳之辈卡在这一关,至死也无法突破,不成阳神功不成,阴神大圆满也就这样吧。” 尽管叶知秋内心短暂惊讶过后恢复平静,不过他还是依照礼数向他拱手致意,心里猜测来人有九成概率是雕蹄部落的守护神。 虎纹青年敛去阴神放出的月光,看到汉国萨满的拱手礼,双手配合捏成子午诀,不敢怠慢地稍后回礼。 叶知秋连忙侧身避让,以他浅薄的修为,实在当不起这种道友之间的礼数,即便心里想将对方放倒,顺便来一个全身解剖,也不能摆错自己的位置。 既然雕蹄部落的守护神已经现身,仅仅是修为就有阴神大圆满的程度,叶知秋比较双方的实力,立即断绝了自己的妄想。 两人没有讨论道法,也没有较量的打算,只是在变大十倍的帐篷里默坐,一动不动,就像两尊泥塑木雕的神像。 直到月上中天,虎纹青年才轻轻额首,叹了一口气,起身化光遁走。 叶知秋却垮塌下来似的,整个人的精神疲惫极了,背后冒出密密麻麻的汗水,倾刻间将衣服打湿。 “阴神大圆满的修为,真的很了不起,任凭我如何试探,都找不到破绽。阴神放出的月光内外澄澈,如同纯净的琉璃,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 “盲目痴愚的妖性,凶魂厉鬼的怨念,还有各种左道之术,都没有任何作用。不过,我也不是没有收获!” 叶知秋的右手轻轻一转,捏着一缕清亮的月光,继而抟成一颗不规则的琥珀石。 “没有系统的帮助,我也能自己解决。” 话虽然这样说,不过叶知秋的见识还无法解析这枚晶石,于是毫不客气地丢还系统鉴定。 三个呼吸过后,就有结果传来,叶知秋仔细阅读后,不仅讶然失笑。 “念头!这是梵教修士无疑了。只有满头螺发的梵神,才会专门修炼神魂念力。没想到雕蹄部落的守护神是梵教的种子,广漠的大草原有无数部落,梵教的侵染到达什么程度?” 叶知秋轻轻摇了摇头:“这不是现在的我该考虑的事情。虎纹青年身上的月光都是这些念头组成,换句话说,所谓的阴神大圆满并不是真的。香火信力,信仰之力,神魂念力,我大概明白他的本质了。” 中原九州的道法体系中,依靠地脉之力成就仙格者,普称为地仙,居住在洞天福地里。 此为目前道法显圣大时代的主流,首创者镇元子,又名“地仙之祖”,得天赐灵根人参果树。 各地名山大川,若是自然天成的洞天福地,都有仙真入驻治之。 可惜,这些油水丰厚的黄金地段都被大型道脉垄断,多数是二代,甚至是三代弟子。 普通出身的仙真没有去处,只能自己开辟驻世之基,自行获取源泉维持仙体的长生消耗。 神道就是一条不错的来源渠道,不说每日香火信力的输送,就是为数不少的信徒,每日虔诚的祈祝,都会源源不断地提供补充,此为仙神合流之道,又被称作为神仙。 可惜,伸手进入神道就会被束缚,时间越久承负就越重,到最后如落藩篱牢笼,再也摆脱不了。 叶知秋轻轻一叹:“神道初始进境极快,后期却会有瓶颈难以突破,不如真仙的逍遥。由地仙成天仙方是正道,可惜没人能够有所成就。” 忽然,一道灵光闪现,叶知秋想起传说中的道祖:“遂古之初,谁传道之!道法显圣后,本该成为天仙的道祖为何消失不见呢?难道真的是神隐?嗯……被神隐藏!” 叶知秋的脑洞一向很大,他竟然真的有所发现,随后他就意识到自己可能触及到道法显圣时代的真相,立即把这个无比狂妄的想法深深地藏在心底里。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的目光投向虎纹青年“赠送”的神魂念头,一颗晶莹剔透的琥珀石。 “梵教修士的善意?还是他看重我刚强不屈的天性,为自己留下的退路?” 叶知秋暂时无法动用,也无法解析,毕竟这是修为臻至炼气化神境界的修士,才能稍微理解的玩意。 随手扔进系统,充作压箱底?叶知秋还没有这份耐性。 他将这枚神魂念头交给凭狐咀嚼,结果当场崩掉它们的满嘴尖牙。 叶知秋双手使劲摩擦,唤出苍白的狐火,这次总算有点效果。 烧尽灵质的妖狐之火,掠过这颗不规则的琥珀石,顿时响起凄惨的哀嚎,无数细小的面目,露出痛苦的神情,在狐火中化为灰烬。 随着叶知秋的打磨,不规则的琥珀石,褪去多余的棱角,变成一颗四四方方的晶石,就像是不起眼的砂粒。 “哈!剔除所有杂质,终于露出神魂念头的本来面目了。我的法力没有白费,此次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相逢,果然是我的契机!” 叶知秋到了这个地步,还是谨慎着不放心,当即运起黄巾渠帅亲传的“清心宁神诀”,观想出头顶卤门生出一枝菡萏,仿佛青玉雕琢而成,继而喷出法水洗炼身心。 这一手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叶知秋这才发现自己无意之中被人诱惑,连番用出底牌,顿时明白过来,收去狐火道法,将神魂念头直接扔进系统的“六格背囊”里。 某个隐蔽处,虎纹青年猛地睁开眼睛,忍不住叹道:“真是不可小觑啊!竟然有如此心性,大毅力,大勇气,从诱惑中挣脱出来。这位汉国萨满不简单!” 在他的头顶有一顶白骨骷髅宝冠,正中的小人叠腿而坐,满头螺发,双耳垂肩,听闻此事就皱起眉头,旋即恢复如常。 “汉国的萨满要多少就有多少,不差这一个。” 虎纹青年立即应声:“老师所言甚是!不过,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汉国即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大变,笼罩九州的结界很快就会崩裂,那时才是我们进入的机会。现在只是挑选种子以备日后所用,渗透计划成功与否,与大局无关紧要。” 虎纹青年轻轻额首:“老师所言甚是!” 附近的许多身影原本躁动不安,听到两人的对话,就渐渐平静下去,很快归于沉寂。 叶知秋却像是无事人似的,在恢复原来大小的帐篷里呼呼大睡! 第二十二章 变生肘腋 翌日凌晨,叶知秋恍惚之间听到有人走动的声音,立即从浅眠中醒来,下地后走到帐篷门口,轻轻推开充当门户的厚重皮毛,发现竟然是商队的伙计,正在收拾东西准备返程。 “提前了!怎么没人告诉我?” 叶知秋赤脚走出帐篷,环视左右,看见熟络的护卫头目,正在指手画脚,让所有人都动起来,立即对他释放出一丝杀气。 警惕性很高的铁锋,仿佛炸毛的狸猫,一双目光锐利的眼睛扫视过来,发现是叶知秋,连忙收敛逼人的气息,赶紧一路小跑过去。 叶知秋将自己的疑惑随口一说,铁锋立即开口解释。 “天气急剧变坏的缘故!雕蹄部落的部分勇士已提前出发,在前面探路,顺便解决在草原游荡的孤狼或其它猛兽。我们也必须尽快离去,反正此次交易已经完成,再不走就会误了大事。” 叶知秋知道所谓的大事是指苏张商会为“主公”刘备刘玄德献上的良驹骏马,以此作为晋身之阶,于是他轻轻地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叶知秋的行李很少,重要的都丢进系统的“六格背囊”里,至于其它的杂物,一张包袱皮全部打包就解决了。 雕蹄部落逐渐醒来,早起的人类牧民准备牵马,却惊喜地发现马栏里的骏马多出一倍,他们很快就明白是怎么回事,扬起皮鞭使劲甩出声音。 “啪……啪啪!” 庞大的马群顿时惊醒过来,默契地分成两个群体,戴着笼头的骏马是部落成员亲自驯服,脾气温和不会撒野。 另一群鬃毛蓬松,长可及地的骏马是在草原游荡的野马群,它们往往在夜间走近部落,与同族兄弟友善接触,在第二天凌晨悄然离去。 叶知秋看着这些筋肉充满野性的骏马,与部落的马群渐渐脱离接触,成年的雄马在外围护卫着马驹和母马,期间没有人阻止,仔细想了想,就立即明白过来。 他伸手指着渐行渐远的野马,转头望着商队护卫头目铁锋:“我们人类最伟大的征服之一,就是这些身形矫健,体态优美的骏马。它们是最好的坐骑,体型恰到好处的驮兽,听话,驯服,一举一动都充满灵性。它们是速度和勇气的化身,是战争的精灵,伴随着荣誉和胜利。” “成千上万的骏马发起冲锋,铺天盖地而来的战争潮流,会轻易摧毁地面的一切。” 说到这里,叶知秋的口风不经意地偏转:“尽管自然环境恶劣,草原的蛮族却越来越强盛!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能小看这些非人的异族啊。” 商队护卫头目铁锋听完叶知秋的话,沉吟片刻,随即了然地轻轻点头:“的确不能轻视它们!一个部落几十上百骑,许多个部落联合起来,就是成千上万了。万马下中原,以蛮族的脾性,嘿嘿……” 叶知秋忍不住双手抱拳,捏着骨节,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据说草原的冬天,能冻死体质偏弱的老弱妇孺,这且不去说它。不过,我听人提起过,春秋两季是瘟疫盛行期,尤其是马瘟,简直防不胜防。” 商队护卫头目铁锋再次看到叶知秋的微笑,他的话总是令其感到不寒而栗。 “这不妥吧?一旦发作起来,我们也不会置身事外,迟早会受到影响。” 叶知秋脸上的微笑不变,嘴里却吐出字字见血的话:“好的蛮族,就是死去的蛮族。” “看啊!雕蹄部落的战士,下半身是四蹄的骏马,奔跑往来如风,上半身是与我们相差无几的人,可以挽弓搭箭,可以持矛挂盾,算的上是最好的战士。不使劲削弱蛮族,难道等着它们南下,夺走占有我们世代耕耘的土地,将良田变成牧场?” 商队护卫头目铁锋沉默片刻,随后目光坚定地摇了摇头:“绝对不可以!” 叶知秋满意地笑了:“孺子可教!到时,你且看我的手段,定要叫这片广漠的大草原,千里无马影,白骨露于野!” 道法显圣的时代,自有天人感应,叶知秋的一番话涉及两大族群的生死存亡,冥冥之中就得了一股气数,只可惜他只有意向,没有实际行动,因此这股气数盘旋着没有落下,介于虚实之间,忽隐忽现。 叶知秋对此若有所觉,不过他根本不在意,只觉得自己说出这番话后,顿时念头通达,破开许多迷障。 想起穿越前的真实历史,关于这一段历史记载,史书里的每一个字都浸透浓浓的鲜血,浓郁到令人呼吸一口气都会窒息。 叶知秋心里难受极了,暗道:“我穿越到这个时代,相同的历史线,如果不扭转乾坤,岂不白活了?” 很快,商队就要启程了,叶知秋有心留下观察,他对雕蹄部落的守护神非常感兴趣,毕竟是梵教的种子,阴神大圆满的修士。 “化身为虎纹青年,本体究竟是何物?我真的很好奇。” 商队护卫头目铁锋亲自过来催促,叶知秋就随口说了几句,想把他打发走。不料,这个独当一面的武人此时硬气起来,执意一起走。 其他人知道叶知秋是有左道之术的炼气士,又会一手不错的剑术,寻常十几条大汉都近不了身,就把铁锋且拉且劝地弄走。 叶知秋挥手告别满载而归的商队,转头望着准备迁移到越冬地的雕蹄部落,部分勇士已经离去,在前面探路开道,剩下的都是老弱妇孺,以及大量的牲口和一些牧奴。 “坚固的堡垒已经自行瓦解,勇士们大多出门在外,这可是非常不错的机会。我不相信偌大的草原会是相亲相爱的和睦大家庭,生存环境的恶劣,往往会养成自私自利的风气,这是无可更改的天性。就让我拭目以待!” 叶知秋的等待没有白费,在晌午时分,西北方的地面掀起灰黑色的烟尘,起初是十几个小点,很快就连成一条线,仿佛凭空凝聚出大草原最常见的死蛇! 负责警戒的部落斥候,立即吹响救援的号角,悠远的声音远远地传递开去,接力赛似的依次响起,相信用不了就会有部落战士回援。 叶知秋原本在打坐炼气,感觉到战意沸腾了热血,就结束每天的功课,推开帐篷大门走出来,刚好看见伤势痊愈的熟人,手下败将之一,部落萨满白牙铁蹄! “没事了!赶紧过来备战!” 白牙铁蹄的脸色变得很古怪,又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原本这是自己说的话,结果被“汉国萨满大人”抢白了。 不过大敌当前,他也就没在乎这些小事,取出自己钟爱的马头琴,随后一路小跑来到部落驻地的栅栏前,与汉国萨满大人并肩而站。 叶知秋从商队护卫头目铁锋处听说过传闻,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就斩钉截铁地下了断语:“肯定是马贼!就是不知道哪支?” 白牙铁蹄不动声色地弹起马头琴,就有一缕棕褐色的光芒在琴弦绽放,他的眼睛受此加持影响,缓缓地往外凸起。 叶知秋略微讶异地看了一下,心里暗叹:“又是萨满术!这次是开千里眼吗?” 片刻过后,白牙铁蹄“凸眼鱼”似的眼睛徐徐恢复原状,他还是有点嫩,立即闭上眼睛休息。 叶知秋看见他的眼角渗出微红的血水,顿时明白这种萨满术透支自己的身体,应该属于禁术,白牙铁蹄却毫不犹豫地用了,可见他早就有所觉悟。 “来的马贼是黑衣骑!大部分是各个部落犯事叛逆的族人,领头的却是纵横草原的血狼,以及他的眷族兽亲。” 白牙铁蹄缓缓地睁开眼睛,笑地有些苦涩。叶知秋看见他的眼球布满猩红血丝,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于是干脆闭上嘴巴。 “关上所有门户,聚拢族人,放拒马!” 对半人马贼寇放拒马,这个主意听起来有点难以置信,不过现在却是最正确的选择。 叶知秋对此一言不发,安静地待在原地,两只凭狐绕着身体盘旋,不知情的外人会感觉到“汉国萨满”浑身散发阴气,不敢过来打扰。 蜿蜒曲折的小河,绕着雕蹄部落所在的山丘向东流去,抽去上面的木板,就成为天然的“护城河”,唯一可虑的是与草原接壤的丘陵,长度将近两里,不仅地势平缓,还被每天进进出出的羊群踩成硬土。 白牙铁蹄下令后,栅栏前面依次放下拒马,不过战士人手不够的缘故,使得偌长的防线到处都是漏洞! “天杀的!黑衣贼真是奸诈,偏偏在部落最虚弱的时候找上门!” 叶知秋听到“手下败将”的牢骚话,知道他心里非常不安,毕竟现在是他在独当一面,就忍不住开口劝道。 “倘若不是部落迁移露出空挡,我估计黑衣贼也不敢上门!至于现在,你必须动员所有族人上阵。否则,唯一的栅栏防线被敌人攻破,后果……你自己想想看。” 白牙铁蹄顿时回过神来,心里很清楚,“汉国萨满大人”说的对。他还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事情,没有任何相关的经验,自然而然地听从别人的意见。 能够正面对决战胜他的“汉国萨满大人”,在白牙铁蹄的心目中,立即成为可以借重甚至依赖的关键。 “呜……”雕蹄部落的全体动员令传出后,叶知秋就感觉到身后传来纷乱的脚步声,侧头用眼角余光扫过。 “嚯!老弱妇孺全上阵了,还有衣衫褴褛的牧奴,真是不能小看的战争潜力啊。我的计划还是太保守了!” 第二十三章 黑衣骑血狼 纵横草原的黑衣骑瞅准雕蹄部落的虚弱空挡期,集合散落分布在各地的伙伴,向目标飞快地扑去。 不料,猎物的警惕性比他们预想中强多了,黑衣骑刚刚在地面掀起一点烟尘,雕蹄部落的留守部分就作出了防备。 被同伴称呼为“血狼”的头领,隐约闻到一股危险的味道,他很清楚这是命运对自己发出的警告。 正是拥有超出常理的命运直觉,“血狼”才会屡次冒险犯难,攻破劫掠草原部落,都能侥幸脱身。 可是事到如今,想让黑衣骑罢手未免会大失人望,“血狼”立即转头看着专门负责刺探情报的“木马”。 “雕蹄部落的大部分勇士都离开驻地,在前面探路开道吗?” “木马”听到首领的话,浑身哆嗦一下,随即想起自己的职责,立即开口秉告:“首领,我在雕蹄部落埋伏下内线,确定酋长血蹄,大萨满以及大部分勇士都按照迁移计划离开,只剩下老弱妇孺看家。不过,我们都知道,部落动员的潜力,经验丰富的老兵不可小觑。” “老兵不可不防,老兵也无需过多重视,毕竟他们都老了,不仅身体衰弱,体力也远远不是年轻人的对手,只能勉强撑几个回合的激烈战斗,就这样吧!” “血狼”对雕蹄部落的反抗并不在乎,他亲手建立的黑衣骑,都是悍勇的战士,桀骜不驯的年轻人,与各个部落都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如此才能在偌大的草原混的开,并逐步强盛起来。 为什么针对雕蹄部落,原因自然有很多,不过他们的部落守护神积蓄足够,准备在越冬时蜕变,才是最重要的关键!这让许多利益相关的部落不能忍受,因此才会有今天的行动。 “血狼”忍不住昂头发出总攻的咆哮,黑色斗篷顿时缓缓褪下,露出他与黑衣骑的半人马成员截然不同的面目,狼首人身,皮肤泛红的独特模样。 一位眼睛凸起的半人马头目,将自己的发现立即转告:“首领,雕蹄部落放下拒马,还发出全体动员令!” 不料,“血狼”听到这个最新消息,却不惊反喜:“放拒马,留守部分战士不够。全体动员,雕蹄部落驻地山穷水尽了!” “血狼”兴奋的情绪迅速感染了座下的同胎兽亲兄弟,这头肩膀高过一刃八,堪称“巨狼”的大家伙,突然发力加速往前跑。 “我亲自来为黑衣骑的兄弟打开胜利的大门!” 说完,“血狼”取出一把两侧满是锯齿的双刃剑,两手分别抓住剑锷和剑柄,用力往外拉开,只听见咯嚓一声,剑柄长出一倍,露出一个扭曲的狰狞面目。 甫一出世,多出来的一截剑柄,就有五根经脉血管似的玩意,从扭曲鬼脸的嘴中吐出,颇具灵性地探入“血狼”的拇指,手腕,肘部等部位,开始吸取宿主的血液。 原本苍白无色的剑身,迅速染上一层薄薄的鲜红色,并随着时间的推移,颜色越来越浓。 “我心灭绝血刃斩!” 与此同时,叶知秋看见黑衣骑猛然往前突进的首领,浑身洋溢着危险的气息,不过浓郁地狂风吹不开的血气,却渐渐集中在他右手的奇形兵器上。 “糟糕!” 叶知秋忽然意识到致命的死亡悄然降临,无论如何闪避都没有用处,就直接原地站住,拿出自己的全部本事。 “阴阳五行术的阴之术,揉和祭拜星斗借力的星辰变!” 叶知秋当即左手掐诀,右手凌空画圆成阵,并按五行相克画出倒五芒星! 尽管现在是白天,阳光照遍大地,不过星辰依旧在,只是星光被遮住了。 因此叶知秋很快召来北斗七星之力,凭空凝聚出一面漆黑如夜幕的盾牌,可惜面积大幅度缩水,只有夜里的一半不到。 “足够了!” 叶知秋立即矮蹲下身,用肩膀抗住盾牌,准备承受待会即将发生的冲击! “血液武器化!我的眼睛不会看错。要么是三十六旁门之一的铁血大旗门击敌术!要么就是七十二左道的赤炼化血术。” “血狼”借助妖兵抽取一成血液,凝聚成有形的剑刃,猛的向雕蹄部落驻地栅栏前的拒马发去。 一瞬间,深红色血光陡然张开,迎风化作门板宽的弦月血刃,并非竖斩飞去,而是横面斩杀。 白牙铁蹄终究是出师的萨满,对危险感觉敏锐,发现血狼的攻击无可抵挡,立即大喊一声“卧倒”,自己第一个往前趴下。 距离他很近的叶知秋看见只有几个老兵反应过来,其他人还浑浑噩噩地摸不清头脑。 “咯嚓”一声,大腿粗的原木做成的拒马,被血色剑刃掠过,瞬间爆碎成木渣,纷纷扬扬地撒落在地上。 稍后,血色剑刃余势不减地继续向前飞去,轻易地撕碎栅栏防线,紧接着掠过兀自站立的部落成员。 断肢残骸滚地满地都是,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怨念和憎恨迅速滋生,并以死伤者的身体为温床急剧增长。 那一抹弦月似的血色剑刃,终于正面轰中叶知秋,好在他有北斗七星之力凝聚成的盾牌,尽管缩水严重,不足全盛时期的五成,依旧牢牢地抗住,没有当场崩溃。 “血狼”的倾力一击,当场粉碎雕蹄部落驻地的拒马和栅栏,豁口不会超过五十步,却大幅度提升黑衣骑的士气。 由各个草原部落最桀骜不驯的犯人组成的马贼团,想到接下来的劫掠必定满载而归,每个人都兴奋地癫狂了。 与此同时,叶知秋持盾抗住血色剑刃的弦月斩,却发现余力如同附骨之蛆叮咬在盾牌上,担心黑衣骑会如入无人之境,在雕蹄部落肆虐,连累到自己,就立即召来凭狐。 “吃了它!” 凭狐得令,高兴地甩动尾巴,蹿到逐渐褪色的弦月剑刃上,如同嚼吃肋巴软骨,呼吸之间就吞食地干干净净。 叶知秋刚刚站起身,就看见大队黑衣骑在狼头人身的首领率领下,快速冲上地势平缓的斜坡,就像山洪爆发的泥石流,迅速淹没雕蹄部落驻地的抵抗力量,将他们分割包围。 小股抵抗力量,黑衣骑当场吃掉。为数众多的则围起来,逐层削弱切割,就像剥卷心菜。 叶知秋知道“将熊熊一窝,兵熊熊一个”的道理,想要挽回局面,只能用“擒贼先擒王”的战术。 于是,他的目光四下转动,蹿进一伙人数不少的抵抗圈里,恰好碰到一个熟人,被他以“指物代形”禁制弄废掉的众箭裂蹄。 两人相见都有些惊讶,不过叶知秋先反应过来,蹿到“手下败将”的背部,伸手戟指神色得意洋洋的黑衣骑首领。 “血狼还不下马,更待何时?” 被叶知秋伸手指住的“血狼”,正是最得意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呵斥,紧接着就感觉到自己的头颅被磨盘大的石头砸中,浑身筋肉酥软,再也坐不住,上身晃了几晃,突然往前方一头栽倒。 以一人维系偌大黑衣骑的弊端,就此爆发出来,少了“血狼”的居中调度,绞盘似的攻势顿时凝滞停下。 忠心护主的黑衣骑,与嗜血好战的成员,泾渭分明地散开,雕蹄部落驻地的防守力量顿时压力大减。 与此同时,众箭裂蹄却对此不能理解:“黑衣骑首领真名不详,血狼只是他的外号,这也能成?” 叶知秋以“呼名落马”异术制住“血狼”,乱了黑衣骑的三成士气,心里不无高兴,就随口应了一句:“无论真名假名,外号绰号,只要心生感应,自然会着了我的道。血狼,专属于一人,在草原能止小孩夜啼,对于黑衣骑首领来说,与真名无异!” 话刚说完,叶知秋就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杀意,完全冲自己而来,瞧着方向分明是黑衣骑成员,忍不住讶然失笑:“小小的马贼!真是藏龙卧虎!有意思。” 就在众箭裂蹄不明所以的时候,叶知秋的右手忽然浮现出一圈漆黑如墨的古怪篆文,个个带角,若有眉目。 “大力鬼王,赐给我力量吧!” 第二十四章 力挽狂澜 七十二左道之一的鬼道源远流长,道脉最高成就的三尸五鬼,就有上古时期的战神刑天,旱神女魃,能借来各种不同的神通,潜力超出寻常的道脉。 五位鬼王则分别对应凡人武道的五个小境界,其中以大力鬼王最容易上手。 在叶知秋看来,向鬼道源流之一的大力鬼王借来一牛之力,等同于在自己的职业后面加上武士的模板。 只是一瞬间,叶知秋感受到一团阴冷的气息破空而来,一股脑地注入自己的身体,浑身肌肉都膨胀起来。 暗中唤出系统,叶知秋看见力量数值加到14点,刚好满足鬼首吞火厚背刀的需要,使用这件凶兵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于是,他立即借助袖子的掩护,从系统的“六格背囊”里取出得自剿匪的战利品。 竖起齐胸高的大刀,甫一出现就吸引周围黑衣骑成员的注意。 叶知秋右手持刀连连架住敌人的攻击,左手却探到身后腰带,摸出一把拇指宽的木片。 “法力有限,我得省着点用。” 虽说心里计议已定,叶知秋破开黑衣骑合围圈子却毫不手软。 “啪”的一声,一根木片被拇指强行折断,“指物代形”禁制瞬间发动。 对他出手的两个黑衣骑半人马匪徒,前蹄应声骨折,整个人猛地往前跪下。 叶知秋抡起凶兵横斩,血光乍现,两颗面带痛苦不甘神色的头颅,顿时被冲天血柱喷地飞起。 四下溅射的血液吓坏了附近的黑衣骑,他们忍不住退后几步,随即想起什么,又加紧攻击。 叶知秋冷哼一声:“冥顽不灵!” 随后他用凶兵挑起一颗黑衣骑的头颅,当场炼制成“飞去骨”,须发烧焦,皮肉作灰,绿色磷火喷发出来,在灰黑阴风缠绕映衬下,犹如无数萤火虫。 “去!”叶知秋一声令下,颇具灵性的“飞去骨”立即向黑衣骑扑去。 一个羞愤难当的半人马匪徒,暗骂几声,凶性大发地抽剑横斩。 不料,“飞去骨”原本就不稳定,受到刺激后瞬间爆碎开来,尺许长的磷火从眼眶中喷发而出,直接烧到此人的身上,往周围溅射的火星也非常危险,似乎包含剧毒,粘上少许皮肉,就犹如附骨之蛆叮上,直到把人弄死为止。 残余的黑衣骑看见如此诡异的一幕,都被叶知秋的狠辣手段吓坏了,他们忙不迭地倒退几步,随即转身逃走。 叶知秋看见这些半人马匪徒冲进雕蹄部落的帐篷里,大肆搜掠牧民为了越冬储备的口粮,打包后放在背部驮走,也不敢回头战斗! “这群无胆匪类!依我看,也就是敢欺负老弱妇孺,没出息!” 叶知秋成功解围后,向另一个黑衣骑合围圈杀去,在他身后的雕蹄部落成员,左右交换眼神,除了重伤不能动的,都吆喝一声给自己壮胆,同时迈开脚步追随上去。 左手“指物代形”禁制伤敌,右手凶兵趁机收割生命,可能出现反击和暗中射来,满是恶意的利箭,叶知秋全交给凭狐解决。或多或少的伤口,自然有早就领悟的“气疗术”转换体内精气自愈。 他就像是开了挂似的精英怪,冲进一堆白板野怪里,肆无忌惮地展现自己的嗜血爪牙。 接连撕开三个黑衣骑合围圈,叶知秋身后的追随者超过五十,手里捏着二十条半人马匪徒的性命,除了法力渐渐耗费快要见底,有点让人担忧,刀术进境却出乎意料地快! 叶知秋暗忖:“从鬼道源流之一的大力鬼王处借来的一牛之力,还有一刻不到的时间,凶兵就不能用了。法力用的太快,只能以此进行攻坚。我还是有点嫩,克服杀戮的恶心感,却陷入无脑的残杀中。估计是死者的怨气,又来干扰影响我了。” 叶知秋及时总结经验得失,眼看雕蹄部落发起反击,黑衣骑却人心惶惶,缺少“血狼”的智慧和指挥调度,陷入各自为战中,似乎有败亡的迹象。 “嗯!系统提示?” 叶知秋后退几步,自然有人接替他的位置,雕蹄部落成员为了保卫家园都豁出去了。 于是,叶知秋趁着难得的喘息之机,暗中查看随身系统。 “呵呵!经验槽将满,也就是说,我快要再次升级了!不知道这次有什么奖励,不会是直接晋入炼气化神境界吧!” 叶知秋想了想,感觉不太可能有这样的好事,于是收拾心情准备再战。 话说回来,黑风寨的初战,以及半妖食尸狼和青丘狐妖的性命,才换来关键的晋级,叶知秋知道自己尚处于“引气入体”的初段,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黑衣骑,你们就洗干净脖子,让我升个级吧!” 叶知秋向前走了几步,周围的雕蹄部落成员反击地热火朝天,根本没有给他机会! 环视左右,黑衣骑的首领“血狼”被若干心腹护送走,与雕蹄部落渐行渐远。 叶知秋的目光转向剩余的黑衣骑,曾经对自己放出杀气,暗中射了几箭的隐藏高手。 “凭狐,找到他!” 叶知秋在混乱的战场边缘游走,脱离大部分追随者,却依旧有人跟着,曾经的“手下败将”众箭裂蹄! 有人护住侧翼,叶知秋趁机放出一头凭狐。藉着利箭上的气味,食欲所炼的“虫”找到一个模样普通的黑衣骑,外观没有任何特色,这个发现让叶知秋难以理解。 不过,来而不往非礼也!叶知秋取出一把木片,“啪”的一声全部折断,同时用剩余法力发动了“指物代形”禁制。 不料,无形斧钺加身,那个黑衣骑却像是没事人似的,毫发无伤地继续与人酣战,只是眼角余光略微瞥过来一眼。 “不对劲!我的指物代形禁制百发百中,从来没有失手过!难道对方的法术抗性高到这个地步!” 叶知秋立即眯起眼睛,洞察幽冥的阴阳眼落在此人身上,星光一闪,神秘面纱缓缓褪去,终于揭开了他的秘密! “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这个黑衣骑竟然开辟出经脉穴窍。对应人身的丹田位置,隐然有一尊神灵,马头人身,头戴宝冠,星光披肩,堪比中原九州武道修为见神宗师!这怎么可能?” 叶知秋忽然想起雕蹄部落守护神,虎纹青年的阴神大圆满月轮,都是香火信仰之力炼成的神魂念头,顿时明白过来。 “真的是见神宗师修为,我立即掉头就走!话说回来,宗师的箭术也没能格杀目标,尚且被凭狐所破,水分很大啊!” 叶知秋知道大力鬼王借来的一牛之力快要结束,不慌不忙地收起凶兵,取出杀死黑尸道人得到的战利品,玲珑骨杖。 “周围的煞气很重啊,阴风阵阵的真是让人不快!” 叶知秋按照记忆中的咒语,成功激活这件鬼道灵器。 亡者的怨恨,不断滋生的血煞,源源不断汇聚而来,经这件灵器的吞吐,转化成浓稠若油的阴煞。 叶知秋如愿恢复灵器自带的护身法术,立即动手炼制“飞去骨”。 反正地上到处都是尸体,看在身边众箭裂蹄忠心护卫的份上,他只是砍了黑衣骑的头颅,一口气炼成三个。 周围无论是雕蹄部落成员,还是黑衣骑的残兵,只要见识过“飞去骨”危险至极的杀伤力,都忍不住恐惧地后退避让,由此暴露出叶知秋想要杀死的目标人物。 “见神级别的武道宗师!我想试试。” 叶知秋扬手一振,三个“飞去骨”就呈品字形向目标飞去! 对危险极为敏锐的黑衣骑隐藏高手,不敢暴露出全部实力,也不想被如此诡异的玩意找上,连忙向空当位置扑去。 不料,“飞去骨”由叶知秋主持,极具灵性地死盯着他不放。 如是几次三番后,此人终于明白过来,毫不犹豫地向主谋,也就是叶知秋冲去。 “想让我自食恶果?没那么容易!” 就在两人即将接触的瞬间,叶知秋双手握紧玲珑骨杖,重重地插在地上,刚刚恢复的“玄阴神幕”陡然暴涨,没有护住叶知秋的身体,反而向黑衣骑的“见神宗师”倒卷过去。 “什么!” 后有穷凶极恶,粘上就死的追兵,前面有粘稠若沼泽淤泥的障碍,根本不是普通手段能够破解。 黑衣骑想到自己被人逼到走投无路的绝境,心里发狠,就忘记了某人的嘱咐,将自己的底牌暴露出来。 “统统给我破!” 第二十五章 反杀 穷途末路的恶狼发出凄厉惨绝的怒吼,宛如平地一声雷,顿时震动四野八荒。 叶知秋洞察幽冥的阴阳眼,恍然看见一轮红日就在面前突兀地升起,那耀眼夺目的光辉,不仅引起双眼刺痛,还干扰到体内的法力循环。 “狗急跳墙!谁都有一两手压箱底的底牌,为了保命都拿出来了。我真的不能小看这些人!” 黑衣骑的“见神宗师”行将毙命时,突然爆发出来,沸腾的阳刚气血犹如炼铁炉倾覆,将周围阴煞鬼物一口吞没。 瞬息间,阵阵阴风消散,煞气更是无有影踪,就连半人马头颅炼成的一次性鬼道灵器“飞去骨”,都在血色红光中消融。 周围的黑衣骑以及雕蹄部落成员,就像柔弱的麦子,一阵风吹过整齐地倒伏在地上,部分身体孱弱者,更是被吹成滚地葫芦。 至于最接近核心区域的叶知秋,原本处于猎杀目标人物的有利位置,如今却承受大部分的伤害。 遍体鳞伤的众箭裂蹄挣扎站起身,看见不远处的“汉国萨满”,浑身冒烟地蹲跪在地上,肩膀抗着一面漆黑如夜的盾牌,顿时放心下来。 “连黑衣骑血狼攻城拔寨的血刃斩都能抵挡住,还有谁能伤到这位来自汉国的萨满大人?没有人!” 叶知秋现在的处境,的确没有伤痕累累的外表那么凄惨,不过耗光体内的法力倒是确认无误。 至于吸取外界灵气,重新提炼成施法源泉,并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至少不是最紧要。 叶知秋忍受着全身传来的刺痛,命令全身肌肉按照自己的心意动起来。 试了两次,他终于可以站起身,左手提起轻若鸿毛,坚如龙鳞的北斗星辰盾,右手轻轻一招,就有附着北斗之力的法剑,被一头凭狐衔着,合乎心意地送进虚握的手里,令人感到非常舒服。 硝烟散去的核心区域,黑衣骑的“见神宗师”双手向上伸出,作巨灵撑天状。 叶知秋眯着眼睛,看见此人浑身焦黑,仿佛被猛火熏烤过似的。再仔细看,曾经筋肉鼓涨的身体,如今变成皮包骨头,大概是过度燃烧气血的结果。 洞察幽冥的阴阳眼扫过“见神宗师”的丹田对应部位,那一尊马头人身,星光披肩的神灵,连同穴窍都不翼而飞。 叶知秋暗自忖度:“我估计是全部消耗掉了。这个人的本质,也就是大人物手里的棋子炮灰,利用价值压榨完了,说丢就丢掉。大概是不想留下把柄吧……嗯,远处有人来了。” 破风声突然响起,两个呼吸过后,来人凭空停住,俯视着一片狼藉的雕蹄部落,顿时怒火中烧。 叶知秋抬头望去,发现此人从未见过面,却有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熟悉感。 “这种无处不在的压迫,只有我在雕蹄部落守护神,展现阴神大圆满月轮的虎纹青年身上感受到过。发生了什么事?竟然没有及时发现回程救援?” 叶知秋想到这里,立即压下心事,不想让人感觉到自己的想法。 “该死的黑衣骑!趁着我不在的时候,竟然敢劫掠我的族人!找死!” 叶知秋听到这番话,心里莫名一松,随即看见脸上有三条黑黄爪痕的人族青年,从半空中悄然落下,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伙黑衣骑走去。 黑衣骑也不是吃素的,刚才此人煊赫出场的震撼过后,就有胆大包天的半人马匪徒大吼一声,抡起缠满有刺棘藜的大棒,向他狠狠砸落。 “砰”地一声,叶知秋看见疑是雕蹄部落守护神的人族青年,只是举起右手作势一托,就将发出呼啸声的大棒凭空停住,金铁交鸣的声音,听地叶知秋牙酸不已,心里暗暗惊讶。 “莫非此人的身体是铜浇铁筑?这份硬度绝对不是血肉之躯!我也是运气,竟然能看到这种层次的战斗。对了,我想起来了,传闻雕蹄部落守护神的实力是一骑当千,这可真的是见神宗师修为!” 叶知秋一边惊叹不已,一边右手往前推送,将附着北斗之力的法剑,轻松地贯穿黑衣骑冒牌货的胸膛。 经验槽爆满,二级“左道之士”顺利晋级,没有臻至炼气化神境界,而是多出一个个人职责专长,经络穴窍。 粗看上去,仿佛一张宝藏图,上面有三百六十五个穴窍,小周天三百六十个穴窍,五个穴窍在体外空处,目前为止只有丹田穴窍“点亮”了。 叶知秋看了一眼立即明白过来:“这就是引气入体的境界,真是直观至极!我估计全部点亮,就能成就大圆满,没有任何瓶颈地晋入炼气化神境界。化神,应该是凝聚出穴窍神灵吧?” 浑身还在冒烟的“汉国萨满”,双手拄剑在喘息回气,尽管谁都知道他状态低迷,就是没有人敢伸手。 雕蹄部落受过叶知秋的恩惠,黑衣骑的匪徒现在自顾不暇,也没人会理他。 话说刚刚登场的人族青年,不仅有铜皮铁骨的身躯,还有不在叶知秋大力鬼王加持之下的蛮力。 能够单手提着半人马匪徒三百多斤重的身体,抡风车似的用来砸人,这种罕见的场面,就连见过世面的黑衣骑也崩溃了。 首领血狼早已被忠心耿耿的心腹护送着退场,他们顺便劫走足够多的口粮,头也不回地散了,留下嗜杀好战的狂徒,在老弱妇孺身上显示自己的野蛮和勇敢。 不过,这些人招惹到雕蹄部落的守护神,正在被它附身的容器暴打。 叶知秋听到远处卷起的烟尘,估计是听到求援号角声,立即返程的部落战士,心里稍微一松,也不避忌什么,直接让凭狐出去补刀,吸取半人马匪徒的精气,加快速度恢复法力。 听着耳边不时传来的骨折声,黑衣骑硬气地忍痛闷哼,叶知秋突然感觉食欲大振,不过凭狐回来光顾一番后,他的脸色立即变得非常精彩。 明明肚子很饿,却什么也吃不下。叶知秋终于明白凭狐的前身“馋虫”,明显有很多优点,却会被列入下品虫道的原因了。 “青丘狐妖的秘术,也没能将馋虫点化成上品灵虫,可惜!尽管凭狐诡奇多变,不具备很高的灵性,始终是一个缺陷。依靠本能行事,很容易被知情者利用,反过来对付我,得想个好办法!” 黑衣骑的损失很快超过他们的心理预期,一个铜皮铁骨的大力士,就够让人头疼了,再加上回援的部落勇士,主导此战的黑衣骑“二当家”立即吹响退兵的号角。 黑衣骑想走,没人能阻止。不过,有人不想他们走地如此轻松。 叶知秋还想多砍几个半人马匪徒的人头,以便积攒经验槽升级。雕蹄部落守护神只想泄愤式杀人立威,两人一拍即合,默契地开始联手。 还没撤退的黑衣骑于是倒血霉了,在到处都是帐篷杂物的部落驻地,腾挪闪避不容易,加上我复仇心切的部落成员反击,结果很快就被熟悉地形的两人缠上。 落在铜皮铁骨的人族青年手里,不死就是重伤,若是碰上“汉国萨满”,被那把快如离弦之箭的短剑掠过身体,即使蹭破点皮,也会昏死当场。 “舍弃部分人手,其他人立即原路逃生!” 黑衣骑的“二当家”知道,雕蹄部落勇士回来后把门堵上,所有人都得交代在这里,于是立即下了断尾求生的命令。 可惜,黑衣骑剩下没走的人,都是桀骜不驯的悍匪,没有“血狼”在场压制,都选择不听命令,或许他们心里还想着,别人会为了大局牺牲生命。 因此,这群自私自利的半人马匪徒,除了有数几个漏网之鱼,其他人都被堵在部落驻地里。 叶知秋是知道黑衣骑的战斗力,担再次上演心狗急跳墙,一如他被“见神宗师”差点反杀。 于是,他趁机走到浑身是血的部落守护神身边,建言道:“对付这些纵横草原多年的悍匪,还是网开一面,衔尾追杀为好。” 不知道的人,听过叶知秋的话,会以为他是黑衣骑的人,不过雕蹄部落守护神毕竟是阴神大圆满的梵教修士,很清楚身边的“汉国萨满”砍杀黑衣骑时比他还起劲,自然没有被族人的鲜血冲昏头脑,很快看出这条计策背后隐藏的恶意。 “这位汉国萨满不仅法术精湛,心计还很深,粗看有点为主将谋划献计的策士风范。不过,以我多年的人生经验来看,他根本就是个唯恐草原不乱的毒士!” 俊美面容两侧各有三道爪痕的青年笑着轻轻点头:“如你所愿!” 叶知秋知道自己有点心急了,不过有复仇大义在手,根本不怕他识破。 “哈……我可不在乎!” 第二十六章 胜勇追穷寇 尽管脸上有爪痕的人族青年听进叶知秋的建议,不过为了以策万全起见,他还是等到部落勇士回援近前时,才扬起手向被他庇护的族人示意。 严密的包围圈顿时揭开一天通道,很多复仇心切的半人马,尽管被族人的鲜血染红了眼睛,不过在得到“神”的指示后,依旧毫不犹豫地遵行。 叶知秋看见这一幕,许多雕蹄部落战士脸上犹有愤懑的神色,眼里的怒火犹如实质往外喷,却立即按照神的命令行事,顿时明白“祂”的地位和威望,的确非同凡响。 原本被关门打成死狗的黑衣骑,突然发现生路,根本没有怀疑,直接就往空挡处冲。 有些聪明人或许猜到了,可是现在是什么时候?当然是逃命要紧。再说了,“聪明人”往往会以为自己能够逃出生天,因此所有突围的黑衣骑,都默不作声地甩开四蹄往一个方向狂奔。 期间由于“逃生通道”狭窄,互相碰撞折腿断脚,不得不一拐一瘸地蹦跳,显得非常滑稽,同时也很是狼狈不堪。 叶知秋看到机会终于来了,立即跳上“手下败将”众箭裂蹄的后背,大喊一声:“大家跟我一起上,杀啊!” 雕蹄部落战士看到这一幕顿时面面相觑,不过他们很快得到“神”的默许,就不顾叶知秋外人的身份,纷纷响应他的号召。 脸上有爪痕的人族青年看到族人追杀黑衣骑远去,满意地轻轻点头。 环视周围,部落驻地的老弱妇孺,多数身上带伤,看的他心疼不已,就连连伸手,抓死四个被俘的黑衣骑匪徒,抽取他们的精气,以甚深法力催化,变作一团不停翻涌的血雾,笼罩在部落驻地上空。 “散!” 随着部落守护神的一声令下,浓稠血雾凝聚成雨水似的玩意,滴落在受伤的老弱妇孺身上。 被刀剑砍出的小伤,随着血雾化雨滴下,第一时间就是止血,继而发挥出治伤的灵效,渐渐收口自愈。至于伤口开放性的豁口,两边也会滋生出肉芽,彼此勾连起来,使得伤势迅速好转。 “蛇王的甘露术还是那么神效,就是祭品至少四条人命,未免有些高了。不过这些牺牲可以从敌人身上讨回来,也算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雕蹄部落守护神突然发现不对劲的地方,连忙向自己的帐篷走去。 厚重的幕布放下来,不仅遮住部落成员的目光,也挡住外面明媚的阳光。 “玄神出窍!” 尽管他被梵教大罗汉度化,将积蓄多年的信仰之力炼成神魂念头,一举成就阴神大圆满的等身月轮,不过他也知道草原之大,并不只是他有这份运道。 “老师,我有话想问你!” 白骨宝冠上的小人,先是沉默不语,许久过后才叹了口气。 “问吧……” 与此同时,叶知秋领头的追兵,飞快地吃掉任何敢于逃离大队,独自一人求生的“聪明人”,然后慢慢地砍杀因伤气力不继的黑衣骑,就像剥笋似的,一层层地褪掉外边的笋衣。 三百多人的黑衣骑残兵,被雕蹄部落战士衔尾追杀了十里路,倒下了六成不止。 漫长的逃生路上,可以说是十步见血,百步伏尸,黑衣骑的残兵都是背后致命伤阵亡,真是风水轮流转。 矢志复仇的雕蹄部落战士斩获不菲,叶知秋手上抢的人头也有惊人的十五个,出人意料地位列第一。 不过,或许是升级的缘故,经验槽翻倍似的变长,距离下一次晋升简直是遥遥无期。 雕蹄部落战士看他一路发威,也受到刺激了,全力迈开步伐后,就像四蹄缠风,什么招式都不用,直接扑上去,撞倒一个就死缠烂打。 用拳头也好,用牙齿也罢,总之将族人家人的血债,一次性地讨还回来。 黑衣骑的成员都是惯打顺风仗的匪徒,哪里禁得起雕蹄部落战士如此不要命的打法,到最后就连出身不凡的“二当家”也胆寒了,担心自己的小命会交代在这里,不顾一切地使用了底牌。 叶知秋毕竟眼尖,隔着几排敌我双方的人马,隐约看见黑衣骑“二当家”从怀里贴身部位取出一件银光烁烁的“马甲”,迎风抖来给自己穿上。 紧接着,他能洞察幽冥的阴阳眼,就看见四位衣带飘飘,兽头人身的“神灵”,在此人前后左右浮现,同时伸手搭了“二当家”一把,他就四蹄缠上骤风,呼的一声瞬间加速跑掉了。 随即叶知秋就听到“手下败将”兼“坐骑”暗骂一声:“跑地真快!连它的尾巴都看不见了。” 叶知秋心里暗忖:“这路数有点像是五行门的乙木风遁!银光烁烁,若有神力出现的迹象,或许是神行马甲术?稍等,这种风驰电掣的感觉,难不成是上八门之一的奇门遁甲!” 黑衣骑的“二当家”逃出生天后,其他人仿佛抽去了脊梁骨,再也没有继续逃命的念想了。 反正逃生无望,这些运气和实力都很强的积年悍匪,被雕蹄部落战士追杀至此,早已憋了一肚子的火,此时爆发出来,干脆就地结阵,准备拼死一个够本,拼死两个赚翻,临死也要拖一个垫背! 叶知秋看出好处,立即“策马”上前:“放着我来!” 附近雕蹄部落战士都知道“汉国萨满大人”手段诡奇,默契地让开道路,专心拉起包围圈,将这些人团团围住。 叶知秋自己很清楚,黑衣骑的悍匪手里都有人命,煞气很重,迷惑神智的魇祷术,恐怕用处不大。 不知道他们的姓名,连外号匪号都不清楚,估计呼名落马也动用不了。 至于指物代形的禁制!凡是禁制耗费法力远超普通的左道之术,更何况是不知道姓名生日时辰,没有血发指甲等关键物件,更是虚耗甚多。 阴阳五行术的阴之术,目前为止只会召引星辰之力,凝聚出坚若龙鳞的北斗盾,完全是防守的招数。 因此在这打破僵局的关键时刻,叶知秋想起最好用,也最顺手的凭狐! “下品虫道的馋虫,以施术者的食欲,按青丘狐妖秘术祭炼而成的凭狐,驾驭针剑之类的轻灵尖锐玩意,几乎有御剑的威力。我这奇思妙想,也算的上是中品左道剑术!比不上以气御剑,总比符箓道以符御剑高明多了!” 叶知秋这几天的食欲都被凭狐所吃,刚才追杀黑衣骑残兵,又吞了许多精气,第三头凭狐正在孕育中,这里面就有一个契机! “给我去死吧!” 话音刚落,雕蹄部落战士就看见“汉国萨满大人”的利剑,仿佛被无形之手攥住,又像是离弦之箭,朝一致对外的黑衣骑匪徒疾射而去。 只是呼吸之间,猩红血光乍现,犹如草原传说中的死亡之花开放,鲜血四下溅射,侥幸无事的黑衣骑沐浴着同伙的血液,顿时癫狂起来,准备当场杀出一条血路。 可是,附着北斗之力的法剑早已调过头来,寒光闪烁的剑刃微微颤抖,就像择人而噬的恶狗,看地黑衣骑人人自危。 在蕴含死气的“飞剑”下,即使擦破一点皮肉,法术抗力不够高的人,往往一个呼吸过后就会当场昏死过去。 打不过,逃不了,还是投降吧,至少不用那么痛苦。没看到伤在剑下的同伙,身体痉挛着抽搐,显然正在经受极大的痛苦。 “哐啷叮铃”,一阵兵器碰撞的声音,凶名远播的黑衣骑主动放下武器,同时放弃抵抗,任由雕蹄部落战士将他们一脚踹倒,侧身躺在地上,四蹄被现搓的草绳捆绑,显得非常狼狈! 众箭裂蹄看见这一幕,忍不住松了口气:“一群怂货!” 叶知秋心里暗暗得意,嘴上却笑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些人很识实务,免除我方战士增加不必要的损伤,就算留他们一条命又如何?问清楚底细来由最重要,黑衣骑这次抓时机太准了,我不得不怀疑……” 说到这里,叶知秋有所保留,为了钓胃口,不想说下去。 众箭裂蹄看到附近的同伴族人竖起耳朵,心里有些高兴,连忙回头开口追问:“尊敬的汉国萨满大人,你在怀疑什么?” “一些很无稽的猜想!不过,这件事情还是交由血蹄酋长处理吧。被劫掠走的妇孺,越冬口粮,还有黑衣骑俘虏。我一个外人,不能管的太多!” 周围的雕蹄部落战士听到“汉国萨满大人”的话,这才明白过来。 “一起走吧!” 叶知秋现在的威望隆重,刚刚起了个头,雕蹄部落战士立即随声应和。 “回家!” 第二十七章 善后 回程的路上,雕蹄部落战士衔尾追杀惹起的烟尘还未彻底平息,只见烟龙不停翻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平息。 叶知秋眯着眼睛,撕下布巾蒙脸,依旧避免不了呛到,接连咳嗽几声,策马跑出大队,视野清晰了才停下。 透过迷雾般的灰霾,叶知秋隐约发现几道神秘的视线,在雕蹄部落战士身上扫来扫去。 他低下头思索,许久过后终于有所发现,心里暗笑:“原来草原也不是铁板一块,这个情报来的太及时了!” 追击敌人前后不过一个时辰,回家的路上却花了三倍的时间,好歹赶上晚饭的点,也算是运气。 叶知秋知道接下来的事情都是雕蹄部落的内务,处理黑衣骑这些马贼,自然要用草原的规矩,于是迳自回到帐篷后,就开始认真地收拾行李。 食铁兽和大青驴早就托付商队护卫头目铁锋带走,他现在孑然一身,也没有别的牵挂,要不是身体疲累,早就直接不告而别。 “草原的生存法则,向来是优胜劣汰,弱肉强食。雕蹄部落不过两千户人口,属于中等偏下的部落,竟然惹来纵横四野八荒的马贼,看来部落守护神一骑当千的传闻传地相当广泛。谁不知道,所谓的马贼都是大部落豢养的恶犬,让它们咬谁就咬谁?” 叶知秋心里计议已定,觉得自己人单力薄,还是不要卷进去太深为好。 “明天早上就走,我估计应该能追得上南下的商队。毕竟他们有大量的骏马和十几车的草原特产,肯定走不快。” 雕蹄部落的伤员,由于守护神的大面积甘露术而迅速完成救治,整理收拾残局的进度也超过叶知秋的预想,加上安然回归的部落战士帮忙打下手,因此篝火燃烧起来没多久,晚饭就准备好了。 叶知秋知道自己身体需要营养,必须使劲地吃饭,不过两头凭狐回来光顾一趟后,他立即觉得烤羊羔肉也不香了。 “对了!下品虫道里还有瞌睡虫和磕头虫的炼制方法,用来阴人绝对是不错的办法。可是,我的身上多余的毛发……头皮痒,怕疼啊!” 叶知秋轻轻摇头,忍不住摸了摸下巴,忽然有了意外发现。 “胡须!我觉得是个不错的选择。” 叶知秋使劲拔掉一撮,放在左手掌心,口中默默念出咒语,耗费法力右手伸指,将其全部点化。 “呼啦啦”,随着无形无色的法力波动过后,左手掌心的一撮胡须,顿时扭曲弹动起来,变得又黑又粗,仿佛一堆蚕宝宝,稍后长出稚嫩的翅膀,又像是白蚁飞蛾。 不过,能够真正蜕变成虫的胡须,一根都没有,前后一刻钟而已,被叶知秋点化的瞌睡虫,全部恢复成原形。 “奇怪!更高深艰难的凭狐,我却是一次就成功了。反倒是平平无奇的瞌睡虫,一条都炼制不出来,简直是岂有此理!” 叶知秋深吸一口气,随后朝平摊开的左手轻轻一吹,立即将胡须吹地没影。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灵光闪现,叶知秋隐约明白过来,想要炼制成瞌睡虫的关键! “我大约明白了!凭狐的前身馋虫是食欲炼制而成。那么瞌睡虫,必定是将自己的睡意也炼制进去。只可惜,现在的我精神亢奋,根本没有睡意,因此才会落得当场失败!” 想到这里,叶知秋的脸色变得很奇怪,毕竟单单是凭狐就弄得他吃不下饭,如果连觉都睡不着…… “我会崩溃的!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下品虫道果然是下品!妈的,损害自己的事情能干吗?如果换成其他人,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损人利己!叶知秋的眼睛立即亮了,心里暗暗得意:“我真是个天才!” 心动之后就是行动!叶知秋两三口将烤羊排吃掉,随即起身走出帐篷,左右环视一眼,看见几个惊魂未定的半人马小孩,或许是初次见血的缘故,明明很饿却没有胃口。 叶知秋心里暗笑:“和我的情况相差无几,或许是不错的试验品。” 他光明正大地走过去,温声细语地安慰,同时用青丘狐妖的秘术,将他们的食欲炼制成无形无质的凭狐。 “嘶嘶嘶” 叶知秋听到一阵磨牙的细碎声音,睁开洞察幽冥的阴阳眼观看,果然看见三头拇指大的凭狐,可惜不是自己的食欲所化,因此有点不听话,甚至闻到自己体内过盛的精气味道,而有点蠢蠢欲动。 这个发现让叶知秋挠头了,当新生的三只小凭狐露出牙齿,一副反噬的姿势,他毫不犹豫地翻脸了。 经历数次斗法、战斗,迅速成长起来的凭狐,听到叶知秋的指令,犹如猛虎下山,将三头小凭狐囫囵吞食。 其中资历最深的凭狐独得两头,原本饱满的尾巴再次膨胀起来。 叶知秋看到这里,颇为期待地看着第三头凭狐诞生。 不过三息时间,一团阴冷的气息分裂出来,尾巴部位打了个旋,凭空显化出狐狸的尖长嘴巴。 叶知秋暗中下令,第三头凭狐果然听话,简直如臂使指,心里顿时有些得意。 至于几个半人马小孩,被“汉国萨满大人”安抚后,感觉肚子不饿了,身体也不再颤抖了,很是开心地连连道谢。 叶知秋脸上笑眯眯,心里暗想:“谢我?我还想感谢你们呢。多亏了这几个小孩,我终于领会并实验出下品虫道的改良方法!”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却是损不足奉有余。因此水往低处流,沟壑填成湖泊,与地面平齐。人往高处走,取天地之灵机,服气而神明不死。” 以下品虫道炼制凭狐,竟然也领悟出几分修行的要领。道,真是无处不在! 叶知秋对此心满意足极了,不过领悟归领悟,境界可没有任何提升,也没有点亮更多的经络穴窍。 归根结底,无法落到实处,终究是心灵游戏,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我该想一想,如何打开更多的经络穴窍!武道,就是一条不错的借鉴路子。据说见神宗师大圆满,可以臻至人仙,寿元三百,肉身不坏,鬼神不近,也是堂皇大道,唯一可惜的就是不能长生。” 叶知秋回到自己的帐篷后,头枕着法剑,披着皮甲,心里不停思索着,直到耳边喧闹声渐渐低落,最后呼呼睡去。 今天连场大战,将法力都用光了,这还是出道以来的第一次呢! 与此同时,雕蹄部落大帐里,头领们才有资格参加的会议还在继续。 拷打黑衣骑俘虏问出的情报,放在桌面上传看。轮到焰鬃血蹄看时,上面尽是血迹泪痕,仿佛一块抹布被揉皱了。 众所周知,血狼的出身不详,有说圣山狼居胥的护山一族,也有传闻说是误食狼毒草蜕化,没有一个正经出身。 大草原上原有苍狼白马青牛三大族,苍狼冒犯汉国,结果反被汉国歼灭,残余族人远遁西方。青牛则亡于食量过大,虽是逐水草而居,竟然生生啃光大半个草原,饥寒交迫中为了争抢地盘而自相残杀,也是人丁凋零。 唯有白马一族,迁移速度快,对吃食要求低,最终赢得生存机会,一步步地壮大起来,成为草原的主人。 不过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想要统一草原的大部族,个个野心勃勃,偏偏自视甚高,没有一个愿意牵头会盟,只想自家能够独霸。 大萨满轻轻咳嗽一声,部落大帐里顿时安静下来:“黑衣骑后面有三个大部族,眼馋着我们的地盘,想要夺取与汉国的茶马互市,这怎么可能呢?” 血蹄酋长看着在座众人的表情反应,没有发现“叛徒”,满意地闭上眼睛,陷入沉思中。 “我们雕蹄部落曾经也是户数过万,带甲三千的大部族,要不是几年前爆发的瘟疫和白灾,岂止这点实力。明年开春后,扫荡吞并附近的小部落,积蓄实力准备开战。我们的神是草原最强大的英雄,必定会庇护我们赢得生存战争,笑到最后。” 大帐里只有大萨满的声音,众多头领立即大声附和,并欢呼起来。 今天受伤的老弱妇孺被神亲手救治,只有寥寥无几的族人重伤不治,不过在座的头领都不是蠢人,只要神灵继续施恩,在如此神术眷顾下,懦夫会变成勇士,勇士则会无所畏惧。 别说打退几个大部族的觊觎之心,哪怕统一草原也不是难题,至于马蹄南去,在汉国土地跃马,暂时没有人会这样狂妄。 毕竟一个汉国的萨满大人,就已经十分可怕了。即便神说过,汉国会很快衰落下去,可是几百年的积威还在,沉甸甸地压在所有人心上。 汉国,那是一个何等可怕的庞然巨物啊! 第二十八章 敌踪 以剑作枕,以甲为被,只身处在蛮族部落的叶知秋,为了安全起见,放出两大一小凭狐护身警戒。 由于担着心事,他睡得很浅,当拂晓时分,东方天际露出第一缕朝阳的曦光,叶知秋就睁开了眼睛,与习惯早起的牧户相比也不遑多让。 迎着寒凉如水的晨风,叶知秋走出帐篷,看见蛮族的婆娘拎着陶罐走进自家的牛圈,手势娴熟地取奶。 没过多久,她们带着满陶罐的牛奶回到帐篷,空气里很快弥漫着浓浓的奶腥味,还有奶茶的诱人馨香。 叶知秋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思绪几乎瞬间穿透记忆的残垣,想起穿越前的各种美食。 “真是浪费!我的潜在属性大吃货在发出抗议。如此优质没有污染的牛奶,不应该用来佐餐,稍微利用一下,添加一点创意就是不错的美食。” 叶知秋忽然想起“炸牛奶”、“双皮奶”、“煎奶酪”的滋味,嘴里馋地直流口水。 可惜,三头凭狐闻到份量惊人的食欲,立即飞过来一绕,叶知秋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精彩! 他心里难受极了,暗中发誓:“都给我等着!等到我离开蛮族部落,就把你们都塞进法剑里,做成虫道剑灵!” 叶知秋摸着干瘪的肚子,尽管没有胃口,还是得找点吃食垫底,于是迳自选择了一家牧户,大大方方地走进去。 当家的牧户看见“汉国萨满大人”,有点手足无措,楞在原地没有动弹。 叶知秋轻轻点头致意,上前走到帐篷中间位置的火塘前,向半人马婆娘伸手,做了个让位的手势。 原来是一罐牛奶的处置!牧户顿时松了口气,立即扬起下巴向自家婆娘示意。 叶知秋上前接手,依旧将陶罐放在燃烧的干牛粪上加热,却没有彻底煮开,看到罐口热气腾腾,就把陶罐移开,放在帐篷门口通风处待凉。 “你这里有鸡蛋、白糖吗?” 牧户立即摇头,使劲的模样,看地叶知秋以为他会把头晃掉。 随即他就恍然大悟明白过来,心里暗骂自己冒失:“鸡蛋,或许有。不过这玩意肯定被部落勇士把持独占,即使普通牧户养着,每天的收获也会上交。至于白糖,就不是强人所难了,这个时代肯定没有!” 叶知秋忍不住一声长叹:“炸牛奶,步骤很繁琐。双皮奶肯定没有指望了,我干脆弄点奶皮凑合尝个鲜吧!” 想到这里,叶知秋就向帐篷主人要了几个盛烤肉的大陶盘,将稍微放凉的热牛奶倒在里面。 没过多久,腾腾热气消失了,陶盘里只有薄薄地一层奶皮。叶知秋手势娴熟地伸出指头捏起一角拎起,也不怕烫到舌头,直接塞进嘴里,开始品尝起来。 入口而来的是浓重的奶腥味,寡淡到近乎没有的微甘,与预期的滋味相差不可以道理计算。 “我真是太天真了!大工业时代背景下的美食,怎么可能随意弄出来!” 叶知秋明白到这一点后,顿时失去方才的勃勃兴致,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反倒是此帐篷当家的牧户,“看出”汉国萨满的指点,使劲搅动脑汁,准备在奶皮上弄出点名堂出来。 叶知秋却若无所觉,连吃带吞地解决四张奶皮后,发觉肚皮稍微有点鼓起,就点头打过招呼,直接走出帐篷。 “啊……”叶知秋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回到自己的帐篷,取出整理好的行李,准备向部落酋长道别。 雕蹄部落最近经历的事情太多,族人整体迁移越冬地,物资储备转运,还有老弱妇孺的救治看护,所有人都忙地脚不沾地。 因此“汉国萨满”辞行并没有几个人在意,血蹄酋长抽空见了一面,知道叶知秋有商队留下的一匹骏马后,想起他追击黑衣骑的悍勇,就让管事的头领送多一匹,毕竟好事成双。 叶知秋拱手谢过,牵过雕蹄部落酋长相赠的“程仪”,头也不回地策马缓行,离开部落驻地后,目光如炬地直视南方,心里麻酥痒痒地,开始纵马狂奔! 叶知秋从死在他手里的黑衣骑匪徒身上,学会了一流的骑术,顺带将自己的战场刀术,从“初窥门径”提升到“登堂入室”,相当于游侠中的成名刀客! “可惜了!我没有获得那位冒牌见神宗师的经验见识,隐藏在此人背后的黑手非常谨慎,没有留下一点多余的痕迹!真让人捉急。看来,我的穿越金手指系统,也不是万能!” 叶知秋想到自己的最大倚仗并非无所不能,顿时有些感慨,不过他毕竟两世为人,很快收拾心情,目光专注地望着前方。 当他涉水越过桑河,并没有发现附近的山丘上,几个黑巾蒙面骑士刻毒的狼视,或许是他们有意错开的缘故。 “这就是导致黑衣骑折蹄的汉国萨满?我还以为会是多么了不起的人物,让圣坛大祭司如此看重。我看他的气数浅白,宛若云絮,顶多只有预备祭司的程度,撑死了也就是个红袍战争祭司,何必出动我们护山一族。只是给血狼出口恶气吗?” “大哥说的不错!血狼只是我族布置的棋子,若不是追随过圣坛大祭司,有幸得到狼神的眷顾,根本没有任何地位!不过,有传闻说他是大祭司的私生子,我们是不是应该慎重?” “三弟说得对!就算不考虑血狼的出身,坏了我族的布置,那个汉国萨满的所作所为,简直万死难洗其罪。不如趁其落单,将他做掉,斩了人头传给雕蹄部落,让他们明白得罪黑衣骑的下场。” 三个出身狼居胥山的黑巾骑士默契地哈哈大笑,显然已经就此事达成共识。 于是,三个白板野怪,一路嗷嗷叫地,呲牙咧齿地,不知死活地,扑向开了挂的精英怪。 叶知秋由于高感知(引气入体后永久增加一点),隐约察觉到一股冰冷的恶意从背后袭来,大概猜到是什么人,不时换马一路狂奔,把身后的黑巾骑士追地苦不堪言。 由于任务布置过于匆忙,接到指令的三位黑巾骑士紧急集合,并没有携带多余的坐骑,以至于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远。 若不是他们嗅觉敏锐,能闻风辨气,肯定会被叶知秋直接甩掉。 黑巾骑士为首的“大哥”牙齿磨地咯吱响,恨声不已地开口咆哮:“该死的,他是不是已经察觉到我们了?” 并驾齐驱的两位族人颇有同感地连连点头,同时也明白自己追击的“汉国萨满”,肯定不是江湖术士之流的冒牌货! 身为狼居胥的护山一族,从古老的典籍记载,知道并了解汉国萨满的可怕。 在朝廷的被称为祭酒,在野的又被称为修士、真人,都是所谓的炼气士,掌握种种不可思议的法术,把所向无敌的金狼军杀地片甲不留,王庭都被迫远遁西方。 现如今,狼神苏醒重新出世,不仅让族中萨满恢复法力,还屡次赐予恩眷,将普通族人提拔成战士、勇士,甚至以一敌百的英雄,曾经濒临绝境的护山一族,于是再度兴盛起来。 “这一切都是归功于汉国的衰落,导致冠军侯的封印失去效果,伟大的狼神才得以重见天日。我族一定会再次君临草原!” 黑巾骑士为首的老大,又给自己和两个兄弟灌输圣坛大祭司的那一套。别的不说,效果还是很明显的,至少三个人的士气恢复过来。 可惜,没有换马的坐骑,虚耗体力多时,已经跑地口角白沫四溢。 有鉴于此,三个黑巾骑士不得不放慢速度,免得靠自己双腿赶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成了本年草原最大的笑话了。 在冷酷无情的现实面前,口号喊的再响亮,到头来无法落到实处,还是一场空。不得不说,黑巾骑士的豪言壮语真是异常的讽刺。 与此同时,叶知秋的视野里出现长城的关墙,估计入夜时分能够入关,他心里顿时安定下来,转头望着茫茫草原。 三分是蓝天白云,三分是远山旷野,三分是枯黄草原,小河蜿蜒,还有一分是飞禽走兽,肚子溜圆,个个膘肥体壮。 “我知道后面有人追索而来,若是人多也就算了。晾他们吃了熊胆也不敢寇关!若是人数不多,我就转身一口气吃掉!宰条肥羊好过年嘛!” 叶知秋咧嘴一笑,为了休养马力,特意放慢速度,稍后就感觉到坐骑浑身湿漉漉的,伸手摸上去,鬃毛都能捏出一把汗水。 “还好还好!草原上的恩怨,就让我们决断于关外!” 第二十九章 狂犬病 昏暗的暮光余晖下,雄峻的长城在群山峻岭之间蜿蜒起伏,仿佛一位身躯伟岸的巨人,伸开强劲的臂弯,为身后的子民阻挡着来自北方的侵害。 丈许高的垛墙上,守夜的老兵依偎着篝火取暖,底部漆黑的陶罐里,翻滚着咸香的肉干,这是过关的商旅孝敬,或者说是一片心意。沸腾的肉汤里,还有许多叫不上名字的野菜,在摇曳的火光照耀下,散发出令人心喜的碧绿颜色。 一位肩膀上有红绶的伍长,伸手接过老兄弟递过来的肉汤,吹了几口气,仔细闻着香味,忍不住吞了口口水,马上凑到嘴边,也不怕烫到舌头,小口地啜饮。 几口热汤下肚后,一股暖意由小腹升起,迅速扩散到全身,整个人仿佛浸泡在温泉中,挨饿受冻的疲惫身体,随即变得精神振奋。 好东西,自然是人人有份。一大罐肉汤被人用木勺舀起,均匀地分到每个人的碗里,伍长取出随身小刀,将煮地软熟的肉干切片,务必人人有份,自然是大家都满意。 初冬的夜风难掩刺骨寒意,长城上一个个垛墙里,正在发生的事情,都是大同小异,这些为国守边的将士,没有一刻松懈过,因为他们的身后就是自己的家园。 叶知秋站在一座山丘上,身后的夕阳爆发出最后一抹绚烂的光辉,快速地沉入地平线下,黑暗彻底统治大地,夜幕群星闪烁不定,不时因为夜风飞云,遮蔽住片刻时光。 准备狩猎的左道之士,视线从长城关墙转移到自己的身边,因故延误了时辰,无法过关的商旅,自发在长城关墙下聚成群落。 通常外面是大车,除了值夜的人在车上提前睡觉,其他人都围着一堆篝火闲话说笑,偶尔也会有人自来熟地互相“串门”,分享各自的晚饭,并说起最新的草原见闻。 有时引来一阵唏嘘,有时各持己见惹起争吵,也有时说地众人满堂哄笑,总之不一而同。 叶知秋在关墙外的各个聚落寻找,都没有找到苏张商会的商队,估计他们早就过关了,心里有点惊讶之于,也因为没有后顾之忧而松了口气。 除了来自中原汉朝的商队,也有草原部落的帐篷,多是一些小部落,无力抵抗冬天的严寒,选择依附边军将领,或为效力的附庸,献上女子、牛羊以示诚意,或为将领的爪牙,用草原上的各种情报换取一块关内的临时驻地。 叶知秋眯着眼睛,看到有一顶帐篷火光微幽,人影走动颇多,不像是正常的行为,眉头一皱,立即起了疑心。 他伸手遥指目标,心里暗暗下令:“凭狐二号,贴地飞过去,专门刺探消息,不要弄出大动静!” 颇具灵性的凭狐,从附着北斗之力的法剑蹿出,飞跃到叶知秋的头顶三尺高,获悉目标具体地点后,仿佛跳水似的直落而下,快要接触地面枯黄的草叶时,才笔直地飞出去。 三个呼吸过后,叶知秋看见自己的凭狐接近怀疑目标,沿着帐篷绕了几圈,终于找到一条缝隙,轻易地钻了进去,随后它就彻底失去了联系。 叶知秋的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发出强烈的警报,毕竟凭狐是以青丘狐族妖术,将食欲所化的馋虫点化而成的精灵,无形无质的特点,普通人根本察觉不到。即使是同样出身旁门左道的修士,想要对付它们,也不可能做到如此轻易的地步。 “难道我今天踢到铁板了?或是说,在那顶帐篷里的人,并不是黑衣骑幕后黑手的死士,而是另外的势力。” 叶知秋的心里犹疑不定,觉得敌人可能设套布置陷阱,不可能傻乎乎地冲上来送死,想着敌暗我明,受制于人的后果肯定不堪设想,于是立即采取行动,打破现在处处被动的局面。 叶知秋立即取出一个陶晚,倒扣在地上,耗费法力施展出“指物代形”的禁制,右手食指曲起,用力地一叩,顿时将薄脆的边缘敲打出破洞。 与此同时,隔着一个商旅聚落的蛮人帐篷,仿佛被看不见的大山犬用力啃了几口,朝着叶知秋的方位,出现了一个容许大人躬身进出的破洞。 可惜,即便是这样,夜晚的寒风依旧无法吹进帐篷里,更别说里面可能存在的追兵,甚至是同道中人。 叶知秋看见这一幕,脸上的神色却不惊反喜:“这个感觉很熟悉!有点像是结界,梵教修士的结界,又有点神力运作的征兆痕迹。照这样看来,肯定是来自草原的追兵,黑衣骑的幕后黑手豢养的死士之流。” 曾经有干掉黑尸道人的经验,叶知秋并不是第一次与结界打交道,自然有一点心得。 当然了,所谓的结界是梵教修士的说法,在中原九州的道脉看来,结界是灵池以法力投射到体外,逐渐形成的循环,有道域、仙境的说法。 “我记得,武道见神宗师修炼至大圆满境界,从人身小周天下手,迈过生死玄关,打通天地之桥,勾连体外穴窍形成大周天,即可立成武圣人仙,也有如此相似的本事。” 既然叶知秋发现对手能布置结界,就不再等闲视之,而是把对方放在与自己相同的位置,再来设想该用哪一种策略进行应对。 在关外等候的时候,叶知秋就有想过,身后的追兵或多或少该如何应付,追兵整体实力比自己差,与自己相去不远,甚至比自己强,又该怎么样下手。 正是做足了充分的准备,叶知秋才没有在凭狐二号悄声无息消失后,还能保持如此淡然的态度。毕竟《孙子兵法军争篇》有说:以近待远,以佚待劳,以饱待饥,此治力者也。 以自己军队靠近战场的优势,对付敌人远道而来的劣势;以自己军队的安逸休整,对付敌人的仓促奔走;以自己军队的饱食之师,对付敌人的疲惫饿兵。这就是能提高战斗力的方法。 叶知秋知道“指物代形”禁制能够发挥效果,伸脚踢开一块羊皮,露出摆放整齐的一摞陶碗,这一次没有用手指,而是非常干脆地法剑,附着死气深深的北斗之力,锋锐+1的法剑。 普通质地的陶碗,被叶知秋持剑捅了个对穿,同时发动了禁制。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帐篷,仿佛被从天而降的无形巨剑贯穿,篷顶的羊皮被一股无形的巨力拉扯,全部贴着大腿粗的承重柱,飞快地落在地上,将里面隐藏着的人,全部暴露出来。 叶知秋眯着眼睛细看:“三个蒙面的骑士!瞧着他们的嘴巴和面目,尤其是那一双双幽绿的眼睛,我敢肯定和黑骑士首领血狼一样,都是该死的狼人!” 来自狼居胥山的护山一族,三个祭司一脉,领受过狼神恩眷的黑巾骑士,发现自己的藏身地被毁,绿地令人心慌的目光四下梭巡,立即发现藏在人堆中的叶知秋,也就是他们此行的目标。 尽管三人从未见过叶知秋,不过圣山狼神赋予他们敏锐的灵感,却轻易地辨识出猎物的身份,不得不说道法玄妙、神术微妙,几有凡人无法理解的功用。 叶知秋看见敌人分散开来,除了一位向自己直冲而来,另外两头狼人都借助商队、帐篷的掩护,暂时失去踪迹。 “敌人真狡猾!如果三个人同时冲上来,我就能一口气全部解决掉,现在却不得不分心,不知道身后是否安全。可惜,我没有自带丧智光环,能令敌人智商转负,变成蠢货让我蹂躏。” 叶知秋心里一叹,取出修复如新的“玲珑骨杖”,双手握柄狠狠地插进干硬的地面,唤出最近搜集的阴煞,形成的护身术“玄阴神幕”。 一瞬间,粘稠如沼泽淤泥的黑油,从杖头鬼枭颅骨喷薄而出,仿佛周流不息的喷泉,形成类似结界的防护罩。 人在玄阴神幕外面,只会看见一团黑暗,普通目光无法洞穿,知道里面的情状。叶知秋身在里面,却能将附近的情况看地一清二楚,就像单面玻璃似的。 正面直冲而来的黑巾骑士——由于没有骑马,只能称为黑巾武士,发现对方当场布置结界,却毫不犹豫地加快速度,弹出钢铁般的爪子,不作任何保留,全力以赴地朝玄阴神幕挥击斜斩。 嘶啦一声,沼泽淤泥般的玄阴神幕,竟然被此人撕开三条长长的豁口,两人的目光甚至能对视。 原本黑巾蒙面的狼人武士心里正得意,想看到猎物心惊胆颤的惊恐面目,可惜叶知秋根本不在意,脸上的神色从始到终都是平淡,甚至露出你是白痴的嫌弃眼神。 这次对眼,深深地伤害了狼居胥山护山一族金狼军直系后裔的尊严,它察觉到对手的羞辱,精神迅速抵近癫狂的边缘,差点爆发出王族独有的“狂狼变身”。 当然了,在第五王朝汉国的军中祭酒口里,却将这种战力暴增一倍的神力加持,说成是非常羞辱的“狂犬病”! 第三十章 吟两句诗 无法一击之下彻底摧毁的玄阴神幕,在循环不息的阴煞流转后,很快恢复粘稠若淤泥的质地,三道尺许长的豁口,也随之缓缓“愈合”。 三位黑巾武士中爪力最强的老大,看到目标无惊无惧的神色,突然察觉到危险降临,忍不住往后撤步,想要躲避“汉国萨满”的法术。 他的心里还在暗暗得意:“我有狼神的眷顾,根本不怕寻常的咒术,即使是汉国的萨满……哼哼,瞧着气数不过是预备祭司的层次,又能奈我如何?” 岂知,对方的决断比黑巾武士的预想还离谱,正是一步失算,处处受制于人。 叶知秋早就知道对方出身来历不凡,决定不用寻常的左道之术,而是趁着左右潜藏预伏的敌人没有现身的空当,直接动用得自黑尸道人的战利品,鬼道灵器玲珑骨。 黑巾武士撤脚后退一步,正想距离足够合适,准备回气重组攻势,不料眼前无比诡异,仿佛石脂喷泉的圆球,突然伸出一只手,五指用力地握着一根骨杖,杖头的鸟头颅骨,绘有古怪的纹路,看一眼就让人恶心想吐。 “咕……咕呜!” 鬼道灵器玲珑骨杖被叶知秋耗费法力催动,顿时发出夺人心智的摄魂鬼音,瞬间命中面前利爪能撕开玄阴神幕的黑巾狼人武士,贯穿他的耳朵,撼动此人的意志灵魂。 如果是普通人,被玲珑骨杖的摄魂鬼音命中,早就魂飞魄散,一命呜呼,直入九幽冥土。不过,狼居胥山护山一族出身的黑巾武士,却是信奉狼神的王室旁支后裔,拥有金狼军的野性血脉。不论强健如牛的身躯,还是充满神恩的灵魂,都受到层层保护,即使承受鬼道灵器的攻击,也只是感觉到天旋地转,身体失去平衡而忍不住趴伏在地上。 叶知秋心里暗暗得意:“饶你奸似鬼,也得喝喝大爷我的洗脚水。去!”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资历最深的凭狐,立即张开尖长的嘴巴,衔起附着北斗之力的法剑,犹如离弦之箭,朝毫无防备的狼人武士戳去,贴着肩胛骨,狠狠地捅进心脏里。 即使身体沐浴过神灵的恩眷,皮肤坚韧如牛皮,肌肉硬如生铁,不过体内的五脏六腑,肯定没有受到强化。因此三个黑巾武士中地位最高的老大,搏动不停的心脏顿时被法剑切成两半,一口气没有喘过来,直接往前一头栽倒在地上,眼睛里流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因为讶异张开的嘴巴,不断地往外吐血,挤掉遮面的黑巾,露出狼人的面目五官特征。 叶知秋看见自己一击得手,忍不住哈哈大笑,不过到达这步还是不放心,抓住法剑的剑柄,猛然发力左右搅动,将猎物的内脏彻底绞成一堆碎片,这才放心地准备收剑。 不料,这一下拖延的时间太长,潜藏在附近的两位狼人武士,看见老大被“汉国萨满”用狠毒的法术干掉,当场愤怒地失去理智。 一个全身肌肉膨胀,浓密体毛根根竖起,望着头顶天空的月亮,发出令人心碎的悠长狼嚎,随即不顾一切地向叶知秋直冲而来。 另一个干脆四肢着地,呲牙咧嘴的仿佛癫痫发作,也是作了“狂狼变身”,猛地纵身一跃,豁然张开的阔嘴,瞄准叶知秋持着玲珑骨杖的右手。 “麻德!都被刺激地当场狂化,还有如此敏锐的战斗直觉。还好我发大招,让貌似最强的一个领盒饭下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真的不可小看这些二哈。” 叶知秋没有躲避,只是将玲珑骨杖插在地上,注入更多的法力,使玄阴神幕编织而成的球体,瞬息间暴涨两倍,刚好将自己的手臂“吞没”进去。 现场发生的事情,有如电光火石瞬息改变,处于被猎杀的叶知秋,再次占据有利的位置,将天时地利的优势发挥地淋漓尽致。 两位变成狂狼的黑巾武士,淬不及防之下,只能勉强地受力闪避。可惜他们先前用力太尽,导致现在根本收不住脚,手足无措地撞上急剧膨胀的玄阴神幕,膨胀一圈的身躯顿时粘在上面,就像撞在蛛网上的飞蛾,再也挣脱不得,从此命运不在自己的掌握中。 与此同时,叶知秋也没有想到自己布置的陷阱,竟然有如此奇效,抓住附着北斗之力的法剑,就朝“镶嵌”在玄阴神幕上的黑巾武士捅去。 “唔……” 叶知秋感觉无坚不摧的短剑,受到很强的阻碍,根本无法捅穿目标的身体,仔细一看,这才发现“狂犬病”发作的黑巾武士,竟然运用坚韧的肌肉和骨头,夹住法剑的去势。 “你真是意志坚定,求生意愿无比顽强,理应受族人敬重的英雄。可惜你是来索取我性命的敌人!正所谓彼之英雄我之仇寇,你还是上路吧!” 叶知秋的右手猛然爆发出一圈黑色纹路,类似兽篆有眉有目,却个个带角,正是得自黑尸道人的传承,大力鬼王的借力术。 一团阴气破空而来,诡异地没有显出任何渠道,撞入叶知秋的丹田后,直接令他的身体拥有一牛之力。 “给我去死吧!” 叶知秋双手握紧剑柄,使出得自黑衣骑的战场刀术碎铁牙,配合锋锐+1的法剑,临时暴增到14点的力量,只是一瞬间,就破开黑巾武士的肌骨锁刃势,剑尖捅穿这头狂狼的肩胛骨,甚至挑出一团血肉模糊的心脏碎片。 “你有天灵盖,我有狼牙棒!身体再坚韧,能扛得住剑刃,那就真的见鬼了。” 叶知秋心里嘲讽两句,目光转到最后一头狂狼身上。可惜,亲眼目睹两位兄长接连死亡后,黑巾武士的精神早已崩溃,镶嵌在玄阴神幕上的身躯,犹如行将溺水的可怜虫,不停地挣扎,试图甩脱沼泽淤泥般的阴煞。 叶知秋起初还想看场好戏,忽然发现他的眼睛褪去软弱无力的血色,连瞳孔都消失不见,立即想起穿越前,这是动漫人物爆种发大招的前奏,毫不犹豫地召唤北斗七星,在面前形成盾牌。 “嘎……哈” 黑巾武士的嘴里,吐出血色的热气,浑身气血猛然爆发开来,无比阳刚的力道,瞬息间将玄阴神幕直接蒸发吹走,连叶知秋的“北斗星辰盾”都受到相当严重的冲击,不正常地剧烈抖动。 “麻德!夜晚的星力是白天的一倍,即使我有五成状态,都能先抗住黑衣骑首领血狼催城破寨的血刃斩,再抗住冒牌见神宗师的焚身爆,现在怎么会晃荡地如此利害?难道有人来了?” 叶知秋心里想着的那个人,肯定不是普通货色,干脆直指从两个黑巾武士记忆里获悉的狼神——由于汉朝国势衰弱,导致冠军侯的封镇有所松动,从而开始复苏的草原狼神。 “以我现在的实力,初入引气入体境界的新嫩左道之士,恐怕不是至少练气化神二段的狼神对手。即便它是降临在肉身容器中,无法发挥出全部实力,也不是区区在下我一个人能够对付的强敌。” 由于黑巾武士气血爆发,彻底摧毁玄阴神幕,现在的他从狂狼变身状态中退出,身材变得有些瘦削暗弱,可是看过他眼睛的人,都应该清楚,那是一双何等平淡的眼睛,流露出来的眼神仿佛幅员辽阔大草原被夜色笼罩的幽静。 叶知秋看了一眼,就陷了进去,暗叫一声不好,连忙运起黄巾渠帅于毒传授的清心宁神诀,在头顶观想出菡萏,不断喷涌出法水洗涤心灵,务必保持自己不会被幻象、幻术所迷惑。 他的反应算是非常快了,可惜还是不够对方来的快,瞬间就被拖进幻境中。恍然之间,叶知秋发现自己站在大草原上,孤身一人面对茫茫草海,随着微风吹拂不断荡漾,层层叠叠的草浪,绵绵不绝地传开,令人心神放空,忍不住沉醉其中。 叶知秋勉强维持住意志,心思急速地转动起来:“狼神!不知道是天狼一脉,还是苍狼一脉。据说第五王朝冠军侯击溃金狼军主力,封狼居胥后,王庭残余不得不选择北逃西迁。我估计应该是苍狼!” 思绪想到这里,大草原的环境里突然出现七匹狼,站在不同的方位,距离大约二十步,向叶知秋缓行而来。 “麻德!又来这一套!幻境里受的伤,现实里也同样受伤。意志检定不过关的话,估计我的小命就会交代在这里!怎么会让你如愿?” 叶知秋深呼吸一口气:“一个人的命运,无论祸福休咎都难以预料,除了出身无法决定,实质还是靠自我奋斗。当然了,我也会考虑到历史的进程。我绝对不能死在这里,死在今天,所以我要吟两句诗。” “我不是谦虚,这两句肯定可以破你的幻术。” 第三十一章 弑神 “苟利国家生死以,其因祸福避趋之!” 叶知秋用一种见惯大场面,人生经验异常丰富的长者语气,缓缓地吟唱出来。 话音刚落,他就看见幅员辽阔的大草原幻境当场凝滞,连七匹漫步而来的野狼也愣怔出神,心里顿时感觉到一阵阵轻松。 不料,一息过后,轻风吹起草飞扬,绵绵密密似波澜。七匹狼更是毫无阻滞地镶他走来,其中为首的那头干脆人立而起,变成身长丈二,狼头人身的“大妖怪”。 叶知秋顿时感受到一股骇人听闻的压迫力,铺天盖地地朝自己涌来,沉甸甸地压地自己喘不过气。 在幻境中显出真身的狼神,目光诡异地俯视着面前的汉国萨满:“你说的是什么话?本神的幻术岂是你能一言而破的?” 叶知秋一时失算,忍不住后退两步,随即反应过来:“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接下来,我这两句诗绝对能破此幻术。” 狼神的脸上露出轻蔑的冷笑,干脆双手抱臂:“汉国的野道,本神在此洗干净静候你的狂言妄语。” 叶知秋看到狼神没有上前,左右两边的雄狼却依旧步步进逼,不时露出满嘴獠牙,表面滑过令人心寒的冷光,顿时感觉到危险临身的恐慌,不过他在道法清心宁神诀的状态中,意志坚硬地如同铜豌豆,自然没有表露出来,反而酝酿着悲怆的情绪, 狼神凭着神性的本能,意识到叶知秋待会说的话会成真,立即放下抱臂的双手,准备亲自动手,将这个危险的汉国野道人,趁着未成长起来的时机,扼杀在襁褓中。 不过,现在它想动手却有点晚了,叶知秋已经张开嘴巴,缓缓地吐出对草原狼族杀伤力极其强大的诗句。 “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燕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 第五王朝汉孝武帝时,冠军侯击溃草原狼族主力金狼军,王庭残余被迫往西迁徙,彻底退出河西走廊,拱手交出河西平原的沃野。霍去病封狼居胥后,狼族的精神支柱也沉落不知去向,整个族群走向末路,它们在这片土地唱起这首哀歌,逐渐消亡在风中。 当时,汉军有人记下狼族遗民唱的这首歌,以汉文记载下来,收录进乐府诗,彰显征服者的大气和赫赫武功。 狼神对这首歌简直太熟悉了,死去的狼族遗民,灵魂最后都会回归到狼居胥山,不过由于冠军侯封镇的缘故,只能被自然研磨徐徐消散,因此这首狼族的挽歌,在残破的圣山回荡了几百年,狼神此时听了,勾起深藏心里的痛楚,差点当场癫狂起来。 一瞬间,幅员辽阔的大草原幻境,出现可怕的豁口,尤其是蓝宝石般纯净的天空,仿佛玻璃幕墙被人敲打击碎,乍然出现蛛网状的裂纹,并迅速向周围蔓延,快地令人心惊胆颤。 叶知秋明明看到裂缝远去,稍微一会才听到崩裂的声音,忍不住对自己的出手如此灵效而咂舌不已。 六匹狼都被裂缝卷进去,当场化为灵光消失,狼神分身在此主持无法走脱,冷哼几声准备解除虚实之境的幻术。 万万没有想到,汉国的野道人竟然不退反进,原地纵身切进,左手露出一面漆黑盾牌,右手一柄尺许短剑,都是掌死权的北斗七星之力所化,对自己施展登堂入室的剑盾击敌术。 “这是……金狼军武典挛鞮冒顿的普传战技,区区一介汉国野道人怎么也会?可恶,你竟然敢用狼族武学对付本神?” 叶知秋听到狼神如此天真可爱的驳斥,忍不住哈哈大笑:“你都亲自找上门,想要将我捏死,贫道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 “环境濒临崩溃,附近周遭无有安全所在,唯独你所在的位置,绝对是独善之地。给我去死!” 由于仓促起行,分身携带神力不多,耗费大半施展出针对“汉国萨满”或是“汉国祭酒”的幻术,还得预留两分遁走之力,因此狼神不想过多消耗,躲避地颇为狼狈。 幅员辽阔的大草原幻境,在裂缝崩裂速度比声音还快的自灭下,很快抵达遥远的天际。紧接着,整个幻境仿佛一个水晶球触地破碎,如花绽放裂开,大大小小的碎块以眼睛可见的速度湮灭,露出令人心悸的黑暗,唯独狼神和叶知秋缠斗的亩许方圆所在,安然无恙地保存下来,仿佛一座虚空大海上的孤岛。 随后,周围的黑暗虚空出现色彩,叶知秋感觉自己就像海底的潜水艇浮出水面,迅速抵达到原来的位置。 回头时,十米高的长城关墙伫立依旧,狼神分身降临所在的黑巾武士,尽管大量耗费气血显得有些孱弱枯瘦,不过双眼睁开后,依旧是精神奕奕,充满战斗的渴望。 “汉国的道人,你可真的不是普通人物!亲眼目睹虚空黑暗,还能保持如此淡然,由此可见你的道心十分坚固,自然是留你不得。” 叶知秋发现原本要抬头仰视的狼神,脱离幻境后,还是得依附在黑巾武士的身躯内,不过比自己高一个头,立即精神振奋,信心倍增。 “草原狼族的守护者,既然你知道我能破幻术,就该知情识趣地乖乖退走,赖在族人子民的体内,还想取走我的性命,可没那么容易。” 狼神附身的黑巾武士冷哼一声,暗中默念咒语,随即右手握拳狠狠地砸在左掌,大喊一声:“红莲召来!” 叶知秋正准备抢攻,突然看见敌人的右手爆发出血色灵光,随即出现烈焰凝成的宝剑,可惜剑刃吞吐不定,始终无法凝聚成真形。 他的心里暗暗惊疑:“红莲!这是梵教修士的火焰咒无疑,不过有点法武双修的路数。烈焰宝剑如同梵神的火焰光背,粗看上去,更像是徐老怪版《蜀山传》里女主的飞剑!” 叶知秋知道能够将形态不定的火焰约束成实体武器,对手的境界高过自己太多,不过落到实处,最后还是得凭实力取胜。 黑巾武士燃烧体内的气血,爆发出沛莫能挡的阳刚之力,一举摧毁蒸发阴煞所化的玄阴神幕球,即使草原狼族王室旁支出身,不仅身躯枯瘦地皮包骨头,连站着都很费力,更别说此时默默承受着狼神分身的降临,根本就是动弹不得,犹如鱼肉待在砧板上任人处置。 其次是狼神分身仓促起行,携带而来的神力不多,毕竟是刚刚脱离冠军侯的封镇,还没有恢复全盛实力,而且大部分神力都用来激发并维持虚实之境,最后的余力都化作不动火焰剑,导致现在脱身都成问题,狼神分身有很高的陨落风险,不过为了扼杀强敌的种子,不得不拼了。 狼神分身依附的黑巾武士,艰难地挥舞着手中三尺三分长的火焰剑,在空中划过的痕迹,尾迹犹如彗星溢彩,火花不停绽放,却由于动作太慢,根本捕捉不到“汉国道人”的踪迹。 反倒是叶知秋准备充分,屡次以灵动的身法,转到黑巾武士的视野死角处,运用附着北斗之力的剑盾,凭着黑骑士在草原血战中锤炼的战技,在敌人身上屡屡造成深浅不一的伤口。 开口子流血还是其次,关键是蕴含死气的北斗之力,即使狼神分身也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应付,尤其是它现在正处于虚弱不堪的时候。 两人飙技对战的动静不大也不小,星光晦明晦暗,火焰忽闪忽灭,自然会惊动到周围还没有睡下的商旅,甚至值夜的商队护卫,纷纷侧目往来。 叶知秋知道附近有蛮族的小部落,担心他们会卷进来,立即动了速战速决的心思。他猛地蹿到黑巾武士的身后,稍微调整呼吸,立即全身发力蹿跃出去。 就在他的短剑收到腰际,随时可以刺出必杀一击时,黑巾武士突然扭头,诡异地转成一百八十度,右手的不动火焰剑失去真形,转为蛇状的长鞭,志在必得地朝叶知秋噬去。 关键时刻,谁都没有后退,两人都存了拼命的心思。尤其是彼此算计的环节,互相示弱以布置陷阱,临末一刻才暴露出底牌。 叶知秋左手的漆黑盾牌,猛然暴涨一倍面积,将自己的身体全部遮掩住,务必保证不会出现破绽,让敌人有机可趁。 火焰蛇鞭无可奈何地抽击在上面,尽管是持盾的手臂位置,也只是将叶知秋的臂骨震断,还未一击轰碎这面韧如龙鳞的北斗星辰盾。 “机会来了!” 叶知秋强行忍住骨折的剧痛,右手加快速度地出剑,狠狠地捅进黑巾武士的后背,当场将其心脏切成两片还不算,右手斜刺往左使劲一推,剑刃顿时横摆,连着呼吸吐纳的肺部和脊骨,都彻底斩断。 黑巾武士瞬间毙命,狼神分身却保留几分活力,它不敢置信地看着“汉国道人”,随即想起自己的身份,淡然地轻轻点头,流露出“我记住你了”的眼神。 三息过后,叶知秋看见火焰蛇鞭悄然熄灭,化成流火随风消散。黑巾武士头顶涌出一团黑气,幻化成狼首人身的狼神法体,却由于耗尽神力的缘故,仿佛梦幻泡影瞬间炸裂。 无数知识、见闻、记忆,向叶知秋狂涌而来,他忍不住脑门炸疼,差点双膝跪在地上,好在穿越自带的金手指发挥作用了。 系统将战利品全部吸纳,并将其数据化,缓慢地释放,以此增益叶知秋的修为。 草原萨满(知识)+30,梵教修士(知识)+20,草原礼仪(知识)+10,狼族武典(王室)+30。 领悟并习得不动火焰咒(残缺),望气术(粗浅),幻术虚实之境(入门)。 第三十二章 萍水相逢于道左 “砍了十几个黑衣骑匪徒,三个精英草原狼人,外加一个神灵分身,竟然还无法晋级?这种单打独斗的游侠式战斗,已经无法对我的修炼产生效果显著的推动了。是不是到了换个思路的时候?” 大战过后,叶知秋清点自己的收获,固然对新增的知识见闻,以及新的法术非常满意,不过系统面板上的经验槽还没有达到心理预期,不免有些失望。 恰好就在此时,附近被他们双方厮杀、斗法的绚烂场面惊动的商旅,被难以掩藏的好奇心推动,壮起胆子走过来,准备看一场热闹。 其中来自草原的小部族,看见地上躺着的狼人,城府不深的人都忍不住发出惊呼,左右交换眼神,都看出对方的惊慌神色。至于小部分知道内幕的头领,发现汉国萨满以一敌三,诛尽护山一族,难免对叶知秋露出刮目相看的眼神。 反倒是中原九州的商旅,站在附近自诩为安全的区域,借助篝火摇曳的火光,对死去的草原狼人评头论足。 他们曾经听说过草原狼族的传说,现在看见真人自然压抑不住好奇心,抒发各自合理或者不合理的见解,暗中窥视着叶知秋这位以一敌三,还能全身而退的“豪杰”。 叶知秋现在的情况,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仅失去了一头凭狐,自身法力消耗地七七八八,就连左臂也被狼神束火为鞭的重击,隔着北斗星辰盾抽地当场骨折,不得不暂时用布条吊着。 “我自行领悟的气疗术,对于刀剑伤口、淤血肿痛,这些轻微伤有奇效,骨折就有点困难了。” 于是,叶知秋缓缓起身,收起死气深深的法剑,环视周围向在场众人解释,简单介绍自己的出身来历,以及到草原的目的,随后就说起雕蹄部落对黑衣骑的反击战。 有个资历深厚的幽州商会主事,捏着自己的商羊胡,寻思片刻才回过神来:“漠北草原的马贼仿佛春发的韭菜,割过一茬就会冒出一茬。说起来,黑衣骑纵横四方,活跃了三个年头,也算是一支强横的马贼,没想到背后有狼族遗民支持,难怪首领有血狼的称号。壮士杀死十几个黑衣骑,惹来狼族精锐追杀,还能将它们反杀,老夫十分佩服。” 说完,他向身后的卫士目光示意,这才回过头来,向叶知秋显示善意:“商队里有擅长正骨的良医,老夫就请他为壮士诊治。狼族脾性暴戾狠毒,若是侥幸赢了阁下,难免不会对我等下手,老夫谨以此举表达在场诸位的谢意,还望不要推辞。” 叶知秋被这位商队主事两三句言辞,堵地自家嘴巴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好面露微笑着领受对方的善意,附近的围观好事群众,顿时明白过来,纷纷拱手向叶知秋致谢。 至于来自草原的小部族,早就静悄悄地各自散开,并发誓将今晚的见闻藏在心底,除了父母妻儿,谁也不能泄漏出去。 毕竟传说中的狼族圣山,早已是毫无人烟的荒芜之地,没想到现在竟然蹦出狼族的精锐勇士,这让享受和平生活已经很久的草原蛮族绝难接受。 没过多久,商队主事所说的良医就出现了,叶知秋看见他步履轻松惬意,如同踩在云雾中逍遥洒脱,更重要的是附近的灵气,隐然与其发生共鸣,立即明白来人不是同行,就是玄门正教出的弟子,因此表现地有些警惕戒备。 老人还以为叶知秋遭袭受伤,对陌生人本能地防备,就善言善语地宽慰,说起随商队出关的良医,不吝赞美之词,譬如精通岐黄之术,妙手回春之类,夸地这位入世道脉弟子面露尬笑,落在旁观者眼里却是此人态度谦和。 这一幕被叶知秋尽收眼底,才稍微放松戒心,将骨折的左手予其诊治,又与这位热心肠的商队主事谈笑风生。 与此同时,附近的长城关墙上,守夜的卫兵发现外面的动静,旋即消弭下去,没有引起更大的骚动,原本不想理会。可是,管着这个部曲的军候,是一个眼睛里揉不进沙子的角色,从斗法、厮杀引发的异动中,敏锐地嗅闻到危险气息,故此派人用吊篮放下一伍士兵前往查看。 关墙的守将遣人来问,不想惹事的商旅纷纷走避,就连出身大商会的主事也侧身,做出避让的姿态,唯有当事人叶知秋和诊治他的良医,没有任何反应。 两人实质都是炼气士,只不过叶知秋是散流的左道之士,“良医”则是玄门大教出身,被门中长老派出,掩藏真实身份,换上另一种职业,在地方潜伏,伺机而动的种子。 一伍边关士兵还真的勾不起两人的兴趣,尤其是更重要的“物证”和叶知秋的战利品,此时安静地躺在地上,狼头人身的面目,恐怕会更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果然不出所料,从关墙乘吊篮下来的士兵,看见一个仙风道骨的医生,一个颇有游侠豪气的士子,目光立即转向地上的狼人,立即反应过来,默契地开始分工,有人在附近警戒,有人向商旅询问,有人则上前查看验尸。 叶知秋骨折的左臂,被“良医”摸着骨头断茬,手势娴熟地按摩片刻,不动声色地恢复原位。稍后,他又取出一个小瓶,揭开瓶盖送到伤者的面前。 叶知秋知道这不是送给自己的礼物,低下头轻轻嗅闻,就有一股沁人心脾的馨香扑鼻而来,顿时口舌生津,头脑清醒,不用鉴定就知道这是治伤的灵药,于是轻轻点头,任由对方施为。 “良医”微笑着收回药瓶,取出一根银匙伸进瓶子里,挑出一团晶莹剔透,果冻状的药膏,落在叶知秋左臂骨折的伤患处,细心地涂抹开来。 药膏触及肌肤,叶知秋顿时感受到阵阵凉意,伤口处火烧火燎的痛楚缓缓抽离减轻,便笑着连连点头,算是承了对方的人情。 正骨,换做其他医生也能办到,不过用上祛伤止痛的灵药,这份人情就大了。叶知秋不是知恩不报的人,当然会立即表明态度。 “良医”看到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对叶知秋的好感也直线上升。他隐约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对于一位能够正面搏杀三个狼族精锐战士,甚至弑杀狼族神灵的同道,即使其中有些水分,他也想尽量结交,至少也要结识一二。 毕竟这个世上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面墙的道理,很多人包括修真求道的炼气士也懂得,否则不会出现如此繁多的道脉,大浪淘沙后又分为玄门正教和旁门左道,却又不禁止私下的交情。 狼人遗民出现的事情,旋即层层通传上去,区区三个精锐战士,而且还可能牵涉到私仇,到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不过军方的上层却对此很重视。 草原狼族也算是大汉的宿敌,尽管不足百年就被武帝派出的大军横扫,彻底击溃主力不说,连全体狼族心目中的圣山,都被冠军侯封镇,族气四分五裂,此后几百年再也没有复起过。 “话说回来,这位游学士子在草原干了什么大事,竟然把沉寂多年的狼族都引出来?就在关墙下的商旅聚落,分明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这是危险的征兆,想必狼族遗民休养生息多年,有再度复起的打算,否则不会如此狂妄,起衅于边关城墙之下,在打我们的脸么?” 临时召集的将领,原本都有些怨气,睁地浑圆的眼睛布满血丝,不过议事厅里,慎重的意见占据主流,毕竟现在的时局,日子不好过。 第三十三章 论道 月上中天,时值午夜,关墙外的商旅聚落,其中人数最多的一支商队,逐渐低矮的篝火,在添加柴禾后,再度熊熊燃烧起来。 简短的寒暄过后,叶知秋从主持正义的主事口中获悉,这支商队每年往来草原多次,源于涿郡几家大户联合出资,背后是曾经担任涿县县令的公孙瓒,按着吩咐搜罗了不少身形矫健的骏马,其中以白马居多。 叶知秋听到公孙瓒的名字后,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一声大妙:“白马将军公孙瓒,不就是刘备的师兄么!插手草原的互市贸易,拉拢县里的大户发财,经营地方势力,自成格局,日后也是一方诸侯,而且还是对外族持强硬态度的主战派。可惜的是,为了争夺冀州与袁本初大战,挫伤了锐气,导致将士离心,最终没能成就霸业。” 商队主事看见叶知秋轻轻点头,显然是知晓公孙瓒威名的聪明人,满意地露出微笑,随后又说了几句,终究是年事已高,不像年轻人能够熬夜,就打了个呵欠,略微表示歉意,就起身往外走了几步,登上一辆形制普通的马车,里面早有暖炉烘热被窝,钻进去和衣而睡。 其他人也是很有眼力,都用各种借口离去,早早地安歇下来。没过多久,篝火堆旁只有叶知秋和随队医生,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同时感觉轻松不少。 叶知秋先行打开话题,自谦地笑道:“我名叫叶知秋,原是游学士子,偶遇异人传授点拨,学会了几门道术,无师自通开了丹田灵窍,最近才臻至引气入体,初学末进的炼气士。” 对面的良医听了,稍微愣怔出神,他本是出身玄门大教的三代弟子,由于私心太重,道途跋涉十分艰难,失却了勇猛精进的锐气,就被门中长老放出,让他博取个人间富贵。 可惜,此人所学广博,却无一精擅,只有医道稍微超出,就干脆自荐做了大商会的医生。所幸的是收入颇丰,倒也在涿县置办了家业。 因此他听叶知秋说起无师自通开辟灵窍,能够引气入体炼成法力,不由地脸上有些动容,态度也稍微有所改变,毕竟这种天资太可怕了。 “我名叫陈伦,师从太华山悬空洞赤炼真人,源于东昆仑玉虚道脉,学道多年却一事无成,被监察长老赤杖真人赶下山,可惜父母双亲殁于黄巾之乱,就在涿县开馆行医,后来名声传出去,就被白马商会延请。我擅长医道针术,擅长采药炼药,不如道友多矣。” 叶知秋得知对面商会医生的根底,心里仿佛电闪雷鸣,整个人都懵了,就像被狂奔的公牛重重地撞上,血气翻涌上脑,五脏六腑都缩住,全身绷地铁紧。 “昆仑玉虚!道门阐教的祖庭,不说实力深不可测的玉清真君,十四位二代弟子可都是正牌的仙真,占据中原九州最好的洞天福地,拥有威力无匹的各种法宝。没想到,在我眼前坐着,态度谦和的医生,竟然是阐教的三代弟子!” 叶知秋回过神来,从容地再次见礼,姿态放地很正,既不是自甘低微,也不是妄自尊大,而是某种平等对视。 “我不过一介散流炼气士,既然蒙你出手相救,以后就道友相称。今晚发生的事情,也是贫道运气好,事前所有察觉,就做足了功课,等到狼族精锐勇士突袭,都被我以道术解决。唯一可虑的是狼神,不过冠军侯封镇还未失效,它能发挥的神威极其有限,又是分身远途赶来,这才没能让其得逞,贫道也侥幸赢了一场。下一次,估计就没有这份运道了,不管是狼族遗民,还是狼神本尊,都不会轻忽大意。” 阐教三代弟子陈伦听完叶知秋的话,沉思片刻,心里了然地轻轻点头,由于涉及草原蛮族兴衰的事情,他也不愿意过于深入了解,就此揭过这个话题,正中叶知秋的下怀,这就是道友之间的默契。 两人都是炼气士,身体精力异常充沛,根本感觉不到睡意,更别说叶知秋暗中炼制“瞌睡虫”,即使有些许睡意,都会顷刻间消失不见。 陈伦对此若有所觉,心里除了佩服之外,忽然有些明白自己被贬斥外放的缘由,对于求道长生的事情,不由地倍增兴趣,于是就和叶知秋开始谈论各自的道法体会,权作一场交流。 叶知秋秉着抛砖引玉的态度,向阐教三代弟子陈伦讲述了自己对于医道的认识,算是投出第一块问路石,这个话题搔到陈伦的痒处,不免有些职业病发作,洋洋洒洒地说了一通。 对于常见的毒伤,叶知秋抛出“以毒攻毒”的观点,按照传统的五行生克原理,推演出一物降一物的结论,其中火属蜂毒治愈阴寒风湿,成了最好的例证。 陈伦对此崭新理论持中立的审慎态度,一番推演过后,发现确实可行,便赞许不已,不知道从何处取出纸笔,记下叶知秋刚才说的话,稍后又以医道君臣佐使之法,尝试开发出新药方。 “医者仁心,对待病患者一视同仁,不分富贵贫贱,不以银钱好恶,施以妙手回春的仁术,方能成为医道圣手。实为上古时期,巫医不分,不少古传医术都有借鬼神之力方可施展。譬如病气转移术,就是倾倒药渣于路上,藉着行人踩踏分薄出去,能令病患迅速康复,不过损人利己,不是医道仁心,而是坏了心肠。” 陈伦对此非常清楚,尤其是上古时期的巫咸国,就是医巫凭藉药物统治此国,十巫各自掌握一门医术,分为符箓、驱鬼、请神、灵降、巫祝等上五门,又有针术、脉络、穴窍、草药、用毒等下五门,其中夹杂部分巫道,确实是医巫不分。 叶知秋又说起针术,谈起金针渡穴术,能压制并祛除毒伤,能维系伤患元气。同样是针术,却又可以金针封穴,瞬息间制人于死地,或使人当场癫狂,失去理智狂暴无比。 陈伦擅长针术,叶知秋可谓是真的搔到他的痒处,仔细想了想,有些以针布置的禁制,的确可以做到,就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某种正式的认可。 随后,他就不甘示弱地说起依照时辰测量经脉,用药草提炼的精华,以针汲取刺**窍,迅速打通的原理,听地叶知秋心里暗笑,脸上却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作着皱眉状,似乎很难理解,迫使陈伦这位阐教三代弟子,不得不耐心下来,苦口婆心地解说,刚好正中叶知秋的下怀。 “打通体内经脉,点亮小周天三百六十穴窍,姑且算是最近这段时间的重中之重,我也真是够运气,竟然会碰上出身昆仑玉虚道脉的医道传人。瞌睡的时候来枕头吗?” 两人志趣相投,谈到深夜无人时还未尽兴,不过陈伦忍不住打起呵欠,叶知秋也不好将他强行拉住,就主动起身互相道别,各自回到休憩处睡下。 叶知秋放出两头凭狐护身,稍后又是不放心,准备取出玲珑骨杖,恢复玄阴神幕的护身术,不过考虑到陈伦是阐教出身,估计看不上这种鬼道灵器,也就没有取出来,依旧放在系统的“六格背囊”里。 再次清点自己的收获,叶知秋立即得到系统的提示,尽管与阐教三代弟子陈伦论道,没有领悟学会新的法术,却在知识见闻方面有了长足的拓展进步,尤其是经脉穴窍方面,已经有了大致的内炼循环。 还有就是叶知秋将自己的睡意提取出来,就地炼制成“瞌睡虫”这种下品虫道的灵物,由于这是修士的睡意,因此点化的胡须变成的飞蛾极为灵动,不仅不会中途爆炸退化,还能听从命令行动。 “瞌睡虫!我可是着过它的道,要不是黄巾渠帅于毒出面,差点被青丘妖狐得手。妖狐的睡意,我可真的顶不住。至于现在试验运用,附近大部分都睡着,似乎不能用啊。” 想把瞌睡虫用在商旅聚落的守夜人身上,叶知秋还没有那么丧心病狂,没人站岗放哨,到时候出了事情该怎么办? 炼气士,肯定不能随性而为,即使修仙求道,也得按照规矩来。 第三十四章 回家 翌日凌晨,城关按时打开,一队卫兵搬出拒马,分左右布置开来,开始检查准备入关的人。在墙外自发聚集的商旅,为了赶早过关,忙不迭地收拾行装,人来人往地非常糟乱,咒骂声、咆哮声、呵斥声不绝于耳,空气里透出一股忙乱紧张的急切。 大商会车队由于人多眼杂,整理队伍完毕至少半个时辰,反倒是三五成群的行商、冒险者,通行过关的速度最快,毕竟船小好掉头。 叶知秋与结识不久的道友,也就是阐教三代弟子陈伦互道珍重,随即洒脱地挥手告别,独自一人过关。 走过三丈长的城门通道,晨光还未拂及此处,显得有些幽暗,叶知秋看着左右的边军士兵,脸上尽是历经风霜的痕迹,心里不由地生出佩服之情。 “原本我还以为会节外生枝,没想到狼族遗民暗袭的事,竟然被压下来了,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叶知秋轻轻晃了晃头,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牵着骏马步行,随着大队人流走过城关。 回国的感觉真好,叶知秋深吸一口气,清冷的空气灌满体内,忍不住浑身一个激灵,他环视左右,也许是深秋时节的缘故,墙角的枯草染上些许微白的霜痕,寒冬的冷意顿时扑面而来,就熟稔地翻身上马。 无需他亲自示意,颇具灵性的骏马,立即迈着碎步走出人流,至左右没多少人后,才开始慢跑起来。 附近有依附边军士兵自发形成的集市,甚至小型的村镇,都是要塞式的建筑结构,也不知道住下多少人。 不过现在时辰还很早,叶知秋也没有看到几个起身的人,估计他们都没有醒来,也就不想打扰别人的清梦,于是轻轻挽着缰绳,骏马立即会意过来,当即放慢了脚步。 经过一条两丈宽的主道时,叶知秋闻到温热的锅气,夹杂着咸香的豆酱味道,忍不住口水直流,肚子非常及时地发出咕咕叫声,就用左手抓着袖子,连忙在嘴角擦了一把,双腿轻轻一夹,骏马会意过来,迳自往早起开伙的店家走去。 小店门口有一根齐腰高的栓马石,叶知秋翻身下马后,就牵着坐骑上前,简单地打了个活结,随即向店家要了一份麦饭、羹汤,自顾自地在店门口的方桌坐下。 片刻过后,黄澄澄的麦饭被人双手捧着摆放在叶知秋面前,浓稠的羹汤稍后也端了上来,随热气升腾,散发出一股生姜的辛味。 这种小店肯定是边军士兵的家属开的,份量倒是十足十,不过价钱就有点偏高了,连带给坐骑喂食的草料,开口就是十个大钱。 叶知秋不是腰缠万贯的豪富,也并非囊中羞涩的清苦人家,全数给了饭钱后,终究是枚吃货,忍不住有些馋嘴,就好为人师地指点一二。 鱼皮冻、红烧肉、叫花鸡、荷包蛋,都是简单容易上手的菜式,当场说地店家眼睛一亮,显然也是个行家。 叶知秋看到他吞咽口水,竟然勾起自己腹中的馋虫,不过凭狐关顾过后,他的脸色就有些不淡定了,连忙将它们收进法剑里温养。 得益于张骞的西域之行,带回了黄瓜、大蒜、香菜、苜蓿、石榴、葡萄、胡桃等蔬菜水果,加上淮南王刘安麾下术士的炼丹术,以石膏点化豆汁开发出豆腐,再也不用为黄豆涨腹烦恼,食物材料可以说是极大地丰富起来。 不过,限于烹调手段的贫乏,尤其是油料的稀缺,百姓日常食物多是以炊蒸熬煮为主,贵族豪富家里的饮食,由于没有接触过,暂时还不知道。 叶知秋的举动算是一次小小的试探,即在现有的条件下推陈出新,是否会引起反弹和限制,尤其是在边军这种半封闭半开放的圈子里,权作一场社会试验。 稍后,这位从游学士子口中得到美味佳肴秘方的店家,不仅退回麦饭、羹汤的饭钱,还将灶台上空悬梁烟熏多时的腊肉,解了两条下来算作谢礼。 叶知秋知道民风淳朴,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家境并不富裕的店家,会将最值钱的烟肉相赠,不敢往外拒绝推辞,收下后当作干粮储备,担心对方倾其所有致以谢意,连忙挥手告别。 翻身上马后,叶知秋目光直视前方,轻轻振动缰绳,颇具灵性的骏马立即扬蹄南去,掀起一股细小烟尘,旋即被秋风吹散。 大概过了一刻钟,一口气跑出十里路,叶知秋感受不到有目光视线扫过背后,这才轻轻拉住缰绳,示意坐骑放慢脚步。 回过头来,叶知秋看见蜿蜒曲折的长城,在群山之间起伏,没于远方的山涧峡谷,入关的城墙脚下,一大堆高低不齐的房屋形成村镇群,其中的窥视目光就是来自此处。 “狼族遗民的暗袭,事关狼族的复起,我牵涉其中,干系不小,却侥幸脱身出来,没有受到为难,恐怕是时局动荡,边军将领不想多事,我估计到此结束了。” 叶知秋沉吟片刻,心里暗道:“结束也好!狼族再是神通广大,也不可能越过关墙,南下再次将我刺杀。至此以后,我也就高枕无忧了。” 想到这里,叶知秋深吸一口气,再次策马扬蹄南下,誓要追上张苏商会的队伍。不过是提前多走了一日的行程,满载而归的马车,速度不会太快,因此肯定能追上。 与此同时,长城关墙上的望台,几个铠甲锃亮的军候,望着一缕烟尘远去,不得不收回目光。 “此事就此作罢!此人明面上是游学士子,实质确实精通道术的炼气士,而且还是不懂规矩的散流。实话说罢,这种人往往没有什么顾及,强行留下来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当面恶了他,难免生出嫌隙,那又何必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吧?” 其他人暗中寻思,都是相同的想法,于是纷纷点头,应和声响成一片。毕竟,入关南下的炼气士,可是以一敌三,格杀三位狼族精锐勇士,实力深不可测的自己人。 随军的术法祭酒解剖三具尸体,察觉到其中一具有狼神附身的痕迹,竟然还被此人击败,由此可见这位散流炼气士是何等的可怕。 叶知秋并不知道自己在边军将领心目中的地位,策马狂奔了小半天后,至中午时分终于沿着来时的原路找到了张苏商会的队伍。 对于此行功劳卓著的功臣回归,商队上下都是热情伸手招呼,护卫头目铁峰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一个熊抱,让叶知秋差点喘不过气来,似乎承受不了。 稍后,铁峰顺手牵来青驴和食铁兽,直接交到叶知秋手里,也算是物归原主,不负两人草原临别时的嘱托。 小小的波澜过后,商队继续南下,途中撞见十几次落草为寇的乱兵,都被训练有素的商队护卫解决。即使其中有兼得黄巾军符兵皮毛的盗匪,都被见猎心喜的叶知秋亲自收拾,一点也没有顾及黄巾渠帅于毒的香火之情。 可惜的是,这些误打误撞练成的符兵,不过是临时激发人体潜力,增强肌肉硬度的一次性消耗品,没有任何价值可言,即使是系统金手指,也抽取不到太平道的符兵炼制之术。 唯一落得点好处的就是人物面板的经验值,还差少许就要饱满了,不过张苏商会的赫赫威名也传扬出去,此后接连几日,都没有哪个不开眼的人敢来捋虎须了,反而让叶知秋长吁短叹不已。 商队原路返回涿郡庆安县后,大量质地上乘的皮毛,以及矫健不俗的骏马,得到商会高层的认可,叶知秋的名声也随着众人的耳口传播广为人知,如愿以偿地被张世平、苏双两位商会会长举荐给现任庆安县县令刘备。 求贤若渴的刘县令,对于治下出现如此大才,当然是立即召见,不过幕僚之中尽是儒士,对于谙熟道术的炼气士,本能地有些抵触,就借口准备上洛认祖归宗,得宗室名分,故意拖延了几日。 叶知秋毕竟是两世为人,对于儒士的心思非常清楚,除了商会的日常事务,就在居处琢磨着自己的经脉,想多点亮几个穴窍,以备将来的大战。 旁人看到他如此沉地住气,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佩服的,最后传到刘备的耳朵里,便不顾僚属的意见,临行前将叶知秋招进上洛的队伍中。 第三十五章 上洛(一) 时节已是秋末冬初,北地四州的天空,不复阳光明媚的灿烂,被铅灰色阴云取代,阴沉沉地压地很低,偶有狂风卷过云雾,缝隙里才泄下少许惨白色的阳光,只可惜毫无暖意。 话说回来,秋末时分出门远行,并不是一个好主意,叶知秋估摸着过了年,等到来年春天启程,时机肯定更合适,不过“玄德公”执意如此,其他人也无可奈何。 上洛队伍在庆安县衙门口集合,多数都是刘备起兵讨伐黄巾军的老兄弟,其中不少都是乡间熟悉的游侠,也就是所谓的道上兄弟。 或许是经历战场杀戮的缘故,叶知秋暗中观察这些人,发现他们身上没有多少汉时游侠的懒散豪气,只有按照兵法练成的悍勇气息,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和杀气,都是十人敌的实力。 叶知秋摸着露出胡渣的下巴,忍不住心里有些犹疑:“据我所知,刘备起家的时候不过是乡野游侠的首领,跟随大儒卢植读过几天书而已,怎么会懂得兵法?没有鞭打督邮不说,还会用送礼巩固地位,转眼间抱着官方的大腿,青云直上地钻进体制内,成为手掌一县大权的县官,还将家业经营地风生水起?难道真的如传说中,祖坟冒青烟了。” 原本叶知秋对风水龙脉完全不熟,不过在草原溜达一圈后,从死在他手里的狼族精锐勇士身上,学会了粗浅的望气术,除了能看到旁人的气象,还能查看一方地气的表象,估计是能临时充任一下风水堪虞的相师的。 譬如现在秋末冬初,按照四季循环的周期,北地四州的地气开始缓缓沉降,丝丝缕缕如同珠帘钻进大地深处,进入相对来说比较长的休眠期,积蓄着养分和精华,等到来年开春,才会升腾起来,催发草木繁茂生长。 再则,这门望气术有点不小的弊端,如果被观察的对象是感觉敏锐的习武之人,被叶知秋看了一眼,往往会产生内心秘密被人发现的窘迫,如同被人冒犯似的,继而恼羞成怒地瞪视过来。 叶知秋试过两次,就将这门粗浅的望气术暂时搁置了。他现在只是声名鹊起,被张苏两位豪商联名举荐的“文书”,目前来说尚且处于以玄德公为首的军政集团的边缘区域,还没有体现自己的利用价值,得到信任并拥有地位名分,因此还是安分守己,先融入进去再说以后。 环视左右,随着甲士们陆续汇集而来,甲衣振振作响,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不过节奏有些杂乱,显得不是那么悦耳动听。 叶知秋从他们互相谈笑时透露出的细节得知,这些甲士除了小部分是“玄德公”起兵讨贼时的游侠兄弟,其他人都可以算是刘家的私兵,甚至还有弃暗投明的黄巾兵。 甲士们随身携带的环首刀,或许经常使用、保养的缘故,刀身泛起一抹寒光,叫人看过一眼,都会忍不住打哆嗦。 叶知秋不小心瞄了一眼,发现这些武器都是三十炼以上的钢刀,刀身下端有刀匠打造时刻下的隶书铭文,注明年月日时辰以及刀匠大名,心里暗暗咋舌。 “刘备真是有钱!可惜我没弄清楚,这些是买来的兵器,还是自己开矿冶炼打造而成。前者可能性估计最大,如果是后者,我就真心要弄个究竟出来。” 五百甲士集合后,自有伍长、队正整理队伍。稍过片刻,街角有许多骑士策马慢跑过来,边走边整队,抵达县衙门口时,也列出一个百人队出来。 按理说,六百骑步混编的队伍出行于律不合,不过现在不是大汉强盛时期,路上并不太平。远的暂时不说,近期黄巾之乱掀起的动荡还没有彻底平息,郡县所在城池都可能被乱兵攻破,带多点人马上洛,也是为了防备一二。 甲士集结完毕后,县衙大门缓缓打开,叶知秋听到连串咯吱咯吱的杂音,随后就看见几个文士模样的年轻人,伸手捋起衣服下摆,从齐膝高的门槛走出来。 “这几位都是刘备的幕僚,面生的很,我估计也没几个名人,就不作期待了。” 叶知秋眯着眼睛仔细看,忽然心血来潮,用上粗浅的望气术,不巧被他发现一位气象不同常人的文士,头顶白气丝丝缕缕升起,如梳如羽,凝聚成一卷书册,显然是读书得了精义。 不过,丝丝缕缕的文气下面笔直,上面却有小小的朝向,叶知秋仔细看过,却是朝着县衙门口里面。 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家丁陆续走出来,都是膀大腰圆的壮汉,也没见几个眉清目秀的书童小厮。叶知秋看到他们肩挑背扛地搬出许多行李,忍不住轻轻摇头,随后越发期待后面登场的人物。 没过多久,有人大步流星走出来,叶知秋抬眼看去,心里暗暗惊讶:“真是一条好汉!” 此人抬脚跨过门槛,脚跟落地很重,令人忍不住怀疑石板都被他踩碎。常人大腿粗的胳膊,袖子捋过手肘,露出古铜色的皮肤,冒出一层细密的汗水,油光闪亮地泛起一阵乌光。 叶知秋的目光再往上移,随即看见一副奇古的面目,分明是传说中豹头环眼的武将相貌。下颚至耳垂部位,浓密的络腮胡子粗硬黝黑,仿佛刀枪剑戟根根竖起。 “就凭这副样貌,我敢肯定,此人就是刘备的结义兄弟,豪气当世第一的张飞张翼德。当阳桥头一声吼,喝断桥梁水倒流,没准炼成武道极为高深境界的虎豹雷音!” 叶知秋知道武人的感觉比常人敏锐,不敢用自家粗浅的望气术惹事,目光转向县衙里面,却不见义薄云天的关羽关云长出来,心里忍不住有些期待,更多的是煎熬。 候了半晌,叶知秋都没有看见关二爷出来,最后走出一位面红齿白的青年,目似点漆,鼻若悬胆,耳垂又厚又大,双手比常人长一截。 此人甫一出来,叶知秋就看见文士头顶的气息向其倾折,仿佛折腰叩拜相,立即明白正主庆安县父母官,玄德公刘备来了。 第三十六章 上洛(二) 县衙门口集齐如此多弓马娴熟的甲士,自然引来好事者的旁观,不少略通兵法的文人更是针对某人评头论足,浑然不像其它市井百姓,毫无顾忌地指指点点。 站在甲士边上的叶知秋,由于他那一身蚕丝和苎麻混纺的杂绫衣裳,与身边金属甲胄格格不入,尤其引来好事者探询的目光。不过,消息灵通的人到处都是,将叶知秋在草原的威名说了几句,尤其是得张苏两位中山豪商举荐,立即堵住某些人的嘴巴。 好事围观者的贬损褒扬,对于见过大场面的叶知秋来说,仿佛轻风拂面毫无关系。此时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集中在“玄德公”身上,暗中评估这位未来的仁义帝王,思索着历史偏离已知轨迹造成的影响。 “真可惜,我的前知恐怕不会发挥出多少作用,想要忽悠住加强版的刘备,还得收集更多的情报,尤其是他起家的经过,桃园结义的情状,才能有备无患,至于现在我就暂时安分守己,充任一下幕僚文书之职。” 叶知秋看见刘备站在县衙门口台阶上,身后是义弟张飞,左右两边是幕僚臣属,居高临下地看着六百步骑兵,占据小半条街道,目光转向何处,彼处的甲士就挺胸收腹,显得格外精神抖擞,忍不住轻轻点头。 “依我看,玄德公很得军心,莫非这些甲士都是他亲自练出来的?对了,据说刘备起兵讨伐黄巾兵时,屡次身先士卒,又重义轻财,难怪得游侠豪杰拥护归心,甘愿投在其门下效死。” 粗粗地检阅一番后,刘备满意地额首微笑,左右幕僚臣属都是聪明人,立即吩咐家仆牵来玄德公的坐骑,又为张飞等人备马。 叶知秋看到刘备身姿娴熟地翻身上马,左手抓住马鞭往县城西门遥指,随后双腿轻夹马腹,颇具灵性的骏马当即迈出小步,在铺着青石板的主道上缓行。 张飞不慌不忙地打马跟上,幕僚臣属们则动作轻快地登上一辆双轮马车,两个驭手都是军中资深的车把式,杆鞭轻轻扬起,在驽马耳边炸出清脆的响声。 “啪”的一声,叶知秋就看见两匹马浑身哆嗦一阵,默契地迈出前蹄,合力拖曳着马车往前走,车轮顿时转动起来,碾过坚硬的石板路面,起先声音有些零落,旋即就变得很有规律节奏。 百余骑兵分成两部分,前方六十,又分成左右两股,跟随并护住玄德公等人,紧接着五百人的甲士列队开拔,四十骑兵殿后。 叶知秋跟在队伍后面,意态轻松惬意地走着,感觉队伍就像一头巨兽,伸展手脚准备狩猎。至城门口时好事围观者陡然多了起来,其中不乏真心拥护刘备,为玄德公送行的百姓,神情之中多是不舍和担忧。 黄巾之乱肆虐地方,死地不止是普通人家,士绅大户、豪强地主同样损失惨重,由此空出大量的田地,没人耕种伺弄都荒废了。 刘备上任后,用各种名目大肆侵吞这些无主之地,招募失地农夫为佃户,约定六成租,收成不好时,甚至可以用渔产山货抵租,立即赢得众人交口称赞,迫使其他地主也跟着学。 即使有人利益受损不服反对,也抵挡不住这股潮流,毕竟刘备此时手握大权,家中蓄养死士,就连家丁私兵都开始武装起来,实为庆安县最大的地主豪强。 再则,黄巾之乱掀起的烟尘还未彻底散去,匪盗过境劫掠,某人突然暴毙,也不是没有可能。 总之,刘备用了威逼利诱等各种手段,把治下一县三镇六乡十八村的豪强都整治了一遍,建立起以刘家为核心的新体系,夯实巩固自己的基本盘,前后不过三年,就将庆安县经营地铁桶一般。虽不至于水泼不进、针插不入,不过外面势力派来的探子、细作,都被人秘密剪除,由此可见这位“玄德公”建立体制之完备。 队伍出城后,穿过外面的草市,走到城外的十里相送亭,叶知秋就看见一队人马早已恭候多时,其中有举荐自己的苏张两位中山豪商,相貌与刘备依稀相似的家人族人,还有一位国字脸,赤面长髯,仪表堂堂的大汉,身后是许多马拉的双轮平板车。 叶知秋心里很清楚:“想必这位就是刘备的结义兄弟,义气当世第一的关羽关云长。果然是重义轻生的豪杰。落魄时我没有机会亲眼目睹,讨贼洗白身份,进入以刘玄德为核心的军政集团后,的确是罕有的沙场猛将,天生的将星。” 冥冥中的灵感一闪而逝,叶知秋立即明白过来,心里暗暗惊疑:“按照时间推算,尽管会有少许出入,随着汉帝刘宏驾崩,黄巾之乱使帝国大一统秩序动荡不安,我估计封神榜已经出世了,只可惜不知道落在谁的手里。在这谋士如云、武将如雨,群星璀璨的大时代,究竟是谁能主宰苍茫大地?” 叶知秋不由自主地瞟了关云长一眼,天生将星的预感不会有差,也就是说二爷会上榜,顿时陷入深思中。 这支穿州过县的队伍一路向西,碍于驿道年久失修,被战乱损坏的路况,每日行程不会超过五十里,按照正常速度抵达洛阳,恐怕时节已至滴水成冰的隆冬。 不过,刘备早就派人准备好了,甲胄、武器都卸下,全部放在平板马车上,让军士们轻身上阵。若是沿途有不开眼的盗匪、乱兵,自然会找机会一口吃掉,这些马车就可以用来装载战利品。 循着惯例,叶知秋也分到一辆马车,他身无长物最是轻松,有人看不过去,就放了几袋黑豆,还有苦咸的粗盐,都是混在草料里,专门补充马力的精饲料。 队伍这才真的起行开拔,前面有一队骑兵开道,负责侦查、检视路面损毁等情况,随时通传大队本阵。 叶知秋站在马车上,看着刘备、关羽以及张飞三兄弟的背影陷入沉思中。恰在此时,弥补天空的阴云被风吹出缝隙,洒下温热的金色阳光,令这甲胄不离身的三人泛起淡淡的光晕,营造出一股难以言语的神秘、庄重氛围。 叶知秋眨了眨眼睛,却再也没有灵感,无可奈何之下,轻轻地叹了口气,学着附近的甲士,靠坐在马车上,随着滚滚往前去的车流,目光望向远方。 “一千多里地界,就是大汉帝国的都城洛阳,各方势力角逐争斗的舞台,更是风云激荡的大时代,即将掀开帷幕的重要场所。” “洛阳,我来了!” 第三十七章 上洛(三)道友请留步 由驿道前往帝都洛阳的队伍,原本步骑混编会拖慢速度,碍于时不时出现的流窜乱兵、占山为王的匪盗,每日行程最多不超过七十里,否则就会累坏甲士的身体,尤其是体力大量消耗,非常影响战斗力。 不过,士兵卸下铠甲、武器轻身上阵,换上马拉平板大车后,行进的速度立即加快六成不止,值得一提的是坐在车上的甲士,体力消耗很小,随时都能投入战斗,尤其是在斥候快骑侦查、预警的前提下,屡次打退不开眼的敌人。 因此当队伍黄昏时分停驻后,叶知秋粗略地估算一下,队伍行走的路程将近一百二十里,早已离开庆安县地界,忍不住咂舌不已。 “按照现在的速度走下去,我估计不用半个月就能抵达洛阳。这支入京的步骑混编队伍能够走地这么快,靠的是车轮和马匹,令机动能力大幅度提升的缘故。不过,矫健的战马价值不菲,即使拉车的驽马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刘备哪来的嫰多资财,能搜罗到如此多的马匹。与草原互市贸易?张苏商会这一趟出关,也不过买到一百多匹,难道玄德公还有其它渠道?” 想不出所以然来,叶知秋立即压下心头的疑问,与附近的甲士通力合作,牵马将双轮平板大车拉到临时驻地外围,形成内外两层的圆阵。 随后,他看见甲士们无需指点,专门分出部分人手平整地面,主要是去掉岩石、块垒,挖出齐腰深的小洞,竖起拼接而成的桅杆立柱,再在周围竖起较短的撑杆,展开防水的厚布,如此简易的行军帐篷就搭建完成了。 紧接着,甲士们按照各自行伍分配,开始搜集柴禾埋锅造饭,在土灶放上铜罐,将清水煮开后,放入腌菜、肉干,就着烤过后散发麦香的软热面饼,吃地不亦乐乎。 叶知秋凑到近前,隐约闻到淡淡的焦香,也许是饿久的缘故,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 “呵!没有凭狐吞走我的食欲,这几天总算能够吃上一顿饱饭,不再是食不知味如嚼蜡。” 刘备在黄巾之乱时起兵讨伐,依照军法拉起一支队伍,曾经创下以一敌百的辉煌战绩,而后转封到地方,又以权谋拉拢打压地方豪强,凭着好名声和人望,吸引人才成功建立自己的治政班底。 因此在这支刘家的“私兵”里,大汉帝国的印记不深不浅,行进举止却都有章法可循,只是某些小处略微有所改动。 譬如晚食后,在大帐里举行的小会。刘备居中坐在主位,幕僚臣属坐左位,两个结义兄弟居右侧,还有几个早年跟随的游侠头领,得朝廷任命的武官。 关羽负责斥候侦骑,此时正在禀报今日搜集到的情报,谈到驿道路面多有残损,侦骑就近寻土石填埋。途中遭遇几股乱兵、匪盗,都是望风而逃的无胆匪类。 刘备对此毫无意外,轻轻额首后,目光转向僚属,看见他们逐一起身,汇报各自负责的事务,没有什么大的问题,都是不起眼的小节,都把此次入京当作一次远行郊游。 叶知秋负手背后看着远处,驻地中间地带的大帐灯火辉煌,帷幕人影憧憧,知道自己寸功未建,还没有资格进入,参与“玄德公”军政核心圈子的会议,别说入席议事,就连旁听恐怕都难。 不过,他志不在此,心里想着路还长着呢,不必急于一时,也就按熄了心思,在驻地各个帐篷流转走动。 双轮平板大车的确节省人力,甲士们坐在车上颠簸了一天,体力却根本没有多少损耗。叶知秋看到用过晚饭的甲士,多数人用清洁保养铠甲、武器打发时间,心里忍不住暗暗赞赏。 其他人或是维护代步的双轮平板车,或是喂食走了一天路的驽马、坐骑,混合黑豆、粗盐的草料,干净的清水,慢慢地恢复补充着马力。 黄昏余晖消失后,夜幕笼罩着苍穹,满天繁星与银月,伴随着所有人入梦。叶知秋也不例外,不过他却没有闲着,抓紧机会抟土造坛,引导北斗七星之力淬炼法剑,而后又尝试着打通体内的经脉穴窍,增加吸取灵气的渠道,以备将来的连绵大战。 他在自己的帐篷里,盘着双腿打坐,以清心宁神诀入定,观想出头顶生出一朵菡萏,喷出青色法水洗浴身心,避免自己被怨气、妖性所迷。 不知不觉中,叶知秋沉入梦乡。恍惚之间,他在梦境中“醒来”,发现自己站在地面,星月光辉亘古如一洒落,脚下却有丝丝缕缕的黑雾不断冒出,接连成茫茫雾海。 一个面目清癯的道人跨虎走来,佩剑挂印,峨冠博带,若有古风,颇似春秋战国时百家诸子。他张嘴说了一些话,可惜叶知秋根本听不见,道人面露讶色,立即转头驱虎就走。 叶知秋心里一动,意识到这是自己的机缘,忍不住开口呼喊:“道友请留步!” 骑虎道人被这句话吓地浑身哆嗦,回头看了叶知秋一眼,忙不迭地走远,旋即被黑雾吞没,再也没有影踪。 叶知秋看着道人走远,身影逐渐消失,颇为可惜地叹了一声,他毕竟是入道修行的炼气士,很快就醒悟过来。 “这不是神道的托梦吗?肯定是有道人施展梦入神机之法,潜入我的梦中与会。究竟是认错了人,还是找错了对象?难道是大劫的杀机,已经初显峥嵘?” 一道灵光闪现,叶知秋猛然惊醒过来,发现自己身处“玄德公”入京队伍的临时驻地里,待在自家的帐篷打坐。他记起方才梦中所见的骑虎道人,双手掐的子午诀自然而然解开。 忽然,叶知秋听到“啵”的一声,丹田气海上方的神阙穴,被北斗七星之力打通,忍不住心里大喜。 这个穴窍是胎生之时,以脐带连系,供给胎儿营养孕育生长,故又名命蒂。母体气血凭此流贯全身,非常玄妙,此时打通后,不仅吸取天地灵气效率倍增,还有其它的妙用。 叶知秋被此事分走心思,也就不再念想方才梦中出现的骑虎道人。过了片刻,竟然连他的样貌都开始记忆模糊,待到心情恢复平静后,差点忘记此事,这才知道利害。 “尽管道法显圣已成事实格局,大汉帝国却有龙气法禁遍布中原九州,炼气士备受压制,无法翻身自立。按理说,法不加贵人,可惜经黄巾之乱折腾后,权利下放地方,不仅使得各州各地诸侯纷起,还养出蟒蛇虎豹。拥有实权的州牧刺史们不止是截流分润,每时每刻都在撕裂帝国龙气,导致法禁日益涣散松弛,道迹屡屡显现,才有我今夜的玄奇遭遇。此事还有隐情,万万不可对人说!” 思索片刻后,叶知秋下了决心,由于误打误撞,借助北斗七星之力打通穴窍,还得熟悉掌握再谈其它,于是他也就不再打坐修炼,干脆躺在厚厚的毛毯上和衣而睡。 与此同时,某处名山洞府里,佩剑挂印的道人悠然醒来,他心血来潮施展梦入神机之法,竟然与一位散流左道之士差点结缘,现在想来都是后怕不已。 “罢罢罢!此人入世扶龙,能在梦中自若,也是个有根器的修道种子。与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也不枉费此次的机缘。” 道人思及深处,忽然意识到天心无常,似做薄惩,就闭上眼睛休养。毕竟神游千里之外,穿过重重法禁,耗费法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奇怪!原本此次神游入梦,准备给师兄门下弟子陈伦传法自保,以备将来大用,想不到会有如此偏差,法禁之力真是不可小觑。” 洞府外,一头咆哮山林的黑虎正在浅眠,听到道人的轻叹,耳朵顿时竖起,可惜没有下文,这头护山灵兽张开大嘴,打了个呵欠,旋即再次呼呼睡去。 第三十八章 上洛(四)邪道妖人寻上门 翌日凌晨,东方天际刚刚露出鱼肚白,睡地很浅的叶知秋悠然醒来,起身推开帐篷的防风布门,深呼吸一口气,清冷的空气顿时灌入肺部,随后缓缓吐出体内的浊气。 昼夜交替,日月轮流转动,其中隐藏着天地循环的奥秘。叶知秋知道自己所处的时代背景,不过对于此界本身的结构却不甚明了,究竟是天圆地方的世界,还是恒星系宇宙,目前还无法得知。 环视左右,早起的甲士轮流汲水洗漱,由于现在按军法行进,就有人负责准备早饭,冒出浓烟的炉灶上多数是在煮粥,佐餐的食物有腌菜、五色豆,每个人都分量十足。 叶知秋发现“玄德公”的亲兵,特意准备的早餐也是如此,与甲士们毫无二致,唯一有所区别的地方,只是他的碗里多了几颗炉灰热烬煨熟的鸟蛋,估计是亲兵在河边汲水时无意发现,就顺手捡回来给主公加餐。 没过多久,临时驻地里就响起一片稀里哗啦的喝粥声,换岗值夜的人也轮流取食。稍作休息后,随着刘备一声令下,整个营地开始收拾整装,准备开拔再次启程。 叶知秋住的是单人简易帐篷,即使一个人动手,收拾起来也非常快,两三下就把帐篷厚布折叠好,一大四小五根撑杆全部取出,没有交给其他人,而是放在自己的平板马车上。 他撮起嘴唇吹起呼哨,颇具灵性的驽马就主动小跑过来,自己走进前辕,叶知秋顺手放下横轭,卡在它的脖颈处,再挂上销子固定,最后拔出木轫,这是阻止车轮转动的木块,用来固定稳住马车的部件。行车时必须先将轫木拿开,车子方能转动,因此启程又叫发轫。 尽管在这支步骑混编的队伍里有熟练的车把式,不过第一个将马车带离临时驻地,来到驿道附近等候的人,却是名不见经传的“文书”叶知秋。 这一幕落在“玄德公”的眼里,忍不住轻轻点头,无需问过左右幕僚,他就知道一身杂绫衣裳的文士是何身份,毕竟他的记性远超常人。 叶知秋静静地坐在双轮马车前座等候,过了许久才有人陆续过来,按照昨日的行军秩序排列开来,不时传出谈论说笑声,都被人刻意压地很轻,由此可见刘备治军重视法度,不过几年时间,就将这支私兵练成强军。 稀稀落落的队伍转眼间充填补全完毕,待到“玄德公”在两位结义兄弟的簇拥下来到最前列,一声令下后,这支步骑混编队伍立即开拔。 离开安庆县,不过晌午时分,队伍就走出幽州地界,进入张苏两位豪商出身的中山国。按照行军计划,今晚会借宿张世平的庄园,前方早就有人打点好了,不过最好走的路到此为止,再继续往前,遭遇乱兵、盗匪的机会会倍增。 叶知秋依旧待在甲士们所在的车流里,由于今天早上的表现,他这个所谓的文弱书生赢得了不少好感,毕竟没有拖后腿不说,还作出优秀的表率,足以打消这些行伍出身的兵士的顾虑,吸引一些人主动结识。 当队伍经过一处山坳时,叶知秋敏锐地察觉到淡淡的死气和腐烂的尸臭,心里估摸着附近肯定有乱兵流民经过时造成的杀戮,导致尸体无人掩埋,由此才会散发出这种古怪的味道。 “奇怪!我竟然感觉到有些不安,难道此处并不是太平之地?” 叶知秋突然心血来潮,发现附近有人窥视的眼神,满是冰冷、刻毒的恶意,右手立即按在附着北斗之力的法剑上。 他的举动立即引起附近甲士的注意,他们毕竟是在黄巾之乱中凭刀枪杀出来的战胜者,武人的直觉不比叶知秋的灵感逊色多少,也察觉到附近的怪异,默契地保持安静,并不动声色地调整坐姿,身体尽量放松,却可以随时投入战斗中。 这支步骑混编队伍,在车轱辘不停往前滚动的时候,完成接战的准备。叶知秋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心折地轻轻点头,随后目光穿过车流人群,看见最前方的“玄德公”左手掌心抵在剑柄上。 就在附近潜伏,窥视这支队伍的人,立即明白自己暴露了,不过他对此毫不在意,很干脆地破土而出。 只听“哗啦”一声,碎土石块纷纷而落,一条黑影跃出地面,悬停在半空中,离地三丈许,宽袍大袖的黑色道服,边角有白色的莲纹,却攒成五颗白骨骷髅,望之不像是正教玄门真人,反倒是与邪道修士之风。 叶知秋看见莲纹随风展动,忽然想起死在自己手里的黑尸道人,衣角袖边也是有相似的装饰,突然记起他临死前忘我的呼喊,心里莫名激动。 “没想到,真的没想到。我打了小的,竟然出来一个老的!这套路也太俗了。” 不料,这位浑身弥漫黑气,面目隐约不可见,脚踩妖雾怪风悬空而停的道人,开口却是占山为王的盗匪路数,“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从此处过,留下买路财”。 叶知秋忍不住伸手搭额,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心里暗自腹诽不已:“我总以为求道的炼气士,不是餐风饮露的山野隐士,至少也是心胸豁达的世外高人,怎么会如此不堪?” 队伍前方,关羽眯着眼睛望着半空中的道人,他负责侦骑、斥候,不知道为何会有邪道妖人埋伏却没有发现,暗骂一声“妖道”,握住青龙偃月刀的右手蓦地一紧。 叶知秋眼尖,看见二爷浑身血气翻涌,几乎有狼烟透顶冲天之势,心里暗暗惊疑:“不愧是传说中的武圣,现时体内精气竟然如此充沛,难怪能久战不怠,沙场上任意纵横。如果日后熟稔了,一定要向二爷讨教。” 腾云驾雾的道人察觉到武将的杀气,犹如狂潮恶浪向自己涌来,混不在意地擎出一柄法锤,五颗白骨头颅攒成,眉心处皆有鬼篆道纹,仿佛上古异兽的竖眼。 “开!” 随着道人凭借法锤下令,驿道附近的浮土,顿时骚动起来,紧接着,一只只腐朽枯萎的骨手破土而出,死去多时的百姓尸体,挣扎着站起身。 叶知秋看到这一幕,眉头略微皱起,想起黄巾渠帅于毒说过的话:“返魂之术!没有返魂香的味道,没有阴阳界域的禁制,非常容易失控……或许这位道人本意就是如此。依我看,这完全就是邪道!” “杀!” 第三十九章 上洛(五) 武道圣手关云长 被道人以返魂之术唤起的群尸,张牙舞爪地向这种步骑混编队伍扑去,早就准备作战的甲士立即就地组成圆阵,以玄德公刘备为核心,其余骑兵则迅速往两翼散开。 就在大战一触即发之际,一抹寒光突兀地闪现,叶知秋听见撕裂空气的尖啸声,随即看到形如弯月的刀气迅速往外扩散,狂冲而来的群尸迎头撞上,转眼间就被斩成两截。 “青龙偃月刀!”叶知秋立即认出这是关羽的武器,忽然想起黄巾渠帅于毒法武双修的火焰拳,还有草原黑衣骑首领血狼,也有类似的破空劲,暗中揣度着现在的自己能否抵挡地住。 “坚若精钢,韧如龙鳞的北斗星辰盾,我估计大概能抗住,毕竟这招属于群攻,威力相对来说分散了,如果是二爷的全力一击,恐怕会盾毁人亡。” 悬停半空的道人,亲眼目睹武将的身手,忍不住往后飘飞退走十步,确保自己不会被刀气袭杀,正想开口说几句场面话,保住自己的面皮。 不料,就在他移动的时候,五百甲士组成的重重战阵核心处,玄德公刘备敏锐地捕捉到战机,迅速挽弓搭箭,射出极具信心的一击。 道人刚刚张开嘴巴准备说话,就看见一枝三棱箭矢破空袭来,护身法术自动激发,弥漫周身的黑气陡然化作一个巨型的骷髅头骨,以最坚硬的额骨为盾,当场格飞此箭。 尽管性命得以保存,不过这支箭矢与别不同,竟然将巨骨骷髅击出细密的裂纹,差点破了道人的护身法术。 “传闻中祖坟冒青烟的汉室宗亲之后刘备刘玄德,原本籍籍无名的乡野游侠首领,踩着黄巾军的累累尸体,摇身一变成为县令,果然是乱世出豪杰。贫道五鬼佩服!” 叶知秋看见前方战场,恶形恶状的百十来具返魂尸,转眼间就被关羽横扫一空,心里有些惊奇,毕竟被刀气斩杀的敌人,多数是身首分离,这是暴力破除返魂之术最有效,同时也是最快的方法。 “对了!刘备起兵讨伐黄巾军时,肯定见识过许多大场面,对于依仗道法战斗的武力集团,想必有异常丰富的经验。” 道人察觉自己的护身法术破损,不得已之下再次往后飘飞十步,确保自己在刘玄德的利箭射程范围之外,看到没人搭话,感觉有些无趣,于是再次耗费法力催发手中的法锤。 松软的浮土再次骚动,不断地往外翻涌落下,就像地底深处有活物想要钻出来。叶知秋眼尖,透过层层人群看见一具朽烂的薄木棺,突兀地升出地面,棺盖表面有一个尺许见方的篆文“丑”,旋即棺盖往前倒下,露出里面一具浑身泛起金属光泽的巨尸,头戴一顶牛角盔,虎皮缠腰,右手紧握一根狼牙棒,约莫有普通人的大腿粗细。 “这个独特的造型……我记得好像是三尸五鬼里的大力鬼王!竟然不是粗浅的借力术,而是炼成类似分身的玩意,这位疑是黑尸道人的师父,于鬼道的修为真是高深莫测。” 叶知秋暗自咂舌不已,随后看到走出棺椁的牛角巨尸,迈着沉重无比的步伐,抡起遍布尖刺的狼牙棒,与关羽正面较量。 由于这具僵尸力大无穷的特性,竟然与武道进境接近宗师的关云长拼地不分上下,青龙偃月刀与浸透尸毒、阴气的邪兵不停交击,当场擦亮无数火星,崩断许多锐利的尖齿。 这场面落在对战双方的眼里,道人自然是一副不敢置信的神情,他万万没有想到,幽州涿郡的某县县令麾下军候,竟然能与具有大力鬼王五成实力的尸鬼交手,至今还是用单手,显然是犹有余力。 至于刘备这方阵营,见惯关羽纵横沙场,从来没有十招之内解决不了的对手,都在心里默数还有几招能够解决牛角僵尸。 叶知秋嫌某人碍眼,正想挺身而出,将腾云驾雾悬停半空的道人拉下水,突然发现关羽浑身气血内敛,知道这是要下杀手了,就强行压住心思,静静地看着二爷如何解决对手。 恍惚之间,青龙偃月刀泛起浓浓血光,匹练似的刀气锋芒再次闪现,荡开牛角巨尸的狼牙棒,落在它的左肩上,旋即快速地斜劈斩落至右侧腰际。 众人以为浑身泛起金属光泽的牛角巨尸必死无疑,结果此招掀起的烟尘散去,没想到道人唤出的僵尸竟然没死,就是胸膛部位有一条深可见骨的伤痕,从里面不断流淌出铅灰色的水银,如同常人的血液,滴在地上却溅起磷火,显然绝对不是尸液如此简单。 叶知秋注意到,悬浮停驻在半空的道人,发现自己炼制的牛角巨尸受伤,脸色黑地比衣服更难看,嘴里更是喃喃自语,可惜距离稍微有点远,没有听明白他说什么话,不过凭借嘴唇的开合,解读出道人说的话,大概意思还是能掌握的。 这就是读唇术,行走江湖的快手必学的本事,尤其是掌握全局的头领,凭借读唇术找肥羊下手,与目测目标人物身家的本领类似,都是必学的技能,否则就会饿肚子。 叶知秋隐约解读出道人的自言自语,“大力鬼王的分身也不能抵挡,难道对手是武功超凡入圣,举手抬足都有无匹巨力相随的武圣?今次真的踢到铁板了。” “听”到这里,他忍不住想笑,不过考虑到现在属于交战中,就压下这股多余的情绪。 叶知秋对此很清楚,道人接连用了两种法术,却连对手衣角都没有捞到,更别说给“刘家军”造成多大的影响,实在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我估计,这位道人是冲我来的,不外乎为徒弟报仇。至于我,不仅想要活下去,还想证道长生。因此在求道途中出现的阻碍者,我必定会奋尽全身力气将其彻底铲除。” 牛角僵尸差点被关羽一刀开膛破肚后,身体机能当场受到严重影响,撕裂的胸肌无法发力,左臂已经软软垂下,右手的尖刺狼牙棒也不再拥有强烈的压迫感,挥舞时甚至变得柔软无害。 关云长明白对面的尸怪即将授首,突然转动青龙偃月刀,刀刃朝上猛地扬起,一抹寒光陡然出现,不仅带走了牛角僵尸最强有力的右手,连它的武器尖刺狼牙棒,此时也不停地飞舞转动,随即轰然落在地上,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 叶知秋的脸上浮现出三分讶色:“二爷真的是威武霸气!我估计,就算大力鬼王真身到来,恐怕也得小心应付,毕竟关云长可是天生的武道圣手,入得封神榜的未来将星。” 大概是听到叶知秋的心声,关羽一刀制住对手,第二道带走它的右手,最后一击却是将青龙偃月刀在头顶转过,蓄足了起手的力量,不仅杀伤力倍增,出刀速度也加快六成。 唰啦一声,轮锯似的刀光,突兀地掠过牛角僵尸的脖颈,一颗硕大无比的头颅,顿时斜着往前垂落,无动于衷的面部表情,此时终于露出惊讶的神色。 叶知秋心里一动,暗暗猜疑:“难道出现在这里的是大力鬼王?没想到上古山海时代的鬼族王者,竟然也会被区区一介凡人打败。当真是倒霉透顶,丢脸丢到家了。不过,日后关羽封神,再谈起今日的琐事,大力鬼王必定庆幸不已。就此结缘,何其幸甚?” “牛角巨尸死透了,接下来就该轮到我上场了!” 第四十章 上洛(六) 与人斗法锥出囊 “妖人五鬼还不下马,更待何时?” 随着叶知秋伸手戟指,施展呼名落马的异术,驾阴风乘黑雾的邪道修士,突然精神恍惚,身体差点失去平衡坠落到地上。 可惜,得古流传承的五鬼道行颇高,兼且常年与阴魂、僵尸打交道,对于呼名落马这类的散魂咒有很高的抵抗力,因此愣怔出神一息不到,旋即恢复正常。 他的目光略过斩杀牛角僵尸的凡人武将,立即转向对其下咒的术师,看见一位身穿蚕丝混着苎麻编织而成的杂绫衣裳,年龄不过双九的青年文士,身上隐约可见异常熟悉的道标,瞬间洞悉此人就是杀死爱徒黑尸的凶手,心中恨意炽烈如火,不过他毕竟练气多年,脸上却不动声色。 “咄!兀那小贼,竟然敢不宣而战,你懂不懂规矩?贫道庐山白骨洞五鬼道人,定要代你师父,将你狠狠地惩教一番。” 叶知秋站在双轮平板马车上,看见自己成功引起对方的注意,漫不经心地笑了:“小子观一叶而知天下秋,悟出修行之要,闭门自学入道,本是一介散人,头上可没有师尊管教。不敢劳烦道友!” 五鬼道人听到这句话,心里又惊又喜,暗想:“原来此人根底不过是一个散修。我那徒儿黑尸也不差,至少学到我五成本领,怎么会被其杀死?肯定是借助外力,估计就是这些甲士了。毕竟是经历黄巾之乱的强兵,快要凝练出军气雏形,若是主将武道有成,没准会炼成军气元神,即使是我也得小心应付。” 想到这里,五鬼道人便将严阵以待的“刘家军”略过不提,专门针对挺身而出的叶知秋,整个人绕远飘飞过去。 叶知秋眼睛紧盯黑尸道人的师父,注意他的一举一动,发现对方扬起手中的法锤,立即明白对方要施法下咒了,左手立即缩进袖子里,抓到暗袋里藏着的木片,不动声色地施展指物代形的禁制。 “来而不往非礼也!恶鬼骷髅,杀了他!” 五鬼道人凭借祭炼多年的白骨锁心锤,从冥土唤出穷凶极恶的厉鬼,附着在“飞去骨”上,向其下令袭杀叶知秋。 谁知恶鬼骷髅刚刚凭空浮现,对面的散流修士就已经暗中下手,法力化作无形的斧钺,斩向持着法锤的右手手肘。 “嗯!” 五鬼道人闷哼一声,强行忍住剧痛,凭着死人头发混合金蚕丝编织而成的软猬甲硬抗,扬手一挥,一颗没有下颚的骷髅头,风驰电掣地向前飞去。 叶知秋早就有所准备,左手刚刚施展指物代形禁制,右手就掐决戟指,按着阴阳五行术的阴之术,凌空画出逆五芒星,口中默诵秘咒。 “恭请北斗七元星君垂降,化为盾牌,护卫吾身,急如律令!” 一缕深幽晦暗的星光从天而降,穿透铅灰色的浓云,以叶知秋凌空划出的法阵为凭藉,瞬间凝聚出一面漆黑的盾牌,直径约有三尺三,薄地就像鱼鳞,却护住他的大部分身躯。 恶鬼骷髅倏忽飞至,狠狠地撞在北斗星辰盾上,瞬间爆裂开来,有若实质的鬼气往四周散逸,须臾过后盾面毫发无伤,叶知秋原本绷紧的心才放下,重重地一跳,蓦地松了口气。 刚才真的太危险了,简直就是毫发之差,右手动作稍微慢一线,召唤不出韧如龙鳞的盾牌,就会被五鬼道人的法术击中,不死也会重伤。 散开的鬼气犹如淤泥流浆,落在地上,青黄相间的野草瞬间枯萎,甚至生机尽数被夺走,直接变成热烬熄灭后的黑灰。 至于就在左近的甲士们,却没有在爆碎溅射的鬼气下受到多大的伤害。叶知秋注意到他们身上的气息,由于现在处于结阵临战状态,浑身的气血沸腾起来,仿佛一座义庄的化人场火堆,即使鬼气浇在他们身上,也会在第一时间就被阳刚气血蒸发。 叶知秋身后有如此强援靠山,胆气陡然勃发大增,缩在袖子里的左手探出,按在附着北斗之力的法剑上,将纳入其中的凭狐们释放出来。 在庆安县张苏商会忙碌的时候,叶知秋可没有悠闲度日,时不时在城中游荡,以下品虫道汲取凡人的食欲,练成野性不驯的众多凭狐,再交予自家的一号、三号凭狐吞噬,不过三日就繁衍出十头。 现在一口气全部释放出来,叶知秋立即向它们下令,袭杀与自己斗法的五鬼道人。 凭狐们听令行动,立即分散开来,从不同方向发起进攻,就像一群配合默契、协同作战的饿狼。 五鬼道人浸淫鬼道多年,即使没有开眼,凭藉多年的道行,还是察觉到十几团危险至极的阴气鬼物,从四面八方杀来的威胁。 他立即耗费法力,振动右手的白骨锁心锤,再次唤出丈许高,两人合抱粗的白骨幽魂,严密地护住身躯。 叶知秋看见这一幕,忍不住皱起眉头,忽然想到玄德公刘备的弓箭都能击出裂纹,显然不会利害到哪里去。 谁知,十二头凭狐不分先后地撞上去,除了为首的一代凭狐,啃碎白骨幽魂的额角,略微有所收获战利,其余的二代凭狐,即使趴在上面,张开满嘴尖牙利齿,都没能留下任何痕迹。 “散修的雕虫小技,不过如此,又能奈我如何?” 五鬼道人再次振动白骨锁心锤,个头最大,位于锤顶正中的骷髅,空洞的眼眶爆发出苍白的磷火。 叶知秋立即察觉到危机,连忙向凭狐们下令离开,不料他的反应稍微慢了一线,丈许高的白骨幽魂,五官七窍瞬间喷发出尺许长的灵火,走避不及的七头凭狐,就这样被它烧成灰烬,就连一点渣子都没有剩下。 吃了这个闷亏,叶知秋的脸色难看极了,就像密布天空的铅灰色浓云,阴沉地快要滴出水来,忙不迭地收回剩余凭狐,不由分说地将它们塞进法剑里。 “大意了。凭狐毕竟是下品虫道祭炼的灵物,对付普通人还好,想要用来针对炼气士,尤其是擅长与阴魂、鬼物打交道的鬼道修士,还是不够看。既然如此,我就用凭狐化作剑灵,施展我独有的虫道御剑术!” 叶知秋左手抵住法剑剑柄末端,稍长的中指滑过扣簧,随后右手抓住剑鞘往前拉走,附着北斗之力的法剑,即刻如离弦之箭,向不远处的五鬼道人射去。 这一手,莫说不擅长御剑术的道人,就连两人斗法后沉默不语的刘关张三兄弟看到,都是目露惊讶。 尤其是七招斩杀牛角僵尸的关羽关云长,暗忖以自己的身手,能否应付这突如其来的怪招:“除了我兄弟三人,军中再无第四人能挡住。此人不过是张苏商会的文书,竟然有道术在身,难怪能在草原中来去自如,确实不可小看。” 庆安县县丞关羽侧头望着刘备:“此人原是术师,竟然有如此修为,与邪道妖人斗地不分上下,大哥眼光不差。” 玄德公轻轻点了点头,回头望着三弟张飞,发现他的脸上也有赞许神色,就暗中下了决定,即便臣属幕僚反对,也要将此人纳入帐内。 叶知秋突然感到背后沉重的目光,立即明白自己已引起玄德公等人的注意,心里暗暗窃喜:“我成功了!” 第四十一章 上洛(七)狭路相逢勇者胜 封入五头凭狐的法剑,速度快若离弦之箭,没等五鬼道人反应过来,锋锐的剑刃应声击中白骨幽魂,发出丝绸撕裂的声音,连成一片。 剑身附着的北斗之力,对这头鬼道秘术祭炼的灵物犹有杀伤力,不仅深深地刺入最坚硬的额骨部位,剑尖距离目标人物仅有二指距离。 五鬼道人估料不到自己祭炼多年,且随心所欲使唤,攻防合一的白骨幽魂,会在对面散修剑下如此不堪,再看到距离自己眉心不过两指的剑刃,心里又急又气,忍不住后退一步。 叶知秋怎么会错过这个机会,右手戟指猛地催动法力,一大四小五头凭狐顿时气力倍增,推着法剑往前突刺,竟然又进了一指。 可惜,白骨幽魂的韧性也不俗,硬是夹住法剑,创口处蕴含死气的北斗之力不断地侵蚀,白骨幽魂则持续消耗,并藉此抵消此剑的威力。 叶知秋忖度手里的底牌:“我还有得自草原苍狼守护神分身的法术,黑尸道人的飞去骨、玲珑杖。阴煞护身术的进阶,估计就是对面自称庐山白骨洞五鬼道人唤出的丈许高骷髅头骨,更重要的是鬼道的传承,必定有入门、奠基的道诀。我在黑尸道人身上得不到,估计是他的师父五鬼道人动过手脚。杀了他以后,什么都有了。” 想到这里,叶知秋右手握紧拳头,狠狠地砸在左掌上,暗中默诵咒语,感觉到体内的法力凭空消失部分,拳掌之间火意盎然,立即将右拳往外拉开 “红莲召来,在我的手上,燃起烧烬诸邪恶物的火焰!” 面目藏在头盔下面的甲士,随即看见弱不禁风的文书,不大不小的拳头,被鲜红如血的火焰包围,却不会损伤他的身体,都是暗暗称奇。 与此同时,庐山白骨洞五鬼道人往后退了一步,正想震动白骨锁心锤,将对自己有致命威胁的法剑研磨成渣,万万没有想到,对面的杀徒凶手竟然还有底牌,如此层出不穷的招数,完全不像是散流修士,更像是玄门正宗的大教弟子。 更难得的是,从斗法刚开始的时候,对手左右不过是江湖术士的散魂咒语,转眼间显露出谙熟阴阳道和五行术糅合的阴之术,借用星辰之力,道脉源流直追上古妖族,不比自家传承逊色几分。而后,牙尖嘴利的狐形魂使,据说只有青丘狐族擅长。 五鬼道人心里惊疑不定:“莫非此人是妖狐之子!对了,青丘狐族最重血统,与凡人相爱结合生下的半妖,除了女童有狐尾留下,其余都会被驱逐出去,任由他们自生自灭。此人若是狐族出身,必定会懂得用狐火,且让我再试上一试。” 叶知秋耗费法力使用梵教修士的不动火焰咒,看到对敌的五鬼道人又有小动作,为了以策安全,不想近身交战,他忽然想起黄巾渠帅于毒的火焰拳轰破山,结合草原马贼黑衣骑首领的血刃斩,以及关羽关云长的武道刀气,冥冥之中竟然被他领悟出几分玄理,与悟出“气疗术”的经过相似,同样是不经过系统金手指,自学沉淀出一式法武双修的秘招。 “火焰喷泉!” 叶知秋左脚踩在板车侧翼护栏上,右手稍微收回,五指轮流下压掌心,朝五鬼道人出拳,凌空轰出炽热的焰流,长达二十米远,刚好撞上白骨幽魂。 不动忿怒尊摧破一切阴邪鬼物的火焰,与冥土怨魂厉鬼的阴气剧烈冲突,丈许高的白骨幽魂,以眼睛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融缩水。 叶知秋听到身后一片惊呼声,心里得意极了,不过他想起封进五头凭狐的法剑,担心它们会被余威波及,连忙伸手戟指,下令它们返回。 谁能想到,五鬼道人发现护身术被迫,性命受到威胁,就再也顾及不上对敌的散修是否青丘狐族出身,毕竟保住性命要紧。 五鬼道人咬咬牙,猛地一拍白骨锁心锤,对应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的骷髅,顿时张开嘴巴,吐出无数骨节,大小粗细不一,在脚下迅速堆积成一座法坛,正中位置有一根三尺高的白骨立柱,悬着一面玄眚丝编织而成的小幡,上面有盘腿而坐的白骨骷髅,双手合掌,若有玄理其中。 此幡甫成,严重缩水的白骨幽魂顿时稳住局势,紧接着构成法坛的骨节不断飞出,缓慢地修复受损部位,并开始展开反攻。 话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不过杯水难救着火的一车薪柴,叶知秋从草原狼族守护神分身学会的不动火焰咒,并没有得到其中的精髓,尽管血色火焰熊熊燃烧着,却被白骨幽魂不断地迫退。 随着无数骨节被烧地焦黑簌簌落下,叶知秋看出五鬼道人的应对办法,似乎有切割隔离的意味,不由地暗暗佩服。 对方毕竟是谙熟此道,经验异常丰富的鬼道修士,不是莽撞的黑尸道人可以同日而语,叶知秋也没有指望凭藉不动火焰咒,就能够将对方收拾掉,心里自然早就有所保留。 “刚才的斗法经过,依我看,火焰对付鬼物很有效。一日一次的不动火焰咒用掉了,现在换上青丘狐族的狐火吧!” 与此同时,叶知秋如愿收回法剑,紧接着双手合掌不停地摩挲,持续十息后,苍白的磷火出现,并迅速燃烧起来。 还在与不动忿怒尊破邪火焰纠缠的五鬼道人,看见敌对的散流修士展现出狐族独有的狐火,左眉往上轻轻一挑,立即坐实叶知秋狐族之子,半妖修士的身份。 “狐性狡猾奸诈,贪生怕死,精通取舍,知道进退,如果没有胜算,就会尽快撤离。现在此子死战不退,难道有必胜的把握?附近还有几百甲士,军气森严如刃,恐怕是敌非友。我肩负鬼道传承,就有责任保存薪火,既然失去单传徒儿,就不可陨落在此地。” “罢罢罢,现在暂且放你一马,日后若是有机会,贫道五鬼必定会给你一个报应,讨回杀徒之仇的血债。” 叶知秋听到这句话,心里的猜疑彻底消散:“既然是黑尸道人的师父,你也就别想走了,干脆留下吧。” 话音刚落,叶知秋按照火焰喷射器的原理,挥拳为渠道,将苍白狐火剧烈喷发出去,再次拖住五鬼道人。 随后,他跃下平板马车,向对方所在位置奔去,暗中取出一颗不规则的琥珀石,却是得自草原雕蹄部落守护神的神魂念头。 上面动过的手脚,早就被叶知秋以狐火清洗殆尽,现在取出来朝五鬼道人砸去,立即动用压箱底的王牌——在狼神分身消亡后学会的幻术虚实之境。 一缕清亮的月光陡然爆射而出,五鬼道人猛然意识到致命威胁,忙不迭地想要切割逃走,可惜他舍不得祭炼多年的白骨幽魂幡和白骨锁心锤,心里还在权衡利弊,转眼间发现自己被无尽月光吞没。 恍惚之间,五鬼道人回到庐山白骨洞,据说是冥土鬼神宗布开辟,又有传说是白骨真人徐甲的修炼地,莫衷一是,也不知道谁真谁假。 洞府深入山腹,结构极为复杂,仿佛依照人体经脉开凿而成,大小石室则对应人体穴窍,却是自然天成,后人入驻后稍微改动修缮,大自然的造化,的确是鬼斧神工,不是人力所能及。 以阴神大圆满梵教修士的神魂念头为根基,展开如梦似幻的虚实之境,此处受到的任何伤害,同样会反馈到现实世界。 叶知秋最快反应过来,抬头看见洞府门口的牌匾,由于精通古文的缘故,当场辨识并读出:“庐山白骨洞!” 一语惊醒梦中人!五鬼道人恍然醒悟过来,知道自己落入圈套之中,正想澄净思绪,以力破除幻术,不过轰爆坍塌自家的洞府,他还是有一点心结,于是迟迟不想下手。 叶知秋哪会和他客气,在虚实之境中不作任何保留,凭借脑海里留下的深刻印象,唤出雕蹄部落的守护神,浑身虎纹的青年,以及面目狰狞的狼族守护神,自己则向大力鬼王借力,擎出了鬼首吞火厚背刀。 苍狼、白马、青牛聚集起来,隐然间触动某种玄机,生出许多不为人知的变化。 叶知秋原本热血沸腾,眼里除敌之外别无它物,现在竟然听到身周涛声阵阵的潮音,随后身体穴窍接连贯通,转眼间武道修为突破武士、武师、宗师,臻至武圣的境界,举手抬足都有风雷随身,兼具九牛之力,不是大力鬼王,却胜似大力鬼王。 叶知秋心里被这意外之喜充满,随即醒悟过来,抬头看着前方不远的猎物:“五鬼道人,我来了。” 话音刚落,叶知秋就奋身扑上,穴窍反复震荡,内力真气汇聚成狂潮巨浪,右手持刀轻轻挥出,便有匹练似的刀光卷去,五鬼道人赖以护身的白骨幽魂应声而断。 “好贼子!” 第四十二章 上洛(八)乱拳打死老师傅 白骨幽魂幡轰然震动,再次落下无数骨节,往不同方向弹射出去,试图将斩成两截的护身法术恢复过来。 可惜的是,由于破损程度非常严重,丈许高的白骨骷髅毫无起色,从额头眉心正中部位直落下颚,出现一条细密的缝隙,随后两片白骨往左右倒去,截面光滑地毫无毛刺,由此可见此刀出招速度之快、狠、准。 失去赖以护身的法术,五鬼道人再也无法保持从容淡定的长辈姿态,情知此时对敌的杀徒凶手气焰滔天,都是虚假幻术所致,便不顾一切地摇动白骨幽魂幡,试图将其夺魂杀死。 谁能料到,这门幻术源自草原狼神的分身,即便入门境界,中术者若是看不破幻术虚实之境的真相,就会被这虚中有实、实中有虚,以虚代实、以实代虚的幻术影响,幻境中被杀,现实中同样会死亡。 叶知秋此时在幻境中,得两位神灵加持相助,贯通全身所有穴窍,唤起奇经八脉,武道修为臻至武圣的境界,随手一式刀招,就破了道人的护身法术,浑身气血之浓厚,即便五鬼道人全力以赴,催动鬼道法器白骨幽魂幡,依旧无法撼动他的灵魂。 或许白骨幽魂幡的确发挥勾魂夺魄的能力,只是时间相对来说短暂地倏忽之间,因此叶知秋也就没有任何异常。 担心五鬼道人还有压箱底的底牌未出,叶知秋顿时横下一条心,猛然深吸一大口气,胸膛顿时高高耸起,紧接着大吼一声,同时燃烧此身武圣的气血,化作无匹的阳刚之力,近距离轰在猎物的身上。 站在法坛上的五鬼道人,原本凭藉白骨幽魂幡还在抵抗,结果被叶知秋突如其来的武圣怒吼命中,犹如被一门八六式一五二榴弹炮轰击,不仅半个身体变成齑粉凭空蒸发,就连鬼道法器白骨幽魂幡也残损严重。 玄眚丝编织的幡面,就像被恶狗啃过似的,到处都是大小不一的破洞,原本致密的经纬线,现在也变成离乱的丝线,表面灵光瞬间熄灭,显然伤到根本。 五鬼道人没有想到自己会伤地如此重,若不是心脏生于右侧,此时已经是死人了。向来不离手的白骨锁心锤,因为失去半侧身体的剧痛而脱手掉落,心里更是悔恨地无以复加。 “传说中的武圣,血液沉重如汞珠,阳刚气息不在太阳真火之下,实在是鬼道的天敌克星。我也是失心疯了,竟然小看此人。毕竟是青丘狐族的后裔,或许继承的血中有秘密传承,懂得武圣境界的技巧运用皮毛。” 五鬼道人因为在幻境中性命垂危,冥冥中触动灵机,想起自己在庐山白骨洞的“泥丸宫”中藏着的后手,随即哈哈大笑两声,不顾一切地催动白骨幽魂幡,施展借体斩形的鬼道替身术。 叶知秋原本正在欣赏自己灵机一动的杰作,忽然发现五鬼道人眼里爆射出精光,根本不像是陷进虚实之境中等死的人,而是信心十足的神色,连忙双手握刀,施展出沙场磨练出的必杀刀招朝天式。 五鬼道人此时已被破损的白骨幽魂幡裹住,正想带走白骨锁心锤,不料一抹刀光闪过,鬼首吞火厚背刀狠狠地捅进胸膛中,顿时将残余心肺绞成碎片。 将死之人除了性命安慰,别的什么都顾不上了,叶知秋听到对方猛地大喊一声“替换”,仅剩下半身的残躯顿时凭空消失,原位换成一个额头钉着铁针的年轻人,针尖有一团模糊血肉,不过鸽蛋大小,表面纤细的血管牵连着附近的皮肤,没入额角、眼睛等处,像是妖物的内丹。 煮熟的鸭子都能飞走,叶知秋此时的心情真是糟糕透顶,不过对方毕竟是鬼道一脉的前辈,眼看事不可为,肯定会动用逃命的底牌。 “真可惜!此战用了我擅长的所有法术,耗尽所有积累,竟然没有越阶挑战成功,格杀一位道脉的掌教级修士,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尽管话是这样说,叶知秋还是一刀砍死眼前,疑是五鬼道人为自己准备转生的身躯,随后解除双神一鬼加持的状态。 转眼间,大力鬼王处借来的九牛之力,潮水般的消退,彻底点亮的经脉图瞬间黯淡下去,贯通的穴窍再次封闭,武道修为也从武圣跌落宗师,再一层层跌落下来,直到被打回原形。 叶知秋察觉到风雷随身,举手抬足都有无匹巨力的状态已经消失,心里莫名其妙地有些遗憾,想起自己炼气士的身份,连忙收拾心情,解除幻术虚实之境回到现实。 此番斗法到此结束,其中凶险之处,除了当事双方五鬼道人和叶知秋,其他人根本没有察觉到。 至于严阵以待的“刘家军”,只是看见腾云驾雾悬空驻立的邪道妖人,突然被近身的“随军文书”斩杀,两截尸体转眼间凭空消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叶知秋的手段,施展了类似袖里乾坤的法术。 叶知秋此时却惊疑不定,原来系统提示,他斩杀了鬼道修士的替身,其中有一魂一魄,尽是五鬼道人的精华,因而此战并非没有收获。 人物面板上,知识(鬼道)+30,神秘(知识)+10,文字(古代语)+20。 获得一部道诀《玄阴真经》,由于缺少《玄阴真解》注释无法阅读。获得鬼道一脉三尸五鬼的部分传承,独角鬼王的扭纹角,赤发鬼王的啖火天赋。 叶知秋顿时大喜过望,左手轻抚鬼首吞火厚背刀,上面的独角鬼王俯身吞食人间烟火图,突然灵机一动,竟然被他领悟出“五鬼搬运术”,能够不动神色地夺走别人的财运。 “财运有什么用?还不如真金白银更现实?气运之道都是因人成事,凭空夺来的财运,没有落到现实,比如人脉、实物都是镜中花,看得见摸不着。” 叶知秋有得自草原狼族精锐勇士的粗浅级望气术,不过目前为止只能看到别人的气象,再深入进去,分门别类地辨识,各种运力糅合而成的气运,恐怕就不那么容易了。 换句话说,能夺人财运的五鬼搬运术,有助于增益叶知秋在望气术的认识,将粗浅的境界提升到精深,甚至具体细微的地步。 这些都是后话,现在暂且不说。由于邪道妖人布置伏兵,准备对刘家军意图不轨。所幸的是,前有玄德公二弟关云长横刀立马,斩杀众多被邪法驱使的尸骸,后面更有随军文书叶知秋大发神威,将此妖道一气斩杀,由此入了幽州涿郡庆安县县令刘备的眼。 转眼间,叶知秋就从甲士车队的边缘位置,越过许多人直接进入核心圈。沿途,他看到甲士们或是畏惧,或是尊重的神情,不以为意地轻轻点头,直到玄德公僚属脸上警惕的神色,叶知秋才明白过来。 “刚才我阵斩五鬼道人,即便是一具替身,显露的实力过于强横,恐怕不是一件好事!不过,现在是用人之际,刘备什么人都敢用,什么人都敢招募,晦光养韬之术,对我来说恐怕不合时宜,更何况我现在的处境,已经是锥处囊中,展露锋芒,只能有进无退。” 叶知秋很快收拾心情,在玄德公的核心层里,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即便刘备伸手轻招,也只是略微挪动脚步。 “明公见谅则个,正所谓法不加贵人,以你一县之尊,若是站地再近些,本道的法力都运转不开。” 叶知秋仅仅说了一句话,就打消了玄德公的顾虑,站在附近其余幕僚臣属的担忧,他们都是隐约知道内情的人,想着龙气法禁还在,道人施展不开手脚。 毕竟方才设伏的邪道妖人,与黄巾贼中的渠帅实力相当,却被叶知秋一刀斩杀,可见他也是受到压制的。 刘备建起的军政班底,武将有关张二人,幕僚有简雍等涿县故人,偏偏缺少精通道法的修士,现在总算是补全整齐了。 说实在的,庆安县县令看见叶知秋和五鬼道人的较量经过,发现这位“随军文书”身手不俗,沙场磨练出的刀术颇有火候,准备在考验过忠心后,将其提拔为“道将”。 道将,类似再兴汉室的光武帝麾下云台二十八将之首邓禹,幼时随异人学道,有风雨雷电四旗,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后官至太傅,为帝王师。 第四十三章 上洛(九)青云直上入大帐 统计战果,庆安县县丞关羽横刀立马,扫杀一众邪道修士以妖法唤起的尸骸,又在十招之内斩杀了一头牛角僵尸。刘备友人举荐的文书叶知秋,显露出炼气士的本领,交手几个回合,就将作祟的邪道妖人诛杀。 关羽是玄德公的桃园结义兄弟,点滴功劳都记在刘备心中。至于对叶知秋的论功行赏,碍于幕僚臣属的意见,决定引入“刘家军”中,却准备以其为核心,单独建立一支道兵。 没有人因此分权,属于自家份属的肉被割走,自然是人人欢喜,齐声赞叹玄德公的英明神武。 尽管自己手下一个大头兵都没有,简直就是光杆司令,不过叶知秋对此很清楚,所谓的政治就是既定规则下各方容让妥协的产物,以庐山白骨洞五鬼道人为晋身之阶,进入玄德公刘备军政班底,已经是莫大的收获,因此他也没有二话。 与此同时,五鬼道人用掉保命底牌回转自家洞府,强行忍住失去左侧半身的剧痛,驾驭残破不堪的白骨幽魂幡,迳自飞入禁制重重的密室。 这是一座灵气浓郁犹如实质,恍如烟云弥漫的洞府核心,五鬼道人只是深吸一口气,就感觉伤势好了许多,原本不断流血的伤口迅速止血,接近干涸的法力更是迅速恢复,脸上的苦闷神色才稍微缓解。 紧接着,他落在一方直径三尺的水池边,伸手左右横扫,抚开上面的氤氲灵雾,露出准备多年的后手。 可惜的是,五鬼道人特意寻来阴年阴月阴日生的童男子,被借体斩形的鬼道替身术代为承受致命一刀,就此失去真是肉痛。那可是三阴绝脉,天生的道体灵胎,寄宿自己的一魂一魄,原本是最好的转生容器。 “杀徒之仇还不算,毁我精炼多年的法体,导致法器白骨幽魂幡残损,此仇不共戴天。刘玄德麾下的炼气士,且让你得意几天,用不了多久,待贫道解体重生恢复修为,必定予你一个报应。” 五鬼道人连声哼哼,脸上横肉暴跳,也不知道是痛的,还是道人天性凉薄的本色。 稍后,他站在池边,拇指指甲在食指轻轻一抹,切开细小的伤口,暗红的血液滴落,郁积灵气成液的法池,受此刺激顿时咕噜噜地冒出连串气泡,都是拳头大的花骨朵,却没有当场炸裂,而是上浮悬停在半空,内里有一根骨节,长短不一,显得格外诡异。 五鬼道人深吸一口气,这些转成鬼道法力的灵苞,顿时如倦鸟归巢,飞快地撞向额头正中的眉心部位。 随着这股鬼道法力源源不断注入,五鬼道人被武圣怒吼摧毁的左侧半身,已经止血愈合的内脏、肌肉开始缓缓地蠕动,并以眼睛可见的速度自愈修复。 就连骨头都凭空塑造出来,上面附着肌肉筋络血管,再铺上一层皮膜,不过一刻钟,五鬼道人就彻底恢复过来。 “这具身体浸淫鬼道多年,与阴魂、鬼物、尸骸打交道,早已衰朽不堪。趁此机会借体重生,一切从头开始,我估计用不了三五年,就能将失去的修为尽数恢复,没准还能更上一层楼。” 五鬼道人心里窃喜,凭借冥冥之中的灵感,他隐约知道三五年后,遍布中原九州的龙气法禁会彻底崩溃,道法显圣的迹象会越发明显,挣脱枷锁的炼气士会拥有挟泰山超北海的伟力。 “玄门正宗的三大教仙真,三十六旁门七十二左道的修士,到时都会入世争斗,彼时才是大争之时,我万万不可错过机会。至于现在,那位根器不俗的炼气士,我只能暂时放他一马。” 五鬼道人叹了口气,从密室隐密处取出一截尺许长的物什,轻飘飘地没有什么重量,表面泛起青黑色的鳞光,仿佛一截蛇蜕。 “上古山海时代的巫咸国遗产,对于被玄门大教蔑称为左道的古传源流来说,绝对是属于千载难逢的至宝,女娲之肠,大地之母的神体部分,有夺天地造化的神妙。” 五鬼道人双手忍不住抖颤,褪掉碍事的莲纹道袍,将女娲之肠按在神厥穴上,而后摇动白骨幽魂幡,从密室的角落卷起一具年轻人的身体,除去三阴绝脉的第二备胎。 此人全身绘制黑色法纹,形状有若蝌蚪,胸膛部位有五个鬼篆,聚合成一张抽象的人脸。 五鬼道人将女娲之肠另一端按在此人的肚脐眼上,抱着他跨入融汇鬼道法力的灵池里,随后缓缓地闭上眼睛,施展鬼道最高奥秘的借体重生法。 庐山白骨洞从这一刻起自行封闭,没有相关传承的人,连洞府门口都找不到,更遑论破除重重禁制找到密室,破坏五鬼道人此时有干天和的禁术。 上古巫咸国的至宝,将这位掌教级的道脉传人的一切,源源不断地注入年轻人的体内,并按照五鬼道人的心意,以经脉穴窍着手,重新塑造为符合鬼道修炼的法体。 如此行径,有违天地造化万物一视同仁的本意,即便有重重禁制保护,又将自然天成的洞天福地隔离,密室内依旧阴风阵阵,鬼声稠稠,可是五鬼道人对此一概不理,平复心情后,早已沉入极深的定境。 忘却仇恨,别过伤痛,平息思绪,呼吸吐纳如赤子婴儿,而后继续转低,直至不动蚊蝇、鸿毛不惊的境界。 凡人的武道修为,即便是宗师的龟息,已是修炼到精深处,极为了得的高手,不过将鸿毛放置在武人口鼻,依旧能察觉到动静,只有武圣体内穴窍贯通,周身四万八千毛孔全开,才能与此时的五鬼道人同日而语。倒不是说他的实力比武圣强,而是单说呼吸吐纳,道人的炼气比诸武人更优越。 傍晚时分,从涿郡庆安县启程上洛的刘家军,在专人的指路带引下,进入中山国豪商张世平的庄园。 驿道路况不好,尽管有骑士前面探路时,寻来左近土石填补修缮,双轮平板马车还是一路颠簸,加上盔甲武器以及各种杂物负担,松脱破损的部件数量不少,还得由庄园提供材料进行修复。 用过丰盛的晚饭后,叶知秋如愿进入玄德公的议事“大帐”,由于文书的职位,归入人数偏少的左侧文臣里,分属位置靠后的末席。不过好歹也有自己的座位,不再像昨晚那样,在夜风中伫立在帐外的旷野。 军政两套班子议事,却没有什么大事,主要是庆安县的情报传来,自玄德公刘备率部属入京,有几个地方大户家仆惹事。 叶知秋听过后,隐隐知道刘备治政刚柔并济,治下的本地豪强被整地死去活来,现在上面少了一座大山,就用仆人出面权作试探。 “好了伤疤忘了疼!黄巾之乱平定下去才没多久,这几年各地都有反复,真以为广施仁义的玄德公好说话。莫非这些人都得了健忘症,刘备可是踩着黄巾军的尸体,才破格钻进体制内,成为秉政一县的百里侯。” 叶知秋轻轻摇头,显然对于地主豪强的短视,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不料此举落入玄德公的眼,就想开口唤他起身,问过原由究竟。 坐在刘备幕僚臣属左侧首位,涿县故人简雍立即察觉此事,不顾自己的出身,连忙开口建言从重处罚。 叶知秋往前望过去,知道此人就是涿县县衙门口见过,读书得了精义,头顶文气结成书卷的真儒士,又名简雍简宪和,玄德公刘备的发小、邻居,不拘小节的性情中人,即使议事也盘腿而坐,其他人对此熟视无睹,显然不是第一次。 “潜邸旧人的交情,又有大才在身,此时为刘备的文臣之首,难怪有如此性情,不过处处对我提防针对,不愧是儒门士子。也罢,只要别以私心坏了大事,本道暂且不与你计较。” 叶知秋微微眯着眼睛,脸上浮出云淡风轻的神色,倒是显得光明磊落,不同于儒士之间文人相轻的风格,引起同样喜欢眯眼的二爷瞩目。 话说回来,眯眼的人都不是俗物!两人可以说是联手干掉了邪道妖人,因此对于文人的打压,都是心有戚戚焉。 叶知秋心里暗喜:“我与二爷真是默契!这可以算是一个强援。” 第四十四章 上洛(十)夤夜来客化兽师 刘家军夜宿中山国豪商张世平的庄园,按照行军作战的规定,安排部分人手值夜,其余人等都有房间安歇。 获许进入大帐议事,叶知秋现在的待遇也随着水涨船高,分到一间厢房,以屏风隔开两个单间。 简单洗漱后,叶知秋准备合衣而睡,忽然听到隔间传来压低声音的絮语,忍不住有些好奇心发作,就凑到屏风前,透过缝隙查看。 “原来是性情中人简宪和,正在和一位参与大帐议事的玄德公幕僚秉烛夜谈,我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抵足而眠吧!” 叶知秋看了一眼就没有兴趣了,转身回到床边坐下,脱了厚底布靴,将封存凭狐的法剑悬挂在床头柱上,掀开厚厚的被子就钻了进去。 出人意料的是,被窝里面有点暖,叶知秋抓起被角轻嗅,闻到淡淡的少女体香,立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张世平不愧是中山国的豪商,能出关贩马,插手互市贸易,对看好的潜在诸侯刘备投资,能量的确非同小可,即使一座庄园也建设成坞堡的格局,麻雀虽小却也五脏俱全,连暖被窝的侍女都提前安排好了。不得不令人佩服。” 叶知秋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却没有真的体会过,因此嘴上不说,心里着实感慨万千。 “嗯!淡淡的梅花香,真是应景的很,有心人啊。” 叶知秋在床上稍微调整姿势,感觉舒适多了,就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不料就在这时,悬挂在床头柱的法剑跳动一下,一头凭狐飞快蹿出,扑向墙角的位置。 叶知秋隐约听到老鼠的吱吱叫声,仿佛知道自己命若悬丝,发出忘我的呼叫。 “奇怪!有附着北斗之力的法剑在,蚊虫苍蝇都不见踪影,哪里来的老鼠?” 叶知秋正在惊疑,忽然发现早已大成的凭狐竟然没有任何举动,立即察觉到不对劲,整个人从被窝里鱼跃而出,左手燃起苍白狐火,右手则被梵教修士的红莲火焰包住。 “慢!” 墙角处传来声音,叶知秋仔细观看,才发现这是一条小花猫大的田鼠,尖长的嘴巴上下开合,显然刚才说人话的就是它。 牙尖嘴利的凭狐停在它头上,一动也不动,仿佛空气都凝固了。 叶知秋看到这里的隐约明白是怎么回事:“定身术!能将无形无质的凭狐定住,如此修为不容小觑。” 叶知秋伸出左手轻招,悬挂在床头柱上的法剑,顿时自动跳出来,在四头凭狐的推动下,悄然来到叶知秋的左手。 紧接着,叶知秋的右手抓住剑鞘往前拉走,锋利的剑尖遥指大地不合常理的田鼠。 也许是意识到危险迫近,也许是察觉到叶知秋此时此刻的真实心情,大田鼠突然人立而起,大喊一声“慢”,随即两只前爪抓住胸膛正中部位,缓缓地往外拉开。 叶知秋原本期待着出现一头妖怪,结果一尺见方的鼠皮褪去后,原地竟然出现一个五短身材的侏儒,蹲坐在地上,看上去就像一条狗。 从黄巾渠帅于毒处,叶知秋隐约知道此人用的是粗浅的变化术,必须借助某种媒介,如动物的皮毛,禽鸟的羽毛,才能施展出来。 这类法术也有源流可上溯,原是战国四大公子之一齐孟尝君的食客,变化成苍耳烛夜,各展奇技,帮助主公脱身,原本能成一段佳话,可惜史笔为儒士所执,徒然留下鸡鸣狗盗,略带嘲讽语气的俗语。 “慢来,慢来。我是化兽师王磊,同是散流修士,且住手听我把话说完。” 叶知秋听到对方自我介绍,心里略微有些惊讶,却也没有收剑入鞘,只是将对准此人的法剑稍微往下压,保持随时可以施展剑术的姿势。 自称化兽师的侏儒,知道此次冒险来见的同道,不是随意几句话就可以糊弄的人,也就不想多废口舌,好在叶知秋没有杀意,王磊的脸色才没有刚才那么难看。 “今日午间,鬼道一脉的道人惊犯刘家军,原本是为其战殁北地的徒弟报仇雪恨而来,不料众多尸仆都被一员武将正面杀尽,就连自己也差点死在道友手下,着实为我们这些散修出了口气。真是可喜可贺!” 叶知秋听到化兽师王磊毫不掩饰的称赞,心里多少有点高兴,两人的距离也从陌生人转到点头之交。 “可惜!我法力有限,没能将五鬼道人斩杀,让他逃脱离开,日后必定是心腹之患。是福是祸真的很难说。” 化兽师王磊不以为意地轻轻摇头,语气转软,随即开口恭维:“道友此时不过是引气入体的境界,就能将成名多年的五鬼道人打地节节败退,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臻至更高境界,将这位鬼道源流之一的传承者吊起来打。” 叶知秋对此不为所动,脸上稍微正色,便有一股凛然气势喷出,骇地不远处的化兽师忍不住后退一步。 “我等入道修士,一不可妄自菲薄,二不可自高自大,否则就会有陨身的可能。” 看见化兽师王磊有话想说,叶知秋伸手封住嘴巴示意。 “五鬼道人身负古流鬼道传承,法术修为自然是精深不俗,等闲炼气士都不是对手。不过我与其他同道不同,凡是左道之术,我都有所涉及,散魂术,巫道禁制,阴阳术,蛊道三尸六虫,妖火,梵教火焰咒,御剑术,幻术,甚至望气术,本道都懂使用,远远不是只擅长鬼道法术的五鬼道人能够揣摩,自然是处处被动,受制于我。” 叶知秋对此次斗法真相说了一半留了一半,毕竟对方夤夜造访,实在是一位意料外的不速之客。再则,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也是行走江湖必备的本领。 化兽师王磊听过叶知秋的话,颇有同感地点了点头:“我等散修没有门户之见,反而能兼学并会。道兄的本领,我是亲眼见识过的,的确是非同一般。我也不是只会变化术,道兄且看!” 叶知秋睁眼望去,看见化兽师右手握紧拳头,体内搬运法力,竟然在呼吸之间,褪去血肉的本色,露出岩石的质地,坚硬,冰冷,忍不住暗暗称奇。 “啧!这是五行道的土石变,血肉之躯变化成岩石,不下于武道宗师的铜灌铁筑,刀剑难伤。下一步就是神兵变,不知道能否展示一番。” 化兽师王磊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不过为了在叶知秋眼里争点面子回来,就不惜耗费元气,单膝跪地,右拳重重地轰在地上,由于力道不轻,当场震起一圈往外翻滚的烟尘。 叶知秋看见侏儒缓缓起身,陷入地面的右拳仿佛鱼钩,抓住什么似的用力往上提拉。 神兵甫一露头,就在室内昏暗的灯光下泛起闪闪金光,待它全部出世后,叶知秋看了一下,顿时眼前一亮。 这是一根两头金环箍住的乌铁棒,鹅蛋粗细,三尺三分长,与侏儒身体等高。 叶知秋被好奇心驱动,忍不住上前搭了一把,手指刚刚触碰,这条“短棒”随即变长,合乎他的心意,变成趁手的兵器。 可惜,脱离化兽师王磊的手,缺少法力维持,这根五行土石变化出的土德神兵就此悄然褪色,恢复成土块砾石簌簌落下。 “闲话不说!道友,天变地异就在不远,遍布九州各地的散修为数众多,想要活下去,不会沦为别人的棋子,就得抱团互助。此次我冒昧前来,就是为了争取道友,共襄盛事。” 叶知秋对此不置可否,有些不看好这群散修,于是沉吟许久,才抬起头:“此事事关重大,且容我三思。” 化兽师王磊有些失望,不过他也知道不可用强,就宽慰几句,随后披上尺许见方的鼠皮,就地一滚,变成一只鼠狼,由墙角鼠洞离开。 叶知秋收起解除定身术的凭狐,脸色有些讶异,随手将其重新封入法剑里,又撒了一把瞌睡虫,布置在房间内外,这才上床睡觉。 一夜无话! 第四十五章 上洛(十一)以武会友 翌日凌晨,朝阳的曦光透过窗户撒在地上,叶知秋恍然醒来,随手收回房间内外的瞌睡虫,打了个呵欠,慢慢坐起身。 隔间的同僚还在睡觉,叶知秋穿戴整齐后,特意走过屏风,透过缝隙瞄了一眼,只看见两人大被同眠,外衣罩衫整齐叠好,分成两份,也就没了兴趣。 他看了一眼墙角,拳头大的鼠洞还在,昨晚发生的事情不是做梦,就将散修联盟这个秘密组织反复咀嚼放在心上,不过对于他们的邀请,叶知秋暂时没有多少兴趣。 走出房间后,叶知秋才发现早起的人为数不少,除了庄园的仆人、厨娘在准备早饭,还有刘家军里的军士。 甲士在检查马拉双轮板车,骑兵给自己的坐骑汲水喂食,用干草擦拭它们的皮肤,务必使骏马的身体活络开来。 叶知秋听到隔壁院子有重物顿地的声音,直击心脏的闷响,声声不断传来,忍不住有些好奇。 “我记得,隔壁是玄德公的院子,关羽、张飞也在,不会是其中一位在练功吧!” 双腿被好奇心推动,不知不觉地,叶知秋就走了过去。 院子里,一条八尺高的昂藏大汉在活动身体,冉须飘高飞扬,目中冷电深藏,自然是有美冉公之称的关羽关云长。 院子里遍布气机,叶知秋刚刚踏入,关羽就发现了,眼角余光瞥过,发现是刚进大帐的“文书”叶知秋,也就没放在心上。 倏忽之间,关羽想起此人斩杀邪道妖人的一刀,突然产生了兴趣。 叶知秋看见二爷收起拳脚,侧头望过来,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无声的邀请。 叶知秋立即会意明白过来,迳自走过去,以掌为刀,摆出一个不丁不八的起手势。 “双刀?” 关羽见猎心喜,同样空手上阵,他身高臂长,即使不常用的左手,也比叶知秋多了一尺有余。 “掌沿刀!” 叶知秋运气布满手掌,朝院子的葡萄架横档狠狠斩落,寸许见方的木档顿时整齐切断,截面光滑,毛刺极少。 关羽看见这一幕,丹凤眼微微眯起,轻轻点头表示赞许和肯定。 “掌力不俗,你攻过来吧!” 叶知秋拱手施礼,也不多话,左脚猛的往前踏出一步,身体前倾,右手顺势重斩,惊起斯斯簌簌疾风。 关羽眼睛一亮,显然对这一招颇感兴趣,配合刚才的掌沿刀,威力肯定不同寻常,却不退反进挺身切入,左手往前探出,正好放在叶知秋的右手肘落点处。 只是稍微用力一托,叶知秋势大力沉的重斩,威力还没彻底释放,招式就用老了,被关羽轻易瓦解。 叶知秋又试了几个方向,用不同的刀法,都被手长脚长的关羽中途拦截。 感觉处处受制,令人心情烦闷,叶知秋消耗很大,都开始气喘吁吁了。 高了一个头的关羽,背向着太阳,在叶知秋的眼里显得格外魁梧,不止是身高体量的差距,武道修为方面才让人惊叹。 叶知秋以深呼吸慢慢平复急躁的心情:“关二哥现在的境界,我估计是一骑当千的宗师。几年前,他还只是十人敌的游侠首领,与刘备、张飞在黄巾之乱中经历连场大战,就提升到如此地步,那么虎牢关前的吕布吕奉先,需三英联手才能敌,他该不会是武圣吧?” 叶知秋与五鬼道人一战中,在幻术虚实之境中,得双神一鬼的加持,提前体会过武圣的境界,轻易击败敌人,很清楚武圣吕布会非常恐怖,配合赤兔马和方天画戟,不吝是战场之王,现世的人中鬼神。 “关二哥武功盖世,在下甘拜下风。” 关羽在刚才的较量中,见识了不少陌生的刀术身法,正在兴头上,还想再打个三百回合过过瘾,不料颇有眼缘的“文书”自认不敌,主动罢手不战,他就感觉糟透了。 不过,关羽很清楚双方的实力差距,不是自己让招就能拉近距离,因此很是无奈地点头同意了。 待叶知秋转身离去,边走边揉搓手臂,活动瘀伤的肌肉,身影没入院子的墙角,关羽才收回目光,侧头望着身后的厢房门口,结义大哥刘备伫立多时了。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不用说话,家仆们立即端来洗漱的用具,在院子的石桌开始忙活布置。 早饭简单却不失份量,光是水煮鸡蛋就有一盆几十个之多,更别说海碗盛满的麦粥。 北地的海碗,在京城洛阳,又被人唤作脸盆! 叶知秋回到自家的院子后,用自己领悟的“气疗术”祛除双手的淤伤肿痛。 话说关二哥留手了,专门防守不攻击,不过叶知秋每次出手都用八分力气,劲道反噬都伤到自己身体,只是咬牙默默忍住。 正是这种态度,还有知道进退,不会死缠烂打,才赢得关羽的认同和肯定。 叶知秋和关羽可以说是同一类人,性格方面有很多共同点,否则不会有这次以武会友,也不会有如此纯粹的切磋。 用过早餐后,刘家军再次整队启程,一路向西往洛阳方向走,由于战乱的缘故,驿道破损地很严重,亭驿体系几乎崩溃。 叶知秋看到郡县城池、乡野,黄巾之乱留下的痕迹还没有消除,心里感叹不已。 黄巾渠帅于毒的交情属于私交,黄巾军对大汉帝国的伤害,尤其是对普通百姓的罪过,砍伐帝国的根基,导致黄昏暮日提前到来。更别说汉室威信大损,造成权利下放地方,养出事实割据的军阀,无数野心勃勃之辈对此虎视眈眈,要看就是天下大乱的局面。 “兴,百姓苦。亡,百姓更苦。黄巾军的罪,迟早会清算。我坚信!” 刘家军穿州过县一路西行,叶知秋途中所见多有断垣残壁,白骨露于野,村落无鸡鸣,心里感慨不已。 其他人都是尸山血海里几进几出过来的,没有叶知秋的多愁善感,早就学会视若无睹,心里更是没有多余的情绪流露。 十天后,刘家军抵达洛阳地界,眼看天色很晚,就在一座人烟稀少的村子入驻。 官面上的交涉,自然有专人负责,叶知秋刚进入玄德公的大帐,没有分到这种司职,反而落得一身清闲。 静极思动,他在村里随意行走,经过一座荒废的大宅时,敏锐地闻到淡淡的妖气。 “有妖怪!真是国之将亡,在京畿地界竟然有妖物伏藏,究竟是年久成妖的老物件,还是成精的城狐社鼠,在此处作祟,我到要弄个明白。” 叶知秋仗着自己是左道之士,艺高人胆大,迳自走进废宅,发现妖气变得越发浓厚,心里却不惊反喜。 西窗下,突兀地传来话语,声音清脆悦耳,搔地常人耳根发痒。 可惜,叶知秋不是普通人,连化形的青丘狐妖都收拾过,更遑论藏头露尾,故作高深的妖怪。 双手合掌用力摩娑,苍白狐火恍惚之间蹿起,叶知秋右手抓起一团,就朝废宅西窗扔去。 专破妖鬼的狐火顿时熊熊燃烧,没有损毁土石墙垣,也没有烧掉糊着桑皮纸的窗户,只是以妖气为燃料,不断地针对刚才作祟的妖怪虚耗压榨。 叶知秋听到烦人的声音瞬间消失,就往废宅西窗走过去,看见熊熊燃烧的狐火转眼间变成巴掌大小,停驻在墙角随风摇曳,立即明白过来。 “还不现身,莫非是等我亲手请你们出来?” 可惜,叶知秋布置的狐火,对没有化形的妖物伤害极大,连问三遍都没有回应,就不耐烦地亲自动手了。 在狐火燃烧的地方往下挖,不过尺许深,随身短匕就碰到硬物,叶知秋见此大喜,推掉周围的浮土,终于看清楚妖物的原形。 一个藏金银珠宝的酒坛,通常是大户人家为了躲避战乱保存家财的手段,将带不走的细软寻地方藏起来,没想到全家殁于战乱,一直没有人发掘,不知为何竟然成精化妖,甚至开始作祟了。 “这下反而便宜了我,还未入京就有如此收获,真是好运道!” 第四十六章 上洛(十二)吾有一剑名七杀 就在叶知秋准备用随身短匕启封此坛时,一团青白黄三色的妖气升腾而起,直冲他的面门。 好在叶知秋早就有所提防,左手虚握苍白狐火遮挡,屡次开口呼唤的妖物化气冲撞反击,当场收不住去势,落得自投罗网的下场。 青色妖气最盛,质地却稀松平常,即使擦着狐火飞掠而过,转眼间就露出颓败的迹象,妖气寸寸烧烬,落下许多纸灰状的灰烟,触及地面后旋即彻底消失不见,留下一团精粹的气息。 其余两股黄白妖气也是如此,本质上的天敌克制,导致这些没有化形的妖物十分被动,只是抵抗的时间略长,最终还是含恨而灭。 叶知秋看到三团狐火粹炼过的气息,有若梧桐子大小,离地三分三地悬空停驻,无人催动犹自滴溜溜地乱转,就伸手过去摄取。 “呵!金精之气,炼掉嗜好血食的妖性,这就是废宅妖怪作祟的本体?我也真是好运道。” 叶知秋见此收获自然心满意足,准备将三团金精之气扔进系统的“六格背囊”,突然想起附着北斗之力的法剑。 “择日不如撞日!与其留作压箱底的收藏,不如立即用掉,增强自身的实力。毕竟此时的京城洛阳,各方势力犬牙交错,随时都有摊牌的可能。没有一点倚仗,卷进去的后果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我自然是选择保命第一。” 想到这里,叶知秋毫不犹豫地将凭狐全部抽取出来,随后将三团金精之气不分先后地与法剑融合。 不过三十炼的剑身,受到刺激后激烈地颤抖起来,仿佛秋日寒蝉的薄翼,竟然发出“嗡”地连声轻吟。 许久过后,法剑的震动才停下,剑身也再次恢复平静,不过融入金精之气后,此剑已大为改观。 两侧剑脊浮现出繁复的青纹,状似云篆卷舒无定,又似藤叶处处蜷缩,粗看又像是外圆内方的铜钱,彼此无关却又紧密相连。 叶知秋脑中灵光一现:“这不就是摇钱树吗?逆五行术里的木生金!品味不高的贫矿,开采耗费不抵产出,常用摇钱树取矿,还能顺带精炼提纯,唯一缺陷就是耗时日久。” 叶知秋目光略过剑脊,转到剑刃处,原本银光闪耀,旋即转为暗银略带灰色,显然是金精之气不足以平摊的缘故。至于至关紧要的剑锋,只有剑尖部位才有一抹金黄,若湖面被风吹皱的碎金,在暮光反射下熠熠生辉,似斑驳离乱状。 叶知秋心里又惊又喜,暗中唤出系统:“鉴定!” 北斗七星剑,+2法剑,锋锐、破邪,由于附着北斗之力,攻击目标后有一定几率即死。对妖精鬼怪、魑魅魍魉会造成双倍伤害,已经具备传世名剑的资格。 叶知秋看见系统鉴定介绍,忍不住小声嘀咕:“传世名剑?没有与之匹配的战绩,可不会成为传说。另外,还得具备剑意精神,自具灵性。普通的刀匠也就算了,除了铭文还会留下什么?按我的心意,能够匹配名剑的只有诗句,而且还得是经地住时光考验,能名传千古的佳句。” 可惜的是,叶知秋穿越前只是个三无废宅,诗词歌赋一概不懂,约摸只有小学生的水准。 “我看网文也有不少,隐约有一句,印象十分深刻。” 叶知秋自言自语,突然眼睛一亮,随口吟了出来:“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以报天。” 北斗七星剑上,随即出现“杀杀杀杀杀杀杀”,七个杀气腾腾的小字,泛起七色斑斓,其中血光最盛,转眼间沉入剑身消失不见。 系统鉴定提示再次出现,这一次不是烂俗的旧名,而是气势汹汹的新名。 北斗七杀剑! 后面的介绍大同小异,没有太大的改动,毕竟这不是本质上的蜕变,而是道法显圣时代,天人感应越发明显的道迹。 叶知秋隐约明白,此剑日后会失去,流转多人之手,与几位杀性很重的武将牵连,染上许多鲜血,威名赫赫,凶焰涛天,才会回到自己手里。 “我估计是黑杀星、天杀星等大凶大恶的星辰入命之人能够把持此剑,都是上封神榜的可怜人。此剑妨主,得之则兴,失之则亡,概莫如是。” 叶知秋随手将焕然一新的北斗七杀剑收入剑鞘,所有神异瞬间消失,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尽管对此处废宅藏金不作期待,叶知秋入宝山不空手的脾性发作,还是将大坛整体取出。 掀开密封的盖子,一股晦涩的陈年老物气息顿时扑鼻而来,呛地叶知秋连声咳嗽。 将坛子开口朝夕阳方向,叶知秋借光仔细,发现里面有不少黄白之物,金饼子、马蹄银,不过为数最多的,还是躺在底部的五铢钱,尽管隔绝外界的水汽,铜钱还是生锈结块,不打碎坛子就无法取出。 叶知秋被好奇心催动,忍不住伸手触碰,出乎意料地,黄金白银都是一触即碎,变成粉末状的古怪玩意。 “大概是精华都变成金精之气析出,剩下都是渣滓的缘故。照这样看来,老物件成妖也不是一件坏事,落到我的手里就是羊入虎口,纯粹是送菜吃鸡啊!” 叶知秋突然来了兴趣,不过他很清楚,这样的机遇真的不多见,京城洛阳什么人都有,资深的祭酒术师、法家的律令师都不可小觑。 寻常妖物作祟,没有法力的五经博士,只要有博古通今,胆气十足,意志坚定,辨识出妖物的来历,颂读出其真名,就能涤荡妖氛,袚除作祟的妖物。 “养气有成的儒士能呵斥鬼神,我估计约摸就是此理。不过,有如此境界的儒士,肯定不多了。就算成名的大儒,此时也忙着与宦官、外戚争权夺利吧。” 叶知秋轻轻摇头,单手拎起古旧的坛子,飘然离开这座有妖物作祟的废宅。 捡到财物要归公,否则就是巨额财产来历不明的罪过,叶知秋刚刚进入玄德公的大帐,怎么可能会为了蝇头小利犯错,自然是光明磊落的风范。 沿途各自忙碌的骑兵甲士,看见有道术在身的“文书”,提着一口酒坛走过,都有些不明所以,不过知道他脾气的人,都不由自主或主动地让路。 没过多久,玄德公就在临时驻地“大帐”里听闻了这件事情,对于未来预定的“道将”如此赤诚,刘备自然是非常感动,毕竟没有看错人。 稍后,就有专人上来清点,统计出碎金一百八十九两,银粉五百二十两,铜钱约八千枚,不过大多数绣迹斑斑,已经不能用了,只能回炉重造。 玄德公刘备不在乎这点额外收入,在他眼里钱财都是身外物,毕竟平定黄巾之乱时斩获颇多,唯有人才能入眼,何况叶知秋是如此地有才。 “明日入京,按规矩甲士不能多带,一火骑兵足矣。关张两位兄弟是我的臂膀,宪和与我关说人情走动,也要随行。” 说到这里,刘备的目光四下流转,唯有叶知秋挺身而出,往前迈出半步,将其余人抛在身后,顿时引起玄德公的瞩目。 “叶兄弟也来吧!” 叶知秋不慌不忙地拱手谢过,脸上的神色云淡风轻,宠辱不惊地反应,叫人心折。 第四十七章 暗流涌动 洛阳城南王允府中,一位素白纱巾蒙面的少女对月焚香,豆粒大的灵光忽隐忽现,一缕青烟冉冉升起,往上笔直一线,仿佛烽火台的狼烟,即使夜风吹过也不散开,莫名有些奇异。 久久没有回应,少女的神情却越发虔诚,对月膜拜叩首不停,直至这支线香烧掉寸许,才有脚步声由远而近走来。 少女不敢抬头,借助皎洁的月光,看见来者的鹅黄宫装,走动时偶尔露出的紫丝云纹鞋,当即心里一喜,语气万分恭敬:“恭迎娘娘圣驾,朝歌小妖九尾,祝娘娘圣寿无疆!” 来人面目被雾气遮掩,模样看不清楚,不过举手抬足之间,与周围环境分外融洽,不是近处亲眼目睹,旁人根本不会发现到此人。 “洛阳实为汉国帝都,龙气法禁虽与我无关,想要不被发现却千难万难。小九,你点燃信香究竟所为何事?” 纱巾蒙面的少女恭声再拜:“回秉娘娘,傍晚时分,有士人持名贴登门造访,声称主家是大儒卢植的弟子,名声在外的涿郡庆安县令刘备。此人令小九心惊肉跳不已,有大祸临头的征兆,恐怕会妨碍娘娘的种种布置。无可奈何之下,小九只能请娘娘决断。” 神秘女子沉吟片刻,才开口缓缓解释:“此子并非天命所选,不过沿承汉室余气,有一分成事的机会。原本气运所钟之人有三,应了玄门正宗道脉一分为三的故事,可惜天机混乱,竟然有合一的趋向,此事还有变化。天意高远难以揣度,我们不过是尽力而为。可惜了,小九你天分极高,有成就天狐的资格,为了我族的复兴,掺合进朝代更迭的浑水里,恐怕日后转世的机会都不多。” 纱巾蒙面的少女连忙叩首再拜:“为了我族的复兴,就算前面是万丈深渊,小九也会跳下去。” 神秘女子颇为赞许地轻轻点头:“巫族颓败不堪,被新兴道门崛起取而代之,有威胁苍天的能力,被大能者一分为三。如今封神榜已经出世,虽不知落在谁的手里,总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提前布置许多棋子,就是存了万一的念想。再说了,我族虽人丁凋零,却都是历次大战淘汰后的精兵悍将,至少有七位可以冲击妖仙。道门的仙格,无论神道合流,还是立地成仙,不过如此!” 纱巾蒙面的少女心里一动,显然对七妖仙惦记上心了。隐约记得东海的石胎,昆仑山后的葫芦藤,都广之野的三千岁,至于另外四位妖仙,就没有任何印象了。 “娘娘明见万里,小九安心了。” 神秘女子很清楚此时的帝都洛阳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临行前语重心长地嘱咐:“遇事若有决断,当断则断,否则必受其乱。切记切记!” 纱巾蒙面的少女重重点头,随即再次叩首拜下,当她抬起头时,神秘女子早已消失。 两人说了许多话,线香依旧燃烧着,还是寸许长,就像时光被暂时抽离,就此停住似的。 少女连忙起身,将神异的线香掐灭了,这才摘下蒙面的纱巾,恍然间,露出美绝人寰的绝世容貌,就连天上的月亮也羞愧难当,掠来浓云遮掩,不敢与其争一时长短。 这位有闭月容貌的少女,为王允六年前买来的流民之女,养在家中不过是打算充作侍女之用。万万没有想到,不过两年时间,少女的身体就长开了,露出倾国倾城的天资,王家后院差点起火。 王允亲自出手保了下来,知道此女的价值,就收为义女绝了许多人的心思,暗中寻人教导礼仪、规矩,褪去天然的野性,渐渐琢磨成一位天香国色。 老人对此很清楚,连自己休身养气多年的定力,在义女面前都差点把持不住,更别说其他人了。 纱巾蒙面还是其次,养在深闺无人识才是关键,不过这样一来,凭空少了许多障碍,反而便宜她行事。 “区区一介北地县令,差点坏了我的心境,还劳烦娘娘玉趾亲临,其罪百死不赎!” 纱巾蒙面的少女恨声连连,决定明日趁此人登门正式拜会时,用族中秘传的法术窥视“刘备”的根底。 其实,如今的京城洛阳,各方势力布置的众多耳目,早已发现“玄德公”刘备的存在,短短时间内,就连他此次入京带来的部曲数目,也有专人收集汇报。 五百兵破五万流民、贼军的战绩,可当得一声勇将的美称,不仅威震各方,还被好事者编成曲子传唱,毕竟这位可是自称宗室之后的老刘家的人。 义释四万流民,由可杀领功的盗匪转成民籍,活人数万不止,短短三年将内,将十室五空的庆安县治理地井井有条,恢复黄巾之乱前的七成水准,当得一声能吏的尊称。 出将入相的本事,在各方势力看来,已经有拉拢的价值,更别说刘备家里豢养的私兵,总数至少过千。以他们为骨干,随时都可以扩军十倍,拉出一只万人级别的强军。 乱世即将来临的时候,有如此强势,深具潜力的地方豪强,不吝是一只够份量的臂膀,没有人会往外推拒。 因此当刘备按约拜会王允时,透露出此次入京的真实意图,这位为官公正贤明的大儒没有顾左右而言他,立即开口表示愿意帮忙。 这次正式的拜会,由于叶知秋名声不显,仅仅是“文书”的身份,连席位都没有,旁观简雍,在这种场合也是跪坐,却毕恭毕敬,腰杆挺地笔直,没有随着性情来。 叶知秋眼角余光扫过这座会客厅,没有看见王允家里的某人,估计是“玄德公”的份量不够,于是有些可惜地收回目光,专门对付面前的酒食。 可是,灵感不差的叶知秋没有发觉,在会客厅的角落里,素白纱巾蒙面的少女,藏身在一株针松盆景后面,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法术,周围人来人往,竟然没有被发现。 少女的眼睛先是倒映着刘关张三兄弟,在她看来,每个人的气象都是一县之才,不过三人聚集在一起,彼此气运结合,就生出一重新的变化。 “若不是有人刻意打压,刘备的格局可成郡尉或郡丞,军政两套班子,武有两颗将星,文士也有大才,羽翼丰满矣。” 稍后,少女目光转到叶知秋的身上,气息非常混杂,令她忍不住皱眉。计有旁门道统、左道法术的味道,别人得其一都幸甚,他的身上却有十几种之多。 “这个散流修士简直不知死活,贪多嚼不烂的道理,原来他不懂。求术而忘道,迟早一场空。注定日后被人拿去挡灾,死无葬身之地。话说,最近京城里散修多了起来,莫非有大事发生?” 此次拜会不过是走过场,权作刘备认路的途径,他的备选还有“启蒙恩师”卢植,同样是当世大儒,士林的一面旗帜。 王允在会谈时,却认真考教了刘备的文治武功,好在他不是浪得虚名的幸进之徒,从响应号召起兵平乱开始,说到五百破五万的成名之战,至于如何在地方平定后,没有被解散队伍,反而混进体制内,自然是春秋笔法,略微一句带过。 王允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执着脾气,大约猜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不仅不以为意,反而用赞赏的语气说了几句,这件事就此轻轻揭过。 这一幕看地叶知秋咂舌不已,感觉对王允这位大儒必须改观了。 “我感觉,每个青史留名的人物,都不简单!” 第四十八章 游历洛阳 入京后,玄德公刘备整日忙于打通关节,为自己起兵时,对外声称的中山靖王之后正名。 其实,东汉宗室与西汉宗室没有多大关联,宗人府对“前朝”的宗室子弟并不看重,当然了,若是其人很有才能,看在同属老刘家后代的份上,也不是不会通融。 刘备现在自觉够份量了,突然某天灵光一现,率领一支战火磨砺过的军队入京,试图由正规渠道,谋得宗室的身份,或者取得某种名分。 叶知秋对玄德公刘备如此执着的精神非常理解,毕竟在演义里,“刘皇叔”的身份会给他带来许多额外资源和人脉关系。 “或许刘备已经意识到宗室身份的好处,不过与汉室紧密捆绑联系后,就会被打上鲜明的印记,以后想要摆脱都会很难。我猜他肯定也意识到了,毕竟这天下已经露出大乱的征兆。有光武中兴的例子,难道刘备想三兴汉室?这条路可不好走,可以说是千难万难。” 叶知秋对于高官门阀的宴会完全无感,起初的新鲜劲头过去后,就再也提不起兴趣,干脆向玄德公刘备说了个明白。 不愧是演义里的仁义帝王,刘备对于心目中颇为期许的“道将”,合理的要求自然点头同意,甚至允许叶知秋可以在洛阳城里自由活动。 有这样宽容大度,非常好说话的“老板”,叶知秋自然投桃报李,立即允诺在京城游玩期间,不会主动惹事,不会给玄德公招来是非。 刘备听了这些话,忍不住露出微笑,随意摆了摆手,就让叶知秋自行其事。 叶知秋走出入京队伍暂住的客栈,突然感觉额角一凉,蓦然抬头,发现片片新雪随风飘落,顿时深吸一口气,感觉脑子清醒了很多。 身处帝国首都,想要了解时局大致情状如何,坊市商贸区里兜一圈,不管粮价还是物价,什么都弄明白了,至少也会心里有底。 事实证明,帝都市井百姓的购买力还行,天下财货半数集中于此地的好处,就是各类生活物资永远不会短缺。从人声沸腾的街市,车水马龙的闹市区,可以轻易地看出来。 大汉帝国虽然老态龙钟,放慢前进的步履,甚至有倒退的迹象,不过汉帝刘宏再怎么折腾,几十年内都没有问题。 与羌人连绵多年的战斗,汉军疲惫不堪还是其次,失去关西千里平原的纵深,暴露出汉室实力的虚弱,引起野心家的觊觎才是关键。 这个时候镇之以静最好,待朝廷训练出精干悍勇的新军,积累足够的粮草,准备好所需的武器,羌人还是一**倒的夯货。 叶知秋如此想着,经过一家早食档时,感觉有些肚子饿,顺口要了一碗汤饼,不料伙计端上来的,却是一碗充满酱香的水煮面片。 “入乡随俗!入乡随俗!” 叶知秋反复说服自己别介意,也不怕烫嘴,稀里哗啦地吃了个底朝天。 随后,他从袖子的暗袋摸出两个大钱会帐,抬头突然看到摊上的煎油饼颜色可人,问过价钱后,加了一枚,用两根竹签串了,干脆一边走一边吃。 “看这繁华盛世转眼即逝,我真是不忍心目睹。总之千错万错,都是门阀的错!不如我把袁绍杀了。” 想到这里,叶知秋突然停住脚步,身上散发出惊人的杀气。 “杀了袁绍,先不说反噬,全国海捕文书通缉,我就没有活路。没了袁绍这个公子哥,门阀还会推出新的代言人。再则,龙气法禁的干扰影响,此时我武道还未大成,恐怕无法逃出生天。嘿嘿!等到门阀士人用董卓作刀,摧毁了汉室统治秩序,没了龙气法禁,我再给他们一个报应。” 叶知秋的杀气来地快,去地也快,转眼间收摄起来,恢复成普通人的模样,不过他身上发生的异状已经引起某些人的注意。 反应最快的就是混迹市井之间,具有社会活力的组织成员,后世俗称路霸、街霸的地痞流氓,在现今的大汉地界,自然就是重义气的豪杰,尤其是身后有官方背景的最烦人,什么都敢管,什么都敢伸手。 好在叶知秋现在的身手相当不俗,即使走在人群里,挪移转折几次,就把身后的尾巴甩掉了。 话说回来,这种半官方半民间的势力,已经初步具有帮派的雏形了,也就是时局平稳压制地他们动弹不得。一旦局势骤变,他们就会很快生发起来,要么被人吞并,要么势力急剧地扩展,转化成潜在的豪强。 叶知秋根本看不上这些人,在一条相对比较闲静的街道暂时停住歇息,身后的小巷里突然传来熟悉又陌生的法力气息。 叶知秋头也没回:“你来了?散修联盟的化兽师!” 身披鼠裘衣的王磊,脸色讪然走出影子,雪下地不大,他的身上却寒气逼人,很显然,这不是正常现象。 叶知秋估计是修行某种偏阴寒炼气法诀的缘故,不过这是别人的秘密,他也就没有兴趣打听。 “时隔多日,道友考虑地如何?能否给一个明确的答复?” 叶知秋轻轻点了点头:“联盟里有多少散修?有没有根本法诀?乱世即将到来,联盟的目的如何?” 年轻的化兽师发现自己被人以问代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顿时当场尴尬地讪笑起来。 叶知秋看出他的窘迫,摇了摇头:“原来你也不是核心人物,下次换一个能做主的说客?真是浪费本道的时间!” 说完,叶知秋就作势要走,化兽师身负使命而来,不想错过机会,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拉,原本是会失手的,结果非常轻易地就拉住了。 毕竟是踏入修行之道的聪明人,王磊立即明白自己情急之下入套了,连忙松手后退一步。 不过,他的态度暴露无遗,叶知秋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意态闲散地自顾自走了,根本没有回头的打算。 两次交手都失败的化兽师,没有执着地追上去,暗叹一声,再次避入建筑物之间的阴暗中。 叶知秋转过街角时,正好看见这一幕:“这就是散修联盟的最大弊端,不敢光明正大地走出来,只敢暗中串联活动,阴沟里的鼠辈,恐怕成不了大事!” 叶知秋在街市里继续游走,感受着市井百姓的生活,沉浸在大汉帝国黄昏暮日的绚烂光辉中。 穿越者的时空落差,某种疏离隔阂感渐渐消失,看上去叶知秋和周围的人没有什么两样。 雪越下越大,骤急的寒风扑面吹来,打地路人脸颊生疼,低头赶路的人脚步匆匆,不小心撞到旁人,小声道歉后随即分开,也不会因为如此小事起争执。 叶知秋的高超身法此时终于发挥作用,总是能提前作出闪避动作,往暂时落脚的客栈走去的路上,连道上兄弟碰瓷的机会都没有。 走着走着,风雪渐乱迷人眼,不仅周围的景物模糊不清,就连路上的行人也不见踪影。叶知秋眯着眼睛,终于后知后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 附近是闹市区,没理由安静下来,即使下大雪也未必如此,叶知秋估摸着此时对自己下手的势力。 “不外乎散修联盟的人,看出我的真实想法,眼看拉拢不成就用刺杀解决后患。或是黄巾军的残余,连渠帅之一的于毒都能假死逃生,与西南蛮纠缠不清,我敢肯定,黄巾军还有骨干成员活着,选择潜伏下来,等待天时。” 叶知秋意识到自己踏入陷阱,处于被猎的困境,突然停下脚步,借助袖子的掩护,从系统的“六格背囊”里取出鬼首吞火厚背刀。 这一手袖里乾坤的本事,使地如此飘逸出尘,毫无烟火气息,设伏的人亲眼目睹后,都是惊叹不已。 “大力鬼王,赐给我力量吧!” 叶知秋的身上瞬间爆发出油亮乌光,四肢躯干接连浮现出黑色鬼篆,若有眉目,顶上生角,仿佛穿上一件诡异的铠甲。 紧接着,一牛之力破空而来,不仅使他免除力量不够,无法挥动重刀的惩罚,还使其全身肌肉膨胀,仿佛筋肉练至大成的武师。 鬼道的借力法见效最快,免除常人至少十年的苦练,不过弊端也不是没有,就是法术效果一去,施术者被打回原形,会有一段相当长时间的虚弱期。 “敌情不明的时候,贸然露出如此破绽,这是在找死!玄德公刘备的人会如此不智,简直难以想象!” 依地形画井字,布置牢笼陷阱的法家神符师,忍不住轻轻摇头。 “五毒,打头阵试探。五方校尉,准备随时入场接战。这是一个无比自信的炼气士,堪比鬼神的强敌!” 第四十九章 斗战法(一)五毒 寒风刺骨筋肉酥,飞雪渐欲迷人眼。叶知秋本是擅长虚实之境的幻术,轻易通过意志检定,从暗中设伏的法师手里挣脱出来。 三息过后,周围的景物仿佛舞台幕布瞬间落下,换上青青翠竹郁郁葱葱的山林,远处山岭如同水墨泼画,川林地气丝缕不绝升腾,聚集成烟云青岚,一团朦胧看地模糊不清。 叶知秋心里暗笑,嘴上却不冷不热地讽刺了两句:“左右不过是方丈之地,能依天时演化出隆冬雪景殊为不易,还能改换天地,弄出冬去春来的山林地貌,接近自成天地的仙人道域,真是可畏可怖。” 暗中布置杀局的法家神符师,本是心高气傲的人物,此时蒙叶知秋夸奖,正好言之有物,搔到他的痒处,正想随声附和自谦两句,忽然意识到这是陷阱,立即闭上嘴巴,不敢轻易搭话。 反倒是刚刚入局的“五毒”,平时里受人尊敬,也是眼睛长在头顶的人物,此时听到叶知秋的话,心里不免嘲笑他几句,随即想到自己被“神符师”驱使,莫名地感到郁闷,甚至有些屈辱,便忍不住开口呵斥。 突兀冒出的声音,暴露出他的位置,叶知秋没有想到对方会有人如此容易上当,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心慈手软。 嗖地一声,叶知秋原地踏步发力,向声音出现的方向掠去,右手持着的鬼首吞火厚背刀,毫不犹豫地挥斩而出。 哗啦一声,竹林掩映的空地爆发出浓浓的血光,瞬间染红了周围的幻境,一颗硕大无比的人头随即冲天而起,戴着形制奇异的蛤蟆头盔。 叶知秋得势不饶人,左手打了个响指,苍白狐火应声冒出,在五根手指指尖凭空凝聚出来。 左手五指作势虚握成拳,随即用力弹出,便有五道锁链式的焰流射出,瞬间抓住高高飞起的头颅,连带四肢躯干,都被狐火剧烈燃烧着。 “死!” 叶知秋心里莫名有些不安,知道此人没有死透,右手持刀四下翻飞,转眼间将对方的双手双脚卸下来。 “奇怪!此人都被分尸杀切碎了,为何内心直觉告诉我,对方只是小挫折,并没有什么大碍。” 全力维持法域的神符师,以及负责接应五方校尉,看到叶知秋的战场刀术,以及不动则矣,一动就是绝杀的狠辣手段,内心都很是震惊。 “还好还好!打头阵的是五毒,普通手段根本杀不死,否则刚才就要分出胜负了。” 正在被狐火剧烈燃烧的残骸,突然之间,各自化作流光,就近分别蹿进地底。 没了依存之物,狐火随即声势大减,没过多久竟然熄灭了。 叶知秋原地站着,改为双手持刀,注意周围的一切动静,随时准备暴起发难。 就在这时,被血光染红的竹林,突然扭曲起来,叶知秋看见竹子不停颤抖,就像受惊的兔子瑟瑟发抖,无数青翠的竹叶撒下,半空中不断翻滚,渐渐遮蔽住眼睛,视野里全是竹叶。 “又是这招!你不觉得是在作无用功吗?” 叶知秋准备以意志破除幻术,不料心头警铃大作,不顾一切地往前扑跃,接连前空翻。 疯狂躲避的时候,叶知秋的眼角余光扫过身后,褪去叶子的竹林,仿佛枪山矛海,发狂似的发出戳刺攻击。 叶知秋及时注意到,柔软的竹稍闪过金属独有的光泽,暴风骤雨般的攻击过后,地面纷纷炸开。 “这种程度的攻击,恐怕连我的北斗星辰盾都抵挡不住。毕竟这面盾牌只是韧如龙鳞的法力变化之物,有承受攻击的上限。” 叶知秋连续不断的翻滚躲避,昏头昏脑地撞上一处竹林,原本以为只能用身体硬抗,不料彼处暴走的竹子已经耗尽储备,暴风骤雨般的攻击刚好停住。 叶知秋双手持刀拄地稳住身体,准备抓紧时间回气,不料身后的竹林也扭曲起来,却悄无声息地变软,犹如绳索攀沿着身体,将自己的手脚紧紧地捆缚。 “糟糕!这是连环陷阱,我太大意了。” 软化的竹子稍微用力,叶知秋持刀的双手就不由自主地松手,这件趁手的兵器随即落地,半尺长的刀尖插在地里,发出异常清脆的“嘶啦”声。 “胆敢拒绝我们善意邀请的散流修士,我还没有用力,你就束手被擒了,照这样看来,你也不过是运气好,修为完全不入流的泛泛之辈。” 叶知秋没有理会,只是仔细地查看捆缚自己的竹子。藏在暗处的五毒,发现自己挑衅的话根本没用,心里很不是滋味,就想趁机绞死落在自己手里的猎物。 “我想见血!尤其是徒具虚名的散流,就用你的血,染红这片界域吧。” 叶知秋却在此时突然笑了出来:“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你的本体原身竟然是这个!” 藏身在暗处的五毒下意识地感觉不妙,不顾一切地发力,可惜他的反应稍微慢了一线。 匹练似的剑光,自叶知秋的袖子暴起,绕着他的身体转过一圈。 所有软韧的竹子,顿时被锋锐、破邪的+2法剑应声削断,创口截面溅射出大蓬清亮的浆液,不似竹子的汁水,更像是妖怪的体液。 “该死的!竟敢斩断我的化身肢足?乖乖地闭上眼睛等死,难道不好吗?” 叶知秋看到周围的山林,地面大幅度地抖动起来,顺手抄起厚背刀,左手抓紧法剑凭空虚度,避开对手的暴走。 当他在安全地带落脚后,不远处的诡异竹林终于露出它的真面目,随着山林地面的剧烈震动,一头三十丈长的百足大蜈蚣突然现身,水缸粗的身躯,竹林竟然是他的肢足所化,难得的是硬如金铁,软如绳索,兼具刚柔二相,还有不俗的伪装色。 叶知秋忽然想起被自己斩掉的头颅,戴着的头盔前有触须,下有钳牙,看上去就像是蜈蚣,难怪有这种变化。 “对了!他的蛇鳞双手,满是疙瘩的皮甲就很可疑。” 叶知秋放出法剑护身,依旧双手持刀:“道友,你该不会是用了仙道蛊术,将自己的身躯练成五毒俱全的法体吧!” “五毒”发现自己的本体被人一口喊破,心里对叶知秋的眼力确实有些佩服,毕竟能从些许蛛丝马迹中发掘出真相,这份见识就已经相当不俗了。 “你说的不错!可惜,你还是得死。只有死人才不会泄密。” 叶知秋洒然一笑:“五毒法体固然惊人,不过想要收拾我,还差了点火候。道友,你不觉得,大蜈蚣的身体开始不听指挥了吗?” 话说到这里,暂时寄宿在百足体内的“五毒”,猛然发现此身真的如叶知秋所说,开始出现麻痹,不听指挥了。 “你对我的法体……你都干了些什么?” 叶知秋冷然一笑:“道友,并不是法体庞大就能占据优势。有时候,一个细小的伤口,就能要了你的命。” “五毒”的百足蜈蚣法体飞快地失去控制,一节节地趴伏在地上,他却毫无办法,根本没有改变自身所处困境的对策。 叶知秋叹了口气:“眼睛长在头顶的蠢货,莫非你的脑子被毒素弄坏了?没看出我的倚仗,并不是武道刀术,真是够蠢的。” 百足蜈蚣的庞然法体,在叶知秋的注视下,轰地一声全部倒地。 精炼的北斗七杀剑刚刚开张,兴奋地连连颤抖,发出细微的嗡嗡声。 叶知秋露出满意的笑容,随之而来的是系统提示。 仙法蛊术(知识)+10;领悟五毒法体百足幻术杀;获得五毒真经(残缺),进度1/5…… 第五十章 斗战法(二)金蛇剑 “仙法蛊术?这是否意味着道门终于将手伸进长久以来被他们鄙夷的上古源流,或许是登仙的散修尝试将两者合流,创造出新的道体灵胎?” 叶知秋第一时间想到西南蛮,尤其是在机缘巧合之下结识的黄巾渠帅于毒,他四处扫荡酒庄,培育上品灵宠酒虫,身边跟随着僬侥一族的巫师,从这个事例可以看出来,暗中的确有人在尝试合流。 将疑问暂时略过不提,叶知秋的目光转到刚刚领悟的五毒法体上,所谓的百足幻术杀,不过是部分肢体变化,具备蜈蚣精怪的天赋。 不过,从蜈蚣的肢足幻化成竹林,先是施展迷惑道人眼睛的幻术,紧接着催动硬如金铁的百足,进行不间断的戳刺,如果不是自己及时反应过来,提前做出闪避,有很大可能当场被杀死。 而后的肢足软化捆缚绞杀,也具有相当威力,若不是法剑精炼过后,蜕变成北斗七杀剑,兼具锋锐和破邪的特性,这种双重杀阵还真的无法幸免。 当叶知秋的注意力转到最后的收获时,五毒真经立即引起他的好奇,五分之一的进度,也与百足蜈蚣倒毙相符合,剩下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现在的我尽管手段繁多,却都是皮毛小术,没有安身立命的根本法决。五毒真经既然现身,我决定,无论如何,不管付出多少代价,都要拿到手里。” 叶知秋计议已定,心思稍微转动,立即用上激将法,准备将藏在暗处的敌人逼出来:“道友,本道还没有竭尽全力应对,你就法体被毁,束手无策了。照这样看来,你也不过是运气好,修为完全不入流的泛泛之辈。还是速速退去,免得死在我的手里。” 营造临时界域的神符师,看见练成法体后心高气傲的“五毒”,被人几句话刺激地脸红脖子粗,立即意识到不妙,连忙让五方校尉入场。 可惜,被叶知秋彻底激怒的“五毒”,当场拒绝了道友的好意,将没有损毁的四部分法体组合起来。 蜘蛛的肚腹破土而出,遍布蛇鳞的双手回到原位,集中在满是疙瘩囊泡的身躯上,背后蹿出一条蝎子的尾钩,失去头部的躯干一阵阵哆嗦,随后胸口位置浮现出古怪的花纹,紧接着转成一张往外突起的面目,肚脐下面裂开一条缝隙,缓缓张开后变成阔口大嘴。 叶知秋亲眼目睹这一幕,正是惊疑不定,突然一条狞恶湿滑的反舌,从五毒法体的嘴巴里弹出,向斩首之恨的仇敌扑击而去。 噹的一声,叶知秋用肩膀顶住鬼首吞火厚背刀,以此为盾牌抵挡防御,不料这条舌头看似柔韧,实质坚硬无比,竟然在触碰刀身的瞬间,炸出无数耀眼的火花,反震力更是差点卸掉叶知秋的一条胳膊。 “佩服!这一击至少有宗师之力,若不是本道有大力鬼王加持的一牛之力,不死也会重伤。至于现在,该轮到我了。” 叶知秋正想抓紧时间反击,不料对方射出来的舌头极具粘性,竟然紧抓鬼首吞火厚背刀不放,趁其手臂酸软的时机,猛地发力强行夺走。 “攻守兼备!五毒法体的确妙用无穷,我对你稍微改观了,道友。” “五毒”看到自己一击得手,兴奋地哈哈大笑,原本准备入场的五方校尉,顿时觉得有些进退不得,主持此战的神符师也无可奈何,毕竟现在自己人占了上风,不过他还是得尽到自己的责任,小声地传音提醒了一句。 “注意此人的兵器!连百足蜈蚣法体都能杀死,小心点。” “五毒”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被神符师的一盆冷水扑下来,终于恢复了清明的头脑。先将夺自对手的大刀,奇重无比的血煞兵器轰进地底深处,他把心一横,暗中驱动右手五根手指,以化蛇之法聚合成神兵。 叶知秋察觉到一股诡异的法力波动,微微眯着眼睛,看到对方的右手陡然膨胀,粗韧的筋肉蠕动着,就像皮肤下面有怪物醒来,并开始活跃。随后他看到对方的五指不断延长,指甲当场炸裂掉落,五条淡金色泽的小蛇钻破手指出现,呲牙咧嘴地极为狞恶。 紧接着,五条小蛇互相纠缠,竟然凝聚成一把三尺长的奇形兵器,剑尖开叉仿佛蛇信,剑身呈三股盘绕状,如同一条规整的麻花辫,剑锷好像张开嘴巴,露出两排尖牙利齿的蛇口,吐出诡异的剑身,至于剑柄则显得稍长,尾端的蛇眼猩红欲滴,就像镶嵌着一枚顶级的红宝石。 叶知秋看见这一幕,突然脑子里灵光闪现:“金蛇剑!西南蛮五毒教的镇教至宝,你姓夏?” “五毒”发现自己被人一口喊破行藏,心里又惊又怒,脸上却没有任何表现,只是双手握紧剑柄,将猩红蛇眼对准敌人。 “金蛇元灵请转身,射日之炎,杀!” 叶知秋看见金蛇剑的剑柄蛇眼蓦地一亮,突然察觉到危险近身,右手连忙凌空划阵,召唤北斗七星之力,凝聚成盾牌防护。 可惜,现在是初冬时节,天空被阴云遮掩,自己又身处在对方布置的临时法域内,以致于应声出现的北斗星辰盾只有斗笠大小,不过径直尺许的面积。 由于盾牌不够大,护得住上身,就护不住下身,护得住左侧,就护不住右侧,捉襟见肘的窘迫,弄地场面十分不堪。 就在这个时候,金蛇剑的剑柄蛇眼,射出一道尺许长的红芒,贴着地面蜿蜒游走,速度却快如飞鸟。 呼吸之间,蛇状红芒击中北斗星辰盾,却颇具灵性地绕走,直至咬住叶知秋的左手,轻轻一吻,就撕开寸许长的口子,尾巴稍微甩动,这道射日之炎立即钻进血肉里,随后就是一连串的雷火爆。 “啪啪……啪啪……啪啪啪” 一连七响,叶知秋的左手,从手腕到手肘,至胳膊和肩膀,都炸开拇指头大的伤口,血肉溅射出来,还未落地就化为焦炭。 毒火不停地烧灼着伤口,叶知秋感受到锥心刺骨的剧痛,硬是咬着牙一声没吭,右手戟指北斗七杀剑,朝某个姓夏的五毒修士轻点,这柄具有锋锐、破邪特性的法剑,立即如离弦之箭破空出击。 深知此剑利害的“五毒”,不敢用癞蛤蟆的巨舌应对,尚算完好的左手连忙抄起金蛇剑抵挡。 “嘀铃铃……” 双刃开叉的剑尖,与北斗七杀剑的剑尖针锋相对,瞬间斗出碗大的剑花,耀眼火星四下溅落,竟然不分胜负。 叶知秋攻敌之必救,及时将对方拖住,心里默默盘算应对之策,想起不久前斩杀五鬼道人的替身,从而获得的两种天赋本领。 “赤发鬼王的啖火天赋出来,吃了这些毒火。” 仅仅是心意一动,叶知秋左手七个爆点伤口的火焰应声熄灭,就像是被无形的嘴巴一口吞下。紧接着,自行领悟的气疗术发挥作用,伤口迅速止血,体内澎湃如潮的精气,开始催生出肉芽,使得恶形恶状的伤口大为好转。 叶知秋入道以来,从未吃过如此大亏,心里把这个姓夏的五毒修士恨死了:“四具法体都聚集起来,正好可以让我一口气杀灭,残缺版的《五毒真经》就可以全部补足。” 尽管知道附近有人观战窥视,叶知秋还是取出自己压箱底的王牌,一颗规整的琥珀石,得自草原雕蹄部落守护神的神魂念头,以此催动狼居胥山神苍狼的幻术虚实之境。 观战的神符师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劲,感觉自己画井字符创造的临时法域,突然掺入一股不在自己之下的界域之力,立即明白目标人物出杀手锏了。 “五毒,快逃!” 第五十一章 斗战法(三)取得真经 正与北斗七杀剑斗地不分上下的“五毒”,突然听到道法双修的神符师的警告,想起这位好友的为人脾性,不是无的放矢的无知之徒,连忙抽剑转身就逃。 叶知秋怎么会让煮熟的鸭子飞走,暗中催动北斗七杀剑加紧纠缠,同时加快脚步拉近与猎物的距离,紧接着在对方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将神魂念头转化成幻境,将此人一口吞没。 神符师暗骂一声,不顾一切地调动所余不多的法力,指着目标人物,大喊一声:“绳之以法,急如律令!” 一条充作腰带,系住火云皂衣的金丝绳子,突然爆蹿而出,如入无物地钻进临时法域里,犹如山涧毒蛇弹射扑跃过往的飞鸟,瞬间抓住叶知秋,并将其紧紧地捆缚起来。 变生肘腋,叶知秋心里惊疑不定,脸上的神色却没有多大变化,淡淡地微笑着:“晚了!” 随后,迅速扩大的虚实之境,也将他一口吞没。神符师眼睁睁地看着己方阵营的王牌“五毒”消失,就连心血祭炼而成的“捆仙绳”也失去感应。 “该死!明明只是一个略懂修行皮毛之术的散修,原本一条绳子就牵走的货色,竟然坑杀了我方的大将,其罪百死不赎!” 此时,进退失据的还有五方校尉,停留在临时法域边缘,听到神符师的含忿之言,他的心里也很憋闷。 “布阵!以五行四相杀阵,强行轰破此人的界域,否则失落在敌手的五毒,很可能当场陨落。” 五方校尉的话引起神符师的注意,他沉吟片刻,深吸一口气,缓缓地点了点头,井字符按九宫之理,可以轻易地容纳五行四象。他们三人都是相辅相成的路数,否则不会被允许集体行动。 五方校尉迅速入场,双手掐决默默念诵咒语,魁伟的身体一阵模糊,紧接着,四条淡淡的身影接连浮现出来,飞快地飘到各自的位置上,接连现出四象的外貌,分别是四方圣兽的东青龙、南朱雀、西白虎、北玄武。 随着四象出现,东方乙木之力迅速滋生出来,迅速扩展开的野草灌木,一股绵绵密密的自然生机凝聚出现。丝丝缕缕烟云升腾而起,高空的气息遇冷垂降,化成一阵清风,向南方朱雀位置吹去。风助火势熔炼岩石,金银铁矿融化成浆液,继而冷却成各种神兵利器,多数是无柄无锷的剑刃雏形,被狂暴的大风吹去北面方位,如同一条无尽剑河破空而至。在此至阴至寒之地淬炼冷却,无尽剑河磨砺出凄寒的锋芒,于是一切准备就绪。 与此同时,幻术虚实之境里,捆缚叶知秋的法绳瞬间脱落,重获自由后他主动抢攻,透脸而出的嚣张气焰,连法体大成的“五毒”都不敢轻撄其锋,心存侥幸地连连格挡,试图争取时间,等待好友的拯救。 毕竟,从刚才将叶知秋捆成粽子的法绳看来,维持临时法域的神符师已经按捺不住下场了。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五毒”暂时不清楚,不过五行四象阵布置的动静太大,还是能穿过幻术虚实之境,时不时地敲打他的心灵。 “久守必失!你还能抵挡多久,给我去死吧。” 叶知秋心里发狠,以北斗七杀剑剑脊敲断左手臂骨,暗中使出指物代形的禁制,顿时崩断了“五毒”的左手,唯一能抵挡法剑的神兵应声掉落,即使对方反应过来,将手指变化成长蛇勾取,都被叶知秋抡剑横扫一口气斩断,将金蛇剑夺取到手。 “凡是神兵都有其剑意精神!这是一把誓言之剑,难怪能如此耐砍,可惜你没有完成誓言,始终无法更进一步。我说的对吗?” 叶知秋趁机捞起金蛇剑,洞悉幽冥的阴阳眼,隐约看见剑身的一行浮光小字,“凡是翁家堡的人都得死”,心里顿时恶寒不已。 “五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到对方为了夺走金蛇剑,竟然伤害自己的身体,莫名地感到绝望,因为他察觉到对方必杀自己的信心。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在这里!我还有大好前途!对了,我有五毒法体,你去死吧。” 逼入绝境的狗会跳墙,不甘心闭目等死的人,在危急关头发起反击,普通人绝对会躲避,可惜的是,叶知秋根本不能按常理来看待。 “来的好!” 叶知秋兴奋地大喊一声,右手握紧的北斗七杀剑,猛地往前射出,快地犹如离弦之箭,贯穿“五毒”的胸膛,满是疙瘩脓包的癞蛤蟆,最具威力的反舌没有机会弹出,就悄然闭上眼睛。 仙法蛊术(知识)+10;领悟五毒法体蟾蜍反舌杀;获得五毒真经(残缺),进度2/5…… “死地好!死地其所!没了躯干,我看你能蹦跶到何时?” 法体已去其二的“五毒”,感觉到莫名的悲凉,此时他才发现,任何时候都不能指望别人的搭救,一切要要靠自己的奋斗,努力为自己谋取一条生路。 硕大无比的蜘蛛腹部,周围的肌索猛地收紧,剧烈地压缩后,一道道乳白色浆液喷发出来,凭空凝聚成异常繁复的蛛丝网,连着附近的地面,当场将叶知秋制住。 “我等待已久的机会,就是你骄狂攻击的顶点。去死吧!” 浑身都被大股白色蛛丝粘住,手指都动弹不得的叶知秋,看见对手的背后,突然蹿起一条蝎子的毒钩,朝自己的胸膛狠狠刺击。 生死一线的危急关头,叶知秋依旧没有放弃:“独角鬼王的扭纹角,给我滚出来!” 就在泛起金属光泽的毒蝎弯钩命中目标时,一根螺旋上升的牛角突兀地出现,与毒钩对撞,不分胜负地当场折断。 “机会!红莲招来,不动忿怒尊的火焰,摧毁一切诸毒邪恶。” 话音刚落,细小的鲜红火焰凭空出现,转眼间就将五毒法体射出的蛛丝全部烧成灰烬,重获自由的叶知秋伸手一招,北斗七杀剑瞬间到手,简单地抡剑横扫,“五毒”的蛇鳞双手顿时齐肘而断。 五毒真经已得其三,叶知秋趁胜追击,右手御剑飞击,将腹部硕大无比,行动不便的蜘蛛钉在地上。 剩下毒钩残缺的蝎子,此时断然脱离五毒法体,变成上身是人,下身是蝎的怪物。筋肉虬结,却由于匆忙聚合而成,显得有些怪异,血管贲张高涨,却乱成一堆乱麻,不过此人也是顾不上细节了,忙不迭地往后逃去,脸上神色再无一丝战意。 叶知秋忍不住摇了摇头:“拼死还有生路,转身逃跑只有死路一条。背部对着我,找死。” 说完,他擎出刚刚到手的金蛇剑,将猩红蛇眼对准旧主,猛地释放出一道尺许长的红芒。须臾过后,射日之炎咬住半人半蝎的最后一具五毒法体,瞬息间炸开七个碗大的伤口,毒火攻心,剧烈燃烧的火焰直接将他杀死。 系统提示接连响起,不过最为关键的是《五毒真经》凑齐五个部分,不再显示“残缺”,而是完整的道法传承。 “下品道法?算了,能获得一部根本法决,已经是我莫大的运气,最近一段时间自我领悟的法术,以及自手下败将身上收割的道法,因此收获就有了基础。” 叶知秋忍不住哈哈大笑,准备将阐教三代弟子陈伦交流道法时得到的针术、医术,都整合到五毒真经里,禁制、诅咒、妖术狐火,也可以兼容一二。 与此同时,幻术虚实之境外面的无尽剑河已经成形,五方校尉准备毕其功于一役,根本没有试探的想法。 唯有知根知底的神符师,心里莫名一痛,隐约知道好友“五毒”已经亡故身陨,不由地莫名悲伤。 “吾友,黄泉路上走好!我很快就会送一个人下去陪你。” 第五十二章 斗战法(四)死中求生 成千上万的剑刃,在阵法催动下汇聚成一条金属河流,寒光霖霖如雨云,待叶知秋现身后,瞬间爆发出去。 “糟糕!打死一个丧胆的弱鸡,来了一头恶虎。入道真经真不是好拿的,反噬竟然来的如此之快。” 尽管叶知秋心里暗暗叫苦,不过他还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请出补足阴煞的玲珑骨杖,随即展开沼泽淤泥般粘稠的玄阴神幕。 直径三丈的球形防护罩应声出现,表面沥青般的浆液刚刚开始循环流淌的时候,按捺不住的五方校尉伸手戟指,催动身后的无尽剑河,向杀死好友的凶徒冲去。 去势犹如离弦之箭的无柄剑刃,接连不断地撞在玄阴神幕上,深深地切砍进去,只有尾端留在外面。 可惜,往复不断流淌的阴煞,迅速将停滞住的剑刃携裹卷走,上下左右都有,务必保持玄阴神幕对着无尽剑河的丈许球面更替如新。 唯恐被人一波流攻击带走的叶知秋,这才松了口大气,不过斗法现场的形势并没有根本性的扭转,他发现自己始终处于被动挨打的不利处境。 五方校尉再强也是个引气入体的炼气士,依托阵法催动的无尽剑河,背后是神符师默默无言地付出,抽取井字符开辟临时法域的潜力,如果不能尽快取得压倒性优势,用不了多久,无尽剑河就会自行崩溃。 叶知秋很快意识到这个关键:“对方肯定会有大招在后面憋着,现在用金蝉脱壳的替身术逃走,就会被对方趁机格杀。不过我继续等待,对方蓄力爆发出的大招,威力必定更可怕。” 想到这里,叶知秋轻轻摇了摇头:“我好像没有退路可走,死定了!” 刚刚到手一部真经,开启道途的崭新篇章,所学所会的道法不再是无根的浮萍,叶知秋正是踌躇满志,极目远眺美好的未来,怎么能死在当下,几个散修联盟的成员手里。 突然之间,一道灵光闪现,叶知秋的脸上顿时露出淡淡的微笑:“看来,我真的得死一趟了。” 玄阴神幕迟滞剑刃,再携裹卷走的特性渐渐变慢,突破沼泽淤泥般的沥青浆液的剑刃,接二连三地出现。 五方校尉听到防护罩里面传出忍痛不住的闷哼声,随即打开眉心的灵眼,隐约看到一抹血光绽现,顿时心头大喜,莫名地感到丝丝快意。 直面“五毒”的法体,还能将其阵斩的修士,即将死在自己的手里,这份功绩足够提升自己在联盟里的地位。 吞下成百上千剑刃的玄阴神幕,终于抵达它的承受上限,毕竟没有多余的阴煞可以转化成形进行弥补,防护罩背对无尽剑河的许多部位,更是稀薄地几乎透明。 当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落下,玄阴神幕终于维持不住具体的形态,瞬间破裂开来,无数碎片变成浆液胞四下飞溅。 尽管叶知秋“手忙脚乱”地擎出一面星光闪耀,十分不俗的盾牌,可惜的是面积太小,只能护住胸膛等重点部位,其余的手脚四肢,立即被后继跟上的剑刃捅穿。 大蓬血光陡然绽现,主持无尽剑河的五方校尉,看到自己依靠阵法和好友的帮助,成功将狂徒暴攻致死,本着节省法力消耗的想法,终止阵法的运转,无尽剑河顿时瓦解消失。 藏在北斗星辰盾后面的叶知秋,强行忍痛而扭曲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狞笑,看上去就像一个奸计得逞的反派人物,准备随时反杀。 五方校尉突然感觉有些不安,伸手轻招,一团清水顿时凭空凝聚,他立即束水为鞭,狠狠地抽打在星光闪耀的盾牌上,并将此盾扯走,露出手脚被十几柄剑刃钉穿,动弹不得的叶知秋。 不止是五方校尉,就连默默付出法力,从头到尾都在观战的神符师,都忍不住松了口气。 就在两人以为大局已定的时候,叶知秋抬起头,露出一张毫无死气的脸。 “短暂的胜利满足感,令你感到愉快吧?可惜的是,我的优待到此为止了。” 五方校尉脸上的得意神色瞬间凝滞,他看到叶知秋的怀里冒出淡淡的金色光晕。 “不!不可能,竟然是金蛇剑!” 叶知秋号令凭狐转动此剑,将剑柄末端的蛇眼,对准一脸死灰色的敌人,默默激发出射日之炎。 蛇状红芒破空蜿蜒而去,命中五方校尉的胸膛,一连七次毒火爆炸,整个人仿佛抽去脊梁,当场萎顿在地上,就像一滩卑贱的烂泥。 一旁观战的神符师立即知道大势已去,尽管他没有弄明白叶知秋为何能迅速掌握“五毒”的神兵金蛇剑,不过这并不能妨碍他在此时采取对己方最有利的措施——止损! 死掉一个目中无人的“五毒”就够了,五方校尉可是联盟寄予厚望,期待他担起“五行”道脉的传承人,绝对不能死在这里,尤其不能死在联盟势力最薄弱的京城。 “律令·威吓!” 神符师没有说话,只是朝叶知秋丢出一块惊堂木,就有雷霆爆鸣的声音响起,将目标震慑住。 由于早先时候用掉“捆仙绳”,神符师手里没有救人的法器,只能用其它玩意。 “披枷带锁!” 神符师扔出一副枷锁,转眼间,就有两块木板在五方校尉左右两侧出现,猛地合拢,扣住他的脖子,环环相扣的锁链捆住其双手,带到木板上打成死节,立即牵引带离开金蛇剑威力有效的危险之地。 叶知秋见此愕然,望着侥幸逃生的猎物:“律令?这是法家独有的道术!抓人的法术用来救人,真是官字两张嘴,颠倒黑白,曲直由心,本道佩服!” 神符师接连动用法家道术,再也维持不住井字符开辟的临时法域,听到叶知秋的嘲讽也不放在心上,只是冷哼一声作为回应,干脆收回所有法力,带着重伤的五方校尉,钻开漏洞百出的法网逃之夭夭。 临时法域崩溃消失后,手脚插满剑刃的叶知秋,突兀地出现在街道上,好在此时风雪交加,路上行人稀少,也不怕会有人看见。 叶知秋忍住剧痛,稍微动念催促,就有凭狐驾驭北斗七杀剑飞来,架起他的身体,就近闯入一座民宅。 体内澎湃如潮的精气,维系着重伤后失血过多的生命,叶知秋想过身体会伤到如此糟糕的境地,于是不慌不忙地开始按计划拯救自己。 先是拔走所有插在手脚部位的剑刃,这一点就连凭狐都能做到,自行领悟的气疗术发挥到极致,伤口迅速收拢愈合。 被剑伤影响导致扭曲的经络,还能慢慢调理恢复过来,骨裂甚至骨折的手脚部位,耗费的时间和精力就呈倍数增长。 没过多久,叶知秋再次感到饥寒交迫的滋味,体内精气大量消耗在伤势自愈上,他不得不冒险放出凭狐,掠夺家禽牲畜的生命力,以此弥补过多的消耗。 在此处养伤的期间,叶知秋想到闲着也是无事,干脆开始修炼《五毒真经》,以及金蛇剑的秘密。 金蛇剑本是一件奇门兵器,被西南蛮五毒教的道人以法力点化成神兵。辗转落在“五毒”手里,后用古老的道门血誓,融入自己的体内,完成另类的“身剑合一”,增强并进一步稳定新近炼成的五毒法体。 寄宿金蛇元灵的血眼宝石,吸纳太阳光就会凝聚出三道“射日之炎”,一连七爆,剧毒、猛火灼烧,至死方休。 叶知秋感觉此剑还有其它奥秘有待发掘,收入系统的“六格背囊”里,随即开始修炼《五毒真经》。 第五十三章 五毒道脉 《五毒真经》开篇就是练体之法,有毒刺穴窍强行打通经脉的秘术,观想存思五头上古异兽,凝聚出属于自己的“五毒”。 叶知秋估算后,发现五毒法体的组合最多有二十五种,按侧重点不同各有各的特性。 譬如侧重于控场的法体组合,通常以蜘蛛为躯干,吐丝结网布置陷阱是关键,能在粘性奇大的蛛网自由活动,才是重中之重。 至于打持续战,则以毒蛇为法体基础,毕竟蛇性独有的再生和蜕皮,实在是不可或缺。更别说附带的毒牙,穿透力不下于蝎子的毒钩。 叶知秋看到这里,心目中的五毒法体就有了大致的雏形,肯定是以毒蛇构成躯干,再酌情用其它四种毒物进行强化。 医毒不分家,不可或缺的医术,得自《神农百草经》的部分传承,其中有按照妖怪的内丹成形规则,凝聚出妙用良多的“五毒珠”。 不仅能大幅度提高修士的毒抗,还有吸收体内毒素,时时洁净自身的功能。炼制大成后,具备从别人体内吸收转移毒素,祛除他人的毒伤,损害自己的身体为代价,帮助别人的救死扶伤精神。 “损己利人!照这样看来,开辟五毒道脉的祖师,也是一个悲天悯人的道人,没有沦落到邪道里,后人没有这种精神,自然走了歪路。我可得小心了!” 《五毒真经》的中篇开始讲述立道根基,虽则道脉源流是五种上古异兽,能庇护修士,遇难呈祥,大成后更能借来种种神通天赋,实质还是按五行生克奠定道基。 叶知秋看到这里,不免觉得奇怪:“蜘蛛,蟾蜍,蜈蚣,蝎子,还有毒蛇,我看不出它们能互相克制。开辟道脉传承的祖师,肯定不懂食物链,完全是胡拼乱凑,想当然的产物。难怪系统将《五毒真经》评价为下品道法,不能逻辑自洽,我估计修炼到炼气化神就到头了。” 叶知秋想到这里,原本获得完整道法传承的心被冷水浸透,拔凉拔凉的。 “算了!现阶段,我能有一本道法真经奠基就很不错了,眼看引气入体还未大成,想那么远实在是个笑话。” 叶知秋的心情稍微安定下来,收拢思绪后,立即开始存思观想。 最快回应的是五毒里的蜘蛛,甚至可以说是迫不及待! 叶知秋闭上眼睛后的黑暗世界,缓缓地浮现出几条蛛丝,互相勾连成网,仿佛一副八卦阵图。核心是一团不停蠕动的囊胞,又像是不可名状的阴影。瞬息过后,八根利爪划破皮膜出现,上半身是皮肤黝黑的女人,精致完美的容颜就像传说中的天女。下半身是硕大无比的蜘蛛,背部有自然天成的纹路,类似于上古山海时代精灵之间通用的云纹,可惜曲折急切,又像是罕见的雷纹。 叶知秋对此很清楚,拥有天生纹的上古异兽,会强大到与神灵比肩的程度。比如山海时代的駁马,有西方圣兽白虎的斑驳纹路,具有一丝战争神性,能抵御所有刀剑武器的攻击,虽不是物理攻击无效化的神兽体质,也是先民英雄最喜欢的骑乘兽。 稍微接触,叶知秋就知道她的名号:“文蛛!我还以为是蜘蛛女神罗丝。文蛛这个名字我隐约有点印象……糟糕,我好像是忘记了。” 观想五毒之一文蛛的神体,蜘蛛丝编织成的罗网,会大幅度提高修士对于诅咒的抵抗力,挡住各种充满恶意的明枪暗箭。 叶知秋心里大喜:“不愧是道脉传承的道法,只是入门修炼就有如此好处,练到精深处,不知道还有什么收获。” 继沟通上文蛛后,叶知秋又与百足蜈蚣搭上,凑巧得知这头上古异兽最近蜕变成功,修成人形法体,自称多目怪,并展现出新形态。 叶知秋存思观想的百足蜈蚣,顿时变成一位面目阴鸷的道人,戴一顶红缨乌金冠,穿一领淄黑云纹袍,面如青皮寒瓜染霜雪,目中碎金点点若晨星,胸膛至肋下露出几十只眼睛,放出七色斑斓怪光,黄雾隐隐升腾若氤氲状。 稍微沟通后,叶知秋建议用“百眼神君”作为尊号。道人沉吟片刻,终于被神君一词打动,为了致以谢意,胸膛正中毒眼放出乌光,变成一条百足蜈蚣,首尾相连形成圆环,内圈外围的肢足,不停地摆动着,就像日冕珥环,与文蛛的蛛网一同守护道脉传人。 蜈蚣冕环能抵御任何灵魂类攻击,叶知秋稍微接触就明白其特性能力,估计连梵教的神魂攻击,念头化作的武器都可以抗住。 稍后是浑身疙瘩的蟾蜍,叶知秋原本以为它的实力最弱。出乎意料之外,这头上古异兽展现出皎洁的月轮,不是梵教修士的阴神圆满显化,而是类似太阴星君的神体光辉。 观想存思期间,它又现出含钱金蟾、三足玉蟾等财神像,金玉满堂的神性,就连遍布全身的疙瘩,都转成珠玉宝石,熠熠生辉,分明是一头神兽,根本不属于“五毒”范畴。 “我敢肯定,道脉祖师真的弄错了!不过,它连太阴神兽也能勾搭上,变成道脉的源流,我不得不说,干的真漂亮。” 有“蟾蜍”的庇护,叶知秋会变得财运亨通,夜晚有月亮的时候,吸引灵气入体粹炼成法力,会变得更加容易。估摸着大约增幅了五成,在现阶段可以说是涨幅惊人。 而后的蝎子,却揭示出一副星图,对应人身的穴窍,总计有二十三个,勾连成形后对应一门法武双修的杀招,特性是无坚不破,剧痛、麻痹之毒。 叶知秋获悉此节后,第一时间想到专破梵教金身的倒马桩毒,尽管不知道真实威力有多少,不过心里却抱有这个期许。 至五毒源流最后的毒蛇,叶知秋还以为会是洪水之灾的九头蛇相柳,不料暗中沟通接触后,却意外发现只是一头普通的蛇怪,只是身躯盘绕成团,下颚镶嵌一颗泛出玄幽液光的骊珠,随着悠长的呼吸不停晃动。蛇怪嘴里衔着一枚铁环,看上去就像是洞府的看门兽。 “再生和蜕皮!蛇性的两种本源天赋能力即将到手,除此以外,骊珠是蛟龙之属,是否意味着以后还能蜕变。铁环的寓意不言而明,肯定是指着某座洞府的门户,属于开门钥匙的一种,也就是无主的洞天福地继承人资格。” 叶知秋想到这里,忍不住笑自己太天真,随即结束第一次存思观想,从漫长的定境中醒来。由于放出凭狐搜掠附近牲畜的精气补充消耗,叶知秋感觉不到饥饿,却还是强行咀嚼着食物,勉强咽下毫无滋味的干冷饭菜,填满干瘪的肠胃。 四肢肌肉的创伤已经大半痊愈,折断开裂的骨头刚刚长好,别说与人搏斗,就连日常的锻炼都稍嫌剧烈,只能拄着拐杖踯躅而行。 离开暂时栖身的避难处,外面天色早已黑透了,叶知秋独自一人在雪夜中行走,孤单的身影显得格外凄凉,不过他的内心却是一片火热,毕竟自己获得完整的道脉传承,以后的修行不再是无根浮萍。 “散修联盟真是一群好人!知道我的难处,就按捺不住主动送人头,送道统。这样一来,我补上最大的短板,扎实了根基,不再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待我养好伤,必定给你们一个报应。” 叶知秋想到这里,不气反笑:“散修联盟的道友,你们都给我等着!” 第五十四章 风雨欲来 早上出去逛街,入夜时分回来,身上还带着新愈的伤,叶知秋今天的际遇太过玄奇,很快引起玄德公等人的注意。 叶知秋知道不能说谎,就将实情捡重点的说了一番,谈起潜伏在市井街巷,暗中活动的散修联盟,眼看拉拢不成,就果断下死手,若不是所学杂博,屡次出人意料之外,这条命大概就此交代了。 刘备等人听到这番话,起先还是不怎么相信,当叶知秋露出四肢的十几道伤口,嫩红的新肉与周围的皮肤迥然不同,一道道口子狰狞地就像身上爬满蜈蚣。 毕竟经历过黄巾之乱,刘关张等人在心里稍微推演一番,就知道叶知秋所说非虚,真的遭到有心人的伏击,而且还是不死不休的那种危险境地。 “能够击退那些散修,叶兄弟的道行也是相当不俗。这几天,你安心在客店里养伤,不准再出去闲逛了。” 叶知秋轻轻点了点头,随后脸上露出困倦的神色,刘备知道伤者需要多休息,不慌不忙地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吩咐客店的伙计,让厨房准备一些补血养气的药膳。 在刘备拔脚走出房间的时候,叶知秋忍不住说了一句:“我会一点粗浅的望气术,刚才忍不住看了看,明公所谋之事快要成了。可惜此事耗费了许多福分,眼看着您的运势接连跌落,须得小心了。” 玄德公讶然地回过头,在京城里活动了许多天,每日宴会不断,千金散去开道,致力于疏通关系,他的心里隐约有七八分把握,此时被叶知秋点破,自然是又惊又喜,对于心目中期许颇高的道将,更加放心了。 刘备回头额首致谢,算是对叶知秋的某种认可。他的身边随时跟着关羽、张飞,命格相济的神秘效力,在战场上三兄弟联手,没有一合之敌。 这个不足为外人道的事实,屡次帮助刘备化险为夷,正所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使他彻底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也不怕所谓的时运低落。 在叶知秋养伤期间,暗流汹涌的京城发生了许多事情。首先是刘备终于想通了,走恩师卢植的门路,又使简雍送了许多奇珍异宝进宫,十常侍等内宦人人有份,旁敲侧击之下,成功说动皇帝,刘备得以录名宗堞,成为得到承认的宗室子弟。 一时间,京城里知晓其中关节的人,自然是人人侧目,毕竟有人几百万钱买个虚名的三公官职来做,还没有人只为了名入宗谱。能够猜到刘备心思的人,不过一掌之数,其中就有叶知秋。 其次是汉帝刘宏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沉湎于享乐,纵情声色的岁月,导致身体每况愈下,某日偶染风寒,竟然一病不起,缠绵于床榻上,流连在药瓶药罐之间。 紧接着,就是朝中的文臣,互相之间的走动越发频密,名士、门阀、豪族,渐渐地拧成一股绳子。与之相对的则是外戚和内宦,依托于皇权掌握着最具威慑力的军队,看似铁板一块,暗中的争斗也不小,更别说军队早已被文官渗透地成了筛子。 即使西园新军,八校尉多是文官属意的人,其中大半兵力都掌握在中军校尉袁绍手里,军队听谁的,关键时候还真的不好说。 得知京城时局变成这样,叶知秋忍不住叹了口气:“现在就等汉帝刘宏驾崩了!只要他龙御归天,新帝登基引发的朝局动荡,野心家们就会纷纷露头。” 可惜的是,被酒色掏空身体的汉帝刘宏,断绝了享乐后,由于调养得法,身体竟然大为好转,着实令许多有心人恼恨不已。 宫里传出的小道消息,此事也不简单,据说于一位来自终南山的炼气士,向汉帝刘宏进献的寿葫芦有关,具体形制不过巴掌大小,琥珀黄晶质地,内里蕴养一颗红丸,尽是药草精华,也不是整颗吞服,而是以温水浸泡,调制成琼浆玉液,服食后就会倍增元气。 叶知秋得知此事后,同样瞠目结舌:“不是说中原九州有龙气法禁在,仙真法力就会施展不开。再说了,法不加贵人,更别说当朝真龙天子,简直自带破一切道法的光环。就算是九转仙丹,在皇帝面前也是毫无灵效的渣渣。此人真是炼气士?” 稍后传来的消息越发离奇。这位终南山的炼气士,在献上寿葫芦和灵丹后,以此为条件,借看皇宫内庭的藏书。前后不过一日,他阅尽所有典籍,包括春秋战国诸子百家的藏书,多是世所罕见的孤本、珍本。至第二日早上,这位炼气士挥了挥衣袖,就此飘然而去。 “终南山的炼气士?莫非是玉柱洞的云中子?大劫还未开启,龙气法禁还未崩溃,他竟然敢下山,还进入京城核心之地。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就是为了给汉帝刘宏续命,他想干什么?” 叶知秋百思不得其解,干脆不再去想,经过这几天精心调养后,不仅彻底疏通经脉,还以阐教三代弟子陈伦传授的针术,配合《五毒真经》里的奇毒,打通了二十三个穴窍,掌握一门法武双修的必杀招数。 上手后,叶知秋试着演练几次,别说此时主流的锻铁甲衣,就连镶牛皮的铁盾,都挡不住他无坚不破的一指。 “原本我还想看着蝎子的星图份上,将此招命名为猩红毒针,不过这个名字太不着调了,还是倒马桩毒更合适,也算是我的最大期许之一!毕竟这是能破梵教金身,独一无二的招数。” 恢复全盛状态后,依着《五毒真经》的秘法练成新的道法,叶知秋自觉实力大进,不过内心反复自省后,觉得自己的道行还不够高,不足以应付即将到来的乱世,于是开始着手内练“五毒珠”。 毕竟用了取巧的方法打通了二十三个穴窍,尽管自用针术极为不凡,或多或少都有余毒没有拔除完,正好用五毒珠调理转化,每日汰旧换新,时时保持身体的生机勃勃,血气永远旺盛活泼。 叶知秋每日用功不断,这种默默无语地勤奋努力精神,引起痴迷武道的张翼德注意,不过两人闲暇的时间都很少,能够静下心切磋的机会并不多。再则,张飞必须紧跟在结义大哥刘备身边,时刻保护着这位涿郡新兴军政集团的首领。 时光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溜走,转眼间就要过年了,按照旧例,会有大型的祭天、祭祖活动。野外有官方组织的庆祝活动,扶犁、鞭春牛都有专人负责,表演性质更浓,不过气氛还是相当严肃,毕竟所有人都期待会有个好收成。 叶知秋被好奇心驱动,就混在出城的人群里,觉得视野受到阻碍,就走到边缘位置,正好看见一群人载歌载舞走来,他们身上披着染色的兽皮,戴着古怪的面具,似乎进行某种大型的仪式。 前面引路的是四目金熊方相氏,后面跟着鸟嘴的风伯飞廉和雨师商羊,接着是山川岳渎的神灵,驱赶着几个戴着狞恶的面具,身披蓑衣的“恶鬼”,寓意着逐走灾难和厄运。 叶知秋看着那几副恶鬼面具,仔细想了想,顿时恍然大悟:“鬼道源流的三尸五鬼,看样子一个不落都在里面。也对,上古时代的凶神恶鬼,有不服王命的刑天,带来干旱和灾荒的女魃,还有鬼族的王,所以才被正神驱逐,甚至编列成如此大型的仪式,一直延续到今天。” 除此之外,还有人扮演穷神、衰神、丧神等恶神,被周围的人捡起石头、土块抛砸,也是有驱逐之意,可以说是全民参与的大型活动。 叶知秋忍不住沉浸其中,体会着其中的细节,伴随着苍凉的鼓声,先民们筚路蓝缕以启山林,薪火种子代代相传,不断地开拓进取,其中的种种艰辛,以及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尽在驱傩仪式中。 不知道何时开始,叶知秋已经泪流满面,心里暗暗发誓:“我要守护这个时代!” 第五十五章 民心可用 中平六年,各地州牧官员入京,循例朝拜皇帝,满朝文武百官济济一堂,为汉帝刘宏贺新年。当时的盛况,可谓天街尽是公卿,入眼都是朱紫,与往年相比犹胜一筹。 被终南山炼气士强行续命后,汉帝刘宏的身体大为好转,毕竟是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心态稍微转变,似乎有为身后名考虑,准备振作起来,做一番事业。 不过经历黄巾之乱,权利下放到地方,各地州牧已成事实割据的诸侯,汉帝稍微露出收权的打算,立即遭到大臣们默契的抵制甚至对抗。 眼看群情汹汹,刘宏内心愤懑不已,却不得不后退,一语而笑带过。至此,朝廷格局大致成形,君权暗弱,臣权大涨,并有同气连枝之势,几乎不可制约。 叶知秋对此情状冷眼旁观:“汉帝刘宏尚在,乱臣贼子就翻不起大浪,不过主弱臣强始终是大患。权利下放地方,固然能迅速平抑各地叛乱,不过造成军阀割据,几成藩镇的格局,始终是饮鸩止渴之策,实在是令人痛惜。” 过完年节后,这群“忠臣”立即离京,正如春来蟒蛇苏醒,虎豹出柙,龙气越发衰弱,盘卷起来选择蛰伏观望,法禁之力越发松动,炼气士身上的钳制也少了一重。 不止是玄门正宗的大教弟子出来走动,就连旁门左道的修士,三山五岳以及海外蓬莱诸岛的道人,也在中原九州行走,伺机挑选“明主”,试图进一步巩固朝野格局。 入京的玄德公刘备,在成为宗室成员后,器量随之见长,不过汉室朝廷的实际控制范围进一步缩水,已经是不争的事实,目光长远的人都回到地方抓权,为即将到来的乱世做准备。 叶知秋估摸着此时的刘备,恐怕还没有囊括天下的野心,不过中兴朝廷,再造大汉盛世的想法居多。 可惜,如今的京城洛阳,门阀世家的势力盘根错节,刘备想要出来做点小工作,收拢流民以工代赈,都被人抨击而不得不中途夭折中断,由此可见为了争权,文臣的节操比世代乐户的娼优还不如。 左右都是制肘,稍微动弹就被人弹劾,刘备的心思至此不在洛阳,没过几天就准备率领部属出京,回涿郡庆安县,自己的地盘。 临行前的夜里,叶知秋与“玄德公”秉烛长谈,一番掏心掏肺的局势剖析,用尽了记忆中的“前知”,总算说服了刘备,被他委以重任,留在京城洛阳,算是一步闲棋冷子。 孤身一人的叶知秋,目送队伍在烟尘喧嚣中离去,挥了挥手,直到看不见风中跃动的马尾,听不到粼粼车轮的滚动声。 他转过身后,看着玄德公刘备留给二十位甲士,都是特意挑选的忠贞之士,有从旁协助的意思,也有监督甚至监视的意味,毕竟叶知秋是中途上车的散流炼气士,忠诚还未考验过。 叶知秋却不以为意,没有这些人的协助,接下来的事情反而会变得棘手。他得了五毒道脉的传承,不仅与道脉源流的上古异兽结缘,还获悉道兵的炼制之法,就准备以刘家军驻地的村子为基地,在流民中搜罗精悍的壮士,在最短的时间内训练成军。 洛阳城外的流民为数不少,都是周边遭灾荒、兵匪之乱,不得不离乡背井的可怜人,总想着京城首善之地,圣天子在位肯定不会抛弃子民不顾,于是在城郊自发形成大大小小的聚落,少则百人千人,多则上万不等,至少有十万之众。 如此大规模的流民,官方不赈济是不可能的,不过开仓放粮,也不会让流民吃饱,每日两顿菜粥,勉强吊住性命。即便如此,饥寒交迫之下,冻死饿死的人每日都有,因此为了谋取温饱,自然会有聪明人自谋生路。流民晨起入城做活,暮日时分带着饭菜,以及微薄薪资出城,与城郊自发形成的草市走到一起,由此融合新的产业。 叶知秋就是在这个时候切入,他游走各个流民营地,身后跟着二十位铁甲振振的兵士,所过之处尽是人人侧目,纷纷走避让出道路。 流民营的环境恶劣,不止是污水横流,来不及处理的尸体也与人并居,叶知秋仗着体内“五毒珠”小成,不止是能吸收祛除体内的余毒,还能拔除他人身上的瘟疫瘴疬,自顾自地开始选人。 叶知秋会粗浅的望气术,看到一人资质符合,就伸出手指轻点,身后的甲士立即上前延请。大多数人不明所以,却不敢与甲士对抗,眼睁睁地看着乡邻、朋友被带走,选择默默地忍受。 “人无恒产无恒心,人无家庭心不定。既然入我军中,便连家眷女子都带走,免得你们心神不宁,半夜偷偷溜走做逃兵。” 叶知秋深知流民人心思定,如此表演了一番,消息顿时不胫而走,很快通过口耳相传,遍及整座流民营。没过多久,原本人声稀落的营地,变得人头涌涌。 可惜,叶知秋只按照自己的标准选人,都是沾染瘴疬,身体抱恙的悍勇之士,那些体格雄健精壮的人,反而不受他的待见。 这种奇怪的选人标准,令流民们彻底糊涂了,不过他们也不可能阻止,眼睁睁地看着“军候”选中一百多人,顺便带走七百多家眷,慌乱地让出道路,目送一行人离去。 途中,有人体力不支萎顿倒地,都是家人伸手搀扶起身,强行压榨体力,撑着抵达目的地为止,才瘫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玄德公刘备离京时,给叶知秋留下的三百金,作为启动资金立即动用。同为汉人的归属感,还有看在钱财的份上,破败的村子接纳下所有流民,熬粥煮汤,村子转眼间恢复热闹的人气。 叶知秋依靠体内的“五毒珠”,在路上就开始动手,将所有流民的身体刷了一遍,确保不会携带瘟疫瘴疬。进入村子后,又让流民就着温水洗浴,彻底清洁身体里里外外,换掉所有衣物,这才在刘家军的驻地赐宴。 看着拖家带口的流民们,济济一堂地坐满军营露天空地,叶知秋缓缓起身,以茶代酒:“从今天开始,你们的命就卖给我了。” 流民们原本还有些惴惴不安,此时听到“军候”的话,反而松了口气,对将来再度恢复希望,不约而同地起身,俯首致以谢意,感恩戴德地表达忠心。 叶知秋饮过热茶,示意众人落座,却没人敢动,他只能先盘腿坐下,动箸夹菜,甲士们才开始用餐,随后是被选入五毒道兵的流民,至于他们的家眷,都在分给各家的房子用菜粥,不是稀薄的清汤,而是浓稠的热粥。 席上有煮地烂熟的野菜,均匀地切成几段,也不怕有人嚼不透。整条蒸熟的鱼,加了几片生姜去腥提味,浇上一大勺豆酱熬制的热汤,众人吃地津津有味,就连甲士也馋嘴。 吃不完的食物,叶知秋准许他们带走,于是所有餐盘都清洁溜溜,就像水洗过一样。 第二天,叶知秋立即安排人手,却不是马上训练道兵,而是让安家落户的流民,在村外抛荒的田地做活,从村民借来农具和耕牛,锄草、翻耕,再按照每家每户的人口多寡分田。 此举尽收流民人心,也免除村民的忧虑,担心这些外人会谋夺自家的田产。趁着春光明媚的好时机,六阳村的人纷纷下田干活,双方自然是泾渭分明。 叶知秋站在田垄上,看着流民脸上颓丧衰败神色,被欢笑喜悦取代,心里欣慰不已:“民心可用!” 第五十六章 救死扶伤 六阳村村老双手拄杖,在田头举目眺望,不远处的荒地,在流民们齐心合力下,已经恢复过往的七八分模样。都是耕耘多年的熟田,稍微整治一番,引水灌溉后,就出现令人心喜的一幕。 “下雨了!春雨贵如油啊!” 村老忽然感觉额头微湿,抬起头仰望天空,看见牛毛细雨不断洒落,忍不住叹了口气,对于这些外人的种种逾矩行为,他有责任上报。不过连年战乱和灾荒,熟悉的面目都少了许多,即便将民情报上去,估计也没有人理会。这又何必呢! 看在同是大汉帝国子民的份上,村老选择宽容地对待,甚至准备将此事隐瞒下来,毕竟朝廷的官员都忙于政争,早已忽略帝国底层乡村的声音。 冬去春来,沉寂几个月的蛇虫鼠蚁陆续苏醒,六阳村的村民下田翻耕时,掘开蛇穴惊动里面的毒蛇,不巧被咬了一口,毒气立即发作,此人当场倒在地上,脸面迅速蒙上一层死亡的灰霾。 村里自然备着拔毒的蛇药,可是不知道为何,药草竟然没有发挥出多大的效果,只是令伤者情势稍微好转。 此人的家属忍不住嚎啕大哭,为家庭失去顶梁柱而伤悲不已,周围的村民也是面有戚色,显然是感同身受。 就在附近的叶知秋得知此事后,立即发现这是一个显示自己的存在,在六阳村村民心目中刷好感的机会,立即伸手招呼两个甲士过来,由他们在前面开路,迳自往聚拢成堆的村民走去。 “麻烦让一让!我有祛毒疗伤的秘方!” 叶知秋的话引起村民的骚动,不过看在甲士开道的份上,还有为伤者考虑,他们还是往两边走,让出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 双手拄杖的村老也来到附近,看见气度不凡的叶知秋走进人群里,忍不住有些好奇,也跟着走过去。 其他人看见村里硕果仅存的三老近前,忙不迭地让路,显而易见,这位村老的确德高望重,深受村民的敬仰拥护,顺利地挤到内圈最里层。 此时,叶知秋来到被毒蛇咬伤的村民面前,看到肿涨两圈的小腿,青黑色的伤口,不断流出透明的脓水,周围还有使用草药的痕迹,其中不乏巫药的成分。 “还好,还好!毒气没有攻心,还可以救回来,再晚片刻,我也束手无策了。” 这句话,落在伤者的家属耳朵里,风韵犹存的村妇立即睁开模糊的泪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甲士护住左右的“军候”,哭声立即小了许多。 周围的村民,脸色却各不相同,叶知秋眼角余光略微扫过,看到不信居多,脸上浮现出犹疑、嘲笑、讥讽神色者,为数也不少,愿意相信的人只有寥寥无几,包括一位双手拄杖的老人。 叶知秋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也不多话,深吸一口气,右手握拳猛地敲打胸膛,连着三下出了三口气,至最后的气息都出去后,一颗黄豆大小,五色斑斓的珠子,被他吐了出来。 这就是按照《五毒真经》的秘法,内炼而成的“五毒珠”,叶知秋以食中二指捏住,放在伤者的创口处,缓慢地在四个牙印伤口来回滚动。 流遍村民全身的毒素,仿佛被无形的吸力摄住,飞快地逆流而来,源源不断地钻进五毒珠里。叶知秋注意到,五毒珠的色泽,不仅进一步加深许多,而且外观也变得油光闪滑,显然是得到剧毒的“滋补”。 “果然如此,入得五毒道脉,还是要救死扶伤,方才符合道脉传承的真意。练成五毒法体,以此逞强斗狠,并不是正经的道业精进之途。某人得了传承,还死在我的手里,都是天数啊!” 被毒蛇咬伤,差点死去的村民,在叶知秋的五毒珠持续发挥灵效下,情势大为好转,灰败的脸色,仿佛被水冲洗过,露出失血过多的苍白底色,原本充盈青黑色淤血的粗壮小腿,只有伤口附近还有余毒,其余部分都渐渐恢复正常的肤色。 聚拢成里三层外三层的六阳村人,不敢置信地看着叶知秋,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庆幸、暗喜、愧疚神色的人,为数着实不少。 两位甲士也是第一次看见“叶师”拔毒祛伤的手段,两人互相对视,默契地轻轻点头,准备稍后将此事告诉其他兄弟,包括暗中记录“叶师”一举一动,向远方的主公定期回报的什长。 叶知秋对此若有所觉,却没有当作一回事,秉着救人就倒底的想法,依旧催动着心血相系的“五毒珠”,直至将伤者体内的余毒尽数吸取拔除为止,才住手站起身。 “咬伤人的毒蛇何在?” 周围的村民左右顾盼,很快就会人会意过来,捡起断成两截的蛇尸,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捧着,走到叶知秋的身边。 “烈火蛇!很少见的毒蛇,毒性偏向于火属,就算毒气拔除殆尽,伤口肌肉的灼痛,还会持续一段时间。依我看,伤者必须安心静养,旬月之内不能下地,否则这条腿就会废了。当然了,也不是没有好处,烈火蛇的毒液流转全身,彻底痊愈后,你会比常人更耐寒。” 说到这里,叶知秋突然有所领悟,对于五毒道兵的训练,似乎有了新的突破方向,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把秘密藏在心底。 听说被蛇咬了会变得耐寒,围观的村民有很多人是不信的,不过看在叶知秋拔毒祛伤如此轻易的份上,就开始将信将疑起来。 最后还是村老看不过去,亲自出面,开口唤来伤者的几个邻居,合力将他抬走,送回自家的屋里养着,至于其它后续琐事,自然会有人处理。 叶知秋见识过村老的权威,深受村民的信任,立即明白以后的相当长一段时间,将会和此人打交道,看到他的目光转过来,不慌不忙地额首微笑致意,随即挥手作别,也不多搀和六阳村的村务中。 叶知秋将一位被毒蛇咬中,差点死去的村民救了回来,引起的震动远超他的想象。这件看似不起眼的小事,间接促进六阳村村民放下心防,逐渐与他麾下的流民融洽相处。 毕竟,村外抛荒的土地太多了,与其闲置长满杂草,不如交由其他人开发,深植于汉人心中对土地的热爱,让双方默契地走到一起。 过了三天,在道兵和其家属的努力下,男女老少齐上阵,终于将几千亩荒地恢复成农田。叶知秋重新规划后,按照各个道兵家庭的人头多寡,举行一场别开生面的分田仪式。 二十位甲士也没有落空,都分到上等的熟田,自然是人人满意,不过知道五毒道兵内情,负责暗中记录的“什长”,对于叶知秋的举动却很是不解,于是抓住机会向他进言。 叶知秋对此心知肚明,对他的身份也隐约清楚,不为了别人,完全是看在站在他身后的玄德公刘备的份上,耐心地开口解释。 “人物恒产无恒心!这些人都是我预定的道兵,想要让他们交心,自然是老有所依,幼有所教,壮有所用,让他们看见希望才行。人人有屋住,人人有田耕,这条命就算不肯卖给我,他们的家人也不会答应。” “再则,五毒道兵早已初具雏形,其中的秘法极为关键,不足为外人道,你也就别多问了。只需要记住一点,这些人身负道种,按照我教的方法呼吸吐纳,就等于一百多人为我修炼,道业自然勇猛精进。” “这就是单人独行的炼气士,与我等道脉传承截然不同的地方。” 第五十七章 五毒法体 五毒道兵的确如叶知秋所说,随着时间推移而日渐成型,一百零八个第一批入选者,被他植入道种后,按照有益身心的呼吸吐纳法,不断地使其壮大成长,并反过来开始反哺。 与此同时,道兵的身上也逐渐显露出独特的印记,就像刺青似的抽象图案,从无到有浮现出现,通常是在胸膛、小腹、背部等位置,十二节的蜈蚣,盘卷的小蛇,八足的蜘蛛,趴伏的蟾蜍,倒钩的蝎子,颜色深浅不一。 道兵察觉此变化后,有些人心怀忧虑而惴惴不安,叶知秋将其中的内情捡重要地分说,就安抚住他们的心情。稍后,统计五毒符印的人数,发现盘蛇的数量最多,有五十一人;蝎子其次,二十三人;蟾蜍符印,有十二人;蜈蚣符印,有十二人,最少是蜘蛛,仅有十人。 某日深夜,叶知秋将所有道兵集合起来,按照《五毒真经》的传承秘法,布下凝练五毒法体的大阵。 仅仅在引气入体的初阶,就尝试凝练法体,也算是叶知秋首开先河了,不过他并非以自己的身体为核心,而是抛出五具法体残骸,都是死在他手里的上一代道脉传人身体。 “我的修为还没有臻至练气化神的境界,也没有独特的天赋可以分神化念,凝练出第二元神。不过,现阶段能尽快增强战斗力,预备应付即将到来的乱世,还有身外化身,培养灵宠等捷径。” 叶知秋计议已定,立即令道兵们盘腿坐下,按照平日里的呼吸法,对着五具狞恶的怪兽尸体吐纳。 原本死气沉沉的尸体,被《五毒真经》的呼吸法吞吐,冰冷僵硬的皮膜就开始渐渐软化,随后不断析出元气,尽是五毒法体的精粹。 叶知秋看见五种元气,从五具法体残骸中释放出来,被道兵的呼吸吐纳法过滤,尽管消耗了一部分,成为他们的滋补品,不过其余更多的精华,却聚集在道兵们的头顶三尺处,不断地接触、互相渗透,聚集成五毒道脉的源流,上古山海时代的异兽虚影,若隐若现地出来了,就像在海里嬉戏游玩的鲸鲨,随着水浪翻涌载浮载沉。 “我的设想果然没错,道兵就应该这样用才对!” 叶知秋深吸一口气,旧的五毒法体化散开的元气,顿时汹涌翻腾地滚滚而来,从早已打开的灵窍丹田、神阙,不断地灌注到他的体内。 这种元气比天地灵气拥有更高的浓度,没过多久,两个穴窍就装满了,满溢出来的部分,自然而然地顺着经脉开始冲穴。 “啵……啵……啵” 神阙穴以上的建里穴、巨厥穴、鸩尾穴,一口气全部打通,片刻过后,积蓄足够的元气后,将关键的膻中穴也贯通了。 如此偷鸡取巧的秘法,不按循序渐进的方法,为天地不容,于是他立即遭到反噬。叶知秋察觉到一股强烈无比的胜利满足感油然而生,一时间耳红面赤,体表急剧升温,就像煮熟的虾子。 “上焦之气盈满全身,我的上尸苏醒了!糟糕,一柱擎天!” 所幸的是,叶知秋对此早有预料,立即按虫道炼制之法,将自己的欲念炼成虫,进而排出体外,免得欲火炽烈的焚身煎熬之苦。 “呼!” 叶知秋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略带粉红色,一只拇指头大的小虫,从膻中穴钻了出来,模样就像蝌蚪,有一条海蛇般的桨尾,瞬间将粉红色的气息吸食干净。 “啧!这头虫子就像以食欲为生的凭狐,专门啃噬我的欲念,那以后岂不是……岂不是……” 叶知秋伸出右手,将蝌蚪轻轻捏住,由于是出自自己,稍微接触就发现它的天赋能力,当得超凡不俗的评价。 欲虫的能力竟然是附体,能勾起常人的七情六欲。七情者,喜怒哀惧爱恶欲。六欲者,生死耳目口鼻。 不过,这只虫子只是打通经脉的副产品,关键还是祭炼身外化身五毒法体。叶知秋顺手将其封入法剑里,继续吸收滚滚而来的元气,紧接着又开始冲穴。 这次不是向上,而是掉头向下。汹涌入体的元气,在丹田气海积蓄足够后,“啵啵啵”三连响,冲破石门、过关元、至中极,才稍微停住。 “呼!” 元气冲破中极穴后,叶知秋感觉到浓浓的尿意,知道这是关键时刻,拼命地憋住,才没有发生元气外泄的事情。 “整条任脉打通了一半穴窍,今天就到此为止罢。” 叶知秋担心自己过分投机,搞不好会弄巧成拙,就像刚才上焦之气盈满全身,差点唤起上尸,小命都交代在这里,于是当机立断地收手了。 还是幻影的道脉源流,按照叶知秋的设想开始重塑法体,以盘蛇为主干,将其余幻影接连吞下。盘蛇缓缓地伸展开身躯,蜈蚣贡献出了百足,却左右两两合拢,抱住蛇类的关键位置“七寸”,形成甲胄似的壳。其余的背部皮肤,原本光溜溜地,现在却长满蟾蜍独有的肿胞、瘤子,里面蕴含致命的剧毒。纤细的蛇尾,此时变成蝎子的毒钩,表面闪耀着金属的光芒,颜色却渐渐暗淡下去。 五毒法体整合完毕,叶知秋突然发现属于蜘蛛的部分没有显现,仔细查看后才找到,暗忖这是一个足以令对手措手不及的底牌,也就立即释怀了。 一百多道兵的吞吐,旧的残骸消化殆尽,新的五毒法体开始成形,不再是虚无的幻影,而是真实不虚的实体。 “啪嗒”一声,五毒法体掉落在地上,长不过一尺,径围拇指粗细,看上去就像刚刚破壳而出的幼体。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叶知秋有些惆怅难解,随即想起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这才明白过来。由于方才炼制五毒法体时,他趁机吞了不少元气,用来冲开体内的穴窍,再加上道兵们的分润,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事已至此!就这样算了罢,反正好处的大头,都归我所有,何必过份苛求!人要知足,才能常乐。” 于是,叶知秋开口“叫醒”道兵,示意此次阵法演练到此结束,让他们各自回家。 道兵们这才悠悠醒转,方才分润到少许法体化散的元气,体会到里面的好处,都有些沉湎其中,快乐地不想起身。不过叶知秋的话,他们也不敢不听从,连忙起身整齐地退场离开。 叶知秋双手掐决,收起新生的五毒法体。小蛇盘腿绕走,哧溜一声蹿进他怀里,随后不断向下潜行,尾巴贴着膻中穴,蛇头已经抵达丹田气海,盘卷成饼,随后缓缓地融入他的体内。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尽管是京畿地界,六阳村地处偏僻角落,只有偶尔往来的行商带来时政消息,不过叶知秋却从玄德公刘备的渠道,源源不断获得京都洛阳的情报。 汉帝刘宏被终南山炼气士续命后,作势发奋图强了一阵,发现没有什么效果,又开始耽于享乐了。 叶知秋静静地等着,至四月十一日,原定汉帝刘宏的驾崩之日,结果等了一天,都没有什么消息,忍不住松了口气。 “士族门阀筹谋多年,就等皇帝死去,朝局动荡可以下手,结果汉帝刘宏竟然被炼气士以草药之力强行续命,这盘经大乱至大治的棋局该怎么下?士族集团岂肯甘心?玄门炼气士究竟在想什么?” 叶知秋等了几天都毫无消息,就没有继续关注,反倒是隐藏在幕后的黑手,按捺不住出击了。 汉帝刘宏视如性命的寿葫芦,竟然悄声无息地消失了,在宫禁重重的皇宫里不翼而飞,连带那颗草药精华凝聚的红丸。 皇帝得知此事后,顿时雷霆大怒,立即下令封闭皇宫,派出亲信的宦官,表示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消息随即不胫而走,京都洛阳里,有人欢喜有人愁,毕竟汉帝刘宏大病之后幡然悔悟,有振作之意,现在遗失了命根子似的红丸,恐怕又要多事了。 第五十八章 急转直下 寿葫芦无故遗失一事,直接涉及者不过十人,连带相关人超过一千,岂止是亲信的内宦,就连嫔妃、宫女都被牵连进去,其中以宿卫禁军人数最多。 汉帝刘宏趁机清洗禁军,将几个疑是外臣收买的将领,全部贬职入狱,空缺的位置换上宦官,十常侍的手如愿以偿伸入军队,势力不消反涨。 小小一枚红丸,引发的连带效应极为深远,几乎被办成铁案,朝野各方势力不敢动弹,生怕被气头上的皇帝逮到机会,眼睁睁看着宦官坐大。 不过,汉帝刘宏失落寿葫芦后,没有元气的补充,耽于享乐的身体每况愈下,红丸案仿佛是他人生最后一次回光返照,此后再也没有任何动作。 没过多久,汉帝刘宏偶感风寒,高烧不退,吃了御医开的药,始终无法根除,顿时一病不起,再也无法主持大局。 弥留之际,汉帝刘宏将心目中的继承人皇子刘协,托付给他特别信任的宦官,西园新军的上军校尉蹇硕。 得知此事后,叶知秋颇为感叹:“历史的轨迹真是玄妙神奇,即使稍微偏离,也会被莫可名状的法则修正,重新回到原位。不过,它能改变现实,却不能改变我的决心,即使粉身碎骨,我也要守护住现在的一切。” 七月十一日,汉帝刘宏在南宫嘉德殿驾崩,年仅三十三岁,谥号孝灵皇帝,其长子刘辩在舅舅何进和群臣的拥戴下登基继位,是为汉少帝。 由于新帝年岁尚幼,大权掌握在临朝称制的母亲何太后,以及母舅大将军何进手中,外戚集团势力大涨。在文臣的撺掇怂恿下,大将军何进权欲野心勃发,与内廷宦官的裂痕不断扩大,洛阳朝局的气氛急转直下。 上军校尉蹇硕原本还想扶助刘协继位,可惜外戚和外臣联手之下,憾然败退。由此才知自身实力不足,收起爪牙选择隐忍潜伏下来。 可惜,他掌着半数西园新军,实为皇权的一重坚实屏障,自然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再加上蹇硕位高权重,即使在内庭宦官集团里,也成了异类不受同伴待见。 于是,某位四世三公门阀家族的公子哥,暗中挑唆大将军何进干掉蹇硕,以此剪除宦官集团的一条臂膀。屠户出身的大将军刚愎自用,根本听不进幕僚谋士的建议,连与何家关系密切的道人史子眇亲自劝说也无用。 在各方默契合作发力下,尤其是内厅宦官集团冷眼旁观中,上军校尉蹇硕被大将军何进使黄门令诱捕杀死,其名下的新军被何进兼领,稍后又被中常侍郭胜夺走。 得知此事的叶知秋,对门阀的手段唏嘘不已,文官自己不出面,挑动外戚和宦官争斗,消耗的都是汉室的余气,趁着新帝登基不懂事,暗中壮大己方的实力。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内廷宦官固然也有内部矛盾送上助攻,铲除异己后却紧抓军权。 “不愧是与文官争斗多年,相持不下的政治集团,深知军队的作用极为关键,故此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依我看,要么是十常侍的某人远见卓识,要么就是有高人指点。” 趁着诛杀上军校尉蹇硕的机会,“多谋善断”的某个公子哥劝说大将军何进统率精兵入宫,毕其功于一役,当尽诛十常侍,将内庭宦官全部铲除。 何进也有如此打算,不过来自宫中何太后的呵斥和亲笔信,打消了他的妄想,再则十常侍手中掌握大半禁军,若是火并起来,谁胜谁负也不好说。局势就此僵持住了! 其实,少帝登基,又诛杀了蹇硕,外戚集团和内廷宦官集团已经达成了某种平衡,某人的劝言实在是包藏祸心。 大将军何进在大局面前不得不后退,即使手握大权,他也不敢违抗权利的来源何太后。不过,文官门阀选出来的代言人,心中自有砸烂一切,不顾大局的野心,暗中以大将军何进的名义,召集豪杰带兵入京。而后,他又假传大将军何进的命令,写信给各州郡,逮捕各地宦官的家属。 在大将军何进的“步步进逼”下,或者说是袁绍的操控下,被逼到绝路的内廷宦官集团立即展开反扑。 九月,宦官以何太后的名义,诏大将军入宫。何进不疑有他,带着一曲精兵入宫,结果还未见到何太后,就被埋伏在宫中的大队禁军围杀。 勇武过人的尚方监渠穆,执剑斩杀何进于嘉德殿外,闻讯而至的礼部尚书卢植等重臣,立即开口责问,却有一位面目清癯的中黄门,将大将军的首级掷到卢植脚下。 “何进谋反,已伏诛矣!其余胁从,尽皆赦宥。” 袁绍率领西园新军赶至,看见大将军何进的首级,心里暗喜,嘴上却厉声疾呼:“阉官竟敢谋杀大臣!诛恶党者前来助战!” 大将军的部将吴匡,立即率领何进的亲卫,在宫门外面放火,袁绍立即下令部下攻打皇宫。卢植等重臣开口呵斥,反而被军士推挤,簇拥着离开,根本奈何不得。 稍后,四世三公的袁家嫡长子袁术,也率领部下助战,带来云梯、撞锤等攻城器械,显然是准备已久。 十常侍根本没有想到,最终的摊牌会来地如此之快,好在上军校尉蹇硕所领的新军被他们掌握,加上清洗过的禁军极为忠诚,在捍卫汉室的大义下奋勇杀敌,才没有被袁氏两兄弟的大军攻入皇宫。 不过,为了以策安全,十常侍段珪、曹节、侯览护送少帝和陈留王由暗道入北宫。何太后临危不乱,一方面紧闭宫门自保,一方面请出道人史子渺。 史子渺不仅身负道术,还有超凡入圣的武道修为,内景八门开了六门,精气狼烟冲天而起,禁卫士气顿时大振,屡次打退袁氏兄弟所领的西园新军。 可惜,皇宫禁卫被文臣渗透地利害,几经清洗后,依旧有少量残余,到了关键时刻立即反水,打开了宫门,放外面的大军进入。 就在这时,提前潜伏在洛阳城里的叶知秋,凭借粗浅的望气术,看见大汉皇宫的天柱破损不堪,龙气折断一爪,鳞片剥离,浑身是血,法禁之力越发松脱,忍不住咧嘴一笑,脸色透出一丝语言难以描述的狰狞。 “走!我们去匡扶大汉!”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叶知秋率领训练多时的五毒道兵进场了,在所有方外炼气士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向龙气法禁枢纽之地进发。 前方是九死一生的险境,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同时也是千载难逢的机遇,如果侥幸获得成功,叶知秋深信自己的道业,将会精进到一个非常可怕的层次。 大汉皇宫,熊熊燃烧的火焰开始波及开来,被乱兵逼退的重臣,站在远处,脸色阴晴不定。反倒是闻讯而来的洛阳民众,自发地汲水救火,即便被乱兵驱赶,也要保护他们心目中神圣不可侵犯的大汉。 “攻打皇宫者,皆为汉贼!去死!” 衣甲振振的两队军士齐声应“喏”,加快脚步冲过去。攻打皇宫的乱兵不明所以,开口遥遥呼喊。这支甲士领头的人正是叶知秋,身后的部下就是训练成军的五毒道兵。 看见前面挡路的人,叶知秋立即擎出鬼首吞火厚背刀,一牛之力破空而来,施展登堂入室的沙场刀术,一口气连走十步,连杀十人,率领队伍迫近宫门。 “法禁之力越发松脱了。嘿!我的虫道御剑术似乎可以用了。” 袁氏兄弟手下的新军大半进入皇宫,与宦官所领的禁军搏杀,只留了很少亲卫断后。估料不到,此时还有人趟入浑水。 袁绍此时正是人生最得意的时候,看着汉室四百年天下,将在自己手里终结,他的内心说不出的快意,若不是袁氏嫡长子袁术在场,他肯定会放声狂笑。 此时,听到身后的厮杀声,他忍不住转过头,看见一群陌生的兵士,打着偌大的“刘”字旗号,心里咯噔一声,连忙开口疾呼。 叶知秋哪里会顾及门阀士族,擎出见血就死的北斗七杀剑,奋尽全力投掷出去。法剑刚刚脱手,就如离弦之箭,化作一抹流光射向袁绍。 东汉末年最大的阴谋家,门阀选出来的首席代言人,多谋善断的袁绍袁本初,正站在人生巅峰处,眼睁睁地看着伏兵将领的利剑破空而来,感受到迫近的死亡,忍不住当场愣住。 “我……我要死了么!” 第五十九章 袁绍授首 就在北斗七杀剑距离袁绍不足一尺处,斜刺里伸出一只白皙的手,就像早就在此处等候,食中二指轻轻一捏,就将快如离弦之箭的凶兵夹住。 叶知秋眼眉轻挑,他是识货的人,看出伪装成亲卫的阻碍者,实力惊人:“至诚之道,可以前知!灵犀一指,功参造化!儒门也有武道圣手,本道佩服,佩服呐!” 袁绍第一次距离死亡如此之近,即使现在侥幸逃脱,前胸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他脸色煞白地连退三步,躲在亲卫的身后,借助身后熊熊燃烧的皇宫火光,窥视着面前不远处,想要杀死自己的将领。 “此剑虽以北斗七星之力祭炼,擦破点皮都能夺人性命,却也得伤着人才能见效。为了以防万一,我便在剑身两侧涂抹五种剧毒,想必现在已经发作了。” 出身儒门的武道圣手,听完叶知秋的话,立即察觉到右手食中二指失去知觉,顷刻间,整只右手都麻木了。 “咯叮”一声,北斗七杀剑脱手掉落,叶知秋看着此剑沉降的轨迹,突然发现时间变得很慢,立即知道这是改变命运甚至天命的关键时刻。 汉贼袁绍!杀,还是不杀? 叶知秋的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狞笑:“御剑!” 北斗七杀剑落地反弹而起,被凭狐推动着剑尖朝上,有如离弦之箭射向袁绍袁本初。 即使修成可以前知的至诚之道,儒门武道圣手被右手毒伤影响分心,根本没有想到这柄凶兵还有暗手,也没有想到眼前的道人,竟然敢在龙气法禁核心地界使用法术。 “正道日冕!” 叶知秋看见实力深不可测的儒门武道圣手,突然爆发出白色的光焰,气场长达十二米,竟然扰动北斗七杀剑的剑势轨迹,将它吹地堪堪偏离袁绍。 于是,心里忍不住暗叹:“浩然正气!我猜得不错,此人果然是一代大儒,为了保护汉贼,真是竭尽全力。也是一个莫大的笑话!” “御剑!” 叶知秋右手轻轻一招,被浩然正气爆发的气场吹走的北斗七杀剑,再次转折返回,朝袁绍袁本初的后背疾走飞射。 关键时刻,袁家训练多年的死士亲卫终于醒悟过来,纷纷原地纵身而起,将袁绍压在下面,试图以自己的身躯作为盾牌,抵挡住道人的御剑术。 连着爆发两回,儒门武道圣手也是旧力用尽,新力未生,一时间抽不出手,他只能冷眼旁观,震慑冒险犯禁的道人,以及此人身后的军士。 叶知秋看着袁绍被人压在下面,根本动弹不得,就像被五座大山压住的猴子,忍不住笑了出来,握拳的右手比出中指:“御剑,螺旋势!” 几百头凭狐推动着北斗七杀剑不停旋转,犹如一根钻头从天而降,凿开厚厚的人堆,直落而下。 一时间,血肉碎末四下溅起,痛呼声刚刚开口,伤者的性命就被北斗之力夺走,血肉之躯根本阻挡不住凶兵,也根本阻止不了叶知秋的杀心。 “……中了!汉贼袁绍谋反,已伏诛矣!痛快!真是痛快!” 儒门武道圣手心里咯噔一声,重重地沉落,忍不住回头看着身后,血肉模糊的人堆,看上去就像一座坟墓,至于待在最下面,受到重重保护的袁绍,气息低地若有若无。 “糟糕!本初,你肩负大任,可不能死了,至少不能死在我的面前。” 叶知秋看到儒门武道圣手心境乱了,估料他再也维持不住可以前知的至诚之道,右手食指指甲瞬间变得漆黑,专破梵教金身的倒马桩毒已经准备就绪。 “目前我的修为,每天只有一发。如果袁绍没死透,就给他来一记。第二目标则是……” 叶知秋侧头望着袁家的另一个公子,嫡长子袁术袁公路,带兵攻打皇宫的首恶,此时已在亲卫的重重保护中。 虎贲中郎将袁术早已不复先前的嚣张猖狂,被兄长袁绍的遭遇吓地肝胆俱裂,暗中庆幸自己不是主导,否则死地就会是自己。 儒门武道圣手一拳轰开血肉坟墓,找到手臂插着凶兵的袁绍,尽管先前爆发出正道日冕时,顺手渡送了一道浩然正气护身,估料能抗住附着星辰凶煞之力的侵袭,不过连自己都中招的剧毒,已经蔓延到袁绍全身,脸色死灰一片! “法不加贵人!即使你有仙人的九转金丹,也救不回他。你也别看着我,为了今天的事,为了扭转命运,我亲手炮制的剧毒,没有预留解药。” 叶知秋说出令人瞠目结舌的真相,趁着这位儒门武道圣手心神失守片刻的时机,猛地抬脚顿地借力蹿去,身体几乎贴着地面滑行,右手抡起鬼首吞火厚背刀,朝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袁绍挥去。 “你……岂有此理!” 儒门武道圣手被叶知秋的举动激怒了,想都没想就出手阻挡,尽管右手中了剧毒无法使用,左手却依旧可以用灵犀指。 鬼首吞火厚背刀即将斩去袁绍首级的时候,刀背前端被此人夹住,叶知秋连忙提醒:“我的大刀也有涂抹剧毒,就在方才。你不要命了。” 儒门武道圣手低头一看,果然发现左手食中二指如同被墨汁染过,旋即失去知觉,即使以他的养气功夫,也忍不住开口喝骂:“卑鄙!” 叶知秋哈哈大笑:“护着袁绍攻打皇宫,眼里没有君父,践踏伦理纲常,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反贼,其罪百死不赎!你还敢倒打一耙,脸皮真厚。” 儒门武道圣手自知如此行径处处不占理,强行忍住没有吭气,只是他低头看着命悬一丝的袁绍,肩负天下士人之望,拨乱反正清君侧的关键人物,在自己手里死去,顿时怒火中烧,就想立即起身,给他讨回一个公道。 叶知秋明了此人的心意,知道这些人的决定无可更改,右手食指轻轻一弹,射出一片指甲,即专破梵教金身,以及一切护身法术的倒马桩毒! “袁术袁公路,有人替你去死,生生受了龙气反噬。汝南袁氏何德何能,可以让儒门武道圣手自愿捐命。果真如相士所说,袁家有天命!” 胸膛近距离承受一发倒马桩毒,即使有浩然正气护体,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大儒,五脏六腑也被剧毒麻痹了,整个人推金山、倒玉柱,轰然跪倒在地上,高昂的头抵在地面,就像是为自己无比深重的罪孽忏悔,又像是一条折断脊梁骨的狗。 “以儒入武的大宗师,若是正常对决,十个我都打不过,可惜牵涉到宫廷之变,被龙气反噬昏了心智,可怜又可恨!” 叶知秋猛地站起身,看也不看面前的儒门大宗师,望着熊熊燃烧的宫墙,附近拼命汲水救火的洛阳百姓,上前抓住北斗七杀剑,用力抽起,顺手斩掉袁绍的头颅,又高高擎起。 “虎贲中郎将袁术,率领亡命之徒攻打皇宫禁地,同为汉贼,给我去死!” 袁公路被吓坏了,火光中走来的道人,浑身的杀气凝如实质,简直就像来自冥土的恶鬼,他根本顾不上自己的使命,也不管被道人斩首的兄长,连声催促着亲卫护送自己离开。 叶知秋却暗中发挥出赤发鬼王的吞火天赋,收走附近炽烈的火焰,熊熊燃烧的宫室高墙,火势随即缓缓降低,救火的百姓受到鼓舞,立即加快脚步。 与此同时,叶知秋将吸取到的火力灌输到厚背刀上,按自己领悟出法武合一的秘招“火焰喷泉”,目光锁定袁术袁公路,猛地朝退走的人群斩出一记有形火焰刀。 一瞬间,门板宽,长达七丈的火焰刀爆蹿而出,袁术的亲卫外围成员,被刀气、火焰燎中,转眼间骨肉分离,血肉焚烧成灰烬,一股令人闻之欲呕的熟香味,飘散在风中。 “天杀的道人!龙气法禁为何没有生效?我……我是袁家嫡长子,我不能死在这里,不能死在这里。” 近在眼前的死亡,扑面而来的热浪,就连呼吸都变得比平常艰难,浑身皮肤的灼痛阵阵传来,被吓得肝胆俱裂的袁术,惨叫一声,舍弃所有亲卫,连滚带爬地逃走。 叶知秋看着袁术逃远,速度快地超乎预想,心里暗叹一声,再次往前踏出一步,挥刀斩出一记,火焰热流将断后的袁家亡命之徒全部杀死。 “道兵听令!随我进入皇宫,铲除谋逆乱军,反抗者杀无赦!” 叶知秋看着朝廷重臣们走过来,根本不想理会这些人,转头对五毒道兵开口下令,自己一马当先走在前面。 礼部尚书卢植等人,看着火光中跃动的旌旗,艳红若血,偌大的“刘”字,在风中摆荡,格外地刺眼。 卢植隐约觉得有点眼熟,只是心里不怎么确定,高声疾呼:“勤王救驾者,何人也?” 叶知秋头也不回,眼睛直视前方,看在此人实为玄德公刘备的恩师份上,应了一声:“大汉子民!” 第六十章 扭转天命 宫门内外,火势转弱,叶知秋率领五毒道兵昂首走过,左手擎起汉贼袁绍的首级,右手持着鬼首吞火厚背刀,遇见反叛者当场斩杀。 随袁氏兄弟攻打皇宫的西园新军,人数不过千余人,还有部分是袁家收罗的亡命之徒。叶知秋诛杀了首恶袁绍,沿途撞见的西园军都是胆寒,只有少数人负隅顽抗。 组成战阵的五毒道兵,秉承以多打少的战术,将叛军分割蚕食殆尽,即使弃械投降者,也用涂毒的铁针刺过,这些人当场手脚麻痹,根本动弹不得。 率军进入皇宫后,叶知秋发现内廷宦官的抵抗,尽管由于内鬼反水而节节败退,总体来说却进退得当,并没有造成多大的损失。 待在龙气法禁的核心区域,叶知秋的道术受到很大的压制,根本使用不出来,别说神魂念头展开的幻术,就连无形无质的凭狐都见光死,唯一还能有用的就是自身登堂入室的沙场刀术,以及按《五毒真经》的修炼诀窍,速成的千蛛万毒手。 “皇帝没有从暗道离开皇宫,天柱残损不堪,龙气却稳住没有崩溃,有这头真龙镇住天地人的大局,各州各地诸侯都没有蜕变成蛟的机会!命运,或者说天命,我相信,已经大为扭转了!” 与此同时,在一座地点极为隐秘的洞天福地里,玉虚元始、碧游通天以及玄都太上,元神出游至此,在蒲团上坐定,按照早已推算的时机,准备将分裂的道门本源融合,返本回源,重归一体。 龙气法禁的桎梏节节崩溃的时候,三位立于仙道巅峰的道人,立即震荡法力,凭藉同出一源的特殊渠道共鸣,并开始尝试合道。 就在三方即将融合的时候,命运或者说天命瞬间扭转,不仅龙气法禁稳固住,道门本源更受到莫名重击,再次崩裂开解,显然是受到天地的反噬。 “谋划多年,还是功亏一篑!我等三人只能止步于地仙真君,难道此生不能窥见天仙位业!” 昆仑,麒麟崖,阐教祖庭,玉虚宫深处,传出一声叹息,愤懑失望且犹疑。 冥冥之中不可触及,不可窥视的天道意识,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命运乱流的出现,注意到引发这一切的道人。 天有五贼,道居首位。道人修真求长生,夺天地阴阳造化,霞举飞升成仙,如同盗匪强梁,只有无尽索取,没有丝毫回报。久而久之,灵气枯竭,天地便会衰弱至死。再则,道门本源凝聚,有可能取代天道,自然被天地厌恶,命运造化弄人,修真者多有灾厄。 叶知秋并不知道自己扭转命运引发的连带影响,此时他被天道意识关注着,由于身上没有道门的印记,所学尽是杂驳的左道之术,又有上古山海异兽为源流的道脉传承,基本符合撕裂道门本源的资格,竟然因此蒙恩垂青。 一丝玄之又玄的青气悄然落下,叶知秋的道业,瞬间由引气入体臻至练气化神的境界,原本依道兵练成身外化身的五毒法体,此时悄然睁开眼睛,显然是一心二用,分神化念的道迹显化。 “成了!我成功了。” 道业精进,叶知秋第一时间发现,心里暗爽到内伤,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握紧手中的厚背刀,将负隅顽抗的反叛者全部斩杀。 禁军凭借宫墙层层设防,抵挡叛军的攻击,尽管内鬼屡次捣乱,给叛军开门带路,都在发现的时候除掉。 尤其是道武双修的史子渺前来坐镇,这位开了内景六门,修为超过大宗师,接近武圣的大内高手,没人是他的一合之敌。 或许有一位可堪一战,不过那人早已折在叶知秋的心计下,此时生死不明,估计差不多上了黄泉路。 眼看叛军大部被压服,叶知秋注意到内廷宦官的势力只是小小的挫折,还没有重创的迹象,放心下来地松了口气,扬手打了个招呼,率领五毒道兵退走,有条不紊地离开皇宫禁地。 道人史子渺看见这一幕,对这支打着“刘”字旗号的勤王军队极为好奇,他将领头的将领面目特征牢牢地记住,与记忆中认识的人比对,却没有任何印象。 “叛军攻打皇宫禁地,朝中重臣齐齐束手,惟有百姓与义士挺身而出,士族门阀都该死!” 道人史子渺能够有今时的修为,一则很早以前就依附何氏,以此为凭藉接近龙气,获得难以想象的好处可惜有权利就有义务,更别说他现在与汉室紧密地捆绑,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然不能坐视乱臣贼子攻打皇宫,试图摧毁汉室的举动。 自第三王朝末期诸子百家兴起,道法显圣后,始皇帝奋六世之余烈,扫灭六国诸侯,建立大一统帝国,威加海内,开祖龙之道,龙气法禁自成,牢牢地压制住新兴的道门。 朝廷不可能无视道法的存在,尤其是祖龙身为神裔,福分却在统一天下时耗光,自从他获悉仙道有长生术,即使没有任何传承,一声令下,集合人手钻研,又暗中搜罗古传的巫术,竟然凭空创造出道法源流。 大汉帝国整体接盘前朝的传承,龙气法禁与天地灵气融合的道法,颇有可观之处,可惜对个人资质要求太高,非开国皇帝无法奠定道基,便渐渐不受重视,沦为可有可无之物。 不过道人史子渺却不同,他的天赋资质极高,依附何氏亲近龙气后,不仅有大量资源,还有价值连城的道法传承,此后由武入道,步入超凡入圣的境界。 史子渺的武道有大宗师修为,风雷随身,外放罡气;道法也臻至练气化神的境界,可惜卡在阴神大圆满的阶段,始终无法达成至阴转阳,练成纯阳元神。 如今龙气震动激荡,他的道业不进反退,将叛军和幕后的士族门阀集团恨死了,暗中谋划着趁乱宰掉几个重臣,遏制这帮奸贼的势力。 不过,袁绍袁本初此前以大将军何进的名义,向各地州牧写信,召集豪杰带兵入京,尽管遭到大部分人的拒绝,不过却有一人响应,就是养寇自重的并州刺史董卓。 历史轨迹被叶知秋扭转后,朝野格局大为不同,首先就是坐实袁绍汉贼谋逆之罪,四世三公的袁氏家族尽管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在门阀的排挤倾轧下还是不得不黯然退场,不得不将展开的五指收拢成拳头,回到汝南老家,在地方上抓权。 关键时刻,登基继位没多久的少帝待在皇宫里,而不是由暗道逃出皇宫,龙气天柱再残损,依旧稳固如初。再加上临朝称制的何太后抗住压力,联合朝中重臣努力平息政局,洛阳的变乱才没有失控。 并州刺史董卓窥见机会,立即率领亲兵入京,由于洛阳没有大乱,他将大军留在城外二十里的夕阳亭。可是,董卓经过城门时,有人暗中用弩箭刺杀,尽管没有刺杀成功,却将他的坐骑赤兔射杀。 即使在西域也很罕见的汗血宝马,还没有在沙场上建功立业,就为主人挡箭捐命,是为一件莫大的憾事。 生死之间走过一遭后,并州刺史董卓的疑心病越发重了,若不是伊尹、霍光等“前贤”在前面招手,他甚至已开始怀疑洛阳城里的政敌,早已布置绝杀的陷阱,准备将他除掉。 “大丈夫在世,生不五鼎食,死则五鼎烹,不过如此耳!儿郎们,都跟紧了,我要为众兄弟谋个一世富贵。” 第六十一章 朝野乱局 光熹元年,仲秋夜,洛阳 董卓“奉命”带兵入京,不愧是久经战阵的老将,心怀伊霍之志的野心家,挥舞着袁绍以大将军的名义写的书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兼并何进的部属。 朝中重臣在先前的皇宫之乱中,看到直属军队武力的重要性,为了保全身家性命,同时也为了增加筹码,群臣默契地将南北两军瓜分殆尽,总算有资格上谈判桌说话。 遭受重创的西园军同样分裂了,此时与内廷宦官集团有旧,又亲近士族门阀的典军校尉曹操看到机会,在外戚凋零衰败,两大集团对峙的空档期,统合所有西园军,非常强势地崛起,成为洛阳之乱后新兴势力的代表。 事实上,典军校尉曹操的背后,还有南北两部尉等洛阳官衙,市井游侠等武装势力,其中奇人异士不少,甚至有法家的律令师、江湖术师靠拢投效。 炎汉皇室的直属武力相对暗弱,却不至于受制于人,可惜筹谋已久的门阀,早已决定用董卓做刀,即使首席代言人袁绍身死,计划还是照样进行。 把持朝政的董卓,没有看穿其中的阴谋诡计,惑于入城时,在城门遭人伏击,射杀坐骑赤兔的恐惧,他对朝中重臣掌握的南北两军份外眼馋。 某日朝议时,董卓打算索取兵权,就拿性格相对软弱的执金吾丁原开刀,庭柱后面立即闪出一位武将,头顶金冠束发,身披百花战袍,穿戴唐猊铠甲,腰系狮蛮宝带,伸手戟指,杀气炽烈如火焰。 十步之内,人尽敌国。久经战场的董卓,很清楚这位武将的实力,察觉他的杀心真实不虚,竟然被吓地连退三步。 董卓的女婿兼谋主李儒见状,连忙伸手一招,便有一道黑影蹿出,以猛虎下山之势,扑向威逼老父的武将。 “蛮儿!”董卓看见自己武痴儿子近前救驾,顿时老怀大慰,心里原本忐忑不安,现在都烟消云散。 两位绝世武将,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拳,只是一击,乍起的拳风吹地两人衣裳猎猎,声音如闷雷轰鸣,附近的朝中重臣顿时感觉呼吸困难,差点喘不过气来。 董卓的儿子噔噔噔连退三步,丁原身后的武将尽管一动不动,却主动收回通红的拳头,左手按在上面揉搓。他自诩天下无敌,八分气力的一拳,却只是震退对手,顿时对互换一拳的大头儿刮目相看。 “颇有趣!” 董卓看出这位武将的利害,伸手拉住跃跃欲试的武痴儿子:“阿蛮,现在你还不是他的对手,不可造次。” 头颅硕大无比的董蜚董阿蛮,知道与他对拳武将的利害,见猎心喜的好战狂,顿时把心一横,脸上浮现蛇状的经脉,由下颚漫过口鼻,汇集在额头,眉心缓缓地裂开一条寸许长缝隙,里面透出一丝玄奥的精光。 董卓大怒,连忙开口呵斥:“阿蛮,你竟然敢不听为父的话,退下!” 大头儿浑身哆嗦,额头的异变瞬间停下,脸皮也平复如初,他就像三岁幼儿,被父母喝骂后,嘴皮翘地能挂三两油壶。 李儒赶紧快步走过来,将即将崩溃的主公独子,连拖带拉地拖走,才避免当着朝中重臣的面,丢了董家的脸皮。 没过多久,偏殿传出惊天动地的嚎哭声,就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即使耿直的王允也摇头不已,刚才紧张的气氛大为缓解。 重臣拥兵自成势力,董卓知道不可用强,几句话就将刚才的话题带过,于是此次朝议就不了了之了。不过,董卓心里却把能与武痴儿子匹敌的武将放在心上,心里感叹若得此人辅助,天下之大几无可虑。 百官散去后,董卓帐下武将李肃看出主公的心思,立即挺身而出,为其分忧:“主公勿忧。某与吕布同乡,知其勇而无谋,见利忘义。某凭三寸不烂之舌,说吕布拱手来降,可乎?” 董卓闻言大喜,仔细一看,发现此人是虎贲中郎将李肃,反问:“汝将以何说之?” 李肃拱手答道:“某闻主公有名马一匹,号曰赤兔,日行千里。须得此马,再用金珠,以利结其心。某更进说词,吕布必反丁原,来投主公矣。” 董卓听到这里,再次想起入城时,斜刺里射来的弩箭,忍不住摇了摇头。 李肃还以为主公不舍得心爱的坐骑,连忙开口劝说:“主公欲破天下,何惜一马?须知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董卓叹道:“你前日率军入城,或许有所不知。吾率领亲兵入城,过城门时被人伏击,赤兔通灵挺身救主,被人射伤,中箭三息就毒发而死。直至今日,吾都是心有余悸。” 李儒若有所思,他不仅是并州军的智囊,还因为女婿的身份,掌握着董卓的秘谍系统,想起最近收集到的情报,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家族,风头最劲的袁绍,趁着大将军何进被内宦诛杀的时候,率亡命之徒攻打皇宫,结果被一群打着刘字旗号的军士斩杀。 “据说,为首的将领还斩杀了易装护着袁绍的孔褒孔世元。海内才珍孔世元,孔家的十九世孙,党锢名士的领袖,江夏八俊之一,以儒入武的武道圣手。若不是龙气反噬,岂会折在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手里。” 与此同时,潜伏在洛阳城某处的叶知秋,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伸手揉了揉发酸的鼻子,暗想肯定是有人在骂他,却根本不当回事,继续稳固骤然跃进一个大境界的道业。 作为身外化身的五毒法体,早已操控地如臂使指,在天道垂青的眷恩后,分神化念入驻,几成第二元神。五毒法体不仅跨过漫长的幼生期,身躯膨胀到大腿粗,首尾长有三丈,还能变化为人。 叶知秋趁乱斩首袁绍,又毒杀了一位士林大儒,尽管有龙气庇护,受到的反噬却不小,正所谓功越深祸越重,而且他还不知不觉得罪了道门三领袖,尽是地仙真君的位业。 尽管命运被他扭转,导致天机混乱不堪,所有仙真都推算不到罪魁祸首,不过引发出的敌意和憎恨却是不小。 叶知秋以粗浅的望气术看自己的运势,头顶黑云翻滚,差点屏蔽吸取天地灵气的渠道,士族门阀的怨恨,形成一个个扭曲的人脸,不停地咆哮怒骂。 一夜之间得罪士族门阀与道门炼气士两大集团,叶知秋深知自己种祸不浅,不敢以本体行动,目光随即转到身外化身五毒法体上。 道脉源流的法术结晶开始人化,原本会引发出天地反噬,可是现在叶知秋蒙受天道垂青,这点小小的犯禁之举,直接被无视了。 五毒法体的人化与别不同,叶知秋看着它游走到房梁上,巴斗大的头朝下垂落,左右摆荡三下,前后摇晃三下,急剧颤抖了三下,才静默下来。 法体的精华迅速凝聚汇集而至,叶知秋看到绕梁而过的蛇尾,原本饱满圆润的蛇躯,迅速干瘪下去,留下一张薄薄的皮膜。与此同时,在它的“七寸”位置,却迅速鼓起来,径围合抱粗细,仿佛正在酝酿一个胞胎。 五毒法体张开血盆大口,叶知秋抬起头,看到深不见底的嗓子眼,有一团黑发缓缓探出,腥臭的黑色涎水,沿着蛇吻流落到地上,立即侵蚀出坑坑洼洼的凹洞。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孕育成熟的人体,被五毒法体用力吐出,叶知秋连忙伸手接住,立即招来一团温水,为自己的分身洗去污秽。 墨黑的长发,苍白的皮肤,猩红的嘴唇,金色的狭长瞳孔,延长至鼻翼的青色眼影。可惜少年的样貌,身材偏瘦弱,胸膛肋骨粼粼可寻,背部的皮肤粗糙有手感,双手手腕处有孔眼,连着一条青色经脉,过手肘至肩膀缚住锁骨。 叶知秋忍不住赞叹:“简直就是完美!五毒法体以人化之术变成人后,不仅具备道脉所有源流的特点,还进一步开发出深层次的潜力。如果再给我得到五行道的精髓,就有风云际会化成龙的可能。” 少年眨了眨眼睛:“我得到《五毒真经》的传承,使本体避开炼气士的推算很容易。用魇祷之术取得冥灵之助,再以北斗七星之力点亮长明灯遮掩,让所有人都以为我已经在龙气法禁反噬下身亡。” 叶知秋轻轻点了点头:“我和自己对话真是有趣!不过时间长了,我担心会精神分裂。” 少年露出淡淡的微笑:“暂时先避开风头!士族门阀的图谋,以董卓和他麾下的羌兵做刀,把持朝政,对汉室进行致命一击,甚至控制住天子号令诸侯。龙气法禁会彻底崩溃,急剧膨胀的炼气士集团,分分钟教会教门阀做人。到那时,天机彻底混乱,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叶知秋躺在四尺深的坑里,慢慢闭上眼睛,身体周围有七盏灯,按北斗星位摆放。少年抓起一把江米洒下,引导星力点燃七星灯,不是为了续命,而是让所有炼气士都误判,以为扰动命运的罪魁祸首已经死去。 少年推门出去,已是日暮黄昏时分:“本体拥有的一切道法,我都懂得运用。我也是叶知秋,真是不错的待遇!” 以粗浅的望气术窥视,叶知秋看见黑黄相间的恶虎,与一股浩瀚文气较量,却暗中得到帮助,压住年岁尚幼的雏龙。 “汉室龙气极其厌恶董卓,我可以试探一下斩首战术,即使刺杀无法成功,我就去干掉那些羌兵。” 尔乃蛮夷,不服王化。杀是不杀?当杀! 第六十二章 刺曹 入城时遭遇伏击,折损了日行千里的通灵神骏赤兔,把持朝政的太尉董卓对自身的安全保障看地很重,每次出行都是几百亲兵前呼后拥,自己却端坐在铁壁铜厢的马车上,保护地密不透风。 叶知秋在群臣上朝的御道勘察过伏击的落脚点,可惜董卓的车马阵势远超王侯,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不得不退而求其次,选择易装潜伏进入董府。 不料,权倾朝野的董太尉,在府邸中也行军法,每个仆人都有自己的岗位,没有合适的理由,不得擅自离开。至于他的起居住所,更是由跟随多年的亲兵负责,完全没有暗杀的机会。 叶知秋的目光转向房顶、栋梁、斗角之类的地方,不料追随董卓的羌族巫师,早就布置了生人勿近的禁法,什么烈火金刀、蚀骨毒水,都是极为利害的进攻性防御手段。 “羌族巫师的源流,有点上古巫道的影子,没准连着山海时代的异兽怪神。我不能擅自行动,免得打草惊蛇。” 叶知秋窥视董府的三天时间内,京城洛阳又发生了许多事情,最重要的就是执金吾丁原的螟蛉义子吕布吕奉先,被董卓的帐下大将李肃,用一匹世所罕见的乌骓,三千两黄金,以及许多丝绢珠宝说动,砍了义父的首级作为投名状,成为董卓帐下的首席大将。 吕布的见面礼除了丁原的首级,还有丁原响应“大将军何进”的号召,率军入京平乱的五千部下。董太尉的军力急剧膨胀,心里一高兴,就收吕布为义子。 这位武力当世第一的名将,有以一敌万的无双战力,正式进入董卓的军营,就一口气连打百场,轰败太尉麾下汉羌两系将领,除了李肃能和他走满五十招,其余人等都是十招以内败下。 此举立即赢得并州军军心,不过还有一人没有出战,就是董卓的爱子,同样有万夫不敌之勇的董蜚董阿蛮。 闲时智力有若三岁幼儿,嗜睡贪吃爱玩闹,斗心炽烈时却有如鬼神,趁手兵器是一对百八十斤重擂鼓瓮金锤。常人双手提起一只都吃力,董阿蛮却由于天生神力,挥舞起来虎虎生风,擦着就伤,碰到即死,实为董卓帐下第一勇将。 可惜,董卓太喜欢这个傻儿子了,等闲不会让董蜚董阿蛮上沙场,因此外人才不知道并州军的这张王牌。 吕布曾经为了义父丁原挺身而出,与董蜚董阿蛮对过一拳,知道这位武将的实力,不在自己之下,可惜直到击败身法卓著的五原同乡李肃为止,都没有见到这个大头儿出场,心里不由地有些怅然。 他在草原上与野兽战斗,与恶劣的天气战斗,在生死之间徘徊多年,武道臻至超凡入圣的境界,练出匹敌鬼神的武力,举手抬足都有九牛二虎之力,可惜始终无法突破瓶颈。 吕布很清楚这就是自己的的极限,想要激发出深层次的潜能,只能借助同阶水准的武人,方能突破那一丝看不见的界限,踏入前无古人的境界。 董蜚董阿蛮脖颈处浮现的蛇状经脉,由下颚漫过口鼻至额头的异状,眉心隐隐裂开的缝隙,露出一丝精光,极似眼睛的玩意,都给他带来前所未有的压力。 若不是太尉董卓开口呵斥,董蜚董阿蛮肯定会展现出真面目,吕布相信那一战不拿出十成实力,肯定讨不了好。 “失之交臂,可惜了!不过我有一个预感,用不了多久,天下群雄就会主动过来,给为喂招磨刀。” 以一敌百镇压所有不服后,吕布成为众人口中的少将军,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董卓义子。缺乏大局观和远见的飞将军吕布,没有想到自己的举动,使得原本相对弱势的太尉董卓势力急剧膨胀,朝中重臣掌握的南北两军,典军校尉曹操坐拥西园军残部,已经无法作为天枰上的筹码,压制住董卓的野心了。 叶知秋凭着对历史的“前知”,决定反其道而行之,易装成董卓军的羌兵,持着北斗七杀剑,尝试刺杀洛阳之乱后新兴势力的代表人物,典军校尉曹操。 先以粗浅的望气术察看,由于大汉天子没有失为,天柱真龙还能压住大局,各州各地的诸侯都没有蜕变为蛟的机会,就算是天命选中的曹操,身后有曹家、夏侯家等中小门阀支持,手中掌握西园军残部,又有奇人异士、市井游侠投效,此时的运势也仅仅是一头黄蛇。 就算是南北部尉的旧部,武力水准也只能欺负平民,勉强维持住洛阳城里的治安局面,没有撬动大局的能力。 独自行动的叶知秋,就像一条择人而噬的海蛇,在鲸鲨鱼群互相吞噬的混乱局势中,游走在云波诡谲的杀场,趁着海水混浊不堪,准备以小博大,再演白虹贯日的义举,震慑朝中诸臣。 典军校尉曹操的居住就在西园,与军士们同衣同食,袁绍袁本初率军攻打皇宫时,即使有儒门武道圣手易装守护,依旧被人强行斩杀,此事严重刺激到同为西园八校尉,门阀出身的曹操。 曹家和夏侯家豢养的死士,没日没夜地追随曹操身边左右,这是最重要的核心层,每个死士都有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为主公挡刀的决心。 至于外围则有法家的律令师、卖身投效的江湖术师,身手不错的市井游侠,甚至名不见经传的刺道剑客——这种籍籍无名的人最危险,由于精通刺杀术,同样也擅长防守、抵御同行的刺杀。 可惜,叶知秋不是普通的刺客,此时拥有人化的五毒法体,擅长五毒道脉源流的天赋本领,又有本体所学会的道法、法术,陡然爆发出来,谁能抗地住? 夜半更深,叶知秋借助阴影的掩护,避开宵禁后巡街的城卫,悄声无息地接近西园。这座汉帝刘宏为了享乐,耗费千万贯钱财建造的奢华园林,远胜第二王朝末代君主帝辛的酒池肉林。 有益身心健康的裸泳馆就有千座之多,宫室连绵起伏,更是一眼望不到头。西园军占据的地盘,只是这座皇家园林的一个偏僻角落,尤其是经历袁绍之乱,曾经满员的西园军,现在收拢的残部只剩下五千余人,不足全盛时期的一半。 捧起碗吃皇家饭,放下碗就敢造反,西园军在汉室眼里不吝于反贼,可是兵马娴熟的军士现在最抢手,即使满心不愿,日常饮食、人吃马嚼以及军饷还是没有断绝。 军营外围的哨岗,值夜的军士压低声音说话,潜藏在暗中的恶犬,趴在地上闭着眼睛休息,天气越冷它们就越精神,现在更是没有睡意。 叶知秋眯着眼睛隔墙窥视,凡是五个营帐必定攒成一团,错落有致地排列。营帐外面的篝火,不复熊熊燃烧的旧貌,萎靡低矮的火焰,在夜风中摇曳晃荡,昏黄的光影照在帐篷上,就像无数的精灵在翩翩起舞。 叶知秋的杀意刚生,周围就起风了,墨黑浓云遮住银盘似的圆月,四下一片黑暗。 月黑风高杀人夜!叶知秋心里大喜,立即翻墙潜入西园,不远处的恶犬听到动静,耳朵立即竖起来,绿幽幽的眼睛缓缓睁开,犹如探照灯似的,在周围扫来扫去。 叶知秋知道不能让它们坏事,立即释放出五毒法体的气息,尽管淡地近乎没有,却把这些恶犬吓地差点失禁。 呜咽一声,为数不少的恶犬连忙趴伏在地上,根本不想履行自己的职责,它们都被吓坏了。 叶知秋在视野死角处走过,避开岗哨值夜的士兵,悄声无息地接近西园军的核心,也就是典军校尉曹操的主帐。 “等等!曹操曹孟德生性多疑,据说从不在一处居所久住,夜间甚至会多次更换睡觉的地方,就是为了迷惑别人,避开来自黑暗的刺客。且让我以望气术观之!” 叶知秋凝神一看,主帐里果然没有人,环视左右许久后,发现曹操曹孟德竟然待在附近一座裸泳馆里。 别的可以作假,独属于典军校尉曹操的气运黄蛇,却绝对模仿不了。叶知秋冷笑一声,继续潜伏着接近。 第六十三章 送剑 有益身心健康的裸泳馆,数目多达一千间,鳞次栉比,仿佛一座庞大的迷宫。裸泳馆竣工后,汉帝刘宏命宫人移植碧绿苔藓铺满台阶,赤足踩在上面,脚底触感柔软酥麻,不吝是绝美的享受。 为了使裸泳馆里的水流淌不息,不至于变成污水、死水,汉帝刘宏又让工匠开凿暗渠,引来渠水穿过各个房间,由此环流不息,使得裸泳馆里的水不停地更新,保持鲜活的生机。 渠水又分为明渠和暗渠,暗渠是绕着房间而过的渠道,明渠则与裸泳馆连接,渠水里种着南越国叶氏进献的荷花。花大如盖,高一丈有余,荷叶夜舒昼卷,一茎有四莲丛生,名叫“夜舒荷”。 由于这种莲荷在月亮出来后叶子才舒展开,月神名望舒,因此又称呼它为“望舒荷”。 可惜,现在已经是深秋时节,看不见荷花盛放,渠水暗香浮动的光景,花瓣早已凋零飘落,硕大无比的莲蓬也掉尽莲子,只剩下枯黄的干瘪囊球,就像现在的大汉帝国。 叶知秋看到“望舒荷”,莫名想起岭南的门阀之一叶家,同时也是本尊身体的血脉源头。可惜的是,“叶知秋”只是叶家旁系分支所出,并没有分润到叶氏门阀的便利。 “岭南一叶,天下共举!凭那些眼高于顶的公子哥能成事,我呸!” 平复躁动的心情,叶知秋悄声无息地接近典军校尉曹操的居处,外面的守夜军士只有两人,时不时地打着呵欠,显然困倦至极。 “肯定不止是着两个人,且让我用望气术看破真相。” 叶知秋的眼睛在房间里外扫视过后,果然发现屋顶、房梁、门柱等处有四个暗哨,藏着血气旺盛的年轻人,不怕冷也不怕苦,保持固定的姿势,待在隐蔽处一动不动。 至于房间里的人也不少,防蚊纱帐上蹲着一个,床底藏着一个,更衣室下面猫着一个,廊柱里面都有人,更别说裹在帷幕里的侏儒,书架后面剑意收敛的游侠。 “不至于吧!曹孟德竟然胆小如此,睡觉的时候,都有十几个人待在明暗处保护着。我该称赞他一句,还是开口嘲讽他两声。” 叶知秋轻轻摇了摇头,既然发现周围没有伏兵,总共才二十人的护卫,力量单薄地可以轻易击穿,也就不玩暗杀的小把戏,直接亮出兵器,正面怼上去。 西园裸泳馆,典军校尉曹操的夜宿居处,一道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来,步态飘逸轻忽,犹如蟒蛇在地面游走。 时不时打呵欠的两个守夜小兵,却在第一时间回过神来,握紧手中的环首刀。发现来者不善,左侧的军士深吸一口气,准备发出警示的呼叫。 如蛇游走出现的身影,正是叶知秋的五毒法体,发现守夜小兵的异动,身体稍微下蹲,随即双腿就像装了弹簧似的,猛地向前蹿跃,双方至少三丈远的距离,瞬间拉到近前。 军士刚刚反应过来,就看见一张年轻地过分的脸,一抹乌青色的剑光闪过,到嘴边的喊声就戛然而止,再也吐不出来。 涂抹剧毒的北斗七杀剑瞬间出鞘,叶知秋看见两个小兵弃刀,双手抓住脖子,手指缝里尽是渗透出来的毒血。 “啪……啪” 叶知秋来不及站稳身体,双腿用力连环踢,将小兵松手落下的环首刀,当作重型暗器,狠狠地轰进房间里,目标直指床上高枕安睡的典军校尉。 突如其来的刺杀,立即惊动曹操的护卫,两柄破门而入的重刀,还未砍中卧榻上的目标,就被床底和蚊帐上的死士出手格飞。 “铿……锵”两声,两柄环首刀先后落地,叶知秋也站稳身体,抬脚猛踹破烂的房门,身后两个守夜小兵,终于毒发身亡,缓缓地软瘫在地上。 如此煊赫的出场方式,没有任何掩饰伪装的刺客,曹家和夏侯家豢养的死士还是头一次亲眼目睹,都有些不敢置信。 房梁上蹲着的护卫最快反应过来,左手用力握拳,扣动掌心的机簧,臂甲两侧立即弹出弓臂式样的钢板,卷成一团的牛筋弦瞬间绷紧。 他从腰带箭囊里抓出一把五分五厘长的短箭,右手移到臂甲弓上,反复装箭发射,快地连手背都看不见,只有一团模糊的残影。 与此同时,二十三只短箭从房梁射下,犹如一场骤急的流星雨,将夜半更深的不速之客全身笼罩住。 “哚……哚哚……哚哚哚” 箭尖击穿地面青砖的声音,仿佛夏日午后雨打芭蕉的轻鸣,可惜箭术不凡的护卫,惊愕地发现自己的猎物目标毫发无伤,所有箭矢都穿透此人的身体钻进地面,他仿佛来自冥土的怨魂,根本不能用普通的箭枝杀死。 面对暴雨梨花钉似的急速连珠箭,叶知秋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使出草原狼族武典的影胧步快速离开,原位留下影子似的分身,他的目的始终是“刺曹”,而不是逞能强攻。 双手抱剑的游侠发现真相,及时出现在叶知秋的面前,冷冽如泉的目光,还有仿佛被刀削直过的剑眉,无一不再诉说,此人实为天生剑种。 叶知秋手中的北斗七杀剑,再次化作一抹流光,向骤然出现的阻碍者掠去,无论是上面涂抹的五种剧毒,还是触之即死的北斗之力,擦破一点皮,都能要了剑客的命。 不料,就在这个时候,叶知秋看见剑客的眼睛乍亮,数十道有形剑气瞬间爆发出来,纵横交错地编织成网,将北斗七杀剑当场制住。 “剑气!不对,这应该是糅合五行道脉金德之力的真罡,否则剑气怎么可能具有形态。根据我的观察,房梁上的守卫,擅长使用墨家机关术的前臂弩弓,快速装填的右手,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都是强地令人发指。这两个人都是野路子,根本不像是门阀豢养的死士。难道……” 电光火石之间,叶知秋的心思转了两转,他开始怀疑软塌上高枕而眠的目标,可能不是典军校尉曹操。 “潜影蛇手杀!” 叶知秋扬起左手,窄小的袖子里,立即蹿出两条乌梢,灵动的眼睛远胜野生的同类,甫一出现就蹿向软塌,剧毒蛇牙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就在这个时候,软塌上的“典军校尉”快速坐起身,趴在他胸口的白猫,挥舞弹出利爪的前肢,仅仅是一记挥击,就将一条乌梢拍走,蛇头像是被恶狗啃过,血肉模糊一团。 至于另一条乌梢,则被“典军校尉”伸手掐住要害七寸部位,恁凭它如何挣扎,都不得脱身。“曹操”猛地手指发力,竟然硬生生地将其捏死。 叶知秋用力振动北斗七杀剑,破邪、锋锐的+2法剑,将周围纵横交错的有形剑气当场绞碎。右手手腕处的脉管强烈收缩,朝武道双修的剑客,猛地喷发出一团半透明的液体。 来自五毒道脉源流之一文蛛的馈赠,液体见风就涨,瞬息间张开一副蛛网,将这位剑术不俗的游侠捆缚主。 “我的机会来了!” 叶知秋猛地蹿前,涂抹剧毒的北斗七杀剑,乌青剑身化光飞掠,目标直指“典军校尉曹操”的脖颈。 “不管是真是假,一剑下去就见分晓!” 软塌上坐起身的人,食指扣动机括,出鞘的利剑后发制人,出现在自己的脖子附近,就像早就在此处等候似的。 北斗七杀剑斩落而下,叶知秋感觉自己的右手仿佛撞上一面铜墙铁壁,竟然吃不住反噬的力道松手。剑在反作用力下弹走,掠过自己的额角,带走羌兵独有的羊头骨盔一块残片,钉在身后的廊柱上,剑柄不停地摇晃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怎么可能?难道我碰上传说中的玄铁重剑。北斗七杀剑竟然在一个照面就被格走!嘿……如此正遂了我此行的真正目的,送剑!” 叶知秋双手连弹,脉管喷发出的蛛网粘性奇大,陆续冲过来的护卫,都被粘住而举步维艰。尤其是房梁上的墨家箭术高手,被他重点关照,更是动弹不得。 软塌上的人物看见如此诡异的一幕,以为今夜来刺杀曹公的人是半妖,甚至不出世的妖怪巨擘,顿时把心一横,双手合掌,飞快地往外拉开。 十根手指的指头,犹如儿童玩闹的游戏翻花绳,拉出纤细的法力丝线,交织出火意盎然的八个大篆:“太一生水,化生天地。出剑!” 火焰篆文立即呈剑形,长度约有尺许,化为一溜焰光,刺向叶知秋的胸膛,即使以他的速度都没有反应过来,眼睁睁地看着符文剑贯胸而过。 “典军校尉曹操,竟然练成阴阳道脉的流符真剑,佩服!我还会再来的,哈……哈哈” 叶知秋双脚接连顿地,身体向后蹿走,几乎贴着地面滑行,越过房门后融入附近的黑暗中,顷刻间消失不见。 软塌上的男人,将白猫揉成喵团揣进怀里,扬手洒出星星点点的火焰,却颇具灵性地烧烬左右护卫身上的蛛网,看到他们想起身追敌,他立即开口:“穷寇莫追!” 第六十四章 风起 典军校尉曹操的死士护卫,立即停下即将迈出的脚步,谨守各自的位置。不过门外两个守夜小兵被“刺客”斩杀也是不争的事实,总不能放着不理罢。 文士装束的年轻男人,起身离开软塌,提着格飞北斗七杀剑的配兵,迳自一人走到门外。适时,夜风骤急,拂走遮月的浓云,如往昔洒下皎洁的月华,年轻的文士爱蹲下身子,仔细查看两个小兵的伤势,片刻过后,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何其霸道的剧毒,呼吸之间就取走一条人命,这算什么?威胁?或者是警告!” 年轻的文士从腰囊里掏出一副薄如蝉翼的鹿皮手套,给自己的双手戴上,准备再仔细查看死者的伤口,因为他凭借老练的眼神和经验,看出守夜小兵连魂都没了,估计不是人间的剧毒能做到这种地步。 “原来如此!这是周天星辰的神煞之力,还与死亡、杀戮有关。还好今日晨昏时分,我看见主公印堂发黑,厄运霉气照顶,分明是死兆,立即与他分说,又借了官印施法,才能鱼目混珠,避开这次刺杀。” 年轻文士暗中吁了口气,若是今晚没有人前来,别人怎么看,他是很清楚,至少逃不了一个越俎代庖的评价,关键是失去典军校尉曹操的信任,以后还怎么能扶龙庭成道。 就在这时,一水之隔的邻间走出几个人,为首者龙行虎步而来,藏在暗处的叶知秋看了一眼,立即明白此人的身份。 “曹孟德!瞧着身边的人毕恭毕敬的模样,身负曹氏、夏侯两家门阀的期望,肯定是了。我踏夜而来,表面上是刺杀,实际上是送剑。面对太尉董卓咄咄逼人的攻势,还是大汉忠臣的曹操,肯定在谋划着绝地反击罢。” 叶知秋看到正主出现,了解刚才夜刺的前后情况,又将凶器北斗七杀剑仔细查看,心里不无得意,五毒法体如同一条毒蛇,在阴暗角落游走,悄声无息地离开西园。 “今夜之事果然凶险,多得魏先生提醒!” 典军校尉曹操放下北斗七杀剑,对这位豢养狸奴的门客致谢,又向周围几位护卫额首致意,如此礼贤下士的做派,即使年轻文士也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 众人走进房间里,曹操端坐在软塌上,曹家和夏侯家的人分立左右,魏姓文士经过今夜之事,也被允许入列,只是位置稍微靠后,其余护卫死士依旧或明或暗置身房间内外。 “刺客头戴羊骨盔,装束也似羌人,分明是‘董猪’麾下西凉军里的羌兵。大哥,局面已经失控了。” “董卓不会如此不智!刺客衣着似羌兵,真面目肯定不是。我断定,暗中有人在栽赃嫁祸,准备惹怒我们,搅乱京都洛阳的这趟浑水。” “董卓使五原人李肃出面,收买飞将军吕布,又兼并执金吾丁原的并州军,如今太尉之势,朝中重臣联手都不可制,怎么可能坏了规矩,用刺客暗杀。” “袁绍那个公子哥,以大将军何进被宦官斩杀的原由,趁乱攻打皇宫,结果纠缠不下的时候,反被人割了首级。袁术,毫无担当的废物,竟然半途而废,被人一吓就弃战而逃。我估计洛阳城里有一股强悍的势力,要么是汉室的暗手,要么是勋贵的保皇派。云台二十八将的后人,就很可疑。” …… 曹家、夏侯家的人纷纷起身畅所欲言,说出自己的观点想法,还有各种成熟或不成熟的推断,尽量为当家作主的典军校尉曹操提供思路,务必保证决策不会出现疏漏。 在没有顶级谋士出仕典军校尉,成为他的幕僚出谋划策,中等规模的门阀曹家、夏侯家的子弟,自然而然地成为未来家主曹操的智囊团。 曹操看着手里的北斗七杀剑,乌青色的剑身,据说涂抹见血封喉的剧毒,又由于以星辰神煞之力祭炼,一旦被此剑所伤,就连世人传说,活死人肉白骨的仙丹都救不回来。 “在座诸位所言甚是,不过我想听听你的意见。魏先生,你怎么看?” 年轻的文士原本专心搓着喵团,听到曹操的话,立即将白冒揣进怀里,他心里早有腹稿,不慌不忙地开口解释。 “今夜不请自来的恶客,绝非董太尉或是内廷、朝中重臣所派。我敢断定,此人必定第四方势力,是洛阳之乱斩杀袁绍,击杀孔褒孔世元的凶徒。主公手中的利剑,我估计就是当时的凶器。” 海内才珍孔世元,继承历代孔家大儒的文气精神,以儒入武的武道圣手,在此剑下也不免一死,所有知晓内情的门阀中人都不敢置信。不过,典军校尉曹操得到北斗七杀剑后,却对此深信不疑了。 五种没有解药的剧毒,北斗七星的神煞之力,即使仙人遇上都会走避不及,何况还是区区一介凡人的孔世元。浩然正气能够抑制星辰神煞之力,可是五种剧毒彼此勾连,暗中各自攻伐,就不是孔世元这个冒牌武圣能够自行解毒。 “此剑实为蒿里鬼国催死的令符,冥神无常勾魂的锁链,同是也是一件厚礼。有这一柄绝世凶兵在手,无论沙场上斩将夺旗,还是生死之间的搏杀,都能无往而不利。” 听完魏先生的话,典军校尉曹操满意地连连点头,曹家和夏侯家的子弟或是犹疑不信,或是半信不疑,不过看在未来家主的份上,都没有出言反驳。 “如今朝中局势危如累卵。董太尉坐拥西凉军和并州兵,都是久经战阵的强兵,重臣瓜分的南北两军,由我收拢兼领的西园军残部,即使联手也压不住。朝野格局平衡之势即将打破,董卓的野心再也无法抑制。我估计,太尉已经不满足把持朝政,他肯定要行伊霍的旧事。” 第二王朝的贤相伊尹,第五王朝大将军霍光,都是当时摄政的权臣,能够随自己的心意废立皇帝。可惜,两人的下场都不好,都遭到历史的清算。 典军校尉曹操说的行伊霍之事,意思就是说,董卓野心膨胀,要控制当今天子,换上更听话的皇帝。 “汉室危矣!” 曹家、夏侯家的子弟,尽管出身士族门阀,沐浴在大汉帝国四百年光辉中长大,心中依旧对汉室抱有一份特殊的感情。 典军校尉曹操看着手中的北斗七杀剑,忽然想起魏先生的送礼之说,忍不住露出一丝诡笑:“原来如此!照这样看来,董太尉掌握西凉军,又得了并州兵,就连藏在洛阳暗处的潜势力,都按捺不住。” “董卓每次出行都前呼后拥,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能够接近他的人不多。每日的朝议,想必就是一个不错的地方。不过,想让曹某做刀,事关身家性命,哪能如此轻易。” 典军校尉曹操环视左右,看到曹家、夏侯家的子弟,一张张熟悉的脸,血脉相连的亲情,孰轻孰重:“不论成败,我都要先安排好退路。” 与此同时,暗中行动的叶知秋,在西园裸泳馆给曹孟德送剑后,马不停蹄地奔往董卓麾下西凉军的驻地,同时也是并州军的营地。 执金吾、并州刺史丁原被义子吕布杀死后,有不少并州兵逃走,宁愿当逃兵也不肯听命,显然是人心散了。若不是董卓花费重金收买,又移西凉军就近监视,威逼利诱之下,还待在军营中的并州兵,肯定没有现在近五千人之多。 叶知秋知道这些都是百战老兵,以他们为骨干,董卓就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扩军,翻一番还算客气,就算翻两番、翻三番都不成问题。 深沉如铁的夜幕下,叶知秋伫立在一处山丘,俯视着连绵十里的军营,熊熊燃烧的篝火有几百座之多,彼此勾连起来,就像苍穹的星图。 叶知秋的双手插进胸膛,嘶啦一声,往外带出十团血肉,五毒法体的鲜血溅落在地上,极具灵性地钻进地底。 他往外伸出双手,向天地敞开怀抱:“森罗万象的大自然,请回应我的呼唤。子民们,醒来罢!” 被五毒法体的气息吸引,洛阳城内外的各种毒蛇,疯狂地潜行而来,汲取着能令它们蜕变的鲜血。 成千上万的毒蛇,在黑暗中蜿蜒游走,换做普通的术师,肯定担心失控而惴惴不安。不过,叶知秋这具分身是五毒法体,对寻常剧毒丝毫不惧。再则他此时的心中,只有杀尽西凉军中的蛮夷,也就是不服王化的羌兵的想法,根本不在乎身边的毒蛇多寡。 “子民们,在黑暗中继续潜行罢。到达指定地点就位后,等我的命令,全体发动毒杀羌兵!挽回汉室被权臣如傀儡操控,大汉将倾的命运!” 成千上万的蛇群中,只有七条幸运儿分润到五毒法体的鲜血,它们没有出击,而是攀附在叶知秋的身上,成为他的武器和盾牌。 叶知秋此时双腿缠着黄蛇,两臂盘着赤蛇,双手操持青蛇,脖子挂着铜蛇,完成前无古人的七蛇之像,或者七蛇之尸。 第六十五章 击破 西凉军、并州军驻地,营帐连绵长达五里,宽也有里许,外围是藤条、竹片、荆棘编成的篱笆,四尺深、四尺宽的壕沟,里面洒满防蛇虫鼠蚁的秘药,然后才是木桩、木板搭建的围墙。 普通的毒蛇若是无意中游走而至,肯定会被满是尖刺的篱笆所阻。即使从疏漏处穿过,壕沟的深度和宽度,也不是寻常蛇类能够游过去。不小心掉进壕沟里,自然会被秘药里的雄黄折磨地奄奄一息。 可惜,叶知秋驱使的群蛇,完全受他控制,根本不怕受伤流血,彼此盘卷成球,硬生生地碾过篱笆,为后面的同类打开通道。 接下来是底部洒满秘药的壕沟,叶知秋对此毫不在意:“池塘能淹死一头猪,可是成千上万的猪,却能把池塘当作洗澡的浴场。不用害怕,也无需恐惧,压上去!” 群蛇得令后,如浪潮般的汹涌而上,深四尺、宽四尺的壕沟,硬生生地被它们填满,临时造出一条通往胜利的道路。 最后的障碍是围墙,前后两排木桩,高有丈许,搭着木板分成上下两层,可以容许全副武装的三人并排而行,有些地段甚至可以在上面跑马。 这堵围墙普通人难以翻越,对于身躯拇指粗的毒蛇来说,却没有任何困难。无论是西凉军还是并州军,扎营时都没有过于重视,在叶知秋看来简直到处是漏洞。 群蛇轻易地游走而过,借助阴暗的掩护,潜入西凉军的羌兵营帐里,并州军的驻地尽管间杂其中,却被叶知秋轻易地放过。 现在是关键时期,如果西凉军中的羌族巫师发现异状,即使能收获战果也会减少,如果他们发现不了,那么…… 叶知秋凭着粗浅的望气术,查看军营的气象,作为太尉董卓把持朝政的依仗,这头绝世凶虎的皮毛黑黄相间,黄的部分是凉州的汉军,土黄的军衣非常明显,至于黑纹的部分则是不服王化的羌兵,尤其是凶虎额头的王字。 叶知秋仅仅看了一眼,就感觉一股异族王气扑面而来,充满秋天独有的萧杀和残忍味道,同时也寓意着羌兵自成体制,完全不听汉室的命令,方能使董卓有本钱对抗朝廷。 “不服王化的羌兵,被大汉龙气厌恶,若是在边陲塞外的荒芜之地,法网稀松的地方,龙气的威能或许没有显示出来,现在这支羌兵踏入京畿地界,龙气法禁的核心区域,我估计自有源泉的羌族巫师,十成的本事现在也施展不出两成。” 叶知秋等候群蛇就位的时间不过一刻钟,却感觉自己待了很久,饱受折磨和煎熬:“不能再等了!即使羌族巫师被龙气迷惑没有发现危机,难保武将天生的直觉,会察觉到我的恶意。” 叶知秋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嘴里不断吐出嘶嘶嗦嗦的声音,正是与蛇类沟通的蛇语,在他获得五毒法体的时候就自动学会,现在用来驱使群蛇出击。 “发动!” 西凉军大营,吃饱喝足陷入梦乡的羌兵,顿时被早已潜伏进营帐的毒蛇噬咬,就算有些人反应过来,飞快注入体内的剧毒,在也呼吸之间夺走年轻的性命。 惨叫声、痛呼声此起彼伏地不断响起,落在叶知秋的耳朵里,却感觉异样的美妙。不过,异族战士濒死前的恶毒诅咒,由致他们于死地的毒蛇,源源不断地逆流而来,找上主导这一切的五毒法体。 转眼间,叶知秋的分身就霉运当头,差点遮蔽额头的灵光,尤其是死掉的羌兵怨魂,不约而同地汇聚而来,使他成为拥有灵觉的巫师严重最耀眼的目标。 “转……转移!” 叶知秋毫不犹豫地将诅咒和怨魂转移给本体,反正债多不压身,毕竟在术者的天机推算中,“叶知秋”可是掉进万丈深渊的死人。 与此同时,待在洛阳城南司徒王允家中,栖身柴房的叶知秋发现被分身利用了一把,嘴角流露出一丝苦笑,却还是凭着清心宁神诀抵御诅咒和怨魂的侵袭。 “统计战果!陆续转移而来的怨魂大约有二千人之多,也就是说董卓的西凉军,至少有两千羌兵被毒杀,前后不过一刻钟,战果真是恐怖如斯!” 西凉军大营发生的事情,很快引起被就近监视的并州军注意,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这支不久前镇压幽、冀、并三州叛乱的百战老兵,竟然在发现事实真相后,果断地炸营了。 如果“少将军”吕布吕奉先在此,以他的威望或许可以镇地住局面,可惜的是,太尉董卓的西凉军鲸吞并州军后,司徒王允也知道形势危殆,果断地用自己深藏已久的王牌,对贪财好色的董卓义子使用了杀伤力无穷的连环计。 妖都朝歌的九尾狐,奉命托生流民之女任红昌,被收养她的义父王允改名貂蝉,眼下正在王司徒府中与吕布初见结缘。 正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一位是三国无双的绝世猛将,一位是艳绝人寰,闭月羞花的美人。吕布被命运摆弄地浑浑噩噩,眼里只有司徒王允的女儿,一颦一笑都能勾魂夺魄。 扎营的并州军,五千人跑掉了一半,另外二千多人则手持武器,不分敌我地砍杀,把就近监视的西凉军也牵扯了进来。 叶知秋盘腿坐在山坡上,看着太尉董卓的根基一点点地崩塌,黑黄相间的凶虎,插上飞将军吕布这对翅膀,原本可以横空出世叩天阙,结果现在正以眼睛可见的速度衰败下去。 斑驳的黑色纹路迅速褪色,就连眉心的王字都黯淡下去,预示原本可以封王的董卓,连在朝中超然的地位都难以保持。 不过,遭受重创的西凉军很快回过神来,哪怕是太尉董卓和少将军吕布不在,也有人挺身而出收拾残局。 董卓帐下都督华雄,飞熊军的统领李傕,以及其他几位武将联手,率领亲兵弹压,所到之处,不管是西凉军还是并州兵,如敢不听号令就地格杀。 这一支队伍压服不平,快速壮大后分头出击,大营里的混乱竟然被他们在短短的时间内迅速扭转。 即使叶知秋暗中驱使毒蛇滋事,也仅仅是掀起一点小浪花,旋即就被恢复士气的西凉军吞没,唯一还在乱的是并州兵,即使有人回过神来,为了报答并州刺史丁原的大恩,以及厌恶飞将军吕布的为人,还在继续炸营中。 可惜,大势渐渐在西凉军掌握中,单打独斗的乱兵,抗拒不了层次分明不断推进的西凉军,乱局转眼间平息下去。 伫立多时的叶知秋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了,否则就算有本尊转移仇恨,自己孑然一人待在大营附近,迟早会引起羌族巫师,甚至灵觉很高的武将注意。 “嘿!并州兵跑了一大半,剩下不到二千人。西凉军里的羌兵,差不多死干净,至少折损了两千人。我敢肯定,太尉董卓知道此事后,再也不会如此气势凌人。一面倒的朝局,再次回到危险的平衡。接下来,就看我踏夜送剑埋下的暗手,能不能及时生效了。” 叶知秋转头没入夜幕中,身影渐渐地淡化消失,他就像一条藏在暗中的毒蛇,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展露出穿越者的獠牙,对盘踞在洛阳城上空的凶虎,恶狠狠地咬了一口,随即再次选择潜伏。 大汉龙气本能地察觉到这股暗中的助力,看在叶知秋身负宗室刘备的部分气运,凝聚出宗人府的专印份上,有意无意地放开法禁,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使得叶知秋能够施展手段,攻伐龙气之敌的根基。 神秘不可知的朝廷福地里,主持龙气的世祖,原本徒劳无望地想要挽回命运,不料小人物的异动,竟然引发一连串的转机。 诸位皇帝商议后,决定立即注资,倾斜气运资源,放开龙气法禁助其成道,以此为着力点,对付野心勃勃的董卓。 曾经的天命之子,差点踏入仙道,君临九州大地的世祖,笑道:“便宜这小道了。须知龙气资源矜贵,不是任意索取之物,若是贪心取用,便会彻底捆绑,再也不能下车。” 与此同时,回到藏身处的叶知秋,面对凭空而来的一大团气运,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 洛阳之乱,暗中出手扭转命运,破坏仙道三真合道的企图,蒙天道垂青骤然跃升一个大境界,表面上看很风光,其实底子很虚乏。 现在有机会补上短缺的资源,即使叶知秋的心境如何古井不波,此时也无法默然无视,继续保持淡定了。 “取用?还是不取?对于我来说,等于生存和毁灭!” 第六十六章 扩军 “哈!我为大汉帝国做尽恶人,砍了袁绍袁本初,恶了天下的士族门阀;扭转此方天地命运,坏了仙道魁首的好事;又将边陲军阀,把持朝政的太尉狠狠得罪。我早就没有退路,可谓举世皆敌,道途唯有艰难而已,此时后退一步,就是道业崩塌,身死人亡的局面。事已至此,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叶知秋本尊伸手轻招,一大团悬空已久,迟迟不肯接受的龙气,立即吸取进入体内。 大汉帝国的龙气,远比天地灵气更精纯,进入丹田气海后,积蓄盈满后,叶知秋立即顺势用来冲开穴窍。 “啵……啵……啵” 三息过后,整条任脉二十四个穴窍全数被打通,还未耗尽的龙气余势不减,由喉部的天突穴发力上冲,丝丝缕缕的经脉浮现出来,攀越下颚,漫过口鼻,集中在额头正中的眉心位置。 叶知秋得了天道垂青的眷顾,骤然跃升一个大境界,而且还是练气化神高阶的分神化念,拥有身外化身的特权,此时被龙气注入后,竟然在泥丸宫开辟出一方小小的灵池。 色泽明黄的龙气至此已消耗地七七八八,叶知秋暗中截流了一丝,封存在脑海灵池里当作种子,其余部分则转化成真元,滋润着虚乏的身体。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依!扶龙庭果然是成道最快的捷径,可惜我得了大汉帝国龙气的资助,日后的道业不免与其挂钩,成为保汉一派的炼气士。估计,站在这一方阵营的道人,数目最少,势力最单薄。与何太后家族关系匪浅的道人史子渺,我估计可以试探接触一番。” 叶知秋想起洛阳之乱时,开了内景八门中的六门,就有武圣修为的道人,展现出的实力,可不止是一骑当千的水准。 五毒法体分身回归后,叶知秋给了个眼神,对面的自己就明白了。原本就是一体所出,距离较为接近后,连说话也可以免了。 与此同时,西凉军、并州军大营的变乱,终于传到太尉董卓的耳朵里,这位率领大军入京以来,迅速把持朝政,手握大权的军阀首领,深深地知道军队的重要性,他发现自己的地位开始摇晃,而且这一切都是潜藏在暗中的政敌所为。 “卑鄙!” 董卓气地脸色通红,得知嫡系西凉军的损失后,心里愤懑地快要吐血,稍后听到“兼领”的并州军损失过半,多数都做了逃兵,余者当场炸营,并互相攻伐时,顿时两眼昏黑,喉头发甜,一口逆血眼看就要喷出来。 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董卓咬紧牙关,强行压下这口血,却咽不下这口气。他忽地站起身,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没有打理的头发,胡乱地披散在肩膀上,随着他的来回走动不时扬起,看上去就像一头暴怒的山林之王。尽管老虎骨子里透出衰朽的味道,威势气场却透窗而出,震慑住所有人,就连他的女婿李儒、牛辅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更不敢有丝毫动弹。 “我就知道,朝中有重臣不服,彼此勾连起来,暗中施展阴谋诡计。京畿地带,哪来恁多毒蛇,还不是被术师驱使,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李儒,身为掌握西凉军秘谍系统的谋士,不能眼看着自己的靠山,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做出错误的判断,不顾一切地上前劝说。 别人的话,董卓不会听,李儒说的话,向来言之有物,他还是愿意听一听的。 “眼下的局面,西凉军羌兵损失殆尽,并州军也是所剩无几。为今之计,就是尽快扩军,以百战之兵带新兵,尽快恢复压制朝廷重臣的军势,太尉的地位才能稳固如初。” 董卓听了这番话,眼睛瞪地滚圆,随后回过神来,连连点头称赞:“不错,不错!扩军一事,势在必行。此事就交给你和牛辅去办,嗯……捎带上董越、段煨,都是我帐下的中郎将,不好厚此薄彼。” 李儒连忙笑着点头,表示自己不敢专责扩军之事。董卓很满意自己信重的谋士态度,只要有他在身边,无论什么困难的局面,都会找到解决的办法。 董卓安心地坐下,神情舒缓地吐出一口气,其他人也跟着松了口气,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触犯到太尉的霉头。 西凉军、并州军大营发生的事情,尽管叶知秋行事隐秘,大营里的人也守口如瓶,可惜纸是包不住火的,更何况有两千多并州军老兵逃走,消息很快散播出去,经过有心人添油加醋的刻意传播,洛阳城内的朝中重臣、士族门阀,很快从隐秘渠道获悉此事。 与董卓并不对付的人,自然是拍手称赞,若不是晚上宵禁,肯定会开宴席庆祝。毕竟最近一段时间内,受不了太尉把持朝政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至于冷眼旁观的人也不少,多是密谋推翻汉室,用董卓做刀的门阀家主,他们还不知道太尉被李儒劝说,想要尽快扩军的消息。 眼看董卓麾下凉、并州军势力暗弱,就有人准备将西园军残部打包赠送,不料此举彻底触怒了典军校尉曹操。 同样门阀出身的曹孟德,不敢怨恨出馊主意的高门大姓,毕竟都是累世簪缨的显赫家族,实在是得罪不起,他把忿恨全部倾泻在太尉身上。 翌日凌晨,群臣由御道入朝议事,所有人都想看董卓的笑话,毕竟其麾下的西凉军和兼领的并州军损失过半,军势声威大不如前。 唯有典军校尉曹操没有任何表情,身边也没有曹家和夏侯家的亲近子弟跟随,孤零零的身影,显得有些寂寥。 没过多久,董卓就被几十人前呼后拥着乘车走过,人人侧目而视,却没有如预料中,看到太尉的坏脸色,有人腹诽几句,甚至忍不住脱口而出。 “西凉军不过如此,被几条毒蛇弄地死去活来,照这样看来,肯定是不适应洛阳地界的气候,还是滚回边陲之地喝西北风罢。” “嘘……噤声!小心点,你不要命了,被他听见就惨了。当初,太尉剑履入殿时,金瓜锤可是砸了不少孤直老臣的脑袋。” “哼!左右不就是一死嘛!麾下大军被人硬生生弄没了四五千人,一夜之间的事情,且看他能蹦跶到几时?” “汉贼!身负先皇恩典,不思回报也就罢了,趁着新帝登基继位,率领大军入京,把持朝政,欺凌朝中重臣,据说他还想行伊霍之事,也不掂掂自己的份量。” …… 董卓耳朵不聋,听到御道两旁的人群议论纷纷,都是些不堪入目的荒谬言辞,却把他深深地激怒了。可是,所有人都在准备看笑话,他想起李儒的话,硬是忍住这口气。 “等着!等我帐下众将领扩军后,到时你们哭都来不及。扩军的费用,都要从朝中重臣身上尽量搜刮。这群贪渎成性的国蠹,家中资财钜万,哪有资格说我,都该统统杀头。” 此次朝议,太尉董卓底气不足,手心按着剑,在朝堂上走来走去,就像巡视自己地盘的虎王,对任何一个胆敢有异议的重臣,都是怒目而视,倒也无人敢正面对抗。 董卓心里有所成见,自然对有可能谋害他的朝臣没有好脸色,拿出来讨论的军国大事也没有结果。朝议结束后,百官各自散去,典军校尉曹操却觍着脸过来。 兵行险着,必须先定后路。曹操必须争取时间,安排曹家和夏侯家的亲族离开洛阳,如此孑然一人,才能做泼天的大事。 曹操接近董卓的理由很简单,朝中重臣瓜分了南北两军,现在看中他手里的西园军残部,准备私下瓜分了事。反正都是卖,还不如找到一位阔绰的豪客,卖上一个好价钱。 董卓得知此事后,起先是有点犹疑不信的,不过稍后李儒送来的秘信,却间接证实了此事。 值此西凉军、并州军被人暗算大为折损的关键时期,典军校尉曹操此举,不吝是雪中送炭、绝渡逢舟、暗室逢灯的义举。 太尉董卓顿时老怀大慰,反过来担心自己出价太低,会逼迫曹孟德转投向皇室,毕竟他出身曹家,也算是和内廷宦官有所勾连。 没过多久,典军校尉转投到太尉董卓麾下,连带奉上西园军残部的消息,就在京城洛阳不胫而走。 紧接着,太尉董卓就宣布要扩军了,随即对聚居在城南的勋贵、重臣,甚至富商大户,挨家挨户地索要军衣、铁甲,若不没有实物,交钱也可抵充,若是连钱都没有,家里值钱的物件,就得上缴充公了。 一场大规模的收刮就此开始了!为了安定军心,董卓放西凉军和并州军入城,参与征收扩军费用的事务,局势发展立即突破底线,连普通的市井百姓,也没有放过。 看着家里水洗似的干净,不少人暗中咒骂,回想起以前的富足日子,眼下一贫如洗,几乎破家,都开始念叨皇帝的好处,就算是先皇刘宏,许多人还是相当满意的。 第六十七章 刺董 西凉军在太尉董卓的谋主李儒的主持下,招募的军士多数来自社会的底层,其中以城外流民居多,有失去土地破产的农民,也有深受胥吏欺压的手工业者,最多的还是因战乱而背井离乡的普通人,他们对现实的一切都满腹怨恨,因此有机会从军,很多人都踊跃报名。 一夜之间,损失惨重的西凉军在原有基础上翻了几番,军力急剧膨胀,轻松地突破了五万。太尉董卓令麾下将领抓紧时间练兵,以老带新地训练,以期尽快恢复势力。 并州军和最近来投的西园军残部,却因为不是董卓的嫡系,没有大肆扩充,只是恢复足额编制而已。在洛阳刮地三尺征发的财物,勉强凑足过冬御寒的军衣和粮饷,少将军吕布没有二话,典军校尉曹操反倒是经常往太尉府跑动。 一回生二回熟,经常走动的曹操,在董卓眼里也算半个自己人,无论进出都很随意,也不会像最初的待遇,四个凉州兵贴身保护。 顺利扩军后,太尉董卓的野心再次萌发,他决定不顾朝中重臣的阻扰,也要废掉现在的皇帝,改立更年幼,更容易操控的新帝。 消息很快传了出去,朝野顿时议论纷纷,沉默许久的内廷宦官集团,发现时局的平衡变得越发微妙,不得不站出来说话。 十常侍为首的张让,通过何太后找到道人史子渺,却不知道他暗中早已接触过潜藏在京城洛阳的暗势力首脑叶知秋,毕竟两人都是与汉室龙气息息相关,同属保皇派的炼气士。得到其人的提醒,史子渺知道再也不能沉默下去,于是首次出现在朝堂上。 这位武道双修的皇家修士,仅仅流露出内景八门开了四门的大宗师气息,就把太尉董卓吓地够呛,暗恨自己没有带义子吕布入朝,如果有这位万人敌傍身,他的决定就没有人敢质疑了。 可惜的是,吕布吕奉先正与司徒王允的义女貂蝉感情纠缠,沉浸在儿女情长中,连直属的并州兵扩军一事都没有放在心上,更何况没有多少感情维系的义父董卓。 此次朝议,内廷宦官现出自己的肌肉,朝中忠于汉室的老臣,也对太尉的不当举止据理力争,董卓在武道宗师的威胁下不得不后退一步,气呼呼地宣布退朝,各自退去的百官,脸上神色各不相同。 放纵董卓在京城洛阳大索财物,却不防其全副心思用在扩军上,如今太尉的势力自称成一体,已是尾大不掉的局势。 不过,用这样刚愎自负的人做刀,摧毁汉室皇权真的有用,士族门阀忍耐着,等待最后各方摊牌的时机。 谁知,太尉露出废立皇帝的意向,身边就有人准备图穷匕见,此人正是逐渐赢得董卓信任的典军校尉曹操。 退朝后,董卓气呼呼地回到太尉府,他的年岁已长,在朝堂上来回走动,都是撑场面,维护自己对群臣的威势,回到自己家中,就不免露出衰老颓败的真面目。此时,痴肥的身体陷进太师椅里,屁股还未坐热,就有人登门造访了。 西凉兵扩军后,太尉府进一步充实了人手,每日流水宴席不断,宴请闻讯而来的乡人,其中门客、游侠和投效的奇人异士最多,光是切菜的厨娘,就超过五百人。 太尉府的起居之地,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可谓到处都是人。董卓的心里很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惹起众怒,举世皆敌,担心有人效仿专诸、豫让,所以才会在府中防备森严。 就算典军校尉曹操,算是半个自己人,想要与太尉见一面,也要经过重重关卡。尤其是试心的磁石门为必经之地,来人若是心怀歹意,随身携带铁质武器,被磁石吸走,脸上露出惊惶失措的表情,就会被两边的卫士当场擒住。 可惜,此时还是汉室忠臣的曹操曹孟德来了,带着叶知秋踏夜上门转送的“北斗七星剑”,由于他早有心理准备,过磁石门时抓紧剑鞘,才没有被人发现。 与此同时,在司徒王允府中盘恒的飞将军吕布,被奉命而来的亲兵召唤,看在义父董卓的面子份上,他怏怏不乐地与貂蝉告别,骑着同样神骏不凡的乌骓,往太尉府赶去。 董卓等候许久都没有看到曹操,就迳自上了卧榻小憩,曹操被一路放行进入后,在门外态度严谨地整理衣冠,才迈步走进去。原本还有一肚子的腹稿,准备与太尉分说其中的利害关系,忽然听到轻微的鼻鼾声,他立即明白眼下就是刺杀的最好时机。 曹家、夏侯家的亲族子弟,都由秘密渠道送出洛阳,此时自己孑然一人,正是报答汉室恩典,捍卫正统的时候。 可是,自己是曹氏、夏侯两家的期望,就这样杀死董卓,绝对逃不出去,与其将性命轻掷豪赌,不如退一步坐壁上观,毕竟洛阳城里,敌视太尉董卓的太多了。 凉州兵为什么扩军,还不是被术师驱赶毒蛇袭杀了所有羌兵,导致凉州兵实力大损,由此可见,深恨董卓的人不止是朝中的群臣,还有来自皇室,甚至民间的势力。 想到这里,决心杀贼报国的曹操,一颗火热的心就冷了下去,随后他就觉得随身携带的七星剑太碍眼,也太碍事了。 “即使是我夜宿西园时,也有以假乱真的布局陷阱,没理由太尉府中的起居之地,暗中没有人守护。” 曹操待在前厅,似乎在等待太尉醒来,态度恭谨至极,暗中却眯着眼睛窥视左右。即使没有望气术等秘法,凭借武人的直觉,他还是在董卓的卧榻附近,发现几个隐蔽处,都有气息悠长的些微动静。 “还好,还好!若是我一个冲动,没有成功杀死董卓且不说,还会落得非常不堪的下场。” 就在此时,一个魁伟的身影飞快接近,曹操忍不住侧头凝视,发现来人竟然是飞将军吕布,顿时心里就有些忐忑不安。毕竟,他很清楚武人的直觉,有时候准确地没有道理可说。 曹操立即决定先发制人,呼啦一声,从宽大的袖子里取出“北斗七星剑”,却倒持剑鞘,将剑柄朝向脚步匆忙赶来的吕布。 恁凭是谁,看见有人倒持太阿,都不会觉得此人有恶意,吕布也是这般认为,不经通报跨进义父董卓的卧室后,看见厚脸皮的典军校尉,轻轻地额首致意。 “曹某最近得了一把宝剑,觉得德薄无福消受,就特意取来献给太尉。可惜,今日太尉朝议时舌战群臣,精神气力消磨不少,正在卧榻小憩。所幸有少将军在,就请劳烦吕兄转交了。” 说完,曹操就双手托着剑鞘,将“北斗七星剑”奉在吕布面前,态度十二分的恭谨,出身寒门的飞将军见此,心里觉得非常高兴。 吕布从典军校尉手里取得北斗七杀剑,他的脸上倒是一副受之无愧的神色,暗中扣动机簧,立即弹出一截乌青色的剑身,尽管质地不过三十炼,未免有些不美,不过剑身蕴含的北斗星辰神煞之力,却令飞将军非常满意。 由于剑身凑地很近,吕布的鼻尖隐约闻到一股腥气,他毕竟是在草原长大的将领,见识自然卓尔不凡,辨识出剑身涂抹见血封喉的剧毒,就有些不满。 不过,曹操转手送出宝剑后,就忙不迭地起身告别,牵扯了吕布的精神注意力,结果竟然让他轻松地脱身离开。 吕布抽剑出鞘,信手抖出一朵剑花,风声呼啸尖利,惊动了内室卧榻上的太尉。董卓有心事,常年的军旅生涯,向来睡地很浅。 太尉听到是义子的脚步声,还有舞剑的啸声,董卓惺忪的睡眼立即睁大,伸手将吕布招进来分说。 董卓毕竟是老奸巨猾之辈,从义子吕布口中得知事情经过,立即明白曹操献剑是假,意图不轨是真,立即派人去拦截。 许久过后,才有西凉军卫兵回来禀告,说典军校尉脚步飞快出府,现在已经不知去向了。 吕布这才发现自己被耍了,眼里的愠怒一闪而过,董卓此时也恢复冷静,摆了摆手:“随他去吧!管住你的嘴巴,此事不许声张。” 飞将军有些不解,太尉就将洛阳城里,曹家、夏侯家的子弟接连去向不明的情报说了,吕布恍然明白。 “原来如此!曹贼早就修好退路,不管此事成与不成,家族主干却毫发未损,一如被人斩首的反贼袁绍,泼天大的祸事,汝南袁氏硬是脱身离去。士族门阀实为天下大敌!” 董卓心里了然,却什么也没说,转念一想,记起今天朝议时,内廷宦官推出台前的道人史子渺,与曹孟德的伎俩相比,那才是真正的威胁。 “奉先吾儿,内廷的阉党,今日请出与何氏亲厚的道人史子渺,此人有鬼神不测之力,时刻威胁老父的安危,你说该如何是好。” 吕布心里惦记着貂蝉,却不敢不推拒义父董卓,连忙起身回答:“此事极为容易,明日上朝我也随同前往,若是此人胆敢冒犯义父虎威,我必定给他一个难堪。” 两人相视而笑,默契地就像真正的父子,不过吕布并不清楚,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因为一生所爱的女人,被董卓强取而勃然大怒,甚至在某人的撺掇下,做出反戈一击的决定。 与此同时,叶知秋正在观看太尉府的运势气象,象征典军校尉曹操的黄蛇,对如虎添翼的太尉露出獠牙,却在临末半途而废,仓皇失措地逃遁而走。 “可惜了!我就知道这步棋不爽利,只可惜北斗七杀剑这柄神兵!嗯!曹孟德离开洛阳了,估计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号召各州诸侯起兵共同讨伐董卓。” 叶知秋轻轻叹了口气:“历史在我手里拐了个弯,还是回到原来的轨迹上。不过命运已经大幅度扭转,尽管汉室权利被架空,却没有被权臣完全控制,内廷的宦官贪财怕死,关键时刻还可以一用。” 第六十八章 废立 翌日朝议,太尉董卓带着义子吕布前往,依旧是前呼后拥几十员百人将,甚至逾制僭用近似天子的服饰及车驾,急不可待的心态,就连市井百姓都人人侧目,更别说朝中的重臣。 道人史子渺易装护卫少帝和太后,不过当他看到飞将军吕布进入朝堂,举手抬足之间,就有一股天地之力相随的韵律,分明是突破桎梏,完全踏入武圣的境界,他不知不觉地开了内景八门中的六门,背靠大汉龙气才堪堪抵挡地住。 训练完毕的西凉军新兵,强行驱逐内廷禁军,不动声色地接管小半个皇宫,太尉董卓眼看布局完成,再也按捺不住,无论是在人生,还是朝堂上,都往前跨出一大步。 道人史子渺恍惚之间,听到汉室龙气的长啸,隐约看见一头背插双翼的绝世凶虎,身后跟着十几柄血色长剑,朝天柱狠狠地撞来。 “不好!汉贼董卓终于发难了。汉室安危实为道业所系,大不了兵解转生,我又何惜此身。” 想到这里,内景七门瞬间大开,身高七尺的道人史子渺,转眼间涨高成九尺,浑身肌肉膨胀,皮肤泛起古铜光泽,体内气血如汞走珠,筋骨摩动如编钟齐鸣,自成天籁韵律,颇似古曲《玄默》。 吕布见状,自然知道其中的利害,连忙伸手将义父董卓拉到身后,自己挺身而出,直面气势在自己之上,以武入道兼得音律妙理的史子渺。 尽管没有带着趁手的兵器方天画戟,不过吕布的武道修为极为精纯,握紧拳头就是大锤,捏起五指就是阔刀,悍然冲进道人史子渺以古曲《玄默》开辟的小天地。 “曲高和寡,不过如此!给我破!” 吕布全力以赴,转眼间与史子渺交手百招,偌大的朝堂,筋骨齐鸣的曲调声,被拳拳到肉的金铁轰鸣盖过。眼下两人都不是血肉之躯,更像是第四王朝始皇帝嬴政收天下之兵铸造的十二金人。 道人史子渺的小天地,得汉室龙气之助才能成就,终究不如吕布自行领悟,伟力归于自身的爽利,全身上下被重拳轰地处处凹陷,没有一块完整无损的皮肉。 吕布与踏入化境的道人较量,自身的损伤也不小,表面看不出什么,实际上五六脏腑都被史子渺的音律灵韵侵蚀,此时痛苦难当,可惜说不出来。 “汉贼董卓得飞将军之助,方能如虎添翼,敢威胁天下,不如我用舍身诀开了内景第八门,送吕布上路。” 吕布凭着武人的直觉,察觉到道人的异动,心里暗忖:“史子渺不愧是皇家炼气士,开了内景七门就与我久战不下,若是给他唤起内景诸神,我还有命在?不若先下手为强!” 趁着对面的道人调息,搬运体内气血的机会,飞将军吕布猛然发力,施展类似缩地成寸的身法,突兀地出现在史子渺的面前。 道人的视野中,朝臣、内宦、天子甚至太后都消失不见,天地间只有吕布的拳头,挟着无可名状的大力而来,天地都在此拳下坍塌。 内景八门最后一门来不及打开,史子渺把心一横,不甘被人当场轰杀,干脆将舍身诀搬运的气血,全部倾注给吕布。 盈满沸腾的气血急速摩擦,瞬间化成一团金黄炽焰,朝堂之中凭空升出一轮骄阳,人人转头,避免双眼被刺瞎。 吕布却不管不顾,怒喝一声“去死”,拳头去势不减,正中道人的最后手段。 一击必杀的死拳,穿透硕大无比的气血焰团,可惜底下却没有史子渺的身影,就像他凭空消失似的。 可是,道人的舍身诀并不简单,由至阳至刚的大日焰流,遭对手击穿后,瞬间转为至阴至柔的太阴月华,如骨附蛆的粘在吕布身上,无时不刻地侵蚀他的身躯,封闭沟通天地的穴窍,恁凭吕布用尽手段,还是无法驱散,这才心生悔意。 飞将军一时冲动之下,终于惹上生死之敌,他知道此事无法善了,与义父说了一句算是交代,随后脚步匆忙地走出朝堂,快步冲到城墙上,纵身一跃,噗通一声,掉进护城河里。 朝堂之上,汉室最后一重防护悄然瓦解,内廷宦官内心惶恐不安,毕竟他们以为依仗的道人史子渺下落不明,估计是以死明志,兑掉太尉董卓麾下最强的无双武将。 慌乱之下,宦官们簇拥着太子与何太后离开,结果被早有准备的凉州兵堵了回来,不敢全面开战的十常侍,被粗鲁的军士赶回朝堂。 太尉拔剑四顾,朝中文武百官,除了寥寥无几的汉室忠臣,都不敢和他对视。董卓心满意足地笑了,随后稍微正色,对在场众人言道:“天子暗弱,不足以君天下。今有策文一道,宜为宣读。” 李儒从袖中取出书册,缓缓打开后,朗声诵读:“孝灵皇帝,早弃臣民;皇帝承嗣,海内侧望。而帝天资轻佻,威仪不恪,居丧慢惰,否德既彰,有忝大位。皇太后教无母仪,统政荒乱。永乐太后暴崩,众论惑焉。三纲之道,天地之纪,毋乃有阙?陈留王协,圣德伟懋,规矩肃然;居丧哀戚,言不以邪;休声美誉,天下所闻,宜承洪业,为万世统。兹废皇帝为弘农王,皇太后还政,请奉陈留王为皇帝,应天顺人,以慰生灵之望。” 董卓听见李儒读完书册,立即令左右西凉兵,扶少帝刘辩离开帝座,夺走他的天子印玺,抓住他的胳膊,强逼其面向北方,也就是帝座跪下。稍后,董卓又亲自威胁何太后,叫她自行解除太后的服饰,等待新帝登基继位的诏书敕封。 少帝刘辩和何太后痛哭不止,朝中文武百官面色戚然,对一帝一后的悲惨感同身受。 与此同时,叶知秋凭借望气术观看大汉龙气,亲眼目睹飞虎缘着天柱浮云而上,凌驾在幼龙之上,身后的血色长剑,将龙气天柱来回穿透,顿时鳞片崩掉,断爪锯角,浑身鲜血淋漓,奄奄一息。 大汉四百年天下,终究有孤直老臣没有死光,阶下一位大臣按捺不住内心怒火,挺身而起,戟指喝骂:“贼臣董卓,敢为欺天之谋,吾当以颈血溅之!” 说完,这位大臣将手中象牙芴板当作标枪,投向胆敢废立皇帝的董卓。身躯臃肿痴肥的太尉,被芴板砸掉头上的金冠,发髻打散披落下来,什么面皮都没有了。 董卓见此大怒,喝令左右西凉兵武士将这位大臣擒拿,仔细一看正是工部尚书丁管,出身寒门小族,就根本不给面子了:“推出去,斩首!” 工部尚书丁管被武士夹着胳膊拖走,一路上还是骂不绝口,朝中众臣不敢顶撞太尉,直到刀锋破空斩落,骂声戛然而止,所有人才回过神来。 稍后,董卓令人传首在场的大臣,吓地人人变色,才让武士请陈留王入殿,又逼迫群臣叩拜,有工部尚书丁管的前例,朝中重臣莫敢不从。 陈留王刘协不过九岁,骤然登基继位,一举一动都在太尉操控中,成为董卓手里的扯线傀儡,从此汉室天子被权臣控制,失去所有权利,没有任何人身自由,沦为橡皮图章似的象征物。 汉室四百年天下的威严,在士族门阀的默契下,在狂妄无知的边疆军阀手中,撕下最后的遮羞布,天柱崩坏,失去了天命眷顾,龙气衰弱不堪,由真龙蜕化成蛟,龙气法禁应声而破。 三山五岳的炼气士,左道旁门的修士,甚至于玄门大教的仙真,发现笼罩九州大地的法网飞快瓦解,曾经坚如磐石的桎梏已经寸寸崩碎。 龙气消退的同时,天地灵气变得越发浓厚,道法显圣的时代痕迹,明显地眼睛可见。 属于炼气士的时代终于来临了,仙道魁首尝试再次突破瓶颈,窥视天仙的境界。 各州各地的蟒蛇虎豹,在大汉真龙失位后,获得蜕变的机会,诸侯的野心急剧勃发,纷纷拥兵自重,并开始彼此征战。 龙气法禁崩坏后,叶知秋的本尊实力大减,不过他也趁机获得自由。他让五毒法体分身出洛阳,经虎牢关时埋下暗手,向北地涿郡的刘皇叔转进。 逃出洛阳的曹操,发现自己被海捕文书通缉,家乡老父率领亲族投往兖州陈留,被河东门阀卫氏收留,几经周折与老父会面,将京城洛阳发生的事情,捡重要的关键分说。 曹操的父亲,中常侍曹腾的养子曹嵩毕竟老练,得知前后经过,反问深孚众望的儿子:“你想怎么做就去做,为父必定全力支持。” 如今变成通缉犯的曹操,咬牙切齿地恨声道:“散尽家资,招募义兵,以讨董之名,号令天下群雄!” 曹嵩闻言大喜:“汉室暗弱,或不可期。可惜我家资财不足,恐怕不能成事。此间有孝廉卫弘,疏财仗义,其家巨富;若得相助,此事可图矣。” 曹操心事大定,立即置办酒筵,先投拜贴问路,再请卫弘到家,实话相告:“今汉室无主,董卓专权,欺君害民,天下切齿。操欲力扶社稷,恨力不足。公乃忠义之士,敢求相助!” 这位陈留郡巨富,想起家族的密信,不慌不忙地回答:“吾有是心久矣,恨未遇英雄耳。既孟德有大志,愿将家资相助。” 曹操当即大喜,举杯一饮而尽。而后,曹操先发矫诏,驰报各道,再以卫家的资财招集义兵,竖起招兵白旗一面,上书“忠义”二字。几天时间内,应募而来的人才,如涓涓细流汇聚成湖泊。 第六十九章 讨董 数日之间,应募而来的义军近五千人,都是当地服过军役的正卒,家境普通的人都自备武器前来,稍微训练几日就正式成军。只可惜,没有合适的人充任各个军职,不得不在小兵中提拔伍长、什长。 曹操得知情况后,忍不住感叹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风声传出没多久,就有一位阳平卫国人乐进乐文谦主动来投,此人容貌短小,却是一员勇将,入军后凭着一双拳头,轻松打翻了十多位什长,凭自家本事成为都伯,稍后又被曹操看中,提拔为军候,麾下军士一曲五百人。 稍后,又有山阳巨鹿人李典李曼成来投,额头束着镶玉的头巾,儒士的装束,身后背着一个黄皮葫芦,据说年前偶遇异人,传授了一部道诀,受限于根骨悟性,只练成驱使虫蚁的道术。 曹操毕竟见过世面,知道投效帐下的李典实为道将,也将一曲军士五百人交由其统率,而后得到背后金主卫氏的提醒,担心李曼成的道术来自太平道的黄巾余孽,便不时旁敲侧击,发现没有异状才稍稍放心。 曹操真正的依仗,过了旬月才先后抵达,先是亲族夏侯家的两位兄弟,夏侯惇和夏侯渊,从小就以药水洗浴,耍弄枪棒磨练筋骨,至十四岁后随名师习武,都是百人敌的勇将。 两人各带千名武装家丁来投,都是夏侯家的家生子,不仅武艺娴熟,还精通各种合击战阵,尤其是忠心耿耿,绝对不会背主。 没过多久,曹操的两个兄弟,曹仁和曹洪联袂而来,各自率领一千家丁,来陈留的途中,顺手平了几股乱兵盗匪,或许是见了血的缘故,俨然成了老兵,军气竟然初具雏形。 洛阳一别后,曹家、夏侯家的兄弟再次重逢,都有许多话要说,曹操干脆举行大宴,又请金主卫弘等人前来观览,他用曹家的私兵见礼,血腥煞气极重,自然人人满意。 越明年,后将军南阳太守袁术得了曹操发往各州的矫诏,立即大喜过望,聚集麾下文官武将,率领郡中募集的军士三万余人,离开南阳前往陈留,与曹操会盟。 有袁家的嫡长子名分上,曹操的野心炽烈如火勃发,立即作讨董的檄文遍传诸州郡,檄文的内容如下。 “操等谨以大义布告天下:董卓欺天罔地,灭国弑君;秽乱宫禁,残害生灵;狼戾不仁,罪恶充积!今奉天子密诏,大集义兵,誓欲扫清华夏,剿戮群凶。望兴义师,共泄公愤;扶持王室,拯救黎民。檄文到日,可速奉行!” 有四世三公的袁家背书,曹操亲手作的讨董檄文,比矫诏更有力,各州诸侯纷纷起兵响应。 第一镇,后将军南阳太守袁术。第二镇,冀州刺史韩馥。第三镇,豫州刺史孔伷。第四镇,兖州刺史刘岱。第五镇,河内郡太守王匡。第六镇,陈留太守张邈。第七镇,东郡太守乔瑁。第八镇,山阳太守袁遗。第九镇,济北相鲍信。第十镇,北海太守孔融。第十一镇,广陵太守张超。第十二镇,徐州刺史陶谦。第十三镇,西凉太守马腾。第十四镇,北平太守公孙瓒。第十五镇,上党太守张杨。第十六镇,乌程侯长沙太守孙坚。第十七镇,中山太守刘备。 再加上自领陈留太守的曹操本部,总共十八路诸侯。每一路诸侯多则三五万,少则一两万。曹操募兵时间稍短,得了夏侯家、曹家的支援,才勉强凑出一万军士。能与他相提并论的诸侯,只有平定中山国黄巾余孽,被当地士族地主举荐为太守的宗室之后刘备。 叶知秋的五毒法体分身,此时就在刘备的军营里,凭借望气术观看刘皇叔的气运,自从大汉帝国天柱崩塌,真龙失格,法禁崩溃,各州各地的诸侯都开始蜕变成蛟龙。 去年在洛阳名录宗谱,刘备的气象不过一条赤蛇,如今却被云气簇拥,头顶长出小角,多出一对爪子,显然是拥有完全控制的地盘,文武两套军政班底初具规模的缘故。 “这个加强版的刘皇叔,真是一个不简单的人。十八路诸侯讨董,都能赶上末班车。对了,这里的命运改动与我密切相关。洛阳之乱时,我亲手砍掉袁绍袁本初那个公子哥,当时我随身携带刘备的私印,又以秘法借了他的血发气息,凭借大汉龙气的反噬,才能侥幸成功。我估计,袁绍的位置就此转让给了刘备,命运轨迹或者天数的修正,似乎有相当大的冗余空间。” 叶知秋的五毒法体改易面容,避免被差点死在自己手里的袁术认出来,在绵延二十里的大营里游走,着实发现了不少同道中人的气息,心里忍不住暗叹。 “大汉龙气法禁崩塌,什么牛鬼蛇神都跑出来了,以前不知道待在那个偏僻角落,现在摇身一变,都投入到群雄逐鹿的中原九州。有机会,我一定要多宰几个。” 在召集人曹操的营帐里,叶知秋凑巧发现了往道将方向发展的李典李曼成,传承的道脉似乎是虫道,又兼得五行、蛊毒的道韵,颇为不俗。 各州的士族门阀还在观望,十八路诸侯在陈留会盟后,召集人曹操推举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嫡长子袁术为盟主,其余人等都没有异议。反倒是袁术担心惹人非议,再三婉言推辞,可惜曹操铁了心要让贤,袁术眼看无法拒绝,方才勉为其难地接受盟主之位。 叶知秋冷眼旁观这场闹剧,一言不发地保持沉默,其实内心早就将讨董联军的盟主袁术,放在必杀的名单上。 “袁绍那个公子哥能成什么大事,还不是背靠身后的汝南袁家,门生故吏遍布天下的有数门阀,不把你们杀干净,还真的不能泄我心头大恨。” 十八路诸侯选出盟主后,当夜就安排人手准备各项事宜。翌日凌晨,各地诸侯领着亲兵前来,前后不过一刻钟,就筑起三层高台,上面插着黑、白、赤、黄、青五方五色旗,又立起白旄黄钺,备足兵符将印,而后请盟主袁术登台拜将。 袁术整理衣衫,左手按着佩剑,缓步走上点将台,亲手焚香北面而拜,遥尊帝都洛阳的天子,做足了门面功夫,才起身慨然诵出盟誓。 “汉室不幸,皇纲失统。贼臣董卓,乘衅纵害,祸加至尊,虐流百姓。术等惧社稷沦丧,纠合义兵,并赴国难。凡我同盟,齐心戮力,以致臣节,必无二志。有渝此盟,俾坠其命,无克遗育。皇天后土,祖宗明灵,实皆鉴之!” 袁术背完盟约,与在场诸侯歃血为盟,约为兄弟,众人感慨万千,上前饮过血酒,等到盟主袁术走下点将台,前面带头进入大帐坐下,左右两行依照各人爵位年岁分列坐定,刘备恭添末位,也不计较。 会盟召集人曹操起身,与在场诸侯行酒,三巡过后,笑道:“今日既立盟主,各位当听从调遣,同心协力扶助国家,勿以强弱计较。” 盟主袁术看到众人默然,立即表态:“术虽不才,既承公等推为盟主,自然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国有常刑,军有纪律。各宜遵守,勿得违犯。” 众人听过这番话,心头的大石才落地,先后起身表示,惟盟主所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盟主袁术满意极了,心里暗喜:“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吾弟袁遗总督粮草,应付诸营日常所需,无使有缺。只是眼下更须一人为先锋,直抵汜水关挑战。余各据险要,以为接应。” 长沙太守孙坚立即出列,拱手致意,笑道:“坚愿为前部,向盟主讨要先锋官一职。” 袁术知道孙坚勇武过人,对此不置可否,目光在左右两列梭巡,最后落在末位的刘备身上,他更想看看这位宗室之后的本事。 据门下行走的绣衣使者了解,尽管此人出身家境贫困,却是当地的游侠首领。适逢黄巾之乱,当地郡县募兵应对,刘备就揭榜入军,召集相熟的游侠少年,与贼兵作战,结果连战连胜,甚至有五百破五万的惊人战绩,确实是不容小觑的人物。 刘备感受到盟主袁术的灼灼目光,仔细想了想,反复权衡利弊,尤其是信重的“道将”叶知秋的建言,不慌不忙地起身出列。 “汜水关守将暂且不明,备估计首战艰难,董贼不定会派出义子吕布守关,此人武力之高几近鬼神。文台兄勇武过人,可为先锋官,备愿从旁辅助,转运粮草。” 盟主袁术听完,顿时哭笑不得,却不得不允了两位的意愿。孙坚孙文台侧头看了刘备一眼,感激莫名地轻轻额首,刘皇叔立即回了一个微笑。 稍后,孙坚出了大帐,率领本部人马向汜水关杀去。刘备则与两位结义兄弟,统率自家的军队,遥遥缀在孙文台的后面。 汜水关守关将士都是无名之辈,发现关东诸侯联军的先锋军快速接近,连忙派快马前往京城洛阳董府告急。 一人三马的快骑,在乡野国道上狂奔,慌乱的脚步声,惊起岸边的水鸟,吓地路上行人跳水避让,绝尘而去的身影,开始搅动冬去春来的京城洛阳的风云。 第七十章 首战 京城洛阳 大肆扩军后,丞相董卓手握重兵,轻易压服朝中群臣,行“前贤”伊霍之事,废立皇帝,彻底掌控朝政,日日宴饮,耽于享乐,在极致的权欲中迅速地腐化。 汜水关守将快马送出的紧急军情到达洛阳,负责秘谍事务的李儒不敢做主,连忙携带告急文书前往董府,闯过莺莺燕燕的脂粉阵,迳自找到醉眼迷离的董卓。 这位被皇帝拜为丞相的边陲军阀,尽管身体被酒色掏空,脑子晕乎乎地宿醉未醒,当他得知关东诸侯引大军来攻,内心震惊地无以复加,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迅速令其恢复枭雄的本色。 董卓立即斥退左右,下令召集麾下将领前来商议。由于李儒掌握着所有人的行踪下落,没过多久,以女婿牛辅为首的西凉军一系,还有惟温侯吕布马首是瞻是并州军一系,不分先后地抵达相府。 与道人史子渺一战,吕布受伤不轻,至今都没能回到巅峰状态。身为他的义父,董卓心里既感到莫名伤心,同时又觉得有点高兴,毕竟这个天下无敌的义子,太过于桀骜不驯了。 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总是往自己的府邸走动,双眼流露出的眼神非常复杂,就像是孤身游荡在草原上,被狼群踢出去的独狼。 李儒得了董卓的允许后,将告急文书当众念了出来,话音刚落,温侯吕布听到关东群雄率领大军叩关,立即挺身而出,慨然大笑。 “父亲切勿忧虑,关东诸侯在我眼里,不过是群土鸡瓦狗,在神主台上供奉的草蚂蚱,蹦跶不了几天,就会自行死去。孩儿愿意亲自率领虎狼之师,将关东诸侯杀个片甲不留,割掉他们的脑袋,悬在京都洛阳的城门。” 董卓听过义子吕布的话,心里高兴极了,双手抚须:“奉先勇冠三军,武力天下第一,既然你愿意率军前往,我可以高枕无忧了。” 丞相的话刚刚说完,女婿牛辅下首出列一人,大声禀告:“杀鸡岂能用牛刀!无需劳烦温侯亲自前往,关东诸侯的首级,对我来说轻易地就像把手伸进口袋里拿东西。” 董卓睁开醉眼仔细盯视,看到自告奋勇的将领,身高九尺三分,虎背熊腰,豹头环眼,双手过膝,其人出身关西寒门,姓华名雄,西凉军嫡系将领,也是一员善战的骁将,当下大喜过望。 此时华雄仅是西凉军的都尉,董卓看到他敢出列与义子吕布竞争,心里一高兴,就加职为骁骑校尉,又调拨马步军两万,同李肃、胡轸、赵岑立即赶往汜水关迎敌。 关东十八路诸侯中,济北相鲍信知道乌程侯孙坚勇武过人,值此天下人人观望的时刻,主动领了先锋官一职,担心他会拔得头筹,夺得首功,暗中调派其亲弟鲍忠,率领一千骑兵,抄小路捷径,先行抵达汜水关下搦战。 恰在此时,骁骑校尉华雄抵达关墙,听到有人在关外骂骂咧咧,说了许多难听的话,立即叫来一曲五百西凉铁骑,从汜水关右侧山道快速冲下。 鲍忠看到守关将领出阵,来势汹汹的不似俗物,连忙伸手扬起,身后的千余骑兵立即搭箭挽弓射住阵脚,箭如骤雨瀑布,叫对方立即止步。 西凉铁骑知道利害,顿足不前,主将华雄却毫无顾忌地孤身向前,根本不将遍地都是的箭枝放在眼里。 鲍忠身为济北相鲍信之弟,出身平阳门阀鲍氏,眼光自然不同寻常,看到来将戴一顶红缨飞凤盔,金丝锁环甲,白虎衔尸铜束带,单手提长柄百炼刀,暗自咂舌不已。 稍后,他的目光转到此人的坐骑,仔细一看,分明是西域出产的良马华骊,筋骨粗壮远胜常马,更难得是马身花纹如霜碎玉,仿佛上古异兽墨麒麟。 两人默然无语对峙片刻,鲍忠发现这五百西凉骑兵风尘仆仆,汗水打湿了衣裳,突然明白过来:“这时刚刚抵达汜水关的援军,此时正抓紧时间回气,怎么能让他们如愿。首战斩将之功,想必会落在我的手里。” 骁骑校尉华雄连温侯吕布都不怵,哪会把门阀出身的公子哥鲍忠放在眼里,当下长啸一声,立即拍马前冲。 鲍忠看到西凉铁骑一动不动,立即明白对方试图以斗将振奋士气,他从小随名师学武,亲族兄弟都不是十河之敌,于是养成自视甚高的傲气,也不对身后的骑军下令,同样孤身一人冲去。 倏忽之间,双方大将交错而过,鲍忠手中的金脊雁翅鐺,在华雄的金丝锁环甲上擦肩而过,骁骑校尉的长柄百炼刀,却一击将鲍忠鲍叔义的护心镜隔着黄金甲打碎,胸膛肋骨碎裂欲折。 鲍忠闷哼一声,忍住碎骨的剧痛,立即调转马头,向敌方大将杀去。华雄毕竟久经沙场,知道坐骑体格魁梧,转身速度偏慢,继续往前冲跑一段距离,才绕着小圈调整回来。 他看到鲍忠胸膛的伤势,心里暗暗得意,听到对方坐骑的马蹄声渐渐加紧,不甘示弱地策马冲去。就在双方即将接触的时候,华雄双手握紧长柄百炼刀,借助坐骑的冲力,一式分割阴阳,破风声竟然劈出尺许长刀气,自鲍忠的脖颈绕过。 “噗哧”一声,纯白刀气透颈而过,华雄眯着眼睛,隐约听到异常熟悉的嘶嘶风声,立即长舒猿臂,将鲍忠的首级捞住,高高举过头顶。 无头脖腔顿时喷出丈许高血柱,点点血花落下,染红了鲍忠的坐骑青骢马,当场吓住远道而来的千余弓骑兵。 这些人都是平阳门阀鲍氏的家生子,看到主将被杀,都不知所措,相继陷入迷茫狂乱中,不知道该战还是该退。 华雄看到机会,连忙昂首长嚎,激起西凉铁骑的杀性,随后亲冒箭矢,向这支弓骑兵杀去。 鲍家的私军,没了主心骨,转眼间就被西凉铁骑的冲锋击溃了,各级将校相继被生擒,反正鲍忠死在他们面前,回去后也是难逃一死,不如干脆投降了事。 汜水关外,叩关的敌军“先锋”已死,其部属士气大跌,先后束手待亲成了俘虏。骁骑校尉华雄忍不住哈哈大笑,收缴了俘虏的兵器装备,又将鲍忠的首级洗抹干净,用石灰腌制后,装在木盒子里,派快马送去京城洛阳的董府,向丞相董卓报捷。 董卓得知此事,大喜过望,立即派人加华雄都督衔,督管李肃、胡轸、赵岑等驻扎汜水关的杂号将军,兼且管着汜水关的防御等事务,不可谓不信重,简直就是一步登天。 叶知秋从本尊处得知此事,忍不住啧啧称奇:“汉贼董卓看重军功,又能及时论功行赏,实在是一步好棋。从此以后,西凉军和并州军的将士,除了有二心者,不论是谁都会奋勇战斗。关东十八路诸侯联军,看着军势雄壮威武,实际上只是一盘散沙,能赢过并州军还不好说,更别提西凉铁骑了。我很不看好联军的前途!” 联军前锋乌程侯孙坚率军抵近汜水关,中山太守刘备的本阵负责转运粮草,就近占据险要位置驻守,配合地相当默契。 没过多久,他们就得知鲍忠战殁的事情,前后经过都非常详尽,毕竟有人为了传递消息,甘愿冒死逃了出来。 死了一个门阀子弟,宗室之后出身的刘备并没有什么感觉,对他来说,鲍忠只是一个陌生人。 不过乌程侯孙坚就不同了,他在联军盟主袁术手里讨到先锋官的职务,却不妨有人抢先一步,前往汜水关搦战,抢了他的风头还是其次,大败亏输折了联军的气势,才是孙坚孙文台无法容忍的事情。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关东群雄里竟然有如此名不副实之人,实为我辈的耻辱。不管如何,我一定要找回面皮。” 随后,孙坚就率领麾下四员将领,领一百精骑脱离本部,先行前往汜水关搦战。 四将分为程普程德谋,幽州右北平郡土垠县人,使一条铁脊蛇矛;黄盖黄公覆,荆州零陵郡人,用一条百炼铁鞭;韩当韩义公,幽州辽西郡令支县人,使一口大刀;祖茂祖大荣,双刀将,吴郡富春人。 第七十一章 阵斩 汜水关 西凉军都督华雄得知关东群雄再次遣将来攻,他正想趁机多斩几个首级,博一个封妻荫子的前程。 不料,就在华雄准备披坚执锐起行时,关墙上的瓦当突然被一阵怪风吹落,惹地他心惊肉跳不已。 年前投效帐下的同族兄弟华安,据说随异人学过望风捕气的占卜术,此时也心有所感,立即上前劝说。 “都督,前来关墙下搦战者,披一件欺霜胜雪的亮银甲,发髻裹着赤红色的罽帻,马鞍上按着一口松纹古锭刀,我瞧着模样身姿,分明是江东之虎孙文台,毕竟是成名已久的猛将,您看是不是应该慎重。” 华雄不置可否地沉默无语,自昨日斩了济北相鲍信之弟鲍忠,蒙丞相董卓垂恩,都督汜水关守备诸事,已经惹来很多袍泽的羡慕,如果再次斩获敌将首级,恐怕身后免不了有人嚼舌头。 “李肃仗着自己是温侯的同乡,向来喜欢自吹自擂,吹嘘自己有一骑当千的武力,闲置在督粮官一职上,实在是浪费人才。胡轸与杨定均为凉州名望卓著的豪杰,被董相相继招募入军中,就在短短数年时间里,积功晋升为都尉,除了温侯吕布,他连我都不放在眼里,想必深信自己的武力。” 华雄伸手摩挲着百炼刀,想起刚才的那阵怪风,瓦当落地碎裂的恶兆,立即将自己的心思仔细藏好。 “关东群雄的先锋官前来搦战,骂声不绝于耳,言辞多是荒诞不经,我等岂能默然无视,便由都尉胡轸率一千弓步兵出关应战,允许斗将向对方威压,挫败敌方的锐气。” 传令官一字不漏地记住,随即快步冲下关墙,去驻防营通传华雄都督的命令。没过多久,胡轸脸色潮红地率领亲兵出营,亲自选了熟悉的部曲,迳自出了汜水关。 临出关时,都尉胡轸抬头看了一眼关墙上的华雄,对这位多年兄弟兼老对手如此知情识趣,感到由衷的高兴,莫名的感激之情。 江东之虎孙坚孙文台,瞧着汜水关突然打开关门,从里面涌出大队人马,粗略一看人数就有成百上千,己方却仅仅有一百精骑,别人心里或许有点动摇,他的脸色却丝毫没有变化。 “汜水关守将华雄没有出阵,派出一个不知名的鼠辈。德谋,此人便交予你应付,可有把握?” 程普程德谋扬手举起铁脊蛇矛,稍微用力振动,就有令人牙酸的声音传来,显然不是一件俗物。他看见周围众多精骑皱眉,于是见好就收,双手抱拳致意:“杀鸡焉用牛刀!此人便交予我对付。” 说完,他就打马前行,对面的胡轸发现来将不是江东之虎孙坚,暗自松了口气,他是凉州出身,成名已久的豪杰,游侠头目里的首领,武艺自然是相当不俗,况且又在董卓的西凉军中磨练多年,自然养成目空一切的骄气。 可惜的是,他先是被董蜚打趴过,后又被温侯吕布亲手折服,如今身心都不在巅峰状态,若不是羡嫉华雄的军功,骤然升职都督,他不会愿意出阵,与江东之虎孙坚对敌。 不过,胡轸并不清楚自己的对手,擅长使用铁脊蛇矛的程普,除了精擅马战,还与东胡部落的乌丸族巫师学过异术,在腹中养出一股勾魂夺魄的散灵气,除了孙坚略有所知外,无人知晓程普程德谋是左道之士。 与此同时,提前抵达汜水关下的观战者,除了试探龙气法禁是否崩塌的炼气士,还有就是叶知秋的五毒法体分身。 此时,他盘腿坐在附近的险峰上,俯视着关东群雄的先锋官,以及守关的西凉军,两股军气剧烈冲突着,分明是二虎相争之相,却仔细观注其中隐隐出现的道气灵韵。 西凉军都尉胡轸急欲效仿华雄,临阵斩将夺得首级,传给京城洛阳的董相,冀望凭此战功加官进爵,于是他刚刚踏入战场,不由分说就挺枪疾刺。 程普暗叫一声来地好,右手握紧铁脊蛇矛上前迎战,瞬间兵器交击,手臂被传来的力道震地酸麻不已,知道自己有些托大了。 趁着战马转身的空当,程普暗自调匀呼吸,再次策马前冲,在两骑交汇的时候,猛地张口吐出一道白茫茫的散灵气,正中敌方大将胡轸的头颅,顿时将其震慑住。 “着!” 程普抓住机会,挺起蛇矛直刺,正中毫无防备的胡轸咽喉。只见大蓬血光绽现,一颗死不瞑目的首级,被他的趁手武器顺势高高挑起,左手牵紧缰绳往一旁引带偏离,立即带着战利品返回本阵。 前后不过三个回合,西凉军有数的猛将就折在战阵上,胡轸的亲兵至今不敢相信,茫然失措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其余千数骑步兵,更是士气低落,显然受到沉重的打击。 汜水关守将,西凉军都督华雄眼尖,看出搦战的江东之虎,麾下有一员精通异术的道将,暗中庆幸自己有天佑示警,还有能听劝谏,没有不顾一切的自行其是,如此方能逃过道将的刺杀。 与此同时,程普斩将夺得首级返回本阵,包括孙坚在内的江东将士,都无不为之欢欣鼓舞,士气大振,浑然忘记快马疾行的疲累。 孙坚号称江东之虎,却是一头经常杀性勃发,忘乎所以的疯虎,被麾下大将程普的胜利刺激到,他竟然大吼一声,率领百余精骑,向对面不远处的西凉军骑步兵冲锋。 失去主将胡轸后,士气低落的西凉军,毫无战斗意志,在都督华雄的允许下,他们飞快地往汜水关方向逃窜。 骑兵有码,自然先行一步跑地飞快。步兵无马,只能凭借两条腿赶路,很快就被江东精骑追上,背后被砍死、刺死、劈死者纷纷倒毙,伏尸被江东精骑铁蹄踩过,旋即变成一滩烂泥。 松纹古锭刀见血后,孙坚的眼睛就红了,势如疯虎地冲杀在最前面,率领百余精锐骑士直到汜水关墙下,被一尺七分厚的原木城门阻挡,才稍微恢复清醒。 “砸!” 守关大将华雄一声令下,墙头滚木礌石纷纷落下,孙坚凭着家传神兵接连斩断四根滚木,击碎两颗礌石,终究人力有穷,再加上附近的江东子弟纷纷倒下,连忙下令收兵撤退。 这一退就是十里,孙坚与江东兵本阵汇合,发现没有足够多的攻城器械,干脆率领军队前往梁冬县屯住,先派人去关东十八路诸侯的大营,向盟主袁术报捷,然后就是催促粮草和各种攻城器械支援。 粮草转运幸好有中山太守刘备负责,还不至于短缺,至于攻打汜水关依山而建,高达六丈八的关墙,就得需要重型的投石机、撞车,云梯、飞钩、冲竿等物什。 这些器械只有大营才准备具足,不过刘备也是灵醒的人,在押运粮草起行的时候,顺手带了一批关键部件过来,现在只要砍伐大树,就近组装起来就可以攻打汜水关。 乌程侯得知此事后,顿时大喜过望,将中山太守刘备,当作此生最好的知己,特地举行大宴,准备与这位宗室之后结为真正的盟友。 恰好就在此时,叶知秋观察到汜水关内的异动,立即动身赶往梁东县,送上一条汜水关守将派兵夜袭的紧急军情。 孙坚对此有些犹疑,刘备却对叶知秋的话深信不疑,仔细思索片刻,便决定将计就计,待敌军攻进梁东县,再合两家之力吃掉这支夜袭贼军。 乌程侯眼下还是大汉忠臣,对恶贼董卓的暴行深恨不已,自然是希望早点打过汜水关,挥军进入京城洛阳,将大汉天子从贼酋手里拯救出来,做一个擎天保驾的功臣,临摹画像,得以入驻南宫云台阁,与二十八将并列。 孙坚指着风尘仆仆的叶知秋,重重地点了点头:“好!看在玄德的份上,我便信你一次。” 叶知秋凭着望气术,看到乌程侯头顶的云气,原本被惨淡黑云笼罩,在得到自己的提醒后,转眼间霉运散去,几有云开见月明的逆转趋势,心里对所谓的命运倍感有趣。 “本道断言,此战必定大获全胜!” 第七十二章 夜袭 江东之虎孙坚的报捷文书,连同西凉军都尉胡轸的首级,一并送往关东十八路诸侯所在的大营,被专人双手捧起放在议事大帐里,摆在盟主袁术的桌案上。 适时,济北相鲍信已从隐秘渠道获悉亲弟鲍忠,被汜水关守将、骁骑校尉华雄斩杀,首级甚至传到京城洛阳的董府,成为杀弟凶徒华雄的晋身之阶。 得知消息后,鲍信即被丧弟的悲痛击溃,如今得知向来不和的江东之虎孙坚,竟然阵斩西凉都尉胡轸,心里旋即被嫉恨填满,毕竟全天下的人都在看着这里,怎么能让那头疯虎如此出风头。 盟主袁术获悉孙文台的捷报,将“秉中将军”鲍忠阵亡丢去的面皮又捡回来,心里自然是既高兴又感慨,毕竟孙坚这位先锋官虽是自请,最终还是靠自己任命,功劳少不了要分润一份。 不过,当济北相鲍信与幕僚商议完毕,立即夜入大帐,与盟主分说其中利害关系。袁术,这位四世三公汝南袁家出身的嫡长子,很快改变对孙坚的看法,决定按照鲍信的建议,扣住发往先锋军的粮草,等到孙家军缺粮自乱,留下残局让自己收拾。 十八路诸侯的绵延大营里,什么地方的人都有,其中就有西凉军秘谍系统头领李儒派出的暗间。在得知盟主克扣粮草,自戕根基作死的举动后,连忙将情报撰写密信上,由信鹰携带送抵京城洛阳主事者处。 李儒得知此事后,除了转录抄写一份,交由专人送往董府,给丞相董卓过目,同时也将此事转告汜水关的诸位将领。 西凉军都督华雄得知此事后,与漏夜入关的己方细作所说比较,立即明白关东群雄的心思:“还是董相器量恢宏,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哪里会像那些门阀子弟,军略、战阵没学好,互相拆台、攻讦倒是和朝臣学了个十足。依我看,十八路诸侯多数是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华雄不敢把话说满,毕竟不久前西凉军都尉胡轸,被孙坚的部将斩杀。如果说江东之虎是废物,那么连废物都打不赢的汜水关守将,不想出阵面对孙文台的自己,岂不是连废物都不如。 恰在此时,并州五原人,督粮官李肃从京城洛阳押解一批粮草入关,得知孙家军被十八路诸侯联军大营断了粮草,迫不及待地想要为胡轸报仇,连忙向汜水关都督华雄献计筹谋。 “都督,今夜我引一千西凉铁骑从小路下关,人衔枚,马裹蹄,趁着夜色偷袭孙家军驻地梁东县北门,将军可引军击其南门、东门,围三厥一,放开一条生路,孙坚这头疯虎必定自投罗网,可以将他生擒。” 华雄心里讶异极了,万万没有想到,平素里性喜吹嘘的李肃,竟然也有一肚子的坏水,抬头查看天色,没有任何预警的意向,环视左右,就连知情识趣的同乡邻居华安,都没能给出有用的提示。 “照这样看来,今晚的夜袭有很大可能会成功。李肃率领千名铁骑,无论成败与否,都对我的地位没有任何威胁。” 想到这里,华雄的心思顿时安定下来,重重地点了点头,算是应允李肃的计谋,不过为了以策安全期间,他还是决定先观望最好,将守关诸位将领最后闲着的赵岑,派去率领夜袭梁东县孙家军的大部人马。 稍后,总领汜水关守备诸事的西凉军都督华雄,下令参与夜袭计划的兵士提前回营地睡觉,又安排人手在关墙上摆放多一倍的火把、篝火,熊熊燃烧的火光串成一线,成为漆黑夜幕下最显眼的标志,既是为渔船指引航路的灯塔,也是等候部下得胜回家的路标。 午夜时分,汜水关缓缓放下吊桥,李肃、赵岑率领大队人马悄声无息地离开,迳自往十数里外的梁东县摸黑前进。即将抵达目的地时,总数五千有余的西凉铁骑和精锐弓步兵,均匀地分成三分,分别锁定梁东县的一处城门。 可是,此行真正的目标,孙刘两家联军本阵,都在距离县城不远的山林里静候。当他们借助不时云开见月的光华,看见从汜水关偷偷溜出来,准备夜袭大军驻地的县城,都不约而同地望着提供情报的叶知秋,深深佩服其见微知著的敏锐判断能力。 “这座因战乱荒废的县城,眼下就是一座大兵营,不过里面一个人都没有,肯定会被人看出蹊跷。因此城里必须留下大半部属就地抵抗作战,两家精锐则在外围联手攻打,里应外合之下,什么敌人都消灭干净了。” 叶知秋在孙刘联军里的地位,因为估测到汜水关守将派兵夜袭而陡然大涨,现在说话都有了一点份量,不仅会让中山太守刘备侧耳倾听,就连成名已久的江东之虎孙坚,也愿意在幕僚渐渐趋向一致的声音之外,听一听别人的想法。 “可惜!本道的望气术,没有发现汜水关守将华雄抵达此处,否则这处阻挡大军前进脚步的关隘,明日就可以一鼓作气拿下了。” 刘备对叶知秋说的全部相信,毕竟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至于江东之虎孙坚,宁愿相信关卡守将贪功冒进,恐怕会在合适的时机出现在梁东县的战场上。 与此同时,西凉军中惯会开门溜锁的鸡鸣狗盗之徒,运用各种小巧器具,或是高明的身法,轻松地翻越丈许高的梁东县城墙,悄声无息地干掉城墙上往来巡逻的兵丁。 他们只是伸出手,轻轻打招呼的手势,三处城门不分先后地同时发动,城门轰然往里洞开,西凉军铁骑迅速冲进城里,其余的弓步兵则源源不断地涌进去,看见和自己不同装束的人,不管男女老少,全部砍杀了。 叶知秋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哈哈大笑:“西凉军贪功冒进,此次夜袭人马大部已进入县城。当他们发现趁夜偷袭失败,自己还成了瓮中捉鳖里的那只鳖,我相信他们的脸色肯定很不好看。” 中山太守刘备,和江东之虎孙坚,默契地相视一笑,随后两人同时举起手,重重地往前斩落,随后自己以身作则冲在前面,率领麾下的精锐向不远处的县城杀去。 山林湿气重,丝丝缕缕夜雾连成一片,如天女编织的云锦,又似波澜不惊的湖泊,孙刘两家的精锐骑士默契地奔涌而下,仿佛暴风雨掀起的黑云,铺天盖地地碾压而至,又像是异兽鲸鲲卷起的滔天恶浪,誓要将夜袭梁东县驻地的汜水关西凉军囫囵吞下。 第七十三章 反杀 游弋在梁东县城外的西凉军侦骑,听到附近的山林传来的异响,心里正在暗暗惊疑,随后就看见远方的黑暗深处,成百上千的骑士,犹如涨潮时得的波浪,看似缓慢实质上飞快地狂涌而至。 “不好!这是陷阱,我得立即发出信号。” 西凉军侦骑连忙摘下腰间的牛角号,准备向冲进梁东县夜袭孙家军的伙伴吹响示警的号角。可惜,当他刚刚准备应对的时候,冲在孙刘联军精骑大队前锋的叶知秋,右手轻轻招引,就有十七头饿地许久的凭狐显身,随即犹如离弦之箭般的射去。 无形无质的凭狐,对西凉军侦骑施展攫取精气的贪欲之吻,临到此人嘴边的野牛号角,顿时脱力滑落在地上,咔嚓一声摔成两爿。 须臾过后,西凉军侦骑连最起码的应对都没有完成,硬是被十七头凭狐活生生吸成干尸。一阵骤急的夜风吹来,叶知秋看见薄成纸片人的目标,悄然滑落在地上,忍不住眼角抽动,随后神情恢复平静。 中山太守刘备隐约知道是怎么回事,侧头看了心目中颇为期许的“道将”一眼,一句话也没有说,如此诡奇的道法手段,实在是太可怕了。 “龙气法禁崩塌,法不加贵人的故例是否还有效?失去压制的炼气士,未免也太可怕了。这幅如画江山万里锦绣图,还是得由真命天子掌管才成。” 直到此时,刘备心里还有匡扶汉室,做一个中兴名臣的打算,不过接下来事态发展会急转直下,他的想法肯定会大幅度改变。 叶知秋不会读心术,并不清楚自己选择的刘皇叔,此时复杂的心理想法,现在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城外西凉军的侦骑游兵身上。 有速度快如离弦之箭,能够自动追索目标的凭狐,他就是战场上收割人命的冥神无常,一个无声的眼神,就能让碍事的人死去。 正是有叶知秋的存在,孙刘联军才能“悄声无息”地接近梁东县,不过当他们抵达近处后,黑夜给予的保护色,再也无法在熊熊燃烧的火光下遮掩他们的身影,裹马蹄的麻布再厚实,经过相当长一段距离的潜行,此时也渐渐磨破踩烂,再也掩藏不住犹如雷鸣的马蹄声。 “杀!” 江东之虎孙坚挥舞家传神兵松纹古锭刀,猛地长啸一声,慨然发出总攻的命令,身后的孙家军精锐骑士得令后,开始控制马速变换阵形,原本漫无边际的雁形阵,转眼间收缩成箭矢阵形。 孙坚冲在战阵的锋尖,四位江东虎臣跟随左右,后面则是什长级别的精骑,至少是十人敌的武力,可以说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与此同时,西凉军在李肃和赵岑的率领下,轻易地攻进梁东县,却意外发现没有遭到多少抵抗,孙家军的兵士像是早有准备,没有待在临时驻营地里睡觉,而是占据有利地形坚强抵抗,根本没有城门被破,士气瞬间低落到低谷的狼狈。 夜袭梁东县是李肃的主意,他无法承认自己被人算计,因此就算看出此行恐有落入孙坚这头江东之虎陷阱的可能,总领汜水关押运粮草事务的温侯吕布同乡,依旧寄望于西凉铁骑能够反杀。 当城外传来孙坚令人胆寒的吼叫声,李肃又惊又喜地发现自己的确思虑不周,中了江东之虎的毒计,不过他相信自己能够将计就计,顺利翻盘将孙坚生擒或杀死。 可惜,接下来的事态发展彻底脱离李肃的掌控,孙坚手持家传神兵松纹古锭刀斩出丈许刀气,将十二名西凉铁骑连同薄弱的梁东县城门,一并斩成破烂的碎片,孙家军的精骑士气大振,飞快地穿过城门攻进梁东县里。 不管是谁,胆敢阻挡在江东之虎的面前,即便是在西凉军中少见的百人将,也难敌孙坚以及他麾下四虎臣的联手绞杀。 就这样,有孙家军的精锐在前面开道,这支锋利无比的箭矢,以势如破竹的气势,撕开西凉军大肆扩军后变得相对薄弱的外壳,直取这支夜袭军队的核心,汜水关督粮官,骑都尉李肃。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如此简单明了的战术,在大汉帝国强盛时期,总是能在草原兽族身上屡屡得手,不过用在乱世军阀诸侯互相攻击,就不知道能不能管用了。 西凉军在京城洛阳大肆扩军,尽管为了避免门阀插手,导致军队根基改易,而在流民中选精壮充用,平日也却也是好酒好菜,饷银赏赐不断维持着,不过当这些半旧不新的西凉兵,撞上毫无顾忌的孙坚,以及他麾下的孙家军时,曾经凭借西凉军声威掩藏起来的弱点,顿时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每个人都在各自为战,每个人都在拼命自救,每个人都在为战败打算,随时准备离开梁东县,避免自己会被卷进血肉磨盘的战场里。 李肃终于发现大肆扩军的西凉兵,在实战中暴露出来足以致命的弱点,他已经管不了混乱不堪的新兵了,而是极力收拢老兵,并把他们集中起来,往另一位都尉赵岑方向转移,准备联合他麾下的精锐弓步兵,在敌人布置的陷阱中杀出重围。 他的心里是这样想的:“如果顺利突围,一个人回去受罚,不如两人共同分担,至少可以保住性命。” 乱糟糟的战场上,有不少很多余的人挡在李肃的面前,他不由分说地全部砍倒、驱马撞开,迳自往都尉赵岑所在方向前进。 可是,当他艰难跋涉,终于抵达目的地后,突然发现这位生性低调,不与人争功的同僚,面对的困难还在自己之上,而且唯一就近的通道和缺口,已经被一股陌生的势力堵上了。 硕大无比的“刘”字大红军旗,在火光的映照下,被骤急的夜风吹地猎猎作响,曾经在这杆大旗下与蛮夷作战的经历,令李肃感觉脸上火辣辣地,像是被人甩了几个耳光。 不过,他很快想起董卓的深恩,出身并州五原郡,并非凉州董军的嫡系,却还是被赋予重任,李肃内心的羞惭迅速褪去,转眼间心态、斗志恢复正常,并随着麾下老兵的接连阵亡,变得冷硬刚强。 丈八蛇矛在半空划过冰冷的轨迹,轻易带走一条又一条西凉军老兵的性命。偃月刀浮现出一抹清光,只是简单的斩、切、挑等招式,就快如割草的杀死身边陌生又熟悉的面容。 “这些人……这些人很眼熟,我曾经在董府宴会上见过。对了,他们是中山靖王之后刘备刘玄德的结义兄弟。” 李肃伸手戟指,猛地想起堵住梁东县西门,令西凉军腹背受敌,刚刚入场的第三方势力的底细,不过他能认出来又能如何,根本改变不了自己夜袭不成,反而掉尽孙刘联军陷阱里的困局。 就在这时,叶知秋突兀地出现在刘备的身边,随意扬起自己的右手,不想和西凉军骑都尉李肃说话,默默无语地扔出一个没有下颚的骷髅头。 已成战场的梁东县异常混乱,这颗骷髅头却颇具灵性地不断往前翻滚,沿途避开无数人腿马蹄,直至来到李肃的坐骑卷毛青骢马身下。 叶知秋举起双手,伸出食指塞住耳朵,微微张开嘴巴。刘皇叔福至心灵地照作,按葫芦画瓢地模仿十足。动作刚刚到位,那颗蕴含大量阴煞之气和五毒汁液的“飞去骨”,瞬间爆发出来。 “轰隆”一声,平地起惊雷,碧绿磷火瞬间冲天而起,卷毛青骢马宽厚的腹部被冲击波掠过,直接剩下一副骨架子,剥离后四下溅射的血肉,都带有致命的剧毒,即使洒落在生铁锻甲胄上,也会轻易腐蚀出坑坑洼洼。 至于正主李肃本人,尽管有坐骑挡了一下,自己又有武人的直觉,在飞去骨爆发的前一刻,双脚脱离马镫,做出规避侧翻的动作,可惜他的反应不够快,膝盖以下部位被阴煞气息掠过,转眼间血肉分离,变成一捏就碎的碳粉。 叶知秋看到犬牙交错的战线上,出现令人窒息的漏洞,心里多少有点激动,脸上却没有流露出来,连忙大喊一声:“李肃已死,弃械投降者不杀!” 第七十四章 逐北 叶知秋的大吼声震如雷,甚至压过梁东县内设伏与中伏两帮人马激烈的厮杀声,原本就士气低落的西凉军,被孙刘两家联军伏击后大杀特杀,战场到处都是混乱,现在得知今晚夜袭的主将李肃已死,不管是不是真的,他们都失去战意斗志,无法继续下去了。 东西两座城门都有敌军源源不断杀入,溃败的西凉军只能往南北方向逃走,步军都尉赵岑有心展开反击,可惜此时就连他的亲卫都丧魂失魄,终于发现单凭自己,绝对是回天无力,无可奈何又很失落疲惫地长叹了一口气,被败兵携裹着冲出梁东县城。 当这些残兵败将留下大批尸体后,断尾求生的西凉军终于冲出城门,将破败荒废的梁东县甩在身后。在黑暗中没人敢举火,无望地作着垂死前的挣扎,毕竟后面跟上的孙刘联军的精骑,还在衔尾追杀,以多打少地杀掉任何一个速度慢下来的西凉兵。 步军都尉赵岑回头看着无数火把连成一片,追兵正在以猫戏老鼠的玩耍态度,砍倒一个目标就当场收拾战利品的随性,简直就像是一场游戏,将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西凉军当作砥砺刀锋的磨石。 “快……快快!” 不幸的人总是有各种不幸!西凉军驻汜水关步军都尉赵岑不时回头查看,突然发现暗施恶毒妖术的道人,出现在大队精骑追兵的阵列里。他想起骑军都尉李肃下场极惨的场面,忍不住用力挥鞭抽打心爱的坐骑。 他实在是被“邪术”吓坏了,内心深处更是丢掉了西凉军都尉的骄傲和武人的勇气,死亡的恐惧将赵岑的心灵紧紧地攥住,且狠狠地用力揉搓,几乎快要揉碎。 叶知秋将几种道术组合起来,炸伤颇具名望的五原人李肃,意外发现自己没有受到龙气反噬,心里既庆幸法禁崩塌,让炼气士脱离樊笼桎梏,另一方面也不得不开始担心,三山五岳的炼气士,玄门正宗的修士,恐怕会更加频繁地入世,暗中推动士族门阀彻底毁灭龙气法禁,让他们能够大展拳脚。 “目前来说,我的实力不过是散修中比较拔尖的一小撮,即使获得古传的五毒道脉传承,没有足够多时间的积累,不可能安然无恙地走到最后,可别说与仙道魁首掰腕子较量。因此想要扶龙庭,借助龙气成道,我必须大杀特杀,凭借系统的帮助夺取更多的道法,尽快将修为提升上去。” 叶知秋的目光转向系统,自从与相逢道左的北地游侠刘乔等人结识,联合山野村民剿灭黑风寨,“声望”就自动激活了。 以前一直没有发现它的用处,不过为孙刘联军提供情报,并深入参与反夜袭计划,且以道法折了西凉军的骑都尉李肃,值此万众瞩目的一刻,悄声无息地为叶知秋带来惊人的变化。 “名将声望(2%),策士声望(8%)炼气士声望(5%)……” 根据系统提示,可以将刚刚获得的声望转化成灵气,补充到体内成为法力,或者增益道行,实在是一个好用到不行的外挂。 叶知秋原本就想做与人斗法斗战的“道将”,现在获悉个人声望可以转化成灵气补充自己,再韬光养晦下去,就与初衷背道而驰了,因此他才会第一时间离开梁东县,出现在追击西凉军残兵败将的精骑队伍里。 步军都尉赵岑被叶知秋吓地半死,不停地用痛苦驱使心爱的坐骑,带着他冲出溃兵们散乱的阵营,加快脚步向汜水关冲去。 他不需要跑地多块,只要比身边的袍泽或新兵跑地快就够了。毕竟现在孙刘联军追亡逐北的战术,采用剥圆葱的方式。从外到里一层层地剥落下来,而不是直取核心,耍弄那套万军阵中取上将首级,普通人难以复制的超凡武将路数。 可惜,步军都尉赵岑并不知道,追兵序列里有个准备取得他的首级,刷一刷个人声望的左道之士,否则他不会擅自脱离大队人马,成为一个非常显眼的标记。 叶知秋看见目标落单,顿时长声一笑,顺手挽弓搭箭,令十七头凭狐寄宿在箭杆,用尽全力将弓弦拉至满月,随后踩着马镫人立而起,射出快如流星的一箭。 “仙翁”一声,绷地极紧的牛筋弦,将凭狐寄宿后不停洒落木粉的箭矢射了出去,朝至少五百步开外的目标飞去。 不过五十步的距离,箭矢就力道用了过半,被自重拖累开始缓缓下沉,不过寄宿在上面的凭狐却开始发力,硬是将箭矢推动起来往前冲,飞越成百上千的西凉军人马,正中跑在最前面的汜水关步军都尉。 “啊……嗯!” 赵岑中箭后,痛地冷哼一声,却不敢有丝毫的停顿,干脆伏低身体,双手抱住坐骑卷毛青骢马的脖子,抓牢清亮如烟的鬃毛,矢志一心地跑回汜水关才肯放手。 可是,箭矢穿透铁甲刺入皮肉,随着战马在原野上快跑的颠簸,不断地扩大伤口,并加倍折磨着步军都尉的身心。 赵岑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自己没有回到汜水关,就会活活地痛死,或是流血过多而死,那样太憋屈了,不是武人的死法。 他不得不抓住缰绳,令心爱的坐骑放慢速度,等亲卫追赶上来,赵岑的身影再次被大队人马吞没。 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步军都尉指令一名亲卫跳上自己的坐骑,拔掉背心的利箭,简单处理要命的箭伤,再换上自己的衣甲,就连异常显眼的卷毛青骢马也让渡给此人,自己则拼命忍住伤口疼痛,换上普通士兵的装束,被其他亲卫联手搬到一匹空马上面。 隔开几百步都能刺伤自己的利箭,落在步军都尉的手里,由于十七头凭狐不断地侵蚀,过了许久后,箭杆早已掉尽木粉变得极为纤细,被他粗鲁的大手稍微用力拿捏,就当场断裂,彻底碎成粉末,消逝在凄寒的夜风中。 “妖道!邪术!” 赵岑暗骂一声,很快收起多余的杂念,为了逃命求生,他决定不惜以亲卫做饵,用李代桃僵的手段。亏的是赵岑脑子灵活,才能在如此情急之下想出来,并在逃亡途中逐一实行。 “走!” 西凉军步军都尉一声令下,大部分亲卫立即簇拥着“赵岑”离开残兵败将,似乎想抄近路返回汜水关。 与叶知秋并肩追击残敌的孙家军虎将祖茂,发现西凉军的败兵分成两股,目光一扫就看见小股军队有都尉的缨盔铁甲,随着一匹骏马的跑动而上下颠簸。 “追!” 一队孙家军精骑立即得令,跟随祖茂离开军阵,向汜水关步兵都尉“赵岑”逃走的方向追去。 叶知秋目送乌程侯孙坚麾下四虎臣之一的“双刀将”离开,原本想立即跟过去,不过心里有些犹疑,就用了望气术观望。 这灵机一动多看的一眼,叶知秋立即将伪装的“赵岑”和正牌货分辨出来,脸上露出淡淡的嘲笑,眼睛盯着西凉军溃兵边缘位置的一员伤兵,一副随时都能脱离大队溃兵的态势。 叶知秋忽然想起自己呼名落马的异术,对付普通人或许够看,不知道对付血杀之气极重的武将,而且还是有官职的将领,能否照样管用。 于是,他抱着不妨一试的心态,伸手戟指,目光锁定那位形迹可疑,头顶云气被战败打碎,彻底不成形状的目标,嘴里猛地大喊一声。 “赵岑还不下马,更待何时?” 第七十五章 截运 西凉军步军都尉赵岑,受了叶知秋呼名落马的左道之术,身体突然绷地很紧,随后整个人仿佛触电似的连打哆嗦,身体往人少的一侧歪去,噗通一声,竟然滑落在地上。 由于他的右腿套在铜马镫里,因此身体落地后,被自己的坐骑卷毛青鬃马带着往前拖行。崎岖不平的地面,到处都是碎石,即使赵岑身上套着铜甲,在坚硬的棱角上磕磕碰碰,也被颠簸地很难受。 叶知秋对此很清楚,出于可怜此人的想法,他深吸一口气,使身体变得轻盈,胯下坐骑的速度陡然增加三成,很快追上自己的名将猎物。 附近的西凉军溃兵,看见擅长使用左道之术的“妖人”近前,心生恐惧而开始狂乱,不分方向地打马快冲,纷纷撞到一起,筋断骨折的声音不绝于耳,让人听了感到阵阵牙酸。 叶知秋可不管这些,追上卷毛青骢马后,立即伸手抓住缰绳,牢牢地控制住癫狂的野性,强行使它平静下来,甚至脱离溃兵和追兵两大阵营的追逐战。 能令人暂时魂飞魄散的呼名落马术,仅仅慑住步军都尉赵岑十息左右,大汉龙气根本没有施与庇护。反倒是西凉军的灰黑军气,给予赵岑坚实有力的保护,不过军气还得由军心、将胆、士气维持,偏重于杀伐、威压,本质上根本不能和龙气相提并论,因此才会如此轻易地着了叶知秋的道。 西凉军步军都尉赵岑,晕头晕脑地躺在地上,睁开眼睛后,发现周围地一切都在旋转,脸上不禁流露出迷糊的神情。 叶知秋驱马绕行到此人面前,心里刚刚萌生杀意,赵岑身上突然冒出一股红光,他眯着眼睛仔细一看,却有了意外发现。 “呵!赵岑竟然也是封神榜上有姓名的人,至少还有一年大运。可惜,我的眼里揉不了砂子,凡是汉贼董卓麾下的将领,落在我的手里,不管他来头多大,后台多硬,没有一个能继续苟活。” 叶知秋突然擎出鬼首吞火厚背刀,大力鬼王的一牛之力随即到来,眼睛看着步军都尉赵岑,猛地挥刀斩落。 就在这个时候,封神榜上留名的赵岑,身上还有一年份的大运,猛地爆发出来,竟然驱动卷毛青鬃马往前蹿去,捞在叶知秋手里的缰绳,不知道何故竟然突然断掉。 “哈!气运之力真是可怕,竟然能令必死之人,在我手底下脱身。可惜,运势再如何强势,也得凭借外物,我不会手下留情了。” 叶知秋再次挥刀,目标不是步军都尉赵岑,而是将铜马镫的皮绳削断,原本炽烈的杀意突然勃发,将卷毛青骢马直接吓走。 环视周围附近,左右四下无人,叶知秋双手握紧鬼首吞火厚背刀,势在必得地重重斩落。这一击,不仅是要了赵岑的首级,还是和冥冥之中无形无质的气运争斗,更是和神秘不知位置的封神榜暗中角力。 只听见“嗖”地一声,不知道从何处飞来的冷箭,滑过近乎完美的抛物线,朝叶知秋的头部射来。 “不过如此嘛!独角鬼王的扭纹角,给我滚出来护主!” 一瞬间,叶知秋的额头,长出一支略带弯月弧形的牛角,冷箭恰在此时击中,普通质地的箭头,竟然与鬼王的角触碰后,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气运还能强化箭矢锋锐?这还是头一次,若不是我亲眼目睹,怎么能让人相信。传说中再造汉室的光武帝刘秀,正牌的命运之子,得到天下所有士绅地主的支持,气运宏大到不可思议的程度。在决定历史走向的关键时刻,刘秀的气运竟然可以召唤出陨石,化作灾难性的流星雨,彻底扭转必输的局面。” 叶知秋开始正视气运,不过也没有把它太当回事,毕竟西凉军步军都尉赵岑,这位封神榜上有性命的名将,一年份的鸿运为了自救,急剧消耗地差不多见底了。 “以后,不知道有多少名臣、骁将、军师、谋士死在我的手里,他们当中肯定有上榜的人,如果有气运反噬出现,经过刚才的试验,我多多少少掌握了其中的几分奥妙。” 话是这样说没错,不过叶知秋手下可没有缓和,挥刀奋力斩落,只见赵岑人首分离,脖腔里冒出一道血光,化作一颗晦暗晦明的星辰,向自己迎面扑来。 “啵”地一声,督脉的神庭穴被星辰命中,这个穴窍随即贯通打开,头顶正中的百会穴,以及两眉之间的印堂穴,隐隐约约地若有气感蠢动。 “哈!我亲手斩了一个名将,不久将来入榜封神的人,竟然获得他的本命星,真是意料之外的收获!” 叶知秋的脸上,顿时现出淡淡的微笑,确定督脉诸穴窍松动迹象的真伪,心里不仅大喜过望。由凭狐掠夺而来的精气充满身体,叶知秋不疾不徐地将其转化成真气,并搬运到督脉的神庭穴储备,等待盈满沸腾后,立即用来冲开其它穴窍,进而尝试打通任督二脉,使体内真气循环流转不息。 捡起西凉军都尉赵岑的首级,追回他的坐骑卷毛青骢马,叶知秋心满意足地携带战利品返回梁东县。 孙刘两家诸侯暂时结盟凝聚的联军,在得到自己提醒后,布置圈套伏击汜水关夜袭的军队,别说军功丰厚,斩获的各种战利品都多地不可思议。 可惜,关东十八路诸侯盟主袁术,被小人挑拨离间几句后,竟然拒绝为孙坚和刘备提供大军每日必需的粮草,因此就算双方联手获得大胜,在现实面前却不得不选择退兵。 最后归营的一支队伍是双刀将祖茂,他在“赵岑”趁着夜色掩护逃进汜水关前,率领一队亲卫中途截住,经过一番惨烈厮杀,将所有人包括“赵岑”都斩杀了。 可惜,脱了全副盔甲后,露出冒牌货的真面目,祖茂当时就后悔了,怏怏不乐地携带各种现场搜集到的战利品,返回梁东县的联军驻地。 当他得知真正的赵岑,死在中山太守刘备麾下将领之手,就连汜水关督粮官李肃被生擒,也与此人有关时,祖茂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不断地叹气。 梁东县县衙,孙刘联军的双方统帅,正在听取此战的简报,包括战损人员数目,折损的武器装备,以及俘虏人数、战利品多寡等等各种情报。 “梁东县官衙粮仓颗粒具无,军中随行携带不过一日粮草,得玄德公解急支援了一批,还能勉强顶多一天,因此不退兵是不成的。问题是该怎么退?我们两家返回大营后,又该如何应对。” 江东之虎孙坚把话说完后,目光扫过左右,眼里满是期待。以程普为首的江东一系,都是武将出身,能征善战不消多说,却根本参合不进勾心斗角的政治角逐中,因此呐呐无言,继续保持沉默。 至于右侧中山太守刘备一系的文武,关羽眯着眼睛正在搅动脑汁思索,反倒是站在末尾的叶知秋实在看不下去,不得不挺身而出。 “盟主袁术受小人挑拨,现在对孙将军忌惮地很,如果获悉我方不仅识破敌军夜袭之谋,趁机将计就计获得大胜,西凉军两位成名将领赵岑、李肃,一死一生擒,恐怕以后日子更不好过。不如回报说,我军败于汜水关守将华雄之手,此人已经率领西凉铁骑向大营杀去。” 江东之虎孙坚听完这番建议,已然明白叶知秋的思路和策略,他与中山太守刘备互相交换眼神,不顾某些人的反对,毅然选择执行。 翌日,孙刘联军撤离梁东县,向关东群雄所在的大营转进。在他们走后没多久,汜水关守将华雄,确实如叶知秋所说,率领三千西凉铁骑向此处杀来,结果就是扑了个空。 叶知秋凭着望气术,看到一股凶焰滔天的黑气,以猛虎下山之势,离开安全无虞的汜水关,心里暗暗发笑。 “华雄知道夜袭失败的事情,过了这么久才成行,没前途!此时,他的运势正在上升,我估计很快就会到顶了。我真的很期待,关二哥温酒斩华雄的一幕!” 精彩的表演,即将开始了! 第七十六章 斗将 翌日晌午,关东十八路诸侯驻军大营,盟主袁术的主帐里,与袁家有旧的几位诸侯正在宴饮,觥筹交错,醉眼迷离。 忽然有人入帐禀告,乌程侯孙坚由于粮草不继,先胜后负,被汜水关守将华雄击败,所幸得了中山太守刘备亲军接应,且战且退地返回大营。 现如今,华雄亲率五千西凉铁骑出汜水关,用长枪挑着济北相鲍信之弟鲍忠的铁甲,在营门外大骂搦战,言辞十分狂悖嚣张,甚至辱及汝南袁氏先人。 盟主袁术顿时勃然大怒,他万万没有想到,江东之虎孙文台竟然会战败撤退。袁术想起撺掇自己克扣粮草不发往先锋军的小人,于是狠狠地瞪了济北相鲍信一眼。 几十万大军驻守的大营,竟然被西凉军五千铁骑堵住营门搦战,此事传扬出去,还不被天下人笑死,联军大营的士气也会跌落。 袁术立即以盟主的身份,召集各路诸侯商议对策,陆续而至的人各自带着亲信心腹进入大帐。倒数第三位是北平太守公孙瓒,他刚刚从“师弟”刘备处得知事情真相,由此看清楚盟主袁术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接着就是中山靖王之后,中山太守刘备刘玄德,身后跟着两位结义兄弟,却不见叶知秋的身影。明明只要粮草足够,孙刘联军就能够攻克汜水关,结果因为某些人的私心,错过最好的时机。 即使刘备胸中城府甚深,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只是他眼观鼻、鼻观心,目光垂落地面,教左右的有心人看不出来。 最后一位进入盟主大帐的人,正是“苦主”长沙太守孙坚,以他疯虎的脾气,也不敢怪罪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环视左右,看见济北相鲍信与人说话,脸上现出浅笑,顿时眼睛都红了。 家传神兵松纹古锭刀,“仓啷”一声出鞘,孙坚发起狠来,竟然在盟主大帐内亮刀子,实在是把济北相鲍信恨死了。 不料,鲍信心里有鬼,早就在孙坚踏入大帐时,就暗中留意他的一举一动,发现这头江东之虎疯狂起来毫无顾忌,连忙后退一步,左右皆是平阳鲍氏从小培养的死士,联合出手架住孙坚的神兵,情势立即缓了一缓。 盟主袁术明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当作没有看见,只是开口呵斥两声,孙坚发红的眼睛立即瞪过来,勃发的杀气吓地这个汝南袁氏的公子哥说不出话来,在人前平白丢了面皮。 碍于江东之虎疯起来毫无顾忌的脾性,袁术也不敢当面给他难堪,只好自己找下台阶。 所幸的是,前来大营搦战的华雄,破天响的喉咙实在是异常宏亮,联军盟主袁术立即转移话题。 “久闻汜水关易守难攻,西凉军都督华雄若是驻军把守,我等率军强攻,必定死伤无数才能攻破。不料此人真是失心疯了,竟然率领五千精骑出关,来我联军大营搦战,简直是自寻死路。不知哪位将军愿意应战,将汜水关守将斩于营门外?” 盟主袁术话音刚落,护卫身后的两员骁将纪灵、俞涉互相对视一眼,俞涉立即往前迈步出列,众目睽睽之下,双手抱拳自请出战。 “骁将俞涉愿往,与贼首华雄一战。” 袁术表面上大喜过望,实质却不想看见自己的嫡系将领出战,大胜倒也罢了,若是被华雄杀败,只会脸上无光,平白丢了盟主的面皮。可惜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想要收回成命恐怕是不行的,只能点头允了。 俞涉立即出了大帐,左右亲兵与他披挂甲胄,合力扶上马。归于其名下的一队刀盾兵,簇拥着自请出战的骁将,前往戒备森严的营门。 此时,叶知秋正在营门附近观战,发现有人从大帐离开准备出战,眯着眼睛仔细辨识,发现这位勇气可嘉的将军,手持一杆红缨火尖枪,头戴雕翎飞凤盔,身穿金丝锁环甲,一条九节铜带勒腰,卖相十分不俗,与左右打听此人来历,暗道一声送死的炮灰。 眼睛粗略一看,盟主座下骁将俞涉与常人毫无二致,叶知秋心里暗暗惊疑,就用望气术仔细察看。不看还好,一看就发现他印堂发黑,全身被死灰气息笼罩,不仅蒙蔽武人的直觉,还能欺骗他的五感,不由地惊叹。 “好一副乌云盖顶的死相!此人年纪轻轻,日后少不了远大前程,没想到折在今日。可惜了,俞涉在封神榜上无姓名,与一骑当千的华雄作战,死后也是一场空。” 俞涉出身汝南袁氏家族,自有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可惜这头爪牙还未磨利的幼虎,遇上久经沙场的西凉军都督华雄。 叶知秋按捺心情观战,看见双方摆开阵形,互相对骂了一通废话,越说就越是起兴。俞涉毕竟不够老成,受不住对方的辱骂刺激,率先策马前冲。 华雄立即迎了上去,手持百炼刀架住火尖枪,看似随意地一拖一引,将对手的趁手兵器带偏离,随即奋力斩出一道刀气。 嘶啦一声,纯白刀气透颈而过,俞涉不敢置信的神情凝固在脸上,首级被冲天而起的血柱顶高,随即被华雄亲舒猿臂抓住,高举过顶,向关东联军宣示自己的武勇。 五千西凉铁骑亲眼目睹都督华雄,转眼间阵斩敌将,失去李肃、胡轸、赵岑而低落的士气陡然大振,都在山呼万胜。此情此景落在华雄眼里,立即让这位西凉军有数的勇将心里宽慰不已。 冒险引兵于关东联军大营前搦战,华雄心里的担子很重,可是他不能不有所表示,尤其是夜袭不成,反被擒被杀的李肃、赵岑,都是西凉军中有名的将领,他们的下场对汜水关守军的士气打击很大。 盟主袁术座下骁将俞涉被华雄斩杀,他麾下的亲兵顿时惶然不知所措,好在联军士气还在,接迎他们徐徐退入大营另行安置,同时报信的快骑立即前往议事大帐,禀告俞涉阵亡一事。 大帐内,得知此事的十八位诸侯,脸色都不尽相同。孙坚连声冷笑,刘备面无表情,公孙瓒仰头看天,曹操低眉垂目,其余疏离甚至不满袁氏的诸侯,都等着看笑话。 冀州牧韩馥看到盟主脸上神情很不好看,他也算是汝南袁氏的“门生故吏”,想为袁术挣个面子,立即挺身而出。 “我的帐下有无双上将潘凤,可以斩华雄!” 盟主袁术抬眼望去,看见一员堪比古之恶来,近之樊哙的将军出列,手提两柄宣花巨斧,顿时大喜过望,急忙下令允许其出阵。 潘凤原本是屠户出身,日积月累之下,竟然被他自行摸索出战斧八式。后来黄巾之乱,潘凤家业被乱兵所夺,干脆卖身投效冀州牧韩馥手下,蒙恩赐下一卷兵书。 年前,潘凤又得异人传授八卦精义,尽管只是略通皮毛,却触类旁通,悟出一套八卦喧哗斧法,不仅具有开山之力,还有裂地之能,成了恩主冀州牧韩馥麾下的无双上将。 据闻,上将潘凤舞弄斧法招式,嘴里常常发出鬼哭狼嚎的笑声,舞至兴起,现场飞砂走石,日月无光,实在是万夫莫敌的悍将,被诸多同僚敬重。 叶知秋继续待在营门附近,发现身后有异动,立即转头回望,看见一位身高九尺,腰围十二拿的将领,手提两柄巨斧,一步一脚印,印痕入地三寸,嘴里喊着“我的大斧早已饥渴难耐!”,被亲兵簇拥着,向营门迈步走来。 “此人?难道就是无双上将潘凤!我不会看走眼的,简直就是一个二货!” 第七十七章 潘凤 寻常战马根本驮不住披挂整齐的上将潘凤,更别说加上百八十斤重的宣花巨斧,因此他只能下马步战。 待上将潘凤率军出了营门,仔细摆开阵形,就听见对面西凉铁骑传来放肆的哄笑,毕竟步军打骑兵,实在是稳输的战斗。 “哼!” 上将潘凤冷笑一声,双手握紧百八十斤重的宣花巨斧,使了一招裂地式,奋起全身力气重重地轰在地面。 “咔嚓”一声,被大营军士每日出操踩踏成硬土的地面,应声裂开一条尺许宽的缝隙,深三尺有余,长有丈许,且不断地往前延伸。 如此煊赫的出场方式,顿时震住敌我双方的军士,潘凤身后的亲兵,自然是兴奋地大呼小叫,关东联军趴在营门上观战的人,亲眼目睹无双上将的威风,也是咂舌不已。 至于前来搦战的西凉铁骑,看见潘凤如此悍勇威势,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呐呐着不敢发出哄笑,就像一群被掐住脖子的公鸭,吊着嗓子显得十分滑稽。 西凉军都督华雄看见无形斧劲,不断塌陷地面,势如奔马地向自己袭来,即便是他也不敢轻撄其锋,单手挽住缰绳,拨转马头偏离原位,总算及时避开。不过情势场面输了一手,华雄的脸上罕见地浮现出一抹恼羞成怒的红晕。 叶知秋亲眼目睹这一幕,眼眉轻轻挑起,对心目中评价为“二货”,冀州牧麾下无双上将潘凤稍微改观,暗暗评估这一击的威力。 “骤闻平地起风雷!依我看,这条沟壑长达二十丈,差一点就可以改变地形,绝对不是普通将领能够望其项背,难道上将潘凤有什么奇遇?还是天生神力?” 叶知秋眯起眼睛,凭着砍杀赵岑后,渐趋大成的望气术仔细观看,由于夺了他的本命星,气机交感之下,终于窥见少许真相。 “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上将潘凤也是封神榜上有名字的人,红光盈满全身,的确是罕见的将才,我估计他至少有十年的鸿运,肯定不会暴毙死去!” 叶知秋与赵岑交过手,知道气运庇护的人,会在危急时刻,被动消耗自身的运势,获得外界各种额外的助力。 “赵岑不过一年份的鸿运,差点就让我手忙脚乱。上将潘凤至少有十年,除非华雄也是封神榜上有姓名的人,否则此战绝对会横生枝节!” 叶知秋心里笃定,不过当他看到西凉军都督华雄,从坐骑背鞍上取出一柄宝剑,瞧着乌青色的剑身,再也不能保持淡定的神情了。 “机运越演越奇!此剑竟然是我趁夜入西园刺曹的时机,按照冥冥之中的天意灵感,亲手送出去凶兵北斗七杀剑。我早就估料到,此剑会落在七杀星或者黑杀星等大凶大恶的星君手里。现在突然出现,难道华雄也是此剑的临时兵主,封神榜上留名的人。” 叶知秋想要再仔细观看,却意外发现汜水关守将身上,被西凉军的灰黑军气笼罩,本命星星光晦暗晦明,根本看不出分明。 “北斗七杀剑现世,落在华雄的手里,我估计是汉贼董卓所赠,算是华雄阵斩鲍忠,传首洛阳的赏赐。此剑擦破点皮就死,上将潘凤运势再高,也难逃冥神无常勾魂的锁链。” 此时此地,关东联军和西凉军阵营中,具体知道北斗七杀剑的威力,不多不少,只有两人。除了打造者叶知秋,还有就是蒙恩受赏得到此剑的华雄。他在牛马身上试过剑,很清楚这把剑的利害。 当他看到上将潘凤的无双武力,即使自己在沙场上一骑当千,华雄也不敢把话说尽,敢说对方不是自己的十合之敌。他抛弃武人的道义和将领的骄傲,决定与其将力气白白地浪费在这莽夫身上,不如取巧将此人弄死。 华雄为了以示公平,翻身下了坐骑,右手持着长柄百炼刀,左手倒提丞相董卓恩赐的神兵宝剑,独自一人走到阵前。 上将潘凤暗暗点头,对这场“公平一战”非常满意,只见他深吸一口气,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浑身肌肉高高贲起,身形陡然膨胀一大圈,撑地盔甲吱嘎作响,甚至发生轻微的变形。 叶知秋看见这一幕,忽然想起董卓闭宫时,道人史子渺为了打开内景第八门动用的舍身诀,心里忍不住暗暗惊疑。 “瞧着这路数,我感觉很眼熟,同样是刺激自身的潜力,与舍身诀确实有点异曲同工之妙。不过在潘凤身上,我感觉到更像是梵教的修罗道解体法。” 潘凤浑身气血如火焰燃烧,一对宣花巨斧总重三百六十斤,提在他的手里却恍然无物,独自一人向敌军主将走去,眼里除了华雄别无他物。 很显然,潘凤把精气神都集中在一起,生死之间的战斗,迫使自身的生命提升到前所未有的浓烈程度。 华雄受此刺激,同样开始提升实力,头顶的灰黑军气原本散乱不堪,现在被他的斗志吸引,竟然以此为核心凝聚成形,变成一头浑身纹路斑斓的凶虎,有形气势半数融入体内,仿佛披着一件锃亮的铠甲。 叶知秋眯眼仔细观察,暗自点了点头:“华雄,实力不错!即将孕育出属于自己的武道精神,他得了汜水关都督一职,集中五千西凉铁骑的士气,只差一点就可以凝聚出军气元神,与阴神境界的炼气士一较长短。” “多么惊人的进度,集众远比普通炼气士进境快。军气尚且如此,远在其上的龙气,该如何煊赫?难怪道人史子渺愿意入世扶龙庭,短短数年之年成道!所幸的是我也不差,前手连着大汉龙气,刚刚衰落颓废,又搭上刘皇叔的车。中山太守,得当地士绅地主支持,又勾连涿郡老家,刘备也算是一方诸侯,值得我投资襄助。” 叶知秋还在暗中评估,上将潘凤和都督华雄已经走到近前,两人先是沉默无语,却继续提升气势,不过潘凤的速度开始慢下来,华雄身上的凶虎却越发凝聚,几乎都可以眼睛看见。 上将潘凤与敌将比拼气势,明面上不分输赢,心里却知道自己输了一筹,顿时按捺不住地动手了。 百八十斤重的宣花巨斧猛地往后抡圆,举过头顶至最高位后,猛烈地挥出重斩,以他刚才轻易裂地的气势,就连都督华雄也不敢正面抵挡,只能侧身避让。 宣花巨斧轰在地面,劲道没有宣泄出去,斩出十几丈长的壕沟,而是将地面震裂,瞬间出现几十道蜘蛛网似的裂纹,地面微微塌陷,出现直径三米的凹坑。 由此可见,无双上将潘凤的这一击,实在是突破了普通宗师的水准,接近圆满大宗师的境界。 华雄及时抽身避让,正遂了潘凤的心意,右手当即弃斧,左手抡起宣花巨斧横扫斩击。 叶知秋听到破空声如风雷炸响,在他过往的经历来看,不吝是空中蔡国庆突破音障的轰鸣。 “音爆!岂是人力能够达成,肯定是用了秘法?依我看,这两个都不是普通人,而是踏入超凡境界的超级武将,实力堪比武道宗师甚至犹有胜之。那么比潘凤、华雄更强的关、张,还有当世武力第一的吕布,该是何等的可怕!” 西凉军都督华雄,被上将潘凤的两板斧,逼到半蹲半跪的不堪姿势,正当韩馥麾下第一武将,即将施展出最后一击时,蓄势已足的华雄突然刀剑齐出,一招朝天式,竟然提前架住半空中的宣花巨斧。 “铿锵”一声,刀身折断、斧刃崩口,惟有北斗七杀剑火星四溅,没有任何异状。 华雄心知对方还有一面宣花巨斧,随时可以出击,顿时不顾双手酸麻乏力,硬是抓紧北斗七杀剑,沿着斧柄滑落,削掉潘凤右手手背的一点皮肉。 “这样的伤口,足够了!” 华雄毫不犹豫地弃剑,抽身退出战斗,看到浑身气血如火焰燃烧的上将潘凤,被北斗七星的死力缠上,脸色瞬间变成金纸,就像失魂落魄的死人。九尺高的身躯因伤口的剧毒失去力气,推金山倒玉柱地跪倒在地上,却没有当场暴毙。 叶知秋看见这一幕,心里也是暗暗惊奇:“上将潘凤不会这么容易死的,毕竟他有十年分的鸿运。生死之间的关键时刻,他的气运会剧烈消耗,刺激本命星爆发光辉,抵消北斗七星的死力,甚至短时间内提高自身的毒抗。” 如果此时华雄能够上前补刀,即便没有北斗七杀剑,上将潘凤也会彻底死去,可惜的是,这位汜水关守将浑身乏力,竟然白白错过斩将夺首的最好时机。 潘凤的亲兵看见主将不敌倒下,毕竟是一群在州郡横行的骄兵,竟然不顾一切地上前抢人,硬是把濒死垂危的潘凤,从华雄手下抢走了。 叶知秋看地瞠目结舌:“卧槽!我打造的剑,我很清楚威力,潘凤肯定必死无疑。不过各方气运纠缠下,竟然令剧本小幅度偏离,真是奇哉怪哉!” “可惜了,潘凤暂时没死,我估计他背后的异人,很快就会现身,我得好好观察,到底是不是梵教的触角!” 第七十八章 关羽 关东联军大营,盟主袁术正坐饮茶醒酒,听到外面接连传来雷霆震鸣,瞧着冀州牧韩馥脸上的快意笑容,立即知道这是他麾下“无双上将”潘凤的武功,当即安心许多。 关键时刻,有袁家的门生故吏挺身而出,为这四世三公的门阀前驱,身为嫡长子,未来的家主,袁术的心里喜不自禁,感觉整个世界都围绕自己转动。 以前,这种待遇只有袁绍才有,若不是在洛阳之乱,兄长被汉室的暗手剪除,自己绝难坐上这个位置,身负家族、天下士人、众门阀之望,关东联军的盟主之位,发起者曹操曹孟德,也不会拱手而让。 袁术正在浮想联翩中醺然如醉,忽然有快马冲入大帐禀告,称上将潘凤与华雄交手不过几个回合,竟然被敌将用邪术加害,如今人事不省,眼看就要不成了! 冀州牧韩馥得知心腹武将出事,一口怨怒之气上冲,感觉喉头一甜,差点就要吐出血来。好在,此人颇有城府,竟然硬生生地忍住,没有在人前失仪,只是脸色难看至极,明眼人不用猜,都能知道韩馥的心情。 联军盟主袁术刚刚被吊起的好心情,转眼间跌落到谷底,心里对所谓的无双上将嗤之以鼻,只是脸上没有表现出来。 如今,前来搦战的汜水关守将华雄,连折联军两员大将,身为盟主的袁术很是不满,忿恨声中略带懊恼的悔意。 “可惜,我有上将颜良、文丑未入大营,若是有一人在此,何必惧怕华雄,区区一介平民出身的游侠豪杰!” 连斩关东诸侯联军两员大将,前来大营搦战的西凉铁骑,再次发出聒噪的叫嚣声,如此步步进逼的态势,实在是将故意保存实力的诸侯逼到墙角。 就在此时,中山太守刘备身后的关羽,忽然听到耳边轻细的声音,有点像是叶知秋的声音,鼓励他挺身而出,阵斩西凉军都督华雄,在关东群雄面前,以及天下人心目中,赚下一个大大的名声。 其实,不用叶知秋通过凭狐传话,他就有主动请战的打算,尤其是盟主袁术刚才的那番说话,刺激到关羽与生俱来的骄傲。 不过,刘备此时是联军大营的诸侯,由于缺少粮草不得不与乌程侯孙坚退兵,对盟主袁术颇有怨气,关羽忍不住小声询问:“大哥……” 汉室宗亲之后刘备很通情达理,同时也非常聪明,或许是结义兄弟之间的默契,他轻轻点了点头,随口应道:“去吧!” 关羽得了允许,再无后顾之忧,立即从诸侯后排的副座走出,大声高呼:“本将愿往营门走一遭,斩华雄首级献于帐下!” 盟主袁术以及左右两排诸侯立即望了过来,想要看看此时还敢出阵的武将,发现请战的人身高九尺,与上将潘凤相差仿佛,青黑长须二尺有余,一双妙目丹凤眼,眉毛浓厚若卧蚕,面色红中泛黑如重枣,立在大帐中间,身形仿佛根茎虬结的傲雪青松。 如此卓越不凡的身姿,顿时引起盟主袁术的注意,却不知道此人的来历,连忙伸手招左右询问。 北平太守公孙瓒,刘备的便宜师兄,看不惯关东联军某些诸侯的做派,同时对盟主袁术也有点意见,不过他有意为师弟扬名,就主动站了出来,开口为在场众人介绍。 “此人姓关名羽字云长,汉室宗亲之后刘玄德的结义兄弟,现任职中山郡都尉,秩比二千石。” 盟主袁术听到这里,再想到此人卓尔不凡的身姿,不由地暗暗点头,时下结义兄弟可不好拉拢,立即断了多余的念想,开口允了关羽的请战。 此次关东群雄会盟的发起人曹操,看见关羽仪表堂堂,心里不知道为何突然一动,竟然忍不住从炭炉里取出一壶热酒,为自请出战的关羽斟酒。 关羽不慌不忙地双手接住酒杯,小口抿了一下,顿时感觉一线热流贯喉而下,暗道一声好酒,担心喝酒误事,当即放下一句豪言:“酒且斟下,某去去就来!” 说完,关羽转身快步走出大帐,提起青龙偃月刀,飞身跨上结义兄弟所赠的云骥,纯白鬣鬃欺霜胜雪,没有一根多余的杂毛。 “驾!”关羽轻夹马腹,颇具灵性的云骥立即迈步向前,飞快出了营门,正好赶上前来大营搦战的华雄,翻身跨上自家坐骑。 叶知秋眯着眼睛,集中注意力和精神,突然感觉自己跨越一段距离,出现在关羽的身边,甚至并驾齐驱,看着对面军气凝聚成形,仿佛披着甲胄的汜水关守将华雄。 方才,华雄来不及阻止冀州兵,将倒下的无双上将潘凤抢走,却凭着两场胜利,仅凭自己一人,便狠狠地压制住关东群雄的士气,心里正在得意的时候,不料还有人胆敢出战。 关羽独特的外貌,还有胯下神骏的云骥,都给华雄带来压力,不过凶虎军气成形后,骄狂感染了华雄的脾性,使他盲目地忘乎所以,不把出战的对方放在眼里。 华雄高声大呼:“来者何人?” 关羽立即应道:“中山郡国都尉关羽关云长!” 华雄得知出战的将领,左右不过是郡县级别的都尉,心情越发嚣狂:“无名小卒,也敢前来送死!” 关羽立即一拍云骥头顶,这头鬣鬃欺霜胜雪的神骏,四蹄生风地加速前冲,在华雄刚刚反应过来的时候,两骑即将交汇。 一瞬间,青龙偃月刀化成匹练似的清冷月光,凭空出现在战场上,华雄还没有来得及出手,就发现自己在天上飘飞,随后他看到自己无头的尸体,脖腔里不断地喷出猩红血柱,立即明白自己大意之下被敌将阵斩了。 叶知秋亲眼目睹“万人敌”关羽斩杀华雄的经过,如饮甘醴地笑了出来,他的笑声感染了周围的联军军士,毕竟先前他们都被西凉铁骑骂惨了,被骂地几乎抬不起头,被骂地士气低落,如今一次性都还给对手,因此都丢掉了心理包袱,放开胸怀地大笑起来。 五千西凉铁骑亲眼目睹主将被杀,老兵还算镇定,准备效仿潘凤的亲兵,抢回华雄的尸体。可是新兵却士气大跌,自顾自地夺路而逃,瞧着方向多数是汜水关。转眼间,前来大营搦战的西凉铁骑,十亭去了七亭,气势赳赳的战阵,仿佛沙滩上的城堡,一波风浪吹过,烂地不成样子。 与此同时,关羽单手提刀,挑着汜水关守将,西凉军都督华雄的首级,策马返回联军大营。沿途军士纷纷躲避,勉强让出一条歪歪斜斜的小道,直通关东联军诸侯议事的大帐。 诸侯们听到大营战鼓声声如震雷,军士的笑声、喊声仿佛天崩地裂,都断定自请出战的中山都尉关羽赢了,顿时放下心事。 盟主袁术正想找心腹出去探听,外面忽然传来鸾铃接连发出叮呤的声音,随后神骏云骥抵达中军议事大帐前,关羽单手提着华雄死不瞑目的首级,迳自走入大帐,用力地掷在地上。 曹操刚才亲手斟的酒犹有余热,关羽立即上前伸手取了饮用,眼角余光瞥见左右诸侯人人脸上神色惊喜交加,立即明白自己经此战后,将名扬四方。 后人有诗赞之曰:“威镇乾坤第一功,辕门画鼓响冬冬。云长停盏施英勇,酒尚温时斩华雄。” 张飞看见结义兄弟以军功成名,忍不住想要效仿一二,谁知他刚想展开行动,中山太守刘备就自己站了出来。 他毕竟是关东十八路诸侯之一,此时起身却恰到好处,首先就是表明身份,分润关羽阵斩华雄的战功,随后他开口提议,趁着汜水关守将华雄前来大营驻地搦战阵亡,应当尽起大军,趁着失去主将的西凉铁骑没有主心骨,一口气将他们剿杀,顺便还可以攻打汜水关。 别人如果说出这番话,盟主袁术肯定连听完的心思都没有,直接叫人对付一阵,不过考虑到刘备眼下是中山太守,汉室宗人府认证的宗亲之后,袁术不得不有所顾忌。 再则,华雄方才咄咄逼人的态度,搦战连折两员大将的狂态,早就将袁术怒了,因此即使明白其中有诡诈,他还是点头答应了。 第七十九章 安内 盟主袁术一点头,关东联军大营就开始动了起来,反应最快的依旧是孙坚,这头江东之虎尽管被粮草克扣一事伤透了心,不过忠于大汉的信念,使他迅速忘掉些许怨愤,率领麾下的四虎将以及千余精骑,势如狂潮地涌出大营。 西凉铁骑因主将被关羽阵斩,新兵吓地胆气具丧,狼狈不堪地转进汜水关,偌大的军阵顷刻间被雨打风吹去,仅仅剩下五百老兵,勉强抢回华雄的尸首。 当他们看到乌程侯孙坚的虎旗,以及这头江东之虎身后的精骑,狂呼咆哮着冲出大营,再考虑到关东联军将近二十万,没有任何水分的军士,即使追随董卓南征北战多年的边陲豪杰,此时也没有交战的意愿。 “撤……撤退!” 一位职衔不高,却颇具人望的西凉兵,踩着马镫站起,大声招呼后,率先拨转马头,簇拥着主将华雄的尸首往来路方向奔去。 其余人立即反应过来,在从众心理驱使下,迅速结束这次鲁莽的营门搦战,沿途收集散落的新兵都顾不上,直到返回汜水关才稍微清醒过来。 不过,惊魂未定的西凉铁骑刚刚喘口粗气,陡峭的关墙外面,依次出现长沙太守孙坚、陈留太守曹操以及中山太守刘备的旗帜,尤其是刘家军的板车卸下攻城器械的关键部件,就地取材组装起来,并开始进行攻城。 当几乎贴地的长臂杆,将网兜里的巨石用力抛向天空,滑过近乎完美的抛物线,狠狠地砸在汜水关的关墙上,深深地嵌在因年久失修而松动的砖石里,西凉军的老兵立即明白,如果不尽快出击摧毁关东联军的攻城器械,汜水关肯定保不住了。 可是,汜水关失去主将华雄,连李肃、胡轸、赵岑几位副将都性命不保,没有了将胆,这些边陲雄兵立即怂了! “撤……撤退!”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偌大的汜水关守备军团,仿佛落水的蜂巢,一窝蜂似的狂涌出逃,留下大批粮草、军械,茫无目的地向四方散去。 刘孙曹联军顷刻间攻陷汜水关,都有些不敢置信,从容不迫地叩开汜水关关门,看到遍地都是西凉兵来不及烧毁的物资,爽快地接收丰厚的战利品,并默契地瓜分掉。 战败的消息很快传回洛阳,董卓急招李儒、吕布等心腹商议,专职西凉军分布各地的秘谍暗间,李儒很清楚并州军一系的将领,尤其是吕布麾下的八健将,隐隐地有些幸灾乐祸,他决定杀鸡儆猴,借朝中暗藏鬼胎的重臣脑袋,给所有人提个醒。 于是,李儒就向董卓建言:“华雄眼高于顶,小看天下的英雄,忘了丞相信重交托的任务,竟然擅自离开汜水关,前往关东群雄大营搦战。如今不止是被人阵斩其首,连汜水关都落入敌手,由此可见贼军声势浩大。不过,虎牢关还牢牢地掌握在我方手里,只要派一员大将亲领,谅贼军如何势大,我敢担保他们必定碰个头破血流。而今之际,袁术为联军盟主,他的叔父袁隗在朝中任职太傅,倘若双方里应外合,仅仅是军情一项,就会陷我方将士处处被动,必须抢先下手,斩断袁氏的暗手。” 董卓听了这话,浑然忘记早些年袁隗的提拔之恩,如今他的地位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曾经的点滴之恩,对于董卓来说不吝是眼中钉肉中刺,当下欣悦地点头同意。 随后,董卓就令人招来李傕、郭汜,率领麾下最精锐的飞熊军,围住太傅袁隗的府邸,不分男女老幼,全部斩杀干净。 太傅袁隗的府邸占据大半条街道,门前车水马龙极为好认,往来者多是为了谋求出仕的儒士文人,或有门阀的说客,同朝为官的门生、好友。 因此,当千余飞熊军围住太傅府,当街斩了一个不开眼胆敢质问的儒士,扑出去的鲜血染红了一块青砖石板,所有人都知道西凉兵动真格了。 川流不息的人群顿时一哄而散,车毁人亡的事故不时发生,飞熊军对此却不管不顾,在两位将军的率领下,将偌大的府邸包围起来,随后暴力撞开正门,一队队衣甲锃亮的军士冲进去,有条不紊地开始杀戮。 汝南袁氏也不是好惹的,发现西凉军的异动,起先他们还不当回事,不过主事者很快就明白过来,不甘心闭目等死,干脆打开武库,将家丁都武装起来。 飞熊军统领李傕、郭汜看到袁府的武装家丁,铠甲质地还在己方之上,备用的刀枪剑戟都能与自己争一争长短,心里又嫉又恨,同时也对董卓的英明决定欣慰不已。 李傕恨声不断:“这些朝中重臣,统统不是好东西!藏着恁多的甲胄兵器,分明是想造反!” 藏在围观人群中的叶知秋本尊,凭着不俗的耳力,听见飞熊军统领的咒骂,忍不住露出淡淡的微笑,凭着望气术观看太傅府的气象,心里暗爽。 “十里锦绣富贵气,一遭兵乱不成形。这大概就是承平已久的世家,对于边陲军阀的狠辣,不讲游戏规则的决心,心理估计落差太大的缘故。汝南袁氏和天下门阀联手捧起的刀,能砍向四百年家国天下的汉室,同样也能肆无忌惮地砍向自己。这些玩火自焚的官僚,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根本不知道乱世的生存法则。” 叶知秋秉承自己的道,想趁乱给汝南袁氏一个报应,毕竟运势反噬还有西凉军在前面顶着。于是他用双手揉搓脸面,将自己变化成棱角分明、眉目深邃的羌兵,提着一柄羊首青铜剑,轻易闯进太傅府邸。 层层叠叠的院落一眼看不到尽头,每一处入口都有武装家丁布阵把守,被逼到绝境后,这些与袁家利益捆绑在一起的奴仆,毫不犹豫地露出自己的锋利爪牙。 木质高楼几如坞堡碉楼,窗台不时射下的流失重剑,让每一个人都提心吊胆,不得不分心两用。即使飞熊军铠甲更厚,吃过几次苦头后,也不敢小觑袁府的武装家丁。 叶知秋闯进去的时候,发现西凉兵正在艰难地突破,连骂两声卧槽,立即短途奔跑蓄力,特意打造的青铜重剑抡圆抛去,正中一处院落的墙壁。 只听到“轰隆”一声,重剑仿佛攻城锤透墙而过,砖石坍塌,灰粉簌簌落下,蛛网状的裂纹迅速往周围放射,原本脸盆大的创口,顿时破开一个大洞,容许两个人并排通过。 现场瞬间凝滞,叶知秋看见这一幕,忍不住哈哈大笑:“杀死这群叛贼!兄弟们,跟上冲!” 第八十章 杀袁隗 附近的飞熊军愕然,随即忍不住大声欢呼,尽管他们不知道叶知秋的身份,不过看到那身羌兵的装束,都以为他是某位羌地的豪杰英雄,默契地会心一笑,纷纷扛着盾牌从缺口冲进去。 一个人就地抵抗,两个人联手防护左右,三个人就可以组成小型战阵,开始尝试往前推进! 叶知秋看见这群精锐中的精锐,飞熊军将士的战斗,心中懔然一动,不过他对汉贼袁氏更加憎恶,此时正想借西凉军做刀,毫不犹豫地继续合作。 他从容不迫地走过墙洞,发现院子里的武装家丁都被杀光了,知道这是西凉兵干的,忍不住暗暗点头。 叶知秋捡起自己的重剑,感觉不够趁手,左右环视一番后,发现角落里的石磨,顿时喜上眉梢,迳自走过去,将两扇磨盘提在手里。 这支专攻侧翼的飞熊军,有叶知秋的帮助,推进的速度变得飞快。西凉兵通常不走防备森严的正门,而是通过叶知秋轰塌院落墙壁打开的临时入口,对里面的武装家丁展开屠杀。 寻常砖石堆砌的墙壁,还真的不是叶知秋手里两扇百十斤重的磨盘能够抵抗,无论是当攻城锤正面轰击,还是甩铁饼般的抡圆飞击,总是能在十息之内破开袁府的防卫。 当拥有高塔箭堡的院子都被叶知秋率人攻陷,太傅袁隗府的灭亡倒计时就向终点狂奔了,没有谁能够阻挡,两千衣甲锃亮的武装家丁不能,奇人异士、游侠豪杰也不能,大义凛然的儒士更加不能。 话说文人的膝盖最软了,在西凉兵的铁刀铜剑下,根本硬不起来。即使朝中重臣知道此事,也鲜少有人挺身而出,毕竟洛阳之乱发生的夜里,袁绍、袁术两兄弟干地可不够地道,汝南袁氏能够推说自己不知道,也就骗骗不懂事的顽童而已,就连市井平民也知道汲水救火,而不是目无君父,趁机攻打皇宫,掀起连绵至今的乱象。 既然袁家引董卓入朝杀伐汉室,如今袁术又登上关东联军的盟主,简直是把天下人玩弄在股掌之间,试问谁能忍得住。 朝中诸多重臣,有门路的人早已经逃离洛阳,譬如尚书卢植。还在观望时局的人,都是一些别有用心之辈,比如利用义女貂蝉的美色,使出连环计的司徒王允。 至于京城内的门阀,发现府邸附近都有西凉军突然聚集,都是人人自危,担心无故受到牵连,根本不会站出来,为太傅袁隗与董卓决裂。 这些人,平时也就是摇旗呐喊的份,却很有幕后推手的自觉。其实评价袁绍那位公子哥的话,很适合这些人: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 “自董卓带兵入京,废立皇帝如儿戏,洛阳乃至天下的游戏规则就彻底改变了,诸多门阀还没有调整过来,以为可以将董卓这位边陲军阀玩弄在鼓掌之间,其实他们的性命早就身不由己了。乱世已经来临,我就用汝南袁氏的鲜血祭旗,杀出一个新天地!” 叶知秋的身后,不知不觉地聚拢起一队飞熊军,西凉兵永远追随强者的传统,驱使他们在战场上本能地跟在最强者身边,充当羽翼和爪牙。 叶知秋也没有让他们失望,不用任何道法,仅仅凭借贯通任督二脉,循环不息的内气,以及凭此倍增的蛮力,轰破一座座院墙,快速抵近太傅府的核心区域。 一位为报知遇之恩的豪杰挺身而出,持着两柄流星锤,不知死活站在飞熊军面前。叶知秋冷哼一声,抓着两扇麻石磨盘上前,只是一击就将其拍扁了。 太傅府的武装家丁,暴露出处处分兵的最大弊端,主家竟然没有多少人防护,铜链锁门被叶知秋一脚踹开,身后的飞熊军立即鱼贯而入。 莺莺燕燕的后院,叶知秋不屑一顾,堆满金银珠宝的木箱,他轻轻额首示意,任由西凉兵上去瓜分。 不过精锐就是精锐,每个人抓了一把珠宝揣进怀里,就神色坦然地回到原位,追随叶知秋继续砍杀。 叶知秋凭着望气术,发现太傅袁隗的位置,不是猜想中的密室暗道,而是文气深藏的书房,一座不起眼的小楼。 “不愧是当朝秉政的三公!破家灭门的当口,还能如此从容淡定。可惜呀,你的生命犹如风中烛火,即将熄灭!” 太傅袁隗是海内大儒马融的女婿,专治儒门六经,尤其精通易经,可惜心术歪了,没能臻至圣贤的境界,因此每次占卜推算都不准。 当他抬头看着面前的羌兵,叶知秋身上的杀气凝如实质,袁隗突然灵机一动,竟然窥见粗犷面目下的真相。 黑烟缭绕的异相,竟是战殁于洛阳之乱,许多袁家死士的面目,细小如豆,且不停扭曲着。究竟深处,袁隗甚至看见侄子袁绍的怨魂,他顿时明白过来。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壮士,你上前杀死我罢。不过,你可得记住,杀我之后,就得与天下为敌。” 叶知秋连声冷笑:“左右不过是几家门阀,哪来的天下之敌?凡事都得讲法度,你未免把自己看地太重了。也对,只有你们儒士,才会讲究临死不惧,面不改色。而我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砍下你们这些腐儒的首级。” 太傅袁隗听到法度二字,还以为对方是法家的种子,担心自己的误判,谁知叶知秋根本不想与他纠缠,立即跨步上前,抡剑横斩。 咔嚓一声,只见血光绽现,太傅袁隗的首级顿时掉在地上,叶知秋不慌不忙地伸手捞住。 “若非你们联手破了龙气法禁,法网枷锁彻底崩塌,炼气士的春天也不会如此快地来临,我也没有斩掉身为三公之一太傅人头的机会!要怪,就怪你们的短视罢!” 叶知秋说完这番话,看到袁隗慢慢合上的眼睛猛地睁开,仿佛听到了极其可怕的真相,惹地他死不瞑目。 叶知秋没用任何道法,只是用力气和剑术,砍掉当朝正一品高官的首级,期待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结果等了片刻都没有任何反应,不由地心事大定。 “嗯!没有任何反噬,两汉四百年的龙气,似乎很清楚汉贼的真相,否则必定不会将我轻轻放过。现在再兴汉室的希望,就在各方汉室宗亲身上,不过我看中并投资的玄德公刘备,成事的希望最大。” 叶知秋仔细收拾好心情,再次恢复杀意沸腾的羌兵身份,区区一个太傅袁隗的首级,还不能赎偿汝南袁氏的罪,洛阳太傅府的分支,还没有彻底连根拔起呢。 “这枚三公首级,尔等取石灰小心腌制,装盒后快马送去相府,交给长史李儒处理。其余兄弟,继续随我厮杀!” 小楼里外的飞熊军得令,浑然忘记方才两人对话透露出的异状,同声应道:“喏!” 当朝有数的重臣太傅袁隗府,在李傕、郭汜的狂笑声中,在西凉兵的杀戮下,轰然倒塌崩溃。作为其中的关键人物,叶知秋秉持自己的道,完成对汝南袁氏的一击,再次走入幕后潜藏。 不过,他的行迹太瞩目了,已经落入很多有心人的眼里,只是接下来董卓以袁隗头颅传首关东联军,并令义子吕布率领大军进驻虎牢关,阻挡十八路诸侯的事情过于震撼,他的小动作引发的亮点,旋即被武力当世第一的飞将军掩盖过去。 此时吕布正处于人生巅峰时期,尽管与汉室供奉道人史子渺一战,被其最后底牌暗算,封闭灵觉穴窍,削弱五感,很难保持一举一动合乎天地运转轨迹的至境,不过武圣的实力可是真实不虚。一对一的交战,吕布不惧任何人! 他预感会与天下群雄交手,如今正在飞快地实现。关东十八路诸侯麾下的将领,集中天下英雄的五成,搅动起来的风云,沉甸甸地压在所有西凉军一系将士的心头。 “都给我攻过来吧!我是飞将军吕布!” 第八十一章 心术 曹孙刘三家联手轻易攻陷汜水关,将丰厚的军械粮草储备彻底瓜分,不给旁人留一星半点的缘故,联军盟主袁术顺应众多诸侯要求,令他们修缮汜水关内外关墙,守住联军的退路。 稍后,探马侦查到虎牢关的异动,火速传信大营,称董卓义子吕布,领一万大军在关前安营扎寨,关内驻军将近四万人,将旗数目超过二十,都是西凉军成名已久的将军。 盟主袁术得知此事,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召集麾下文武商议,张勋、纪灵等人面面相觑,实在想不出什么对策,倒是长史杨弘沉思片刻,脸上露出少许得色。 袁术知道他的为人,不是无的放矢之辈,眼下军情紧急,忍不住开口催促。杨弘发现自己成功引起盟主的注意,不慌不忙地做出试探:“主公,我有一条计策,或许会伤及袁家的人望,不知当讲不当讲。” “又玩这一手,这些读书人就是喜欢耍人!” 袁术心里腹诽不已,脸上却装作若无其事,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连忙开口:“袁家的人望山高海深,些许小事岂能损及根本,我恕你无罪,你且将计策说来。” 杨弘得了允诺,才将自己的策略说了出来:“虎牢关实为天下雄关,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联军攻地狠了,伤亡肯定不会少。与其白白浪费元气,不如稳扎稳打。联军本阵按兵不动,盟主尽可驱使各地诸侯上前车轮战,一则可以消耗西凉军的兵力,二来可以削弱大营内各位不服盟主的诸侯,扫却议事时不平的声音。若是有诸侯被吕布阵斩夺首,盟主正好可以兼并其麾下的部将,借机扩充自己的势力。” 大将张勋、纪灵等人听了长史杨弘的计策,暗叫一声好,互相对视交换眼神,都看出彼此心里的警惧,对这个白胡子老头不禁刮目相看。 袁术既然被众人推举为盟主,肚子里还是有点料的,暗中盘算一番后,立即下令派出河内郡太守王匡、东郡太守乔瑁、济北相鲍信、山阳太守袁遗、北海太守孔融、上党太守张杨、徐州刺史陶谦、北平太守公孙瓒八路诸侯,往虎牢关迎敌 其中王匡仕出前大将军何进,算是外戚的残党,对袁家在洛阳之乱的所做作为,向友人表示过非常不满,是一个不安分的诸侯。张杨被并州刺史丁原拔擢,游走在宦官、外戚、边陲重臣之间,究竟其出身底细,区区一介寒门,怎么能和袁家相提并论,当然得派出去送死。 至于乔瑁、鲍信、孔融、公孙瓒、陶谦等人,都是出自门阀士族,与汝南袁氏对汉室战略上保持默契,暗中却针锋相对,不得提神防备。 前军八路诸侯,算上袁遗这位大营督粮官,也是袁术的心计安排。总得有自家兄弟在前方督军罢,否则虎牢关前发生什么都任由外人掌握,形势就非常危险了。欺上瞒下的把戏,袁术自己就经验丰富,如果被诸侯联手架空,关东联军盟主的位置也就没意思了。 王匡等人得令后,明知盟主心术不良,为了振兴汉室,挥军入京清君侧,铲除汉贼董卓,还是俯首听令,稍后点起麾下兵马,分成几路向虎牢关扑去。 与此同时,叶知秋的五毒法体分身,留在大营等候了几日,终于等到无双上将潘凤背后的异人。 此人面皮焦黄,五绺长须,头发挽成双髻,卖相十分不俗,气度也颇为儒雅。他背着一个青皮葫芦,身披杏黄道袍,用一根金丝绳束腰,赤脚走在地上,脚背却连星点泥尘都不沾染。 叶知秋仔细看过,发现异人身上道气深藏,灵韵郁郁,立即明白他的身份,并非梵教的修士,又或者护法金刚,而是三山五岳的炼气士。没有发现自己的窥探,叶知秋估计此人境界与自己相仿,大概是修炼至玄神出窍。 北斗七杀剑的星辰神煞之力,被潘凤的本命星冲淡同化,毕竟北斗死力是无源之水,远远不及潘凤有鸿运可以消耗。不过五种剧毒混合后形成的牵机毒,即使以这位无双上将的体质也扛不住。 眼看着他与生俱来的福分消耗将近,叶知秋估摸着再有一天时间,就可以为潘凤准备后事了。 可是,潘凤身后的炼气士不能默然无视,毕竟这是好不容易寻找到的好苗子,撬动大局的节点,不想先前的辛苦白白浪费,只能离开洞府冒险下山,卷进虎牢关的风云漩涡中。 叶知秋正想看看炼气士的救人手段,就掩藏自己的气息,易装成韩馥麾下的冀州兵,待在上将潘凤的帐篷外。以他无孔不入的秘术,即使隔着厚厚的篷布,也能“看”清楚里面的动静。 这位炼气士仔细查看潘凤的伤势,尤其是伤口的剧毒,原本分属五种,却混合起来形成新毒,短时间内根本配置不出解毒的灵丹妙药。 既然无法当场解毒,那就换个思路。叶知秋注意到炼气士解下腰袋,从里面掏出一副青铜面具,轻轻地扣在自己的脸上,道韵灵气顿时爆发,却瞬息间收敛平复。 面皮焦黄的炼气士,转眼间变成青铜雕像,左右双手各握住一条玄蛇。叶知秋看出这种变化极为眼熟,同时也非常不凡,不过青黑鳞片的玄蛇却精神不振,神态萎靡地缠在雕像的手臂上。 “驱毒!” 炼气士一声令下,两条玄蛇怏怏不乐地游走至潘凤的身上,其中一头张开阔嘴咬住他的手背伤口,不停地吮吸吞咽。叶知秋看到它的细小身体,随着不断吸走毒液,仿佛颗粒饱满的珍珠在蛇身滚动,不由地暗暗点头。 至于另一头玄蛇,则在潘凤身体游走,原本毒发后浮肿且变色的肌肤,在它游走过后,以眼睛可见的速度恢复原状,显然不仅仅是字面上的驱毒,连带还有修复治愈的能力。 “这种秘术与我的七蛇之像颇有渊源!操蛇之尸,难道也是古流传承,上古巫道的法术。照这样推断,这位炼气士也是我的同行,同是左道之士!” 韩冀州麾下的无双上将潘凤,以及其身后的异人,并非梵教修士的源流,叶知秋获悉其中内情后,顿时放心不少。 不过,他在徐州刺史陶谦身上,凭借望气术可是看到过异状,一串串念珠似的神念,往复不断地循环转动,分明是梵教秘法,只是并非本人修习,而是某种程度的“感染”。 叶知秋的怀疑目标,锁定陶谦麾下的下邳相笮融,据传此人是虔诚的梵教徒,在地方上行善积德,博取很大的名望。可惜此人不在联军大营中,叶知秋估计他正在下邳郡大兴庙宇,供养梵教的信徒。 “我敢肯定,笮融是梵教的种子!不过,现在虎牢关大战在即,暂时先放着罢。” 第八十二章 赠宝 前后不过一个时辰,韩冀州麾下无双上将潘凤,被双手操蛇的青铜雕像祛除毒伤,彻底地恢复过来。 他知道潘凤快要醒转,不慌不忙地往脸上一抓,轻轻地摘下面具,立即恢复本来面目,随后将面具缩小成巴掌大,放进腰袋里收存。 潘凤慢慢睁开眼睛,看见有传艺之恩的异人,立即明白自己被其救命,不顾四肢酸软发麻,硬气地翻身下床,拱手揖礼就拜。 面皮焦黄的炼气士受了这一礼,伸手作势搀扶,也没出什么力,就把这位无双上将扶起身,并示意其坐在床上休憩。 “你大病初愈,还需要仔细静养,不可妄动真气,更不可与人动手。” 潘凤重重地点了点头:“一切听老师安排!” 沉吟片刻,这位无双上将再次开口:“昔日老师传道授业,曾说过我是天生将才,至少有十二年大运。此后,我得遇韩冀州赏识,积功升为上将,没想到才过了两年,我就差点死在他人手里。我向请教老师,我的武运是否终尽?” 叶知秋听到这里,忍不住暗暗点头,心想:“潘凤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没想到还真的给他领悟出一点东西,竟然隐约窥见了真相。我倒要仔细瞧瞧,这位同行会如何应付?” 面皮焦黄的炼气士叹了口气,没有半点隐瞒的打算:“凡人的际遇时运,脱离不了生老病死,衰亡病败八字,即便你是将星入命,也难逃无处不在的命运之手摆弄。你若是待在冀州,扫灭群起的叛乱,与化外野人争斗,十二年鸿运的确如此。可惜,你被冀州刺史韩馥带来,卷进这场涉及天命迁移的战乱中,时运的消耗快地超乎贫道预想。仅仅是凡人炼制的毒药,就将你的鸿运消耗地七七八八,你还剩下多少时日,简直屈指可数。” 潘凤听到这番话,脸色瞬间煞白一片,毕竟是久经沙场的上将,他很快恢复正常,随即颇为洒脱地笑了出来。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我在冀州所向无敌,却是做了井底之蛙,轻看天下英雄。没想到,区区一介西凉都督华雄,武艺就远胜于我,更别说实力远在其上的李傕、郭汜,甚至自称天下第一的吕布吕奉先。真想与他们沙场交手啊,即便马革裹尸,我也不怨不悔。” 面皮焦黄的炼气士沉默着一言不发,她听完早些年故意设局结缘认下的“徒儿”,这番慷慨激昂的意愿,连自己的道心都差点被撼动。 “冀州刺史韩馥是你的恩主,将你从游侠豪杰拔擢起来,得了你的将才压服不平,彼此助益才成格局。你若是战死沙场,韩馥就会失位,没准还会死于小人之手。这就是你的道?” 潘凤隐约知道眼前的“老师”精通易理,肯定是推算到什么,因此内心的私欲和报恩的公德互相冲突,实在没有一个结果,只能问计于人。 “老师所说甚有道理,是否开恩指点弟子一二?” 面皮焦黄的炼气士轻轻点了点头:“如今天地元气骤变,休说我等炼气士,就连人间的武将,也有突破关隘的契机。我在山上炼了几件法器,就借予你傍身。还有一本吐纳炼气的法决,虽不是成仙得道的真经,却也可以奠基,助你更进一步。” 说完,炼气士从袖子里取出五支旗子,约莫巴掌大,分为五色,旗面有七彩斑斓,光芒如波浪往复流淌,生生不息。 “此为五色幻光旗,是为师取五行精华攒成一团,耗费七七四十九日苦功炼制而成,能在旦夕之间布下幻境,轻易迷惑常人的眼睛。” 随后,他又取出一条布袋,色泽宛如黄晶,经纬线异常紧密,表面鼓胀蓬松,伸手抚摸上去,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此为阴风袋,里面装着一团巽地风精,为师打碎了它的灵识,做成只用一次的法器。你若是与人对战不敌,解开风袋前端系绳,就会平地掀起狂风,飞沙走石,伸手不见五指,到时你就可以从容退场。当然,你也可以另作它用。” 潘凤身不由主地伸手接过五色幻光旗和阴风袋,忽然想到这个袋子发起恶来,连自己也会被坑进去,就将刚才的疑虑简单陈述。 面皮焦黄的炼气士叹了口气,随即笑道:“袋底有一枚定风丹,又叫定风珠,乃是自然天成的灵物,长在少室山莲花峰背阴处的琼枝上,内有天生神纹,为师辨识出招摇、扶摇、云摇三字,就能定住八方诸风。区区巽地风精的呼吸,凭此定风丹镇压,简直易如反掌。” 这番究竟底细的话,潘凤听地入神,大帐外面偷听的叶知秋,却是一脸古怪神色。 “阴风袋倒也罢了,五色幻光旗和定风丹,我听着怎么觉得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这个面皮焦黄的炼气士,有古怪!我敢肯定,他绝对有古怪!” 毕竟前者是五行精华练成的法器,后者干脆就是天生的灵物,普通的炼气士得其一都是侥天之幸,何况得到两件。 “此人的根底很深,绝非三山五岳的散修,或许是以左道之士的身份作为掩饰。他找到无双上将潘凤结缘收徒,一个惯会用大斧的寒门豪杰,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直到目前为止,搜集到的情报还是太少了,叶知秋暗中反复推演,做出种种合理或不合理的猜测,依旧没有任何收获,干脆静下心,继续偷听下文。 可惜,面皮焦黄的炼气士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就点到为止了。稍后,他交予潘凤一册道书,内有秘语的注解,以及呼吸吐纳法的种种注意要点,随即走出大帐。 叶知秋知道他要走了,忍不住开口呼唤:“道友,请留步!” 不料,那位世外高人气度极为不凡的炼气士,被叶知秋的话吓地浑身哆嗦,只当作没有听见,忙不迭地使出缩地成寸的道法,顷刻间走远了。 叶知秋目送面目神秘的同行离去,忽然想起这是联军大营,岂能随意动用道法,随后上前探视,发现面皮焦黄的炼气士,根本没有用道法,而是用一种极为高明的武道身法。 “有趣!真有趣!龙气法禁刚刚崩溃,什么牛鬼蛇神都跑出来了。” 叶知秋转头望着潘凤的大帐,对这位刚刚被其“恩师”武装起来的道将,忍不住生出夺走那三件法器的想法,不过仔细想了想,他立即掐灭了自己的想法。 “送出天生灵物,人世凡尘走一遭,以人欲世情洗练,也是一种炼器秘法。我的北斗七杀剑就是如此!此剑刚刚被华雄拿来害人,没成想,转过头来就祸主杀伐己身,陨落在关羽手里。现在也不知道被哪个西凉兵顺手带走,估计已经留在虎牢关了。” 叶知秋的目光转向西北,八位诸侯兵分三路进军虎牢关,此时正是战鼓雷动,万马齐鸣,即使隔着几十里地,他依旧能够听到看见壮观的场面。 “非常熟悉的感觉,洛阳之乱时,我亲手斩袁绍的瞬间是第一次。第二次命运的关键点,原来是虎牢关大战!” 第八十三章 方悦 虎牢关前,河内郡太守王匡、东郡太守乔瑁、济北相鲍信、山阳太守袁遗、北海太守孔融、上党太守张杨、徐州刺史陶谦、北平太守公孙瓒等八位诸侯,分成三路齐头并进,顺利抵达这座雄关前回合。 飞将军吕布得知消息后,点起三千并州兵,在营寨前布置军阵,麾下八健将分成两拨,以张辽张文远为首的四员大将守住洛阳老营,其余四人随臧霸待在虎牢关里,负责粮草、军械,并随时准备接应。 跟在吕布身边的大将只有高顺,搜罗并州兵精锐组成的“陷阵营”,总数不超过八百,却各个都是以一敌十的悍卒老兵,衣甲精良,远胜普通的杂兵。 八位诸侯中有六位推举王匡为首,实质上却是其身上外戚残党的烙印,惹来门阀、豪族出身的地方实力派的嫉恨,毕竟聪明人都要推别人去作炮灰,试探所谓武力天下第一的飞将军的成色。 王匡不疑有他,将麾下军士列成阵势,自己勒马走到将旗下观战,看见董卓的义子吕布,骑着一匹罕见的乌骓缓缓出阵,即使彼此对敌,分属两个阵营,心里也忍不住暗叫一声好。 他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披挂西川红锦百花袍,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铜胎铁臂弓,啸风穿云箭随身不离,右手倒提方天画戟,戟身鹅蛋粗细,泛起清冷的幽光,显然不是一件凡铁兵器。 吕布身高九尺,端坐在西凉名驹乌骓上,高达丈二有余,普通武将在他面前只有抬头仰望的份,因此飞将军的眼神中,总有一股俯视天下的冷漠,又像是高处不胜寒的寂寞。 王匡与吕布隔空对视一眼,忽然感觉到一股铺天盖地而来的杀气狂潮,仿佛一头绝世凶兽沉睡多年后,悄然醒转睁开眼睛。 “好威风!真煞气!飞将军吕布自称武力天下第一,恐怕不是虚言妄语,单凭这份无上的霸意,的确是名副其实的第一武将!” 王匡发现自己心跳骤急加快,知道是被飞将军的煞气激的,连忙深呼吸几口气,平复自己躁动不安的心情。 “可惜!天下不是归武力高的人所有,而是天命正统和大义。董卓暴虐无道,擅自废立皇帝,把持朝政且不说,还擅杀朝中大臣,因此当义士振臂一呼,天下有志之士纷纷响应会盟组成联军共同讨伐。由此可见,人心不在董卓一方,而在我们手里。” 王匡想到这里,心情不由大定,转头大声高呼:“谁敢出战?” 军阵顿时一阵骚动,一位白衣锦袍的骁将突然策马蹿出:“末将愿往,迎战叛将吕布!” 王匡仔细望去,发现是河内郡的名将方悦,身长八尺,面如冠玉,眉目之间英气勃发,实为郡内罕见的少年英雄。他手持一柄名枪虎眼,枪身玄铁打造,枪刃镶嵌一枚虎眼石,挥舞之间若有旋风缠绕,轻重由人,嘶风啸声像极恶虎咆哮,平定郡中黄巾之乱时,此枪成就了方悦。 可惜,方悦胯下的坐骑不过是毛色杂乱的凡马,比不上神骏级的乌骓,更别说传闻中的汗血宝马赤兔,具有天马的血脉。 王匡暗中将两者放在天枰上比较:“兵器,我方名将方悦毫不逊色。坐骑,稍微逊色一筹。斗将最为关键的武道,据说飞将军吕布在草原与野人交战多年,早已将一身技艺千锤百炼,踏入超凡入圣的境界。方悦得名师点拨,少年成名,拥有宗师级的沙场枪术,可惜依旧无法入道,恐怕不是吕布的敌手。恐怕一人向前不是对手,非得几员大将联手,甚至用车轮战,或者合击战阵!” 久为上位者的器量格局,即便王匡不擅弓马,眼力依旧不凡,看出敌我双方的优势弱点,可惜规矩就是如此,他只能默然点头,同意麾下名将方悦上阵交战。 望着方悦的背影,王匡心里黯然,毕竟这是一位注定前途远大的名将,而且年龄还小,未来的人生原本有很长的路可以走。 “可惜了!一切都是为了大局,除了我,谁都可以牺牲。” 王匡想到这里,动摇过后稍微柔软的心,顿时坚硬起来,变成冷冰冰的铁石,容不下一丝温情。 河内名将方悦本性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根本不把吕布武力天下第一当回事,单枪匹马地向前搦战,至双方距离四十步,他脚踩马镫站起身,伸手戟指。 “叛将吕布,你与恶贼董卓狼狈为奸,把持朝政,擅杀大臣,冒犯天子,现如今天下义士云集,尔等还敢强抗天兵,自取灭族之祸,速速退去,还能苟全性命。” 吕布听了这话,忍不住气极反笑,原本双手抱臂,下巴看人的姿势,转成稍微低头,却依旧以俯视的角度,看着面前不远处的小将。 在河内郡名将方悦的身上,他仿佛看到一个年轻版的自己,同样丰神俊逸,同样目无余子,若说他内心没有一丝羡慕嫉妒,完全是不可能的,因此吕布当下起了杀心。 “无知小儿,你知道什么?两度党锢士人,汉室早已失德,失去天下人心。董相应前大将军何进邀请,统率义军入京,清君侧,剪除不平,百姓箪食壶浆,正是得了人心,天命所归之相。尔等不得朝廷钦旨,竟敢私下会盟,聚集几十万大军,叩关虎牢,分明就是作乱的叛党。如今,本将念你们不知情由,只是被人胁从,若是负荆请罪,尚有转圜的余地,不过首恶袁术等人当斩,用他们的首级明正典刑,以振朝纲。” 这些过分的条件,方悦肯定不会同意,两人互相嘴炮攻击,都是不分胜负。终究是方悦年轻气盛,忍不住拍马往前冲去。 吕布暗叫一声来得好,双腿轻夹马腹,颇具灵性的神骏乌骓立即撒开蹄子向前,慢慢地加速奔跑。 双方阵营的虎牢关首战正式开始,四十步距离,三息后就拉近了,两位大将在马上颠簸起伏,精擅骑术,早已臻至人马合一的吕布,正想单手挥戟,全力出手将敌将格杀。 不料,就在这个时候,河内名将方悦突然偏转马头,从吕布的左侧交错而过,虎眼枪突然易手,同时使出自己的杀手锏,左手回马枪! 铿啷一声,玄铁枪尖刺中兽面吞头连环铠的肩甲,当场擦出星星点点的火花,随即两骑交错而过,方悦错过了扩大战果的机会。 吕布头一回碰上这样的怪招,心里却不忧反喜,丝毫没有被敌将抢先下手,刺中护身铠甲的懊恼,反而慨然感叹。 “天下英雄何其多也!反手回马枪!我又学会了一招,吕氏武典又增添了新的一页。此人不愧是名将,已经有资格死在我的手里。” 若是叶知秋在场,凭着星辰入命而大成的望气术,就可以看见吕布此时的气象,头顶似狼似蛇的黑红气运,浮现出一本文气盎然,却以武道智慧为核心的书卷,尽管只是薄薄的一册,却有增加的迹象征兆。 飞将军吕布绝非寻常的武人,而是文武双全的绝世之才,可惜他的心性被命运牵扯,卷进天下归属的漩涡中,身不由己地随时代浪潮颠簸起伏。 若是吕布待在并州,与草原的野人争战,他肯定会在漫长的积累中,破开无形的关隘,突破武圣的桎梏,破碎虚空,踏入前无古人的人仙至境。 吕布拨转乌骓,望着带给自己惊喜的河内名将方悦:“好利害的招式!你成功引起我的注意。再来!” 第八十四章 我道 一击得手后,方悦此时的心情,内心确实有一丝窃喜,却未必如己方阵营的观战者所愿。尤其是方才他与吕布两骑交汇的时候,胯下骑着杂毛常马的方悦,突然发现端坐在神骏乌骓上的吕布,仿佛盘踞在高山上的雄鹰,展开宽大如乌云的羽翼,给他带来前所未有的压力。 在吕布居高临下的霸意气势影响下,以致于心高气傲的方悦不得不在紧急关头,改变正面对敌交手的策略,强行拉住缰绳,拨转坐骑反方向交错而过,灵机一动用上自己的杀手锏,反手回马枪! 他自小得名师点拨,又有独特的天赋,知道自己要在马背上博取功名,就练成双手互搏的本领,对敌时不管左手还是右手,都能随心所欲地发出杀招。 可惜,虎眼枪不如老师的另一支名枪“延胜”趁手,关键时刻枪尖往前突出,别说一尺长,仅仅一寸就是生与死的距离。 刚才第一回合的交手,方悦注意到飞将军吕布的方天画戟,也不是质地普通的兵器,鹅蛋粗的戟身,泛起清冷幽光,就算是乌程侯孙坚的家传神兵松纹古锭刀,也未必能一击斩断,因此他决定运用镶嵌在枪刃上的虎眼石,发挥这件宝物的奇效,用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快枪攒击,取得吕布的首级。 与此同时,观战的双方阵营里,方悦所属的河内郡太守王匡,惊讶地发现麾下这员名将,竟然在武力天下第一的飞将军吕布手下讨到些许好处,丝毫不落下风,心里自然是喜不自禁。 与方悦同列的河内郡骁将,却看出吕布的利害之处,仅仅是驱马冲锋,就逼地郡内成名多年的骁将方悦不得不临时改变战术,彼此交换眼神,都看到对方的眼里的戒惧。 袁遗等诸侯只是看个热闹,万万没有想到王匡麾下还有如此骁勇善战的名将,竟然能在飞将军吕布身上赚个便宜,心里不由地又气又恨,暗骂自称天下第一的吕布是个水货。 至于汜水关上,叶知秋站在最高处的箭塔,遥望虎牢关之战,发现两颗将星崛起,发生激烈的碰撞,以致于本命星光晦明晦暗,却让自己根本看不清胜负的走势。 “按照既定的剧本,与吕布首战交手的人是河内名将方悦,没想到此人也是榜上有名的角色,真是不错的待遇!” 叶知秋侧头回望大营,如愿祛除毒伤,病体渐渐康复的无双上将潘凤,得了异人师父赠送的法器灵物,正式转职为“道将”,每时每刻都在打坐练气,原本沦落低谷的气运,竟然缓慢地开始上涨抬升。 “很显然!潘凤熬过华雄的死关,人生轨迹出现极大的变数……或许得是这样的人,像我一样突破既定的命运,才能奠定入道的根基。” 冥冥之中,一道灵光闪现,叶知秋明悟到三山五岳炼气士择徒的标准,不过他不想点破,只是用自己的方法,与重获新生的潘凤交好。 在无双上将潘凤毒发倒下后,冀州刺史韩馥就露出了上位者的嘴脸,麾下骁将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件可用或不可用的工具,如果有用还好,如果报废了,就会彻底地弃置。 倘若不是叶知秋想要获悉潘凤身后的道术渊源,在此期间精心地照顾着,无双上将也等不到他的恩师入世行走,更别说垂恩救治,以及赠宝赐下法决。 “先出头的椽子先烂掉!等转职为道将的潘凤,在虎牢关前凭法器使出道术斩将夺首,我也就可以大大方方地亮出身份。若是吕布被三英战败击退,配合关东联军的攻势,还有提前埋在虎牢关的暗手,挥军进入京城洛阳,对董卓的西凉军追亡逐北,奠定新的朝野格局,就顺利成形了。” 想到得意的地方,叶知秋暗暗发笑,不过考虑到董卓会放火焚烧京城洛阳,摧毁汉室的威望和根基,这又是一个即将面临的难题了。 “火烧洛阳!我的本尊和五毒道兵就在京畿地界,算是提前埋下的伏笔。最近一段时间发展地不错,五毒道兵扩增至千人。不过,想要扭转命运,挽回崩溃的大局,还得另谋它路。” 叶知秋扣着手指细数,首先就扣除朝中重臣和门阀士族,烂透顶的官衙也不可依仗,谁都知道里面尽是一些人浮于事的冗官,以及什么本事没有,吃拿卡要的手段却异常麻利的胥吏。 “自从我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随着对这个时代的认同感逐渐提升,越发感觉到这个垂垂老朽的帝国,不经历一场自下而上的革新,绝对不会恢复到鼎盛时期。士族门阀不可靠,我能够借助的外力……” 叶知秋忽然想起洛阳之乱时,袁氏两兄弟率领大军攻打皇宫,附近的市井百姓却自发地汲水救火,尽管他们对汉室也有许多埋怨,关键时刻还是选择站出来,竭尽全力地挽回局面。 “依我看,洛阳的市井百姓可以期待,毕竟他们在董卓的皮鞭下受过苦痛的折磨,如果被西凉军驱赶着迁移,肯定会进行反抗。如果他们的组织执行力不够,无法形成有效的抵抗,那么备用的势力……” 叶知秋想到了本尊招募的道兵,就是出自洛阳城外,为数众多的流民。董卓此前大肆扩军,大部分就是从流民中挑选,就算入军后被洗脑,他们的家人还在流民营。 “有亲情维系着,打断骨头连着筋,肯定下不了狠手。我相信串联起流民后,董卓麾下的新军怎么也不可能强来,那么就有机会可以利用了。” 叶知秋心里计议已定,立即将草拟的计划,凭系统的帮助传给京畿地界的本尊。麾下道兵数目翻了几番,有将近千人的道兵帮助他修炼,一天抵地住普通炼气士千日的成果,叶知秋本尊失去汉室龙气而跌落的修为,很快恢复到原有的水准。 这种洒下道种定期收割的秘术,近似于神道的香火信仰,与旁门左道出身的神仙,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现在是道法显圣的时代,神道威能还潜藏着没有彰显。 不过此方天地本身,即天道意识,也在潜移默化地进行反制。针对道门本源的一击,迫使道祖一教传三友,或是可以说一分为三,成了三教源流。 其余本源零碎,混合此方天地的上古巫道、山海鬼神,则成就了三十六旁门,七十二左道,且被龙气法禁钳制着不得伸展。 东西两汉四百年天下,龙气法禁越发牢固,压地炼气士喘不过气来,好在士族门阀目光短浅,眼里只有自己的利益,竟然默契地联手,用边陲军阀做刀掀翻了汉室,粉碎了炼气士的枷锁。 现如今,凡是有远见的人,都知道乱世即将来临。因此下山的道人越来越多,准备借助扶龙庭成道,各自挑选代理人,协助各州各地诸侯互相攻伐。 叶知秋自认无法容忍,清理缠绕在大树上的藤蔓可以,但是不能放一把火烧掉整片树林,否则中原九州人口不够,四方未开化的蛮夷就会趁机内迁,按照历史轨迹演化下去,三千里家国又是遍地腥膻。 “保住洛阳不被火焚,大汉的族气方能长存。对外族攻伐,刘备的师兄公孙瓒是最好的盟友,对内部的各州诸侯,必须尽快用战争的手段一一平定。” 叶知秋本尊反复推演后,终于确定未来十年的战略,内外两个方向,好在有本尊和分身可以分担,同出一源的联系,不必担心会有后患。唯一可虑的是道法显圣时代,究竟可以持续多久。 “三兴汉室后,龙气法禁经重塑变得越发稳固,入世的道人不得不隐居避世,到那时,我也不能例外,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过,我不会后悔的!” 叶知秋抬起头仰望天空,尽管春日的太阳当头照,他的目光还是能扫视看到星图。 “我有一个感觉,漫天繁星不是虚幻,而是源自遥远彼方的天地,残缺或完整的世界投影。终有一天,我会跨越黑暗的虚空,前往星星所在的彼方。” 第八十五章 恶战 虎牢关前,飞将军吕布与河内名将方悦交战,第一回合就占到便宜的后者,震动手中的名枪“虎眼”,便有一股细微的透明旋风凭空生出,由垂落至地面的枪尖扶摇而上,纠缠着螺旋上升,很快包住整条虎眼枪。 方悦感觉到手中的名枪轻了五成有余,深吸一口气,肩膀、胳膊、手肘、腕部,顿时发出噼里啪啦的骨节爆鸣声。这是名师点拨,少年成名的方悦苦练多年掌握的必杀枪术,暴雨梨花! 凭借独特的天赋使出此招后,方悦在呼吸之间就能刺出九枪,每一枪都有三个变化,共有二十七击,快如疾风,势如闪电,威力无穷。昔年黄巾之乱波及河内郡时,三十六路渠帅之一的白衣骑士张晟,套着仿西楚霸王项羽的乌江战袍,都被他一招戳成筛子,方悦相信此招足以解决掉吕布。 飞将军吕布临阵偷学,暗中揣摩已经略有所得,不由地心情大好。原本他还想手下稍微放水,再多见识对手的枪术,谁知方悦激发灵物“虎眼石”,不仅枪身缠风若丝,脸上的神色还露出一副志在必得的狠辣。 对手出绝招了!眼尖的吕布隐约看见方悦手中的名枪玄奇之处,立即收起轻视敌将的心情,右手握紧方天画戟,浑身散逸的杀气,顿时收拢聚敛起来。 “杀!” 交战双方默契地策马前冲,河内名将方悦由于坐骑较对手矮小,知道自己处于必须仰攻的劣势,在双方即将交手的瞬间,猛然做出决定,提前出招向洒下暴雨梨花。 玄铁枪身顿时扭曲起来,镶嵌虎眼石的枪尖,仿佛毒蛇的信子,向飞将军吕布飞快地吐出致命的毒液。 河内名将方悦出手的速度太快了,以致于周围的空气,竟然发出刺耳的尖啸声,仿佛游走在沙场的冥神无常,猛然投出的勾魂锁链,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与此同时,飞将军吕布突然感受到死亡的来临,心脏更是被一股刺骨的寒意,紧紧地纠缠着并不断收紧,生死一线的危险,令他与道人史子渺一战后,被阴火封闭灵觉的五官再次开启。 “来的好!” 吕布握紧手中的方天画戟,竟然后发先至,面对几十枚银亮的枪尖攒射,骤急的暴雨,他没有用花哨的招式反击,而是逼发出自己武道圣者的潜能,全力以赴地发出一记斩击! 河内名将方悦凭着武将的感觉,看见方天画戟的轨迹,完美地凌空画出圆弧,仿佛一轮圆月从天而降! “糟糕!” 噹的一声,两骑再次交错而过。这一回合在旁观者眼里是不分胜负,不过交战双方本人才明白,自己究竟是占到上风,还是失了一手。 河内名将方悦突然易枪左手,将右手藏在披风里,这一幕落在吕布眼里,却没有任何感觉。 吕布借助对手的必杀绝招,试图突破道人史子渺的封禁,方悦的“功劳”他都记在心上,感觉到灵觉有些微松动,飞将军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第二回合结束,方悦的脸色很不好,他的右手虎口崩裂,手臂痛地几乎断裂,已经不能用了。 “我的暴雨梨花枪,走快、狠、准三路枪术,九三二十七击,自信天下无敌手,没想到竟然被叛贼吕布一招破尽,难道他踏入武道圣境不是谣传!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吕布看到对手眼中的迷茫渐渐褪去,转而透露出一股丧智的癫狂,忍不住叹了口气,心道:“又一个绝世猛将即将陨落,我是不是太残忍了?不,我太心软了,如此脆弱的人,没有资格活着,待我亲手送其上路。” 收拾好心情后,吕布再次策动胯下的坐骑,神骏乌骓颇有灵性,隐约察觉到主人的信心和无敌天下的实力,它也精神振奋起来,忍不住扬起前蹄,迎风发出悠长的嘶鸣,一人一骑倍添威势。 方悦被“希律律”的马嘶声惊醒,眼里的癫狂离乱褪去,稍微恢复清醒,毕竟是久经沙场的名将,他很快调整心态,不过飞将军吕布先声夺人,勃发的气势犹如乌云盖顶,彻底将其笼罩住。 “杀!” 河内名将方悦终于摆正自己的位置,让自己回归挑战者的身份,他不是没有对付高头大马,身材魁伟对手的经历,不过他的时间不多了,加上无法动用的右手,已经来不及调整到最佳水准。 放下架子的方悦挺枪直刺,同样全力以赴出手,瞄准的地方不是飞将军吕布,而是他的神骏乌骓,鬣鬃随风上下浮动,青筋毕露的脖子,正是下手的好目标。 “无耻!” 吕布看出对手的阴招,为了护住自己的坐骑,方天画戟不得变招,抢先下手截住敌将的枪路轨迹,护住砍了义父丁原的首级,才得到的神骏乌骓。 谁知两骑交汇的时候,方悦的虎眼枪一沾就走,缠绕在枪身的旋风突然偏转,他顺势挺枪朝上冲顶,正是飞将军吕布毫无防护的下颚。 如此出人意料的一枪,仿佛天马行空的神来之笔,即使吕布本人也没有预料到。不过三个回合,他就感受到两次死亡的危机,彻底激发出自己的潜能,道人史子渺燃烧生命布下的封禁,再次出现松动。 “哈!” 枪尖即将刺中吕布下颚的时候,飞将军本人都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意,来自名枪虎眼的冰冷尖锋,那是命运的警示,冥神无常玉趾亲临的预兆。 不过,吕布毕竟是武圣,生死一线之际,突然吐气开声,口中顿时绽现一团白光,与虎眼枪正好对撞,竟然将其硬生生打偏。 河内名将方悦志在必得的一击再次落空,他的心情瞬间跌落低谷,没有发现死里逃生的吕布蓄足力气的右手,竟然在两骑交错而过的时候,使出他的杀手锏,反手回马枪! 呲啦一声,方天画戟刺破方悦的火麟甲,正中其后背肩胛骨,若不是两人胯下坐骑速度提到最快,没准吕布突如其来的一招,就能把这位河内名将捅穿。 第三回合的交手过程,前后不过短暂的一息,落在旁观者眼里却是惊心动魄,即使双方阵营骁勇善战的人,都不得不承认方悦的实力,无愧于名将的称号,不过技高一筹的吕布反手就能压制住,并现学现用伤了对手,由此可见武力天下第一的飞将军,绝非浪得虚名之辈。 尽管有人不齿吕布认贼作父的行径,不过震惊于其在武道的成就,没有人敢说三道四。 虎牢关前陷入死一般的安静,就连春日温驯的清风,都不敢过于靠近,唯恐惊扰了两位绝世名将的交战。 方悦此时又惊又怒,万万没有想到对手竟然安然无恙,还顺手用出自己的杀手锏,对于这位少年成名的河内名将来说,不吝是绝大的侮辱和嘲讽。 “该死的吕布,我要杀了你!” 后背的创伤,方悦收缩肌肉强行收口止血,他已经知道自己和吕布的差距,不过心高气傲的秉性,令其无法承担首战败走的骂名。 毕竟他还年轻,不知道生命的珍贵。有一句俗语,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正应了此时此景,可惜河内名将有自己的立场,做出了最坏的选择! 就在这时,方悦突然想起恩师赠枪时的话:“此枪镶嵌灵物虎眼石而得名!经历多年风霜,虎性犹在,能增益兵主武道,也能妨害兵主的性命。现在为师转赠予你,须得记住,枪在人在,枪失人亡!” 方悦没有想到,自己的耳边回响着几年前功成出师时,恩师的一句话,顿时心里泛起大事不妙的预感,不过他已经无法回头了。 “反手回马枪的精髓,只有我懂!叛将吕布,再来!” 飞将军气定神闲地拨马前行,根本不想理会对手,他嫌方悦口舌太多,恁的聒噪! 两骑再次交汇,吕布全力出手,方天画戟再次凌空沉下一轮圆月。方悦根本无从抵挡,只能取巧投机地避让,伺机出手攻击对手的要害。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吕布斩落到地面的趁手兵器迅速回防,方天画戟两侧的月牙钩住名枪虎眼,顿时教它动弹不得——比拼膂力,飞将军不怵任何人。 “去死!” 就在两人相持不下的时候,尚有余力的吕布看出对手只能用单手的弱点,猛地转动方天画戟,使出自己的绝招“震雷”。 高速的绞缠力,立即让方悦把持不住名枪虎眼,竟然在瞬息间脱手,恩师所赐并随身多年的虎眼枪,被方天画戟高高带起。 “不!” 恩师“枪在人在,枪失人亡!”的话言犹在耳,方悦看着虎眼枪脱手,顿时心如死灰。 吕布怎会与他客气,绝招“震雷”收起,方天画戟顺势前突,直刺河内名将方悦的胸膛,血光应声绽现。 尽管方悦有火麟甲护身,不过在飞将军的神兵锋芒下,依旧无从抵挡,被裂心而死。 第八十六章 败退 河内名将方悦被吕布的方天画戟贯穿胸膛,健壮的身躯因剧痛袭来而肌肉痉挛,剧烈地哆嗦了几下后,脸上神色满是不甘心的怨恨,濒死前的最后一息,他就像一头孤狼,恶狠狠地瞪视着飞将军。 如此凶狂的眼神,吕布在并州草原见惯了,死在他手里的野人多不胜数,临死前都是这样的神情。被人惦记,甚至恨到骨子里,吕布早已习空见惯,仿佛一阵清风拂面,对他来说根本毫发无伤。 至于亡灵的怨恨!人活着都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是死后。魂灵的怨气再大,也是冥土的阴气,别说普通人神完气足都丝毫不惧,血气方刚的武人,尤其是踏入武道圣境的吕布,他的身体对于亡灵来说,不吝是一座烈焰滔天的火山。 吕布收回方天画戟,河内名将方悦顺势往前倒下,趴在毛色杂乱的坐骑身上,满是怨恨的军魂悄然离体,飞快地沉入地底,直入九幽黄泉所在的冥土。 就在这个时候,阴阳之间的夹缝地带,出现一座高台,上面立着一块巨石,上有封神榜三字,对方悦的本命星发出莫名的吸引力。 河内名将的灵魂内,璀璨星光悄然泛起,方悦的真灵便连带吸入巨石里。这点星光入驻后,些许碎石悄然落下,或许是方悦的功业较大的缘故,巨石表面显化出他的名字,一股新的气象油然而生。 巨石周围有三个座位,呈天地人三才布置,上首位是风火蒲团,一个白胡子老道手持拂尘,梳理着三千根银须,看到有星光投来,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叹了口气,什么也没有说。 地上,虎牢关前,吕布阵斩河内名将方悦,己方阵营自然士气大振,飞将军感受到封禁的松动,也是心情大好,干脆将方天画戟高高举起,向身后的部属发出进攻的命令。 陷阵营统领高顺率先反应过来,看着同乡魁伟的身躯,天下无敌的气概,心里感触实在良多。他既钦佩吕布的武力,也对其人的品行有些难以启齿,毕竟当时的社会风气重视忠义,不过当飞将军一声令下,他还是毫不犹豫地率领并州兵精锐发起进攻。 董卓在京城洛阳刮地三尺后,不仅嫡系西凉军兵马具足,就连并州军也跟着沾光,陷阵营一人两骑甚至三骑,都是西域出产的良马,肩高至少七尺,与常马相比堪称战车。 三千并州精骑齐头并进,为首者正是天下无敌的吕布吕奉先,地面颤抖着仿佛雷霆翻滚,大军冲杀的气势,仿佛一波波的浪潮汹涌而来。王匡军中的小兵都是胆寒,骁将亲眼目睹方悦不到五合,就被吕布一戟刺死,知道自己不是敌手,干脆护着王匡退走。 王匡对此无可奈何,被亲信心腹簇拥着后撤。话说蛇无头不行,万人级的军阵尽管异常浑厚,前后绵延里许地,左中右三军也长达二里,却因主将离去而士气低落。 紧接着,他们就被并州兵抵近的前锋撞上,散乱的箭矢尽管扫杀一些倒霉蛋,到处都是漏洞的盾牌长枪阵,却在一往无前的铁蹄前,犹如纸糊的窗户,被敌人轻易的捅穿。 王匡的河内军顿时大败,三军各部仿佛盲头苍蝇夺路而逃,吕布缀着河内骁将冲杀,方天画戟的锋芒之下,无人是其一合之敌,他如入无人之境,不停地贯穿一个又一个军阵,就像前不久夜宿相府,以一敌百鏖战府中美婢、侍妾,酣畅淋漓地痛快! 河内军的大败,出乎关东联军诸侯的意料,乔瑁、袁遗担心乱军会冲击到己方军阵,干脆把心一横,率领各自的精锐上前援救王匡。 乔瑁族弟乔羽,同辈排行第四,从小乐衷犬马游戏,本是锦衣玉食的纨绔,将家产耗费一空后,族人都不想接济他,免得过于放纵。乔羽不得不在外闯荡,他仗义疏财,腰囊里没有过夜的钱,没过几年竟然混成颇有名望的豪杰。由于他的出身,自然成了东郡濮阳城的游侠头领。机缘巧合之下,被他发现青丘国的遗址,得了狐族的秘密传承,转成道武双修的炼气士。 东郡没有在野的武将可以招募,身为太守的乔瑁就将这位族弟拔擢起来,成为他麾下的统兵大将。乔羽也没有让他失望,屡次平定郡内的贼乱,惟一可惜的地方是乔羽亲兵多是昔日的游侠伙伴,本事自然不小,却屡犯军规,风气非常不好。 不过,这样一支癞头兵,却丝毫不怵飞将军吕布的威势,追谁着大将乔羽迎上去,硬是凭着人多,各自施展绝技,迟缓甚至拖住神骏乌骓的脚步,护住败战的河内太守王匡安然退去。 乔羽知道飞将军的厉害,凭借得自青丘国遗址的飞狐枪,与吕布不停纠缠,也不是正面硬战,而是绕行游走。 他的身体异常柔软,任何部位都可以随意凹陷,别说镫里藏身的骑术,整个人甚至可以在马身旋转。面对如此诡异的身法,即使吕布在仓促之下都难以将其拿下,加上那些个上砍马头,下斩马腿,使用滚地刀的游侠,吕布应付地极为艰难,渐渐地有些力不从心之感。 几十个手段花样繁多的豪杰,互相配合默契,又丝毫不惧死亡,足以坑杀任何一位落单的超级武将。 单枪匹马的吕布没想到自己也会落到如此地步,暗忖自己过于托大,不由地频频往后望,希望亲兵能尽快过来救场。 此情此景,正应了那句俗话:斗将一时爽,得胜莫猖狂。倘若一落单,群狗殴孤狼。 吕布的亲卫没有及时赶到,掌控全局的高顺却发现主将的处境,不由地心里大急,亲自率领一队陷阵营精锐前来帮忙。 这支锋利的箭头飞跨地穿透纷乱的战场,迅速抵近吕布所在的河内军本阵。乔羽注意到王匡等人已安然无恙退场,放下青铜狐脸面甲,昂首长啸一声,乱人心智的狐语,顿时冲向飞将军。 即使吕布踏入武道圣境,拥有俯视天下英雄的无上实力,他的耳朵依旧与常人毫无二致,被“青丘狐啸”击中,神情竟然愣怔片刻。 左右前突后进的豪杰游侠,就有人试探地出手,果然没有受到阻击,一道血光就在神骏乌骓的后腿大股处绽现。 吕布超凡入圣的心智,很快摆脱青丘狐啸的影响,头晕目眩的感觉潮水般退去,尽管他飞快地恢复过来,却发现胯下坐骑乌骓被人砍伤了。 “岂有此理!” 吕布愤怒了,再次全力出手,方天画戟沉下一轮圆月,目标直指伤他坐骑的卑劣小人,不料就在他出手的瞬息间,左右就有刀枪剑戟盾格挡架住,平摊一人绝难抵挡的杀招威力。 乔羽发现机会,顿时抖手放出飞狐枪,目标直指飞将军的面门,去势极快,根本不像是扰敌,而是痛下杀手的绝招。 就在生死一线之际,亏得是武道踏入圣境的吕布,怒意悄然消散,根本不需要呼吸吐纳,直接张口吐出一道白芒,仿佛若有羽翼的剑形,正中乔羽的飞狐枪,应声将其打偏掉落在地上。 此时,高顺率领陷阵营精锐赶到,擅长以多打少的游侠豪杰,发现周围的友军不多了,不知道是谁开口发声,大喊一句:“风紧,扯乎?” 乔羽立即搭嘴:“撤!撤退!我断后,你们都走!” 只见他伸手一招,掉落在地上的飞狐枪,仿佛被无形之手抓住,竟然自行跃起,主动投进乔羽的手里。 吕布本想继续追击,心疼于坐骑乌骓的伤,不得不驻足不前,反正河内军已被击破,与关东群雄的首战大获全胜,义父董卓那里足以交代过去。 在前军各位诸侯看来,东郡太守乔瑁的大军,出乎所有人意料,竟然挡住飞将军吕布,护住河内太守王匡撤退,已经是意外之喜。根本不像是是打了败仗,反到是得胜而归的节奏。 不过,乔羽凭空找回飞狐枪的一幕,落在有心人眼里,自然有不同的解读。 就在左近的袁遗,毕竟是四世三公的门阀出身,遍览族中典籍的记载,看出乔羽的真实身份。 “道将!乔瑁麾下竟然有一员道将,武功能与吕布较量,道法更是诡异玄奇,必须伺机将其除掉!” 士族门阀内战内行、外战外行的弊病再次犯了,他们对道人的提防,或者是对不属于他们掌握的超凡能力,有极高的警惕。 第八十七章 武安国 王匡、乔瑁和袁遗三路诸侯且战且退,直到远离虎牢关一舍之地,追兵担心落入陷阱圈套收兵,他们才安心地安营扎寨。 驻守在各处的其余五路诸侯,不分先后地陆续赶来,在临时搭建的前军大帐里商议,众口纷纭之下,都说飞将军吕布实为世所罕见的英雄,无人可以制约。 此战损失最惨重的是河内太守王匡,不仅名将方悦献出年轻的生命,就连精锐的河内军也难敌并州精骑的铁蹄,十亭去了五亭,仔细收拢游离的败兵,也仅仅恢复到七成,好在联军大营里还有一万后备,统计伤亡数目,已经是伤筋动骨的程度。 出名的人也有,就是兖州东郡太守乔瑁,麾下的大将乔羽如锥出囊,显露出自己的锋芒。此前,针对过于突进而落单的吕布,不仅挺身而出将其阻截住,还顺利掩护诸侯之一的王匡安然离去,博得了很大的名望。 乔羽本人对此倒是沾沾自喜,地方豪族门阀出身,他可没有自矜的习惯,过于耀眼的光芒将东郡太守乔瑁的存在都掩盖过去,令乔家未来的家主有些不满。 这一幕落在有心人的眼里,不为人知的鬼域心思,自然会酝酿出害人的阴谋诡计,尤其是获悉乔羽“道将”身份的袁遗,莫名的灵光闪现,突然生出招揽乔羽的心思。 当然了,前提是声望隆重的乔瑁必须死,否则亲族纽带关联之下,没有人会背叛自己的出身。 关东群雄的前军营寨,伤兵们都得到相关救治,开了药箱,裹伤、包扎,忙活了大半天。火头军眼看天色已晚,便在请示过后得到准许,提前埋锅造饭。 由于储备充足,军粮里的禽蛋、干菜、肉干都有很多,油水丰厚的晚饭,使每个人都满意。话说回来,连年的旱灾、蝗灾,各地都严重减产,此时只有入伍从军,才能吃上一口热腾腾的饭菜。 小兵都有这个待遇,各级将领只会加倍丰厚,如此层层递增,到各地实力派诸侯,甚至就是规格王侯级的酒宴。 觥筹交错之间,众人喝地酩酊大醉,有人酒力不支退场,都会遭到善意的嘲笑,就像白天的战败根本不存在似的。 一夜无话!翌日凌晨,有侦骑快马火烧火燎地急报,称虎牢关守将吕布等人率军前来搦战,袁遗等前军八位诸侯,且扶残醉醒来,披挂整齐上马,站在临时营寨的高处俯视。 诸侯的军队各有归处,有的负责后路,保持与联军大营疏通;有的占据有利地形,集中弓箭兵射出几轮压住阵;有的推出守城器械,准备以临时营寨抗拒敌军。其余则是从各个营门鱼贯而出,在营寨前面摆开阵形,准备应战飞将军吕布和他麾下的大军。 袁遗等诸侯居高临下俯视,望见吕布被亲卫簇拥,渐渐放慢速度,左右掌旗的小校,凭着过人的膂力,举起沉重的旌旗,旗面硕大无比的吕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王匡、乔瑁等人知道飞将军吸取教训,不敢再玩单打独斗的把戏,不由地心里惊疑。 众所皆知,吕布是个刚愎自用的人,最喜欢临阵斩将彰显自己的武功,若不是此前陷入乔羽的围杀圈子,伤了他的坐骑乌骓,此时的表现绝非如此安静,早就率领大军冲阵了。 前军八位诸侯中,至少有五人没有亲眼见过吕布的无双战力,上党太守张扬按捺不住,开口招呼一声,麾下的大将穆顺不知道为何头脑发热,竟然策马跑出军阵。 吕布暗道一声来的好,毫不犹豫地上前应战。并州军中鼓声如雷,极有节奏地敲响,为主将此战助威,反观关东联军却令出各门,显得有点杂乱不堪。 穆顺的武力在上党郡还算上等,不过落在吕布眼里,也就是不过如此的评语。 只见两骑交汇,穆顺挺枪急刺,飞将军握住方天画戟的右手蓦地一紧,从下往上猛地抡起,无可匹敌的神力,竟然将穆顺试探性的一击粉碎,普通质地的枪尖应声而碎,往周围四向迸射。 穆顺感受到枪身传来的巨力,不停地颤抖着,自己差点把持不住脱手,这才知道双方的实力差距。 他正想取备用的尖枪替换,不料吕布得势不饶人,正手回马枪一击,方天画戟正中穆顺的后心,将其瞬息刺死。其势行云流水,端的干净利落。 “废物!连河内名将方悦的两成本事都没有。同样是郡国级的武将,两人的差距未免也太大了。连让我感受死亡恐惧的武技都没有,也敢上来对阵,找死!” 大将穆顺死在吕布的一招之下,众人顿时大惊失色,尤其是上党太守张扬,脸色非常不好看,嫌平日里信重的穆顺给他丢脸,让他在人前抬不起头。 不过,同为失意者的王匡,却没有趁机落井下石,反而轻轻地额首致意,教同为诸侯之一的张扬别将胜负放在心上。 北海太守孔融毕竟出身自儒家的源流,天下有数的传古世家,知道许多不为人知的隐秘,根本看不上吕布这种边军出身的莽夫。他的目光巡视麾下部将,看中出身来历同样不凡的人选,轻轻地点了点头,便有掌旗的小校去传令。 此人复姓武安名国字霸先,战国四大名将武安君白起之后,曾跟随北海太守孔融平定郡内黄巾之乱,创下一天连斩五位黄巾将领的战绩,可谓功勋卓著。 武安国擅长用锤,家传古流武术,配合墨家机关术特制的神兵“风雨流星”,有鬼神不测之威。即使黄巾军中用法术的将军,淬不及防之下也被他的绝招杀死,由此可见武安国的厉害。 飞将军吕布令左右斩了穆顺的首级,正在呼吸吐纳调息用功,忽然看见关东群雄的营寨里冲出一员大将,骑乘一匹“乌云踏雪”的名马,单手提着长柄流星锤,前后却两个锤头,心里顿时一惊。 冲到近前,眼尖的吕布发现此人的山根煞气极重,满脸横肉,须发戟生,不像是自己久经沙场养成,反倒像是与生俱来。如此一副尊容,怪奇的异相,诡异的兵器,吕布自然不会掉以轻心。 毕竟区区一位河内名将方悦,就有两次格杀他的机会,若不是吕布技高一筹,此时早已被人斩首示众,成为他人的武勋。 “俗话说:鹰隼扑兔也须全力!天下英雄何其多,我怎能骄狂自大!” 吕布立即调整心态,最后一丝可以被对手利用的破绽就此弥合,这个变化立即被武安国获悉。 只见他冷哼一声,单手握住机关术神兵“风雨流星”,冲到近前,将“飞锤”一端朝准飞将军吕布,突然按住长柄的括纽。 “嗡”的一声,被压到极限的机簧猛地恢复原状,拳头大的飞锤应声飞出,势如闪电地击向吕布。 “噹”,飞锤出人意料地命中,飞将军胸前的护心镜,被击打地凹陷下去,镜面扭曲折叠,出现可怕的褶皱、冰裂纹。 “哈!”吕布开声吐气,胸膛高高挺起,变形的护心镜竟然被他崩裂掉落,露出里面的内甲软玉胄:“小瞧你了!世上竟然还有如此奇诡的机关术武器,你应是传古世家出身。” 武安国发现自己的飞锤已然奏功,只是对手表现地若无其事,像是没有受伤的人,令他不知不觉地有点犯怵,便随口应道。 “本将武安国,家世只是寻常,不提也罢,怕有辱先人。叛贼吕布,再接我一招!” 说完,武安国调转“风雨流星”,将栲栳大小,插满尖刺的大锤朝着飞将军,再次扣动括纽。 谁知,吕布得知对手使用机关术武器,心里早就有所提防,此时看见武安国的异动,就将随身兵器方天画戟舞地水泼不进。 武安国的家传神兵风雨流星锤,突然爆发出一轮骤雨,几十枚尖刺同时朝吕布射出。 “叮呤当啷”一阵乱响,密集的雨滴都被方天画戟挡住,纷纷折断掉落在地上,吕布瞪大眼睛望去,暗叫一声好险,立即明白过来。 “利害!” 第八十八章 援军 古传墨家机关术神兵“风雨流星锤”,曾在武安国手里屡次建功,不料今日迎战飞将军吕布,先后两次竟然都无法奏功,只是博得对方一声利害的评价,令武安国心里十分惊讶。 他天生杀性,脾气暴躁易怒,眼看自己的成名兵器折在吕布的戟下,顿时勃然大怒,单手提着百八十斤重的长柄锤,双腿轻夹马腹,颇具灵性的“乌云踏云”立即向飞将军冲去。 “哇呀呀……呀呀呀!” 武安国嘴里不断发出怪叫,神情接近癫狂,落在吕布眼里自然不喜,毕竟对手浑身上下都是破绽,就算上前一戟挑翻了,也没有任何成就感。 不过,当战国杀神白起之后挥起长柄锤,破空而来的虎裂啸声震痛耳朵,却在瞬间打消了吕布的轻视,再也不敢小看武安国。 飞将军八成力气的一击,方天画戟与流星锤碰撞。“噹”的一声,平地乍起惊雷,反噬而来的力道震地胳膊生疼,虎口都崩裂开来。 “此人的怪力仅仅略逊于我……有意思!天下英雄何其多也!” 吕布一击之下估测出对手的水准,再也不作保留,十成十的全力,运戟如飞,朝武安国胸膛疾刺。 武安国却不闪不避,此时已来不及挥锤暴击,只能收回风雨尽去的长柄流星锤,放在方天画戟的攻击轨迹上硬挡。 “噹”的一声,流星锤抵挡不住,轰向武安国的胸膛,他的力气本就逊色于吕布,被方天画戟上的力道凭藉自家武器透体而过,烦闷地几乎吐血。 武安国面对一个力气略胜,武技锤炼地出神入化,骑着神骏乌骓,时时俯视自己的对手,他咬紧牙关,硬是将这口逆血吞了下去。 “厉害!再来!” 明知不敌还想继续交战,武安国的表现引起了吕布的注意,可惜耍大锤全凭蛮力,根本不能和戟术踏入化境的飞将军相提并论。 两人接连交手六招,吕布摸清楚对手的路数,故意卖了个破绽,长戟落空露出腰肋的空当,引得武安国来攻。等到对手自己按捺不住主动踏入陷阱,飞将军猛地收回方天画戟,两侧的月牙顺利钩住流星锤的长柄。 “震雷!” 吕布猛地转动方天画戟,即使以武安国的握力,这件成名兵器也应声脱手,飞将军丝毫没有客气,余势不减地砍向对手。 武安国不防家传神兵脱手,连忙收手回防,不知道暗中扣住哪个机纽,臂甲前端弹出一块铁板,将右手严密地护住。 可惜的是,武安国实在小瞧了方天画戟的锋芒,飞将军吕布持之纵横并州边疆、野人草原多年的兵器,就算一件凡铁武器,经历许多年的战阵厮杀,也磨练成一件神兵。 当方天画戟的寒芒瞬间滑落,被武安国信重的臂盾,与他的怪力手腕,在绽放的血光中飞起。 流逝的时间陡然变慢,武安国还没有感受到断腕的伤口传来的剧痛,却是一脸不敢置信的神色,他望着对手的眼睛,看到的只有平静,嘴角微微翘起,仿佛带着一丝鄙薄的嘲弄。 不过,方天画戟滑过的轨迹,由于速度太快割裂空气,产生莫可名状的新月形气芒,朝自己的胸膛直撞而来。 “我就要死了!不……不会的!” 武安国不愧是战国杀神白起的后裔,行将授首毙命之时,猛地爆发出潜力,与生俱来的煞气,凭空凝聚成一具铠甲,上面遍布无数怨灵,替他承受了吕布的破空劲。 “啪”地一声,新月气芒与怨灵铠甲对撞,双双爆碎,散开的威力将武安国往后吹倒,颇具灵性的“乌云踏雪”趁机后退卸力,随即驮着主人往联军营寨奔逃。 北海太守孔融目睹自己麾下最强的大将,竟然在飞将军吕布戟下撑不过十招,连家传机关术神兵都没有捡回来,脸上顿时感觉没有光彩。 袁遗看出他的窘迫,与其他诸侯交换眼神,没人敢不卖汝南袁氏家族的面子,况且这又不是事关自身的根本利益,同仇敌忾之下,就连外戚残党一员的王匡也下令麾下的将领出战。 营寨前严阵以待的军阵,顿时冲出二十多位骁将,护住断腕的武安国回营,同时也各出奇技,敌住武力当世第一的吕布。 尽管飞将军面对的都是郡国级的武将,早先时候被东郡大将乔羽领着游侠豪杰围攻的窘迫,令吕布明白自己的局限,及时勒马收手,且战且退地回到己方军阵。 众多骁将迫退飞将军吕布,联军阵营自然士气大振,箭阵连射几轮,密集如骤雨的箭矢,镇住蠢蠢欲动的并州精骑。 双方僵持许久都没有进一步举动,飞将军吕布眼看天色已近晌午,感觉有点肚饿,就向小校额首示意,下令鸣金收兵。 随后,并州精骑前军变后军,后军转前军,慢慢地与关东联军脱离接触,得意洋洋地返回自家营寨,虎牢关前埋锅造饭的炊烟袅袅升起,由于近日连战连胜,士气很是旺盛,营内人气宣花,马声嘶鸣,显得非常热闹。 再说关东联军的临时营寨,八位诸侯在大帐里商议,袁遗坐在上首默然无言,听取在座诸侯的建议,议论纷纷也没有拟定对敌的策略。 最后袁遗拍板决定,向关东联军大营求援增兵,有人想起身表示反对,考虑到四世三公袁家的实力,以及盟主袁术的地位,终究没有人敢提出异议。 加急信由快马递送后,黄昏时分,曹操、孙坚、刘备等三支攻陷汜水关的强军,便进入扩建的临时营寨。 曹家、夏侯家的大将,乌程侯孙坚的四虎臣,刘备的结义兄弟关羽、张飞,还有“道将”叶知秋,以及转投而来的潘凤,令屡败屡战的关东联军前军士气大振。 大帐里各位诸侯正在宴饮,身边带着亲信大将,叶知秋却婉拒刘备的邀请,独自站在高处,眺望着远处的虎牢关。 “埋下的暗手能否启用?吕布与道人史子渺一战,现在的实力恢复到几成?刘关张三位气数相连,能否越级克制住一位武圣?龙气法禁崩溃,道将的价值该如何体现?我的计划能否成功?” “道友,你的思绪很乱,这样很不好。” 一个声音突兀地出现,叶知秋没有回头,就知道身后出现的人,究竟是何等身份:“没想到,李典兄也是同道中人,竟然知道我思绪混乱,难道你会读心术?” 额头绑着镶玉头巾的李典,从黑暗中缓步走出来,迎着寒凉的夜风,衣袂飘飘若出尘,他自幼读书爱学习,得了几分真意,竟然有儒将的气度,可惜背后葫芦,真实身份却是一位屈指可数的道将。 李典听到读心术三字,忍不住摇头轻笑:“读心术!此乃法家修士专有的奇术。据说此术堪比梵教的他心通。贫道根骨粗糙,道性顽劣不堪,所得道诀尽是下品,还不曾习得。” 叶知秋还是没有回头:“道友也知悉梵教,想必也知道五眼六通,你怎么看?” 李典听了,起先是默然无语,随后想起自己有求于人,立即明白过来,马上摆明身份:“我得异人传授入道,前后一年有余。平日时常接触,从恩师处得知梵教的根底。梵教修士将肉身当作庐舍皮囊,专门修炼神魂念头,与道门义理绝然不同,贫道自然不取。” 叶知秋收回眺望虎牢关的目光,转身望着目前为止,曹操麾下唯一的道将:“曼成兄也是个聪明人。潘凤,你可以出来了。” 李典听了这话,顿时吓了一跳,随后他就看见自己的身后斜右方,走出一位九尺高的大汉,边走边抖落身上的碎石。 叶知秋叹了口气:“此时此地,前军营寨三位道将都集齐了。我与韩冀州上将潘凤肝胆相照,可以托付生死。曼成兄,你也想结盟罢!” 李典感觉自己的嘴里有些苦涩,毕竟自己此行的目的被对方识破,在事实面前,他不想开口狡辩,于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八十九章 盟约 潘凤背后插着五色幻光旗,腰间缠着阴风袋,没有亮出成名兵器宣花斧,由于与曹操部将李典不熟,干脆双手抱臂,权作一位合格的旁听者。 尽管潘凤曾经败于西凉军都督华雄之手,李典却不敢有丝毫轻忽,毕竟以他的灵觉,竟然没有发现藏身在后的潘凤,单说呼吸吐纳的功夫,就远在自己之上了。 李典想到这里,忍不住自嘲一笑,暗道:“谁叫我撞见的机缘只是寻常,不过是引我入门,结下一份善缘而已。估计我那便宜师父肯定不是玄门大教出身,而是三山五岳的炼气士。” “据闻,上将潘凤战败后,被韩冀州弃如敝履,若不是叶兄照顾,熬到转机出现,恐怕现在已经化成一具尸骨了,真叫人寒心。” 叶知秋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实情的确如此,因此潘凤毒伤祛除,身体痊愈后,冀州刺史韩馥都觉得脸上无光,无视潘凤藉着自己为中人,转投中山太守刘备的麾下。 “李兄所言甚至!我等入道练气的修士,取日月之精华,截天地之灵机,被鬼神所嫉,运势较常人还逊色三分,道业唯有艰难而已。若是无法列入门墙,无师门气数庇护,就会时不时触霉头、走衰运。所幸的是,潘凤熬过生死一线的危机,道业大有进展,配合宗师级的武道,实为我等三人最强的一位。” 李典听到此处,知道叶知秋故意藏拙,凸显“无双上将”潘凤的存在,他不是容易糊弄过去的人,不过交浅言深的道理,李典也很清楚,就打着交流道法的幌子,向潘凤请教。 两人都是入门不久的新手,尤其是潘凤,通过第一重考验,才从面皮焦黄的老师手里,得到奠基的法决,因此与李典交谈后,意外地投契。 叶知秋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会搭一下嘴,多数时候都是听两人谈论各自的心得体会,时不时会有崭新的思路从他们的嘴里蹦出来,触动他的灵光闪现,隐约有所收获,自然乐得成全。 寒凉刺骨的夜风中,三人伫立在营寨的高处,前后谈论了一个多时辰。叶知秋眼看三人拉近了距离,才重提旧事。 “盟誓!” 李典隐约知道一点,自从修炼道法后,他就对誓言看地很重,不再把发誓当作儿戏,也不敢无故背誓,那可不止是牙疼咒的反噬伤害。 道人对盟誓可是非常重视,甚至抬升到事关道业进退的程度,如若有人背誓,报应就在当下,勉强避开后,还会连续不断地接踵而来,实在是令人心惊胆颤。 “虎牢关一战,事关坐拥凉、并两州精锐的董卓,以及关东十八路诸侯联军的胜负,拥有鬼神不测之力的武将肯定不少。以后在战场上厮杀,若是彼此没有照应,很快就会陨落敌人之手。嗯……面前的名枪容易躲避,关键是背后投来的暗箭。联军大营不是铁板一块,山头派系林立,可是称得上是一盘散沙。嫉恨我等三人的道术、武力,暗中下黑手的人,肯定不会少。因此一份盟誓维系的友谊就显得非常必要,再则我可以保证,这份盟誓会有一个期限,不会永远地束缚住我们,两位可以放心了罢!” 潘凤知道自己毒发倒地后,都是眼前的叶知秋在照料,既然他存心交好,无双上将也乐意卖个面子,当下就轻轻点头算是同意了。 李典是自家知道自家事,尽管与叶知秋不熟,和潘凤也没有什么交情,不过他比谁都需要一份盟约,保证自己的后背会有人,而不是一眼望过去,尽是曹家、夏侯家的武装家丁。 李家在山阳巨鹿也只是一个中等士绅家族,跟随李典从戎的人不多,都是他的亲戚族人,不过缺少资源培养,各项能力实在有限,还不如在偌大的关东联军里,伺机寻找更合适的盟友。 当李典在叶知秋和潘凤身上感受到炼气士的灵韵,他就知道自己必须亲自找上门。所幸的是,刚才发生的事情都在李典的预料之中,唯一超出掌控的地方,就是潘凤的敛息静气,隐藏影踪的奇术。 “可惜,潘凤的实力还有踪迹可循,唯独此人,我有些看不透!明明是胸有城府甚深的人,却像是往外打开大门的军械库,亮出所有刀枪剑戟,予人一种玲珑剔透的感觉,实质上却有山川之险。” 在潘凤点头同意后,叶知秋微笑着等待李典的回应,不过夜风匆忙吹来,他的笑容也渐渐冷去。 就在叶知秋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李典知道不能再试探下去了,于是见好就收,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三位道将的秘密盟誓将成,叶知秋的心情变得很好,刚才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当即准备各项事宜。 “念叶青、潘凤、李典虽为异姓,却同是炼气士,值此九州板荡之际,入世仗义行道,不求能挽大厦之将倾,惟愿竭尽所能,救困扶危,为国锄奸。待汉贼董卓诛罚,伸张人间正义后,此约誓即作废。天地为证,以鉴此心,背约违誓,必受天诛。” 叶知秋念完盟誓,就有一股道韵凭空生出。潘凤尽管讶异于他的真名,却一字不漏地念了一遍。轮到李典李曼成时,早已将誓言仔细咀嚼,他也不敢有丝毫怠慢,声情并茂地颂读完毕。 话音刚落,三人头顶的灵韵悄然汇聚,竟然凭空凝聚成一颗珠子,教叶知秋、潘凤、李典讶异不已。 这种道门大誓非常灵验,真的违背了誓约,天诛必定立即到来。不管是五雷轰顶,还是内火阴风,总会将道人、炼气士当场诛杀。 叶知秋是起誓人,伸手望空一捞,就将三股道韵汇聚起来,凭空凝成的珠子抓在手里:“既然前军三位道将顺利结盟,我也不就藏着掖着,干脆自报家门罢!” 潘凤和李典也有些好奇,就朝他望过来,平心静气地等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有什么惊天大秘密。 叶知秋闷咳一声,清了清嗓子:“修道从来不计年,前尘往事俱忘掉!我只知道此生乃交州岭南叶家旁支出身,姓叶名青字知秋,家道中落,生活困顿,便背上书箱四处游学。至兖州济阴郡旬阳县,得了炼气士的传承,学会几门左道之术。后与几位游侠豪杰结识,受乡野山民请托,铲除了为害一方的盗匪山寨。我依稀记得是黑风寨!而后,机缘巧合之下学会许多道术,与散修联盟打过交道,拒绝了他们的邀请,最终来到这里。” 简短的介绍,叶知秋隐瞒了许多关键,不过足够丰富的经历,已经吸引住潘凤、李典的注意,浑然忘记他的道法源流。 实情上,两人也知道修道的忌讳,很少会提起师门传承,一则担心泄漏底细,引来仇家对头,二则有同道中人觊觎传承,恐怕会生出许多变数。 叶知秋抖搂自己的根底后,紧接着就轮到潘凤,他却大大咧咧地自报家门:“我师父是西昆仑的真人,道号没跟我说,我觉得他老人家道行很高,有超凡入圣的出尘之姿。轻易祛除我身受的毒伤,随手给我两件法器行道护身……” 听到西昆仑的真人,叶知秋就开始暗中猜测潘凤恩师的来历,毕竟昆仑山是千山万水的源头,地脉之力最浓厚的修道圣地,被玄门大教牢牢占据,外人难以窥视。 “擅长炼器,难道是阐教的军火库管家太乙真人?阴风袋里的定风丹,却很是可疑,没准是玄都太上的徒弟,度厄真人!” 叶知秋又将自己所知的三教仙真互相比对,发现潘凤的师承,太乙真人略占上风,度厄真人也有三四分可能。 第九十章 论道 想来想去都没有头绪,叶知秋干脆就停住自己的猜测,不过有一点可以断定,潘凤出身玄门大教。估计他不是二代弟子的根底,顶多就是一个三代。 就算是一个三代弟子,手里也有两件法器,五色幻光旗和阴风袋,加上一个垫底的定风珠,琼枝凝结的天生灵物,恐怕还在法器之上,堪称灵性自具的法宝。 叶知秋想到这里,不由地暗中咂舌:“不愧是玄门大教出身!穿越以来,我竭心尽力,拉到足够多的仇恨,手里也不过是几件灵器而已。” “一件最基础的法器,至少有天地法则的片段,炼器的道人开辟灵池,将道法熔炼成真符才有可能。五色幻光旗,我估计就是与虚幻、光影法则有关。至于阴风袋的原理,却不是很清晰。根据我听墙角得到的消息,被道人抹去灵识的巽地风精,大概是天生具有法则的灵物,类似于上古山海时期,占山为王的异兽,结果却是被先民纳入食谱。” 潘凤絮絮叨叨的闲话说完,轮到背负黄皮葫芦的李典:“我的机缘是一位路过家门的异人,因长途跋涉口渴,向人求一碗水喝,别人都不理财,我却福至心灵地予他一碗。凭此赠饮之心,蒙恩师看中,得了他亲口传授的法决。可惜,我道性粗鄙,只学会驱使虫蚁的法术,还有一点五行术的皮毛。” 说完,李典背后的黄皮葫芦,褪去生机盎然的果木质地,转成澄黄的结晶,旋即化成细碎的沙砾,扑簌簌地落下,被他随心所欲地操控,时而化作盾牌,时而依附身体,硬化成盔甲。 叶知秋知道其中的根底,轻轻点了点头:“不错!此乃五行道土德一系的砂石变,的确妙用无穷。本道佩服,佩服!” 潘凤也对李典的法术很是钦佩,尽管不是相同的道路,却有值得借鉴的价值,他忍不住心里暗喜:“此次得叶兄引荐结识此人,的确收获良多。” 既然李典露了一手,叶知秋也不再藏着掖着,随手一招,就有几十头凭狐出现,附近声声不断的促织娘,以及各种暗中活动的虫蚁,顿时变得悄声无息,就像瞬息间死了似的。 潘凤浸淫武道日久,浑身的气血如日中天,根本不怕凭狐攫取。李典自持有五行道土德砂石变护身,就算无形无知的凭狐,也会被沙砾活活磨死,当然是神色自若。 四下寂静无声,凭狐的威力,令潘凤暗中惊疑不已。他的传承有限,看不出凭狐的根底,同是擅长虫道的李典就隐约看出几分,估摸着是炼气士将自身食欲提炼出来,演化而成的下品馋虫,不过尖嘴狐腮、流焰若火的尾巴,却看不出底细,不是很分明。 叶知秋干脆自解:“我凑巧得了青丘国王族的部分传承,方才将馋虫推陈出新,变化成如此模样,品阶至少是中等,活地越久越利害。” 李典听说叶知秋得了青丘狐族的秘术,忍不住想起关东诸侯之一,东郡太守乔瑁的族弟乔羽,据说此人凭借奇诡妖术,用麾下儿郎的性命,强行拖住飞将军吕布,掩护被并州铁骑冲阵,大败亏输的河内太守王匡撤退,可谓建功卓著。 可惜的是,乔羽身上没有道气灵韵,只有郁郁妖氛,流火若萤,因此不能算是道将,顶多算是一个妖修! 叶知秋对此不置可否,他身负源流自追上古的五毒道脉传承,尽管也属于左道旁门,某种程度来说也算是“正统”,不同于根基都是妖法的乔羽。 不过此事也算是给叶知秋提了个醒,以后不能用妖法,即使亲手干掉妖怪,抽取到其中的精髓,也只能藏着。毕竟妖怪与人不同,仅仅是不禁血食这一项,足以打消掉常人的仁心。 三位前军营寨的道将交流道法,凭藉天地见证的大誓结盟,互相引为臂助,自然是人人满意,尤其是势单力孤的李典,发现自己及时出手,又端正了态度,才被叶知秋、潘凤接纳。而且他也看出来,身受重恩的潘凤,有惟叶知秋马首是瞻的迹象。 “这真是一步好棋!” 李典和叶知秋、潘凤挥手告别,悄声无息地返回曹军营地,自去安歇不提。潘凤每日吐纳练气,也有晚间的功课要做,唯独叶知秋身后有近千道兵为他日夜修炼,进境之快超乎常人想象。 一夜无话!翌日,晨光初现,吕布又统率并州铁骑前来搦战,此次与别不同,麾下八健将俱在,高顺统领的陷阵营,也是顶在最前面。 叶知秋早已醒来,在营门高处眺望,瞧见对方的军威士气,忍不住暗叫一声好。 凭借大成的望气术窥视,他看见并州铁骑的军气俨然成形,却是一头怪异的凶虎。背插双翼,有八个威风煞气的虎头,不停地张嘴咆哮,黑黄相间的虎纹斑驳若离。 “看上去像是英招糅合开明兽的产物!英招是守护帝之下都的神兽,帝王宫室的守护者,开明兽是天门的守护者!照这样看来,不击败吕布和他麾下的并州铁骑,关东群雄很难威胁到董卓的地位,更别说攻下虎牢关,挥军直入帝都洛阳,行清君侧之事。” 并州铁骑在前军营寨前一箭之地站住,在某人的指挥下,对关东联军口吐秽言秽语,包括十八路诸侯,以及他们麾下的有名将领,言辞多有冒犯,却绝不停口。 入营的诸侯早已披挂整齐,占据高处观战,知道对方用骂阵搦战,脸色都有些古怪。北平太守公孙瓒出身豪门大族,母亲却地位卑贱,听到敌人辱骂生母,忍不住怒气上涌,率领一队白马义从精锐出阵,挥舞一根禹王槊应战飞将军吕布。 此举正中吕布的下怀,不过公孙瓒也不是易于之辈,两只臂膀有千斤之力,将趁手兵器禹王槊挥舞地如风卷浪,抢先下手连攻吕布五招都不分胜负。 不过,他的对手毕竟是踏入武道圣境的吕布,一顿猛攻固然畅快,反震力道却弄地公孙瓒手臂酸痛不已,战力开始稳步下降。 毕竟是一镇诸侯,公孙瓒被风一吹,脑子清醒过来,知道自己不是吕布的对手,便故意卖个破绽,引得对手挺戟来攻,正好被禹王槊的横枝钩住,陷入比拼力气的角斗中。 可惜,天生神力的吕布丝毫不怵,反过来将他牵制住。僵持片刻后,公孙瓒看到并州铁骑蠢蠢欲动,毫不犹豫地震动禹王槊,放开方天画戟,在白马义从的掩护下撤退。 “敌将往哪里走?” 吕布伸手戟指呵斥,随即纵马追赶。他胯下坐骑乃是神骏乌骓,原本与公孙瓒的骕骦相差不大,不过吕布时常以内气为其洗练筋骨,马力超乎寻常神骏,渐渐地赶上通体雪白,皮毛若有霜纹的骕骦。 叶知秋用暗语伸手招呼,无双上将潘凤顿时明白过来,手提宣花巨斧直冲出阵,准备接应公孙瓒入营。 眼看吕布就要赶上,挺戟就刺公孙瓒的后心,突然一道斧光出现,将飞将军的方天画戟轰然荡开。 “好大的力气!来者何人?” 天生神力的吕布都开口称赞,由此可见出击的人,不仅具有直面飞将军的豪气胆量,还有不在其下的力气。 此人正是冀州无双上将潘凤,得了根本法决开始炼气后,武力自然是直线上升,被叶知秋鼓动着出阵接敌,如愿掩护北平太守公孙瓒,刘备的师兄退回大营。 就在此时,阵前一位大将,怒睁豹眼,虎须根根竖起,挺起丈八蛇矛,快马出阵。 “哇呀呀……三姓家奴休走,燕人张飞在此!” 第九十一章 张飞 “三姓家奴?” 飞将军吕布诧异地望向突然出阵的黑脸大汉,不知道他为何如此称呼自己。 张飞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引起武力天下第一的吕布注意,怎么也不会让他溜走。 “董丁吕布,眼睛往哪里看?三姓家奴说的就是你!” 吕布从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事情,别人也不敢在他面前说起,只是如今被一介“莽汉”揭破,尤其是当着两大阵营几万人的面,立即引起飞将军的忌恨,恨不得将此人杀死。 与此同时,无双上将潘凤一记宣花重斧荡开吕布的戟击,掩护北平太守公孙瓒安然退去,正想与飞将军较量一番,突然耳边听到张飞说的话,立即知道事情无可挽回了,插手不进吕张之战。 就在这时,一头凭狐趴在潘凤的耳边,传来异常熟悉的声音:“潘兄,张飞的本事也是卓然超凡,不过目前为止还是逊色于吕布。两人一对一厮杀,我估计五十招后,张飞就会后继乏力而不敌,你且在附近观战,必要时候用五色幻光旗遮挡片刻,将他救下来。” 潘凤承了叶知秋的救命之恩,自然没有二话,当下轻轻点头同意,策马远离战圈,放下宣花重斧,双手抱臂作壁上观。 吕布看见潘凤走开,脸上神情坦然,也是按斗将规矩行事,心里顿时一松。毕竟这是一位能荡开他八成力气戟击的武将,不得不提神防备。 转眼间,张飞骑着一匹“乌烟驹”冲到近前,丈八蛇矛带起一抹清如流水的精光,抢先下手,斩向吕布的脖颈。 “来的好!”吕布握紧方天画戟猛地往上一提,粗如鹅蛋的戟身出现在身侧,正好挡住丈八蛇矛的斩击。 不料,这件神兵打造时,刘备拆了一件干掉黄巾渠帅的战利品软玉甲,得到十几两软玉钢,三成掺入进丈八蛇矛,运起阴劲抖动就有二段攻击,不知道的人撞到不死就会重伤。 张飞眼看自己全力一击被吕布挡住,干脆把心一横,催发出一股阴劲。 被方天画戟挡住,不停轻微颤抖的丈八蛇矛,顿时多出一重变化,三尺长的尖刃突然变软,仿佛蟒蛇吐信,向飞将军吕布的脖子噬去。 千钧一发之际,吕布嗅闻到死亡的气息,武道圣者的潜力陡然爆发,在不可能的角度,侧头,张嘴,猛的咬住灵动如蛇的尖刃。 变生肘腋的一击,普通武将早就成一具无头尸体,吕布不仅毫发未损,还反咬一口,制服一件神兵利器。 如此惊世骇俗的神速应对,岂止是当事人张飞瞪大眼睛,就连双方阵营够眼力的将士,都被吓地目瞪口呆! “咯叮”一声,铁齿铜牙的吕布得寸进尺,竟然将丈八蛇矛的前端一口咬掉,随即深吸一口气,将丈八蛇矛的尖刃碎片用力喷出! 一道白森森的寒光,从飞将军吕布的嘴里脱口而出,目标直指张飞的额头。 眼看避无可避,又不想低头被人打坏头盔,张飞也是硬气,干脆挺胸直腰,顿时长身而起,高出半个头,同样张嘴去咬。 这道危险至极的森寒白光戛然而止,尖刃碎片随即被张飞吐掉地上,他发现对手吕布的实力,不愧是当世武力第一,就决定不用花哨的招数,而是用沙场磨练出的本事。 两人默契地放弃精妙的技巧,以千锤百炼的杀招招呼彼此,不像是有所保留的斗将,而是毫无顾忌的生死搏杀。 张飞振动全身肌肉,将力气束成一线,招招抢先一步发起进攻。 吕布天生神力,踏入武圣境界后,力气更是源源不绝,丝毫不怵对方的抢攻,接连挡住张飞暴风骤雨似的攻击。 飞将军过人的学习能力开始发挥作用,感受着方天画戟传来的震动,吕布尝试学习张飞的独特发力技巧。 片刻过后,两人交战超过五十多招,吕布的超凡天资,已经将对手的技艺学会。为了报答张飞的“慷慨”赐教,飞将军趁机将偷学到手的发力技巧用出来。 本就天生神力的吕布,猛的运劲振动全身肌肉,身形顿时膨胀一圈,居高临下地挥戟重劈。 一轮圆月顿时凭空凝聚出来,朝张飞快速沉落。与别不同的是,这次的银月边缘泛起一抹金黄,就像晨分时的朝阳! 叶知秋看到这一幕,心里的震惊简直无以复加,毕竟此时的吕布是如此接近武圣境界的巅峰。换做炼气士的角度,就是炼气化神境界的末阶,阴神大圆满,显化成白日阳神。 阴极生阳!这一关看似简单,却卡死无数惊才绝艳的天才! 眼看张飞将陨落在吕布绝杀之招下,叶知秋无法坐视,立即通过凭狐传话就在左近的潘凤。 八十多斤重的宣花巨斧,转眼间抓在潘凤的手里,背后的五色幻光旗更是道韵流转,处于一触即发的临界状态! 不过当叶知秋看到张飞的气象,头顶赤气灼灼若火,根本没有衰亡绝死之兆,立即传话“按住”潘凤,别轻举妄动。 张飞直面飞将军吕布的杀招,那一轮边缘金黄的银月,由于沸腾的战意而燃烧的热血,强烈地冲击着体内极为隐秘的门户! “不成就死!内景八门,给我开!” 张飞大吼一声,须发皆张,体内左右两肾的门户轰然打开,精力源源不断的喷涌而出,去除剧烈交战积累的疲惫,令体力恢复到全盛,力气更是翻番地往上倍增,接近甚至超过吕布的水准。 “巨蟒吞日!” 在前所未有的强敌杀招下,张飞不仅没有陨落,反而借助对手的压力,突破自己的极限,臻入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境界! 丈八蛇矛仿佛上古山海时代的巴蛇,张开深不见底的吞天之口,将飞将军吕布斩出的银月囫囵吞没。 巨蟒的幻影带走银月悄然消散,不过吕布的天生神力何等可怕,就算张飞突破后,以神来之笔的奇招接下,余劲威力激荡冲突后,突然彻底爆发。 张飞趁机卸力,与坐骑乌烟驹共同分担,“噔噔噔”被迫连退七步才停下,地面出现连串马蹄印,由深到浅,依次分明。 吕布亲眼目睹刚才的巨蟒巴蛇,轻易吞下他的全力一击,不由地见猎心喜,策马上前与张飞这个少见的对手再战。 不过,叶知秋却看出来,刚才张三哥突破极限,消耗了自身泰半气数,如今运势很低,一旦被吕布缠上,这次恐怕真的有陨落的可能,随即通过凭狐传话给潘凤。 被两人交手刺激到,早已按捺不住的无双上将,立即策马冲过去,朝飞将军吕布单手劈出一道森寒惨白的斧光。 地面当即犁出尺许深的沟壑,泥土往两侧翻卷,如此惊人的威力,连吕布都不得不侧目。 “好家伙!罡气外放!左右不过是华雄的手下败将,我承认有点小看你了!” 第九十二章 道将 威势惊人的斧形罡气,没有被吕布放在心上,却刺激到他的坐骑乌骓,具有灵性的神骏,比普通的军马更谨慎小心,对于不断迫近的危险,鬣鬃炸起的乌骓惊地扬蹄长嘶。 飞将军吕布不妨坐骑失控,忍不住暗骂一声,左手抓紧缰绳,按在乌骓的脖颈上,猛地发出一股柔力,将它暴躁的情绪连头颅也按下去。 神骏乌骓前蹄落地的瞬间,吕布握紧方天画戟顺势斩出一击,与无双上将潘凤的罡气正好撞上。 “铿”地一声,斧轮真罡应声破碎,余劲四溢散开。吕布依旧毫发未伤,只是他的趁手神兵方天画戟,出现一条清晰的刮痕。 很显然,无双上将潘凤经历死里逃生后,得恩师点拨练成的罡气外放,也不是凡俗的武技,已经能够威胁到吕布的生命,稍微撼动他当世天下第一的地位。 “罡气外放,我已经有点头绪了!华雄的手下败将,再来!” 听到吕布的话,别说当事人潘凤,就连掌控局面的叶知秋,也忍不住暗叹。 “谁说飞将军吕布是个粗莽的武夫?脑子不是很好用嘛?现学现卖,他深知武将的脾性,请将不如激将啊!可惜,飞将军漏算了一点,潘凤不是普通的武将!” 无双上将潘凤很清楚自己的实力与吕布的差距,此次出手也是暗助眼看就要落败的张飞退出战圈,更何况耳边还有叶知秋的凭狐时不时传话提醒,他更加不可能愤然失控! 张飞拖矛退走,向中山太守刘备的军阵奔去,乌烟驹掠过潘凤的时候,他忍不住侧头望了“无双上将”一眼,看到他神情自若,不由地暗暗佩服。 当飞将军吕布准备藉着交手,从潘凤身上偷学到罡气外放的秘密时,却发现对手的嘴角流露出信心在握的微笑。 就在吕布以为潘凤故弄玄虚的时候,无双上将背后五面旗帜流淌不停的道韵猛地爆发出来,五色精芒混合成栲栳大的光团,瞬息间电射而出,命中来不及反应过来的飞将军吕布! 陷入幻境的吕布,此时正面对全力以赴的张飞,神出鬼没的公孙瓒,虎视眈眈的潘凤,应接不暇地对付着,根本没有闲暇时间去考虑别的。 张飞独特的发力技巧,尤其是开了内景八门的潜力,强地不在其下。公孙瓒的武技相对吕布来说稀松平常,骑射的本事却出乎意料之外的厉害。再加上一个能罡气外放的潘凤,一时半刻,飞将军吕布还真的无法结束战斗。 于是,双方阵营的中间区域,出现令人发指的一幕。 武力当世第一的飞将军吕布竟然施展出浑身解数,与看不见的敌人作生死搏杀。 其中种种精妙招式宛如自然天成,令境界相差不大的武将,如关羽、张飞、潘凤等人获益匪浅。 叶知秋忍不住有些感慨:“一饮一啄,都是前定。没想到,我竟然也能将天下第一的吕布,玩弄在鼓掌之间!” 安然退场的潘凤来到他身边,这一次没有人敢将其轻视了。毕竟无双上将潘凤证明了自己,无论是世所罕见的罡气外放,还是五色幻光旗的困敌惑敌,禁制住飞将军吕布,无一不在展现出道将的身份,这一切都令他身价倍增。 冀州刺史韩馥自然是悔恨不已,万万没有想到,一块废料竟然摇身一变成为绝世神兵。 其他诸侯也不是没有心动,不过现在的潘凤转投到中山太守刘备的麾下,毕竟是有救死扶伤之恩,加上刘备是汉室宗亲之后,北地有名的强蕃,他们不好明目张胆挖角。 沉缅于和强敌交战的吕布,陷入五色幻光旗的幻境中无法识破虚实,他麾下的八健将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高顺最先反应过来,率领一支陷阵营出阵,将并州军共主守护在身后,余者以张辽为首,缓缓往前推进,以并州铁骑的威势逼迫关东联军后退移阵! 叶知秋凭着望气术,看到飞将军吕布的运势被法器扰动,有了散乱不成形态的趋势,如今并州军前趋,却有稳固恢复的迹象。 这意味着吕布可能得军气之助,从五色幻光旗的幻境中挣脱出来。 “时不我待!冲啊……全军压上!” 叶知秋的咆哮声震如雷霆,可惜响应者寥寥无几,中山太守刘备立即反应过来,连忙发出命令,刘家军才开始大军压上。 可惜,除了江东之虎意有所动,其他诸侯还是观望,不想用自己的兵马与并州铁骑对耗,保存实力为重。 叶知秋暗骂一声糊涂,显出七蛇之相的本来面目。既然潘凤露出道将的实力,没有引起任何反噬,他也就不再保留了。更何况,前面的乔羽是妖修,不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中山太守刘备看了一眼,就被叶知秋的真面目吓了一跳,麾下有如此强势的道将,别的诸侯可能压不住,他却是无所谓。 去年京城洛阳一行,机缘巧合之下,汉高祖斩白蛇的赤宵剑主动来投,被刘备暗中收下。此剑具有两汉四百年的帝气,剑锋威势远超神兵,恐怕连仙人也可以斩杀! 当然传国玉玺更好,只不过以他的身份肯定拿不到,毕竟这是与天地约誓,事关天命转移的宝物。 并州铁骑没有想到对阵的关东联军竟然敢抢先出击。八健将意见不一,想护住主将吕布的人最多,想率兵出击的人也有,没有人想过后退! “蛇无头不活!兵无将则乱!吕布是为并州铁骑的核心将胆,没有他主持大局,八健将意见相左就会自乱阵脚。严密的军阵就会处处漏洞破绽,这就是克敌致胜的机会!” 叶知秋的话宛如雷霆,扫过刘家军所有人的耳朵,关张等将领率先明白过来,小兵们则是半信半疑。 中山太守刘备看出原因,立即扯开嗓门:“道将叶青说的,就是我的命令!” 出阵的刘家军诸人闻言悚然,散乱的军气顿时拧成一股,向并州铁骑气势汹汹地扑去。 兀自与空气战斗不休的吕布,被这股军气刺激到,脸上的神色凝滞,隐隐有摆脱幻境的征兆,随后被己方并州军气凑近援助,顿时强行破了幻术,神智恢复清明,恍然醒了过来。 潘凤脸色一沉,发觉五色幻光旗恢复道韵,旗面灵光流淌不停,知道吕布得外力之助破了幻术,心里有些不爽。 叶知秋知道其中的细节,故通过凭狐传话:“能困住天下第一的吕布,道兄的法器实在是有鬼神不测之力。现在只是上手不久,日后祭炼到身心合一,自然会妙用无穷。” 潘凤听到叶知秋的话,心情好受了许多,目光锁定飞将军吕布,准备凭真本事上前正面较量。 叶知秋的提醒再次传来:“吕布的命数非我等道将能克制。并州军的主将还是交给刘备罢!” “什么!刘备?那个卖草鞋的……中山太守刘备,他的结义兄弟……我明白了。” 叶知秋一语点破关键,命运迷雾散去,潘凤迅速洞悉字里行间的暗义,忍不住对叶知秋的道行高看几分。 “这位道友,真是一个可怕的人!莫非他精通易理,能够前知?还好我们是道友,若是敌人,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潘凤脸色瞬息间变了几变,旋即对并州铁骑不看好了! 第九十三章 三英 飞将军吕布破出法器五色幻光旗的幻境禁制,恢复清醒的意志,并州军的将士顿时精神大振,以张辽为首的八健将立即向主将靠拢,类似开明兽的九头虎军气转眼间凝聚起来。 可是,以刘备马首是瞻的刘家军已经冲到近前,刘关张三兄弟组成三尖两刃刀,却速度不减地朝飞将军吕布突进。 骑着“火龙驹”的刘备擎出一柄枣阳槊,毫不犹豫地挺身刺去,快如闪电的速度,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引起飞将军吕布的惊喜! 方天画戟居高临下劈落一记重斩,将刘备的突刺瞬间击溃,轻松地有点出乎意料,飞将军吕布不以为意地笑笑,正想趁胜追击阵斩中山太守。 不意,一点阴寒至极的剑气沿着方天画戟直攻手腕脉门,即使以他的体质,右手五指也是酸麻难当,差点握不住百二十斤重的趁手兵器。 “剑气!这是剑道大成,臻至通明剑心境界的能力。中山靖王之后刘备,竟然是剑道高手!我又一次看走眼了,关东十八镇诸侯,隐藏最深的人就是你啊!” 与此同时,担心结义兄弟不敌飞将军的关张二将,忙不迭地抢攻吕布,试图吸引并州军主将的敌意。 张飞借助强敌压力破开内景八门的肾门,精力源源不绝涌出,筋肉越发鼓涨,力气更是浑厚。 张飞双手握紧丈八蛇矛,当场架住飞将军吕布的追击,开门后他的耐力就越发见长,早就恢复全盛时期的完美状态。 与此同时,三招斩杀汜水关守将华雄的关羽,奋起青龙偃月刀劈斩而至,只是一击就震地飞将军手臂发酸。 吕布不敢置信地望了关羽一眼,愤然发力将两人武器震走。 张飞顺势收回丈八蛇矛,没有蓄力就再次出击,暗中发出一股阴劲,被吕布咬了一口崩掉前端的神兵,宛如毒蛇吐信,朝飞将军的左肩噬去。 另一侧,关羽借助吕布的猛然爆发震起的力道,举高青龙偃月刀,迅速重组攻势并再次卷土重来。 匹练似的刀光绽放,仿佛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冲飞将军吕布挂落。这一击的威力超出他的全力三成,换做是关羽本人都接不住。 吕布眼看左右都是平时难逢的强敌,再次感受到生死一线的危机,感觉到体内深藏的潜力,剧烈冲突汉室供奉道人史子渺以生命布置的封禁。 生性骄傲的吕布正想利用对手磨砺自己生锈的锋芒,竟然托大地没有用出全力,只是挥舞方天画戟横挡,同时架住关张二将的攻击。 张飞的蛇矛二段击,见识过一次的吕布还能从容应付。关羽奋起全力,揉合他的震劲发出的第二刀,重到飞将军都无法承受! “滚开!” 就在吕布全力以赴硬抗关张二将的攻击,将他们再次震走的时候,刘备瞅着飞将军中门大开的机会,握紧枣阳槊猛地突刺。 “天杀的!” 吕布眼看自己无法躲避,突然张口叱骂,吐出一道剑形白光,将刘备的枣阳槊往外荡开! “好险!此人不止是剑道高手,还擅长捕捉战机,是个危险人物!” 飞将军屡屡破开生死一线的困境,感觉封禁越发松动,不由地心里暗喜。 不过,他再也不敢轻视眼前的中山太守,对刘备的警惕还在张飞那个莽夫之上。 可是,面无表情的关羽再次卷土重来,叶知秋看见“关二哥”微微眯着眼睛,一股劈山斩岳的逼人气势勃发暴涨,令旁观者都忍不住心生恐惧。 飞将军吕布突然发现一股凌驾在其之上的无上霸意从天而降,瞪大眼睛望去,在关羽的青龙偃月刀上,他竟然看见与自己相仿的银亮满月。 亲眼目睹义弟张飞一战,关羽也临阵突破了,模仿吕布的杀招也有近九分火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飞将军出手了。 “该死的家伙!我吕布纵横天下无敌手,岂会败在你们手里。” 天生神力的飞将军仿佛火药桶被怒火点燃引爆了,道人史子渺以生命为代价布置的封禁猛的破开,一轮黄铜质地的满月凭空出现,同时隐去飞将军吕布和他的坐骑神骏乌骓。 关羽凭着武人的直觉,发现对手臻至生命最为浓烈的巅峰,自己的一击很可能助起一臂之力,可是他没有任何犹豫,反而加快速度劈斩而下。 “风雷落月击!” 一轮银月快如星辰陨落,重重地撞在吕布人马合一的铜月上,刀风罡气寸寸崩碎,两个月相应声破裂坍塌,只不过关羽的银月彻底摧毁,吕布的铜月还有小半残留。 关羽的攻击不是没有发挥作用,青龙偃月刀斩在方天画戟的月牙横枝上,牢牢地牵制住吕布。 与此同时,关羽的玄妙一击,也将飞将军吕布的存身位置暴露出来。 张飞见状大喜,丈八蛇矛再次现出巴蛇吞天异相,朝吕布的残月噬去! “哧溜”一声,黄铜质地的月亮在蛇影掠过后突然消失,丈八蛇矛压在方天画戟的另一侧月牙横枝上,关张二将默契发力,压地这件神兵微微下沉。 叶知秋看见飞将军吕布的脸色瞬间变了,先是不敢置信,随后变成出离愤怒,最后是不得不接受现实的平静。 “依我看,关张二人联手,完全可以压制住飞将军,却不可能打败吕布,命相格局还未圆满!” 就在这时,久未动作的刘备出手了,枣阳槊快如闪电地出击,贴着方天画戟鹅蛋粗的戟身,正中飞将军吕布的胸口。 尽管此处换了新的护心镜,挡住枣阳槊的锋芒,不过剑道高手刘备的阴毒剑气透体而入,朝吕布的脏腑攻去。 即使飞将军天生神力,总有力所未及之处,就还好吕布踏入武道圣境,可以内视见神,当即调动穴窍之力阻截刘备的剑气。 可是,双方阵营正在交战,没有多余时间给他解决身体内部的隐患,尽管此时吕布破开道人史子渺的封禁,恢复全盛时期的实力,可是无情的命运再次跟他作对! 刘备的阴毒剑气伤到飞将军的肺腑,吕布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他不甘在人前示弱,立即挥动方天画戟将刘关张荡开。 吕布含愤一击,震地三人连连后退,就连他们的坐骑都吃不住跪了。 飞将军拄戟怒喝:“吕布在此,谁敢上来一战?” 冲天而起的豪气喷薄欲出,刘家军的将士被飞将军吕布三十丈的气场所慑,竟然不敢与其对视,纷纷避开他的所在位置。 两军交战,核心区域竟然出现令人汗颜的空白,强军之一的刘家军尚且如此。 远处关东诸侯的军阵,所有军马吃不住飞将军的气势,不断扬蹄嘶鸣连连,甚至有些未见血的新兵,被吓地当场呕吐。 吕布看见这一幕,尽管嘴角溢血,依旧狂放地哈哈大笑。 一人压服十万大军,也就是飞将军吕布能够办到,其他人包括万人敌的关张都还差点不够。 如此霸意天下的男人,别说己方阵营的将士,仰望如同天神的吕布,就连并州军的对手,刘家军的将士内心也深受震动。 不过,也有人对此不以为然,无双上将潘凤看出吕布此时外强中干的本质,一记重斧将并州铁骑连人带马劈开,迈开流星大步向飞将军冲去。 不过,比他快的人早就出手了,叶知秋就是第一个,毫无顾忌地现出七蛇之相,目标就是飞将军吕布的首级。 叶知秋的右手爆涨出五条毒蛇,互相缠绕成神兵金蛇剑,吸取太阳的光芒,蛇眼猩红如血! “三姓家奴董丁吕布,纳命来!” 第九十四章 转进 “哪里来的无名小卒?” 嘴角溢血的飞将军吕布强行忍住体内四处暴走的阴毒剑气引发的剧痛,漫不经心地瞥了面前空白一片的战场,当他看到叶知秋右手五指化蛇聚剑的一幕,才提起戒心警惕起来。 叶知秋冷哼一声:“无名小卒!本道乃中山靖王之后玄德公刘备前军道将是也,三姓家奴董丁吕布,受死罢!” 话音刚落,叶知秋握紧神兵金蛇剑,将剑柄的蛇眼宝石对准飞将军,突然激发神兵自带的法术射日之炎。 一道蛇状红光瞬间爆出,前端三角似蛇头,不停扭曲摆动,其速快如离弦之箭,朝吕布的胸膛射去。 此处的护心镜早已被刘备的枣阳槊击碎,出现可怕的网状裂缝和褶皱,飞将军知道来人是世所罕见的道将,就不敢轻视叶知秋,当他激发手中的怪异神兵,吕布立即提起最高警惕。 当蛇状的射日之炎疾射出来,飞将军吕布来不及深吸吐纳,直接开口吐出一道剑形白芒,与金蛇剑的自带法术正好撞上。 “轰隆”一声,武圣的脏腑内气化形外放的气芒,在蓄势已久的射日之炎下寸寸崩溃,不过吕布的抵抗也不是没有效果,同样将射日之炎的蛇状光芒损耗大半,余波正中他的胸膛,将护心镜彻底粉碎。 飞将军吕布大半精力都用来压制体内剑气,如今被叶知秋的神兵自带法术击中,顿时脏腑一阵翻涌,仿佛胸口捅进一柄灼热尖刀,使劲地搅动起来。 即使以吕布的心性和忍耐力,也压制不住进一步恶化的伤势,再次吐出一口淤血。这是他第二次吐血,当着双方阵营十几万人的面,实在是丢了很大的面皮,顿时怒不可遏地咆哮起来。 叶知秋知道吕布正是盛怒时,眼看两人距离还有三丈,持剑的右手猛地暴涨伸长,神兵金蛇剑出乎所有人意料,由下而上地爆射而起。 “雕虫小技!不过尔尔!” 吕布的反应依旧快如闪电,方天画戟顺势往下斩落,尽管无法催动出黄铜月轮出现,雄浑大力集中在一点,击在金蛇剑的剑身上,瞬间将这件神兵打落尘埃,连带叶知秋的右手也筋断骨折。 叶知秋连忙收回变长的右手,同时将附在剑身的蝌蚪状欲虫轻轻一拍,送进目标体内,盛怒中的吕布对此毫无所觉,他的心里顿时暗喜不已:“得手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暗手,叶知秋长身而起,左手戟指雄踞在乌骓上的飞将军:“吕布还不下马,更待何时?” “呼名落马”能暂时散人魂魄,叶知秋的一声大喝,引起所有人的注意,连正在生死搏杀的刘家军和并州军,都不约而同地分出精神来,凭着眼角余光观望。 吕布尽管毫无防备地中了叶知秋的左道之术,不过以他武道圣者的境界,精气神锤炼成一块的本质,呼名落马仿佛清风拂面,只能令他的上身轻微晃动而已。 叶知秋立即明白,大部分针对魂魄、心智的道术或法术,对于吕布这样的武人来说效果不大,更别说此时他与并州铁骑的军气紧密连接,根本没有罅漏可钻。 “既然道术在飞将军面前无用武之地,那么我就用刀剑合击!” 叶知秋把心一横,干脆左手擎出鬼首吞火厚背刀,暗中又向大力鬼王要来一牛之力加持,仿佛破皮无赖似的缠上吕布,上下左右不停地出招攻击。 以盘蛇为根基凝聚的五毒法体,任何一个部位都可以变得柔若无骨,即使先前右手被方天画戟震地筋断骨折,却丝毫不影响持剑猛攻。 吕布此时的状态却不好,简直是内外交困,脏腑被刘备的阴毒剑气不停伤害,只能勉强用穴窍之力逐步封锁,如此一来却会大幅度削减与生俱来的神力。外面有叶知秋刀剑合璧,发出狂风暴雨般的攻击,还有刘关张三人虎视眈眈。 在可能被“无名小卒”打败的现实面前,吕布的内心纠结了一阵,终于放下无所谓的骄傲,向麾下的八健将发出命令。 尽管张辽等人正在率领并州铁骑与刘家军厮杀,听到主将的命令,立即舍弃到嘴的肥肉,向飞将军吕布所在位置冲过来。 高顺原本想要动一动,不过考虑到刘家军出乎意料地难缠,还有他必须警惕不远处的关东联军营寨,硬是忍着没有动弹。 可惜,他没有动,并州军却开始出现乱相了。向来尊崇强者的边陲军,在将胆失位后,就立即陷入各自为战的混乱中。 与此同时,观战的关东联军诸侯,刘备的师兄北平太守公孙瓒,刚刚抚平惊魂未定的心,以他多年与草原野人交战积累的丰富经验来看,立即发现这是击溃并州军的绝佳机会。 “吾弟玄德不愧是宗亲之后,不惧强敌以身挡之。此时并州铁骑因主将受伤乱了分寸,正是击败这群叛军的时机。白马义从,随我上!” 现在不是按照道义规则,进行一对一的斗将,而是兵团正面厮杀的大战,交过一次手,深知吕布厉害的公孙瓒,毫不犹豫地率领麾下精锐出击,准备与师弟刘备联手击败并州军。 他刚刚有所反应,关东联军营寨的诸侯就有人发觉了,江东之虎孙坚求战心切不在公孙瓒之下,看见白马义从出击,连忙举旗下令,随即率领麾下的四虎臣出阵。 同为攻陷汜水关的诸侯,曹操此时也有意动,不过他看到“监军”袁遗的脸色很不好看,就有点迟疑不决。 反倒是曹家、夏侯家的各位心腹将领,先前也是淡定从容,发现刘家军牢牢地牵制住并州铁骑,公孙瓒和孙坚两位诸侯不分先后出阵,就有些按捺不住,频频向曹操望去。 此时的曹操还是沐浴两汉四百年帝国光辉的“大汉忠臣”,率军入京清君侧的想法,依旧占据上风,因此看到家族兄弟的殷切求战目光,他犹疑不决的心态瞬间改变。 “全军出击!斩吕布!破虎牢!” 曹操一声令下,麾下的“忠义军”顿时欢呼连连,万余军马旋即出阵,将关东联军绵延十几里的大阵抛在身后,连同公孙瓒的白马义从,和孙坚的破虏军,向交战中的并州铁骑冲去。 “大事不妙!敌军还有片刻抵达战场,三家联手,来势汹汹,我军恐怕不是对手。” 高顺在刀光剑影的混乱中,看见曹操、孙坚和公孙瓒联手率领大军攻来,密密麻麻的军马将士,将视野完全填满,卷起的烟尘冲天而起,估摸数目不下五万。 与此同时,飞将军吕布与刀剑合璧的叶知秋交手百招,还是无法拿下眼前的“无名小卒”,不得不开始正视。紧接着,八健将先后抵达,逼地刘关张三人再次下场,吕布才抽空出来回气。 高顺所见的一幕,骑着神骏乌骓的吕布同样亲眼目睹,知道己方相对势单力薄,飞将军决定先行撤退,日后再伺机找回面子。 刘家军的强悍超过吕布的预想,白马义从在草原野人尸骨上建立的威名,同为边陲州的五原人吕布非常清楚,这是一支不下于并州铁骑的强军。至于曹操的忠义军和孙坚的破虏军,同样不可小觑。 飞将军料想中的关东诸侯互相牵制内耗并没有出现,反而有默契联手对敌的趋向,即使他个人武力天下第一,也不敢说自己一个人能打败四家诸侯近六万人的大军。 再说了,义父董卓的西凉军也是兵强马壮,除了汜水关折了一场,现在都毫发未伤。于是,出于保存实力的想法,吕布非常聪明地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方略。 “结束与刘家军的接触,且战且退,往虎牢关大营方向转进!” 第九十五章 追击 乱战之中撤退也得按章法行事,否则弄不好就是全线崩溃。所幸的是并州铁骑也是天下有数的久战之兵,懂得进退之法。 陷阵营统领高顺得令后,亲自率领麾下精锐先行脱离战阵,绕到侧翼猛攻刘家军,使得部分并州兵离开犬牙交错的锋线,往后撤退就地组成军阵。 居高临下观战的关东诸侯,看见全是精兵悍将组成的陷阵营仿佛一柄镰刀,狠狠地侧击斜插入场,不停地收割刘家军的性命,多数人都是对其军势惊叹不已,唯独“监军”袁遗心里暗喜,暗中估算诸侯之一的刘备此战会损失多少兵马。 陷阵营作为预备兵入场,并州铁骑本阵逐渐摆脱刘家军的纠缠,将士不断地后撤,层层布置防线阻截追兵,掩护自家兄弟从两翼撤退。 屡次受创的吕布率领亲兵负责断后,被他看重的八健将中,除了张辽和臧霸能够稍微挡住刘关张,争取时间让飞将军回气,其他人甚至加入不进战圈里。 若不是道将潘凤的幻术被军气压制,五色幻光旗上的道韵流转困难,吕布不敢保证自己是否还会中招。 至于另一位道将叶知秋,吕布与其对战百余回合,深知此人也不是易于之辈。稍后,见其与成名已久的八健将展开对攻,其中成廉武艺稍弱,竟然被其压着打。若非曹性弯弓搭箭扰敌,射中叶姓道将的胳膊,成廉恐怕难以逃出生天。 吕布心中惊疑不定:“这还是我看重的八健将!竟然连一个无名小卒都拿不下,看来待在京城的时间够久了,骄奢淫逸的日子腐化了将士们的身心。日后一定要仔细操练,不可让并州铁骑的威名堕在我的手里。” 与此同时,抓紧时间回气的吕布暗中调动穴窍之力,逐步封锁刘备渡送进体内的阴毒剑气,握紧拳头猛地敲击胸膛,顿时吐出一道红白相间的剑形气芒,夹杂着那点阴毒剑气,感觉舒服多了。 “红脸汉子的跌浪三刀,足以与我匹敌。黑脸壮汉的发力技巧,便是我也受益良多。看走眼的人只有刘大耳,没想到此人隐藏地够深,竟然是剑道高手,不在其余两人之下。” 吕布的目光扫过无双上将潘凤和七蛇在身的叶知秋,方才交过手,略微知道他们的本事,心里更是感慨良多。 “天下英雄何其多也!宗室之后刘备不知走了什么运道,竟然能招募两位道将到帐下,义父董卓麾下也仅仅徐荣一人有道缘,不知道练到何种境界了。” 想到此时的虎牢关上,就有徐荣的将旗,吕布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毕竟他自诩武力天下第一,却在两个道将手里接连吃过小亏,已经开始忌惮这些法外之徒。 忠义军、破虏军、白马义从三军齐出,并州铁骑慌乱之后,有条不紊地开始撤退,酣战已久的刘家军伤亡不轻,将士们气力不继,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叛军离场。 刘备对百姓用仁义,麾下士卒甘愿为其所用,尽管有心杀敌,在派系众多的关东联军中,也得保存实力,避免被有心人所趁。 于是合兵一处追击并州军的后续事宜,刘备把脸一抹,毫不犹豫地下令停止前进,开始就地救治伤员,并派人打扫战场,收刮战利品。 身为刘备师兄的公孙瓒倒是存了心思,在伤亡不轻的刘家军附近稍停,与这位中山太守闲说几句,随即率领白马义从再次追击残敌。 反倒是曹操的忠义军和孙坚的破虏军没有片刻停留,在方才的战阵附近呼啸而过,速度最快的骑兵突近到并州铁骑的一箭之地,开始强行冲阵,至于落在后面的步军,相差距离超过一里多地。 叶知秋看到这一幕,心里莫名其妙地打了个突,似乎有非常不好的预感,不过他什么也没说。 “我现在人言微轻,说什么都不管用。并州铁骑会这样弱?虎牢关难道不是天下第一雄关?让曹孙两家上去试探一番,不是没有好处。” 叶知秋的话落在刘关张潘耳朵里,他们都是聪明人,立即品出其中的味道,脸上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现在回想起来,刘家军能够单抗并州铁骑,刘关张三英联手战败武圣吕布,当着双方阵营十几万人,足以天下扬名了。 张飞是个实诚人,心直口快地说了出来:“叶老弟说的不错!对了,你能和吕布打了一百多招,还不分胜负,比我老张强。” 叶知秋知道自己的武艺,还未将狼族武典融会贯通,奇经八脉也没有全部贯通,连忙摆手:“不作数的!若不是玄德公和关二哥、张三哥打地吕布吐血,破了他天下第一人的雄心,我这点本事恐怕走不过飞将军的十招。” 说到这里,叶知秋收起类似大巫的七蛇之相,运用五毒法体的柔软特性,令手肘三百六十度转动:“这些技巧都是小道!被人摸清楚底细,很容易就会破去。反倒是关二哥的三叠劲,最后一击有风雷轰鸣,刀光形似月轮,恐怕已经临战突破,触及到武圣境界。” 被叶知秋的话搔到痒处,关羽微微眯起眼睛,将此人看成平生少见的知己,觉得他格外顺眼,就连刚才那副诡异的七蛇之相,也没有放在心上。 张飞的独特发力技巧,还有刘备的剑气,不是叶知秋能够看破,顶多知道他们有底牌而已,只是不清楚该何处着手,因此也仅仅是随口赞了几句,点到而至。 至于另一位功臣道将潘凤,却是生死之间走过一遭后成熟了许多,甘愿藏在叶知秋的背后,躲在他的影子里。 主将们碰头细说闲话,附近的刘家军在打扫战场,救治战友伙伴,顺便给并州兵伤员补刀,拾获各种战利品。 与此同时,曹孙两家合兵后分开,两翼齐飞地猛攻并州铁骑残军,又有白马义从紧随其后权作预备兵。 吕布看见追兵如此不舍不离,暗自庆幸自己下令撤退地快,否则一旦被他们缠上,即使自己天下无敌,恐怕并州铁骑就无法幸免了。 没有麾下这群将士,飞将军暗忖在义父董卓的心目中,利用价值又会降低不少。存心保存实力的吕布顿时心里悔恨不已。 三十里地的距离,全速奔跑的骑兵一刻钟即到,并州铁骑都是用西域良马,不是忠义军的杂毛马和江东的矮脚马能够追上,唯一能够匹敌的白马义从,公孙瓒留了个心眼,也没有紧赶猛追,因此三家诸侯眼睁睁地看着吕布和并州铁骑残军放弃临时营寨,直接退入虎牢关。 十几丈高的关墙上,大将徐荣身穿杏黄道袍,外面披挂金丝锁云甲,此人面如锅底,下颚赤髯焰须,两道白眉入鬓,头上扎着道髻。 看到关东联军三家诸侯联手来攻,徐荣不紧不慢地取下腰间的蜂蜈袋,双手捧着放在嘴边,念念有词。 旋即,蜂蜈袋口的系绳自行解开,袋口冲出一道漆黑油亮的云气,展开后凝聚成一个千孔百眼的蜂巢,大如铁厢马车,悬在徐荣的头顶三尺处,表面若有乌光精芒闪过。 蜂巢显形后,就有“嗡嗡嗡”的杂声响起,起先还是轻微不可觉,很快就变成闹市般喧哗纷乱,由远及近传来,仿佛蜂巢内有什么古怪事物即将冲出。 轰地一声,仿佛山洪暴发,谷仓大的蜂巢里,突然腾出大团黑云,仔细看去,却是无数只虎纹蜂,尾刺如针,闪过金铁独有的寒芒。 第九十六章 徐荣 曹操、孙坚、公孙瓒三家诸侯看见虎牢关上骤然出现乌云蔽天的异象,疑心这是西凉军中羌族巫师的法术,都不约而同地下令麾下将士减速缓行。 灵醒的公孙瓒立即右手握拳,凑到眼眶处贴近,眼睛从尾指圈成的小孔往前方望去,发现乌云的本质是无数只毒蜂,忍不住心肝哆嗦,打了个寒颤,直接令白马义从掉头撤退。 曹孙二人也不是无知之辈,对位危险的嗅觉不在公孙瓒之下,也发现被叛军占据的虎牢关,恐怕有左道之士在施法,不忍心自己麾下的将士白白送命,也是当机立断地选择逃跑。 “现在才发觉,为时已晚!本将徐荣,九龙岛真传弟子,大发慈悲,送尔等上路罢。” 身穿杏黄道袍,外面罩着金丝锁云甲的道人徐荣,右手掐决戟指,分出一点气息通过蜂巢,连上头顶的“乌云”,指引着成千上万的虎纹蜂,向曹孙两家诸侯的骑军扑去。 “万箭齐发!” 群蜂起兮云飞扬!徐荣一声令下,蜂云外缘的一层虎纹蜂顿时脱落下来,飞抵曹孙联军上面,原本撅起的腹部蓦地朝下,闪耀金铁寒芒的尾针,猛地往内一缩,随即用力地射出。 牙签长短的毒针,密密麻麻地数目超过万支,从天而降地落下,仿佛一场骤雨,覆盖在两家诸侯的将士身上。 将领身上的铁甲还能抵挡一二,普通士兵只穿着铁片串联而成的札甲,旋即就被虎纹蜂的毒针刺穿,蜂毒刺入人体,一个个又红又肿的囊泡接连涨起,伤口传来火焰烧灼的剧痛,转眼间就将这些新兵的意志摧毁,顿时跌倒在地上,痛地连连打滚。 曹孙两家诸侯将近五千骑兵,在道将徐荣驱使的蜂云下,瞬息间少了三成,更可虑的是损失的骏马,即使以它们野性的身躯和强悍的生命力,也抵抗不住虎纹蜂的蜂毒,中针最多的骏马更是应声倒毙在地上。 曹操看见这一幕,一颗心都吊到嗓子眼里,他没有想到虎牢关守将竟然如此阴毒狠辣,一千多骑兵有大半都是他的忠义军精锐,没有死在血肉磨盘的战场上,反而遭了道将的毒手。 想起道将的法术,曹操立即扭头向李典望去,希望这位修炼道法的部将,能够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 李典没有让他失望,仗着与叶知秋、潘凤两位同道暗中结成盟约,毫无顾虑地施展出驱使虫蚁的道术。 斜挎在后背的黄皮葫芦,随着李典口中念念有词,迅速褪去草木果实的质地,转成澄黄晶莹的沙砾,随后再次蜕变,现出“沙砾”的真面目。 沙砾自行裂解后,露出的本体竟然是蜷缩成团的飞蚁,此时纷纷展开晶莹剔透的羽翼,仿佛一窝蜂似的冲上天空,镰刀状的坚硬口器豁然张开,喷吐出腐蚀性极高的蚁酸。 失去尾针后就行将毙命的虎纹蜂,根本不是飞砂蚁的对手,它们的翅膀稍微沾染上蚁酸,很快就腐蚀殆尽,失去唯一悬空的能力,仿佛下雨似的坠落到地上。 曹操等人看见这一幕,心里自然是又惊又喜,望着李典的目光都变得不同,似乎想要重新评估这位外姓大将。 反倒是李典本人没有丝毫懈怠大意,眼睛盯着虎牢关墙上的守将徐荣,两人隔空眼神交汇,差点擦出火花出来。 身为海外九龙岛主的真传弟子,徐荣的眼界自然高出寻常道将许多,他看出李典的根底很是粗浅,所得道诀恐怕也不是上乘,不过虫蚁砂变凝成灵器随身携带的一幕,令其很是震惊意外,蓦地激发出灵光闪现。 “师父说的没错,闭门苦修迟早会止步不前。只有入世行走,与三山五岳的炼气士打交道,领略旁门左道的法术,方能取长补短,将自身道法融会贯通,甚至自成一体,臻至大成境界。” 徐荣眯着眼睛仔细望去:“这位同道也有点根器,竟然将五行道的土德砂石变,融入飞蚁之中,将两门道法融汇一炉,点化成一件聚散如意的灵器。嗯,我敢肯定此人会炼器,没准还是一个器修!驱使虫蚁只不过是外相的掩饰,我须得小心防备了。” 想到这里,天生异相的徐荣伸手轻招,几千只虎纹蜂从蜂云里分离出来,在他面前汇聚成人形。 这位九龙岛出身的修士伸手渡送一股道气,顺手将其点化成身外分身,同样穿一件杏黄道袍,外面罩着金丝锁云甲,容貌与自己相差仿佛,不会其它道法,只有指挥虎纹蜂的异能。 “你去,留下曹军的道将!其他人,随便打发就是了。” 身外分身立即点头应是,转身踏出虎牢关的关墙,徐荣的亲兵都以为他会一脚踩空落下去,不料一群虎纹蜂飞过来,聚成脸盆大的一团蜂云,托着这具身外分身的双脚,悄然飞出关去。 关东诸侯几家合力将武力天下第一的吕布揍地避入虎牢关,谁知转眼间敌人就被徐荣的道法收拾了,往日看他容貌不顺眼的同僚,立即换了一副面目,趋近讨好的有之,避之不及的也有,更多的则是不知如何是好,正在左右为难中。 徐荣心高气傲的脾性,也不去理会旁人的眼光和想法,西凉兵军气灰黑,被汉室龙气所厌,如今与关东联军交手,却接连激发出猩红血光,似乎“统治”天下的名分和大义越发稳固的迹象。 对于这些发生在身边的变化,徐荣自然不敢小觑,不过身在西凉军中,得了军气的滋润,他的道法修炼进度堪称神速,尤其是方才阻截诸侯的追兵,更是水平见涨,连本门道法最精深的身外分身也转成熟练运用。 “照这样看来!董相国成事的机会很大。也对,以凉州的边陲雄兵为根基,兼得羌人的部分运数,如今囊括关中之地,相国的形势有第三王朝末期秦国的气象。只要虎牢关守得住,压服关东群雄,天下反掌之间可得,我也可以藉此成道,日后见了本门祖师也无忧矣!” 再说分头撤退的曹孙两家诸侯,孙坚麾下的四虎臣都在蜂云攒射下幸免,大部分将士由于坐骑短腿落在后面,反而趁机捡了个便宜。不过,当曹操的忠义军开始逃亡,很快就把他们落在后面。 于是,孙坚的破虏军不得不面对“腾云”而来的徐荣分身,可怜江东之虎麾下没有一位道将,只能用身体硬抗虎纹蜂的毒针攒射。 这条追亡逐北的逃难路上,倒下的将士多数是孙坚的人马,可以说的上是一步杀一人,十步不见血。能令肌肉痉挛的蜂毒,用刻骨的剧痛击倒一个个意志坚定的军人,徐荣道法的霸道,由此可见一斑。 所幸的是,这位九龙岛真传弟子的目标锁定曹军的道将李典,因此江东之虎孙坚的破虏军才没有伤亡地太大。 李典也发现自己被人盯上了,连忙用道法将飞砂蚁召回,褪回成沙砾的模样,效仿追击而来的敌将分身,聚合成一团砂云,悬在头顶阻截虎纹蜂的毒针。 坚硬如铁的沙砾互相摩挲,牙签长的毒针陷入其中,根本无法穿透,转眼间就被研磨成渣,即使蜂毒发作开来,对付普通人的血肉之躯还好,对于飞砂蚁来说,似乎不怎么灵光。 徐荣能够借鉴李典的道法,李曼成也能现学现用同行的法术,这一幕令徐荣的分身愤懑不已。他伸手戟指,部分虎纹蜂,大约百余只,立即飞到砂云上悬停,腹部撅起朝着前面喷出毒针! 逆风而行的毒针,旋即被吹地掉头回来,大部分落在砂云下面,对准骑马狂奔的李典,狂放地射去。 李曼成亲眼看见这一幕,吓地骨头都酥了,忍不住惊呼出声:“回头箭!” 第九十七章 履约 眼看左右腾挪都没有空位,根本躲避不过去,李典干脆把心一横,双手上下交叠护住面目,心念一动,激发额头镶玉头巾的附带法术,坚若磐石! 一瞬间,李典的双手褪去活人的血肉润泽,转成黄蜡石的质地,几十根毒针不分先后地撞在上面,都是应声折断,崩走飞掉。 李典听着叮呤当啷的一阵乱响,心里暗自庆幸不已,不过他的高兴劲头没有持续太久,胯下狂奔的坐骑不幸中了几针,火属灼热的蜂毒顿时发作起来,转眼间就让它跪了。 身为忠义军都尉的李典,尽管修炼道法整日打坐练气,却没有将一身家传武艺丢下。 他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双脚离开马镫,甚至趁机重重地往下踩蹬,藉此借力往前跃起。落地后,李典侧前翻滚卸掉冲力,左右环视一眼,瞅准目标后再次腾空而起,恰好落在一个忠义军骑兵背后,随手一挥,将此人打落到地上,李典毫不犹豫地夺马狂奔,心里没有任何负担。 黑压压的蜂云,大约亩许方圆,追击着曹孙两家诸侯,往关东联军临时营寨飞去。 江东之虎孙坚毕竟经验丰富,看出虎牢关的守将志在曹军的道将,心里暗骂一声无妄之灾,随即长啸一声打过招呼,立即率领四虎臣以及众多江东子弟脱离忠义军,从另一个方向绕道营寨。 九龙岛真传弟子徐荣的身外分身对此也不见怪,继续指挥以金精之气祭炼过的虎纹蜂,向本尊指定的目标追击。 李典的法力有限,护身法术挡地住一时,挡不住源源不断的攻击。前后不过一刻钟,他就换了四匹坐骑,以致于身边左右的骑兵都主动离他远远地,不敢过于靠近,免得被李典夺马杀人。 毕竟在高速狂奔的时候堕马的人,不死也会重伤,免不了一个筋断骨折的下场,谁会将自己的生命轻掷,换取别人一时半刻的生机。 忠义军多是曹家、夏侯家的武装家丁,为了主家牺牲还有一个念想,为了一位外姓武将献出生命,他们还没有这么高尚。 李典发现自己被镇守虎牢关的同行逼到绝境了,下一波的毒箭自己肯定要落马了。他忽然想起不久前与潘凤、叶知秋两人暗中发誓结下的盟约,当下顾不得面皮,连忙高声呼喊。 “潘老哥,叶兄弟,敌将道法厉害,你们出手救我一救。” 关东联军的临时营寨里,潘凤看了一眼叶知秋,他的眼力不错,从头到尾看过虎牢关守将徐荣的道法,忍不住轻轻摇头:“某家是战场杀伐的路数,不擅长对付蜂虫鼠蚁的道术,看在盟约的份上,还是叶老弟出手罢!” 叶知秋笑着轻轻点头,随即当仁不让地站了出来,脚踩神兵金蛇剑,由几百头凭狐驮起悬空而停:“你再次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话音刚落,金蛇剑犹如离弦之箭出了军阵,向铺天盖地而来的蜂云冲去。这一手别样的“御剑飞行”,何止是潘凤看直了眼睛,就连见过世面的诸侯和将士们都目瞪口呆。 “监军”袁遗更是失态至极,金蛇剑飞过他的头顶,胆气不足的他吓地滑落坐骑,狼狈不堪地抱住马脖子才稳住身形。 看在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份上,诸侯们都忍住嘲笑的意欲,不过他们可禁不住部将的嘴,不少骄兵悍将嗤笑连连,根本看不上袁遗这个公子哥。 奈何,袁术现在还是关东联军的盟主,顾念着袁家的面子,不少老成持重的人开始弹压局面。 在众人前丢了面皮,袁遗把所有人都恨上了,尤其是肇事者叶知秋,御剑飞行的本事,更是被其深深地嫉恨,旋即他又把宗室之后刘备也连带恨上了,怀疑是刘玄德的暗中指令,叫麾下的道将如此作为,分明是想削袁家的脸面。 事实上,叶知秋还真的没有这样想过,纯粹是走直线距离最短的缘故,至于袁遗的想法,他可没有放在心上。 袁家由于是洛阳之乱的幕后推手,早就被汉室龙气厌恶,别看袁术被关东群雄推举为盟主,那完全是看在汝南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的份上。 再则,叶知秋借董卓的西凉军势,顺手斩杀太傅袁隗,没有遭受龙气反噬,早就想趁乱博一把,将袁术、袁遗两兄弟坑杀了,因此也不会过多在意他们的恶感或者想法。 关东联军临时营寨距离虎牢关的三十里路,对于全速狂奔的战马来说,乍看很长实际很短,加上三位诸侯退兵较快,这条路早已过了半程。 御剑飞行的叶知秋很快越过公孙瓒的白马义从,抵近曹孙两家诸侯的上方,看着孙坚知机离开,叶知秋暗暗点头,随即双手往前伸,中指、无名指扣住掌心,露出手腕上的青色脉管。 “云罗地网,连发!” 这具五毒法体分身体内的蛛丝腺,急速收缩挤压,将一团团蛛丝液体喷发出去,迎风化成一面面黏性奇大的蛛网,向嗡嗡声犹如雷霆轰鸣的蜂云展开压下去。 二十面直径十米的八角蛛网,由于致密的网眼,恁凭虎纹蜂如何灵动,也逃脱不了被捕的命运。 亩许方圆的蜂云,转眼间就在叶知秋的天赋法术下剥落厚厚的一层,接连落在地上,仿佛地面铺上一层黑黄相间的地毯。 李典等人亲眼目睹这一幕,心里的惊喜自然不消说,有叶知秋替他们扛着强敌,忠义军再无顾虑,丢盔弃甲的人比比皆是,逃跑的速度旋即又快了几成。 虎牢关守将徐荣的身外分身从蜂云中现身,看见叶知秋施展的法术,还以为他是法家的修士,心里顿时有些担忧,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望着曹军的道将远去,他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无名之辈,也敢阻挡我的去路!吞了他!”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残余大半的蜂云凝滞片刻,就化成狂潮怒浪,又像是居住在冥土的上古鬼王,张开深不见底的狞恶阔嘴,将叶知秋一口吞下。 “蠢货!” 叶知秋知道所有人的视线都会被黑压压的蜂云遮住,那么自己也就不用掩饰了,双手快速摩挲,蓦地生起一团苍白冷焰的狐火,在法力的激发下,将自己严密地保护起来。 虎纹蜂高速撞在上面,还未近身就被狐火磨灭了细小的灵性,残躯毫发无损地往下掉落,就像下了一场绵绵小雨。 “不够,还不够!照这样看来,我得动用青丘狐族秘术,九尾火轮之舞!” 叶知秋的护身狐火,原本只是薄薄的一层,在得到他的法力催谷激发下,顿时剧烈燃烧起来,跃动的火光遵循莫名的规律,转成尖嘴狐腮的兽形虚影,仿佛天狐九尾附身,尾椎附近更是接连生出九个火球,仔细看分明是蜷缩成团的尾巴。 狐狸自古以来都是象征祥瑞的大灵兽,天生就拥有很强的灵力,司职土壤肥沃,庄稼丰收,被先民的人族部落视为图腾供奉。因此狐族拥有传承自上古山海时代的祭祀,包括各种规格的礼器,隐秘的仪式,甚至还有专属的女巫祭,其中就有模仿狐族的姿态,以此降神的舞蹈。 狐族地位最高的是天狐九尾,祭司通过降神仪式,将九尾狐的灵气纳入体内,可以暂时拥有一部分天狐的能力,这就是狐舞的最高秘义。 叶知秋在青丘狐族涂山氏小男归沐身上得到的传承,只有残缺不齐的内容,沟通不了天狐九尾,却可以藉着五毒法体的特性,通过狐舞唤出九条火轮尾巴。 那一丝徐徐研磨的妖性再次被唤起,叶知秋忍不住狐啸一声,伸展出九条火焰狐尾,豪放地甩动开来,姿态说不出的癫狂放浪,就像喝地酩酊大醉的酒徒。 就在此时,一双金色的眸子隔空望来! 第九十八章 妖仙 叶知秋踩着悬空停住的金蛇剑上,跳着传承自上古的祭祀之舞,随意挥动合抱粗细的火焰尾巴,看似癫狂离乱,却遵循莫名的规律。 附近密密麻麻的虎纹蜂还未近身,就被他的狐火烧死。转眼间,以金精之气祭炼,快要成精的毒蜂,纷纷掉落在地上,就像一场夏日午后骤急的暴雨。 九龙岛真传弟子徐荣的身外分身,亲眼目睹这一幕,脸色顿时铁青发黑,想要收手却来不及了,当下回头往虎牢关墙上望去,可惜却没有任何指令。 那双金色眸子看到难得一见的祭祀之舞,起初还是久违后的喜悦,不过当它看到叶知秋的五毒法体,以及背后五头上古异兽若隐若现的虚影,就有点不满,甚至生出嫌隙来。 可惜,碍于双方阵营对战激发出冲天的军气,几十道晦明晦暗的星光,尽是命定之人的气运,互相激荡生出风云,使得场面极为混乱,恐怕难以凭依降临。 更重要的是汉室龙气法禁崩溃坍塌,京畿之地却有残余,它的郁闷之情再多,也不得随意伸展,只能按捺下来。 轻轻地叹了一声,金色的眸子倏忽离去,迳自前往某个地点隐秘的夹缝里。在它离开没多久,妖族大圣的目光投了过来。 她在虎牢关内外梭巡片刻,却没有任何发现,无可奈何地收回目光,转向特地前来朝拜的妖仙。 此处是妖都朝歌的圣殿,合抱粗细的玉柱撑住金碧辉煌的穹顶,周天星图遍布其上,洒下七彩斑斓的星光。 立柱之间尽是上古妖神的雕像,多是青铜质地,冷冰冰地没有一点温度。距离圣座最近的核心区,不乏灰银、暗金的雕像。与外围不同的是,它们还有一点残存的妖性,仿佛心脏不时搏动,维持着最后的生机。 这时,圣殿外面走进一头怪异的野兽,其形像是狐狸,头上却长着七支角,锋利的爪子收进去,四足踩在响玉地砖上,却没有发生一点声音。 它抬头看见盘踞圣座上的大圣,蜷缩起来的蛇尾,心里莫名一喜:“飞黄日前成仙,履约觐见我族之长,娘娘圣寿无疆!” 圣座之上,手托日月,摩弄乾坤的妖族大圣,轻轻地点了点头:“既然你已成仙,何必以旧日之身来朝觐,还是转成仙体罢!” 七角狐狸听了咧嘴一笑,随即人立而起,原地转圈摇摆,仿佛褪下一件不碍事的外袍,将皮毛角爪全部褪去,露出仙气千条,道韵隐隐的妖仙之躯。 只见他面如冠玉,肤如敷粉,鼻若悬胆,剑眉星目,完全不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反而有几分儒雅的士子气度。 “都广之野有圣贤居住,文气郁郁,自成锦绣,你取了几分精华,冲淡了妖性,却多了几分人味。五分是妖,四分是仙,一分是人,还算不错。慈座!” 妖仙飞黄得了圣人的评点,心里自然是喜不自禁,他拱手揖礼致谢,凭着自己的法力,在圣殿核心区升座,质地为羊脂白玉,与周围的妖神雕像截然不同,当下明悟几分。 “飞黄兄自视甚高,不过入座有先后,首席可不是你的囊中物。” 就在这时,圣座后面走出一位三尺高的童子,粉雕玉琢,灵光透顶,端的是精明伶俐。可是,他把身体一摇,就现出须发皆白,赤红如血的腿脚,丈八身高的魁伟面目。 妖仙飞黄眯眼细看:“我道胡吹大气者是谁!原来是你,司职战争、战乱的大凶神朱厌,连你也转入仙道,真是意外至极!难道你就是娘娘座下的首席妖仙?” 人面猿身的妖仙朱厌使劲地摇了摇头:“飞黄兄身为司职长寿、禄命的大灵兽,没想到成了妖仙,双眼反而穿不透迷雾,看清真相。” “昆仑墟的那位,比我们出世还晚,却早就混进截教,成了得真传的二代弟子,与众多仙真同列。” “至于司职灾荒、厄运的太岁,现在介乎于妖神、地仙之间,我也不清楚它的位格,毕竟它的身躯实在太庞大,足以塞满八百里洞庭湖。某一部分是神,某一部分成仙,都有可能。” “东西昆仑之间的葫芦藤,偷偷摸摸地汲取地脉灵气,现在的修为肯定超过你我,可惜还没到时候出世。至于东海的石胎……恕我卖个关子,真的不知道。” 妖仙飞黄瞪了朱厌一眼,心里莫名其妙地生出怒气,要不是看在娘娘的份上,又是族人心目中最为神圣的所在,恨不得放开手脚,与他做过一场。 就在此时,仙灵清光感受到恶意自行游走全身,将飞黄从迷乱地拯救回来,他才发现自己差点被朱厌司职的战乱所染化,立即平复心境的动荡混乱,恢复清醒的意志。 “地上征战不止,我战争之兽朱厌,方能与世长存。飞黄兄肯定不会理解我立身的根基,才会被我司职影响,差点在我族圣殿里大动干戈。” 妖仙飞黄经过刚才之事,着实有些忌惮这个位格甚高的大凶神,暗忖其狂乱的神性丝毫不减当年,本该离他越远越好,奈何娘娘千百年来庇护族人,妖族中人必须遵循圣约。 妖族大圣看着两人的明争暗斗,换做以前肯定不会在意,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妖族与巫族争斗,如今人丁凋零地利害,故此安排族人转入仙道,为此不得不将千百年来积累的香火信仰用了个干净。 原本东西昆仑之间的葫芦藤,能一口气诞生七位妖仙,没成想被玄都太上摘走两个,被玉虚元始摘掉一个,地仙之祖镇元子也取走一个,离火之精强夺一个,如今藤上仅有两个未成熟的胚胎。 不久前,妖族大圣分神前往昆仑游览,发现自行走掉一个,也不知道是不是早产,一气之下,干脆斥地裂开,将这节天产仙藤埋在地脉深处,不虞被人轻动。 葫芦藤还是小事,更重要的是东海的石胎!它本是天外飞来的神石,落地一刻就自行生根,与地脉牢牢地结成一体。 她发现地最早,用自己的圣血点化,没想到孕育出妖灵仙胎,当下视如己出,看作是自己的爱子。由此触动灵机,冥冥之中,她得了天兆,才触发培养七妖仙的计划。 当仙门魁首企图合道,彻底掌管此方天地,妖族大圣却通过天外神石,窥见天外天的存在。眼看族中人丁凋零,敌对的巫族也是如此,妖族存续事大,不由地她不早做准备。 巫妖两族于不周山下大战,双方的尸骨堆积如山,血流漂橹。天地消化不了,导致灵气狂涌如潮,使得道祖出世,并推动道法显圣,不料白白便宜了后起之秀的道门。 “时运演化,真是越演越奇!上一个时代,我族与巫族为主角,互相逞能争斗,终被天地所厌。现在是仙道崛起,却有人道龙气隐隐压制,相持多年难分胜负。三仙联手弄出封神榜,囊括天下英才,要将门人弟子送上榜以赎旧罪。照此看来,神道即将复起,仙门明显是对此方天地妥协了。” 妖族大圣伸手一指,圣座前瞬间升起一方水池,波澜不兴,平稳如镜,正是人间虎牢关前的大战。 两股军气、数十点星光、无数气运汇集成迷雾,叫人看不清楚真相,妖族大圣却有大能,伸手轻轻拂拭,就将雾气分开左右散去,露出方才发现天狐九尾踪迹的地方。 “小九不肯应约成妖仙,也不知道藏在何处。事隔多年,竟然离开隐居处出世,此处肯定有吸引她的事物。” 妖族大圣的眼光何等犀利,很快就盯上神情癫狂如饮醉的叶知秋,随心所欲地以九尾火轮之舞,扫杀无数虎纹蜂,九条尾巴握拳一击,就将道将徐荣的身外分身重创粉碎。 战乱之兽朱厌凑上去看了一眼,就忍不住连连点头,神色极为欣喜:“此人的运数真是繁杂!有氤氲灵气、玄机道韵、迷乱妖性、鬼族恩眷,还兼得星辰入命,武道精气,道脉传承,五毒法体,实在是罕见的旁门奇才,少见的左道之士。道法源流几成混元,也不怕体内诸气突然逆反,互相冲突,暴毙而死?” 妖仙飞黄纯心不给朱厌好脸色,故意唱反调,连着哼哼两声:“或许此人是古神无常之子,以杀戮证道。无常的体质,可以容纳天地自然森罗万象之力。” 听了座下两位妖仙的言辞,妖族大圣睁眼望去,水镜里的凡人,果然有不凡之处,当下就将叶知秋记在心上。 第九十九章 斗法(一) 虎牢关上,九龙岛真传弟子徐荣亲眼目睹蜂蜈袋所出的蜂云,以及道气点化而成的身外分身,都被关东联军的道将破去,心情十分不好,只是他为人深沉,脸上没有表露出来,因此旁人也不知道内情。 再说叶知秋跳着狐族的九尾火轮之舞,轻易扫除成千上万的虎纹蜂,先后掩护刘备的师兄公孙瓒,以及曹孙两家诸侯骑军安然退回临时营寨,原本功成圆满,按约定可以返回本阵。 不知道是否妖性作祟,还是他压抑多日,终于得以伸展手脚,卷起九条火焰尾巴,彻底捏碎了徐荣的分身也不罢手,竟然独自御剑飞往虎牢关,忘了方才临出阵时,与道友潘凤说过去去就回的话。 望着流火若萤的妖狐幻形,西凉军道将徐荣的脸色微变,他的双眼用万年空青洗过,能破种种障眼法,仔细一瞪就窥见藏在里面的道人,心里顿时一沉。 “此人竟然是道脉源流练成的法体,不仅内气循环不休,就连法力也深不可测,几如渊海之势。” 徐荣获悉对手的底细,心里又羡又嫉,他的道性、根骨极佳,出身自玄门大教,根本看不起散流的旁门左道之士,更加鄙薄歧视川林妖怪精灵的传承。 “我自幼就有异相,蒙老师看重,垂恩下降,将我拔擢出混浊的人世,得九龙岛真传,练成几门利害的道术,自信天下之大,肯定罕逢敌手。没想到,仅仅关东联军的一镇诸侯,就有如此邪门的妖修,还破了我的法术,让我丢了很大的面皮,怎么能与他善罢甘休。他若是不来,我都要亲自找上门去搦战,现在他正是志得意满之际,不给他一个报应,怎见我九龙岛真传弟子的厉害。” 徐荣从怀里取出一面八卦镜,掌心大小,八个卦象各占一方,围绕着中间的阴阳太极。他渡送法力催发,阴阳太极随即自行旋转,快地看不见具体形状。 当黑白二色褪去,就有一股红光孕育而出,徐荣心里一喜,右手扣住八卦镜背面的钮括,将镜面朝气势汹汹飞来的敌将照去! “八卦照妖镜!给我定住他!” 合抱粗的红光,从镜面喷发出去,速度快极了,连叶知秋想做出应对的时间都没有,就被法器的光芒罩住。 九尾火轮之舞生发的九条火焰尾巴,在八卦照妖镜的法光中急剧缩水,只剩下薄薄的一层苍白狐火,覆盖在叶知秋的身上,权作护身术之用。 知道自己独自前来有些托大,叶知秋也是干脆,忖度破局的关键,唯有脚下托着自己的神兵,于是立即下令金蛇剑自解出击。 这件西南蛮荒之地五毒教的镇教之宝,被五毒真经祭炼过,有种种不可思议的变化,融入体内仅仅是不起眼的异能,吸取太阳真火,再发出射日之炎,也不算什么厉害的法术,分解还原成五条金蛇后,再次聚合成形,能够破开专门捕捉法器、飞剑的分光掠影手等道术,才是真正的底牌。 期间,五条金蛇还可以按照兵主的命令行动,非常符合兵家寓守于攻的真义,的确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 叶知秋令金蛇剑自解后,互相缠绕聚合而成的奇门兵器,就此褪去冰冷的金属质地,恢复成具有活力的血肉之躯,不分先后地往不同方向游走,狞恶的猩红血眼盯着虎牢关墙头上的道人徐荣,仿佛五根离弦之箭,急速向其四肢躯干射去。 失去金蛇剑后,叶知秋无法悬空停住,身体开始往下滑落,牵制住八卦照妖镜的法力,令徐荣的右手动弹不得。 此时,这件神兵分成五条金蛇电闪而来,为了保住性命,他不得不激发恩师所赐的护身法器,一个霜痕斑驳的白玉碗。 徐荣分出部分法力催动,将玉碗祭在半空,瞬息间此法器就化成晶莹宝光倒扣而下,将他严密地保护起来,却不妨碍八卦照妖镜定住妖人的法光。 五条金蛇不分先后地撞上,立即受到阻碍反震落地,不过白玉碗所化的护罩,也不是毫发无伤,表面出现五个指节深的凹洞,瞬间炸裂的碎冰纹彼此勾连,布满整个迎敌面。 徐荣依旧面无表情,心里怎么想只有他自己知道,不过此人的亲兵,以及周围的西凉军将士,却立即后退十几步,让出足够多的空位,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却也没有走远,显然是想看两位道将继续斗法, 五条金蛇突袭无果后,循着莫名的韵律聚合还原,很快一把堪称神兵利器的金蛇剑,插在虎牢关的城墙上。 徐荣发现护身法器迟迟没有修复,知道方才突发一击的神兵,有几分玄机奥妙,忍不住见猎心喜,就将法力化作一手,隔空将此剑拔起来。 就在此时,被八卦照妖镜定在半空,却依旧缓缓下滑的叶知秋,看见敌将如此“贪婪”的嘴脸,忍不住嘴角微翘,暗中再次下令。 这一次,不是脱手的神兵金蛇剑,而是依附在此剑内中的数百头凭狐,迎着道人徐荣法力点化的元气擒拿手,齐齐张开嘴巴攫取其中精华,用力地吞吸。 几百个凭狐之吻,发出深海漩涡的吸力,恁凭徐荣是九龙岛真传弟子,也抵挡不住如此密集的群体之力,不仅法力白白虚耗,连自己的元气擒拿手也应声破碎,在人前丢了很大的面皮。 他的法力有了异常,八卦照妖镜发出的定妖法光就有动荡,叶知秋瞅准机会壮大护身狐火,五毒法体趁机施展金蝉脱壳之术,留下铠甲外衣,光溜溜地滑落到地上。 从十几丈高的城墙自由落体,双脚触地时立即发出沉雷的闷响,换做普通人肯定筋断骨折,甚至当场暴毙死去。 不过,叶知秋精炼的五毒法体以盘蛇为根基,身躯最是柔软不过,双腿连轻伤都没有,直接从骤起的烟尘中走出来,随后伸手轻轻一招。 倒插在城墙上的金蛇剑,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抓住,倏忽之间拔出砖石,翻过一排城墙箭垛,快如疾风地落到地面,稳稳地停在叶知秋的面前。 失物复得,叶知秋的心情自然很好,忍不住开口哈哈大笑。声音传到虎牢关墙头上,九龙岛真传弟子徐荣的脸色,终于变得难看了。 “狂妄!现在的旁门左道都如此不堪么!方才我与他斗法,此人明明输了一场,转头拿回自己的兵器,却像是获胜似的,简直莫名其妙!” 徐荣实在是被叶知秋的大笑刺激到,干脆把心一横,收起八卦照妖镜,从道袍袖子里取出一方手帕,慢慢展开后,中间有一撮赤红色细砂。 难得可贵的这方手帕,也是灵气氤氲,郁郁葱葱,显然不是凡物!由此可见,盛着红砂的手帕都如此不凡,这些赤红细砂肯定更加厉害! “看法宝!九九红云散魄砂!” 第一百章 斗法(二) 这一撮赤红细砂,颗粒晶莹剔透,自有烟云生聚,此时被徐荣抓住手帕三角拎起,独留一角成细嘴,轻轻地抖了抖。细砂不绝成缕,往关墙下面,赚走徐荣面皮的道将落去。 起先,叶知秋还对所谓的散魄砂不放在眼里,很快他就意识到大事不妙了。 那些赤红细砂在半空中互相碰撞,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转眼间就急速滋生起来,凭空变成沙砾瀑布,还未落地就成铺天盖地之势。 即便这些砂子都是凡物,被他们盖压在下面,不死也会重伤,一时半刻挣脱不得,甚至会活活闷死在里面。 叶知秋是何等伶俐聪明的人,发现敌方道将请出的“法宝”肯定不同凡响,连忙抓住金蛇剑,催动凭狐全速遁走。 徐荣看出他的应对,忍不住暗笑:“现在才发觉危机所在,想要御剑逃走?晚了!” 九九红云散魄砂不愧有“法宝”之称,几百粒细砂不停地乘方递增之下,即使起初只有一小撮,临近地面丈许时,已经膨胀到十亩方圆,浑厚程度丈许的砂团。 叶知秋暗骂一声,抓紧金蛇剑,将身体往下压,几乎贴着地面。在御剑飞遁的时候,四肢躯体不时与铺路的细碎砾石摩擦,内里的衣衫早就磨破。若不是法体坚硬,换成血肉之躯的本尊,肯定早就头破血流了。 可惜,覆顶危机还没有渡过,九九红云散魂砂继续落下,膨胀的进度在叶知秋的御剑速度之上。 眼看砂团徐徐压下,其势似缓实快,尤其是边缘部位,正是细砂活动最剧烈,增殖最快的地方。不断往外扩散地砂团,仿佛脱缰的烈马,已经后来居上地越过叶知秋的头顶,并向远方蔓延而去。 “我感觉这些赤红砂子绝对不简单!散魄……散魄!肯定是针对魂魄进行攻击,稍微沾上一点,就会暂时散了魂魄,身不由己地呆住,被别人随意摆弄。” 叶知秋知道这次不能幸免了,正所谓夜路走多了,终会见到鬼。不想自己的五毒法体落入敌方道将之手,干脆把心一横,当即喝止御剑的凭狐。 待双脚落地停住,叶知秋立即令神兵金蛇剑再次自解,剑尖指着地面,五条金蛇使劲往下钻,爆出一道射日之炎,炸开水缸大的凹洞。 “恭请北斗七元星君垂降,化为盾牌,护卫吾身,急急如律令!” 叶知秋双手虚托,正好抓住凭空凝聚的北斗星辰盾,只有夜晚全盛时的一半大小,却也有直径四尺,往下倒扣后,刚好护住临时轰成的凹洞。 “不管那么多了!进退都是困境,我就搏他娘的一回!下次?再也不能有下次了。” 九九红云散魂砂轰然落地时,演化的砂团将近百亩,最薄的地方也有三丈厚。说来也怪,接触到地气后,这些赤红细砂就不再增殖了,显然是受到某种程度的限制,或者遵循既定规则的约束。 饶是如此,徐荣弄出的大阵仗,还是吓坏了对战的双方阵营,尤其是他“活埋”对敌斗法的道将一幕。百余亩的砂石,盖压在虎牢关前,填平了护城河,转眼间抹去了并州军的关前营寨,道法如此玄妙,实在是令人印象深刻。 玄门大教出身的道人都会闻风捕气,左右亲兵看见大将徐荣伸手虚抓一把,放在鼻前细细嗅闻,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 “十万斤砂石覆顶压下,还没有将此人碾死!他究竟用了何种手段,能从恩师所赐重宝里逃生!莫非是五行遁法的地行术!” 想到这里,徐荣忍不住轻轻摇头:“此人御剑的速度快如离弦之箭,若是有用早就逃出砂云。散流修士的地行术,其速不过快如游鱼,哪能比得上御剑飞行。” 等候了半晌,依旧不见地方道将的动静,徐荣估计此人肯定仗着某件护身法器在硬撑,就耐心地继续等候。 可惜,九九红云散魄砂只是一次性的法宝,其正体根源早就破碎,因此限制颇多。接触地气后,沙砾不断地沉降消失,却是往九幽黄泉落去,不断地增益巩固冥土的底蕴。 徐荣看见这一幕,就算他的耐心再好,也按捺不住了。查看砂团徐徐减少的速度,估计还有六十息,这些功能散人魂魄的宝砂就会彻底消失。 “敌方道将现在被牢牢压制住,我得尽快找出他的具体位置所在,在附近候着。只要他敢露头,就是必杀一击!” 徐荣伸手进道袍的另一只袖子,使劲掏摸两下,取出一把手镰似的铜戈,只是迎风一晃,就变成一柄金光闪闪的短戈。 “我登高开坛,依法决接迎长庚星力,将此戈祭炼多日,终成专司杀伐的神兵太白金戈。只要擦破点皮,神兵锋芒就能要了他的命!” 徐荣的身外分身早已陨灭,当下放出蜂蜈袋里的最后存货,化作一团桌案大的蜂云,驮着本尊身体飞出虎牢关墙头,往印象中敌方道将飞遁的轨迹搜寻。 他的速度很快,或许练气有成,身体轻盈的缘故,蜂云几乎全速前进。加上他的眼力很好,又不时捕气闻风,前后只用了二十息,就找到一处可疑的地方。 北斗星辰盾实在是太碍眼了,尤其是在赤红细砂不断沉降地底消失的时候,不自觉地露出色彩斑斓的星光痕迹。 徐荣当下按住云头,擎起太白金戈,权作守株待兔的老农,等着敌方道将现身,就将其首级割了。 可惜,直到九九红云散魂砂演化的“沙漠”全部消失,也不见此人的动静,就像没了魂魄,僵死的凡人似的。 想到这处关节,徐荣还是不敢大意轻敌,他是宁可浪费时间,也不会豪赌运气,由于对方是散修就轻视小看。 盛着九九红云散魂砂的八卦云光帕,被徐荣抖开盖在北斗星辰盾上。八卦照妖镜被他再次擎出,依前例放出定妖的血红法光,牢牢地罩住这个临时挖开的凹洞,包括洞里藏的“妖修”。 “看你往哪里躲?” 徐荣抓住八卦云光帕一角,轻轻用力拖动,就将韧如龙鳞的北斗星辰盾化成星光收起,露出下面的藏兵洞。 太白金戈被徐荣抓紧,看也不看洞里的情况,凭直觉就全力以赴地捅去。戈头刺中柔软之物,估计是敌方道将的脖颈处,原本期待着血肉四溅的场面,可惜敏锐的嗅觉根本没有闻到血腥。 “怎么回事?” 徐荣忍不住探头往洞里看,结果空空如也的凹洞,什么都没有,方才太白金戈刺中的,只是松软的泥土。 这空手而归的场面,令徐荣想起不久前,八卦照妖镜定住这位妖修,却被其以金蝉脱壳的秘术逃走的一幕非常相似。 “逃来逃去一场空!道友只会逃跑,不敢正面较量吗?” 得了九龙岛真传的徐荣,同时也是少见的将才,深知请将不如激将的妙理,自然是要用套话,逼迫敌方道将主动现身。 此时的叶知秋,的确躲在地底某处,他担心对手的“法宝”厉害,暂时开洞躲避后,就用神兵金蛇剑侧击,连开几个洞穴,成狡兔三窟之势。 地面上的沙漠不断消失,往冥土沉降的事实,与鬼族王者有约的叶知秋,第一时间就获悉内情。熬到散魂砂全部失效后,他将第一个凹洞的侧壁恢复原样,故意布置疑阵,准备引虎牢关的道将出手。 结果真是令他眼前一亮,徐荣手里层出不穷的法器、灵宝,让叶知秋见识了玄门大教真传弟子的家底,忍不住就动了杀心! “哼!金蛇剑都能差点破了此人的护身术,若是我用压箱底的倒马桩毒,不信搞不死他!” 第一百一章 斗法(三) 想到格杀此人后,能获得徐荣的传承和道法,叶知秋的右手食指顿时乌黑油亮,迅速流淌到指甲,仿佛毒蝎的尾钩,变得异常尖锐。 “目前以我的修为,每日只能发出一记,必须瞅准机会使用。此招最忌目标会斩形替身的遁术,被他走脱了一次,就没那么容易入套了。” 叶知秋看着右手背,渐渐浮现的毒蝎图案,两只螯钳摊开抱住手腕,尾巴沿着筋脉延伸到食指末端,两只血红眼睛放出怪光,端的是狞恶狠毒。 “五毒传承的源流之一,修成人身的百眼神君,将体内的丹珠化成百眼千目,能放出斑斓毒光,据说可以毒杀仙神妖怪,比倒马桩毒更高一筹,且发动起来无迹可寻,若是我能获得其中秘义玄理,也就不必如此无措了。” 叶知秋通过各种手段学会的旁门道法、左道之术,对付技艺低微的同行还算有用,若是用来与玄门大教的弟子斗法,似乎稍嫌不够。 传承直追上古的五毒真经还算不错,可惜所得尽是皮毛法术,还没有窥见道脉传承的真髓。即便实力与五头上古异兽比肩,也不过是练气化神的巅峰,还未触及炼神还虚的妙理。 一时间放纵思绪浮想联翩,仿佛天马行空远至天际,叶知秋知道现在正与人斗法,立即醒悟过来,收束多余的杂念,专心致志地准备给对手一个惊喜。 忽然之间,叶知秋想起与飞将军吕布斗在一处时,双手刀剑合璧,原本不过十招落败,硬是被他拖到百招开外,顿时计上心头。 地底多有蛇穴,凭着五毒法体对毒物的感应,叶知秋飞快控制了十几头毒蛇,驱使它们依附在左手上,互相缠绕起来,凭空塑造出人形,面目与自己差相仿佛,难得的是气息一致,常人根本分不清楚。 “敌方道将能驱使蜂云变作身外分身,我也照瓢画葫芦给他一份大礼。此时,道人心境不稳,我就不信他不会上当!” 就在徐荣双手握紧太白金戈,目光梭巡周围,注意周遭一切动静的时候,一道身影突然破土而出,就在他的背后二十步距离,双手十指相扣抱拳,轰出水桶粗的火焰流。 悬在徐荣头顶的霜纹玉碗,感受到刻毒敌意,再次放出晶莹宝光,护住九龙岛的真传弟子。 火焰如拳猛烈地冲击着护身灵器,晶莹剔透的宝光不停晃动,可惜依旧无法破了徐荣的护身术。 “左右不过是凡火,竟然凭藉法武合一,能撼动灵器护身宝光。道友,我不得不承认,有点小看你了。可惜呀,区区火焰拳罡,稍微有些稚嫩,还是回去多练几年罢!” “是么!” 就在这时,叶知秋从揭开盖子的凹洞蹿出,右手食指仿佛毒蝎尾钩的指甲,猛地弹射而出,其势快如闪电,正中霜纹玉碗倒扣下的护身宝光。 连神兵金蛇剑都不得不饮憾败退,火焰拳罡都无法撼动的护身灵器,在这片尖锐的漆黑指甲下,却轻易地被洞穿击破。 徐荣惊讶的表情凝固在脸上,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胸口正中已插上一片指甲,五种剧毒迅速弥漫扩散,不停地杀伐伤害他的身体。 “卑鄙!” 徐荣气愤地痛骂出声,知道自己中了敌方道将的圈套,忙不迭地驱使蜂云离开,毫不犹豫地起身返回虎牢关,准备找一处安全所在疗伤祛毒。 他天生道体,毒抗远超常人,即便是五毒混合而成的“妖毒”,徐荣深信自己可以抗住,唯一可虑的是敌方道将的底牌,竟然能破师门所赐的护身灵器,无情的现实让他内心警惧不已。 “大意了,真的太大意了。我竟然忘记恩师所言,小看了诡诈的左道之士。下一次,绝对不能自视甚高,轻敌妄为。” 淬不及防之下,九龙岛真传弟子徐荣终于着了叶知秋的道,他当机立断地选择自救,驾驭蜂云往虎牢关方向逃遁。 叶知秋连喊两声“道友请留步”,他都置若罔闻地不予理会,只是飞临用火焰拳罡诱敌的分身时,徐荣顺手抖搂八卦云光帕,将一团北斗七星的死气星力洒下,化成星芒碎屑,将其零碎切死。 可惜,叶知秋早已收回左手,这具分身当下被切成碎块,也只是法力点化毒蛇残躯,根本无伤五毒法体分毫。 “他真是气坏了!竟然在逃遁的时候,作泄愤似的一击,莫非已毒发入脑,那就成笑话了!” 叶知秋眼看这场斗法自己技高一筹占了上风,却还未得利入手,连忙御剑去追,快如离弦之箭的速度,紧贴渐渐散落崩解的蜂云。 连这般基础的驱云遁术都控制不住,由此可见徐荣中了倒马桩毒后,情势到了何等危急的地步,只怕全副身心用用来压制体内的妖毒,来一个寻常的小兵都能将其撂倒。 观战的双方阵营,亲眼目睹斗法的两位道将,攻防形势瞬息间调转,威武霸气的徐荣,凭空弄出百亩沙漠,将关前营寨压成一片白地,现在竟然被对方追着打,顿时惊地一众守关西凉军心里抓狂,士气大跌。 叶知秋眼看对手即将入关,暗恨金蛇剑速度不够快,忍不住双手连发,一张张八角蜘蛛网凭空化现,誓要将徐荣擒下。 可惜,这位九龙岛真传弟子也是厉害人物,仿佛后脑勺长着眼睛,每次都令脚下的蜂云裂解,分出许多虎纹蜂阻挡,由此屡屡逃过陷身之难。 不过这样一来,蜂云越发稀薄,已经无法承托徐荣继续飞越虎牢关,毕竟是杀伐果断的将才,眼看敌方道将逐渐逼近,干脆把心一横,将手中杀伐神兵太白金戈,用以气御物术猛地往后投出。 少了这件几十斤重的神兵,蜂云的速度快了一筹,徐荣心里自然是又惊又惭愧,明白恩师所言果然入理。 “外物不足为凭藉,打铁还须自身硬。这个道理我今日终于明白了。道友,今日的馈赠,他日我必定百倍奉还。” 九龙岛真传弟子徐荣当场搁下一句狠话,蜂云驮着他飞过虎牢关的关墙,迳自往自家的营帐落去。 叶知秋原本还想追击,不料迎面突来的太白金戈,尽是一戳就死的杀戮之力,他不敢有丝毫大意,连忙抬起右脚一顿,重重地踩在金蛇剑的剑柄,使得这柄神兵往上翘起,正好挡住对方的杀手锏。 太白金戈被阻后,依附在上面的一点法力就此消散,叶知秋长舒蛇臂,将这件神兵抓住,仔细辨识后,喟然一叹:“长庚星力!这收获还算不错,可惜依旧无法和斩杀敌方道将的收获相提并论!” 虎牢关墙头上,西凉兵弓矢具足,尽管对叶知秋戒惧不已,却依旧不敢擅离职守。 叶知秋望着关墙后面,绵延数里的营帐工事,几千并州铁骑早已融入其中,连飞将军吕布都不知去向。 他明白以自己的一人之力,无法杀败几万西凉军精锐,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往关东联军的营寨飞去。 三英战败吕布,引出双方道将斗法,叶知秋侥幸赢了一场,面子自然赚足,如此功劳也可以交代过去了。 不过双方阵营的上位者怎么想,就不是叶知秋等人能够揣测,毕竟虎牢关到目前为止,还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天下雄关! 第一百二章 战后 关东联军的袁遗等诸侯,望着叶知秋斗败敌方道将,从容不迫地御剑飞回,在将士们的欢呼声中,直接转入中山太守刘备的驻营地,脸上的神色都有微妙的变化。 袁遗自然是存了拉拢收买的心思,不过不知道为何,他对刘备麾下的道将,总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厌恶,就连叶知秋平静的神情,在他看来也是故作高深的傲意。 身为天下有数门阀,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嫡子,袁遗也如父兄般的骄傲,总是以为天下英雄尽在掌握之中,他们都以为袁家卖命为荣。 可惜,中山太守刘备的麾下,不仅有两个结义兄弟,足以匹敌飞将军吕布的绝世猛将,还有一个法术玄奇,手段频出的道将。 西凉军的道将轻易击败曹操和孙坚的联手进犯,吓地公孙瓒的白马义从不战而退,没想到几个回合,就被刘玄德的道将打发了,现在都不见人影。 换句话说,中山太守刘备一方势力,就能顶三镇诸侯,而且刘家军丝毫不惧并州铁骑的军势,与吕布的亲军拼地头破血流,直到对方失去主将自乱阵脚,不得不落荒而逃。 这份超凡的军心士气,就把双方阵营大部分诸侯给比了下去,估计除了董贼麾下西凉军精锐的飞熊兵,其他人已经不放在刘备的眼里。 这还得了! 袁遗想到这里,再考虑到刘备宗室成员的身份,被宗人府认证过的旧事,顿时感觉蛋疼菊紧。 “中山太守刘备……中山靖王之后!市井小儿传唱的童谣,三兴汉室的人不会是应在刘备身上罢!必须尽快将此事内情报呈兄长,让联军盟主处理,以我之见,最好是防范于未然,尽快弄死他。” 袁遗的脑袋瓜子里迅速想起士族门阀从小教育的阴狠手段:“趁早剪除其羽翼,以大义之名兼并其善战之兵,不给就扣他一个通敌的罪名!若是全部条件都应允,也不能让他活着,必须找个由头,将刘备派到必死无遗的地方,让敌人弄死他,免得脏了我们的手。” 联军一镇诸侯侥幸获胜,袁遗心中殊无喜乐之意,反而忌惮警惧,担心刘备的身份凭此功绩坐大,威胁到袁家的计划,生出许多事端。 或许不管是谁,只要立下大功,他就会策划出各种害人的阴谋诡计。 其他诸侯的心思不尽相同,就算是外戚的残党王匡,也不免觉得中山太守刘备太出风头,必须得压一压了。 能与玄德公站在一起的只有北平太守公孙瓒这位便宜师兄,以及识英雄重英雄的江东之虎孙坚,还有立场偏移不定的治世能臣曹操了! 可惜,他们支持中山太守刘备不难,若是为其与门生故吏遍布天下的袁家相抗,就算是公孙瓒也会犹豫不决。 得胜回营的刘家军,丝毫不改当日攻陷汜水关,尽取其粮草缁重为己用的态度,将得自并州军的战利与将士们速速分了。 因此当袁遗的使者入营开口索要时,遭到刘家军将士们的一阵嘲笑。 出身汝南袁氏的使者,同样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发现自己第一次遭到拒绝,就恼羞成怒起来。 他刚刚准备发飚,叶知秋正好从营帐里走出来,挥舞着可大可小的神兵“太白金戈”,想凭着手感从狼族武典中寻找出一门用戈的武技。 眼高于顶的使者看见金光闪闪的神兵,就浑然忘记叶知秋的道将身份,忍不住改口索要。 叶知秋好奇地望着他,犹豫了片刻,没等对方催促,就把“太白金戈”递了过去。 袁遗的使者还嫌叶知秋单手递过来不够庄重,谁知他的手刚刚触碰到这件神兵,就被其中的杀伐之力削掉了寿元命数,仅仅有一丝连着,还是看在他“奉命”而来的份上,一旦交了任务,这条小命肯定不保。 叶知秋纯心弄怪,就出口赶人:“并州铁骑是天下有数的强军!我们凭本事杀败叛军,凭本事捡的战利,凭什么交出去?没有这个道理!你说呢?” 使者的心思都扑在神兵“太白金戈”上,也不敢开口反驳,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就这样被叶知秋轻易打发了。 当袁遗的使者走后,刘家军首领刘备现身了,他走到叶知秋的身边,目送来人走远,脸上的神情有点恍惚,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叶兄弟在此人身上肯定落咒了!天下哪有白吃白喝的好事,我说的可对?” 叶知秋侧头望着刘玄德,隐藏地很深的剑道高手,轻轻额首,却没有正面回应。 “龙气法禁崩溃地太快!像这种门阀豪奴,连我都可以随意摆弄,那些仙道高人岂不可以将世人玩弄在股掌之间?” “法不加贵人,此后就成了空谈,某些人还真是天真浪漫,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 “玄德公,记住本道的忠告,日后起行住宿,一定要在军中,一旦落单独行,恐怕会被恶人邪法所制!” 中山太守刘备听到这里,脸色瞬间一正,知道叶知秋的话发自肺腑,目光投在使者远去的背影悠然出神,显然他不仅考虑到眼前,而是想到了更多,更远的未来。 “我们只是侥幸杀退了并州军一场,西凉军不仅豪发无损,还因吕布新败气数大涨。联军诸侯看到眼前的小胜,就生出异样心思,这群只会拖后腿的蠢货,成不了大事!玄德公,不如我们单干罢!” 中山太守刘备听了叶知秋的建议,不知道为何脑子灵光一现,压低声音询问:“叶兄弟有信心攻破虎牢关!这可是天下有数的雄关!” 叶知秋立即顾左右而言他,没有正面回应:“两大军事集团开战,最出风头的就是刘家军。我估计爱才如命的董卓肯定在打玄德公的主意,这是难得一见的机会,也是一不小心就船倾人亡的危机,如何应对就看你的选择了。小心,背后的盟友随时可能投来致命一击!” 刘备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在琢郡接榜募集义士讨贼以来,一向是独来独往。战场上杀敌,依靠的自己的本事,两位结义兄弟和知根知底的旧人,从来没有将后背交给不相熟的所谓盟友。叶兄弟尽管放心,我时刻提防着他们呢!” 叶知秋知道刘备早有心理准备,也就不再多嘴多舌了,看着身边的“玄德公”如此杰出,精通人情世故,根基已经具备,真的有成事的可能! 不料,刘备略过表面上的危机,转头望着叶知秋:“那么叶兄弟身为道人,为何卷进这趟浑水里呢?” “太上忘情非我愿,阐截直取有缘人!我是散流修士,没有洞天福地的根基,为了成道,唯有只争朝夕!” 刘备还是不太满意:“天下的诸侯强蕃多不胜数,你为何选择投我?” 叶知秋重重地点了点头:“入世从戎保家国,我辈具是炎汉魂!士族门阀目无余子,就像玄门大教,除了嫡系所出,根本看不上我们。” “大汉帝国两朝四百年王道霸业,如今汉室倾颓,主干被蛀虫弄坏了,就得用分支取代。宗室子弟中,玄德公于乱军中崛起,自建军政体制,有人主之相。只要时机成熟,你起身振臂一呼,天下忠贞之士自会云集而来。匡扶大汉,三兴汉室,有光武帝的前例,岂不比乱臣贼子胡闹更名正言顺!” 饶是刘备老成持重,城府极深,还是被叶知秋的这番话说的面红耳热。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毫不忌讳地说他是人主,能成大事! 中山靖王之后刘备对叶知秋再无怀疑,甚至把他当做良师益友,难得一见的知己! 刘备忍不住脱口而出:“我有叶兄弟之助,犹如高祖得子房啊!” 下意识里,刘备把叶知秋当做军师谋臣,而不是超凡武将! 第一百三章 改易 虎牢关里,并州军败退入关,飞将军吕布神色如常地回到自家营房,刚刚翻身下马,就有亲兵牵走他的坐骑,照料伤势未愈的神骏乌骓! 吕布迳自走入大帐,掀起的帐布缓缓落下,遮住外人窥视里间的眼神。 八健将互相交换眼神,其他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就看着最的飞将军看重的张辽、高顺。 张文远故意在帐前止步沉思,高顺心里却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昂首挺胸地直接走了进去。 看到有人在前面带头,八健将这才放心地鱼贯而入,若是飞将军迁怒于人,至少会有陷阵营统领挡着。 并州军的大帐里,吕布高踞在主位,高顺坐在他的左手首座,八健将立即各自就位,默契地就像一个人。 只是飞将军没有开口,就没人敢说话,并州军大帐随即陷入难堪的沉默。 吕布握住方天画戟的右手猛的往下重重一顿,玄铁打造的神兵深深陷进石板地面,却没有发出很大的声音。 高顺对此若无所觉,反倒是将门出身的张辽眼皮急跳,探身往前稍倾,脸上神色不无喜极而泣的激动。 “主公的天生神力尽数恢复,可是突破道人史子渺的封禁,再次攀临巅峰?” 吕布一脸傲意地轻轻点头:“多得刘备的两位结义兄弟联手来攻,尽管车轮战的手段颇为卑鄙,两将实力真实不虚,都是万人敌的水准,方能逼出本将军的潜力,破了汉室供奉道人的封禁,恢复全盛时期的巅峰状态。” 说到这里,吕布的脸色露出一丝得意,可是他很快就收敛深藏。 “可惜!我没有料到刘备竟然隐藏地如此之深,剑道修为早已臻至剑心通明的境界,被他捡到机会暗算了我一下。” 吕布伸手抚摸胸膛:“刘备的剑气阴损狠毒,不是堂而皇之的正道,而是招招毙命的杀道意境,或许还受过刺道的影响!你们若是在沙场上与其对敌,万万不可给他近身的机会!” 高顺和八健将知道这是飞将军善意提点,立即起身应诺! 由此,他们也看出来,身为并州军主将的吕布,并没有因一败而意志消沉,有几分胜败乃兵家常事的洒脱! 这才是他们心目中的飞将军,不仅有无敌天下的个人武力,还有率领并州军登顶的帅才! 吕布将所有人的反应都尽收眼底,随即闷咳一声,脸色转为肃然。 “诸位!关东十八镇诸侯在酸枣会盟集结成军,一起往洛阳攻来,究竟所为何事?” 高顺依旧默不作声,张辽被其他人眼神示意,终究挺不过同僚的好意,不慌不忙地起身回应。 “据说是以清君侧为名,讨伐把持朝政的董相!不过依我看,他们只是想把朝廷大权夺回去!毕竟自再造汉室的光武帝以降,朝政都是士族门阀商量着办!” 吕布听了这话,满意地轻轻点头:“文远毕竟是将门出身的良才,知道时局的真相,看地也远!然也!既关东联军誓师讨伐董相,岂有我等并州军顶在前面,西凉军冷眼旁观的道理!现如今,我飞将军吕布被刘关张三英联手击败,不仅身受重伤未愈,还折了大军锐气,因此虎牢关还得让西凉军嫡系来守。” “在座诸位,文远的文采不错,就按我的刚才的话,稍微润色一二,发正式文书给李儒!谅他智慧过人,也看不破其中的内情。就算相府派名医前来诊治,刘备的阴毒剑气我早已揣摩出其中的精髓,糊弄住不通武道的医生,还不是三指捏螺的易事嘛!” 飞将军吕布如此谋算,可谓天衣无缝,不惜自己的名声,为的是保存并州军一系的实力,别说八健将等人,就连不多话的陷阵营统领高顺,也佩服地躬身再拜,没有二话可说。 两三句言辞就轻易折服部将,将新败颓丧的士气挽救回来,吕布的内心却对此毫无感觉。 他在并州草原与蛮人打过交道,见识过萨满的巫术,有种种不可思议的神奇,巨力、石皮、柔软体,到头来还是接连败在他手下,萨满巫术也不过如此! 不过凭着武人的敏锐感觉,无论是本方道将徐荣的法术,还是敌方道将潘凤等人的道术,他都感受到不可抵挡的锋芒! 尽管吕布深信潘凤的幻术再也困不住他,可是李典的砂云、飞蚁同样不可小觑,更别说徐荣的种种手段,几乎有毁城灭国之威! 纯粹武将出身的吕布,由此感受到深切的隐忧,他发现道将的实力发挥出来,绝对不是寻常手段能够对付。 正是有了如此清晰的明悟,自诩天下第一的飞将军,才会放下身段,舍弃无所谓的骄傲,甘愿退一步让出夺人眼目的主角位置! 他就像一头受挫的狼王,发现老虎下山发威了,就聪明地后退避让,藉此机会用心观察,直到挖掘出对手的弱点破绽,有了必胜的把握,才会再次出手,一战决定输赢。 按理说,飞将军吕布的策略没有错,随着炼气士转职成的道将陆续登上历史的舞台,战场就已经不是超级武将纵横往来的专场。 可惜,吕布选中的对手只是限于潘凤、李典等人,更高端的道将徐荣,正经八百的截教九龙岛真传弟子出身,还有得了五毒道脉传承,兼学杂流极多的左道之士叶知秋,就不是他能够揣测! 吕布毕竟也是担任过边陲州刺史信重的主簿一职,文武双全的格局,奈何个人武力太高,本身又曾被气运所迷,干过许多傻事,掩盖住他另一方面的才华。 这位天下有数的虎将开始搅动脑汁,或许此时他正走运,竟然灵光频现,暗中谋划出许多计策出来。 “道将徐荣不是凉州人,他会是董相的嫡系亲信么?我是第一个不相信的!徐荣在人前露了相,大显身手赶走了关东联军最能打的几路诸侯,惧怕他的岂止是曹孙等人,西凉军里就没有怕徐荣的人?不见得罢!我能感觉到徐荣的气息低迷不振,估计是与敌方道将斗法大败亏输了!没人伸手搭一把,我们可不能落井下石!雪中送炭的好事,可不能少了并州军!你们明白吗?” 吕布说到这里,就连张辽都不得不说声佩服,他开始重新审视“飞将军”,不是纯粹的武将角度,而是把他当做真正的人主! 将门良才的张文远忍不住暗想:“不管董相是胜是败,乱世都即将到来。以前跟随奉先兄是我没得选,现在我倒是发现飞将军有几分成大事的气象。至于他私德有亏的地方……做大事的人不拘小节嘛!” 外人无从得知,小挫新败的吕布不仅恢复巅峰实力,眼界目光都接连上升几个台阶,由此并州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与此同时,被叶知秋的杀手锏“倒马桩毒”破了护身法术,且趁手神兵被夺走的徐荣,此时的情状却非常不妙。 他中了叶知秋的暗手,里面不止是五种剧毒,混合而成的牵机毒,还有一丝对修道人来说非常棘手的妖性。 若是妖性由外攻入,以徐荣的修为也是不惧的,可惜的是这一丝妖性随剧毒入体,正疯狂地汲取徐荣的法力壮大起来,试图恢复本来面目。 青丘国涂山氏小男“余沐”一直都没死,否则叶知秋早就被狐妖找上门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徐荣亲手炼制的“太白金戈”,被叶知秋转手送出去。 没了他的制约,这件杀性很重的神兵,在袁遗的使者回禀交差的时候,突然暴起发难,直接砍了不配做其兵主的使者不说,还斩了袁遗的一条胳膊,把袁家的公子哥疼地死去活来! 汝南袁氏的气数反制,洞悉其中奥秘的叶知秋片叶不沾身,全部落在徐荣的身上。 常人或许可以幸免,不过徐荣的道将身份,具有大能也受到颇多限制,被叶知秋的借刀杀人之计,也是弄地死去活来! 第一百四章 缘动 海外,九龙岛 远望此岛,灵气郁郁如烟云,升腾而起连苍穹,混入淡薄的海雾潮气,遮蔽凡人窥视的眼神,将九龙岛与凡尘俗世彻底隔绝。 及到近前,一波波浪潮亘古如一地拍打岸边礁石,万千细碎的浪花在明媚的阳光下,闪耀着璀璨夺目的光华,发出悦耳动人的地籁潮音。 越过云蒸雾缭的海岸线,似蛟龙威严自具的兽吼声突如其来,仿佛雷霆轰鸣,顿时惊起沙鸥一片,纷乱零落在沙滩上的残羽欺霜胜雪,为这处仙真修行的清灵福地蒙上一层不祥的阴影。 颇有灵性的禽鸟悄然离去,一时间,偌大的九龙岛静谧如夜,一片死寂荒凉,只有不时响起的兽吼声,才打破令人尴尬的氛围。 岛屿核心处,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奇峰,好像出鞘朝天的神兵宝剑,周围四座山峰簇拥拱卫,形状与奇花天剑芯莲差相仿佛。 每一座山峰都有一处洞府,被海外屈指可数的有道仙真占据,由于师出同门,因此对外声称九龙岛四圣。 修为直入圣境的道人,连玄门三教魁首也未必企及,仙道被天地所厌,没人能臻至合道至境! 这四人不过是截取雷霆生灭之机,取巧破了困死无数天才的关隘,白日阳神转成清灵仙体,已然境界稳固的真人罢了。 九龙岛四圣为首的北极大圣孙宇,正在云床上默运玄功,突然听到看门神兽狴犴的吼叫声,顿时心血来潮,忍不住掐指一算。 “不好!本道入世收的徒儿,竟然遭了左道之士的暗手,又被人道气数反制,如今情势十分危急,恐怕会有血光之灾!” 孙宇豁然睁开眼睛,就有三尺三分三长的精光喷出,动了再次入世的想法。 与他同气连枝的另外三位有道仙真,同时从静中醒来,放下双腿下得云床,直接走出各自洞府。 仙人的目光能穿透万物,即使有高耸入云的天剑峰隔绝,他们还是看见彼此。 其余九龙岛三圣气息绵长,玄妙道韵混合自身灵机,仿佛山涧清泉在遍布青苔的岩石上流淌而过,泉水叮咚作响,音符依次点亮。 唯有心思另系的四圣之首孙宇,无法融入道韵共鸣中,至少在他头顶流淌而过的清光,就出现了不和谐的杂音,于是孙宇主动断开与道友的联系。 与孙宇结识时日最长,情谊最深的南极大圣庞泉灵机一动,隐约知道此事的由来,心里不以为意,就开口劝慰。 “道兄,起因只是一位门下弟子,不论生死离别,皆为其机缘演化,你又何必如此挂念?” 其余两圣也好言宽慰:“道兄明见万里之外,须知仙途漫漫,道业唯有艰难。分心旁顾他处,恐会牵连进去,与同道中人争一时长短,即使我等成仙得道,也会有陨身之厄!” 孙宇毕竟是经历雷霆洗练的有道仙真,很快挣破命运的干扰影响,脸上神情再次恢复淡漠。 他轻轻点了点头,不再被外物所动,胸中逍遥自在的玄机冲出头顶,道韵灵光清凉如月华,与三位道友融汇,再也不分彼此。 炼气士成仙后就部分脱离命运的掌握,颇有“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意味。 道将徐荣,区区一位九龙岛的真传弟子,还没有足够份量,使其传道授业的恩师入世。 因此被叶知秋的“倒马桩毒”所制,正遭受妖毒折磨的徐荣,还得继续忍受刮骨锉筋的痛苦。 一丝诡异的妖性,肆无忌惮地汲取徐荣的法力灵机,每时每刻都在壮大自身,以至于这位九龙岛真传弟子的右半身失去控制,出现令人惊惧的妖化。 道将徐荣的右手五指变成锐利的爪子,手背过肘至肩膀,汗毛转成浓密的狐毫。很快地,妖化蔓延到脸上,不仅脸颊出现粗硬的狐须,连右眼也褪去常人黑白分明的瞳仁,现出金绿色的狭长兽睛。 在西凉军大营里,没人会关心一个“外人”,而且还是拥有超凡之力的道将,即使是徐荣的亲兵,受到某些善妒小人的打压,竟然也不能前来照看。 反倒是并州军的八健将之首张辽,亲自带了几个军营医师过来诊治。 与张辽地位相若的人为数不少,愿意直接出面的人却一个皆无,毕竟西凉军诸多将领,都被飞将军吕布收拾过,不敢与董相义子争一时长短。 可惜,军营医师的手段只能救治凡人,道将徐荣身中妖毒,却不是他们能够介入,都无可奈何地摊手,直言医术不精。 张辽对此早就做好心理准备,因此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对飞将军吕布看重的道将徐荣多看两眼,瞧着狐化的右半身,心里多少有些忌惮。 与关东联军经历一场恶战,并州军中伤患不少,张辽做主留下两个亲兵照看徐荣,让几个医师各自回营履职,稍后过了不久,他也迳自离开,去往并州军大营,向飞将军吕布回禀。 西凉军中的将士对此冷眼旁观,发现张辽脸色如常,却难以掩饰内心的嫌恶,就知道此举定非其所愿。 飞将军吕布的举动,让人看不出究竟,摸不出具体路数,不过徐荣被冷落甚至被放弃的事实,却至少道出西凉军阵营对难以掌控的道将戒惧害怕的真相。 与此同时,关东联军的临时营寨里,东郡太守的族弟乔羽,凭着特殊的灵感,察觉到敌方阵营发生的变故。 他的本质是份属青丘国狐族的人类妖修,尽管得了其族兄乔瑁的拔擢,手握兵权转职成道将,一身狐族妖术却不得施展,正想谋求外援。 困扰西凉军大将徐荣的妖性,正符合乔羽的需求,他也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人,忍不住心动了。 乔羽伸手召来左右,借口闭关修炼,封闭了自家的营帐。他环视周围,看见四下无人后,抓了一把泥土望空撒开,刚刚落到身上,整个人哧溜一声钻进地底,却是用五行道的遁地术离开联军大营,往虎牢关方向潜行。 他的一举一动,尽在道将李典的飞砂蚁监视中,心里就暗暗记下来。潘凤的灵觉在三人中份属最高,乔羽前脚刚走,他就知道了。 叶知秋是后知后觉,用望气术不时扫视大营,发现东郡太守乔瑁少了一股灰黑妖气,这才明白“妖修”乔羽离开联军大营了。 至于乔羽此人的去向,李典、潘凤还在揣测,叶知秋却预见似的知道他的目的地。 “虎牢关有那么容易进出吗?西凉军大营里没有羌族的巫师?他们能容忍敌方大将偷入虎牢关?我是不信的!” “也罢,且让乔羽前往试探一二,我也可以藉此窥视西凉军的潜力。顺便还可以窥破道将徐荣的师承!” “我感觉,他绝非散流修士出身,而是正经八百的玄门大教弟子。就是不清楚徐荣是护短出名的阐教弟子?还是来自鱼龙混杂,泥沙具下的截教?” 叶知秋忍不住喃喃自语:“我个人自然希望徐荣不是出身阐教!” 却说东郡太守乔瑁的族弟,借五行道遁地术出了关东联军的大营,恁凭眼前砂土再多,在他的遁术威力下恍如无物,纷纷往两边避开,乔羽仿佛一条小鱼游在水里。 一路上有惊无险,待他穿行到虎牢关附近的时候,终于发现无形的阻拦。 先不说屡次大战,在虎牢关地界生成的多座古战场,互相叠加在一起,不仅有凶厉的鬼王滋生,还有军魂英灵常驻,尽管现在是道法显圣时代,阴阳相隔的铁则下,它们无法现世,却可以干扰影响乔羽的遁术。 再则,西凉军大营的羌地巫师也不是毫无应对,用许多精炼的蛊王,配合血腥的祭祀,在虎牢关墙内外下了许多恶毒的巫咒! 在妖修乔羽的视野里,土黄地气弥漫的关墙,布满绛紫色菌毯,绵延到附近的山体,根基往下扎地很深,差一点深入冥土。 菌毯上有数百座血红色的巢穴,彼此勾连成一体,仿佛蜘蛛网,牵一发动全身。 巢穴里面阴毒眼睛一闪而过,尽是危险至极的巫鬼,蛇鳞、鲨齿、狞角不一而足,分明是巫道的十二都天鬼神,即使它们的口角涎水,都是对道人有害的剧毒。 “天可怜见!这座虎牢关岂止是天下有数的雄关,简直就是飞鸟难度的绝岭!” 妖修乔羽忍不住一声长叹,不敢生出造次之心,贸然闯关犯难了。 第一百五章 归来 罕见的奠基机缘,就在前方不远的虎牢关墙内,若是就此放弃,乔羽也就不是现在的妖修乔羽了。 他知道虎牢关不仅对凡人来说,是天下有数的雄关,对于修道人来说同样是一座难遇逾越的天堑鸿沟。 不过,想要凭此令其却步,西凉军中的巫师还是有点小瞧了天下英雄,至少乔羽其人,就是第一个不服的修士。 “既然虎牢关被人整饬地固若金汤,巫道手段勾连附近地气形成大阵,唤起古战场的凶戾鬼王,能坏了寻常的遁术,那么我就绕道而过。我就不信,整座山脉都设有巫道禁法。” 乔羽想到这里,心情不由大定,再次驱使遁地术,沿着山岭支脉南下嵩岳,不过十里距离,羌族巫师布置的禁法就此到头,缺少地气的支持,再也无法延伸下去。 他谨慎地没有立即穿行,而是排开周围的泥土上浮到地面,呼吸吐纳一番后,将法力恢复到全盛,还继续往南走了里许地,确定此处没有禁法,这才用遁地术穿过厚实的山脉。 刚刚露头,乔羽就看见不远处有西凉军的营寨,心里暗暗惊讶:“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虎牢关的守军如此之多,安营扎寨的布局,竟然从核心关墙延伸十里,那么西凉军的数目何止是对外声称的五万,依我看至少有十万!这注定是一场苦战了!” 乔羽忍不住咂舌,随即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立即收拾起心情。他的道法传承自青丘狐族,最擅长变化和幻术,还有古流的武技。 当下乔羽默默念诵法决,把身一摇,整个人仿佛金蝉脱壳,原地留下一身郡国武将的装备,丝丝缕缕的灰雾从铠甲缝隙里透出,在三尺开外的地面,重新凝聚成形,却是西凉军羌族骁将的面目,连羊骨头盔、皮甲都一一具足。 寻常的小兵必定受到限制,不得在十里连营里随意走动,西凉军的将领互相知根知底,很难长时间掩藏身份,一旦败露就是四面皆敌。唯有羌族豪杰转职的骁将,尤其是生羌,或是语言不通,或是性情暴虐,据说除了本族的酋长、巫师,很少受到限制。 乔羽的心计不止如此,他还有心趁机窥视在虎牢关布防的羌族巫师,到底得了巫道传承的几成本事,再寻思着如何破解。 毕竟妖族和巫族的争斗,远在仙道崛起之前,自上古山海时代,就一直绵延缠斗,持续了将近三千年,可谓是彼此皆宿敌。 乔羽变化的羌族骁将装作小解完毕,抖了抖那话儿,绕过一座营帐,正巧撞见一队西凉军巡兵。他也没说话,只是将身上的羊骚气散了过去,随即看到对面人人皱眉,连一句话都不想说。 这队巡兵毫不停留地继续往前,路过这位“羌族骁将”,都是人人斜视,生怕刺激到此人,从背后擎出一根大棒,迫不及待地对阵讨教。 上面的意思,据说是驱使这些桀骛不驯的骁将充当炮灰,因此巡兵们即使内心有再多不满,也得按捺下脾气,既不纵容羌人随意胡来,也不给他们发作的机会。 乔羽隐约明白此节,不由地心情大好,随后向着目的地所在迈开大步前进。途中,他多次遭遇巡兵,都被乔羽活灵活现的“生羌”面目糊弄过去。 直到距离虎牢关墙不远的并州大营,他不敢过于接近,甚至小心翼翼地收起敌意,免得被灵觉远超常人的飞将军发现,毕竟他曾经在战场上与吕布交过手,深知此人的可怕,绝非寻常万人敌猛将可以同日而语。 在绵延十里的西凉大营偏僻角落,乔羽终于找到中了叶知秋暗手,毒发将死的道将徐荣,帐外左右也没人站岗,帐内也没有医师时刻照应。 眼看到了地头,找到此行的正主,乔羽反而心情平静,不慌不忙地走到床榻前,抓住被子一角慢慢掀开,果然看到与常人有异的道将徐荣。 此时,他的右半身已被妖性侵蚀彻底狐化,从外表上看没有一点玄门大教真传弟子的气度,只有濒死之人的困顿窘迫。 乔羽眯着眼睛,妖修的视野中,顿时看到那一丝壮大的妖性,已经恢复部分本来面目,他的心里有惊讶也有庆幸的暗喜。 “西凉军道将徐荣,你的运势再低,也不能被狐妖夺了身体,还是乖乖地躺着不动,让我吞了这头狐狸,美美地饱餐一顿罢。” 说完,乔羽也不容许他人反对,双手合掌,随即缓缓往外拉开,此举仿佛打开一道门户,无数尖嘴狐腮的精灵飞了出来,冲向半身妖化的道将徐荣。 若是叶知秋在此,就会看出乔羽用的法术,正是与他极其相似的凭狐,不过有一点不同的是,这位妖修驱使的凭狐,多了一重变化,他猎杀山林野狐,用它们的怨灵将“凭狐”再次点化,变得更加恶毒狠辣。 成百上千的凭狐,团团围住道将徐荣,仿佛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只见凭狐们咧嘴张开血盆大口,在乔羽的命令下达后,不断地上前撕咬妖化的半身。 青丘国王族涂山氏小男余沐吃痛,忍不住睁开眼睛,蓦地看见归化本族的修士,用糅合虫道、狐族妖术和鬼道的精灵,撕食自己的半身,顿时又惊又怒。 不过,余沐很快醒悟过来,知道自己势单力薄,恐怕被此人看中,要掠夺自己的本质妖性,充当筑基的垫脚石。 它能在叶知秋手里活到现在,并给他造成许多困扰,可见余沐的妖性何等坚韧。它不甘就此消亡,白白便宜了本族的叛逆,又深知被自己寄宿的道将徐荣的厉害之处,干脆把心一横,想要成全这位九龙岛的真传弟子。 金绿色的狭长兽睛瞬间恢复原状,余沐的本质妖性蜷缩成团,潜入道将徐荣的左半身,毫不犹豫地吞食着残毒,顺带清除生死之敌叶知秋的暗手“倒马桩毒”,那一片漆黑如墨的指甲。 道将徐荣的狐化右半身,在乔羽的手段中恢复原状,至于被剧毒肆虐地肿胀淤青的左半身,也在涂山氏小男余沐不惜一切代价的吞噬中,开始恢复本来的面目。 他的道气法力渐入掌控,以徐荣的智慧,非常清楚现在的处境,九死一生的局面,竟然在狐妖、妖修的鹤蚌相争后,让自己渔翁得利,当下对命运、气数之道,有了几分明悟。 “给我滚开!” 道将徐荣恢复三成状态后,忍不住怒喝一声,尽管失落了太白金戈,蜂蜈袋内存活无几,不过法器八卦云光帕藏在丹田气海,此时趁此发作起来,顿时摆脱自己的身体沦为战场的窘境。 一方面,八卦云光帕牢牢地压制住妖性,教它不敢有丝毫动弹;另一方面,法器奋起的八个栲栳大卦相,仿佛冲天而起的喷泉,将状作羌族骁将的妖修轰出帐外。 乔羽原本沉浸在掠夺狐族妖性的快乐中不能自拔,没有想到半死不活的道将徐荣,竟然恢复过来,还祭起法器将他打出去,以他的精明头脑,立即看出其中的根底。 “妖心真个是无常!在被我吞噬殆尽的结局下,宁愿选择驱虎吞狼,与道将徐荣合作,联手将我驱逐。不知所谓的蠢货!我倒要看看你的最终下场,肯定比融入我的道体,无敌于天下更凄惨!” 乔羽现在还是羌族骁将的模样,被八个卦象气劲轰中身体,或许是道将徐荣法力不足的缘故,他竟然没有受到很大的伤害,眼角余光察觉到附近的营帐、巡兵有了动静,恐怕已经惊动了大营,连忙抢先一步下手,决定恶人先告状! 他故意用半生不熟的口音骂骂咧咧,痛斥道将徐荣不知好歹,竟然将救命的恩人看出害他受伤的恶人,随即装作根本不想和忘恩负义之人交谈的愤懑,转身扭头就走。 途中,乔羽先后撞开了两队巡兵,还有一些看热闹的好事者,激愤之情更是溢于言表。 反正此行的目的,他已经大部分达成!尽管没有掠取到青丘狐族的本质妖性,只有不成形的皮毛而已,不过用时间沉淀打磨,迟早会获得其中的秘密。 由此,乔羽就可以转成半妖修士,进一步纯化血脉后,就可以直接人间转生为狐妖,寿有三百数,瞬间超过武道大宗师,接近武圣的寿命极限。 与此同时,关东联军临时营寨里,叶知秋凭着望气术,发现虎牢关墙后面,萎靡不振的一股道气勃发炽烈,明显是脱离了灾厄,枯树逢春的道将徐荣。 “这下麻烦了!” 第一百六章 救人 叶知秋的麻烦不止是虎牢关墙内重获新生的道将徐荣,他藉着使者的手送出去的“太白金戈”暴起发难,不仅斩杀了运数低无可低的使者,还斩了山阳太守袁遗袁伯业的一条胳膊,已经有人按着神兵的指纹找上门来了。 “真是笑死人了!袁伯业的亲信心腹奉命前来中山军大营,向我等索要杀败并州铁骑的战利。当时我就对他说,凭本事战胜对手,战利肯定归胜者所有。送几件给人是人情,不送也是公理。岂止此人仗着袁家的声势蛮不讲理,硬是要分润一二。” 叶知秋双手摊开,耸耸肩头:“可惜所有战利早就分发下去,具体落到每一个将士手里,若是要下令强行收集起来,肯定会有龃龉口角。搞不好会伤了士气,甚至会闹出事端出来。” 叶知秋使劲地摇了摇头:“没奈何之下,我只好将击败西凉军道将徐荣的战利取来。材质本身就是百炼玄铁,附着杀性很重的长庚星力,不吝于罕见的绝世神兵,其价值足以满足使者或是袁伯业的意愿。” “我万万没想到,这件神兵利器竟然藏有道将徐荣的暗手。估计是他行将毙命时,决定催动此戈要我陪葬。所幸的是,有这位使者帮我挡灾。惟可惜此人是福薄的命,自己身死也就罢了,竟然拖累袁伯业断了一臂,真真是该死!” 此次十八镇诸侯会盟的召集人,骁骑校尉曹操曹孟德看着道将叶知秋言辞恳切的自辩,心里忍不住暗暗佩服,对宗室之后刘备能够招揽到这样的人才,不由地多出几分嫉妒。 好在他的麾下,也有李典李曼成这样的道将,唯一遗憾之处,就是他学艺未至精深,不是西凉军道将徐荣的对手。 曹操忍不住目光飘远,韩冀州麾下的无双上将潘凤,早先时候被上门搦战的华雄挑翻了,身中剧毒行将待毙,被所有人抛弃了,没想到叶知秋伸手搭了一把,竟然死过返生,还显露出武道双修的根器,甚至为了救命之恩,转投到中山太守刘备的军帐。 即使麾下人才济济的曹操,也忍不住暗中感叹,天才的英才何其之多,为何都跑到皇亲刘备的麾下,难道真的应了市井童子传唱的歌谣,此人将三兴汉室。 曹操轻轻摇头,他担任过洛阳的北部尉,很清楚童子唱谣的本质,实际上就是京城市井百姓试图以此发声,试图影响朝局、舆论的手段,因此他早先时候对市井歌谣并不看重,只不过现在亲眼目睹中山军的战力,刘备麾下文武班底的结构,终于忍不住信了一次。 叶知秋看着骁骑校尉曹操没有反应,只能随口接了一句:“此事说到底也不严重!不过是袁伯业被斩了一条胳膊,对于军中的庸医来说就此废了,不过在我等炼气士看来,其实也没什么大碍,接上就好了!” 曹操听到这里,心情自然是又惊又喜,他试想过叶知秋的手段,只是没想到此人还有如此断臂重续的本事。不过曹操是城府极深的人,脸上根本看不出喜怒神色,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小声地“唔”了一声。 叶知秋隐约知道这些都是“大人物”用的权术,也不开口揭破,只是反复确认一点:“从今往后,我们中山军在战场上杀伐,获得的战利必须归自己所有,外人包括盟主都不得伸手分润。答应了此事,我就勉为其难地帮袁伯业接臂!” 曹操漫不经心地搭话:“此小事耳!几件兵器铠甲能值几钱?袁家富有四海,何曾看上这些破烂玩意。你还是尽快替袁伯业接上断臂罢。” 叶知秋唔了一声,伸手示意曹操在前面带路,双方默契地配合之下,一行人很快离开中山军大营,往临时营寨的核心处走去。 刘备目送他们离开,心里莫名地有些担忧,就向身后的义弟张飞轻轻额首,下巴朝远处的道将潘凤轻轻抬头一扬,这个粗中有细的黑脸汉子立即会意过来,迈开大步向目标走去。 此时潘凤正在劈柴练手感,斧子越换越小,劲道却始终如一,已颇得“举重若轻”个中滋味。有人踏入警戒圈时,他第一时间发现,眼角余光瞥去,发现是豪气不在吕布之下的张飞,立即站起身额首致意。 张飞也不多话,只是伸手指着叶知秋的背影,将刘备的担心说了一遍,潘凤仔细想了想,觉得玄德公的话所言不差,立即放下手上的练功琐事,拎起两面宣花重斧,嘴里发出哼哧哼哧地怪声,生怕别人不知道靠近前。 两个相交默契的道将互相对视一眼,都是倘然自若的微笑,这一幕落在曹操眼里,顿时生出一丝危机感,他连忙遣人去请麾下道将李典过来。 骁骑校尉私下的小动作,全部落在叶知秋的眼里,他只是当作没看见,免得让曹操知道李典和他也是知交,闹出笑话来,场面就不好看了。 待一行人走进袁遗的山阳军大营,远远地就听到压抑不住的痛哼声,叶知秋忍不住摇头:“连断臂之苦都吃不住,袁伯业愧为汝南袁氏之后。待会接臂的时候,他肯定会痛地打滚。到那时,潘兄可得出一把力气,用力按住袁伯业,免得坏了袁家四世三公的名望。” 潘凤立即排开众人,走到叶知秋的身边,重重地点了点头。其他人被潘凤拖在地上的宣花重斧吓地往两边躲避,倒也没人受伤。 当他们走近主帐时,曹操麾下的道将李典心急火燎地刚好赶到,三个暗中结盟的人隐秘地交换眼神,都了解彼此的心情,默契到如此程度,就连曹操也没有发现。 守卫主帐门口的亲兵掀开帐幕,却只容许叶知秋和曹操两人进去,气地潘凤当场发作,上前一脚踢翻一个,惹起周围袁家武装家丁转职的亲兵怒视。 几百双眼睛盯过来,无双上将潘凤自然是丝毫不怵,叶知秋干脆扭头就走:“本来我是想亲手施展妙术,帮袁伯业接上断臂,没成想他的亲兵都是不开眼的莽夫。摆什么臭架子!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十万火急的关键时刻,耽误了时辰,断臂就彻底死了,接上去也没用!” 叶知秋撂下这句话,曹操就伸手去抓,轻易地把他留住。一个白发银须的小老儿,哧溜一声从主帐里钻出来,随意呵斥两声,就把准备围上来的亲兵都赶散。 “你能断臂接续?据我所知,你最擅长杀伐之术,瞧着气相也是左道之士的面目,还懂得如此精深的医术?” 叶知秋哼哼两声:“不瞒先生你说,早先时候,本道与玄门大教的弟子结识,与他脾性相投,就互相交换道法。我学了这位道友的医道针术,顺手指点他以毒攻毒的道理。不巧的是,断臂接续正是我会的医术。不信,我砍了你的手臂,再施展针术接驳回去,保证不出问题。” 小老儿不敢相信,同样也不敢不相信,主帐里少主吃了许多苦头,他恨不得以身待之,现在难得有好消息,对他这样的汝南袁氏家生子来说,不吝是如听纶音。 这种高门豪奴的嘴脸最是有趣,若是你对他有用,就会极尽言辞捧高,若是对其没有用处,恨不得将你踩到脚底,甚至连多看一眼都不会。 因此对于叶知秋的要求,小老儿毫不犹豫地全部应承下来,伸手延请让“助手”潘凤,还有看客曹操、李典等人都进入主帐。 叶知秋刚刚走进帐篷里,就闻到浓浓的药香味,还有一丝压不住的血腥气,稍后他看到平日里趾高气昂的袁遗,此时面色苍白地躺在软塌上,左臂齐肘而断,伤口包扎成纺锤,忍不住轻轻摇头,故作无意地小声说了一句。 “道将亲手炼制的兵器,都是灵性自具的神兵,不是本人谁敢把握?如此血光之灾,还好有人送死挡了一阵,否则袁伯业就不是断臂之厄,而是毙命已死了。” 潘凤和李典自练气后耳目聪明过常人许多,听了叶知秋的话都是暗暗点头。谁知曹操的耳力也非常人所及,竟然也听清了叶知秋的喁喁低语,忍不住皱起眉头,随即舒展开来。 对于“太白金戈”的归属,他原本动过心,如今从道将叶知秋的口中得知“事实”,他就毫不犹豫地将这件神兵舍弃了。 叶知秋漫步上前,俯身探视紧闭双目的联军督粮官袁遗,估计是他失血过多,已经神志不清了。 “我们开始救人罢!” 第一百七章 针术 关东联军督粮官袁遗听到熟悉的声音,慢慢地睁开眼睛,看见脸色如常的道将叶知秋,自己断臂的幕后黑手,想起刚才他说的那些话,顿时气地昏了过去。 叶知秋丝毫没有见外,慢步走到床榻前,显露出七蛇之相,缠绕在右手的赤蛇张开嘴巴作势微吐,就有一道无形的炎力将裹伤的绷带烧却,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 叶知秋伸手进袖子里,装出掏摸的动作,很快抓出一个狭长的针盒,轻轻翻开盒盖,里面是早有准备的金针,排列地整整齐齐,落在旁人的眼里,自然少不了一个医道圣手的评价。 他落针的速度快而精准,前后不过三息,断臂以上的手少阳三焦经诸穴窍,已经被他全部封上。别的功效别先不说,至少袁遗无意识昏睡时,脸上凝聚不散的痛苦神色就此褪去,显然是叶知秋的针术,帮他彻底止痛的缘故。 这一幕落在左右围观者眼里,自然是惊喜莫名,尤其是跟随袁遗身边多年的小老儿,感动地用手背擦泪,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 “袁伯业的断臂何在?” 叶知秋开口发话,就感觉到后面有人翻箱倒柜,弄出不小的动静,就在他开始不耐烦的时候,一件寒气深深的玉盒,被白发银须的小老儿双手捧着放在床榻边上。 “极北苦寒之地的玄英寒玉!这可是不多见的天产灵玉,汝南袁氏真是富有四海,竟然能将此玉弄到手里。可惜,上面没有雕刻聚灵阵,收敛保存传古至今的寒气,散逸至今已十不存一了。” 叶知秋只是摇了摇头,颇有一番暴殄天物的感慨,不过他很快收拾心情,轻轻地揭开玉盒,果然看见一条断臂,截面平滑齐整,一看就知道被神兵利器斩出的伤口。 “保存的不错,袁伯业的断臂肯定能接上,我估计还能恢复旧观,约莫有七八成机能。” 说完,叶知秋将残肢取出,放在袁遗的断臂伤口处,又从针盒里取出一根银质的钩针,随即向身后的潘凤轻轻点头示意:“你且助我一臂之力,渡点罡气过来!” 潘凤毫不犹豫地上前,伸手按住叶知秋的背心,眼睛可见的晶光,顿时覆盖住他的上身,显然是攻防兼具的武道罡气的另一层运用。 叶知秋深吸一口气后,暗中体会潘凤的罡气妙用,再催动自己的内气进行模仿学习,随即伸手在钩针上端孔眼轻轻一拉,就此出现一条纤细的线。 “开始罢!所有人都不许打扰我,否则一气呵成的针术坏了节奏,袁伯业的断臂就彻底接不上了。” 叶知秋的话音刚落,包括曹操在内的围观者,立即屏住呼吸,生怕会影响到医治过程。 紧接着,叶知秋就开始动了,他的双手快地没了影子,在残肢和断臂截面之间,不停地上下左右翻飞。 众人努力睁大眼睛,只看见晶莹剔透的罡气细线不断增多,仿佛山涧蜘蛛织网似的,编出密密麻麻的层叠陷网,数目多达百根,连接着骨头、筋肉、血脉,如此出神入化的针术,连见过世面的曹操、潘凤等人,都看地目瞪口呆,一时间合不拢嘴。 “最后一步!能不能接续上去,断臂获得重生,就得看袁伯业的运数了。也罢,我只是听天命,尽人事,别的一概不理!” 说完,叶知秋抓住银质钩针,缓缓地抽离出去。随即,众人就看见残肢缓缓地向断臂截面靠近,最后分毫不差地黏合上去。 盘绕在叶知秋脖子上的羽眉铜蛇,缓缓地探下蛇头,朝接驳的伤口轻轻一点,筋肉顿时活络开来,开始一波自愈再生。 可惜的是,法不加贵人,即使龙气法禁崩溃,铜蛇的异能还是无法持续太久,前后不过十息,皮膜刚刚愈合如初,神效就此消失了。 叶知秋立即收起七蛇之相,恢复为道将的装束面目,转头向潘凤轻轻额首,他就收回双手,连带罡气也不再释放。 “本道小试身手,成功将断臂接续回去。可惜袁伯业的伤势实在太重,需要长期静养。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依我看,袁伯业至少得休养三个月。在此期间,由于断臂还未彻底痊愈,不可轻易用手,不可暴饮暴食,不可与人动气。多吃点补血补气,滋养骨力的草药。关键时候,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必须遵照医嘱,明白吗?” 这番话都是对袁遗身边服侍的亲近人说的,白发银须的小老儿重重地点了点头,他看过叶知秋神乎其技的针术,自然会将他的话奉为谕旨纶音,甚至不容许袁遗拒绝。 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叶知秋对此间内情自然是一清二楚,他努力争取了至少三个月的时间,也就不怕袁遗背后使坏了,至于日后袁伯业会不会暗中使坏,那就得看他的造化了。 不过盟主袁术那里,是不是也该弄点意外出来,让这个弱化版的“袁绍”吃点苦头,叶知秋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就这样算了罢! 毕竟,两个袁家的嫡子都遭了折磨,很难不令人有他想,将目光锁定在叶知秋的身上,那时谁都保不住他,毕竟到目前为止,没人想承受汝南袁氏的怒火! 叶知秋站起身,忽然身体有些发软,要不是潘凤及时伸手搀扶,他肯定会重新坐回去。看到曹操等人露出探寻的好奇目光,叶知秋故作轻松地开口解释。 “虚耗内气过甚还是其次,专注此事耗费太多精力才是关键。实在是抱歉,诸位!我有点困乏了。潘凤,送我会中山军大营休息。” 无双上将潘凤也不见外,伸手将叶知秋拎起,放在自己的背后趴着,转身就离开山阳军主帐。旁人连忙往两边退避,唯恐被他那两面宣花重斧刮蹭到。 骁骑校尉曹操目送两人离开,转头看着麾下的道将李典,故作考校地询问:“你怎么看此人的医术?” 李典本是与叶、潘二人暗中结盟,此前不敌西凉军道将徐荣,得到潘凤的救援,叶知秋帮他出气,自然是心存感激,不过考虑到自己此时的立场,他还是决定“直言不讳”。 “主公明见,此人医道针术已入化境,不下于当世名医华佗,自然得交好一二,就此结下善缘,日后若是有事,也算是一个助力。” 说到这里,曹操忍不住轻轻点头,显然是被刚才断臂接续的一幕震惊到了。 李典立即话头一转:“惟可惜,袁伯业的断臂之厄,很可能出自此人之手。即便不是他本人出手,也是用借刀伤人。由此可见此人的性情,那是一点亏都不能吃的主!即使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恐怕都不被他放在眼里。没有家世拖累的道人,行事毫无顾忌可言,袁伯业就是吃了暗亏,也算是给我们提了个醒!” 曹操对此也有所察觉,于是叹了口气:“这些世外修行的道人,真是让人爱恨不得!不过领教了西凉军道将徐荣的法术,我也不免有点忌惮,还是得防着他们乱来!” 李典隐约知道龙气法禁的事情,不过以他的性情,肯定不会多嘴多舌,毕竟他也是法禁崩塌的既得利益者,不仅道法大进,而且还可以大展拳脚。 白发银须的小老儿,谨记叶知秋临走前的医嘱,看到曹操和麾下部将谈兴稍减,立即挤出一副笑脸,姿态摆地十足,就差嘴上没直接开口赶人。 曹操也不与一个门阀豪奴计较,他完全是看在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份上,否则不会枉做恶人,冒着得罪中山太守刘备的风险,去逼迫道将叶知秋出面医治。 如今目的已经达成,他也就没有逗留下去的打算了,于是立即率领李典等人出了主帐,直接往自己的大营驻地走去。 再说虎牢关里的妖修乔羽,被恢复健康的徐荣用法器打了出去,知道此人的利害,根本不敢多留,直接离开驻军营地,远远地绕着并州军大营走,生怕被灵觉过人的飞将军吕布等人发现。 徐荣恢复清醒后,凭藉法器压制住体内的妖性,以及倒马桩毒的余毒,尽管此前昏睡不醒,他的灵觉还是能感受到西凉军的排斥,还有并州军主将吕布的善意。 他决定,暂时离开虎牢关,为了解决身体的隐患,必须回西海的九龙岛,面见恩师求援。 第一百八章 大战(一) 可惜的是,西海九龙岛远离神州,不知道具体方位的人,连门径都无法窥见,也就是徐荣有这份天赐机缘,才得意拜入九龙岛四圣门下,直接成为真传弟子,或许还是唯一的一位。 他旧伤新愈的身体极为空乏,还得分出精神压制体内的妖性,根本驾驭不了八卦云光帕,更别说藉此腾上天,自开云路裹着自己返回师门。 几千里的陆路、海路,常人即使乘坐快马飞舟,至少也得半年时光。半年!黄花菜都凉了!没准连虎牢关之战已经结束! 若是把持朝政的董卓大获全胜还好说,如果关东联军攻破这座雄关,战火烧到京城洛阳,就不止是天下震动,恐怕这座四朝古都就会毁于一旦。 徐荣想到这里,内心顿时感受到阵阵凄凉,嘴里隐隐有些发苦。京城洛阳不仅集中天下一半的财富,还有大汉两朝累积的文萃精华。 太学门口的碑林,刻了儒家七经,包括《鲁诗》《尚书》《周易》《春秋》《公羊传》《仪礼》《论语》,被无数求学无门的寒士抄写,文气郁郁葱葱,实在是天下少有的盛景。 至于太学就更了不起了,不仅府藏书库收集前朝诸多孤本、珍本,培养出来的人才更是多不胜数。如著作《论衡》的王充,精通易理的郑玄,精擅天文地理的张衡,都是在太学里博览群书,厚积薄发成才。 上清宫,据说与玄都太上密切关联,是其门下弟子论道的所在,可惜只见文思泉涌,不显道韵法力,毕竟身处京城洛阳,龙气法禁的核心之地。 徐荣想到这里,突然灵光闪现:“上清宫能在京城扎根落脚,也是殊为不易,如今法网崩塌,恐怕会露出痕迹。我的转机估计就应在此处,至少也可以结下一份善缘。” 道人的灵觉最是奇妙,徐荣刚刚担忧洛阳的安危,就无形中触动灵机。当下他也不犹豫,直接除了碍事的甲胄,换上一身道服,出了自家的营帐,伸手招来颇具灵性的坐骑,打马就往京城方向漫行。 其他人想要阻拦也来不及了,再则徐荣的道将身份,以一己之力催动蜂云,战败了关东联军三家诸侯,那一幕万箭齐发的盛况,成了敌我双方共有的梦魇。 因此徐荣中了敌方道将的暗手,毒发倒地不起,没有人敢伸手救援,如今他有康复归来,内心有愧的人都害怕、惊惧徐荣的报复,就连与其同列的中郎将都不敢伸手。 反倒是曾经施恩的人,并州军主帅吕布,得知徐荣自行醒来后,忍不住哈哈大笑,好在并州大营没有外人,也不怕走漏了消息。 知情的张辽等人,都以吕布的远见卓识咂舌不已,不过他们也对徐荣乘马赶往京城洛阳有些不解。 性情豪爽,实际上缺心眼的郝萌,忍不住顾盼左右,自言自语道:“莫非在京城洛阳,有徐荣的同门,或是相交莫逆的伙伴?” 张辽听了这话,闭上眼睛寻思,随即轻轻点头:“徐荣不仅道法通玄,还是西凉军中屈指可数的将才,肯定不会无的放矢。他刚刚醒来,毒伤还未彻底痊愈,就不怕路途奔波劳碌之苦,执意前往京城,恐怕真的是去求援。可以知会我方的坐探,或许会有所收获也不定!” 吕布赞许地露出微笑:“文远的设想不差,就按照此计行事。只须谨记一点,不求我方坐探揪出徐荣的根底,知道大概轮廓就足够,免得惊动了这些道人,坏了好不容易才积累的情分。” 吕布此时正走大运,不仅行事进退得当,而且决断都是极为英明,连八健将中文武双全的将门良材张辽,都有些自愧不如,当下不稳当的军心渐渐收服。 道将徐荣前脚离开虎牢关,妖修乔羽就趁机循着原路出关,迳自往关东联军的临时营寨行去。此次冒险刺探,不仅得知西凉军的布置,还从徐荣身上获得自己梦寐以求的妖性,稍微打磨一二,就可以完成铸就道基,直接人间转生,成为半妖修士的梦想。 狐妖至少三百年的寿命,甚至超过前朝大秦的国寿!乔羽想到此节,心里都忍不住生起退出联军,觅地隐世潜修的打算。 可惜的是,现在是大争之时,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龙气法禁第一次崩塌地如此剧烈,三山五岳的炼气士都得意摆脱了枷锁桎梏,可以入世大展拳脚。如果此时关上门户独自修行,恐怕会成落单之势,被旁门左道的修士抱团找上门打杀。 这不是没有先例! 想到此节,妖修乔羽自然是决定留在军中,抱紧“族兄”乔瑁的大腿,他知道自己身上的妖气渐渐显露,唯有血煞极重的军气可以遮掩。 若是能与联军中的道将交好,未必不是一条退路,他可是瞧见骁骑校尉曹操麾下的李典,不敌西凉军的徐荣败退,被潘凤、叶青两人出手挽救的一幕。 在关东联军各镇诸侯自顾自的时局下,此间的情谊绝非寻常,乔羽估计三人肯定暗中结盟,如此方能解释为何他们会如此默契。 “李典的化蚁成砂,不过是下品御使虫豸的道法。潘凤的法器布置幻术,竟然能暂时制住单人独骑的飞将军,可惜依旧不敌并州军气加持的吕布,想来也不过尔尔。唯有最后出手的叶青叶知秋,不仅敌住道将徐荣,还将他差点打杀了,真是一个深不可测的道人。” 乔羽忽然想起叶知秋的九尾火轮之舞,比他残缺不全的青丘狐族传承更进一步,显然是得了真传的同道中人,估计享受过狐女的媚术。 “若是我能从他身上获得狐舞的秘密,以此法降灵,请得天狐九尾垂降,肯定能彻底转生成青丘狐族!那样的话,简直就是完美!” 与此同时,关东联军稍事休整后,诸侯联手压住中山太守刘备不得出战,开始发起新一轮的攻势。 由于虎牢关前的并州军营寨,被双方道将斗法后彻底摧毁,因此寸草不生的平地,即为最好的战场。 外戚残党王匡迫不及待地想要洗刷前耻,亲自率领兵员补充完备的河内军,向虎牢关发起进攻。 但凡要攻破浑厚的关墙,必须用射程极远的重型投石机,以及撞车、云梯等攻城器械,至于射住阵脚的弓弩大阵和盾阵,也必须一一就位。 可惜,士气正旺的西凉军,并没有打算躲在关墙后面,苦苦忍受关东联军的攻势。 当河内军在关前摆开阵形的时候,凭着董卓的女婿身份担任守关主将的牛辅,立即挥动令旗,派出一千弓马娴熟的西凉精骑出关应战。 容许十匹骏马并排行走的关门,顿时往外快速打开,全黑盔甲的西凉精骑,仿佛潮水般的狂涌而出,没有往河内军盾阵直接撞去,而是默契地分成左右两支,仿佛两翼齐飞的雁形阵,朝敌军的侧翼发起进攻。 “太小看人了!我方兵员万数有余的军阵,西凉叛军竟然派出一成不到的骑兵攻来,莫非他们都是以一敌十的百战老兵?” 河内军名将方悦战殁后,王匡麾下的首席大将,便由一位同僚推举的郡中将领担任,可惜此子不过中人之姿,并没有方悦敢直面飞将军吕布的自信,只会在王匡面前夸夸其谈。 王匡却是久经兵事,深知西凉精骑厉害的人,只是看了麾下大将一眼,递过去一个你懂得眼神,就令掌旗校尉展动军旗,令河内军两翼摆开攻防一体的枪盾阵,防止西凉精骑冒险闯阵。 他想起驻扎在孟津一带的从事韩浩,实在是不可多得的良材,可惜为了后路必须派放心的人镇住,当下对名将方悦之死懊恼不已。 第一百九章 大战(二) 千余西凉精骑在河内军大阵附近来回游荡,一直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倒也不是王匡的统兵能力如此超然出色,而是攻防一体的枪盾阵变更为双重后,阵形显得更为浑厚,不容易纵马硬闯突破。 再加上非常恶心的弓弩兵,用的是河内郡府库里收藏的大黄弩,一百丈内箭势能贯穿札甲,令西凉精骑不得不小心谨慎应付。 所幸的是,这种石数很高的大黄弩,制取的工序极为繁复,即使以河内郡的富有,收集起来使用也不过一百支,想要面面俱到防备机动能力极高的西凉精骑,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领兵的军候凭着多年积累的经验,终于找到河内军大阵的薄弱区域,就是他们的后方,就地组成车阵的铁厢战车,堆放着郡兵备用的武器、干粮、草药等军需物品。 通常的情况下,在剧烈战斗中,武器的损耗会急剧加快,即使是百炼刀也会锋刃崩口,得及时更换,否则耽误了将士杀敌博取战功事小,延误了战机导致功败垂成,就不是罚酒三杯能够了事的。 西凉精骑的军候是出身羌地的豪杰,仰慕董卓的任侠义气而追随左右,大扩军前他还仅仅是什长,按以老带新的理念重建西凉精骑后,他一跃成为掌管五百人的骑兵军候,又花费了大量金钱供奉本族巫师,蒙其恩赐施展法术,点化了随身的兵器。 尽管没有变成神兵利器,却可以随着心意伸长缩短,在敌人没有仔细防备的时候,往往能够出其不意地杀死对手。 他领着五十多个熟络的兄弟,绕到河内军大阵被其窥破防守薄弱的后阵,先是用连续五轮的骑射,暂时压住车阵后面的敌人。 紧接着,这位羌族豪杰就亲自带头发起冲锋,他的坐骑是西域出产的骏马,肩高六尺二分,粗壮有力的四肢,最擅长高速奔跑时不停留的纵跃,能轻易翻过拒马、鹿角等障碍。 他自信河内军长达半里,仅有一层的车阵,仿佛少女的花冠,薄弱地一捅就破! 战马的马蹄声,声如沉雷,不断地轰击地面,西凉精骑射出的劲箭,在军候等人的背后飞过,散乱地落在车阵后面,不时传来强行压抑的闷哼声,显然是躲在马车后面,瑟瑟发抖的敌人。 在西凉军中,破阵的功勋赏赐极高,非悍勇之士能够胜任,因此梦想着升官发财的武人,都目露精光地盯着前方,准备一举攻破! 就当这十几骑在伙伴的掩护下快速接近车阵,准备策马飞越障碍,强行攻入的时候,河内军的后军统领,猛地发出一声怒吼,下令举枪! 原本看似毫不起眼的车阵,顿时斜着往上竖起几百上千根铁尖枪,令这薄弱的后军车阵,瞬间变成一座密密麻麻的长枪丛林。 枪尖闪耀着金属的冷冽寒芒,反射着晨起的阳光,在颇具灵性的骏马眼里,成为不可逾越的天堑,它们不顾主人的鞭打,硬是紧急刹车,强行收住前蹄,在平坦的地面一路滑行。 西凉精骑的素质极高,出现在此处的又都是百战老兵,刚刚发现车阵露出不对劲,就配合着胯下的坐骑稳住身形。 可惜,他们的对手不止是瞬间变成钢铁刺猬,叫人无从下嘴的严谨,还有足够多的反击手段。 依旧是那位默默无名的后军统领,看到猎物踏入陷阱,尽管只有一小撮西凉精骑,不过从铁壁厢车的观察孔,他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到来人都是羌族的豪杰勇士,顿时露出莫名的微笑,看上去有点嗜血,眼里也流露出残忍的寒光。 “我部弓弩兵就位,集火齐射!”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横放的铁壁厢车迎敌面,顿时放下尺许见方的铁板,一个个弓弩兵双手端着杀敌利器,瞄准狼狈不堪的敌人,爽快地扣动机纽。 “嗖……嗖嗖……嗖嗖嗖!” 几十支弩矢不分先后地射出,自寻死路的西凉精骑纷纷中箭倒毙,伤地最重的人,浑身插满尺许长的弩矢,看上去就像一只刺猬。 鲜血从伤口喷射出去,溅落在地上,发出一阵阵雨打芭蕉的声音,伴随着弩箭不停发射的破风尖啸,仿佛一曲令人肝肠寸断的凄凄风雨。 西凉精骑为首的军候看到身边伙伴不断倒下,这时才反应过来,连忙挥动手中的羊角长刀,展开雪云似的刀光,组成针插不入,水泼不进的刀网,才堪堪抵挡住如雨的弩矢! “破阵不成,反而连累许多熟悉的兄弟送命,都是我的错!” 这位羌地豪杰蛮性大发,眼看无法策马前冲,干脆直接翻身下马,顶着一阵阵箭雨,硬是凭着自家本事,冲到车阵脚下,躲在弓弩无法够得着的安全地带。 刚刚死里逃生后,他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铁壁厢车的下方突然刺出排枪,整整有七根,若不是此人及时反应过来,原地蹦高抓住车厢,他的双腿至少会被捅出两个血肉模糊的窟窿,不死也会重伤。 想到此节,这位豪杰猛地把心一横,单手抽刀劈斩,将脚下的排枪全部斩断枪头,不料头顶左右的枪林突然发作,稍微往后收回,就刺穿厢车木板向他袭去。 “该死!” 淬不及防之下,羌人军候的腹部被捅了一下,尽管只是皮外伤,却彻底激起其凶蛮的野性,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双脚伸直落地后,双手握紧羊角长刀,默默念诵本族巫师教的法咒。 “长长长长长长长(zhangchangzhangchangzhangchangchang)” 原本三尺三分长的羊角刀,从握柄至刀身,顿时浮现出连串血色巫咒,状若蝌蚪又似豆芽。紧接着,刀身就以眼睛可见的速度不断延长,直接兜铁壁厢车底部伸展过去,长度大约丈许。 “给我起开!” 羌人军候此时已经忘乎所以,双手猛地发力往上提,羊角长刀仿佛一根撬棍,将牢牢扎根在大地的铁壁厢车高高撬起,千斤重的战车好像一件孩童嬉闹的玩具,被此人硬生生地挑开,重重地砸在隔壁的邻车上,顿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如此神乎其技的一幕,通常只会发生在绝世猛将身上,结果却在一个不起眼的西凉军军候手里出现,实在是太出人意外。 此情此景,吓呆了河内军的将士,不论是长枪兵,还是刀盾兵,又或者是弓弩兵,都被这位羌人豪杰的悍勇吓住了。 看热闹不嫌事多的三位道将,各自以法术掩藏身份,同样看到如此精彩的一幕。 无双上将潘凤天生神力,对此已不见怪,心里只是犹疑,还未想到更深一层。李典也是豪族出身,有自己的家学秘术,可以暴增力气,根本看不上粗俗不堪的羌人。 反倒是叶知秋感受颇多:“龙气法禁崩塌后,一部分龙气散逸,进一步稀释成灵气反馈天地,如今不仅加剧了道法显圣的时代痕迹,很明显连普通人都受到影响,从低武向中巫演变!” 他看了一眼西凉军的羌人军候:“可惜!此人恶怒交加下,奋起全身力气,激发了自己的潜能,显然是用力过头,陷入长时间的硬直。现在就是来一个小孩,都能轻易地将他击倒,甚至当场格杀!” 叶知秋的预判没有错,久久不动的羌人豪杰,很快就被人看出底细,长枪兵不敢轻易上前试探,弓弩兵们却忍不住扣动机纽射击了。 一瞬间,几十根四下飞来的弩矢,不分先后地射中此人,他比同僚更幸运,浑身插满箭矢,转眼间嗝屁阵亡! 其他人待他往后倒地,就手忙脚乱地推出更替的铁壁厢车,很快恢复车阵的原貌。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河内军的将士手脚还是相当麻利。 看到这一幕后,叶知秋眯着眼睛轻轻点头:“这些郡兵的战术素养非常不错!现在该考虑一下,临阵突破的人,究竟是单独出现的个例,还是即将迎来大爆发的前奏!” 第一百十章 大战(三) 河内军的大阵,硬朗地就像山核桃,恁凭西凉精骑如何敲打,都无法砸出缝隙来。再则,百余张大黄弩配合的手弩,令他们的对手戒惧忌惮,就像尖牙利爪的狐狼,对着蜷缩成团的刺猬无从下嘴。 随着时间的推移,河内军就地组装而成的攻城器械,被几十匹驽马合力往前拖曳,对战双方的情势随即改变。 六丈高的塔状箭车,几乎与虎牢关墙平齐,上面站满善射的弓手,他们躲在盾板后面,感觉风向正合适,就用抛射的法子,将箭矢送上天空,划过并不完美的抛物线,落在超出射程之外的虎牢关上。 起先,稀稀落落的箭矢撞在关墙上,随着弓手们不断修正,利用顺风的优势,很快就在墙头插秧似的,植下密密麻麻的羽翎箭。 守关大将牛辅面色不虞,只是向身边的亲卫轻轻点头,此人就立即转身下去传令。 紧接着,西凉军中的羌族巫师得令,就用血祭之法,激发了埋伏在虎牢关内外的巫术,十二都天鬼神从巢穴中醒来,随手撒播凡人看不见的血色光芒,为西凉军将士的武器盔甲,涂抹上薄薄的一层红光。 与此同时,十二个披头散发的少女,手持薄刃角刀,绕着一条草扎的蟒蛇翩翩跳舞,不时上前斩了一记。 茅草扎成的蟒蛇,很快就被跳着战舞的少女们斩地七零八落,它的身上每出现一条伤口,就有大团浓白的烟云冒出,汇聚在虎牢关墙头,颜色渐渐转为灰黑! 起风了! 风从虎牢关墙内往外吹,河内军的弓兵远距离抛射而来的箭矢,顿时被这股怪风吹偏吹走。形势转眼间反转过来,骤然改变的风向,开始有利于西凉军的弓箭发威。 风云变幻如此之快,普通人还以为自然之力,唯独对道法、巫术、禁制都入门上手的叶知秋,一眼看穿了西凉军的优势,究竟来源于何处。 “局部地区改变气象的巫术!颇有儒门道人董仲舒登台祈雨,平息旱灾的本事。莫非这位由道转儒的大家,也曾经涉猎过巫道?” 想要凭借弓箭决定攻城战的胜负,河内军做出一个很好的演示,相对的,西凉军也不可能用散乱的箭矢,击溃河内军的大阵。 当投石机就位后,开始用长长的臂杆,将沉重的岩石投向天空,滑过近乎完美的抛物线,狠狠地砸在虎牢关墙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时,西凉精骑再也按捺不住了。 其实,以这座天下有数的雄关浑厚硬实程度,普通的中型投石机,没有几千发的正面轰击,是绝难攻破的。 可惜的是,被动挨打向来不是西凉军的选择,他们更擅长主动出击,或许与这座边陲州的建军理念有关:进攻是最好的防御! 试探用的千余西凉精骑,按照关墙上的军旗指令集结。紧接着,就在部位河内军提神戒备他们强行闯阵的时候,闭上的关门再次打开,这次不是正中的一扇,而是连着左右的小门都一并打开。 每过一息,就有五十骑全副武装的西凉兵,飞快地冲出虎牢关,浑身黑甲的独特装束,连着胯下的坐骑多是黑马,从天上俯视下去,仿佛看见一股狂涌咆哮的黑潮,疯狂地向目标狠狠地噬去。 看似浑厚的河内军大阵,在这股气焰滔天的恶浪面前,还是忍不住瑟瑟发抖。就算双重枪盾阵列坚若磐石,想要阻挡住雪崩似的浪头,似乎也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长枪阵,起!” 随着一声怒吼,看似毫无作用的刀盾兵、格斗兵,纷纷蹲到地上,双手抓住三丈长的重枪,末端抵在地面,两三个人配合着,用自己的肩膀、腰肢扛起,三尺长的枪尖斜着往上,对着西凉精骑露出嗜血的獠牙。 大阵后方,集中使用的大黄弩和居高临下的弓手,连续三轮速射,试图截断西凉精骑掀起的狂潮,临时制造出一条隔离带。 可惜,西凉军冲锋的速度太快了,他们就像刑场上坦然赴死的义士,不顾一切地策马冲上枪盾大阵,用坐骑和自己的身体,为后面的伙伴打开胜利的通道。 话说半吨重的战马,一旦速度提上去,其势能之大,就是一颗重型投石机投出的巨石,恁凭人的意志坚若磐石,战场之上还是要尊重事实。 “哗啦……哗啦” 双重枪盾大阵,瞬息间就被西凉精骑冲塌崩溃,河内军的大阵转眼就像是被饿狼啃噬过,残缺不齐地都是鲜血淋漓的伤口。 可是,付出的代价实在过于惨重,第一轮接触的双方,主攻的西凉精骑固然被密密麻麻长枪贯穿身体死去,不顾他们强大无比的势能,也摧枯拉朽地彻底破坏河内军的阵形。 在地面高速滑行的战马,根本不能用普通手段停住,接连撞死七八个人后,才用尽冲势而减速顿住,停在更加浑厚的长枪阵前面。 王匡默然无视麾下将士的伤亡,毕竟河内军的两翼和后方还是相当完整,更别说就在附近接应的破虏军,那头矢志报仇雪恨的江东之虎,求战欲望之盛,连他这位宦海沉浮多年的人精都心惊肉跳。 “现今西凉军士气正高,初战就折了他们的锐气,以后就好办多了!拼消耗战,西凉军可是弱项,反倒是关东群雄能够源源不断地募集兵员、粮草,时间拖地越久越有利!” 想到这里,王匡忍不住自嘲一笑:“像我这样备受排挤的外戚残党,只能也只有担当磨钝西凉军兵锋的磐石,才能博得关东群雄的认可,彻底改换阵营罢!希望将士们的牺牲,会用价值!” 与此同时,西凉精骑在碾碎双重枪盾阵后,不顾一切地冲向长枪阵,这一次他们没有如愿,反倒是吃足了苦头。 鹅蛋粗细,三丈长的重枪,排列成边长半里的方阵,密密麻麻的钢铁枪林悄然竖起,即使全副武装的西凉精骑,在此阵面前也只有饮恨惨败的份。 叶知秋看到西凉兵连人带马挂在长枪上,还不仅仅是单人独骑,而是连续几个,就像平时自己最喜欢吃的烤串。 想到此节,他忍不住有些烦闷欲呕,不过现在的心态比初始时强多了,转念一想,就轻易平息了躁动不安的心情。 “我是真的没想到,王匡不仅是地方治政手腕颇高的官员,还是个手段老辣的将才,没有遇上武力不合常理的飞将军吕布,他亲自指挥的郡国级将士,竟然能让西凉军吃了偌大的暗亏!这些能青史留名的人物,果然不是易于之辈!” 危急关头,西凉精骑似乎也察觉到长枪阵的厉害,虎牢关墙上的主将牛辅,瞪大了他的那双牛眼,不顾自身的威仪,连忙向左右亲卫下令。 毕竟受挫甚至遭到重创的一方,都是彼此熟稔的自家兄弟,他也不得不承认,胆敢提兵叩关的河内太守王匡,的确有资格让西凉军正视了。 鸣金退兵的讯号传出,还在鏖战的西凉精骑,尽管有非常多的不满,他们还是乖乖地退兵,留下一地血肉模糊的尸体,携裹着伤兵结束与河内军的接触,沿原路返回虎牢关内。 王匡却毫不在意麾下将士的伤亡,在他的指挥下,十几座中型投石机再次发出雷霆咆哮。 发出尖啸的岩石,仿佛流星落地,溅起翻涌如浪的烟尘。雄峻的虎牢关墙忍不住瑟瑟发抖,可惜十丈厚,巨石堆砌的墙壁,不是几枚合抱大小的岩石能够轰破! 守关的主将牛辅气哼哼地直言:“我方的投石机何时能够就位?什么?还要等到明天?去死!” 并州大营里“养伤”的飞将军,听到关墙上传来的咆哮声,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天下无敌的西凉军也吃到苦头了!这真是极好的!” 第一百十一章 大战(四) 捱过河内军二十轮投石机的轰击后,尘烟喧嚣的虎牢关墙,暂时陷入死寂的泥潭中,有人忍不住露头观望,竟然发现敌方静悄悄地退兵了,临行前还拆卸带走了攻城器械的核心部件。 此人率先发出胜利的欢呼,紧接着饱受折磨的西凉军也大声地咆哮起来,宣泄压抑已久的郁气,毕竟他们头一回没有大获全胜,而是不得不用坚实的关墙挡住敌人的攻击。 有不服气的将领想要派兵追击,不过当他们发现赫赫有名的江东之虎孙坚,率领破虏军出现接应,北平太守公孙瓒的白马义从也从藏身处踱步出来,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这几位都是关东联军最能打,兵力最强的诸侯,尤其是揍地东夷蛮族跪下舔靴的白马义从,实在是不下于西凉精骑的强兵,唯一可惜之处就是数目太少,颠峰时期最多也就是七千人而已。 “还好没有人贸然出战,否则踏入这群叛贼的陷阱里,就不知道会死多少人了。” 虎牢关守将牛辅忍不住喟然长叹,头一回感觉这个凭裙带关系争取到的位置,并非如自己预料中的那样稳如泰山,现在体会出其中的滋味,实在是令人倍感煎熬。 话说,更合适的人,非当世武力第一的飞将军吕布莫属。可惜出身并州军的根底,实在是很难洗去的印记,即便被董卓收为义子,也很难打消西凉军的忧虑。 习惯抱团、排外的西凉军,绝难接受一个外人成为主将,即使屈指可数的将才徐荣,在西凉军中熬出头,也花费了很长时间,而且还是功劳太大实在压不住,才勉强晋升其为中郎将。 不过,徐荣显露出道将的身份和实力,一下子就变成了异类,从而遭到西凉军高级将领的抵制。尽管现在碍于他的道术,没有人敢当面羞辱徐荣,不过将其排挤出圈子以外,却是非常容易办到的事情。 这样一来,也就怪不得徐荣强拖旧伤未愈的身体,前往京城洛阳的上清宫碰机缘,也不想指望自己的同僚,更别说那些羌族巫师,他自诩玄门大教的真传弟子,根本看不上血腥恶毒的古流巫术。 至于董卓的女婿牛辅,充任一方大将或许足够,想要压服所有人,却是器量才具不够,无法得到同僚下属的认可,这些人都是汉羌两族的英雄豪杰,被董卓收尽人心,却未必买牛辅的账。 因此别看西凉军在虎牢关的驻军数目接近十万,安营扎寨的范围超过十里方圆,实际上当飞将军吕布退出一线后,已经陷入互不统属,各自为战的局面。 至于他们的对手关东联军,现在的情况似乎也相当不妙。最出风头的中山军,被其他诸侯默契的联手压制,掐住粮草供给的盟主袁术,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用异常娴熟的权谋手段,开始抽丝剥茧地削弱会威胁到他地位的诸侯。 这种敌人还未彻底击败,先自毁长城的驭下之术,实在是让思维正常的人咂舌不已,不过看似不合理的事物,一旦真实地出现,那么就必定有它存在的理由。 袁术毕竟是汝南袁氏出身,深知攘外必先安内的道理。他防备自己人的兴趣,远比对付敌人更浓厚。 昨天中山太守刘备亲自率领大军,临阵以堂堂之威,击败飞将军吕布以及其麾下的并州铁骑。袁术身为盟主不仅没有为此庆祝,反而对刘备宗室之后的身份耿耿于怀。 今日河内太守王匡前往虎牢关搦战,不仅先后敌住两拨西凉精骑的攻势,还用攻城器械压地叛军躲在关墙后面抬不起头,当投石机备料用完后,还大大方方地撤退,西凉军甚至不敢出关追击,实在是狠狠地出了一次风头,大涨关东联军的威名。 可是,由于王匡的外戚残党的身份,盟主袁术同样对其戒惧防备,别说召回王匡等诸侯开盛宴庆祝,就连一个祝捷的信使都没有派出。 这就是一个互相比烂的时代!守关的西凉军内部固然出了问题,关东联军的隐患则更多。 一方是按照来历出身划分地盘,不仅山头林立,大大小小的派系互相制肘。另一方则到处都是拖后腿的猪队友,不仅乐衷于互相挖坑,见不得别人建功立业,还擅长不思进取,见好就收。 关东联军赢了对手两场,就以为大局已定,虎牢关不日攻克,不仅撤销了前军编制,还废除了临时营寨。 多数诸侯对此毫无意见,彼此以酒会友,日夜宴饮不断,将士训练松弛,武备逐渐荒废,每天都是诗词唱酬,竟日里醉生梦死。 与此同时,道将徐荣抵达京城洛阳,迳自前往上清宫撞机缘,路途不远却异常颠簸劳碌,对于旧伤新愈的身体,实在是负担很重。 所幸的是,他的运气非常不错,在洛阳上清宫里,玄都太上的真传弟子没有发现,却找到两位门人,分别是烧火扇风的金银童子。 据说,他们是出身不周山下的金精之气,沾染了妖族的血脉萌发灵识,原本会转成金象妖怪,没想到被刚刚出世的道祖寻获,亲手点化成道体灵胎,成了随侍左右的门人。 后来道祖一气化三清,金银童子就转到太清门下,为玄都太上开炉炼丹打下手。长年累月的辛勤工作,灵性渐渐滋长具足,与生俱来的妖性也跟着水涨船高,经常有顽劣的行为,结果被封住灵窍,贬到人间居住。 玄都太上有言在前:若想学道求仙,先得学会做人。就将他们下放到基层历练,结果一放就是好多年。 再加上上清宫在京城洛阳,龙气法禁最是紧致,压地金银童子喘不过气来,根本施展不出法术,又不能擅自离开上清宫,只能裹着苦闷的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知道何时才是尽头。 以致于徐荣前来拜访,两人兴奋地大笑大叫,即便他出身截教,是九龙岛四圣的真传弟子,两个童子依旧喜悦莫名。 徐荣碍于体内的妖性和余毒不时发作,渐渐地难以压制,就直言不讳自己的难处,想要请玄都太上的门人出手援救。 不料,听了他的真心话,金银童子却是互相对视一眼,感觉到满嘴的苦涩,也把自己的困境捡重要的关键说了。 徐荣的心瞬间沉落谷底,他此行冒险前来求援,没想到两人的处境比他还糟糕,顿时感到莫名的凄凉,暗叹自己时运不振,逃过了一时,免不了一死。 还是金灵童子常与人接触,脑瓜子比较灵光,按住自己内心的愤懑不满,转头向徐荣问清楚他的难处。 得知其体内有妖性伏藏,动用法器才能压制住,忍不住轻轻摇头,嘴角露出快意的微笑。而后,又获悉他被左道之士的暗手打中,体内余毒不尽,时时伐害他的身体,终于露出快慰的笑容。 徐荣正在纳闷的时候,金灵童子就自己解释了缘由,原来他和银灵童子被贬,就是因为偷吃玄都太上老爷亲手炼制的灵丹,数目实在太多,多地隐瞒不过去。 因此两个童子的体内,都是灵丹的精粹药力,随便取一点鲜血,都是现成的灵丹妙药,基础功能就是祛毒、驱邪。 “贫道现在的法力,连前往西海九龙岛都不得成行,两位道兄不妨一试,日后必定有回报!” 金银二童互相交换眼神,由于同出一源的根底,多年交情积累的默契,一切近在不言中。 银灵童子轻轻点了点头,攥紧的小拳头缓缓张开,主动露出五根葱白似的手指,任由金灵童子取针刺破表皮,取了一滴极富药力的灵血。 “我的体内尽是七转以上的神丹,药力未免有些霸道,以你现在的体质,恐怕承受不住。还是用我的同胞弟弟的灵血,不仅能祛除世间百毒,还能彻底降伏妖邪。” 徐荣不疑有他,自然是点头答应了,他不点头也不行,毕竟身体已经支持不了多久。 第一百十二章 大战(五) 岂知,一滴灵血入腹,药力发散到四肢百骸,缠绵不去的余毒仿佛春阳融雪,转眼间消解尽去。唯有颇具灵性的倒马桩毒,具有外在的源泉,不断地往伤口汇集,竟然凝聚成一片弯钩似的指甲。 金灵童子也不怕有异,直接漫步上前,向徐荣伸出右手,纤细的食中二指,轻轻捏住一拔,就将这片指甲取下,拇指压在上面捻动,就连细碎的粉末都没有留下,直接凭空消失。 徐荣苍白的脸色随即转为红润,更重要的是体内的妖性,尽管被八卦云光帕镇压,却还有反抗的余力,如今银灵童子的灵血,直接将其包裹成圆,仿佛一颗玄妙的灵丹,外表银光闪闪,寂寂地沉落到丹田气海,随即转为暗淡。 片刻过后,徐荣睁开眼睛,不仅身体康复如初,连带法力命元都恢复全盛,不慌不忙地拱手拜谢,直到金银童子上前伸手搀扶,他才站起身。 “二位道兄的恩德,徐荣感激莫名,日后定当百倍回报!” 徐荣语出真诚,原因实在是吃够了苦头,同时也对陷他于如此境地,且卑鄙无耻的左道之士愤懑不已,恨不得将这个浑身妖气,遍体妖火的修士打杀了。 金银童子有鉴于此,实在是不放心徐荣就此离去,就以他失血过多元气大伤为由,强行让其在上清宫静养数日,顺便还可以交流道法。 他们在玄都太上的炼丹室多年,耳濡目染之下,实在是听了不少法决,可以说是满肚子的玄妙道理。 徐荣知道此中细节,对于金银童子的邀约,心里高兴极了,就将复仇的小事丢在脑后,在上清宫安身住下,另外修书一封,遣人送往董相府,交给李儒解释自己的临时决定。 不料,这一住就是三个月,超过徐荣此前的预想,不过也不是没有回报,至少他已臻至阴神圆满的境界,又掌握了几门玄都的道术。 在此期间,虎牢关前隔三差五就是大战小战,双方死伤者众,损失却是关东联军较多,毕竟联军这方多数人都是募集的新兵,至于他们的对手,不论是西凉军还是并州铁骑,都是大汉帝国的精锐,要不是大扩军,征发了大量流民,战力不会降地如此之低。 实情上,关东联军最能打的也不过是几家诸侯,比如北地强藩仅有两家,北平太守公孙瓒的白马义从,以及中山太守刘备的大军。南边只有长沙太守孙坚的破虏军,都是弓马娴熟的江东子弟。东边的曹操忠义军,背后有门阀金主支持,武器装备在十八路诸侯中也是拔尖的前列。徐州牧陶谦的丹阳兵,任侠义气极重,向来以入伍从军为荣,珍视荣誉,每次战斗都奋勇向前,彼此有配合默契,也是一支强兵。 其余的诸侯,多是像豫州刺史孔伷这样,喜欢清谈高论的文士,对于行军布阵半懂不懂,却懂得抓紧军权,没有符令就算亲信大将,都不得调动麾下军队。 就这样,几个月的大好时光,都白白地耗在每日的宴饮嬉戏上,十八路诸侯离心离德,无法将力气使在一处,当督粮官袁遗在附近筹集不到足够联军消耗的粮食,这场声势浩大的讨董战役,就此悄悄地落下帷幕。 盟主袁术对此还不以为耻,直言这是近年来少有的文坛盛事,毕竟他们每日饮酒作乐,实在是写了不少“传世佳句”,都是一一抄写在锦帛绢书上。 可惜,临到联军四散前往各地就食时,没人会关心这玩意,就连袁术本人也对此不以为意,他的随行马车上,多是金银财货,可见他对所谓的文坛盛事根本看不上眼。 关东联军因粮草不继自行崩溃,消息传开后,自然是令主流维护汉统的世人齿冷,不过也有人不甘就此离去,中山太守刘备,长沙太守孙坚,还有去留意向还未明朗的骁骑校尉曹操。 中山军大营里,关张叶潘四将左右分座,包括上首主位的玄德公,五个人就是中山军的核心,可以决定大军的去向。 叶知秋率先起身直言:“本道凭着望气术窥见虎牢关的守军,已呈现疲敝不堪的困相。常说西凉精骑和并州铁骑为天下有数的强军,他们的长处在于长途奔袭,可不是局限在一座关墙,用自己不擅长防守的短处,对抗关东联军的车轮战。时间拖地越久,彼方的士气就消耗地越快!” “他们早已到了极限,仿佛绷紧筋弦的强弓,一旦局势松缓下来,就再也提不起劲。而关东联军解散,前往各地就食,对于他们来说就意味着危机缓解,肯定会松懈下来。” 叶知秋右手握拳,狠狠地与左掌一拍:“到那时,看似雄峻的虎牢关,就会在我军的强攻下,飞快地崩塌陷落。别看凉并两州七八万大军,没准关墙刚刚被我方拿下,他们就会忍不住炸营!” 潘凤听到这里,顿时眉开眼笑起来:“我军正好可以趁机掩杀,一路追亡逐北,直到杀入京城洛阳,铲除奸贼,清君侧,匡扶大汉,指日可待!” 对于叶知秋的弓弦张弛之说,关羽眯着眼睛仔细品味,越是往深处想,越是觉得此说有理,颇得兵法个中滋味。 粗中有细的张飞却是担心中山军兵力不足,毕竟刘备麾下将士总共不过万人,能够攻陷虎牢关,击溃七八万疲惫之兵,可是能与盘踞京城洛阳的西凉军本阵较量? “大哥,各镇诸侯后退纷纷离去,唯独我方前行,比较一番后,我军未免有点势单力孤,你看是不是得慎重。” 刘备听后还是沉默不语,其实无论是叶知秋的主战说,还是张飞的慎重说,他都有所意动,正想结合两人的观点,做出最后的决定时。 突然之间,帐外的传令兵门口禀报,长沙太守孙坚派兵送来一封信,交代务必递呈给玄德公亲阅。 刘备忍不住露出微笑,直言传令兵送进来。叶知秋多长了个心眼,忍不住伸手拦截,将此信检视一番,没有发现任何害人的暗手,才将信件转交给玄德公。 “叶兄弟,有心了!” 刘备知道他的用意完全出于好心,轻轻地额首致意,伸手接过信件,用薄刃小刀切掉封口,取出里面的信纸展开观看。 他的脸色越来越红,很明显,这是一封带来好消息的信件,只不过长沙太守孙坚为何用要传信,而不是直接会面详说。 刘备抓住信纸轻轻晃动:“十八路诸侯都是心思各异,依我看只有乌程侯算的上的大汉忠臣。至于曹孟德,勉强算得上是半个。他在信上说左右都是耳目,肯定会有西凉军的细作,担心消息会走漏,约定与我们共同进军,联手攻陷虎牢关!” “具体时日只有我和他知道,何时何地集结发动,我也不能多说,各位只需做好准备就是了!” 叶知秋连忙站起身:“本道在早些时候,断定虎牢关会有一场恶战,就在关墙下面埋藏了一个利害的手段,到时我军与破虏军发起进攻时,我就施法引发出来,破坏关墙不说,还可以顺带摧毁羌族巫师布置的歹毒巫咒,教他们自食恶果。” 刘备知道这个消息后,激动在忘乎所以,在大帐里走来走去,连说三声“好”,忍不住地哈哈大笑。 在关东联军大营里,被诸位联手压制了几个月后,又轮到他时来运转了,什么好消息都接踵而至。 “盟友援手,可谓人和!道将暗手,可谓地利!现在就看天时,能不能如我所愿了!” 叶知秋不轻不重地恭贺一声:“时来天地皆同力!玄德公一心匡扶大汉,铲除奸贼,天命在汉,自然会事事得心应手!” 刘备听了,连忙摆手,随即想起什么,就放下双手:“那就承你吉言了!” 第一百十三章 大战(六) 京城洛阳,董相府 关东联军接连攻打虎牢关数月,都被守军阻截在关墙外面不得寸进,起初董卓每日都听取战报,义子吕布被中山军三英战败,心里急切地宛如热锅上的蚂蚁,好几天睡地不安生。 而后,关东联军内部倾轧严重,竟然压制崭露头角的强藩诸侯,董卓通过细作得知缘故后,放下内心的担忧,继续沉湎于权势带来的快乐。 可惜,董卓毕竟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曾经目光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在醇酒美色的消磨中,逐渐变得老眼昏花,敏捷的身体开始臃肿蜕化,能挽强弓的双臂,能以一己之力搏杀熊虎的胳膊,早已肌肉松弛,再也不复当年之勇。 惟有董卓的权势,率领边陲苦寒之地的豪杰勇士,踏入繁华的京城洛阳恣意享受的经历,带给他崇高的威望,无论是汉羌两族的英雄,还是凉并两州的将士,都视其为共主,愿意在其麾下奔走,甘效犬马之劳。 不过,董卓还是老了,脸上浮现出衰败的黑色老人斑,骨子里透出垂垂老朽的暮气,若不是那一身丞相的行头,出行堪比天子的仪仗,扔在路上市井百姓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人。 英雄迟暮啊!董卓的心态再也不复昔日担任凉州刺史的雄心壮志,或许是龙气的反制,或许是西凉军军气的颓废,他开始变得猜忌心重,开始疑神疑鬼。 他忆起初入洛阳城时,斜刺里射来的毒箭,若不是胯下神骏赤兔挺身护主,他早就是一具死尸,根本没有机会挥军入京,剑履上殿,把持朝政,生杀予夺的权势。 那支印象无比深刻的暗箭,浸透了冰冷刻骨的杀意,由此可见洛阳城里,还有一些远见卓识之辈,能够预见他率军入京带来的一系列恶果,故此做出反制。 董卓开始害怕了,独自站立在权势的巅峰,俯视大地苍生的时候,未免不会觉得有孤家寡人之感,高处不胜寒的孤独。 俗话说,风起于青萍之末! 当董卓的内心被某种“总有刁民想害我”的情绪抓住,他就觉得偌大的洛阳城没有任何安全感可言,否则他可以单人匹马入宫,而不是几百人前呼后拥,毕竟潜意识里还是觉得会有义士冒险刺杀,他终于害怕了。 最熟悉董卓性情的“谋士”李儒,对他的心态变化了如指掌,不过李儒早已对其失望透顶,毕竟董卓过于刚愎自用,听不进谏言,对以往的老人也不够尊重,态度很强硬,就像顽童似的不听劝。 因此明哲保身的李儒选择不对抗,不进谏的策略。凡是董相说的一定执行,不管后果是好是坏,凡是董相决策错误引发一系列恶果,不管影响是大是小,都会说董相英明。 掌握军中秘谍系统,又兼职相府长史一职,手眼通天的李儒,纯心想要蒙蔽董卓,实在是容易不过。可是,他什么也没有做,显然是对董卓彻底失望了。 报喜不报忧的战报,都是经过李儒的手,递呈到董卓的桌案上。虎牢关的守军积小胜为大胜,形势一片大好,不是一般的好,是前所未有的好。 没想到,接连几个月的瞒报后,关东联军竟然因粮草不继自行崩解,诸侯们各自就食,所谓的讨董盟约成了彻底的笑话。 李儒精心准备的谎言,原本还预想着有一天会被戳破,自己该如何应对,没想到对手实在是太烂了,竟然先支持不住,偷偷摸摸地开溜了。 这个天上掉下的馅饼,砸地李儒晕乎乎地,感觉脑子不够用,不过经此一闹,他也察觉到京城洛阳,的确不是久留之地。 尽管有虎牢关、汜水关等天下有数的雄关可以拒敌,不过关外地界都是不服董卓的豪强。仅仅是骁骑校尉曹操出面,就可以背靠门阀借势,掀起偌大的讨董风波。 没有足够的缓冲地带,西凉军依旧待在京城洛阳,迟早有一天会被人瓮中捉鳖坑死,只有退往长安,占据土地肥沃的关中,以函谷关为界,坐拥大秦起家的雄厚本钱,关上门经营数年,积累出足够多的实力,方才可以出关鲸吞天下。 在此期间,笑看天下风云激荡!没了董卓的洛阳,肯定会引起关东群雄的争夺。 洞悉人性弱点的李儒,深知在贪婪的驱动下,各州各地的诸侯迟早会互相攻伐,等到他们耗尽了彼此的元气,民力财力疲敝不堪的时候,才是西凉军的机会。 至于那时候董卓是否在位,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兼得汉羌两族豪杰的西凉军政集团自诞生那天开始,就有自己的利益需求,董卓只不过是他们推出来的代言人,在朝堂上横冲直撞的头面人物。 难道没有了董卓,西凉军就会停止前进的脚步?李儒自己是第一个不相信!他决定要开始行动了。 翌日,董卓从战报得知关东联军自行解散离去,兴奋地拍打桌案,直到手掌拍地红肿吃痛才停下。 稍后,董卓问计于心腹谋士,李儒趁机卖起了私货:“温侯受挫于刘关张三英,病体至今未康复,麾下并州兵毫无战心可言。我西凉军守关数月,抗住关东联军攻伐,早已疲惫不堪,急需择地休整,补充兵员武器。如今虎牢关安然无恙,不如引兵返回洛阳,顺势迁都于长安,以应市井童谣。近日得知,街市童谣传唱:西头一个汉,东头一个汉。鹿走入长安,方可无斯难。臣思此言‘西头一个汉’,乃应高祖旺于西都长安,传一十二帝;‘东头一个汉’,乃应世祖光武旺于东都洛阳,今亦传一十二帝。天运合回!丞相迁都回长安,方可无虞。” 董卓听了这话半喜半忧,李儒说迁都得自童谣传唱,他就不敢丝毫疏忽大意。尽管对繁华似锦的洛阳还有留恋,不过两汉谶纬之学颇受重视,尤其是本朝光武帝就曾以符瑞谶纬起兵,前后不过几年就席卷天下,再造汉室。 毕竟有光武帝的前例,董卓不敢不信,也不敢不听,当下装作喜出望外的模样,直言:“若不是听了你的话,我差点耽误了大事!” 随后,董卓就下令义子吕布率军返回洛阳,各军将领齐来赴会,先在内部商量出迁都的章程。 别说称病不起的吕布,就连待在上清宫养伤的徐荣,都被李儒派出的亲卫请到相府。当然了,为了防备这位非西凉军嫡系的道将,李儒亲自安排了几位德高望重的羌族巫师,护卫着董相的安危。 实情上来说,把持朝政,兼为西凉军核心的董卓,普通的道法,在他面前根本施展不开,黑红相间的军气尽管比不上龙气能禁制万法,却也是血煞之力高度汇聚,有自成法界的大能。 董相府邸,左右文武济济一堂,武有当世第一的吕布,文有不世之材的李儒,西凉军诸位将领,都是凭着自己的本事积功登顶的佼佼者,军士又是大汉帝国的精锐,实在是当世实力第一军政集团。 这个内部统一意见的会议,李儒挑头第一个起身阐述,说起迁都长安的各种好处。有董卓给他撑腰,大半将领都没有意见,尤其是羌族的豪杰,他们离开家乡的时日也够久了,早就在京城洛阳抢到大量的金银财货,正想回到部族显摆自己的武力功勋,顿时一拍即合。 至于另外一部分的将领,经历过虎牢关长达数月的鏖战,早已身心俱疲,不想继续在洛阳待下去了,也跟着纷纷点头。 毕竟这个军政集团在凉州起家,既然一路追随董卓,在京城博取了足够多的功名富贵,也该是时候回家了。 迁都长安,距离凉州老家的距离更近了,再则有易守难攻的函谷关,尽可随意择一将镇守,不必像虎牢关那样,布置重兵防备关东联军破关。 所有人都点头同意了,董卓见此老怀大慰,他决定将此事扔到朝堂上,与文武百官看着办。 换句话说,此事没得商量,必须马上进行! 第一百十四章 破关 洛阳朝堂上董相扔出的迁都之议,闹出了斩大臣首级以压服不平杂声的风波,仅限于狭小的范围内,还没有来得及扩散开来。 等到西凉军开始强行破门搜罗洛阳富户,几千家豪商巨富人头滚滚,家财尽数被搜掠一空的时候,洛阳的市井百姓才察觉到不对劲。 他们刚刚有所反应的时候,小规模的征迁开始了,被抽签抽中的坊市街区,所有人都被西凉兵威胁逼迫着离开,家里的瓶瓶罐罐恐怕是无法带走了,只有财物和口粮必须带走。 家中有驮马、板车的还好说,为了免除刀下亡魂的厄运,即使流着泪也要与故园告别。 哭泣声、祈求声、讨饶声,声声入耳,却依旧打动不了铁石心肠的西凉军将士。 国运即家运!大汉帝国早已是暮日黄昏,骨子里散发腐朽的味道。社会最底层的基石,村镇的农人被黄巾之乱闹地十室五空,现在终于轮到帝都京城的市井百姓了。 一座座坊市街区被强行清空,有家室拖累的人未必敢和西凉军对着来,不过单门独户的人就不干了。 这些人通常是市井中晃荡的游侠、豪杰,取了刀兵弓箭就是独行侠,藏身在阴暗的角落里,向早就看不顺眼的西凉军射出致命的暗箭。 毕竟是帝国京城的居民,政治觉悟较其它州郡的百姓高,结合关东联军散去的消散,都看出西凉军的胜利背后实在是底气不足,于是纷纷起来反抗迁都的乱命。 正在征迁的坊市尚且如此,还未被抽到的街区早就闹腾开来了。朝中大臣们被斩首的时候,他们没有说话;几千富户被破家灭门尽夺财货的时候,他们没有说话;现在西凉军冲他们来了,再不起来反抗,就会变成砧板上的鱼肉,任由别人生杀予夺。 话说,和平时出一趟远门都费时费力,现在堪比战乱的时局,从洛阳迁徙到长安,恐怕倒在路上的人,至少会有三四成。 两汉四百年的盛世,藏兵于民的国策,养出彪悍的民风。正所谓,十世之仇犹可复,北逐草原兽人,封狼居胥的威名,至今仍威震四方。 教自豪感极盛的帝都百姓忍气吞声,在刀锋下俯首听命,这怎么可能? 再则,若干朝臣被杀,几千富户被灭门,他们就没有姻亲?他们的家属就一声不吭?事实上,想要复仇的人太多了,可以说遍布帝都。 几万西凉军看似很多,散在方圆几百里的坊市街区,就被彻底稀释,再也不复压服关东联军的赫赫军威。 迁都长安的乱命不得民心,反抗的人层出不穷出现,很快洛阳风烟四起的乱象,就被潜藏在郊县六阳村的叶知秋本尊获悉。 “洛阳动,天下乱!时机已经成熟,是时候发动了!全军集合!” 在他的一声令下后,千余位五毒道兵迅速集结,道种军气与叶知秋本尊结合,迅速凝聚出雏形的军气元神,暗手则是一枚阴神大圆满境界梵教修士的神魂念头。 “现在的我可以和阴神修士一较长短了!接下来就是猎杀羌族的巫师,夺取补全我的巫道传承。” 能和妖族较量多年的巫族,算起来也是人族的先民,传承自上古山海时代的巫术,其中的利害之处,就连现在道法显圣的仙真都未必企及。 例如玄门截教的化血神刀,就是血灵巫术的精华化入道脉的成功典范,刀刃能杀死一切具有血肉的生灵,妖族中人即便修为再高,也不敢轻撄其锋,唯有土石魍魉方敢抵抗。 有如失传的钉头七箭书,连凶威赫赫的妖神都能咒死,这可是掌管司职,拥有不朽神性,是天地的一部分,竟然也不敌如此歹毒的巫术。 还有巫门终极咒术,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将十二头妖神炼成祖巫,按天地人三才,四象、五行,囊括八荒六合十方天地,堪称当世第一的阵法,连妖族大圣都慑于此阵,被封在妖都朝歌动弹不得。 惜哉,不周山下巫妖大战,妖族伤亡惨重,巫族也人丁凋零,别说巨灵大巫死尽,就连传承也支离破碎,只剩下大猫小猫两三只,已经维持不住巫族的门面,在道法显圣的时代,只能步步衰退,竟然成为左道之一。 叶知秋有杀死对手,掠夺其一切精华的“天赋”,自然对收集巫道咒术极为上心,羌族巫师也算是古流传承,没有卷进当年的不周之战,估计保留着许多精华。 “与其让他们敝帚自珍,还不如由我出面收集补全,没准还能让巫道振作!” 叶知秋心念一动,就有灵光闪现,如今他是此方天地垂眷的炼气士,与玄门三教截然不同的左道之士,尽管没有发下誓言,依旧有异相出现,应了他的道誓。 叶知秋面色阴晴不定,伸手抓住凭空凝聚的珠子,尺寸不过黄豆大小,上面有一个米粒大的云篆,骨体的“巫”字! “债多人不愁!反正我举世皆敌,加上一件整合巫门延续传承的任务,也就那么回事!” 叶知秋收起杂乱思绪,从高台一跃而起,轻轻地落在坐骑背鞍上,举手往前斩落:“众将士听令,与我入京铲除奸邪,匡扶大汉,再造盛世!” 千余道兵恭声应道:“喏!” 随后,人人翻身上马,待坐定后,这支奇兵径直出了六阳村。眼看军势如浪潮涌,村民们自然是大为震动,道兵家属却满脸期望,目送父兄子弟随恩公行此义举! 与此同时,江东之虎孙坚与中山靖王之后刘备在前军营寨旧址会盟,再次举起义旗攻向虎牢关。 尽管西凉军将士大部分撤回洛阳休整,却换上五千新兵接替关防,他们对敌经验明显不足,原本依仗关墙的优势至少可以抵挡一阵,墙头的烽火台随时可以点起,召唤西凉军的增援。 谁能料到,叶知秋的五毒法体分身,此前出虎牢关时,就预先埋下了暗手,这就是“前知”的魅力所在。 正所谓,天算地算,不如人算!又有一说:人心莫测,海水难量。 孙刘联军再次叩关,虎牢关上的西凉军将士,瞧着敌人没有携带攻城器械,就连烽火都没有点燃,自大骄傲成这样,就此埋下灭顶之灾的种子。 联军在关前一箭之地停住,有探马飞骑来报,说曹操的忠义军就在附近不远观望,另外还有几家诸侯的旗帜,在山林中若隐若现。 刘备忍不住展颜一笑:“这些人都不是省油灯,看到我们联手叩关,就想捡个便宜!文台兄,你意下如何?” 江东之虎混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由他们去罢!盟主苛刻以待,我军中只有三日粮草,不趁机攻陷虎牢关,难道叫我江东子弟饿死在回乡的路上?简直岂有此理!” 刘备轻轻点头,随即向身后的叶知秋额首示意:“我麾下心腹道将有破关之法,文台兄,且看他放手施为!” 孙坚见识过叶知秋力压西凉军道将徐荣的一幕,知道此人有暗手杀招,自然是从谏如流,眼睛盯着叶知秋,伸手作出延请的姿势。 破虏军的四虎臣,己方刘关张潘四人,以及众多将士,都以热切的眼神,望着神情自若的叶知秋,看到他胸有成竹的自信,不由地信了几分。 叶知秋不慌不忙地策马走出联军大阵,伸手进袖子里,随即取出鬼道法器玲珑杖,蓦地发动摄魂鬼音,并非针对守关的西凉军将士,而是诱使埋在关门左近地底的“飞去骨”! 这不是十几二十的小数,而是成百上千的“京观”,由于虎牢关下多座古战场叠加,鬼气深深,竟然连羌族巫师都没有发现。 “破!” 随着叶知秋的一声令下,六丈高的虎牢关墙下,无数骷髅头骨颤抖着,空洞的眼眶燃起绿磷萤火,紧接着它们就爆发开来,将无情的岁月也难以消磨的愤怒、怨念,一口气宣泄出来。 卡在山峪之间的关墙,尤其是封死的关门一带,猛地往上拱起,砖石堆砌的结构彻底破坏,尤其是联军投石机砸坏的地方,尽管修补恢复如初,却没有彻底融合进去,如今在此刚猛无匹的巨爆撕扯下,转眼间就自行脱落崩溃。 孙刘联军众多将士,亲眼目睹天下有数的雄关,关东联军数月之间不曾攻陷的关墙,仿佛地牛翻身被高高拱起,随后像年节的爆竹,彻底地崩塌,往两边散落而下。 叶知秋趁机邀功:“虎牢关已破!本道不辱使命!” 第一百十五章 巫鬼 叶知秋的背后,轰然崩塌的虎牢关,饱含腐骨剧毒的碧绿磷火,时不时地从断垣残壁的砖石之间急速喷发。 失魂落魄的西凉军新兵一时不察,粘上这些磷火,倾刻间血肉焚烧成灰烬,留下毫发无伤的盔甲和青意隐隐的朽烂骨架子! “京观”级的飞去骨堆出的伤害,超过叶知秋的预想,不过就此坑杀了三千守关的西凉军,吓地其余人等失魂落魄,也算是了不起的成功。 无论是江东之虎孙坚的子弟军,还是刘备的中山军,都在确认虎牢关轰然崩塌破关后,准备随时前冲,彻底拿下这座天下有数的雄关。 好在刘备心细如发,伸手轻轻下压,侧头望着叶知秋,想从他的脸上看出自己想要的表情。 叶知秋对此很清楚,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玄德公不要轻举妄动。 刘备也是见识过破关后,那些碧绿磷火诡异而可怕的杀伤力,立即举手制止住部下的冒进。 反倒是乌程侯孙坚的江东子弟,尤其是嗜血好战的前军先锋,已经奋不顾身地往前冲。 就在这群人抵进虎牢关墙时,碧绿磷火缺少血肉的“供养”,火势逐渐低迷沉落,不复连绵不绝,覆盖联营的凶残。 因此被飞去骨集体爆发连带影响下,殉爆殆尽的“巢穴”的余孽,也就是十二都天鬼神,发觉压制已经自去,不吝是搬走压在头顶的大石头,立即从地底浮现出来,怀着满腔的怒火和怨恨,向不知死活的敌人发起进攻。 叶知秋眯着眼睛,看见一头鱼头虎身的巫道鬼神,带着浑身上下处处焦黑的烟迹站起,猛的张开满是鲨齿的阔嘴,朝江东之虎的子弟兵喷出灰黑色的水柱。 “小心!水里有毒!” 叶知秋立即洞悉了其中的秘密,连忙大声疾呼提醒。不仅玄德公刘备侧头望过来,就连孙坚也惊讶地扭过头,瞥了一眼。 可惜,叶知秋的提醒还是稍微嫌慢,破虏军的前锋不可避免地迎上灰黑水柱。 有人反应过来,举高盾牌抵挡,不过四下溅射的水花,却将这头巫道鬼神的可怕展露出来。 灰黑色的水柱,其本质原来是腐蚀力极高的强酸,即便是价值十金的百炼钢刀,涂抹油脂防锈的刀身,稍微粘上几滴都烂穿了,更别说寻常质地的盔甲。 刺鼻的酸臭浓烟不断冒出,十几个骁勇善战的先锋兵,痛地满地打滚,很快地连皮带骨都被腐蚀一空,由此可见巫道鬼神的可怕。 叶知秋立即主动往前走:“你们都是血肉之躯,被这些天赋异禀的巫鬼克制,还是让我来吧!” 江东之虎孙坚轻轻点头,麾下的破虏军将士见识过巫道鬼神的厉害,都是心里骇然,这一回没人敢争抢了。 叶知秋向前快步走去,右手五指不停延长盘卷,缠绕成附着北斗之力的神兵“金蛇剑”! 原虎牢关墙位置,如今已成断垣残壁的废墟,鱼头虎身的巫道鬼神稍微合起嘴巴,深呼吸一口气,嘴里顿时发出莫名的吸力,死在它胃液酸水凶威下的将士灵魂,就此脱离残骸的束缚,被迫投入到它的嘴里。 “找死!当着我的面,吞噬军士的生魂,是可忍孰可忍?” 叶知秋凝聚出与五毒法体融合的金蛇剑,唤醒封存在剑身的凭狐,大喝一声。 “御剑术,螺旋势!” 本身由五条金蛇扭曲盘绕而成的神兵,立即以剑脊为轴,开始加速旋转。 “嗖”地一声,神兵金蛇剑自叶知秋的掌握中脱手而出,其速快如离弦之箭,向鱼头虎身的巫道鬼神射去。 附近左右的同伴都想伸手援救,可惜的是金蛇剑的速度太快了。 鱼头虎身的巫道鬼神也是硬气,眼看自己无法避过,就任由神兵贯穿身体,反而凶性大发,将体内所有的胃液酸水一口气全部喷出来,发誓就算是死也要拉一个人垫背。 这一次的份量,实在是多地惊人,已经不是碗口粗细的水柱,而是屏风似的水幕。 就在孙刘联军上下人等,不忍看见叶知秋被酸水消融腐蚀殆尽的时候,附着北斗之力的神兵金蛇剑,已经贯穿鱼头虎身的巫道鬼神的胸膛,竟然自解成五条金蛇,吞噬着这头巫鬼的血肉精华,彻底摧毁它的生机,再从四肢膝肘关节、头顶卤门钻出,并再次合为一体。 与此同时,叶知秋面对覆顶之灾的强酸水幕,毫不在意地高举左手,五指捏成刀形。 “本道此身乃是五毒法体,早已修炼至百毒不侵的境界,区区腐肉酸水也敢用,出乖露丑而已!” 话音刚落,叶知秋的左手以“掌沿刀”的路数,使出“刀劈华山”招式,朝酸水屏风猛地斩落。 被鱼头虎身的巫道鬼神寄予厚望的酸水,就此毫无悬念地被叶知秋单手撕开,溅射的水液滴落在他身上,犹如荷叶走露珠,纷纷滑落到地上。 看到叶知秋毫发无伤地站着,孙刘联军顿时气势大盛,一扫刚才前锋被杀的惊怒。 巫道鬼神们顿时大惊失色,至于鱼头虎身的那头,则很干脆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自诞生时懵懂无知到现在精于战场厮杀,短短的百年岁月,累积的所有精华,全部都被叶知秋的“天赋”夺走。 “杀死巫鬼鱼虎,隶属巫道十二都天鬼神,获得玄元控水旗,得到祖巫玄冥传承(烙印残缺)……” 叶知秋得知此节细目后,不惊反喜地暗爽到内伤,再看着虎牢关废墟里接连冒出来的巫鬼,放光的眼睛就连没有感情的都天鬼神都感到害怕,甚至是可耻的恐慌。 一头三尺高,嘴里衔黄蛇的巫鬼忍受不住,猛地抬脚顿地,呲溜一声钻进地底。 叶知秋洞悉阴阳的眼睛,穿透泥土沙石的阻隔,看见这头巫道鬼神的去向。 他刚刚眨了眨眼睛,这头嘴里衔蛇的巫鬼,突然从他的身后钻出来,尺许长的胳膊,裹上一层厚厚的沙石,仿佛小儿抡大锤,朝叶知秋的后背要害砸去。 孙刘联军的将士看见叶知秋被敌人用法术拉近距离发起偷袭,都是暗忖凭自己的实力能否抵挡,除了关张潘等超级武将,其他人结果都是喜忧各半。 就在这时,叶知秋仿佛脑后长了眼睛,光秃秃的右手掌往后扬起,五指暴涨,再次冒出五条毒蛇,狠狠地噬中这头巫鬼的要害,额头、咽喉、心口! 至于磨盘大的石锤,还没有砸断叶知秋的脊梁,就被现出七蛇之相的五毒法体凌空制住。 除了悬挂在叶知秋脖子上的铜蛇没有参与,缠绕在他的双腿、双臂和双手的六条灵蛇,互相默契配合,牢牢地抓住石锤! “给我去死!” 叶知秋突然亮出长庚之力祭炼的“太白金戈”,只是轻轻一斩,就将这头会遁地术的巫鬼劈成两半。 “杀死巫鬼要离,隶属巫道十二都天鬼神,获得戊己杏黄旗,获得祖巫后土传承(烙印残缺)……” “巫道五方旗已得其二,获得五行遁术(残缺),获得控水术,流水之体;飞石术,岩石之躯……” 叶知秋得知此节后,望着其余巫道鬼神的眼神更加灼热,暗忖:“这些巫鬼对我来说,何止是丰厚的经验包,简直就是道法传承的捷径!” 不过,为了不让敌我双方意识到他有这样可怕的“天赋”,叶知秋还是用五毒法体和两件神兵利器对战。 缺少羌族巫师主持的十二都天鬼神,只会凭藉本能各自为战,根本没有互相配合的战术,被叶知秋接二连三地斩杀当场! 他先后杀了“毕方”、“重明”、“祸斗”,补全了五行遁术,又干掉“寒武”、“赤虎”、“鹔鹴”、“鬼车”,得了风雨雷电四象之力。 除了“帝江”仗着两对翅膀,速度较快,抓破了叶知秋的肩膀,“衔烛”、“玄阴”甚至连停住他脚步的能力都没有! 叶知秋一口气清理掉虎牢关废墟的仅存障碍,孙刘联军随即冲过关墙,向京城洛阳杀过去! 第一百十六章 放曹 孙刘联军在叶知秋的目送下,一路向西奔向京城洛阳,他却孤傲地伫立在虎牢关废墟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关后,刘备本想伸手打招呼,不过同是道将的潘凤却及时出言制止,颇为默契地劝道:“叶兄弟斩杀了这群巫鬼,肯定是有所感悟,我们最好不要打扰,免得错过了难得的悟道机缘。” 本来就是仁厚长者的玄德公,立即明白过来地点了点头。自从他亲眼目睹叶知秋凭借一己之力,独自破开天下有数的雄关虎牢,刘备现在对麾下的道将越发重视,不会固执地坚持己见。 不过,他也不会任由叶知秋落单,独自留在形同虚设的虎牢关,轻轻挥手示意,就有一曲五百人的骑兵,从大队人马中分流出来,按照命令守护在叶知秋的身边。 至于藏在虎牢关附近的其它诸侯,尤其是野心勃勃的曹操,发觉孙刘联军已经过关冲向洛阳,立即率领麾下的“忠义军”向虎牢关奔来。 其它几家诸侯却还在持续观望中,毕竟距离较远的关系,他们并不能确定虎牢关已破的现实,同样也对孙刘联军的动向持保留态度。 叶知秋估计他们的策略是坐山观虎斗,等到孙刘联军与董卓的“西凉军”拼杀一番后,士气、实力都耗损地差不多了,才是他们入场收割战利的时机。 “这群无胆匪类!我岂能让你们如愿以偿?” 叶知秋连曹操的忠义军都想拒之门外,更何况是其他内讧内行,外战外行的关东诸侯,不趁着机会坑一把,肯定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想到这里,叶知秋打了个手势,示意玄德公刘备留给自己的部曲走远一点,防备着原本守关的西凉军残兵会再次来犯。 随后,他双手合掌,缓缓地往外拉开,方才一口气斩杀十二都天鬼神获得的战利,玄元控水旗、戊己杏黄旗等巫道法器,接二连三地出现在面前。 说它们是法器还是有些抬举了,其实这些凝聚巫鬼精华的核心载具,其本质不过是灵器而已,不过未来的前景实在是不可限量,有成为法宝、道器的可能,因此才被叶知秋看重。 叶知秋耗费法力,将十二面都天鬼神旗祭起,转眼间虎牢关废墟的上空,汇聚起浓浓的煞气黑云,大约亩许方圆,而且还在不停地往外扩大。 紧接着,黑云凭空凝聚出十二张狞恶的鬼脸,缓缓地张开吞天之口,以人面蛇身的“衔烛”为首的十二头鬼神,接连从鬼门中走出来,可惜它们死过复生,神态都是萎靡不振。 “三千死在飞去骨爆焰下的西凉军,他们满是怨恨的生魂,尔等可以随意吞噬。” 叶知秋点头默许,十二头都天鬼神自然是大喜过望,各自施展摄神御鬼的天赋神通,将三千西凉军魂瓜分殆尽。 顷刻间,阴风呼啸的虎牢关,喁喁低语的鬼声为之一空。缩水一圈的鬼神之躯,旋即恢复狞恶的旧观。 唯一可惜之处,就是历代积累的古战场,凶魂厉鬼自知不敌,主动抱团抗拒十二头都天鬼神的吞噬,方才逃过一劫。 叶知秋凭借都天鬼神旗牢牢地控制住巫鬼,发觉它们饱餐一顿后,都恢复神完气足的全盛状态,立即伸手戟指,命令它们清理虎牢关废墟,尽快将此地恢复旧观。 于是,刘备留给叶知秋的骑兵部曲,看见十二头身高丈六,面目狞恶的鬼神,意态轻松地拿捏起百斤巨石,就像孩童嬉戏的积木玩具,飞快地在虎牢关原址堆砌恢复原来的关墙。 它们的速度是如此之快,配合地又是如此默契,方才还是一片废墟的虎牢关,浑厚无比的关墙,以眼睛可见的速度累积升高。 话说回来,二十丈长、十丈厚的虎牢关,被叶知秋预先埋下的飞去骨炸毁坍塌地只是中段的关门,毕竟此处相对来说较为“薄弱”,孙刘联军也是清理出容许十骑并行的通道去路,就没有理会其它。 因此十二头力大无穷的都天鬼神,恢复重建关墙的速度也是飞快。远处的地平线刚刚出现“忠义军”的身影,中山军骑兵部曲发觉后都有些躁动不安,毕竟此时的关墙还仅仅是恢复到膝盖高的地基。 不过,滚雷般轰鸣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地传入耳朵时,关墙已经高到没过鬼神的腰际。 别以为关墙还是很低矮,寻常的战马奋力一跃就能闯过,换算鬼神丈六高的身躯,虎牢关关墙现在的高度,至少也接近六尺。 中山军骑兵坐在马背上,如果不挺直腰杆,踩着马镫站起,甚至看不到绵延成一线的忠义军,更别说为首的骁骑校尉曹操的愤怒面目。 叶知秋以道术攻破虎牢关,任由孙刘联军过关奔袭洛阳,随即施法在废墟上重建,而且颇有成果的现状,无论是哪一样,都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毕竟,现在所有的诸侯都丢弃累赘似的辎重,即便是曹操的忠义军,此来虎牢关伺机而动,也没有携带攻城器械。 他侧头看了一眼曹家、夏侯家的兄弟,目光落在道将李典身上,予其期许颇高的重视。 不过,李曼成深知叶知秋的实力,实在是深不可测,而且顾虑到结盟的道誓,他不敢也不愿与其正面对敌,在“主公”的注视下,轻轻地摇了摇头。 曹操自然是满心失望,不过他也是亲眼目睹,麾下道将李典被西凉军的徐荣正面碾压,而徐荣却不敌叶知秋,转眼间受伤遁逃,因此他对李典的无能为力也早就心里有数。 前后不过一刻钟,八千忠义军精锐,在曹操的率领下抵近虎牢关。眼看刚才的废墟恢复旧观,曹孟德自然对道将的手段颇为震惊,不过更让他难以预料的是主导这一切的叶知秋,竟然抛出了一个诱人的,不容拒绝的过关条件。 “本道看在孟德公治世能臣的份上,看在你首举义旗招兵买马,联络关东群雄会盟,还是汉室忠臣的份上,特许你率军过关,驰援乌程侯和中山太守玄德公。不过虎牢关外还有几家诸侯虎视眈眈,为了避免他们过关搅局,还请孟德公务必留下一千精锐与我,凭藉关墙之险守关。” 骁骑校尉曹操权衡利弊得失,始终拿不定主意,立即与曹家、夏侯家的兄弟商量,交头接耳地私语,交换彼此的意见。 李典知道不用交战,抬起头仰望着关墙上的叶知秋,轻轻地额首示意,很快就得到对方的回应,随即他的目光转到身影若隐若现的都天鬼神身上,不知不觉地皱起眉头。 他凭着过人的灵觉,能够感受到这些巫鬼的可怕之处,仿佛一个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随时随地都在吞吸着外界的一切,此地的天地灵气原本浓郁,眼下却越发稀薄,看似波澜不兴的水面,下面隐藏这吞噬一切的漩涡。 “肯定不是叶兄的手段,完全不是左道之士的路数!我估计,这些鬼神必然是西凉军羌族巫师的布置,就是不知道兄是如何夺取并驯熟地如臂使指,难道他也懂得诡奇的巫道?” 李典的心事没有对任何人说,只是隐秘地藏在心底,他也是心高气傲的人,如今却对叶知秋钦佩不已,甚至不敢升起对战的想法。 与此同时,曹操等人商量过后,总算凝聚出共识,愿意答应叶知秋并不算苛刻的条件,留下忠义军一千精锐,助其守关以拒外人。 叶知秋对此结果毫不惊讶,他知道以曹孟德的志向,肯定不会拒绝自己的“善意”,于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孺子可教也!” 随后,他耗费法力振动戊己杏黄旗,呵斥砖石自行啮合,在虎牢关关墙上,凭空打开一条容许五骑并行的通道。 七千忠义军立即鱼贯而过,追寻着孙刘联军的脚步,奔向京城洛阳。现在叶知秋的手上,不仅有直属部曲五百中山军,还多了一千忠义军的精锐。 拥有一千五百将士,凭借虎牢关的天险,叶知秋就有信心打败至少十倍的敌人。不,不对,再加上十二都天鬼神的从旁协助,对手没有二十倍的数量,肯定攻不破虎牢关! “放马过来罢!有心无胆的关东群狗!本道在此恭候大驾,就看你们胆子够不够肥,敢向我递爪子!” 第一百十七章 乔羽 现实和叶知秋开了个玩笑,最快出现在焕然一新的虎牢关前面的诸侯,竟然是北平太守公孙瓒,以及他麾下精锐的七千白马义从。 看在他是刘备的同门师兄份上,还有公孙瓒对草原兽人和东夷蛮族常年高压的政策上,叶知秋令十二都天鬼神克制,打开关门放这路诸侯入关。 公孙瓒没有任何表示,不过他的内心殊不平静,毕竟亲眼目睹眼前的道将,转眼间破开天下有数的雄关虎牢关,又在短短的时间内,重新恢复关墙。 其中的难度难如登天,可是叶知秋竟然当着他的面完成了,公孙瓒既佩服“师弟”刘备的运道,能够招揽到如此利害的道将,同时也对出身来历都有些神秘的叶知秋起了提防警惕之心。 毕竟这种超凡的能力实在是太惊人了,足以扭转一场战斗的胜利,任何一个有远见的诸侯都不可能对此默然无视。 唯一让他高兴的是,叶知秋算是“自己人”,看见北平公孙的旗帜出现,就立即打开关门,放他和白马义从入关驰援。 更值得一提的是,当公孙瓒从关门穿过后,回望重建的虎牢关,发现厚度只有丈许,不到全盛时期的一半,显然是材料不够的缘故。 再则,一千多的“守军”穿着两种颜色的军衣,分明是异常熟悉的“中山太守刘”和“骁骑校尉曹”两位诸侯,聪明如公孙瓒,立即洞悉其中的秘密。 “小部分是我的师弟刘备留给此人的部曲,另外大部分军士则是曹孟德过关的费用!” 可惜,白马义从擅长骑射、冲阵,并不精通守城鏖战,因而公孙瓒即使有心帮忙,也只是留下几匹战马,随后在坐骑上站起身,向叶知秋额首致以歉意,旋即毫不犹豫地率领部下冲向京城洛阳。 叶知秋目送这支援兵走远,刚刚转过头来,就有一路诸侯从山林里出来,率领麾下将士向虎牢关挺进。 距离稍微有点远,叶知秋没有看清楚旗号。不过,比这支诸侯军更快的是某个妖修,竟然凭借地行术,突兀地出现在虎牢关的关墙上。 叶知秋头也没回:“又是你!你烦不烦?为了青丘国狐族的传承?屡次冒险接近我的身边,以前我不会五行遁术,只能视而不见,现在么!今日不同往日了!” 妖修乔羽还没有开口说话,突然发觉冰冷刺骨的杀意,在自己的背后出现,他毫不犹豫地往前蹿去,决定先下手为强,制住正主目标叶知秋,才能有转机! 十二都天鬼神中以戊己杏黄旗为核心,精通遁地术和五行土属法术的要离,早就得到叶知秋的命令,在乔羽来到虎牢关墙头上时,就暗中潜入地底,直到叶知秋说话分散妖修的注意力,它就趁机遁地上升到关墙,打算从背后给予此人要害一击。 不过,妖修乔羽的反应机敏超过“要离”的预想,千钧一发之际,竟然逃过了都天鬼神的杀手,转眼间扑到叶知秋的背后。 就在此人弹出野兽般的利爪,双手一上一下,准备扣住目标的脖子,掏肾一击制住道将的精力之源时,叶知秋比他更快地反击了。 神兵金蛇剑无需叶知秋亲自把持,蓦地侧转半圈,剑柄上腥红如血的蛇睛宝石,射出尺许长的蛇状金光,在如此短的距离内,毫厘不差地正中乔羽的胸膛。 他甚至连反应过来的时间也都没有,眼睁睁地看着“射日之炎”狠狠地噬中“檀中穴”,瞬间炸开碗口大的伤口,深可见骨的伤口,半颗心不翼而飞,已经停止跳动。 惊怒交加的乔羽一口气提不上来,满腔愤怒到了嘴边,只有一声:“你……”随即结束他年轻的生命。 当妖修的尸体贴着叶知秋的背滑落到地上,如今的虎牢关守将脸上却没有任何喜悦的表情,因为他没有得到任何收获,换句话说,就是妖修乔羽根本没死。 曾经见识过妖狐的诡诈之道,叶知秋深知妖心无常,左手倒提“太白金戈”,狠狠地一记下劈,贯穿尸体的腰部,依旧没有任何反应,随后他用力挑起,十二都天鬼神立即伸手,将尸体撕开瓜分,爽快地饱餐一顿。 落在都天鬼神嘴里的尸块,在尖牙利齿啮合之间,飞快地碾成肉酱,鲜红的血水从唇齿之间流淌而下,根本不是藏身的好地方。 人面蛇身的“衔烛”分到妖修乔羽的头颅和半截脖子,刚刚咀嚼了几口,就有一道苍白狐火暴起,冲破都天鬼神的牙关,轰然落到地上,随即慌不择路地蹿走。 叶知秋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这道狐火,发现它突然一分为二,向西蹿向京城洛阳,向东回归诸侯本阵,忍不住暗笑一声。 “果然是妖心无常!分身两具藉火遁走,都是假的!区区小术,你岂能将我骗过?” 都天鬼神“要离”的影子里,旋即浮现出一张得意洋洋的笑脸,竟然就是妖修乔羽,不过他现在心里也殊不平静,毕竟以往的屡次试探,叶知秋都是一笑而过,没想到这一次却狠下杀手,反手之间就干掉自己的替身,以致于他都不敢亲身上场! “有什么不一样吗?对了!往日里,中山太守刘备被关东诸侯压制不得出战,此人是悠闲度日,顺手将我打发了。如今他已是虎牢关的守将,就没有任何情面讲了。” 妖修乔羽心里计议稍定,不待都天鬼神“要离”施展巫术反制,就主动开口请降。 “道兄,你我都是机缘巧合之下,得到青丘狐族的传承,本该互相提携,何必大动干戈?惹来旁门左道的修士嗤笑,未免就太失礼了。” 叶知秋唔了一声,轻轻点了点头,准备施展“画地为牢”禁制的土属都天鬼神要离,立即收回骨节嶙峋的双手。 “想要获得我的信任,发个天地见证的道誓来!若是你心有不诚,以后也就别出现在我的面前,否则见一次杀一次,到时且看你有几具替身可用!” 妖修乔羽听到这番话,不惊反喜地走出“要离”的影子,与此同时两道不同方向飞遁的狐火,也应声熄灭消失了。 叶知秋听着此人诚心诚意地誓言,立即就有狐啸异相出现,随后凭空生成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他立即上前伸手摘取,放在指尖碾磨,片刻过后了然地点了点头。 “此番前来乃是东郡太守乔瑁,你的本家兄弟,看在他也是大汉忠臣的份上,我可以许其入关。不过,此人命运多舛,若不是你在左右护持,乔瑁早就被人坑害了。若是让他入关,对上西凉军的精锐,没有你这个主将,恐怕下场十分不好看。” 妖修乔羽知道这是最后一重考验,即便自己很想留下守关,在叶知秋面前争取留下一个好印象,不过忠义这道关更重要。 “道兄所言甚是!待族兄率军入关后,我便陪伴其左右,务必护住他的周全。哼!即使武力当世第一的飞将军吕布,贫道尚且不惧,更何况其他西凉军诸将。道兄放心,我去去就来!” 叶知秋目露赞许地轻轻点头,两人之间紧绷的气氛顿时缓解许多,乔羽这才有空观察周围,最重要的就是十二都天鬼神。 “这些巫鬼……据我所知乃是羌族巫师前后共计百年的心血结晶,古传巫道的精华,没成想连同虎牢关,都被此人攻破,还异常顺利地收为己用。照这样看来,我刻意结好的道兄,不一定是妖修,也有可能是巫道的种子。” 尽管乔羽也是妖修,不过他对巫妖两族绵延几千年的争斗,却没有任何感觉,两族深如渊海的仇恨,并没有延续到他的身上,因此乔羽只是隐隐忌惮“十二都天鬼神”,却没有往深处想。 至于以“衔烛”为首的十二头巫鬼,被叶知秋手持神兵利器杀了一轮后,凭借都天鬼神旗复生出来,都是状态低迷不堪,好在叶知秋点头允许,让它们吞食了三千西凉军的怨魂,好歹补足了元气,恢复了旧观,若非如此十二都天鬼神也不可能如此“忠心耿耿”! 与此同时,东郡太守乔瑁亲自率领大军过关,在前面开道的族弟,悄声无息地出现在身边,他除了对乔羽另眼相看外,更多的则是担忧如今守关的大将,毕竟他已然知道不过千余兵在守关,明白新虎牢关的底细。 这位大汉忠臣也是个老好人,不待乔羽劝言,就主动留下一曲五百刀盾兵给叶知秋,算是补上的一笔过路费,随后率先打马向京城洛阳奔去。 第一百十八章 李儒 东郡太守乔瑁率军通过虎牢关,稍嫌步军速度太慢,竟然亲自领着二千骑军往京城洛阳冲去,不如此,难以压住体内乱蹿的热血。 与此同时,京城洛阳各个坊市街区的搬迁,在谣言消息漫天飞的时候,在明里暗中的抵制下,渐渐地陷入僵局。 故土难离的情绪,京城人士心高气傲的脾性,尤其是秦汉两朝民气,尚未遭到儒术阉割,有血性的人纷纷挺身而起,抗拒暴虐手段的西凉军。 当虎牢关方向升起的烽烟直窜云霄,即使隔着几十里地距离都能清晰可见,洛阳居民对迁都乱命的抵抗,陡然变得激烈起来。 掌握西凉军秘谍系统的李儒接连收到前方的战报,莫名地心口暗痛。撤回大部分将士,只留下五千新兵守关,没想到依仗天下有数雄关之地利优势,竟然不敌中山太守刘备麾下道将的一击。 如今不仅关破兵亡,关东群雄中的几家诸侯,正在率领精锐奔袭而来,倘若西凉军依旧执行迁都之令,不收拢部分将士前去抵挡,恐怕连脱身的机会都没了。 李儒立即快马加鞭前往董相府,将最近情报转告董卓。可惜,途中李儒遭遇民乱不下十起,连精锐的西凉军都被明枪暗箭坑的够呛,他也没有例外,好在有内甲护持,总算安全抵达相府。 大汉丞相董卓正在补眠,被李儒强行推搡叫醒,怒气冲冲地就要发飙,好在他知道李儒不是如此莽撞的人,换做其他人肯定被董卓当场砍了。 揉着惺忪的醉眼,大汉丞相翻看皱巴巴的情报,得知虎牢关旦夕之间被人击破,顿时眼前一黑,气地当场昏了过去。 李儒叹了口气,立即上前施救,又是掐人中,又是揉心口,好歹把董卓再次叫醒。 恍惚间,大汉丞相仿佛老了十岁,脸上的衰老迹象变得越发明显,骨子里透露出来的腐朽味道也变得更加浓厚。 不过,虎死威还在,更何况董卓曾经是天下有数的豪强,心气韧性远超常人,他很快平复狂乱的心情,渐渐地恢复冷静。 “虎牢关距离洛阳,至少还有二百里路。李儒,你传我的手令,调李傕、郭汜、张济、樊稠四将,率领三千飞熊军前去迎敌。” “奉先吾儿一直称病不起,现在火烧眉毛了,他还能躺在床榻上?我知道他爱惜麾下的并州兵,不过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不会不懂。至少得起兵狙击一路诸侯,否则父子之情恩断义绝。” “还有……还有道将徐荣,在上清宫休养多月,难道没有一点长进?这些世外高人布下的种子,我是知道部分底细的,既然选择了西凉军,现在就别想下车!他守着虎牢关的时候,连挫几家诸侯,现在功行越发深厚了,莫非就没有一雪前耻的企图?徐荣要什么,你都给他,务必使其出阵。” “羌族的诸位巫师,在虎牢关布置许多,如今护在我身边,损失不可谓惨重。你跟他们讲,只要我安然退回长安,只要西凉军精锐保存下来,他们越冬的粮草,要多少我就给多少。务必使他们满意,尽心竭力地为我出阵迎敌。” 一番语气快速的布置,所有事务都布置地井井有条。有那么一瞬间,李儒甚至以为英明神武的董凉州又回来了。 不过董卓毕竟是花甲年龄的老人,稍微振作片刻,很快他又被打回原形。 李儒恍然间回过神来,曾经失望而冷寂的心,再次迸射出耀眼的火星,心里暗叹:“大概只有生死存亡的危急时刻,董相才能暂时摆脱权势的腐朽,焕发出以往的杀伐果断!可惜,虎牢关一破,关东群雄窥破西凉军的虚实,恐怕只有尽快退往长安,我西凉军才能有重获新生的机会!” 李儒下定决心后,立即舍弃了拔擢他的恩主董卓,当他转身的瞬间,一滴晶莹的眼泪,不知不觉地滑落而下。 若是以前的董卓,肯定能发现亲信心腹的异常,可惜现在的大汉丞相,早已老眼昏花,看不见事实的真相,也看不清现在的时局。 十几万西凉军洒在方圆几百里的洛阳坊市街区里,凶焰滔天的插翅飞虎已经不成形状,黑红相间的军气稀释地极为寡淡,已经压不住开始暴走的民气。 反噬很快传了回来,原本董卓的大汉丞相之位,足以将民气压服平定下去,可惜孙刘联军,公孙瓒、乔瑁先后入关,好像是风助火势,催长了反抗的民气,又仿佛是碧游通天的诛戮陷绝四剑,狠狠地斩向这头西凉虎王,削其羽翼,剔其爪牙,再行破颅绝命一击! 李儒出去传令后,吩咐左右将董相连人带床抬走,看到陌生的面孔无故闯了进来,董卓突然明白过来,忍不住口吐鲜血,整个人趴在床上,就此昏死过去。 不过,董卓针对乱局的命令,还是被李儒照常执行。首先就是西凉军的精锐飞雄兵,李傕、郭汜、张济、樊稠四将出于对李儒的信任,毫不犹豫地收拢部下,离开驻地出城迎敌。 吕布更加好说话,事实上当他得知虎牢关被攻破,飞将军就摒弃了保留实力的打算,他深知现在与西凉军坐在同一条船上,自己没有机会下船,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再则,吕布尽管看不起关东群雄,不过有几家诸侯,他还是很上心的,尤其是仗着人多欺负他一个人落单,中山太守刘备以及他的两个结义兄弟,尽管败了一阵,却令飞将军获得更多,已经突破自己的极限,窥见比武道圣者更高的境界,人仙至境! 八千并州军领命出战,不仅吕布亲自出阵,还有麾下的八健将,以及精锐中的精锐陷阵营,在高顺的统领下,战力不在飞雄兵之下,可谓当世少有的强兵,可惜人数偏少,至今都不满八百人。 不过,在道将徐荣处,李儒就碰了一鼻子的灰。徐荣在上清宫和金银二童子交流道法,莫名地被太上忘情影响,属于人类的感情越发淡漠。 请将不如激将!李儒忍不住用叶知秋刺了一下,道将徐荣想起自己大败亏输,几乎毒发身亡的经历,当场脸色就变了,仔细想了想,这才答应出手。 军队、武将都解决后,道法层面也有徐荣出阵,接下来就是西凉军的退路了! 李儒马不停蹄地前往老营,途中发现坊市街区的抵挡越发频繁,普通的西凉军将士已经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他这才明白必须尽快停止迁都,至少要将西凉军集中起来,随时准备撤退或者应战。 这样一来,争取羌族巫师的支持就必不可少了。若是狠下心肠,他们的蛊毒之术,能够令普通的西凉军将士焕发重生,甚至可以使残疾的伤兵再次踏上战场。 可惜,这种杀鸡取卵的蛊术,非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动用,现在西凉军还没有到绝境,李儒暂时做了最坏的打算,却并不准备实行。 与羌人打交道,董卓向来是用重义轻利之策,很得羌人的拥护爱戴,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利诱,越冬粮草就是最好的饵料。 毕竟羌人所居多山地,土壤贫瘠地力浅薄,即使种植五谷,也没有多少收成,每年过冬,对于老弱病残的族人,都是一次生与死之间的考验。 李儒发现自己没有选择,当西凉军共主董卓倒下后,这个位置肯定轮不到自己,内臣系统出身,在如今派系林立的西凉军,也没有强力的武将可引为后援。 “西凉军中山头众多,熟羌将士,凉州边军,并州军,洛阳北军,宫禁卫士,除了董卓可以令他们俯首,再来只有绝世武将,那么下一个人选只能是……只能是飞将军吕布了!可惜,此人刻薄寡恩,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可以叛主,没有人主之相!不是最好的选择啊!” 想到这里,李儒忍不住双手覆面,使劲地揉搓发麻的脸面,暗中却搅动脑汁,试图找出其他合适的人选。 “对了!还有一个人选,董相的独子董蜚董阿蛮,天生赤子之心,却有不在吕布之下的绝世武功,又是天赋神力,放在西凉军共主的位置上,除了飞将军吕布,我估计其他人肯定乐见于此!只是,以后西凉军未免会变得更加离心,甚至有自立的事情发生。得有人从旁辅助才行!” 李儒想起了董相的女婿牛辅,尽管是个二流武将,可是他麾下都是董相起家的亲兵,又是半子的身份。 “可惜了!我的夫人紫薇是董相的义女,若是亲女儿,就足以和牛辅并列,分为西凉军文武之首,重新底定序列!” 怀着愤懑不已的忧思,李儒在四名亲卫的护持下,毅然闯进气氛骤变的羌营。 第一百十九章 蛊兵 老营,西凉军陆续撤出后,散发膻味的兽皮帐篷遍地开花,如今成了羌人豪杰的地盘。原本主帐的位置,都被受人尊敬的巫师接手,布下各种禁术防护。 因此即便李儒奉命前来,他也要通过相熟的将士,一层层地通传,才能见到羌族的大巫师,一位年岁已过花甲,体格却依旧强壮如牛的老人。 以往在边陲塞外之地,羌族巫师还能仗着龙气法禁未能面面俱到产生的疏漏,大肆施展古传的巫术,至于现在,追随董凉州来到京城洛阳,一身本事被法禁之力压制地近乎于无。 即便董卓把持朝政,废立皇帝,在某个层面击溃了龙气,残余的法禁之力,依旧干扰影响巫术的施展,教许多巫师十分郁闷,连某个夜晚族人被驱使虫蛇的术师暗杀,都无法发现。 为了挽回颜面,为了不让西凉军小看,羌族巫师掏心窝地取出压箱底的宝物,凭借古传的十二杆都天旗,和精心祭炼百年的鬼神,在虎牢关布下了十二都天鬼神大阵。 远离京城洛阳的法禁残余,又勾连西凉军的军气,这座大阵足以当一万精锐将士使用,更难得的是深入地脉,布置的禁制绵延十几里,就此编织出云罗地网,专门对付三山五岳的道人修士。 可惜,事与愿违,当他们被命令召回洛阳,拱卫在恩主董凉州的身边,没过多久,虎牢关就被攻破了,连带损失了十二都天鬼神大阵,以及最重要的宝物都天旗。 老巫师气地出离愤怒,他原本不想见李儒,不过分立左右的巫师不停劝说,又看在董凉州照顾族人的份上,这才缓和了口气,让人领着恩主的使者李儒进帐。 李儒也知道理亏,根本不想旧事重提,直接就将西凉军现在的危局捡关键点分说。 双方可以说是利益攸关,现在董卓主动低头,答应越冬粮草无限供应,老巫也不敢端起架子。 他仔细想了想,从身上的零碎解下一把羊角弯刀,刀柄角质,被人常年摩挲把持,镀上一层温润的玉光,显得极为不凡。 “这是历代大巫师当作信物传承的拜月刀!别看刀身暗淡无光,凡人被刀锋擦破一点皮,灵魂就会瞬间被取走!将此刀连鞘系在董相的腰带上,巫刀有灵会主动护主,就没有人能伤他了!” 李儒得知此刀如此神异,自然是惊喜莫名,连忙上前伸出双手接过,后退两步后站定,又将关东诸侯破关,几路来攻的情报与在场的巫师分说。 “这个更简单!萨乌虎,你带几个人跟先生回去,把蛊虫种在不听话的人身上,还有受伤不能战斗的人,也要多加照料!” 被老巫伸手指明的人,立即挺身站了出来,恭敬地领受命令。李儒看了他们一眼,发现这些巫师露裸在外面的皮肤,都有细小的虫子蠕蠕而动,不由地心里发寒,不过他城府极深,脸上的神情也没有流露出异常,即使老巫也看不出李儒的心态变化。 李儒带着这支援兵,飞快地出了羌人彻底掌控的老营,迳自往西凉军的伤兵营奔去。 一行人都骑着西域的良马,脚程速度极快,前后不过片刻,就抵达了目的地。由于伤者数目太多,就连帐篷都摆放不下,露天临时布置的病床也不够用,后来送到此处的伤兵,都是直接丢在地上,他们都是被洛阳坊市居民明枪暗箭弄伤的。 当然了,与西凉军扛上的后果也不小,那些坊市街巷之间穿梭的游侠,由于没有相应的军法组织,同样付出惨重的代价,至于受伤落在西凉军的手中,连俘虏的资格都没有,都被直接杀死。 双方死斗不休的结果,就是血债仇恨越积越多,只要西凉军不停下迁都,那么洛阳坊市居民的抵抗,只会越来越剧烈。 李儒早已知道内忧外患之下,局势崩坏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因此才狠下心肠,带着巫师赶来伤兵营,试图用蛊术将这些注定被抛弃的伤兵,最后废物利用一把。 羌族巫师萨乌虎瞧着伤兵营的愁云惨雾,不惊反喜地咧嘴一笑,他是族中少见的蛊术天才,是现任老巫师蝉西的血亲,有可能继承这个崇高的位置。 得知恩主董凉州请托,萨乌虎就被老巫师派出来,无非是让他在人前露脸,至少建立起自己的功勋,才能有资格在蝉西百年之后,争夺老巫的位置,甚至窥视巫王的地位。 萨乌虎默然地取出一个羊骨羌笛,就有左右的青年巫师从怀里取出蛊盘,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吹奏出巫曲《山风》,音色清脆高昂,若有悲凉之意境,常人听了恍若未觉,不过精心炼制的蛊虫却在曲声中渐渐醒来。 一只拳头大的黑皮蛤蟆从蛊盘里钻出来,硕大无比的眼睛格外引人注目,眼眶附近有王冠状的棘皮,仿佛戴上一副黑框玳瑁眼睛。它的背部密密麻麻尽是疙瘩,又像是负子蟾卵泡硬化后的产物。 李儒看见这头蛊虫爬上一个伤兵的胸膛,转眼间沉下去,与血肉彼此融为一体。深可见骨的伤口,随即愈合如初,不过密密麻麻的黑色卵泡就此蔓延开去,覆盖他的前胸后背,整个人都变得臃肿起来。 紧接着,附近伤兵身上的所有伤口,都开始额外增生,出现拳头大的红色卵泡囊,时不时地分泌出酸毒,不停地腐蚀着身上的衣服,就连铁质铠甲也被侵蚀生锈。 萨乌虎立即停下羌笛独奏,环视周围陆续站起的伤兵,向董凉州的心腹亲信李儒轻轻点头:“成了!此地千余伤兵,都种下虾蟆蛊,不仅伤口全部愈合,还有克敌制胜的本事。” 若是两世为人的叶知秋在此,他对现场发生的一切肯定不会陌生,这些伤兵承受了蛊术,已经失去灵魂,仿佛活死人似的,变成行尸走肉的僵尸。 当他们再次踏上战场,不知情的人肯定会吃上一个大亏,尤其是只会凡人之间战争的关东诸侯。 话说回来,入关后的孙刘联军,由于目的不尽相同,已经默契地挥手告别。 孙坚想要诛杀首恶董卓,马不停蹄地向京城洛阳奔去。刘备却通过自己的渠道,知道在迁都令下,西凉军陷在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里无法脱身,他想趁机击破西凉军,为大汉天下彻底拔除这个毒瘤。 于是孙坚所部的破虏军,迎上了李傕等四将率领的飞熊军,由于西凉军的坐骑都是来自西域的良马,无论机动还是体力,都远胜南方的矮脚马,若不是孙坚个人武力太高,麾下四虎臣的武力,正面抗住李傕等人,破虏军恐怕会被飞熊军一击而破,而不是现在这样陷入苦战中。 刘备率领的中山军,有关张两员万人敌大将,还有道将潘凤在,自己也是强地令吕布发指的剑道高手,兵锋所向之处,鲜有敌手! 直到他们撞上孤身而来的道将徐荣,灵觉敏锐的刘备等人,立即发现此人与几个月前虎牢关墙头上不同,不止是手里多了一柄拂尘,更多的是气度,没有将刘备所领大军放在眼里的从容淡定! “中山靖王之后,大汉宗亲,玄德公刘备,贫道徐荣,有礼了!” 徐荣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听见,这一手极为不俗,就连张飞也是眼眉轻挑。他看见此人单手作揖,算是正式见面,右手持着拂尘左右搪了搪,就像身边有碍眼的苍蝇。 潘凤的暴躁脾气发作,忍不住诘问:“道人何来?是为阻挡义军?是为投诚自保?还是想凭藉一己之力,将我军杀灭?” 徐荣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兄缪也!我学道不过十年,不过是刚刚修成阴神出窍的愚人,何德何能与万军作战?不过是想仗着地利,阻挡将军的马蹄!” 说到这里,他也不多话,直接原地顿脚,整个人往天上飞去,却转动拂尘,白花花的丝麻顿时延长,前头仿佛标枪,狠狠地钉在地面。 “拔山!” 一截锥状山岩破土而出,随着拂尘不断转圈缠绕,露出地面的部分越来越多! 第一百二十章 斗法 传说西楚霸王项羽天生神力,万斤巨鼎也是一臂扛起,其人又是恨天无环、恨地无把的主,却未见史书记载他能把天拉下来,把地提上去的大能。 不过刘备等人却是亲眼目睹,道将徐荣孤身前来,阵前正式见礼后,还未等潘凤等人发作,就果断地当场施法,用一柄拂尘将深藏的山岩从地底拔了出来。 随着露出地面的岩石越来越多,开始向南北走向延伸成山岭,深知道法玄奇的刘备立即下令三军变阵后退。 道将潘凤知道自己再不出手阻止,徐荣此举会耽误了大事,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试图挽回局面。 刘玄德眼角余光看见一抹身影闪出,立即明白是潘凤出手了,不禁老怀大慰。可是他从叶知秋处得知,这位道将除了“五色幻光旗”颇有可观之处,别的道法并不擅长,平日里都把潘凤当成冲锋陷阵的大将,担心他恐怕不是道将徐荣的对手。 实情是,潘凤得了恩师的指点,学会了根本法决,又因救命之恩与叶知秋交好,平时两人交换道法以及修炼心得,早已今非昔比。 能够武道双修,臻至炼气成罡的境界,潘凤距离武道真人不过一步之遥,凭他现下犀利的眼光,隐然看出道将徐荣的法术根源,能够悬空而停,力能拔山造岭的玄理。 大地并非浑然一体,始终处于不停歇的运动中,不过幅度未免微乎其微,若非漫长的时间很难看出具体变化。 无论是沧海桑田,还是罗袜生尘,都是森罗万象大自然造山成海的伟力所致。具体到细微,自然就是火山、地震,不过幅度未免有点剧烈,恐怕是千万年来累积的压力释放所致。 道人仰头夜观星象变化,俯首彻察水文地理,洞察幽冥谙熟世事,明了乾坤造化之理,自然而然地掌握其中法则,能够以一己之力撬动山川改易的威能。 道将徐荣此前不过仗着法器法宝的威能,道法并未如何高明,如今竟然能拔地成山,阻挡成千上万的大军,恍然换了个人似的,自然是道行大有进境! 不过,潘凤也不怵他,迳自快步蹿前,看着逐寸往上拔升的山岭,陡峭地笔直一线,对于常人来说,完全没有落脚的余地,根本就是天堑! 可惜的是潘凤练成罡气,稍微运气至手指,就令血肉之躯转眼间变成钢筋铁骨的利爪,再硬的山岩对他来说,都是豆腐般的松软,五指轻轻发力一扣,就能固定住身体。 道将徐荣以上清宫学会的天罡道法“震山撼地”,凭空造出绵延数里的山岭,阻住中山军刘备的去路,为西凉军撤往长安争取时间,他也知道这门道法有违天地造化之机,反噬恐怕不会小,就想着速战速决。 当他看到潘凤不退反进前来,在光滑如镜的峭壁上如履平地,目光紧盯着自己,有誓杀自己的意向,顿时心头大喜。 “我正发愁道友你会随大军退去,没成想竟然主动送上门来。正是天庭有路你不走,幽冥无门你硬要闯进来!” 道将潘凤正在悬崖绝壁的山岩上飞奔,听见徐荣的话也不气恼,正想加速蹿去袭杀,冷不防悬空而停,步步生云的徐荣突然头下脚上,单手掐决,汇聚起虚空静电,糅合阴阳二气,捏成一个栲栳大的雷球! “这是……这是太乙神雷!” 如此近的距离,避无可避之下,潘凤也是硬气,双脚灌注罡气,破石如腐地站在峭壁上,双手抱臂护住头颅。 就在这时,一个细如蚊蝇的声音,钻进潘凤的耳朵里,指点他如何减少伤害。潘凤立即照办,放下双手伸到背后,将系在铁夹上的两面宣花重斧取出,斧刃向前,奋力砍入山岩里。 “哈”的一声,潘凤施展出“罡气护体”,浑身肌肉顿时膨胀一圈,穿戴的盔甲顿时崩裂落下。 道将徐荣不疑有他,依旧顺手拍出一记“太乙神雷”,雷光之速可谓迅疾,化为蓝白电光,瞬息间轰中潘凤。 可是,当栲栳大的“太乙神雷”掠过宣花重斧时,金铁之器对于雷电的导流立即生效,大部分雷力都被分了出去,由这座岩山没入地底,大地的胸怀何等浑厚广博,区区一颗太乙神雷,就连一点水花都没有溅起,就此消失归于自然。 至于小部分余波,正面轰中潘凤,却有罡气护体可以大幅度减伤,除了令他头发根根竖起,双手肌肉刺痛发麻,连潘凤的皮肤都没有殛成焦黑! 潘凤从容地放下双手,在陡峭的山壁上一步一坑地往上走:“现在轮到我了!” 道将徐荣对自己新学的雷法没有奏功感觉不可思议,这可是他在上清宫与金银童子交流时学会的道法,威力可以说是极为煊赫,没想到连潘凤的皮毛都没有伤到。 “难道武道双修的真人,会强地如此没谱?这不符合常理!毕竟雷法克制大多数道法,其法出于五行,却能克制五行!” 道将徐荣不敢置信地瞪了潘凤一眼,这次干脆舍弃拂尘,双脚站在山巅上,双手抱元守一,搬运体内五气,感应天地雷霆枢机,再次搓出一个拇指大的雷丸,继而引导虚空静电,捏成磨盘大的雷球。 潘凤忍不住摇头:“道友,你可真是冥顽不灵!吃我一斧!” 话音未落,潘凤撤去“罡气护体”,汇聚起全身的罡气至右臂,左脚抽出往前虚踏,右手猛地往前斩出。 无形无质的罡气顿时凭空凝出斧形,撕裂空气发出尖啸,向道将徐荣攻去! 原来潘凤早已臻至罡气外放的境界,只是以前都没有显露出来,这下子露出底牌,就是攻敌于不防之际。 裂空而来的斧罡,威力已至碎石如粉,即使道将徐荣也不敢轻撄其锋,忙不迭地改变战术,将手中的“太乙神雷”转向,重重一拍,轰向这道斧形罡气。 蓝白电丝乍现爆蹿,仿佛一头雷电精灵生成的八脚蜘蛛,狠狠地噬中近乎透明的斧罡,双方威力不停地抵消。 “太乙神雷”几乎被切成两半,斧罡的锋锐气势也消磨殆尽,只有一股余气继续向前,其速不减地命中道将徐荣,对他来说不过是轻风拂面,混不在意。 毕竟是雷法威力更高一筹,两颗缩水的“太乙神雷”不分先后地轰中潘凤,顿时将其殛成焦黑,须发尽数变炭发脆,一阵山风吹过,就此化为乌有。 徐荣正想说点什么,突然察觉到一股危机迫近的刺骨寒凉,立即放弃“拔山造岭”阻截大军的意图,就连眼前不远的潘凤都轻轻放过,直接埋头往下纵去。 可惜,他当机立断的速度够快,不过身体反应却稍嫌有点慢,一头浑身青黑色,人面蝎身的阴神飞快蹿出,斩金断玉的螯钳左右交错,只是掠过徐荣的后背,就将他的杏黄道袍和内甲全部剪断! 突然发起偷袭的蝎子阴神还嫌战果不够,猛地甩出自己的尾钩,表面闪过金铁的光泽,钩子前端还有蓝汪汪的荧光,显然涂抹了致命的剧毒。 尽管侥幸逃过断腰之灾的徐荣反应过来,在半空中扭转身体闪避,却防不住蝎子阴神如臂指使的尾钩,狠狠地一发突刺,正中徐荣没有任何防护的腰部。 能破梵教金身、道门护体法术的“倒马桩毒”,再次放倒了道将徐荣,前后不过三个月,这个在上清宫潜修的三代弟子,竟然在相同的法术下载了两次,也算是了不起的记录了。 可惜,对于玄门大教的弟子来说,这可是耻辱的记录! 瞬间毒发失去对身体的控制,道将徐荣自然是懊悔不已,深恨自己大意轻敌,不过他也转头怒视蝎子阴神,因为他看出来偷袭自己的卑鄙之徒,就是曾经害的自己差点死去的左道之士。 “叶知秋!” 第一百二十一章 杀将 与此同时,叶知秋正在仰望突然出现的人造山岭,对道将徐荣临死前忘我的怒喊混不在意,他伸出右手位置搔着耳朵,突然感觉鼻子有点痒,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有人在想(叫)我!肯定是个实力足以匹敌于我的同行!话说回来,这山岭是道法的造物,想要阻挡玄德公所领大军的去路!真是愚不可及的道人,耗费了如此多的法力,尽是不干正事!” 恍惚间,叶知秋的天赋开始攫取亡者的一切:“哟!五毒元神真是厉害!白金蝎王一击就解决了对手,若是五毒具出,阴神境以下的修士,肯定是手到擒来罢!” “击杀道将徐荣,玄都三代弟子,获得太上道道法一册,习得太乙神雷,纵地金光法(残缺),习得天罡三十六法之一振山撼地!” 叶知秋见此哑然失笑:“徐荣死了!竟然死地这么干脆?我还以为这是纠缠一生的对手,没想到竟然死在我的手里!” 失去施法者的维持,强行拔山造岭改变的地形,开始缓缓地沉落恢复原状。叶知秋不耐烦久等,干脆施展五行遁术,迳自穿山而过,来到如临大敌的中山军前面,与玄德公等人见礼。 刘备亲眼目睹道将徐荣与潘凤斗法,转眼间阻住大军去路的徐荣,就被不知何处出现的巨蝎杀死,他的心里就有所防备,这会看见叶知秋在此,忍不住开始担心后路,虎牢关! 叶知秋看出他的想法:“玄德公无需烦恼!此时把守虎牢关的守将也是本道,不过他是天恩垂眷,藉此而成的分身,与本尊毫无二致。” 以刘备的见识,尽管不明白叶知秋在说什么,不过他觉得麾下的道将很利害就是,竟然能身外分身,显然不是普通的神通,而是相当罕见的大能。 “如此无所不能的道人,我能掌握住吗?我能看出他是真心辅助我匡扶大汉,平定乱世,不过道人主动来投,是为了辅助我登上大位,藉此成仙得道!在此之前,我还是可以将他用一用的!” 叶知秋不知道自己秒杀道将徐荣,令刘备心里起了疙瘩。究其根底,这不是为臣之心够不够诚,而是他的道法进步太快,已经超出刘备的控制,让这位“人主”起了提防。 不过玄德公刘备的人设依旧是“仁义”,只要叶知秋没有犯原则性的大错,他也不会自毁长城,让别人轻看了,以为这位汉室宗亲没有容人之量!日后还有谁会投奔他呢? 毕竟市井俗语有说:量小非君子,无度不丈夫! 刘备现在的心境与关东群雄会盟时截然不同了,他毕竟是被叶知秋的话深刻地影响到了,连扶龙庭的话都敢说出口,辅助其登上大位,与各路诸侯逐鹿中原,到底还是将他迷住了。 叶知秋与关张两将见过礼,又与相熟的将士说笑,他转眼间攻破虎牢关的伟业太惊人了,走到哪里都是认可和肯定的笑脸。 在大军等着山岭沉落的空当,叶知秋又走过去收敛道将徐荣的遗体,尽管双方处于敌对阵营,却不妨碍他善待这位道友。 没成想,道将徐荣也是星辰入命之人,叶知秋稍微走近,就有一道凡人看不见的星光,自徐荣心口蹿起,猛地冲入他的额头,顺势将任督二脉一气打通。 徐荣的灵魂渐渐沉落冥土,一点真灵不昧,经过阳世和幽冥的夹缝地带,猛地脱离灵魂,迳自投向一处道韵自成的玄妙福地,悄然融入柱石里。 按天地人三才拱卫此石的阵法,为首的白胡子老道,发觉门人埋在西凉军的棋子陨落,忍不住喟然一叹,随后笼罩在玄都的乌云,就此稍减一分,有几缕阳光从缝隙里洒落。 风火蒲团的下首,一方羊脂白玉莲座,悠然腾起大团五色庆云,出现面目模糊的道尊,看着星光闪烁的封神榜,展颜笑道。 “道祖应运而生,却登台开讲,四方传下道法,想替天行道。道门自此成形,势力膨胀妄图伐天,终教道门获罪于天。道祖受天罚一击,自知无法避开,干脆自行兵解,本源化成我等三人,古传道门尽数铲除。” “我等三人吸取教训,各建大教自立门户,经营至今也有千年,试图藉着天时,龙气法禁崩塌之际,将道门本源合并,不料天命在汉,被蝼蚁般的修士阻挠,还是功亏一篑。命运演化之道,真是可畏可怖!” “若非我早就修好退路,将封神榜立起,整合收拢各方运数,尽管世间广大,焉有我等三人立足之地?道兄,门人弟子入世历练,此时赴难上榜,正是应了天时,万万不可动了真怒!” 白胡子老头闭上眼睛,处于似睡非睡之间。头顶庆云的道尊这番话,却不是说给他听的,而是依旧缺席的第三人。 稍过片刻,天地人三才位置的人位,四道煞气极重的剑影恍然出现,纵横交错而成一方石座,上面尽是金戈铁马的战争场面,隐然透出绵延的厮杀声,号角声,异常地苍凉古朴,隐然而成的历史厚重感,仿佛上古时代先民战天斗地,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的自强精神。 一道碧绿云光悄然出现,仿佛从水底浮现出来,由模糊转为清晰,来人也是玄门大教的教主,得了道门本源的道尊,头上三花聚顶,五气朝元,显然是道行越发精进。 “传法四方,广开道门,巫妖大战后,堆积如山的尸骸,终被徐徐消磨。不料,此举开了先河,在堤坝上凿出缝隙,透支了天地灵气。转眼间,天地反噬即至,不仅天赐灵根人参果树,还出现七日成仙的镇元子,自开地仙之道,撕裂道门本源,差点坏了大局。” “我令门下二代弟子以此成道,百仙入地,收束灵气,配合人道龙气法禁,而成云罗地网,仙道臣服于天,终于为我等赢得喘息之机。” “如今天命已移,众星垂野,地发杀机,蟒蛇起陆,大争之世即将到来,欲重演春秋之乱。不过,人间诸侯太多,彼此实力相差不大,还未分出胜负。封神榜出世之事,还需从长计议!” 玉虚原始好言宽慰,释其二人心结,三位道尊的头顶云光,于是汇聚起来,恍然之间构成一条大河,前不知源头,后不知终结,循环往复地不停流转,道韵灵光自成,有如天花雨落,融入此方福地,维持住存身的根基,并不断往外扩展。 碧游通天突然开口:“妖族大圣与我道门有嫌隙,已有上古妖神转入仙道,走的是吸取香火信力,塑成不坏仙体的神仙之道,得了不少天恩眷顾!毕竟是此方天地的圣人,拥有不朽不坏的圣格,即便被大阵封在妖都朝歌,分神还能出游,恐怕已经知道封神榜之事,开始布局落子了。” 玉虚原始轻轻额首,显然也是知道妖族大圣的手段:“天地假其之手造人,浩瀚如海功德降下,无论人道兴盛衰退,都有源源不断的收入,更凭此功德证道,成了人文始祖!可惜,女娲不擅杀伐,否则以其圣人之身,竟然被巫族镇族大阵封住,真是笑话!” 碧游通天却对此不以为然:“巫妖之战,天柱倾折,差点崩坏了天地,其罪大不可量,妖族大圣避入朝歌,如此方为上策,其身为上古妖族所系,女娲在即妖族在,女娲若去妖族则不存。当年巫族何等强盛,没有圣人镇压族运,一战落败,偌大族群,大地的霸权,竟然就此烟消云散,如今人丁凋零,真是可叹!” 玉虚原始沉默不语,反倒是玄都太上缓缓睁开眼睛,也不提上古旧事:“女娲以圣血点化东海石胎,若是孕育成熟,出世降生便是亲子,有种种不可度测的神通。可惜,此石天机被人搅浑,即便是我也看不分明,只是隐约察觉是妖族大圣的布局!如今妖仙接连出世,我等三人须得仔细小心了!” 两位道尊不约而同应声:“道兄所言甚是!” 此方福地巩固后,玉虚原始和碧游通天各自散去,只有玄都太上始终默坐,伸手轻轻拂拭,在封神榜的柱石上,立即出现叶知秋击杀玄都弟子徐荣一幕。 “此子不过是散流左道之士,竟也有如此大能,恐怕也是应命之人!局势越发乱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冲阵 洛阳,京畿地界 拔山造岭改变的地形早已恢复原状,叶知秋翻遍道将徐荣的遗体,终于搜出“照妖镜”和“八卦云光帕”,可惜那件能展开碗状防护罩的法器,恁凭他搜了多遍都没有找到,只能暗中揣测,恐怕此前被自己彻底打坏了。 “瞧我这双手,白白净净地,没想到人品还不错!” 叶知秋自嘲一番后,将道将徐荣的遗体就近择地葬下,他的挖坑速度极快,扬手就是裂解金蛇剑,五个丈许深的凹洞梅花阵似的摆开,旋即收回神兵,射出一道蛇状焰光,就将墓**壁烘干硬化。 道将徐荣的遗体,放在干透的墓穴地面,周围布置重重禁法,又有鬼道源流,三尸五鬼的塑像镇石,能自行吸取阴气,保持尸身不腐。叶知秋还觉得不够妥当,又放下许多虫道精炼的磕头虫,禁止五行遁术通行的禁制,保管能坑杀一众盗墓贼,以及不怀好意的同道中人。 尤其是浸淫尸道,擅长傀儡术的修士,像徐荣这种道武双修的玄门弟子,即使尸体也是千金难得的好材料。 叶知秋得了徐荣如此多的好处,自然不忍心看他的尸身被人利用,若是变成不化骨、尸王之类的怪物复生出世,再为了血食大杀四方,这笔帐该算在谁的头上? “徐荣也算是玄门大教弟子,入世行道以来功勋卓著,现在身亡故去,也不见有门人前来收尸,真是让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叶知秋忽然想起徐荣出身西海九龙岛,也算是正宗的截教仙三代,从他身上获得的道法,竟然是太上道一脉,而不是海外诸岛的传承,弄的他百思不得其解。 布置好一切后,叶知秋唤来自己的五毒道兵,将附近的泥土回填,堆成小小的坟包,按大道无名之理,也没有设下墓碑,只是将具体方位地点牢记在心。 收拾起心情,叶知秋回到军阵中,自领一千二百余人的五毒道兵,位于前军的先锋位置,关张两位大将都得靠边,实在是被玄德公刘备看重。 道将潘凤瞧着五毒道兵军容整齐,心里痒痒的,也想自建直领的亲兵营,怎么说至少也得一曲五百人罢。 可别嫌少,潘凤可是亲眼看见,五毒道兵自成体系,连玄德公刘备都无法插手,每个人衣甲锃亮,体格魁梧强健,显然是受过军法磨砺,是当世一等一的强军! 有熟悉地理的叶知秋在前面带路,中山军再次进军后,避开人为损坏的驿道大路,专门走捷径,迅速抵近京城洛阳! 大军途经一座村庄时,发现百余骑西凉军正在驱赶村里的百姓,弄地鸡飞狗跳,偌大的村子到处都是哭声,蛮横粗鲁的士兵,不去保家卫国,却趁机搜刮百姓的积蓄,显然目的并不单纯! “乱兵如匪,过境如梳!西凉军还是我大汉的精锐吗?他们是保土安民?还是祸害百姓?董凉州竟然放纵他们乱来,简直岂有此理?” 刘备是隐藏的剑道高手,眼力自然远超常人,毅然率领先锋前行,将大军抛在后面。 到了村子外面,看地越发清楚了,这一回不止是刘备,就连叶知秋也怒了:“军纪涣散,兵匪一家!这西凉军前几年还是天下有数的强军,转眼间就堕落腐坏至此,没得救了!” 叶知秋转头向刘备拱手揖礼:“玄德公,这伙兵匪不分的西凉军,就交给我解决罢!” 刘备本来想拒绝,不过他也想趁机看看成军“道兵”的战力,就重重地点了点头,同意麾下道将的主动请战。 “为祸村子的西凉军有一百五十余骑!我也不欺负他们,就用相同数量的道兵冲阵!” 话音刚落,叶知秋轻轻招手,这支先锋军位于前列的五毒道兵,就有一百五十人主动出列,数目不多不少,显然具有很高的默契。 紧接着,叶知秋就率领麾下的五毒道兵向村子扑去,他们的动静不小,很快就被西凉军放在村子外面的巡骑发觉,立即吹响示警的号角! “呜……” 低沉的号角声,仿佛蕴含神奇的法力,竟然传遍偌大的村子,所有趁乱搜刮民众积蓄,往自己腰囊里塞钱的将士,都在瞬息间反应过来,立即舍弃发大财的杂念,三三两两地聚集起来,在村中直贯南北的主道,结成十骑并行的锥形阵! 为首的将领,是凉州边军出身,李儒等人主持的大扩军后,从小兵骤升为屯长,由于个人威望不错,同样得到拔擢的伙伴依旧亲近靠拢过来。 这就是董卓直属军队底层将士的生存之道,只有抱团聚拢人手,才能保障自己的切身利益,否则别说吃肉啃骨头,就连汤汤水水都喝不到。 洛阳整体迁都,不仅是城里的坊市,还有周边地区的村镇。油水最肥的自然是京城,尤其是豪门士族的府邸,不过它们归西凉军直属精锐,因此这些底层的将士只能到穷乡僻壤征迁。 不幸的是,洛阳居民平日里事不关己,就忍气吞声地苟活着,如今迁都乱命落在自己身上,都纷纷起来抵抗,明枪暗箭地招呼分散的西凉军,造成很大的杀伤! 反倒是这些散布在乡野的底层将士,砍杀了几个心气高的年轻小伙,剩下的村人就老实多了,即使故土难离,在沾血的刀锋下,还是不得不按照他们的命令来。 这会儿,叶知秋亲自率领道兵冲阵,村民立即驻足观望,毕竟他们也看见虎牢关方向延伸而来的烽火,期待着义军能够从天而降拯救自己! 现在打着偌大“刘”字旗号的军队抵近,沐浴两汉四百年帝国荣光的底层百姓,不约而同地为此欢呼起来,顿时惹来许多西凉军的怒视! 不过,这些兵匪不分的杂碎已经顾不上村民了,五毒道兵气势汹汹地冲杀而来,为首的大将,内有道袍外套铠甲,一副少见的道将打扮,已经将知道利害的西凉军吓到了。 西凉军锥形阵最前端的屯长,心里立即开始打鼓,可是他已经骑虎难下了,别说现在挽住缰绳,控制坐骑速度,伺机逃窜保命,估计若是敢回头,自己身后相交多年的伙伴,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推自己送死! 左右都是一个死,不如走地轰轰烈烈!他毕竟是边陲之地的守军出身,发起狠来自然有一股凶势,不过落在叶知秋的眼里,总是感觉对面的西凉军小队统领色厉内荏。 “那么我就成全你罢!” 叶知秋右手握持的金蛇剑用力往前一扔,暗中下令自解,这柄半空中飞去的神兵,顿时变成五条鳞片暗黄的毒蛇,缩起蛇信,闭上嘴巴,其速快如离弦之箭,狠狠地撞向对面一箭之地的西凉军! 锥形阵为首的将士,连发生什么事都没有弄清楚,就看见一抹黄光电闪而至,随即感觉心口剧痛,其硬无比的玩意贯穿自己后背继续往前,不过体内沸腾的鲜血,由胸前后背的两个伤口往外喷涌,顷刻间就死了,或趴或仰躺在马上,变成一具随坐骑起伏而动的尸体。 双方距离更近了,叶知秋立即释放出五毒道法的淡淡气息,致命毒物的威胁,令颇具灵性的战马当场吓尿,纷纷刹住马蹄,甚至原地抬高前蹄人立而起! “冲啊!敌军阵形自乱,士气低落至无!听我命令,杀人抢马!” 五毒道兵立即应令,在快速奔跑的战马上,飞快地抽脚出马镫,踩在马背座鞍上,即将撞上的时候,挽住缰绳降低速度,所有人都顺势纵身跃起,带着强大的前冲势能,将他们的对手,西凉军的将士狠狠地踩在脚下! 即使有几次不甘坐以待毙的反击,生锈的刀枪剑戟,在五毒道兵的铠甲上,只能留下淡淡的痕迹,至于道兵露裸在外的皮肤,早已浮现韧如生铁的蛇鳞,这就是五毒道兵的优待,自带天生鳞甲,防护级别等同于有鳞野兽! 叶知秋伸手召回金蛇剑,配合神兵太白金戈,正在大砍大杀:“西凉叛军,统统给我去死!” 第一百二十三章 王师 神兵利器的锋刃,破空划过冰冷的轨迹,盔甲碎裂的脆响,就是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伴随着溅起的鲜血,暗红色的死亡之花遍地绽放。 叶知秋领着道兵正面撞上西凉军的锥形阵,片刻过后,敌阵就被彻底击穿,他转过头去,刚才还气势汹汹的西凉军,已经没有活人了。 几匹恋主的战马,低下头拱着出生入死的伙伴,可惜没有人能够起身回应。一股令人烦闷欲呕的血腥气,很快扩散开来,不过饱受过西凉军欺辱的村人,即使好心肠的妇人,此时也没有露出怜悯的神情,毕竟这座村子被他们祸害地够呛。 不过,村人看着叶知秋等人的眼神也有点不善,毕竟他们的手段太残忍了,简直就是一面倒的屠杀,而且断肢残臂地零碎遍地都是,若是招人过去收拾,村人恐怕不会乐意。 叶知秋知道自己免不了会被村人按上“嗜杀”的名头,不过这种事情再来几次,他都会照做不误,根本不会产生动摇。 不过,大汉的百姓实在是太善良了,很快就忘掉西凉军对他们造成的伤害,开始小声地嘀咕着,对遍体鳞甲的道兵,以及浑身是血,看似不像好人的叶知秋指点指点。 叶知秋只是听到嘤嘤嗡嗡的杂吵声,简直就像一堆苍蝇围绕着自己转,尽管他知道原由,不过做好事反被指责,叶知秋无法接受,于是他大吼一声,周围的村民慑其威严,瞬间清静了。 “西凉军本是边陲之地的精锐,捍卫帝国疆界的屏障,没想到他们会随董凉州进入京城洛阳,以其军势助董卓把持朝政,在京畿地界刮地三尺,肆意残害黎民百姓,早已偏离了军人保家卫国的本意。这群叛军死不足惜!” “想想你们遭的罪,被迫离开故土家园,一路上跋山涉水,就算壮汉都会累地脱形,老弱妇孺体力不如,沿途倒毙者肯定多如牛毛,能抵达长安,十不存五。我出手杀掉叛军,将你们救了下来。若是还有人对我不满,就请站出来,我亲自将你送到西凉军的手里。” 许多村人被叶知秋入情入理的这番话,说地抬不起头来,不过他们低头更大的原因,却是被叶知秋把他们送给西凉军吓地。 村民都见识过西凉军名为征迁,实为打砸抢搜刮自肥,不服反抗的人甚至被当场斩杀,这才想起叶知秋等人的好。 一位在村人中颇具威望的壮汉,从被迫编列成队的“长蛇”中走出来,向叶知秋拱手揖礼,先是致以谢意,然后就开口询问远处那面刘字大旗的来历。 村人得知率军救援的将军是汉室宗亲,听闻黄巾作乱,就起兵响应州郡号召,五百破五万,一战平定乱贼,活民无数的刘备刘玄德,都是大喜过望,立即安心下来。 叶知秋看见这一幕,稍微想了想,就明白汉室的牌子,至少在国家的中下层,还有相当大的号召力,毕竟两汉四百年的帝国荣光,沐浴在其中的民众,继承秦汉彪悍的民气,心气极高,有蛮夷难以想象的荣誉感和归属感。 “至少在北方草原上,一个汉兵能抵五个兽人,还是公认的事实!普通小兵的战斗力都如此,难怪大汉帝国会涌现出为数众多的超级猛将,一骑当千我都见识过不少,更何况还有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无双上将!” 叶知秋想起关羽的叠浪三斩,与飞将军吕布一战,恐怕触发了突破极限的契机,开始迈入武道真人的境界。至于黑脸大汉张飞,运劲发力技巧之高,连吕布都吃过亏,又借助外界的压力,趁机轰开内景八门,不愧是当世豪气第一的武人。 “我能来到这个群星璀璨的时代,实在是太好了!” 既然叶知秋把话说开了,村人忌惮他嗜杀残暴的抵触心理也渐渐消散,更何况与西凉军相比,刘字大旗的感召力,将他们拯救出苦难的恩德,消弭了断肢残臂到处都是的血腥。 这些小事自然会有人接手处理,村人们也各自返回家中,待情绪稍微稳定后,村中的三老就前来与刘备正式见礼。 中山军不可能全部进入村庄,他们早就在刘备的命令下,化整为零地散布出去,仿佛张开一面渔网,开始扫荡落单的叛军,拯救被西凉军肆虐的其它村子。 关羽、张飞也各自有任务,没有跟在刘备的身边,不过百人将级别的亲兵队,以及两曲共一千人,经历战火磨砺的幽州老兵,依旧拱卫着他们心目中的理想主公刘玄德。 三百人的板甲骑兵,七百弓步劲卒,一水的赤红军服,在村外编列出庞大的战阵,只是标枪似的站立,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杂音。 普通人只是看着,就能感觉到一股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力量,随风起伏的战旗仿佛燃烧的火焰,还未走近都能感受到滚滚热浪,不停地向他们涌来。 这就是军纪森严带来的震动,对于京畿地界的乡野村人来说,简直就是心目中标准的王师,也只有这样的军队,才符合他们对汉室的期许。 “王师已至,董贼死期不远……” “刘使君手握强军,定能拨乱反正……” “天命在汉,刘使君提兵入京平叛,必能三兴汉室……” 这些话出自村人之口,叶知秋起初听着还不以为然,渐渐地感觉有些顺耳,没过多久就觉得理所当然,不过他道性自具已经小成,很快从飘飘然的迷醉中恢复清醒。 叶知秋忍不住暗叹:“难怪帝王雄主喜欢小人,吹捧、奉承话容易软了耳根,真是软刀子杀人不见血。” “奇怪!刘玄德将大军发散出去,而不是集中优势兵力,对西凉军主力发起决战进攻,他到底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与西凉军激战一场获得的战利陆续到来,都是卖相相当不俗的边州战马。刘备做主给自己留下一半,其余战利一概不要。 还有几匹受过冲撞,导致受伤的战马,强行带走也是累赘,干脆留给村人。村中三老商量一番后,提议补偿给被西凉军残杀的村民,自然是无人反对。 与此同时,中山军撒网似的散开,正在飞快地蚕食着京畿地界的乡村,彼此之间互相照应,一旦发现小股西凉叛军,就是直接吞下,如果叛军数目较多,异常果断地呼朋引伴,集合优势兵力解决战斗。 至于刘备则坐镇安全的大后方,操控着这张巨大的猎网,似乎在等待心目中期许的猎物,主动撞到网上。 叶知秋估摸着是条大鱼,首先就想到了飞将军吕布,这位不仅是西凉军武力最高的将胆,而且还是当世公认的天下第一武将。 “关东诸侯破关叩天阙,洛阳内外大受震动,吕奉先想保存实力恐怕办不到了,他肯定会出战,试图挽回局面。想要猎杀这位超级武将,刘玄德的心可真够大的!如果目标真的是温侯,我该不该出手呢?” 叶知秋在村子里漫步而行,走到村尾桥头时,一只体壮如猫的灰鼠突然蹿了出来。 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叶知秋立即将它认了出来:“散修联盟的化兽师王磊,你还敢单独来见我?” 灰鼠吱吱两声,忽然人立而起,油光水滑的鼠皮,仿佛荷叶上的露水,悄声无息地滑落到地上,原位出现一个年轻的修士,不过神色就不像以往那么从容淡定了。 今时不同往日!以前的叶知秋还是单枪匹马的独行侠,现在却是坐拥千余道兵,格杀玄门弟子徐荣,却毫发无损的阴神境道将,这就令暗中活动的散修联盟不得不改变态度。 “你们都是散流,却拥有隐秘的传承,刨除来自黄巾军的可能,我猜测你们是赤眉军的后人?” 叶知秋先声夺人地诘问,眼睛紧盯着化兽师王磊,看见他的脸色瞬间变了,立即明白自己的猜对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访客 化兽师王磊知道自己露了行藏,干脆也不掩藏隐瞒出身,直言不讳地笑道:“市井游侠们常说绿林好汉,却将赤眉义军遗忘地一干二净。归根结底,还是绿林军抓住机会从龙有功,成功洗脚上岸,俨然成了新朝的功臣。赤眉军却押错了宝,被朝廷剿杀殆尽。” 叶知秋对他的说辞不置可否:“乱世即将来临,尔等赤眉后人,莫非是想再次押宝下注,投资某位诸侯,辅助其一统天下,做从龙的功臣,为先辈博个追封?” 王磊轻轻点了点头:“西凉军扩建后泥沙俱下,其言其行简直肆无忌惮,与乱匪有什么区别?一看就不是得天下的候选诸侯!关东群雄多是冢中枯骨,天下太平时仗着家势还能呼风唤雨,一旦乱世来临,第一个倒霉的就是这些眼高手低的家伙!能让我们看中的,只有乌程侯孙坚,骁骑校尉曹操,还有你如今投效的中山太守刘备!” 叶知秋听到这里,忍不住暗叹,心想:“孙曹刘三位诸侯,按照我知道的历史,后来都成了气候,在与诸侯的征战中,杀出一条血路,三分天下!不过,这可不是我的计划,天下一统才是正理!” 叶知秋收束心思,稍微正色说道:“孙坚的根基在江东,不提荆州的刘表,徐州的陶谦,单是山越作乱就够让人头疼了。待他平定后方,再挥军北上,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实现?玄德公刘备仁义立身,不过实力偏弱,身后没有家族助力,麾下将士多是平民出身,几个文臣还是寒门士子,想要干一番大事,总觉得人手不足。曹孟德出身官宦世家,与士族豪强有旧,举起义旗登高一呼,响应者云集而来,麾下大军兵强马壮,却是有几分成事可能的诸侯。不如,你们投效曹操罢!” 化兽师王磊没想到对方竟然不接自己的话头,反过来鼓动自己投靠强藩诸侯,忍不住讶然失笑:“按常理来说,你应当为玄德公考虑,起劲地招揽我们,此时却让我等去投曹孟德,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叶知秋咧嘴一笑:“刘备是仁主,行事光明正大,无事不可对人言。你们赤眉后人,潜伏多年,捣鼓出不知所谓的散修联盟,鬼鬼祟祟地作着各种隐私勾当,于情于理都与我方格格不入。再则,天下大乱,龙气法禁无法恢复,你们才能如鱼得水,如果天下一统,押宝下错筹码,恐怕又是一场清洗!你们还有机会复起?依我看,不见得!” 双方摆明了车马,化兽师王磊也就不再掩饰,忍不住叹了口气:“正是因为天下即将大乱,龙蛇并起,诸侯竞相逐鹿中原,我方不知天时,只能布局天下,广泛撒播种子,以期将来局势明朗,再做决断!” 叶知秋朗声笑道:“有我在,你们就别想把爪子递过来。玄德公的道将舍我其谁?下一次见面,我不会放过你!” 化兽师王磊忍不住摇头:“道友,你真是一个残忍无情的人!现在还记恨当初的围杀么?我方可是大败亏输,折了精心培养的五毒传人,没想到反过来成就了你。” 叶知秋笑道:“你们的眼界就这么低?只看见自己挨揍,知道疼了却没有任何反思!没看到我麾下的道兵,至少都是十人将的实力,其中佼佼者更是百人将的水准。你们培养的五毒道脉传人,也是眼高于顶的绣花枕头,看似金玉在外,其实本质上只是一个草包!” 王磊还想再争辩一下,没想到对手取出一面八卦镜,可以破自己凭妖怪皮毛变化的法术,当下不敢多说,连忙后退几步,披上鼠皮就地一滚,只见一团油量灰光闪过,立地变成一头大老鼠,使劲刨土蹿进地底,头也不回地逃走。 叶知秋看着这位“旧相识”来了又去,不禁眯眼沉思:“散修联盟是赤眉军后人,光武中兴的历史遗留。照这样看来,乱世再临引发的剧烈动荡,什么牛鬼蛇神都跑出来了,以后就更多事了。” 想起自己私下与人见面,谈论天下大势走向,叶知秋觉得该向刘备提个醒,免得他被心存不善的修士蛊惑了去。 谁知,他刚刚转身,准备去找与村老闲谈的玄德公,白面书生似的刘备,一脸浅笑地站在身后不远处,扶着一棵枝繁叶茂的樟树。 如此近的距离,刘备的气息竟然毫无察觉,这个发现令叶知秋惊叹不已,不过他刚才的说辞出自真心,即使稍微有点自大,也没有任何可以指摘之处,当然是神情自若,向玄德公拱手揖礼,漫步走过去。 事实上,刘备也是刚来不久,不过他耳聪目明,听到不少有趣的谈话,心里颇不平静。当他看到信重的道将,发现自己就在左近时,眼里的惊讶一闪而逝,脸上神情更是坦然自若,立即明白过来。 就在这时,刘备掌握的情报渠道传来最新消息,称大将关羽率军攻破巩县,缴获了大量粮草军资,在这座县城武库,起出大批强弓劲弩,弩箭无数! 以刘备的沉稳,知道此事后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叶知秋趁机转移话题:“我军携带粮草不多,又是孤军深入,夺取军资补充消耗在所难免,在西凉叛军地界以战养战,实为上策!” 刘备听了这番话,轻轻点了点头:“联军盟主见不得诸侯得胜建立功勋,私下克扣粮草军械,我军实在是饿地狠了。现在缴获甚多,就先取用部分武装起来,我是宁可耗费多倍军资,也不想用麾下将士的性命,去填西凉叛军的坑!” 叶知秋忍不住叹道:“玄德公真是天下少有的仁主!不过,有时候心肠得狠起来,毕竟现在是大争之时。公若是下不了手,本道愿意为王前驱!” 刘备看着走近的道将,忽然想起叶知秋麾下的道兵,与自己的亲兵相比也不遑多让,实在是令人讶异。以前他听说过有这支伏兵藏在京畿地界,也就是年前的事情,仔细算下来,前后不过数月,就练出如此武勇的悍兵,真的是不可小觑。 “叶兄弟,你对现在的时局如何看?是否还有转圜的余地?” 叶知秋知道刘备在问什么,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豺狼当道!董凉州若是长期强势,西凉军又能得豪强支持,或许有鲸吞天下的可能。可惜,董贼被权势所迷,擅杀朝中大臣也就罢了,在京城洛阳刮地三尺,引起民怨沸腾,如今又有迁都之举,动摇国本,恐怕身死族灭就在不远,就别提什么霸业了!” “经此一闹,汉室威严所剩无几,主干腐朽烂掉,不如移植旁枝取而代之。几年前,汉室宗亲重臣分去州郡,就是汉室之策,期许其人扎根地方积蓄实力,重演光武中兴旧事。公若有心,应当放弃洛阳这方百战之地,回到冀州涿郡培植势力,结好士人,笼络豪强,伺机而动,一旦有变,就将冀州牧韩馥取而代之。” 刘备忍不住露出惊讶神色,仔细看了叶知秋一眼,发现麾下道将毫无所动,便开口解释:“韩馥韩文节,汝南袁氏的门生故吏。袁氏在冀、并、青、兖各州都有潜势力,或明或暗,若是地方有变,袁公路想要州牧大权,韩馥几无抵抗……明白了!” 随即,刘备恍然大悟,同时也对叶知秋救下潘凤,暗中搭上冀州军的举动,起初不以为然,现在却感慨莫名。 “叶兄弟,真是深谋远虑!” 叶知秋也耸了耸肩膀:“北地四州,冀州军兵强马壮,也是天下有数的强军。在关东诸侯结盟时露了相,攻打虎牢关时也泄了底,过于瞩目,难保不会有人生出觊觎之心。公既然明白此节,就应当早做准备!” 刘备仔细看着叶知秋,一心一意为他着想的道将,忍不住笑道:“我有叶兄弟之助,犹如高祖得子房啊!”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大战(一) 中山军既已在敌占区缴获大量军资,化零为整聚集起优势兵力就势在必行了。 鲜红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如火焰熊熊燃烧的气势,很快影响到村里的青壮。 他们多是服过兵役,受过基础军事训练的更卒,对西凉军的强行征迁极为不满,曾经想要反抗,考虑到家人的安危,自己村人毫无组织的散乱局面,不得不忍气吞声。 如今,他们亲眼目睹“王师”轻易地打杀这些祸害百姓的叛军,都忍不住有些意动,暗中找到中山军的军士,旁敲侧击地询问从军的条件。 事实上,玄德公刘备率领这支军队,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甚至在虎牢关前杀败当世第一的武将吕布,早已用不着隐瞒了。 这些毫无水分的战绩,当下说得村中的青壮楞怔呆立,脸上不仅露出心向往之的神情。 现在中山军即将来拔,前往京城洛阳与西凉军决战,村中的青壮再也按捺不住了,不顾一切地冲到中山太守刘备的坐骑前,挽手连成一线,将从军的决心直言相告。 刘备自然是惊喜莫名,原本他还顾虑着与西凉军精锐一战,麾下将士的伤亡恐怕会很大,如今若是有额外兵员补充,那么战败叛军,使得京城洛阳摆脱董贼的毒手挟持,估计就能够做到了。 不过他毕竟是以“仁义”立身的汉室宗亲,不是行事毫无顾忌的强蕃诸侯,因此爱惜自己的羽毛,不想尽取村中的青壮劳力,免得误了农时,耽误了一年的收成。 以叶知秋现在的修为,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已今非昔比,从刘备微妙的神色变化中,看出他想收下村中青壮入军,碍于自己的人设不想扰民的两难心态。 “这个白脸恶人还是我来做罢!反正我在他们心目中,早已是杀人如麻的狠角色!” 叶知秋心里计议已定,立即策马向前:“尔等私下串联,拦住义军的去路,成何体统?还不速速退去?” 村中青壮看见“杀才”出阵都想起叶知秋的狠辣手段,忍不住心生退意缩了回去。 叶知秋心里一冷,抓住缰绳的手蓦的发力,骨节都发白了,暗中感叹京畿地界的族人,莫非被西凉军的屠刀杀破了胆。 不料,退缩的人有,强项的人也有不少,不惧叶知秋杀意的村中青壮齐齐地上前一步,直言不讳地说出从军的决定。 刘备见此却相当满意他们的表现,问清楚村人的从军缘由,多是想追随汉室宗亲玄德公,为死在西凉军刀下的亲朋好友报仇。 叶知秋听到这里,心中喟叹:“十世之仇犹可报!我大汉的大复仇精神真是可畏可敬!” 尽管如此,叶知秋还是要做一下“恶人”,当下再次出面:“沙场征战是我们军人的事,你们想从军也行,就待在后军负责转运缁重,救助伤员,打扫战场等杂务罢!” 刘备也是这样想的,毕竟麾下将士磨合完毕,现在安插新兵进来,别的不说,肯定会影响战力。既然不能合军一处,干脆另行安置,也是常有的故例! 叶知秋看见玄德公点头应允,不慌不忙地补上一句:“此去京城洛阳决战西凉叛军,实在是九死一生,你们当中若是身为家中独子,便自请离开。明白吗?” 村中青壮互相对视一眼,立即知道叶知秋是面恶心善之人,其中有独子或被“独子”的人,在众人的目光中,自然不甘不愿地退下。 即便筛选了几次,村中青壮愿意从军的人依旧超过五十,都是自备刀枪棍棒,皮甲护具,甚至还有祖传的盔甲。 叶知秋得了刘备的指点才明白,这些村人恐怕都是光武再兴汉室的功勋之后,如此方有特权保留家传铁甲,换做其他人早就被办了! 再则,这座村子仔细收拢后,才三副铁甲而已,还是部件不齐整的残品,锈蚀地利害,西凉军都不稀罕,村人却视如珍宝。 叶知秋忍不住摇头,暗忖这样的铁甲恐怕挡不了几根西凉军的雕翎箭,不过刘备却很是满意地连连点头,小声说了一句。 “民心可用!” 叶知秋仔细想想也是如此,村人刚刚被拯救,就踊跃报名从军,无论心气、勇气都值得称道,就不必过于苛求。 “大不了回炉重造!我军现在储备充沛,几副铁甲还是不成问题的。” 刘备听了也是连连点头,反正这些村人算是预备的补充兵员,估计用到他们的时候,中山军已经山穷水尽了。 可是,当撒网似的铺出去的部队收拢聚集后,他们的身后都跟着长长的尾巴。 叶知秋立即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大汉帝国人民的觉悟,主动从军的新兵数目太多了。 叶知秋一眼望过去,简直就是人山人海。算上新兵累计后,中山军的兵力扩大至少一倍。 “这就是两汉四百年帝国荣光的余荫,汉室在帝国中下层的感召力,想要再兴汉室的百姓很多啊!这才是常态,这才是主流!民心所向,天命在汉!万胜!” 叶知秋突然激动起来,在坐骑上人立而起,用道法放大嗓门,发出波及全军的口号! 紧接着,反应过来的军民立即跟上:“万胜,万胜,万胜!大汉帝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来自不同地方的新兵,很快在整齐划一的口号中,去掉短暂的迷茫和陌生,飞快融入这支“王师”里。 即便冷静如刘备,也被叶知秋弄出的这个大场面感染了情绪,悠然想起自己儿时,路过家门口的异人之语。 “树如华盖,当出贵人!” 刘备起兵平定黄巾之乱后,还是想着凭藉功勋振作家势,入籍宗谱成为正牌宗亲之后,没想到一步步走到现在,竟然窥见至高无上的皇帝之位! 好在他城府极深,即使在群情汹汹的大军拱卫中,依旧不忘初心,只是微笑着看着周围发生的一切。 叶知秋看到如此镇定自若的刘备,立即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人。 此情此景,换做其他人早就不能自持了,刘备竟然能够把持地住,果然气量恢宏。 两人隔着人墙默契地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的期许和认可,曾经的隔阂顿时烟消云散。 狂野奔放的热情犹如潮汐,慢慢涨起,又缓缓地褪去。 中山军大势已成,便以席卷之势向京城洛阳杀过去,途中遭遇小股西凉军,哪怕是探马快骑,都被叶知秋亲自出手解决。 道将的超凡手段,尤其是军气元神的运用,令中山军咂舌不已,新兵更是兴致高昂。 积小胜为大胜!从一个胜利走向下一个胜利,不仅鼓舞人心士气,就连为数众多的新兵,也被叶知秋的手段激励起雄心壮志! 当中山军抵近京城洛阳地界时,庞大的军势再也掩藏不住了,西凉军早就在虎牢关前,见识过刘备麾下大军的锋芒,立即就有不服气的大将率兵阻截! 可惜啊,天下第一的飞将军吕布不在,西凉军的精锐飞熊兵刚刚杀败乌程侯孙坚,冲散这头疯虎的江东军,如今正在休整,准备回军护着董相退往长安。 叶知秋知道飞将军吕布亲率并州铁骑就在左近伺机而动,放入虎牢关的曹操忠义军和公孙瓒的白马义从,以及乔瑁的东郡军,不知道现在到达何处,可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出手了。 西凉军如今被龙气反噬,被民气所厌,所有从属叛军阵营的武将文臣还好些,修士道人恐怕运势非常低落,稍微不慎就是当场败亡。 如玄门大教出身的九龙岛真传弟子徐荣,死里逃生后道行精进,又学会新的功法,算是强化版的“徐荣0”,本该意气风发再立新功! 结果,他的运势被西凉军拖累低无可低,自身却被龙气所迷,看不清楚形势,转眼间死在叶知秋的手里,一身所学都为别人作嫁! 西凉军集团没有与叶知秋比肩的道将,出城迎战的军队就是在送菜啊! 潜伏在京畿地界多时,叶知秋早就把西凉军高层领军人物的底细摸清楚了,只是左道之术“呼名落马”,就没有一合之敌。 其他西凉军将士,在刀枪不入的五毒道兵面前,也没有任何抵抗力,被他们砍菜切瓜地横扫了! 叶知秋和他麾下的道兵,毫发无伤地驻足不动,遍地都是叛军的尸骨残骸,场面极度血腥,就连西凉军老兵都恻目,内心胆寒不已。 “还有谁?”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大战(二) 洛阳城头上,一个浑身挂满零碎的中年巫师,看到许多族人倒在血泊里,神色恼怒地哼哼两声,死死地盯着嚣狂的叶知秋,恨不得用巫术将其制死。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新鲜的鸡蛋,个头比寻常鸡子大一圈,估计是双黄蛋,原本是用来滋补身体,如今却想新料现用,作为下咒的媒介,弄死斩杀一众族人的敌将。 中年巫师咬破右手食指,逼出三滴心头血,说来也怪,他的血液滴在鸡蛋表面,就像水中晕开的墨汁,飞快地将小半个外壳全部染红。 三滴鲜血先后落下,就将先前还是白壳的鸡蛋,瞬间染成诡异的绯红,就像珊瑚虫晒干碾碎制作成的胭脂,红地令人炫目头晕。 随后,中年巫师从身上的零碎,找到并摘下一根指骨做的短笔,放在舌尖上沾了沾口水,唇角一条胡须立即活泛开来,自行脱落,话做一条浑身漆黑的蛊虫,游走到骨笔前端,变成一缕硬朗的笔头。 施展巫咒的媒介准备就绪,中年巫师左手朝叶知秋驻足所在方向轻轻一掏,就像玄门大教的弟子擅长的闻风捕气,从目标身上采集到一点气息,神不知鬼不觉地按在鸡蛋上,使两者彻底融合。 紧接着,中年巫师执起“蛊笔”,在绯红色的鸡蛋外壳上,优哉游哉地描下一个“疼”字,随后左手托着鸡蛋缓缓下沉,至常人两腿之间的位置,猛地施展类似“鹰爪功”的外门招式,将这枚“蛋疼”的鸡子用力捏爆。 外壳瞬间爆裂,蛋清蛋黄顿时溅射出来,从中年巫师的指缝里四下散落,刚刚落地就化成灰烬,转眼间消失在众人眼前。 巫咒发动了,中年巫师死死地盯着城下横扫千军的叶知秋,发现他神色不动,只有眼眉轻轻一跳,锋利如刀的目光,立即向自己扫视而来。 他又惊又喜地反瞪回去,知道自己的“蛋疼”巫咒成功了,可惜效果似乎没有发挥到极限,否则被下咒的敌将早就疼地弯下腰,坠马落在地上,痛地满地打滚了。 毕竟,中年巫师的目标是男人都有的要害,除非是宫里的宦官,练至缩阳入腹境界的武道宗师,就算是妖怪、修士都难逃此术钳制。 就在这时,西凉军老营中资历最老的巫师,宛如鬼神似的,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身后,看到鸡蛋和蛊笔,立即洞悉刚才施展的巫术,毕竟他也是此道的高手。 “萨乌虎,敌将的军气早已成形,会干扰我们的巫术,更何况此人不是普通的武将,而是遍布三山五岳,与我们敌对的炼气士传人,十成威力能有两成就算不错了。” 中年巫师听出悄悄接近自己的来者身份,连忙原地转身,顺势收起蛊笔,掌心发出一股阴火,瞬间燃烬左手的蛋壳,恭敬地低头见礼:“蝉西大人,我们该怎么做?” “十二面天鬼旗失落在虎牢关,我们的损失很大,有许多巫术施展不出来。一个会道术的敌将,就能轻易横扫西凉军千人阵,此人麾下的将士浑身都有鳞片,气息里带着斑斓毒光,只有派我们的蛊兵上阵了。” 中年巫师萨乌虎立即明白过来,与汉军沙场厮杀争战,他很清楚巫术咒语都是小道,最终还是要靠军队才能决定胜负。 以前有十二位天鬼在,能给招募而来的生羌战士,加持十二种灵光,就算是普通人,也会变成勇猛善战的百人将,可惜天鬼连同构成它们法体的核心巫器,都失落在虎牢关,损失之惨重,绝对不是老巫蝉西说地那么轻描淡写,这可是战略级的失败,甚至会动摇影响到现在的优势局面。 萨乌虎想起汉军以一敌五的悍勇,立即明白没了天鬼的加持,族人恐怕得就地转入战略防守,一想到千里沃土得而复失,他就心急如火地焦躁了。 中年巫师取出骨质羌笛,使劲地吹奏出古曲《山风》,古朴悲凉的曲调有些走形,却依旧唤醒了伏藏在城墙附近的三千蛊兵。 这些前胸后背遍布肿瘤疮疖,伤口不断渗出脓血的蛊兵,一瘸一拐地走到宽敞的直道上,丑陋诡异的面目令西凉军惊惧不已,得知他们是自己人后,萎靡不振的士气稍微振奋,不过有人将实情相告后,恐慌情绪再次蔓延开来。 不久前的袍泽,只不过受了一点伤,就被弄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凄惨模样,原本西凉军中对巫师耿耿于怀的人,现在更是记恨他们了。 老巫蝉西看出场面有些不对劲,同时也感觉到控制蛊兵的古曲有些荒腔走板,察觉到萨乌虎心态有变,立即开口呵斥:“慌什么!好好吹!” 中年巫师立即回过神来,他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被老巫一语破了心障,迅速打起精神,全副心神尽数倾注到羌笛里。 悲锵的曲调变得激昂亢进,神情迷乱的蛊兵顿时精神一振,似乎恢复了几分神智,不过身体被蛊虫控制,身不由己地推开城门,向目标冲了过去。 与此同时,叶知秋通过系统的背包,从驻守在虎牢关的分身手里,取得屡建战功的“金蛇剑”和“太白金戈”。 他盯着手里的两件神兵利器,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触动灵感,竟然将金蛇剑接在太白金戈下面。组成剑尖的四头金蛇悄然自解,咬住太白金戈的尾端,不由分说地开始融合。 原本六尺长的太白金戈,接驳了三尺长的金蛇剑,长度就接近一丈,通体青幽泛起冷光,显得极为不俗。不过更令人惊讶的是前端蓦地吐出八寸长的锋刃,凭空多出来的这截部位,甚至浮现出蛇信似的纹饰。 “这算什么?太白金蛇戈!颇有趣呢!我有点喜欢它了。” 叶知秋挥动这件崭新的神兵,不管是长庚星力,还是北斗七星的死力,都是见血封喉,无药可以解救的神煞,此时的他在常人眼里,更像是走向传奇的超级武将,而不是令人惊惧的道人修士。 三千神情亢进的蛊兵,在中年巫师萨乌虎的操控下,飞快地冲出容许十辆马车并排通过的城门。 由于动作过于剧烈,蛊兵身上的肿瘤纷纷破裂,腥臭的脓血四下溅射,落在地上立即腾起丝缕不绝的烟雾。 黄棕色的雾气被行军扯起的怪风冲淡,一股令人烦闷欲呕的酸腐味,立即扩撒出去,普通人闻到一点就干呕不止,地上的血肉残肢,在雾气中仿佛见光就化的积雪,迅速地消失殆尽。 叶知秋看见这一幕,眼眉轻轻挑起,悍不畏死的蛊兵在他看来,简直就是一支“僵尸大军”,而且还自带剧毒的瘟疫光环,就算身后不远的中山军对上,除非用大黄弩阵远程攻击全部射杀,否则一旦接触开始近身战,就算胜利也会损失惨重。 “可惜!我的五毒道兵不惧瘴气、瘟疫,毒抗更是高到没边,再不济还有我的五毒珠压阵,是克制你们的最强兵种!” 叶知秋高高举起手中的“太白金蛇戈”,吸引所有人包括五毒道兵的瞩目,随后猛地往前斩落:“有我无敌!我大汉雄兵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五毒道兵立即反应过来,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咆哮怒吼:“万胜!万胜!万胜!” 初见蛊兵形态姿容诡异丑陋的惶恐不安情绪,在沸腾的战意面前悄然瓦解,对于辉煌的胜利,大汉军人比谁都渴望,简直就是篆刻在血脉、灵魂里的群体记忆,延续着千百年来族群开疆拓土,战天斗地的气概。 道兵们甚至不愿意凭坐骑的冲阵建立优势,或许是出于爱惜马力的考虑,他们纷纷下马,在叶知秋的带领下,整齐划一地顿足,发出一声声的战吼。 士气战意高度凝聚起来,五毒道脉传承至今,头一次显出军气元神,除了白金蝎王洒下灵光,令道兵人人刀枪不入,其余四头元神也有不同的加持。 中年巫师萨乌虎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羌笛吹奏出的古曲,差一点又要走调,不过老巫蝉西没有说什么,因为他也被叶知秋吓到了,忍不住握紧拳头,骨节根根泛白。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大战(三) “半人半蝎,通体纯白,却泛起真金光泽,敌将唤出的鬼神,快要赶上我族祭炼百年的天鬼,随手撒下如云灵韵,使得敌军人人沾光,尽披金甲。蛊兵数目虽占上风,却都是血肉之躯,怎么打地过?该死的炼气士?” 蝉西内心哀嚎连连,不由地想起失落在虎牢关的巫宝,如果有十二面都天旗在手,就地布置巫道大阵,给三千蛊兵附上种种加持,相信可以横扫十倍以上的敌人。 可是,如今的局面却是风水轮流转,被五头鬼神庇护的敌兵,肯定会击溃好不容易才凑出的三千蛊兵,损失的蛊虫暂且不论,耗在这里的心血、巫力才是重点。 蝉西的嘴皮子哆嗦起来,灰白色的胡须不停地上下抖动,就像身边的西凉军将士,两股战战的窘迫,他们毕竟多是普通人,都是大扩军时,在洛阳城外的流民营地招募的新兵,还没有见识过如此诡异离奇的战斗。 战斗一旦开打,就不已个人的意志为转移,就算是老巫蝉西看出胜负走向,自知己方肯定大败亏输,也不可能下令罢战。 与此同时,叶知秋双手端起太白金蛇戈,在一阵阵抬脚顿足的震鸣中,大吼一声,率领百人将级别的道兵,组成雁形冲阵。 其余的五毒道兵,也按照以往操练战阵的熟稔和默契,自发组成雁形阵,小跑步向前冲锋,在跑动中不断调整脚步节奏,与周围多数的袍泽同伴趋近。 道兵的雁形阵,前后共有十列,每一列有百人,起先还是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很快就在跑动中自发调整散开,左右前后保持一定的间距,就像是层层叠叠却严丝合缝的鱼鳞。 站在洛阳城墙上,居高临下纵观战局的老巫蝉西等人,有些看不懂叶知秋统领的战阵,感觉非常陌生,与传统的雁形阵也似是而非,也不是锥形阵,更不是广义上的鱼鳞阵。 “简直就是一个怪胎!我入军追随董仲颖多年,大战小战百余场,也没见过这种怪异的战阵,什么玩意?” 中年巫师萨乌虎听到老巫蝉西小声的念叨,心情顿时安定许多,更加卖力地吹奏起骨质羌笛,通过种在第一个伤兵身上的蛊母,遥控着三千身不由己的蛊兵。 来犯洛阳城的敌军前锋,没有远程攻击武器,似乎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破绽,萨乌虎暗中变换曲调,位置靠后的一千蛊兵,立即就地趴下,露出满是肿瘤疙瘩的浑厚背部。 他们都是濒危临死的重伤员,就算种下蛊虫,以其身体为苗床大量繁殖,由于气血精力不够,也没能激发出更多的潜力,只能“与敌具亡”,充当一次性使用的消耗品。 不过,萨乌虎除了精炼的虾蟆蛊,还蒙老巫蝉西恩赐,得了豪猪脊刺炼制的巫器,粗看是一根尺许长,还没有开锋的棱刺,表面只有几个绀蓝色的巫咒,凌乱地描绘成抽象的鬼脸,不过它的能力不止如此。 中年巫师嘴里不停吹奏曲子,后颈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鬼篆刺青突然爆出血花,脑后就现出一只大手,擎起巫器“百矢”用力投向伏地的蛊兵。 巫器速度极快,瞬息间来到伏地蛊兵上空,蓦地爆碎化作星星点点的灵光,均匀地洒落在他们的身上。 老巫蝉西看见这一幕,忍不住轻轻点头,显然他对萨乌虎的决断,也是相当满意的。 紧接着,千余蛊兵沐浴巫器的灵光后,背部厚厚的肿瘤囊,仿佛蜂巢似的增殖组织,自行聚合成竹节似的中空管腔,蠕蠕而动的虾蟆蛊,飞快地聚集而来,首尾相连地形成尺许长的箭矢。 “万箭齐发!” 伏地蛊兵仿佛人形弩车,随着萨乌虎暗中一声令下,不分先后地射出背部的蛊虫箭矢,而且还是连续不断的十连射,仿佛原地腾起一团乌云。 密密麻麻的箭矢,甫一登场就震撼了双方的将士,如此绵密的射速和箭矢数量,简直将天空都遮蔽住。 所有人都在担心叶知秋以及他率领的道兵,能否在突如其来地高密度箭矢中侥幸活下来,甚至就连对叶知秋的能力深信不疑的玄德公刘备,都有点揪心了。 可是,现实狠狠地打了萨乌虎一击耳光,通体纯白的白金蝎王举起车轮大的螯钳,猛地互相碰撞,向地面速度不减的五毒道兵,先后洒下两波金甲术的灵光。 幽水巨蟒则迅速盘卷身体,随着道兵前进的脚步,始终悬停在他们头顶丈许的位置,仿佛就地编织出一副屏障,又像是防护力十足的盾牌阵。其它三头军气元神也有各自的拿手本领,为五毒道兵添加额外的防护。 总数超过一万的蛊虫箭矢,被“土蜘蛛”努力张开的丝网阻挡了一阵,除了小部分箭矢运气不好粘在网上,其余大部分都穿过网格空隙,继续往下射去。 幽水巨蟒的屏障,简直就是为五毒道兵撑起一座尺许深的水潭,蛊虫箭矢轻易地穿过去,不过快如飞鸟的速度就被大大减缓了,甚至有一些不够重的箭矢,没有穿透屏障的份量,干脆直接漂浮起来。 万箭齐发的震撼场面,遭到军气元神的两重削弱后,不管是气势还是速度都乱地不成样子,就算火焰百足没有出面阻截,木眼蛤蟆的反舌也可以横扫一大片。 可是,叶知秋本着自家底牌能够藏着就不必露出来惹眼,硬是一声不吭地任由七八千蛊虫箭矢,不分先后地落在自己和道兵身上。 两重金甲术赋予所有人生铁般的皮肤,就算被巫器点化的蛊虫箭矢,落在上面也是“噼里啪啦”地一阵乱响,没有造成任何伤害,毕竟它们的本质是血肉,而不是真的金属箭矢。 令人绝望的箭雨覆盖下,叶知秋和五毒道兵毫发无伤地冲出死亡乌云,一时间,西凉军人人变色,己方的中山军则是兴奋地发出连连战吼。 两方前锋即将接触,叶知秋猛地振动手腕,太白金蛇戈前端顿时高速滚动,形成一个纺锤似的戈影,他竟然发出一式类似飞将军吕布“震雷”的大成枪术。 与他对位的百人将蛊兵,根本没有反应过来,高高挺起的胸膛就被太白金蛇戈贯穿,继而被绞缠的力道拦腰斩成两截,断肢残骸凌空洒下饱含剧毒的血液,骤雨似的四下溅落。 不够!还不够!叶知秋感觉到体内沸腾的斗志和杀意不断高涨,还未贯通的穴窍和经脉,在内气剧烈地冲突影响下开始松动,凭着以战突破的动力,没有人能够停住他的脚步。 穿透!穿透!穿透! 神兵太白金蛇戈的锋芒下,蛊兵的血肉之躯仿佛纸片,又像是少女的花冠,被叶知秋连续不断地贯穿。 如果仅仅只有叶知秋一个人如此势不可挡,三千蛊兵填上所有人的性命,至少能把他拖住累死,可惜随后跟上的五毒道兵,尤其是前面第一列,都是百人将的水准,而且他们刀枪不入,根本不怕蛊兵的毒血和酸雾。 五毒道兵仿佛打理头发的梳子,又像是翻耕平整土地的钉耙,在密集的蛊兵战阵中,狠狠地犁出血肉的沟壑,追随着道兵的统领叶知秋,不断奋勇向前,直到彻底击穿这座二千人的军阵。 有的蛊兵被长矛穿成一串,重量超过道兵的双手承受,幸运地逃过一死,不过后续跟上的道兵没有闲着,掠过他们附近的时候,顺手抽剑出鞘补刀,务必使这些浑身都是酸毒蛊虫,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蛊兵彻底死去。 两千蛊兵毫无抵抗之力,被叶知秋亲自率领的战阵冲毁碾碎,还有剩下的一千蛊兵伏地不动,不是他们不想动,而是根本动不了。 中年巫师萨乌虎以巫器发动的蛊虫箭矢,不是没有代价的,一万多枝箭矢带走地不止是他们体内的蛊虫,还有血肉精华和生命力。 因此当叶知秋等人破阵后,根本看不上这些尸体,只是按照先前定下的规矩,将这千余半死不活的蛊兵,全部斩下首级。 萨乌虎不得不放下羌笛,停止吹奏毫无意义的蛊曲,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敌将,据老巫蝉西说是来自三山五岳的炼气士,头一次感觉到不安,害怕惊惧的情绪在心里迅速蔓延,他甚至不敢直视叶知秋咄咄逼人,充满战意的眼神。 中年巫师忍不住喃喃自语:“敌人太强了!” 尽管老巫蝉西对失败早有预料,不过自己最看重的巫师如此失态,他还是忍不住心头火起,狠狠地瞪了萨乌虎一眼。 “闭嘴!别给我丢人!” 经此一败,西凉军的羌兵一系,至少是地位崇高的巫师,已经不敢和叶知秋交手了,他们奉着护卫董卓的名义,迅速脱离前线战场,带走各种手段搜刮而来的财富,融入迁徙到长安的队伍中。 五毒道兵们开始打扫战场,军气元神也过来帮忙,尤其是擅长使用火术的火焰百足,几十道焰流横扫过去,蛊兵的毒血酸雾就凭空蒸发殆尽,即使他们的尸体也会变成灰烬。 叶知秋凭着望气术,看到蚕虫般的黑云从洛阳离开,立即明白羌族巫师见机不妙,已经全部撤退了。 “攻城!”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大战(四) 一千多位下马的“骑兵”向金城汤池的洛阳东门发起进攻,换做其他人肯定不会做出如此鲁莽的决定,毕竟中山军并没有携带足够多的攻城器械。 可是,五毒道兵的手段超过所有人的预想,只有目光能观察入微的神射手,才会近距离发现这些人的十指,伸出密密麻麻的倒刺似的刚毛,轻易地抓住被岁月侵袭地粗糙不堪的城墙,仿佛大群人形壁虎自在地游走,又像是南蛮十万大山深处半人半蜘蛛的邾人,在陡峭的悬崖上如履平地。 西凉军这时才反应过来,尽管他们准备地不够充足,不过城墙上到处都是堆积多时的滚木礌石,不甘心被五毒道兵攻破城墙,西凉军将士决定拼死一战。 连斩两阵都毫发无伤的五毒道兵,尽管受过相关的躲避训练,不过那是在平和时,与战时混乱的局面完全不同,尽管他们体表覆盖蛇鳞,又有军气元神加持的护体法术,生与死对其而言,还是一线之间。 当几百斤重的岩石翻滚儿落下,尖锐的棱角高速转动后,就算身体被擦过一点,五毒道兵也不可避免当场受伤,甚至会被滚石的巨大动能拖累拽下去。 伤亡终于出现了,这让西凉军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激起后方中山军的愤怒,毕竟统属一个阵营,肯定有同仇敌忾的心情。 髯须飘飘的关羽微微眯起眼睛,薄成一条缝隙的眼皮露出淡淡的精光,不忍坐视异常投契的叶兄弟麾下强军折损在攻城战里,于是他驱马上前来到刘备的身边,向这位仁义立身的结拜兄长主动请战。 “大哥,洛阳城坚墙固,不若让我出手,轰开城门罢!” 刘备亲眼目睹道将叶知秋的部下出现伤亡,就立即明白五毒道兵并非毫无破绽的完美士兵,不忍看见锋刃折损坠了士气,就重重点头同意了义弟的请战,不过他也不清楚关羽现在的战力,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二弟,洛阳城门尽是原木铁栅打造,你可有十足把握?” 关羽伸手捋了一把胡须,颇为自得的笑道:“洛阳所有城门我亲自看过,没有十成,至少也有七八成把握。” 刘备听到这里就放心了,他知道自己的这个义弟向来谦逊,此时说有七八成,不过是自谦留有余地,实情是洛阳城门必破无疑,于是轻轻点头同意了。 张飞也有点跃跃欲试,不过关羽丢去一个眼神朝他示意,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毕竟天下无敌的飞将军吕布,西凉军群虎中最凶狂的虎将,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伺机而动。 关羽单手提起青龙偃月刀,双腿轻轻一夹马腹,纯白鬣鬃欺霜胜雪,没有一根多余杂毛的神骏云骥,立即奋力扬蹄,向不远处的京城洛阳冲去。 战情迅疾如火,每时每刻都有自己人倒下,溅血三尺,非死即伤。迎面扑来的烈风,吹地面皮生疼,精心打理的髯须怒张散开,关羽的心情却从热血沸腾转为平静。 当日三英战吕布,关羽跌浪三刀越战越强,最后一刀斩下时,刀光浑圆若满月,与天下第一武将吕布对拼也是平分秋色,显然他已突破界限,踏入武道圣者的境界。 天赋过人的关羽没有继续突破,而是凭着感觉稳定在这个境界,而后在长达三个月的关东诸侯联手默契打压下,趁着极少出战的空闲,与结拜兄弟以及道将叶知秋、潘凤日常交流,夯实了武圣的基础。 尤其是叶知秋提供的人体经脉图,帮助他贯通奇经八脉三百六十穴窍,臻至由力转气,由外门到内炼的关键,终于独辟蹊径,踏入武道真人的境界,而非直入人仙。 一骑冲出中山军战阵,洛阳城墙上的西凉军将士,起初还不以为意,不过当他们看到欺霜胜雪的云骥,还有髯须飘飘的红脸大汉,立即明白此人是曾经战败飞将军吕布的超级猛将关羽关云长。 盛传此人临战突破,臻入武道圣者的境界,尽管对洛阳城门的浑厚程度极具信心,可是禁不住有人臆想,城门可能被人攻破。 西凉军连折两阵已经士气低落,羌族巫师见势不妙早就撤退,也带走了军力中坚的羌族豪杰,剩下的多是新兵蛋子,见势不妙的人早就脱了盔甲,披散了头发状作城中坊市的民众,混入庞大的迁徙队伍里。 统兵的各级将官连连喝止,都不见情况好转,反而因为他们的焦急神色,越发促使局势趋于混乱,逃兵越来越多了。 叶知秋肩膀上扛着十几根滚木向上攀爬,此时灵机一动,抬起头凭着望气术,看见西凉军气势低迷,出现散乱的迹象,随后听到声如滚雷的马蹄声,就知道转机出现了。 他的眼角余光往后一瞥,关羽单骑出阵,地面烟尘一线,直直抵近洛阳城门,忍不住轻轻一叹:“不亏是当世义气第一的关云长!看不得我和麾下道兵伤亡惨重,忍不住出手相助了。那么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叶知秋默默念咒,以他现在的任督二脉具开,开始着手打通奇经八脉的体质,毫不犹豫地向大力鬼王借来二牛之力。 瞬息间,一团阴气沿着无形渠道投入体内,叶知秋浑身肌肉膨胀,直接掀翻压在身上的滚木,猛地纵身一跃,整个人仿佛一只大鸟腾空而起,轻易地翻过障碍,落在洛阳城墙上。 太白金蛇戈左右横扫,十几个专门针对他的西凉军猛士,顿时拦腰斩成两截,恁凭他们披坚执锐,也挡不住神兵的锋芒。 叶知秋一记大招发泄了郁积的怒气,成功开辟出安全的码头,随后攀附在城墙上的五毒道兵,立即精神大振地加快动作,登上城头的人越来越多,进一步扩展战果。 仅仅是千余道兵,就有攻破洛阳的可能,这个发现令双方阵营的将士都惊呆了。 与此同时,关羽冲近京城大门,猛地斩出一招,青龙偃月刀顿时劈出弦月似的刀光,落在镶铁板嵌铜钉的原木城门上,狠狠地勒了进去,大蓬碎屑往外爆开,泡钉四下溅落,铁板应声而断。 “不够!还不够!远远不够!” 云骥飞快冲过护城河,此时距离城门只有三丈,以这匹神骏的高速,呼吸之间就会冲撞到城门,关羽的心猛地一沉,感觉周围的一切都飞快地远去,附近漆黑一片,除了自己就只有手中的青龙偃月刀。 “舍我之外,天下无敌!” 关羽出刀了,一瞬间,匹练刀光势如满月,就连周围的光影都被摄取吸夺进去,凝聚在青龙偃月刀上,含而不发地形成浑圆光球。 “破!” 坚固无比的洛阳城门,在沉星落月的一刀下,仿佛纸片似的一捅就破,无数碎屑、铁皮、铜钉,向城门后面高速溅射,严阵以待的西凉军就像被暴风卷过的麦田,整齐地伐折而断,在关羽的刀下全部跪了。 由于力道高度凝聚,除了轰然雷霆爆鸣的城门,连就在左近的叶知秋,也感受不到震动,换做其他超级武将亲至,如潘凤的宣花重斧,恐怕半座城墙都震动了。 “啧!关二哥的境界真的突破了!武道真人的实力真的恐怖如斯,简直就是人形坦克!刚才那一刀的威力,与99式坦克主炮相比也不遑多让!简直是神了!” 关羽连人带马冲入洛阳城,环视周围全是倒在血泊里的西凉兵,周围的残兵都被他吓坏了,只是目光扫视过去,就忍不住拔脚就跑,根本不敢上去抵抗,甚至有些人已经主动弃械投降。 京城洛阳已经向中山军敞开大门,克敌制胜驱逐西凉叛军,恢复汉统就在当下,就在刘备准备下令入城时,按捺不住的飞将军吕布,亲自率领五千并州铁骑,冲出伪装地很好的藏身处。 与此同时,公孙瓒的白马义从,曹孟德的忠义军骑兵,以及东郡太守乔瑁的前军先锋,也在飞快地抵近。 一场混战在所难免,于是问题来了:此情此景,谁是敌人?谁是友军?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大战(五) 洛阳城门被中山太守刘备麾下大军攻破,前锋已经深入坊市街区,开始接触自发抵抗的游侠义士,散乱分布下去的西凉军不敢轻撄其锋,纷纷选择战略转进。 实情却是被关羽一刀轰破城门的霸道,以及叶知秋千余道兵就攻上城头的惊人战绩吓坏了,主动放弃无关紧要的洛阳居民,将包袱丢给入城的中山军,脱离接触追上西去的西凉军。 从高空上俯视地面,就可以看见京城洛阳附近的县镇,被西凉军强行驱赶的百姓,拖家带口的迁徙队伍,丝丝缕缕地汇成恐怖的人潮,现在却随着关东联军几家诸侯的出现,有了惊人的转变。 距离虎牢关最近的巩县一带,由于西凉军的溃败,乡村城镇已经恢复秩序,随着中山军不断横扫敌人向前推进,“解放区”的面积越发扩大,动荡不安的民气逐渐稳定下来。 当京城洛阳都被中山军攻破,消息顿时不胫而走,在迁徙队伍里飞快地传播,萎靡不振的精神陡然高涨起来,交头接耳的喁喁低语声,很快掀起磅礴的声浪。 原本在血腥的屠刀下不得不默默忍受的平民百姓,得知救星就在附近,心气最盛的年轻人已经开始暗中串联,目光瞄向不停游走在队伍周边的西凉军将士,眼里的仇恨和厌恶,已经丝毫不加以掩饰。 真正愿意和西凉军坐在同一条船上的人不多,尤其是大扩军后招募进去的新兵,其中多是城外的流民,他们发现迁徙队伍中无数双不怀好意的目光。 惊鸿一瞥的刻毒恨意,即使上过战场见过血的老兵都心惊胆跳,更何况是这样毫无经验的后备军,新兵们现在只想扔下一切,找到家人并和他们在一起。 与此同时,西凉军的高层也知道局面出现崩坏的迹象了,再不出手挽救可能连自己也陷进去,毕竟除了小部分精锐集中在一起,大多数西凉军将士都散乱地分布在迁徙队伍中。 这次迁都不仅是强行搬走整个汉室、朝廷臣属还有洛阳城坊市街区的居民,甚至连周边县镇乡村的平民都在迁徙的队伍里。 没有数目庞大的平民,谁人来耕地种粮食?谁人来纺织做衣裳?谁人来为日益庞大的西凉军提供补给?难道要只会战斗的将士下田吗?岂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正因为见识过京城洛阳的富庶,尤其是民间搜刮到数目庞大到令人震惊的海量财富,西凉军才舍不得放弃,强行迁徙民众,带去大汉旧都长安。 可惜,西凉军没有足够的时间,仅仅一天时间不到,虎牢关就被攻破了。至傍晚时分,就连洛阳城门都被攻破了,半数洛阳坊市街区失去控制,战火已经烧到眉梢。 西凉军的大首领兼精神领袖董卓陷入昏迷状态中不省人事,不过消息控制地很好,暂时没有散播出去。掌握秘谍系统的李儒,既是西凉军的耳目,也是众将士公推的智囊。 当他知道情况恶化到如此地步后,突然脑中灵光闪现,耳边听到无数亡灵的哀嚎,地动山摇的惊怖,不过保住身家性命第一,李儒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不给我活路,我就死里求生!” 李儒顿时把心一横,立即用董卓的名义下令,让城中西凉军放弃征迁,在洛阳城里到处放火,彻底搅乱局面,此计可谓一举多得! 一来若是火势蔓延,可以烧毁这座两汉四百年帝国荣光,彻底摧毁汉室在民众心中的崇高威望地位,毕竟权臣秉政还可以容忍,帝都被毁,汉室却无能为力,天下各州郡的大汉子民会怎么看?肯定是失望透顶! 其二,关东联军并非铁板一块,此时能攻进洛阳的都是忠君爱国之辈,他们会眼睁睁看着洛阳被毁?免不了会分兵去救火,西凉军就能减少压力,甚至抽出人手来进行反击,转过身来对这些忠义之士来一个迎头痛击! 第三就是李儒个人的需要,隐藏在他背后的势力的指示。京城洛阳实在是遍布九州的龙气法禁枢纽之地,尽管前有黄巾之乱,反贼一度攻入皇宫,后有权臣董卓率军入城,剑履上殿把持朝政,行废立皇帝之举。 可惜,龙气法禁只是撕裂,还未彻底泯灭,只有将汉室、朝廷整体迁走,京城洛阳被毁于一旦,龙气法禁才会彻底崩溃,被禁锢的灵气释放出来,灵气潮汐大爆发,属于修士的春天才会真的到来。 不管这些修士是三山五岳的左道之士,还是玄门大教的真传弟子,亦或是来自异域的梵教诸神布下的种子,都会在道法显圣的新时代如鱼得水。 当李儒以大汉丞相董卓的名义下令,西凉军将士下去执行的时候,暴怒的残余龙气立即反噬。原本权势在手,气运郁郁若青松的李儒,顷刻间庞大的运势,竟然被雨打风吹去,仅仅只有一丝黑红军气维系着。 很显然,这份乱命就连西凉军都在质疑,暗中抵触情绪很大,不过森严的军法,还有行将崩溃的局势,迫使他们不得不照做。 李儒个人无法承受龙气的反噬,在他背后的潜势力,终于隐藏不住,不得不露出蛛丝马迹。 李儒的识海,一双金色的眸子缓缓睁开,继而露出威严的面目,仿佛无数砂金一体浇铸,冰冷地没有一丝人类的感情。 对于王朝龙气的反噬,这位源自梵教的神祇也没有办法,只能默默地忍受,为自己物色的种子分担压力,毕竟李儒在西凉军中位高权重,日后还有许多用处,不能轻易折损在这里。 李儒的个人气运被削减至冰点后,他的梵性终于生发出来,得以进入识海谒见自己的恩主,赐予自己智慧、谋略,改变寒门士子惨淡命运的救星。 “八叶老师!礼赞大黑虚空藏!万物众生尽归六道轮回,方得以大解脱大自在!” 李儒唱词完毕,也不见恩主反应,仔细望去,才发现那副金色面目,被无数漆黑的浓雾缠上,隐约听到怨毒的诅咒声不绝于耳。不朽的源泉,砂金颗粒在祂的脸上逐渐剥离,已经出现崩溃的迹象! 只是看了一眼,李儒就知道事情的原由真相,他的内心既惊恐不安,又喜悦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俯首礼赞。 大黑虚空藏,六道众的核心八叶老师之一,在诸世界有“黑暗管理者”之称,司职智慧、福德和财富,实为正体不明的魔神,源自梵神大世界,曾经一度掌握天地的权柄,却不敌参与创世的梵神,遭到无情的驱逐,与其余魔神和一众追随者在黑暗虚空流浪。 叶知秋所在的世界,由于上古时代巫妖大战,天柱不周山被撞塌,泄漏了一丝灵机,在黑暗虚空仿佛灯塔,吸引了六道众的目光。 不过此方天地早就成形,规则严密几乎没有疏漏,连内部道门崛起都被打压下去,身为外来者的六道众,不敢大举侵入,只能缓慢地渗透,挑选着合适的代理人。 碍于有龙气法禁在,越是位格高的受到压力越大,因此作为先锋的渗透者,都是与大地关系密切的护法神十八珈蓝,以及等而下之的守护神五方揭谛。 李儒与别的种子不同,本是西凉军的普通书办。在边陲之地抗击草原兽人时,他的“雄心壮志”和野心勃勃,得以进入六道众的视野,尤其是大黑虚空藏的瞩目。 因此才不惜耗费代价,许以六道轮回的天人之位,增长智慧灵性,助其在西凉军中崛起,一步步踏入权利的中枢。 如今,是时候舍弃一切了! 大黑虚空藏在李儒识海的投影分身,自有不朽的梵性真如,承受龙气法禁的反噬后,残余小半,陡然化光分成两道。一是开辟拓展识海,以此方天地的“道法”铸造灵池积累法力,二则融入他的灵魂里。 李儒原本精神萎靡不振,此时得了幕后恩主的赏赐,竟然摇身一变,头戴白骨梵冠,身披七宝璎珞,灵魂大放光明。 那白骨梵冠上,有一尊巴掌大的梵神,金青火焰光背,右手利剑,左手莲花,闭上双眼,脸上露出喜乐笑意。 下令焚烧洛阳后,李儒的气运大破灭,却迎来人生的转机,摇身一变成为梵教的修士!时运演化之离奇,由此可见一斑! 第一百三十章 大战(六) 残留在洛阳城中的西凉军,接到命令后尽管有所犹豫,却立即展开行动,汉室宗庙、南北两宫、皇家园林、官邸府衙,三市中的金市、马市和南市,北郊兆域,南郊圜丘、灵台、明堂、辟雍、太学,乃至洛阳城周边方圆二百里的显眼建筑,都遭了祝融之灾。 火势起先还很小,毕竟西凉军还得留有空余逃走,却耐不住火种处处撒播,风助火势之下,很快就连成一片,迅速地蔓延开来。 中山军、并州铁骑、白马义从、忠义军、东郡兵,还有收拢残兵败将后,元气仅仅小挫的江东破虏军,在熊熊烈火中茫然不知所措,决死一战的计划也不告而破。 飞将军吕布不甘心就此离去,他亲自率领一千精锐冲阵,无往不胜的战术,结果被刘关张三兄弟合力再次挡住。尤其是关张二人战力大进,联手后竟然挡住吕布的全力一击,顿时遏制住并州精锐的锋芒。 上砍马头下劈马腿的无双上将潘凤拼命凑上来,令飞将军吕布不得不分心惦记上,否则一旦失去神骏乌骓,他的战力至少失去两成。更别说下马步战后,能不能与中山军脱离接触,安然返回本阵还在两可之间。 在加上剑道高手刘备时不时出手,对他来说异常阴毒的剑气,实在是难缠的紧,就算吕布百脉具开,踏**窍见神的半步人仙之境,也得小心提防着。 关键时刻,曹孟德的忠义军和乔瑁的东郡兵,为了自身安全考虑,在熊熊烈火燃烧的洛阳城前停住,唯有刘备的师兄公孙瓒,毫不犹豫地率领七千白马义从来攻。 飞将军吕布暗忖,再不走就会被这两位北地强藩诸侯联手夹击,尽管战果收获不小,可是他已经失去战斗下去的心情。 不远处的京城洛阳方向,滚滚而来的热浪,连眼眉都焦灼烧掉,并州铁骑的战马尽管久经沙场,毕竟还有动物畏惧火焰的本能,即使熟悉马性的骑士,也有点掌握不住的迹象。 事已至此,吕布忍不住叹了口气,终于下令结束战斗。这一千并州军精锐,且战且退地与中山军脱离接触,看准火势薄弱的方向,迳自狂奔而去。 来迟一步的白马义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并州铁骑消失在远方,公孙瓒还想趁势追击,不过刘备及时伸手制止。 “伯圭兄,战事得缓一缓了!现在京城洛阳被火焚烧,还是赶紧救火罢!” 公孙瓒此时还是大汉帝国的忠臣,看见局势倾颓之危,也顾不得向飞将军吕布搦战,找回上一次落败的场子,立即发号施令,让麾下的白马义从入城灭火救人。 刘备、公孙瓒两家诸侯联手,毫不犹豫地冲进京城洛阳,不仅仅是出于义理,还在与时间赛跑,极力挽救倾颓的大汉天命。 曹操保存自身实力为重,不敢让麾下忠义军冒险入城,就发散开来,前往城外各处火势熊熊的地方,尽自己最大努力救火。 东郡太守乔瑁也跟着照做,不过他在族弟乔羽的劝说下,没有与曹操合力,而是在另一个方向,用自己的方式救民于火灾。 与此同时,叶知秋正率领麾下的五毒道兵,用拆墙毁屋的方法,建立防止火势蔓延的隔离带,又极力发动还未征迁的坊市居民,努力拯救自己的家园。 他的努力很快得到回报,至少在洛阳东城区,火势已经控制住没有继续蔓延。他的举动如此有用,立即引起中山军和白马义从的效仿,毕竟这样做比汲水救火快多了。 在熊熊烈焰中焚烧的洛阳城,很快出现犹有余温的安全区,尽管刺鼻的烟尘到处都是,却比滚滚热浪逼人自退好多了。 曾经气势恢宏的亭台楼阁,露出令人心伤的焦痕,青烟袅袅而起,丝丝缕缕汇聚起来,凝成一副浩大的烟云,遮蔽住天空,仿佛为两汉四百年的帝国荣光,落下退出舞台的帷幕。 叶知秋听着噼里啪啦的木料爆裂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声,忍不住怒火中烧,眼角贲张迸裂:“最后的帝国挽歌!大汉的天命即将转移!他妈的!问过老子没有!” 龙气法禁崩塌殆尽,叶知秋最后的束缚提前解除,他立即向鬼道源流之一的赤发鬼王伸手,将“啖火”天赋发挥到极致。 文气郁郁如林的太学,在滔天火焰中逐渐崩塌,叶知秋率领道兵赶至,伸出双手连连掏取,丈许高的火墙仿佛被一群凶兽啃噬,凭空缺少一大块,火势立即低矮下去。 份属百足蜈蚣的五毒道兵,比其他伙伴拥有更高的火焰抗力,在叶知秋的一声令下后,毫不犹豫冲进火场,开始强力拆楼阻止火势蔓延。 两百八十房,二千四百五十室,衣、粮、书、车各库一百六十间,不过一成毁于大火,其余都救了下来。 “一顿饭!好饱!” 叶知秋忍不住打了个饱嗝,嘴里往外吐出一朵火花,显然他有些承受不住,毕竟叶知秋的体质,还没有臻至砾石流金的道体灵胎境。 “文华精粹,几百年的积累,岂能毁于一场大火!” 叶知秋闭上嘴巴,救了大汉太学这一处,随即率领麾下道兵赶往下一处火场。 就在这时,一声沉雷响起,黑压压的雨云从南方滚滚而来,浓密的水汽,即使滔天大火也无法阻挡。 叶知秋忍不住哈哈大笑:“天命在汉!果然是天命在汉!西凉军火焚洛阳,就有天降暴雨。这场倾盆大雨,挽回倾颓局面,我敢肯定有七成把握了!不过,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我们总不能靠老天爷,还得将士用命,才能增加胜数!” 他的话用道法扩大,远远地传扬开去,不仅是左近的中山军和白马义从,就连没有走掉的洛阳居民,也得到鼓舞,纷纷展开自救。 仅仅依靠两万不到的义军,成数不过是一成而已,只有依靠和发动广大的群众,才能挽狂澜之将倒,挽大厦之将倾。 叶知秋率领部下道兵,沿着城中南北大道不断地往前推进,每到一处火势熊熊之处,就用赤发鬼王的啖火天赋减弱火势,再让身后的道兵一拥而上,默契十足地止损。 很快地,他的身体就承受不住了,不仅内火四起,干扰真气法力运转,就连头发也开始焦化,变得松脆如粉,不断地四下散逸。 五毒道兵们看着“主公”为了保住大汉气数,浑身皮肤滚烫泛红,仿佛煮熟的虾子,发髻冒出淡烟,鬓角焦黑脱落,有亲近心腹忍不住开口提醒。 此时的叶知秋,由于内火郁积旺盛,已和关羽差相仿佛,简直就是一个红脸大汉,不过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头晕脑胀地生疼,周围的道兵声音仿佛远在天际! 若是有人揭开他的脑壳,肯定会看见叶知秋的脑浆都在沸腾,显然他已经踏入忘我之境,完全豁出去了。 与此同时,驻守在虎牢关的五毒道体分身,却还是保持着清醒冷静的头脑,看到十二都天鬼神旗唤出的“祸斗”,猛地回过神来,打破了迷障,通过隐秘渠道,向本尊发出提醒。 “世间最是无情,莫过于水火。只吞吸不吐出,怎么能成?别忘记,从黄巾余孽于毒和草原血狼身上领悟的法武合一秘招!” 头昏脑胀的叶知秋得到提醒立即回过神来,右脚抬起轻轻一顿,体内郁积的火力,瞬息间传递出去,化作炽热的火光喷泉,冲天而起三丈高,摧毁了一栋燃烧近半,没有任何价值的阁楼,在砖石瓦木坍塌声中,辟出十丈长宽的空地。 “我感觉好受多了!奇怪,我明明有此招在身,竟然没有想到运用,怎么回事?” 道体分身也是疑惑不解,稍后灵机一动,想起龙气法禁崩塌,恐怕混乱的天机澄清下来,让玄门大教的教主发现了真相,没有直接出手,却暗中施法迷惑了本尊的灵识。 “也有这个可能!不过,我曾经受过大汉的龙气之助,才得以道行大进。如今法网彻底崩塌,恐怕我也遭了反噬,被龙气迷惑了。” 道体分身思虑片刻,立即回应:“各方面的缘由都有可能!毕竟我为了保住大汉,不仅得罪了天下的门阀豪强,还坏了玄门大教的好事,可以说是举世皆敌,除了一条路走到黑,没有其他选择了。” 叶知秋连连施展火焰喷泉,宣泄掉体内多余的火力,感觉脑子清爽了许多,忍不住高歌一句。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事到如今,我还怕什么?大不了就是一死!”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天变 并州铁骑兵败京城洛阳,虽说是碍于火情蔓延会危害自身的考量,可惜西凉军底层的将士无法理解,他们只是知道天下无敌的飞将军吕布又败了,萎靡不振的士气变得越发低落。 西凉军将士早就知道虎牢关已被关东诸侯攻破,为首者还是赫赫有名的玄德公刘备,再加上添油加醋的谣言四处散播,曾是天下有数的强军,如今已是丧胆的家犬! 所幸的是,大火焚烧洛阳,拖住诸侯的进军步伐,聪明人暗中揣测刘备等诸侯都在忙于救火,于是立即抛弃放火烧毁京城的负罪感,反而内心期盼着火势再大些,拖得一时是一时,最好能拖几天。 话说回来,占地面积三百多里的洛阳城,即便义军按照叶知秋的做法发动居民自救,也不可能面面俱到,达官贵人、豪商巨富扎堆的西城区,损失的程度就非常严重。 叶知秋得知情况后,哼哼了两声,没有任何反应,恰在此时,平地一声惊雷,震动四野八荒,豆粒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落下来,打在半焚的京城洛阳,还有一点余火未熄的地方,火焰顷刻间熄灭了。 冰冷的雨水哗啦哗啦落下,仿佛天河堤坝决口,灼人眼眉的高温,很快被镇压下去,曾经滚烫无法站住的石板地面,也变得不再烫人,被摧毁的亭台楼阁,瓦砾砖块,堵塞住阴沟水道,一些坊市甚至无法迅速排水,开始水位上升漫过脚面,甚至没过膝盖。 “天时得力,人为制造的火灾算是平息了!不过灾后重建,恢复家园,大战过后,遍地尸体,恐怕蚊蝇滋生,瘟疫蔓延,还得仔细了。我大汉帝国,真是多灾多难!” 叶知秋忍不住叹了口气,感觉身体前所未有的累,为了挽回京城洛阳毁于一旦的火情,他此时的状态可以说是处于人生的低点,毕竟迁都之举,可谓是动摇了国本,龙气法禁彻底消失了。 叶知秋此时与大汉龙气密切相关,若不是得到旁枝刘备的信任,谋取了道将的职位,又有一千多五毒道兵形成特殊军气支撑,恐怕连阴神境界都无法维持。 “这个时候可别有事?哪怕是一位阳神真人,我也没有抵抗之力了。” 时运演化之离奇,事态发展的骤变转折,往往就是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叶知秋不想节外生枝,偏偏就有命运的审判者,对他进行迟到的正义裁决。 早先时候,叶知秋斗法干掉西凉军道将徐荣,消息很快传到西海九龙岛,徐荣的师父心里莫名一痛,知道真传弟子恐怕是灰灰了。 北极大圣孙宇掐指一算,尽管天机依旧混淆不堪,不过排除了龙气法禁的干扰,加上他的真仙修为,还是能隐约捕捉到少许蛛丝马迹。 此时正值叶知秋运势高涨的时候,连虎牢关都被他暗手攻破,古传巫道一脉十二都天鬼神旗都落到手中,即便是九龙岛四圣,也不敢亲身涉险入世讨回公道,仅仅派出门人雷豹,带着法剑“鱼肠”前往九州。 没过多久,龙气法禁彻底崩塌,对于仙人来说非常危险的中原九州,就变得可以来去自如了,不过法禁虽去,十方云路未开,仙真想要朝游北海暮苍梧,还需要不断探索,尤其是与同道必须商议出行程划分。 居于昆仑山的阐教一脉,每次出行访友,都是用纵地金光法,走山气地脉一路,此时去了法禁,也想自开云路,却得小心三山五岳的左道之士,毕竟旁门也有剑仙,看玄门大教弟子不顺眼,御剑凌空一斩,就算是仙人也受不了。 于是玄门三教都开始互相传书,商量着该怎么办才合适。三教份属中下层的弟子,不管真传、入室、门人,都被龙气法禁崩塌鼓舞,感觉天地灵气潮汐,摄取一二就道行大进,不禁喜极而泣。 值此天变地异之际,有人修为暴涨,有人突破关隘,有人生出不可有的野心,也有人淡泊明智,不想入世太深,唯恐遭了暗手,将几十上百年的吞吐苦功,一遭沦为画饼。 封神榜之事,暂时来说仅仅只有三教教主,以及几个位高权重的二代弟子知道。偌大玄都八景宫仅有大师兄鬼谷子一人,昆仑玉虚宫也只有掌印的广成子略知一二,蓬莱岛碧游宫首徒苍虚子隐约知道封神一事,余者皆不得知。 玄门大教不敢动,旁门左道却没有多少顾及。话说三十六旁门之一的玄阴一脉,位于西南十万大山深处,此时的传人名号谷辰,交州桂林郡人,从小就是容颜如玉,身姿如风,一副天生道骨,被他师父看中拐走带到山里。 谷辰前面有十个师兄,都在修炼时由于各种原因陨落,上一代的门主眼看自己年寿将近,无可奈何之下,其实是别无选择,只能将道统传给关门弟子谷辰。 此人也是个有根基的修道种子,从恩师手里得了“真解”,也就是解读隐语的密匙,竟然将古传《玄阴真经》学了七八成,不仅领悟出几门利害的法术,还开始着手祭炼一件法器“玄阴聚兽幡”。 前后不过三年,聚兽幡已经大致成形,只是龙气法禁还在,恐怕施展不开来,只能按捺住脾气,专门祸害蛮人、野兽,与附近的左道之士较量打发时间。 龙气法禁彻底崩溃后,本代“玄阴真人”谷辰突然心血来潮,立即收拾行装,封闭了修炼的洞府山门,迳自腾起一阵妖风,卷起几片乌云,裹住自己开了云路,往京城洛阳投胎似的赶去。 玄阴,月亮之古称,份属太阴一脉分支,由于道脉源泉盘踞幽冥,故此对死亡十分敏感。洛阳被火焚烧近半,死伤者无数,谷辰仿佛听到某种亲切的呼唤声,凭着对亡者气息的敏锐嗅觉,故此前往如今天下最大的战场。 他的速度很快,刚刚越过云梦古泽,就突然发现前方有玄门大教弟子专属的遁光,仔细瞧着方向,竟然与自己相同,顿时心里一沉,莫名地生发出许多臆想。 走在“玄阴真人”谷辰前头的修士,正是西海九龙北极大圣孙宇的门人雷豹,他精擅云水遁法,又学会御风之术。 左右两条特制水袖,施展开来,灌足了劲风,就像翱翔在天际的仙鹤,身姿轻盈,腾挪转移极为灵便,又兼得道门罡气,灌注在水袖里,遇敌挥动开来,至少有千斤之力。 九龙岛附近的海怪都吃过苦头,不敢轻看这对水袖,毕竟桀骜之辈都被打杀了,只有性情温和的,才被雷豹逐一收服,点化成九龙岛的守护灵兽。 谷辰跟随师兄弟闯过蛮人的山寨,出师后又在西南十万大山里摸爬滚打,历练出过人的道行本事,看出前方的玄门弟子不过是嫩雏,如此骄狂嚣张,就敛行收迹,远远地缀在后面。 九龙岛门人雷豹随着北上的风雨雷云来到虎牢关附近,凭着道人斗法痕迹,很快找到师兄的墓地,心里既伤感无奈,又觉得阵阵悲凉,连忙将罡气灌入水袖。只是轻轻一击,就轰开墓土,露出一口薄棺,雷豹上前掀开棺盖一看,正是徐荣本人,他连忙起出师兄的尸身。 雷豹仔细看过伤口,叶知秋的倒马桩毒,他是辨识不出来,不过能令修道有成的道将毒发身亡,就让这位九龙岛门人记恨上了。 “用毒!不消说,必定是出自旁门左道,真是一群卑鄙无耻之徒。我敢说,害死师兄的手段,定是偷袭、暗杀之类的手段。徐荣可是九龙岛的嫡系真传,我替师兄报了仇,真传弟子的位置,或许可以争一争!” 他是凝成剑种的修士,得了岛主赐下的法剑,除了迅即无比,又威力惊人的雷法,根本不惧其它左道之术。 正所谓,一剑破万法!恁凭你多少道术,我自是一剑斩破! 法剑“鱼肠”以仙晶为基,掺入五方真金,在水火子午炉里炼成雏形。出炉后用法水洗练,藏在千年冰鱼腹中蕴养,褪去匠气锐利,前后二十载,方才得以成形出世。 雷豹凭着一颗无暇道心,本能地察觉到杀死师兄的仇人就在左近,他将徐荣的尸体用青玉葫芦收起,顿时下定决心。 只见这位九龙岛门人原地转了三圈,突然心血来潮停下,蓦地睁开眼睛,碧绿瞳仁放出精光,竟然施展出类似“千里眼”的道术,隔着几十里距离,看见洛阳城里的一群道兵,还有为首的道将,叶知秋! “就是此人了!给我等着,贫道现在就来斩了你!” 与此同时,叶知秋毫无来由地打了个哆嗦,忍不住就起了戒心。他现在时运低落,道行却在,玄门修士的恶意,由于用了秘法,两人距离看似很远,实际上却很近,已经令他感受到了。 “岂有此理!龙气法禁刚刚崩溃,就有同行找上门了,真是风水轮流转,报应不爽!不过,我岂会坐以待毙!” 第一百三十二章 雷豹 “京城洛阳在掌握之中,虎牢关看来是不用守了!你回来助我一臂之力!” 时值子夜,虎牢关墙上,早已点起防风的火把,关外窥视觊觎的目光早已退去,徘徊整日也不敢轻举妄动,叶知秋估计来人不定是哪家门阀出身的诸侯。 “都是一群无胆匪类!我留在此处也用处不大,既然本尊开口,我必须走一趟,否则同道中人找上门来,本尊现在贼去楼空,身子乏地很,难保不会遭了毒手!” 五毒道体立即掐决,拔起十二杆都天鬼神旗,号令天鬼们全部出手,将巫师布置的阴毒禁术全部吞食,随后人旗合一,显化出四翼六爪的“帝江”之身,只是轻轻扑扇翅膀,瞬间飞出十里之地。 风驰电掣的感觉竟然如此美妙,显然龙气法禁崩溃后,各种匪夷所思的道术都可以施展开来,而不需要担心受到反制,被禁制万法的龙气当场拍死。 “这种完全不受限制的自由,太可怕了!中原九州大地,迟早会成为道人修士肆意往来纵横的游乐场。与玄门三教为敌,单是想一想都是噩梦,我必须早作准备。” 五毒道体此时显化出帝江之身,越发担心本尊安危,连忙扇动翅膀,几个呼息之后,他就安然抵达京城洛阳,快人一步出现在本尊叶知秋的身边。 九龙岛门人雷豹,存着节省法力的心思,没有驾起云水遁法,而是凭着水袖御风飞行,不巧的是错过了格杀叶知秋的最好时机,更别说在他身后不远处,鬼鬼祟祟吊着的“玄阴真人”谷辰。 叶知秋敏锐地察觉到杀意,来自道体分身相同的方向,忍不住叹了口气:“远道而来的不速之客,估计是我的仇人。接下来的战斗就托付给你了,可别被玄门大教的弟子给斩了。” 道体分身哼哼两声,瞧着本尊需要时间回气,连忙伸手戟指,有戊己杏黄旗的控土之能,坚硬的石板地面瞬间软化,仿佛沼泽泥浆,迅速将本尊一口吞没。 “洛阳城的煞气很重啊!正好被我赶上了,真是幸甚何哉。来吧,天鬼们,吞了这些煞气,壮大滋养自身的灵性。” 以“衔烛”为首的十二头天鬼,原本就对京城内外方圆几百里地的阴煞眼馋很了,此时得了允许,都是连声欢呼,随即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地吞吸。 十二面都天鬼神旗被叶知秋祭在半空,显化出十二座九丈高的门户,按天地人三才布置成大阵,撑起龙气法禁崩塌后,京城洛阳的架子。 阴煞之气被天鬼们横扫一空,被大阵卷起上冲雨云,阴阳二气剧烈冲击,当下引发天雷劈下。一时间,雷光电火绽现,仿佛银瓶乍然破裂,清亮水浆四下迸裂,溅起无数大珠小珠落下。 御风而行的九龙岛门人雷豹,装逼不成被雷劈,还不是仅此一记,十几道雷光接连落下,殛地他浑身焦黑,从离地百丈高的半空一头栽下。 还好雷豹根基深厚,眼看两条水袖被雷光电成焦炭,又乱了自己体内的气机,连忙取出法剑“鱼肠”,化光将自己斜着往上带起,这才堪堪避免玄门大教弟子高空坠地而死的命运。 若是真的如此死去,雷豹相信自己肯定成为笑柄,同门道友暂且不说,旁门左道之辈,肯定会拿他当取笑玄门的谈资。 他刚刚站定脚步,顾不得手脚针扎似的酸麻,连忙从百宝囊中取出药瓶,接连吃了几颗丹药,又呼吸吐纳片刻,调理好体内紊乱的气机。 “奇怪!雨云骤至起风雷,按理说过了几个时辰,雷霆枢机早就用完了,怎么可能还会打雷呢?还好是凡间的雷火,若是考验修士道行的天雷,十几道打下来,我就彻底灰灰了。” 雷豹心情不好,突然感觉这一趟为师兄徐荣讨回公道,恐怕不会那么顺利,因为他过人的灵觉已经发现,自己遭雷劈的事,不是正常的气象变化。 再加上,他已经发现十二都天鬼神旗布下的大阵,上连着天空的雨云,下连着洛阳左近的地脉,勾连着大河,有源源不断的水汽可用。 且京城大战之后,按常理来说,本该尸体遍地,死气盈满四野,虫豸静谧不敢嘶鸣,可是现在洛阳城内外,可是白花花一片真干净,“干净”地渗人! “此人能杀了徐荣,也是个有手段的左道之士。师兄得九龙岛四圣看中,被收入门墙授予真传,他都难免一死,我又何必冒险犯难,为他向仇人讨个公道?我有何德何能,可以替他报仇?” 雷豹恍然醒悟过来,立即发现自己大摇大摆飞抵京城洛阳,自己周身都被灰黑气息缠绕,估计是残余龙气所为,又或者是布阵的左道之士,暗中朝自己下了阴手。 不亏是玄门大教出身,雷豹从都天鬼神大阵数倍强化的“魇祷”中挣脱出来,不顾一切地想要往回逃。 可惜,他刚刚起步,御剑化光托起自己的身体,就有一头四翼六爪的怪鸟飞到雷豹头顶,灰黑色的翅膀使劲一拍,就将这位九龙岛门人,从剑光上轻易打落,整个人深深地陷在地面,一动不动。 叶知秋遥遥看了一眼:“不对啊!此人好歹也是玄门大教出身,怎么如此不经揍?啐!我还没用力,他就倒下了!” 叶知秋忍不住摊手,脸上表情看似平淡,其实心里已经暗爽到内伤,很快他就收起得意,令“帝江”将此人抓紧,带到他面前听候发落。 天鬼立即照办,悬空停住,六只爪子分别抓住雷豹的四肢、头颅,还有一支爪子,擒住法剑“鱼肠”,稍微用力扇动翅膀,就向叶知秋所在的某处门阀私人园林落去。 帝江性情粗野,即使抵达目的地,还是将雷豹用力掼在地上,摔地他七晕八素,努力挣扎起身,硬是无法办到,只能趴在地上喘息回气。 叶知秋伸手接住天鬼递过来的法剑“鱼肠”,仔细端详片刻,隐约辨识出剑锷上的云纹古篆,忍不住笑道:“好剑!可惜所托非人,没有甫一出世就成名,日后想要成为传世名剑,恐怕凭空生出许多波折!” 九龙岛门人雷豹也是硬气,一声不吭地沉默,暗中思索着反击之策,他想凭法力催动此剑,可惜刚才被天鬼抓过,被它用力掼在地上,差点闭了气穴灵窍,体内平复的气机再次紊乱了,平生所学的种种道法,根本施展不出来。 “我估摸着师兄徐荣,也是死在这种手段之下。这位左道之士真是卑鄙无耻之徒!” 叶知秋隐约察觉到雷豹的心思,毕竟是玄门大教出身,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如今失了先机被俘,就难免自怨自艾。 “见剑如见人!此剑的下场,我估计就是道友的将来!九州龙气法禁刚刚崩塌,你就一头扎进来,充其量不过是某些人特意放下的卒子,用来试探真假的废棋。” 这番掏心掏肺的话,说地合乎情理,刺地雷豹眼角抽搐,显然他的心里也曾经如此想过,只不过没有揭破,一直欺瞒着自己,直到叶知秋无情地拆穿! “不巧的是,我与大汉龙气有约,是保汉阵营的炼气士,擅长用左道之术。如今,你落到我的手中,应该知道下场会如何罢?” 这位九龙岛门人敏锐地闻到一丝杀机,冰冷地刺入骨髓,显然叶知秋不是说笑。雷豹知道门规森严,不敢叛门自立,也不敢不答应叶知秋隐藏在话里的劝降之语,左右为难之下,他只能继续沉默。 “真硬气!唉……你的本领如此低微,我本来是想放你一马。可惜,我现在举世皆敌,道途十分险恶,如同一叶扁舟过海,稍有不慎就是船翻人亡的局面。道友,何以教我?” 雷豹很清楚,保汉阵营的炼气士,借助龙气成道,固然是极快的,可惜那是以往平和时的待遇。现在法禁崩塌,乱世已经来临,此人现在嚣狂,日后必定是十死无生。当下也不计较那么多,干脆直言相告。 “你也是老实人!可惜我们是对头,否则易地而处,我与你相逢道左,必定有机会坐而论道。罢罢罢!且让我送道友上路!” 就在这时,九龙岛门人额头冲起斑斓星光,仿佛一颗剑丸不停闪烁跳动。 叶知秋惊讶地“咦”了一声:“死到临头,竟然有本命星浮出。没想到你也是个封神榜上留姓名的良材。” “道友,一路走好!” 第一百三十三章 谷辰 本着反派死于话多的定律,叶知秋没有二话,只是曲指一弹,无匹巨力就将法剑“鱼肠”当作暗器用,当场贯穿九龙岛门人雷豹的心脏。 十八年朝夕吞吐,星辰入命的鸿运,都没能挽回雷豹的死亡命运,他就像一颗草尖上的朝露,在夜里还能倒影出苍穹星光,当太阳跃出地平线,缓缓升起的时候,已经悄声无息地消失了。 雷豹在九龙岛的积累,一生所学的道法剑诀,全部被叶知秋的天赋夺取,成为他的资粮,进一步壮大并夯实他的道基。 “死的好!下一个是谁呢?” 叶知秋刚刚得了好处,就立即现学现用,仿佛千里眼的目光,瞬间瞄到不远处,隐藏在城外荒野中的“玄阴真人”! 谷辰立即感受到布下凶阵的同道目光,他亲眼目睹玄门大教弟子,像一只雏鸟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杀死,心里既是钦佩,同时也对叶知秋起了提防之心。 如今,被这位道友不怀好意的目光扫过,“玄阴真人”吓地就想拔腿就跑,可是他心里还存着万一会有转机的侥幸,硬是压住内心的不安,装作没事人似的,从藏身处走出来。 逃,恐怕是逃不了的! 谷辰亲眼目睹四翼六爪的天鬼,将雷豹从御剑遁光中打落,自己精炼的“玄阴聚兽幡”并不是以速度见长,即使用上全套八十一面,也不过是比雷豹的御剑快上少许,怎么可能逃走! 除非……除非催动所有法力,凭藉这件法器,布下“玄阴炼魂聚魄大阵”,穷搜洛阳城内外所有怨魂恶灵,以阵法对阵法,才有可能立在不败之地,等待着后援入场。 毕竟,龙气法禁崩塌,洛阳作为汉室建都立国的京城,实为法禁中枢所在,迟早会有道人按捺不住前来查看究竟。 到那时,即便凭着巫道法器布下凶阵的左道之士再强横不讲理,也不可能与天下炼气士为敌,求生的转机就会在那时出现了。 想到此节,玄阴真人谷辰的心情反而平静下来,他迈开脚步向京城洛阳走去,双手缩进袖子里,看似平平无奇,其实已经扣住“玄阴聚兽幡”,磅礴的法力随时可以催发这件法器,当场布置玄阴炼魂聚魄大阵,以此自保并对抗十二都天鬼神。 叶知秋的目光洞悉一切,没有理会这位道人的小心思,忖度着自己的收获,似乎过于繁杂了,准备捡不重要的舍弃掉,转头祭炼此时手头上最重要的成套组合型法器,十二都天鬼神旗! 鬼道法器玲珑骨杖,能储存鬼道法术,能发出摄魂怪音,还能展开护身的屏障,以前还能用上一用,现在却觉得不够档次,已经没有用武之地了。 叶知秋也是干脆,直接拿出来,丢给天鬼们分食,汲取其中的法则碎片增益自身,其中浓如实质的阴煞,简直就是一记大补,令身躯魁伟三丈高的天鬼,猛地暴涨一圈。 还有一些杂物,如半妖食尸狼的牙齿,里面蕴含着一丝妖性,以前还想用来打造凶兵,或是增强鬼首吞火厚背刀的锋芒,现在连这把利器都给天鬼瓜分了。 还有就是得自草原雕蹄部落守护神的神魂念头,毕竟是阴神大圆满的梵教修士,尽管用狐火炼过,指不定还有暗手潜藏其中,叶知秋对幻术感兴趣,那也只是感兴趣而已,现在已经到了舍弃的时候了。 一颗外表不规则的晶石,被他轻轻一掷,投入十二头天鬼中最强的“衔烛”嘴里,满嘴锐利蛇牙轻轻一咬,仿佛颗粒饱满的石榴籽,顿时溅出许多汁液精髓出来。 神魂念头晶石里,不止是流露出雕蹄部落守护神的忿怒,还有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可是它们毫无反抗,在天鬼的咀嚼中化为乌有。 “这下子,我在草原上也没有朋友了,梵教的使者也肯定将我恨死。可是,那又怎样?债多人不愁嘛!” 叶知秋的自言自语声极低,不过“玄阴真人”谷辰入道后,耳聪目明远超常人,即使隔着几十丈距离,还是听了个清楚。 即便是他也不仅为叶知秋的处境忧心不已,毕竟举世皆敌的滋味可不好受,偏偏这位道友往枪口上撞,这一切都超乎常理,令谷辰难以理解。 “道友!贫道玄阴真人,有礼了!” 叶知秋隐约看出来者的疑惑,忍不住刺了一句:“啐!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左右不过是穷乡僻壤隐居的修士,不入世历练,熟悉人道之事,踏遍九州千山万水,上体天心,下察民情,怎么能窥见大道所在?” “修士最忌闭门造车,长此以往下去,固步自封不说,传承都有可能断绝。虽说道人伟力归于自身,不过是一人之力,能撬动多少自然威力?岂不知人道由亿万民众汇聚而成,几有排山倒海之力,有令山河变色,经天纬地之能。” “无知之辈,也敢说在我面前说自己是修道人,也敢呼我为道友。” 谷辰终究不是心境空旷如幽谷的真人,也不是心胸豁达到能唾面自干的伪君子,面对叶知秋的呵斥,他已经三尸神炸跳,怒火中烧地几乎跳脚。 “道友!你提前一步布下大阵,占据了地利优势,的确值得敬佩,可是贫道为玄阴一脉的当代传人,就算身在三十六旁门之中也是有头有脸的修士,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 叶知秋听说对面的道人出自旁门,又是与巫门有密切关系的玄阴一脉,立即生出送其转世的想法,忍不住喃喃自语:“旁门左道?三十六旁门,七十二左道……” 玄阴真人谷辰看见自己爆出出身来历后,穷凶极恶的道人果然如他所料,眉宇之间有忌惮的神色,心里稍微安定许多,他刚刚走过城门,已经能看见头顶十二座门户,时不时穿梭而过的都天鬼神,立即停驻脚步不敢向前。 叶知秋暗骂一声无胆匪类,尽管声音压地很轻,不过他相信对方绝对能听见,从谷辰严重一闪而逝的愠怒,可以看出“玄阴真人”修为水平,总结起来四个字,不过如此! “方才被我斩杀的修士,原是西海九龙岛门人,出自玄都太上道,尽管是三代弟子,而且还未得真传,本领却不小。” 说到这里,叶知秋顿了一顿,果然如预料中的那样,看见玄阴真人谷辰脸色微微一变,于是忍不住笑道。 “此人实质是剑修,不过斗法对阵经验浅薄,又自视甚高,想要为其师兄徐荣之死,向我讨个公道。须知,沙场厮杀哪有公平可言,你死我亡的结局,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九龙岛真传弟子徐荣死在我手里,此人想要一个公道,我便给他一个公道。” 谷辰得知自己暗中追索的玄门弟子出身,已经被叶知秋吓地心惊肉跳,九龙岛四圣的名声很大,这可是雷霆洗练,阴神圆满阳化,修成无暇道体的仙人,又知道真传弟子、门人都死在对方手里,知道了这个大秘密,下场恐怕十分不堪,他立即感受到危险迫近。 可惜,玄阴真人也犯了相同的毛病,对自己的实力估计很高,对叶知秋动手的可能,却估计地很低,于是他现在想跑也来不及了。 瞬息间,叶知秋心念一动,速度最快的天鬼帝江,扇动四只翅膀,化成一抹灰黑流光,在谷辰的肩膀贴着后背掠过,两条负手在背的胳膊,顿时齐肩而断。 天鬼帝江不仅夺走玄阴真人谷辰的双手,连他袖子里的成套“玄阴聚兽幡”,也在其掌握之中。 “卑鄙!该死的小人,不打声招呼就朝我下手,你还是修真求道的道人吗?” 失去了双手,又被人强夺祭炼多年的法器,玄阴真人谷辰真的是气炸了肺,破口大骂的时候,尽力控制肌肉封闭伤口,至少把血止住。 “卑鄙!没有什么卑鄙不卑鄙的?我早就与你说过,道人斗法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反正这具身体只是你的替身,本体藏在远远地,连我驭使的十二都天鬼神,速度最快的天鬼帝江都够不着。照这样看来,你也是小心谨慎之辈!” 玄阴真人谷辰冷冷一笑,心里却极为震惊,不过他看见齐肩而断的双手,连同成套“玄阴聚兽幡”被带进天上的一座门户,立即把心一横。 “开!” 第一百三十四章 妖变 份属天鬼帝江的天门,仿佛一头无头无尾的大象,六只石墩似的蹄足,分别踏住震、坎、艮、巽、离、兑六个方位,背部两对赤红羽翼向上翻卷,形成一座深幽若黑渊的门户,不断吞下洛阳周边的阴煞,源源不断的吐出巫道法力,不停地增益自身,构成近乎完美的循环。 此时却被一股无匹巨力撑爆,灰黑色的阴煞浓云,被来自九幽黄泉的鬼气往外冲开,九九八十一面玄阴聚兽幡,在半空中展开“玄阴炼魂聚魄大阵”,幡面上无数南蛮凶禽恶兽的怨魂出现,极力挣扎着,似乎想要趁机挣脱束缚,重新获得自由。 可是玄阴一脉的法器,束缚力大地不可想象,现在展开大战放它们出来透透气,不过是玄阴真人谷辰,想借用这些凶禽恶兽对他的怨恨,作为一件武器撕开困住自己的都天鬼神大阵。 成千上万只的禽兽怨魂,一起发出愤怒的咆哮,趁着一座天门被破,凶阵出现缝隙的时候,掀起巨大的声浪,趁机继续撕裂,试图扩大战果。 叶知秋右手虚握,翘起尾指探进耳朵里,轻轻地转动几下:“我得承认,有点小瞧你了!没想到你早已将法器炼地身心合一,不必捏在手里也能发动。照这样看来,你是故意让我取走,折了两条胳膊,代价是本道布置的大阵被撕开一角,果然是道人本色!” 玄阴真人谷辰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只要展开“玄阴炼魂聚魄大阵”,勾连九幽黄泉的冥土,展开玄阴法域,他就立于不败之地,少说也能撑个十天半个月 就在他准备控制大阵,将自己的这具替身,接入阵眼核心处严密保护,更加灵活地操控玄阴聚兽幡时,对面的道人取出刚刚入手的法剑“鱼肠”。 “九龙岛的法剑?还好还好!玄都太上道的剑术,他肯定不懂,指不定使出什么旁门左道的剑术,正好让我窥见此人的路数!” 玄阴真人谷辰分心旁顾,半空中的“玄阴炼魂聚魄大阵”,却按照既定计划,猛地凝聚出一头狞恶的鬼首,青面獠牙,前额脑后耸起八支鬼角,聚拢成环状王冠,显然是冥土的鬼王异类。 这种鬼王实质是积年怨魂蜕变所化,与上古的鬼族完全是两码事,单说鬼道源流三尸五鬼,无论独角鬼王、大力鬼王、赤发鬼王、寿骨鬼王、云髓鬼王,都类似于川林山气自然抚育出的精怪,侍奉有司职的妖神,实为从神、使者。 上古鬼族人丁不旺,却都是赫赫有名之辈,其中的佼佼者如山鬼武罗,便是帝之下都昆仑的守护神,麾下有大灵兽赤豹、文狸,能开启、封闭天门,握有天下妖怪入朝觐见妖帝,蒙恩赐下司职的权力,不可谓位高权重。 就在来自冥土的八角鬼王,张开血盆大口,准备将断臂的玄阴真人谷辰一口吞下,带到半空中的“玄阴炼魂聚魄大阵”内,受到严密的保护。 冷不防,斜刺里射出一把金戈,附着着浓郁的长庚星力,谷辰仿佛看见自己的死兆,连忙下蹲闪避,错过了接引入阵的机会。 “不妨事!不妨事的!躲过了穿胸一击,我还有下一次!” 玄阴真人谷辰小声安慰自己,可惜他的喃喃自语,早就被叶知秋听见了,他暗中下令:“散!” 神兵太白金蛇戈顿时自解分成两部分,前端的太白金戈迎风横斩,将八角鬼王当场绞碎,尾端的“金蛇剑”再次分化,五条金蛇仿佛离弦之箭,分别钉穿玄阴真人的颈椎、腰椎、尾椎,钳制住他的上中下三丹田,又穿透谷辰膝盖,彻底废了此人的行动逃生能力。 心若死灰的玄阴真人,自知无法幸免,忍不住破口大骂:“如此折辱旁门真人,你可还有良知?你杀了我罢!你杀了我罢!” 叶知秋听着熟悉的对话,忍不住摇头晒笑:“你以为我不敢杀人?连玄门大教的真传弟子、亲信门人,我都敢杀了。你从何而来的自信,认为我不敢杀你?” 叶知秋右手掐着剑诀,法剑“鱼肠”顿时脱手悬空停住,他轻轻一点,此剑就化成一抹纯白晶光,向动弹不得的玄阴真人射去。 谷辰自知必死无疑,尽管这具身体只是替身,却也是精心挑选,他知道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以往杀戮凶禽恶兽,摄取魂魄炼法时,还不觉得有异,现在轮到自己身上,玄阴真人还是不可避免地惊恐不安,脸上神色扭曲,看上去简直就是面目狰狞。 电光火石之际,法剑“鱼肠”贯穿了谷辰的额头,重创了玄阴真人来不及收回的分神。 叶知秋只听见凄绝惨厉的哀嚎,还有怨恨刻毒的诅咒,都是从未见过的旁门法术,可惜还未近身,就被十二都天鬼神吞噬了。 “先出头的椽子先烂掉!不管是玄门大教,还是旁门左道,拱出来试探的卒子,我都一口吞下,京城洛阳还能守多久呢?我认为,还是尽快出兵击溃西凉军,将携裹带走的平民百姓解救出来,重建家园恢复生产。百万民众安居乐业的生气,足够助我将十二都天鬼神大阵推到最高境界。” 叶知秋一念既起,以他现在蒙天眷垂恩的待遇,就有天人感应,顿时惊动了“妖都朝歌”,连带封住妖族圣人的“十二都天神煞大阵”都轻微振动。 妖族圣殿里,妖仙飞黄、朱厌不分先后睁开眼睛,看见殿中的水镜,投影着京城洛阳上空的两座大阵,仿佛两个巨灵大巫在角力争斗。 “龙气法禁已去,天命之子出世,此人就是我族脱困的转机,尔等自去从旁辅助。” 飞黄面色如常,朱厌却眼眉轻挑,盘踞在御座上的妖圣,知道两位妖仙心里疑惑,就开口解释。 “解铃还须系铃人!天时已去,巫族镇族大阵,此时已无法将我困住,不过我族圣殿还是被压着,须借此人之手解开。天外天越发接近,时不我待,尔等可得仔细了。” 妖仙飞黄、朱厌知道事关重大,终于还是复兴妖族兹事体大,连忙恭声应命,随即步行退出大殿,架起仙法遁光出了朝歌。 一位司职禄命,能改变凡人的命运际遇;一位司职战争、战乱,精通各种战斗,对于现在的叶知秋来说,无疑是最好的帮手。 龙气法禁崩塌,道法显圣的痕迹越发明显,不止是玄门三教,三十六旁门,七十二左道,还有三山五岳的散修,等等一众仙道修士,都会实力急剧膨胀,人道再也难以牵制下去。 两位妖仙出了朝歌,朱厌就往如今战乱之地洛阳赶去,飞黄却没有跟上,等到这位上古时期有名的大凶神折返回来,他才开口解释。 “娘娘指定之人,得罪了整个仙道,可以说是举世皆敌,现在引而不发,迟早会有一场大战,甚至不断绵延下去,直到他战死为止。我们借用香火信力,以神仙之道铸就仙体,就算再能打,能替他抗住多少压力?不若分头行动,整合川林河泽的野生妖族,趁着乱世即将来临,打下许多地盘称王建制,建起我族的庙宇,一来训练妖兵,恢复元气,二来搜集香火信力,为我等蜕变积蓄。” 朱厌司职战争、战乱,对于乱世来临有着出于本能地欢迎,尽管他看飞黄不顺眼,却相当满意这位族人的建议,连连点头应是。 “飞黄,你出身青丘狐族,就自去整合罢,据我所知,青丘遗民在兖州、冀州、青州一带活动。山林野狐成精数目不少,你就收纳下来,授予智慧,点化灵性,练成如臂使指的妖兵,也可以壮大我族的气数。” 妖仙飞黄对于朱厌前面的提醒还不以为意,后面那一段才真的动容了,他没有想到这位粗暴、狂野的大凶神,竟然如此心思缜密。 “朱厌兄……唉!多谢提点。你准备去往何处?” 妖仙朱厌笑道:“我出身猿族,天下猿猴成精作怪,我都了如指掌。交州岭南,有精擅剑术的白猿公,荆州武陵梅山七友,其首者为得道白猿,本体是通臂猿,又名袁洪,我亲自去请他出山。” 飞黄听闻此事,顿时暗叹不已:“原来如此!我族在草莽之间生发,竟然厚积薄发,兴盛至此。破开巫族大阵,朝歌现世重光,复兴我族,就指日可待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破阵 不提妖仙飞黄、朱厌互道珍重,挥手告别各奔东西,整合野生的妖怪,邀请各自族人出山,为日后妖族复起竭尽全力,单说京城洛阳上空的两座大阵角力,出乎玄阴真人谷辰意料之外,他已察觉到法器“玄阴聚兽幡”开始失去控制,再也难以隔空操纵。 这种感觉就像两个采花贼闯进同一间闺阁,又像是两个小偷把手伸进同一个口袋,争夺着“玄阴聚兽幡”的所有权。 藏在隐秘处的谷辰,心里又急又气:“天杀的!此人我瞧着不过是散修的路数,怎么可能懂得《玄阴真经》里催动法器的秘诀?难道是我那个死鬼老师的秘密传人,为了以防万一,关键时反制我的暗手?” 叶知秋不知道对手的想法,他能影响“玄阴聚兽幡”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干掉玄阴真人谷辰的分身后,天赋能力发动,掠取到一份《玄阴真解》。 此前上洛途中,叶知秋击杀“五鬼道人”的替身,得到一本残缺不全的《玄阴真经》,可惜没有解读的秘匙,对其中的隐语难以理解,也就无法修炼了。 没想到时隔多日,叶知秋竟然在玄阴一脉传人手里获得“真解”,他的天赋能力瞬息间融会贯通,将残本学会掌握,也算是低配版的玄阴真人,一伸手就是“玄阴聚兽诀”,法力渗透进“玄阴聚兽幡”里,开始从正主手里夺来控制权。 至于玄阴真人谷辰,本体躲在隐秘处固然安全无虞,可惜隔空遥控,法力消耗就大了,连带“玄阴炼魂聚魄大阵”的运转,就开始出现迟滞的现象,开辟出的法域也被逐步压缩,玄阴聚兽幡面上的凶魂厉鬼,也不敢嚣张癫狂了,就像霜打的茄子,形态萎靡不振。 趁着这个好机会,叶知秋催动十二都天鬼神大阵步步紧逼,简直就是轮番欺负上门找打。那些凶魂厉鬼对于常人有所妨碍,对于天鬼来说就是最好的食物和补品。 速度最快的“帝江”,六只勾爪擅长破界,玄阴法域现在满是破绽缝隙,它每次出手,都能捞到十几只凶禽恶兽的魂魄,咀嚼几口咬碎了咽下,灰败的翎羽就转成油光水亮,惹得其它灵智已开的天鬼分外眼馋,望着“玄阴聚兽幡”的眼神,不再是棘手的法器,而是蜕变的基石,晋身的阶梯。 原本叶知秋估摸着十天半个月才能硬耗磨死的法域大战,当他入手“真解”领悟操控“玄阴聚兽幡”的法诀后,形势就一面倒地倾向于他。 玄阴真人谷辰此时心急如焚,后悔自己不该惹上如此不顾修道人面皮的强敌,可惜要他开口求饶,那又是不可能的,因而斗法双方都在以拖待变。 暗中活动的赤眉军后人,如今势力不可小觑的散修联盟,自认为对叶知秋已经仁至义尽了,不料此人还是不上船,就怪不得有些人想趁机毁了他。 不过,十二都天鬼神旗布下大阵,现出煞气冲天的庞大法域,覆盖整座京城,不仅打消了散修联盟的坏主意,连其它势力埋下的暗子也不想出手。 玄阴真人谷辰的暴起发难,展开玄阴法域对攻,的确是个不错的机会,可惜无胆匪类太多,持观望态度的修士占据多数,没人敢和运势正隆的叶知秋较量。 现在很多同道都知道,叶知秋是保汉阵营的道人,成道固然极快,收到牵连拖累就会自食恶果,尤其是现在洛阳被火焚过彻底破败,龙气法禁崩溃殆尽的时候。 不过,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叶知秋是越战越勇,当一面“玄阴聚兽幡”被天鬼帝江的利爪彻底撕破,玄阴法域瞬间就被攻破了。 叶知秋早有准备,法剑“鱼肠”化光横扫,一口气击落八面玄阴聚兽幡,顺势卷起落到自己手里,掌心暴起一团“玄阴搜魂冷焰”,就轻易抹去玄阴真人谷辰种下的烙印,再丢给天鬼们撕分吞噬,让原主肉痛地心头流血。 “好一个狂徒!”许多观望的修士,对叶知秋的决断是措手不及,暗中钦佩的同道更是多多。 谷辰固然是懊悔不及,此时更加不能摆脱了,只得拼命下去,凭着七十二根“玄阴聚兽幡”继续维持着法域,抗衡十二都天鬼神大阵的研磨消耗。 可惜,道人都是天性凉薄之辈,眼看着玄阴真人谷辰陷入泥潭中不能自拔,就没有人出手仗义相助,旁门同道中人,竟然准备看他的笑话居多。 于是,认清局势的玄阴真人不得不低头,毕竟“玄阴聚兽幡”耗费他前后十年心血,日后还期望藉此成道,自然不肯折在这里。 紧接着,叶知秋听到断断续续的传音,异常熟悉的声音,只不过没有先前的嚣张,语气颇有点诚恳,显然是“玄阴真人”谷辰服软认输了。 “哼!没有被逼到山穷水尽,所谓的请降不过是找台阶下。我岂能让你轻易如愿以偿?不吃到足够苦头,若有机会,你肯定还会生事。我左看右看,你就是这样的奸诈之徒,留下玄阴聚兽幡还远远不够,我要留下你的人!” 玄阴真人谷辰听到回应,真的出离愤怒了,忍不住讥笑反诘:“就算你留的住我的人,也留不住我的心……呃!” 情急之下,谷辰说错话了,尽管他即使住口,可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啊,现场气氛变得非常尴尬,众多观望者更是无语了。 叶知秋好气又好笑地摇摇头:“本道要的是你的命!不好这种风雅事。去死罢!” 叶知秋双手虚握,藉着十二都天鬼神大阵之助,汲取虚空静电、雷霆枢机,搓出一枚栲栳大的“太乙神雷”。 好事者看见这一幕,瞬间推翻先前对叶知秋的身份推测,忍不住惊呼:“玄门雷法,至少是入室弟子!” 玄阴真人谷辰也有所察觉,他与别人不同,从寿尽的老师处,着实听说了不少玄门大教的旧事,此时亲眼目睹叶知秋空手捏雷,尽管对方不过是阴神境界的修士,他也感到深深地绝望。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都得扔! 大家都是修真求道的炼气士,为什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叶知秋没有那么多感慨,双手掐诀戟指,就见这枚栲栳大的“太乙神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中天鬼们在玄阴法域上强行撕出的缝隙,命中一杆“玄阴聚兽幡”的主幡! 雷霆生灭之力,循着莫名的隐秘渠道,破坏了其它七杆主幡,“玄阴炼魂聚魄大阵”应声告破,法域也在同时破灭,所有法器都被打落尘寰,落在叶知秋的手里。 “咯嘣”一声,玄阴真人谷辰气地咬碎银牙,不过他已经顾不得失落敌手的成套法器,天鬼帝江察觉到他泄露出去的气息,已经振翅飞向谷辰的藏身处。 保命第一的想法涌上心头,谷辰不再犹豫不决,驾起阴风就往外逃。 临走前,他不甘心认输,就扔下一团瘴气精华炼成的玄阴法球。 这件一次性法器,直径不过尺许长,表面尽是扭曲的蛮人面目,蕴藏着能坏玄门法剑的污秽,。 在天鬼帝江接触的瞬间,玄阴法球猛的爆发,蘑菇似的烟云柱冲天而起,仿佛一个下颚被拉长的骷髅头,发出无声的威胁。 天鬼帝江及时藏入虚空中,免去足以重创它的法器自爆,它还想振翅追敌,不过叶知秋及时制止了。 现在是分享战利品的时候,十二头天鬼吞食了成套法器“玄阴聚兽幡”,很快就开始了新一轮的蜕变。 幽冥法则碎片固然是重中之重,寄宿在幡面上的无数凶魂厉鬼,对于天鬼来说,绝对也是不可多得的补品,至少免除它们数年搜集的苦功。 众多观望此战的修士道人,发现叶知秋变得越发强大,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羡慕嫉妒恨的同道中人可以说是多不胜数。 可惜,刚才没有人出手,现在就更没有机会。 背靠十二都天鬼神大阵,有循环往复不停的法域撑腰,法力要多少就有多少。别说旁门左道的阴神修士,就连玄门大教的阳神道人,叶知秋也能反掌镇压。 与此同时,玄阴真人谷辰趁机摆脱天鬼纠缠后,一口气逃到云梦泽附近。 他收拾起心情,虐杀大泽中的若干生灵,炼制出玄阴聚兽幡的材料黑眚丝,觉得数量远远不够,就往南荒莽苍山遁去。 谷辰准备冒险打开地肺,汲取地底深处的太古秽气炼制主幡,如此才能不惧玄门神雷、法剑神兵的锋芒。 莽苍山有秦时修士布置的禁制,却难不住下定决心的玄阴真人,轻易打开通道进入地肺。 荒古煞气凝如实质,遍布地层形成湖海,只是汲取少许就炼制出无数黑眚丝,幡面倾刻间编织成形。 谷辰亲眼目睹偌大收获,当然是喜不自禁,就在他如愿以偿的时候,莽苍山禁制被破,触动并引来玄都太上教主在蜀山的一脉嫡传。 一位双眉悠长飞扬的青年道人,御剑飞抵莽苍山,背后挂着紫青双剑,目中冷芒电闪,周身灵韵奏鸣,宛如空谷风铃,有一丝恬淡自然的道意。 “哼!又是旁门左道之辈!” 第一百三十六章 镇压 玄阴真人谷辰临危爆种,摆脱天鬼帝江的绞杀,逃出京城洛阳地界,前往蛮荒莽苍山地肺练器,不料屋漏偏逢连夜雨,破开禁制引来蜀山剑修任寿。 且不说玄阴真人谷辰是死是活,盘踞京城洛阳的叶知秋大发神威,斩了九龙岛门人雷豹,又破了玄阴炼魂聚魄大阵,不仅得到一柄法剑并全套玄门剑法,还吞下无数凶魂厉鬼,使得十二都天鬼神旗越发精炼。 叶知秋知道洛阳城里同道中人为数不少,赤眉军后人转成的散修联盟,也有许多暗子埋下,眼看玄门三教就要出世,他就想趁着这个难得的空窗时期,尽可能地增强自己的实力。 “瓮中捉鳖的游戏,我最喜欢玩了!不妨我跟他们玩玩罢!” 叶知秋心里一动,十二都天鬼神大阵立即落下,十二座形制各异的门户,取代洛阳城的城门,将偌大的京城封锁笼罩在大阵法域里。 在常人眼里,天上密布的乌云仿佛坠落沉降下来,雾气浓厚地十尺地之外就看不分明,对于清除障碍展开自救的确有点影响,不过问题总的来说不算大。 毕竟洛阳城的居民习惯相对封闭的坊市生活,依靠着熟悉的左右邻居,总比陌生人突然闯进来趁火打劫好多了。 至于洛阳城里的修士道人,蓦然发现自己被大阵困住,都有些惊慌失措,毕竟他们都见识过玄阴真人谷辰如何败亡的经过,如今十二都天鬼神大阵落下围住京城,聪明人立即看出叶知秋的“狼子野心”! “可恶!这位玄门高弟如此辣手,分明是想将我们一网打尽!好大的胆子!真的不将我等旁门左道之辈放在眼里!” 有性情暴躁的修士,按捺不住地施法攻击大阵门户。 只见他随手甩出一道火玲珑,仿佛燕子形状的灵器,双翼不断咬合切割,石板地面顿时出现五指深的沟槽,附近的同道中人为之雀跃窃喜,总算有人出面试探了。 可惜,原本火玲珑瞄准四翼六足的帝江之门,陡然出现一阵流光飞影,原位门户切换牙齿往外爆出,皮毛尽是熊熊燃烧的火焰,浑身碳黑色的“祸斗”。 它比鬼道源流之一赤发鬼王拥有更强的啖火天赋,眼看火玲珑即将命中空门大开的腹部,“祸斗”干脆张开吞天阔嘴,露出深不见底的喉咙,直接吞没灵器“火玲珑”,咀嚼了几口就当场消化掉了。 叶知秋冷笑:“五行道的灵器?味道还不错嘛!愚昧无知之徒,竟然向我出手?你的好意,本道十二倍奉还!” 随着叶知秋的一声令下,天鬼祸斗撅起尾巴,漆黑如墨的幽门,立即喷出炎意炽烈的火玲珑,不是一道两道,而是接连不断的十二道,从四面八方聚拢围杀,封锁住此人逃遁的所有方位。 “不……我师尊是华山烈火祖师,他不会放过你的!” 死到临头之际,这个脾气性情暴躁的修士也顾不得面皮了,自知惹上不该惹的强敌,就干脆搬出身后的师傅和整个师门,希望能侥幸蒙混过关。 可惜的是,叶知秋根本不将他的出身放在眼里,连法器都没有的门人弟子,估计地位份属中下层,杀了也就杀了。 “华山烈火祖师有你这个劣徒也是倒霉!没有自知之明就敢擅自出手,给我去死!” 叶知秋毫不犹豫地催动大阵,锁住此人的遁法,紧接着,十二道火玲珑一口气将他“淹没”。 尽管此人拿出压箱底的护身灵器“沁心青灵伞”,努力撑开四道御火屏障,缺始终不敌前仆后继的火玲珑。 三十六旁门之一的华山烈火门弟子秦琬,多撑了二息,就被切成碎片,尸骨无存。 叶知秋的天赋立即发动,从死掉的秦琬身上获取烈火门的道诀,开始补上十二都天鬼神大阵的五行道基。 “本道与赤眉军后人转成的散修联盟有旧,其余人等莫要多管闲事,否则华山烈火门弟子秦琬的下场就是榜样,勿谓言之不预!” 待在洛阳城里的修士道人,听说叶知秋找赤眉军后人的麻烦,都放下心事,当场松了口气。 众矢之的下的散修联盟看出叶知秋的杀心恶意,不甘心这样坐以待毙,就四下奔走,散播各种谣言和所谓的真相。 化兽师王磊接触叶知秋的次数最多,自认是最了解他的人,当下开口辩说:“别上他的当!此人是要将我等分而化之,准备各个击破。只要各位联手,一定能破开大阵,逃出生天。” 不得不说,城中的修士都是开启灵智的聪明人,也发现有这个可能,不过要驱使他们出手,为散修联盟行火中取栗之事,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叶知秋深知道人天性凉薄,明白城中修士由于出身来历不同,实质是一盘散沙,根本不怕散修联盟暗中活动,因为他们根本串联不起来,尤其是眼下赤眉军后人首当其冲的时候。 “化兽师王磊,我差点把你忘了。阴沟里蠢动的小老鼠,恁凭你如何聒噪,又能如何撬动局面?你这点微末本事,看着真是无比碍眼啊!” 叶知秋出手了,速度最快的天鬼帝江振翅疾飞,目标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叶知秋抓住,一条性命捏在别人手里。 “给我去死!” 叶知秋毫不犹豫地下手了,根本不给散修联盟任何营救的机会,掌心猛的爆发出玄阴搜魂冷焰,直接将化兽师王磊炼化。 稍后,叶知秋入手一件火烷鼠的妖皮,还有修士变化成妖兽的秘法,左右一看似乎没有什么价值,他就扔给十二都天鬼神分食了。 目光转到下一个目标,叶知秋发现是打过交道的熟人,出身法家的神符师。 他的井字神符能开辟临时法域,也算是了不起的成就,各种衙门里的刑具,也能施展地如臂使指,还能有创造性的运用,深谙攻防转化之道,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可惜,双方份属敌对阵营,叶知秋就算是再惜才,也不可能开口劝降,同样的对方也不会在危难关头投降。 出身法家的神符师杨度也是条好汉子,发现自己被盯上,就立即脱离伙伴,主动发起进攻。 “绳之以法!” 一条拇指粗的法绳被杨度祭起,不过三尺长的绳子,由浸透法水的细麻丝搓成,内中混入可以自由伸缩的如意丝,都是文字细如毫毛之末的大汉律令。 此法绳被神符师展露出来,瞬间探入大阵,将叶知秋捆缚住,深深地勒进皮肉里,就像蟒蛇将人活活绞死的缠绵。 “可惜啊!龙气法禁崩溃,法网也受到严重影响,否则你这个混进体制内的缓则,就能依律令拿捏住我了。” 叶知秋根本无需天鬼过来帮忙,只是露出自己的气息,法绳就自动脱落,就像被他捏住“七寸”的毒蛇,再也无法嚣张了。 “俗话说,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为了挽回大汉崩溃大局,我竭尽全力才保住帝都洛阳。就算有大过,按八议论,也不是你可以定罪,更何况我有救亡图存之大功,你的法家本事学不到家,又能奈我如何?” 叶知秋的话深深刺痛了杨度,更令人悲伤绝望的是,对方说的全部正确,他确实无计可施,只能运用独门精通的神符术。 “哦……原来如此,我发现你的根源了!狱神宪章的神力!如今正是道法显圣,灵气大潮汐,你竟然能运用神力制出神符,想必是发现了不得了的秘诀,我就更加留你不得了。” 叶知秋伸手戟指瘫在脚下的法绳:“如律令!绳之以法,束缚!” 奄奄一息的法绳立即暴蹿而出,就像长久冬眠后春来苏醒的毒蛇,恶狠狠地扑向目标。 法家神符师杨度看得目瞪口呆,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法绳当场捆缚住,仿佛端午节的粽子,整个人推金山倒玉柱地跪了! “怎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我……你为何会‘法术’?” 叶知秋忍不住轻轻摇头:“法家最重法度!执法者无私就是首要条件,你以私心使用法术,没有当场反噬算你运气好,托了龙气法禁崩溃的福。可惜你撞到我的手里,擅自动用法术锁人,我岂能容你?嗯!” 叶知秋不由分说,伸手再次戟指,法绳立即收缩,竟然让杨度最后的自辩也来不及出口,硬生生地将其绞死。 与此同时,这位法家神符师杨度的一生所学,包括汗牛充栋的大汉律令,勾连狱神宪章的秘诀,十二道神符的根本,全部成为叶知秋所有之物。 “哈哈哈!原来如此,乱世来临,法家一系的神灵都分身降临大地,是为重建法网而来,我们的目标方向根本一致,难怪会落到我的手里。” 叶知秋隐约看见律法神兽獬豸的身影在身边徘徊不去,祂能裁决善恶的独角,是勇猛、公正的象征,远比独角鬼王的角斗强多了。 “律法神兽獬豸出身麒麟一族,是公正严明的判官,有祂压住阵脚,我以十二都天鬼神大阵展开的法域就能成为真正的法域,在失去朝廷的洛阳城,建立并恢复法网,平定大战后的混乱,同时还能洗白上岸,制约所有修士道人。” 叶知秋忽然想起什么,小声补充一句:“仙真以下的修士道人!” 此时,一道灵光惊现,叶知秋从“前知”里想起失落的传国玉玺。 “对了!我的手里若是有此物,就算是玄门大教出身的正牌仙人,我也能以此禁制万法,瞬息间反掌镇压!” 叶知秋的目光转到皇宫,江东之虎孙坚的敏锐嗅觉,并没有被战败的惨痛泯灭,他已经有所发现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商君 董卓下定决心的迁都之举,强行带走汉室宗亲并朝廷重臣,引发的震动十分深远,简直是人心惶惶,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与董丞相不对付的人,尤其是暗中互相串联,准备伺机反噬的内宦,担心在前往长安的途中,就因为各种原因不明不白地死了,故而有不少心机深沉之辈,就趁着混乱的局面,抢先一步下手,将帝后的印玺觅地藏起。 尽管十常侍被西凉军清洗一空,内宦集团的实力大损,不过皇宫内还是得用着这些太监,加上熟悉地形的缘故,就算以李儒之智,也没有发觉其中的猫腻,竟然被他们得逞了。 因此当江东之虎孙坚率领麾下大军进入皇宫迅速灭火后,望着空无一人的宫室,突然触动灵机,命令部下在南北两宫展开搜寻。 也是他的时运鸿达,没过多久就有人起出内宦秘密藏起的金银珠宝,数量之多叫人咂舌。孙坚岂是这种贪财之人,看也没看几眼,收下属于自己的一份,其余地都分发给众将士。 在财货的刺激下,这些江东子弟兴致顿时高昂亢进,在焦痕处处的宫室内外翻箱倒柜,寻找可能存在的暗格、密室,打坏了不少瓶瓶罐罐,收获却也颇为丰厚。 可惜,孙坚要找的不是毫无作用的财物,而是灵光闪现时,冥冥之中的天意,慷慨给予的机缘,一个促使他野心勃发,生出不臣之心的关键。 与此同时,汉室宗亲刘备麾下的义军与洛阳居民灭火后,被城中脱离大队的乱兵闹事牵扯住,立即划定区域,不顾风雨交加,打击趁火打劫的匪徒。 至夜半时分,偌大的京城洛阳总算平静下来,叶知秋降下十二都天鬼神大阵,猎杀赤眉军后人转成的散修联盟,以强有力的手腕镇压城中的修士道人,终于没有人敢冒头找事了。 叶知秋灵机一动想起了传国玉玺,想要借用这件朝代更迭,却始终是帝王承天命登大位的正统象征,以此镇压住比自己境界修为高多了的仙真。 拥有“前知”的优势,他的目的明确,速度又有天鬼帝江的加持,呼吸之间,就飞到被火焚过的建章宫,在雨夜中分辨方位后,迳自向殿南的一口水井落下。 他有天眷在身,刚刚靠近水井,就冲散弥漫周围的灰黑烟云,水井附近的景物渐渐清晰,五色豪光冲天而起,白色云气聚拢成团,其形似如意,又仿佛一张云榻,现出令人心惊胆颤的异象。 叶知秋不敢轻慢,妄用道法亵渎传国玉玺,右手握拳猛地锤击腹部,张开嘴巴顿时吐出一颗明光艳艳的五毒珠,放出纯白光芒驱散幽暗,照地水井纤毫毕现。 随即,叶知秋就有所发现,看见水井下面浮起一具女尸,顿时心事大定,亲自下井捞起宫装的尸体。 十息过后,叶知秋将尸首打捞出来,尽管泡在水里的时日很长,尸体却没有腐烂,仔细瞧着装束应是有品阶的妃子,脖子下面挂着一个锦囊。 “我估摸着,应该就是此物了。” 叶知秋小心翼翼地上前解开锦囊,发现里面有一个朱红色的匣子,用一个金锁锁着。他没有找到钥匙,金性柔软,只是右手五指发力扭动,就轻松地扯掉了金锁。 叶知秋忍不住深呼吸一口气,慢慢地打开匣子,还没有看见里面的物什,就眼前一黑,耳边听到由远至近的咆哮。 叶知秋知道自己的身份是道人,而且还只是阴神境的修士,承受不住社稷重器,连忙开口自辩。 “吾心吾行诚如明镜,所作所为皆为大汉!” 一瞬间,五色豪光贯穿叶知秋的这具五毒法体,过往的经历,包括洛阳之乱斩袁绍,提前埋下暗手破虎牢,引诸侯入洛阳灭大火等等,仿佛走马灯似的浮现在心头。 更重要的是叶知秋是保汉阵营硕果仅存的修士,与大汉龙气可以说是息息相关,因此传国玉玺才将他轻轻放过。 此地不宜久留!叶知秋知道刚才发生的异象,恐怕已经惊动了附近的诸侯将士,不管是哪个阵营,落到谁的手里都是惹祸的根苗,于是就显出天鬼帝江之身,准备振动翅膀飞走。 不料怀中的朱红匣子,此时重如万钧的泰山,根本带不起来,就连变化成的帝江之身,都在莫名法则的影响下,逐渐地剥离出去,显出叶知秋的身体。 叶知秋见此却不惊反喜,毫不犹豫地施展出轻身提纵的武功,在宫室之间飞檐走壁,此时的朱红匣子却没有任何反应,安静地沉睡在怀里。 感觉着周围景物飞快地向身后流逝,叶知秋自然是咂舌不已:“不亏是社稷重器,朝代更迭,天命转移的象征。连我这样与龙气息息相关的修士,都在无形的压制中,施展不出任何道法手段,换做是其他人估计已经动弹不得了。我的推测果然不错,有传国玉玺放在阵眼,我连玄门仙真都能反掌镇压!” 与此同时,江东之虎孙坚听到将士汇报,发现建章宫附近有异象,心急如焚地赶到现场,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现,只有一具刚刚打捞上来没多久的宫女尸首。 他的心里恍然若失,仿佛一件关键要紧的事物,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离自己而去,孙坚心里不免升起失之交臂的伤感情绪。 不过,孙坚毕竟是孙坚,很快就从打击中恢复神智,脱离了命运的迷雾,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眉目之间露出坚毅的神情,反而变得更加冷静。 “算了!此物既然与我无缘,就随它去罢!” 正是因为这番话,江东之虎孙坚没有因传国玉玺生出异心,自家的命数鸿运自然不会削减,也不会被联军盟主阴谋算计弄死,得以挣脱将星陨落的厄运。 却说叶知秋在宫中找到传国玉玺,也是他如今时运正高,竟然在无法施展道术的时候,凭着一身过人的武功从宫中脱身。 至东门后,天鬼重明慑于社稷重器,竟然不敢显身,叶知秋微微讶异,随即明白过来。喘息几次,缓缓平复心情后,叶知秋打开朱红匣子,果然看见里面的传国玉玺。 四寸方圆,上镌五龙交纽;傍缺一角,以黄金镶之。上有篆文八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叶知秋再次感受到压力,几乎连骨头都颤栗起来,连忙合上匣子:“这就是正统的象征!社稷之重,果然不是我这个区区阴神修士可以承受。” 与此同时,若隐若现的律法神兽獬豸,仿佛从水底浮出来的龙舟,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近,接近叶知秋丈许时,陡然摇身一变,显出文官相的中年人,眉目仿佛生铁浇铸而成,头上带上獬豸冠,左手按剑,每一步仿佛丈量过,精准地没有分毫之差。 “法家一系的神灵!瞧着他的气度,我觉得不是狱神宪章,更像是某位前贤?前朝贤人?大秦!” 文官相的中年人听了叶知秋的话,神情微动露出讶异之色,旋即恢复过来,正色道:“某,公孙鞅!” 叶知秋一个激灵,顿时明白此人身份,振了振衣冠,不敢托大,上前双手揖礼:“原来是商君!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商鞅不慌不忙地回礼,知道眼前的炼气士实在是关键人物,趋前一步,放低了姿态。 “商君此来,有何见教?本道俗务缠身,没有闲暇与君详谈。” 商鞅听见这话,铁面无私的脸上表情,顿时微微融化:“龙气法禁禁制万法,法律条文塑成的法网也在其中,尽管如今多少还有些残余,乱世来临之际,恐怕转眼就成空了。为承续计,某不得不来,叨唠一二。” 叶知秋心里暗叹:“果然是这样!我就知道这些法家一系的神灵,不会无的放矢,不过祂们看重我这个人,还是看重传国玉玺,还得仔细了。” “我是道人,本来该遁入世外,当个餐风饮露的隐士。可是,为了尽快成道,本道不但与大汉龙气息息相关,还是保汉阵营硕果仅存的修士。恶了玄门大教不说,还与旁门左道的同行有些妨碍,如今大汉国本动摇,天下板荡之际,不得不出来收拾残局,京城洛阳以及附近方圆百里地界,都被我布下大阵罩住。不过是希冀乱世降临后,能保住大汉的余气不坠。” 商鞅轻轻点头,显然是知道其中细节,明白叶知秋所言非虚,想起自己立身之基,不慌不忙地伸手示好。 第一百三十八章 法域 阴神境修士叶知秋见此也跟着伸手,感受着商君强有力的大手传来的握劲,随即默契地开始各行其事。 商鞅先是将自己的化身,律法神兽獬豸显化出来,右手按在祂的独角上,旋即就有一道灵光闪现,迅速蔓延至全身。 这头神兽是公正、勇猛的象征,在灵光中变成沙砾垮塌,叶知秋好奇地瞥了一眼,却发现那些沙砾的真面目,却是一个个细小的文字,仿佛一汪清泉被商君双手掬起一捧,迅速地开始编织成法律条文,还有各具奇能的法家律令。 叶知秋以自己两世为人的经历,还有各种神秘学知识积累沉淀的阅历,依稀看出商鞅的所作所为的本质。 “这就是法家统一切法的‘法域’,果然有点门道。以我的看法,却是有点像迷锁,或者更高层次的,永久固化的领域!嗯……法律领域?法域!有点意思了。” 商鞅不为所动地着手编织法网,信手捏来用的却是大汉法律,以《九章律》为主,丝毫没有引入秦律的打算。 尽管汉律的制定,在秦律的基础上扩充、增补、删减,不过大汉帝国却在建立统治的初期,反思并批判了法家“专任刑罚”、“重刑轻罪”的主张,在制定汉律时确立了黄老学派的无为而治,“与民休息”、“宽省刑法”的指导思想。 叶知秋从神符师杨度处获得全套大汉律法,不想将法网编织全部托付别人之手,也跟着加入进去。 商鞅没有丝毫迟疑,两人互相配合,实际上进度大大加快,几至事半功倍的效果。 由于京城洛阳的偌大朝廷和汉室都被西凉军整体搬走,有关朝仪方面的专律《傍章律》,有关宫廷警卫方面的专门法律《越宫律》,有关朝贺制度的专门法律《朝律》,叶知秋一个字都没有编进法网里。 反倒是韩信制定的“军法”,两汉历代众多功勋武将不断增益添加、删减改良,与过去平和的时代极为契合,却不符合如今道法显圣,龙气法禁彻底崩塌的时代。 叶知秋在《大汉军法》中增添道将一职,将晋升阶梯与品阶挂钩,以军功、战果、战略胜负等多方面考校,使“道将”能在法网编织所成的法域中,不仅获得完整的“施法权”,还能动用法家的律令,如“画地为牢”、“绳之以法”等言出法随的能力。 商君对此也不见外,他生前是大秦的军政一把手,将一个国力孱弱的边陲小国,通过变法引导成为国力强盛,压服六国的地步,器量自然是恢宏非凡。 《军法》与《国法》份属两个不同系统,有说“国容不入军,军容不入国。军容入国则民德废,国容入军则民德弱”,治国和治军必须使用不同的法令制度,否则会产生有害的社会效果。 军队自第一王朝大夏开始,一直都是政权创建和维护统治的强有力工具,担负着镇压反叛、抵御外侵的艰巨任务。军事行动的成败往往关系国家、民族的盛衰兴亡,因此具有非常重要的影响,所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军事领域的犯罪会使国家利益受到严重损害,并破坏统治基础的稳定,所以受到朝廷的特殊重视,专门制定了军法来预防、惩治军事方面的各种犯罪和渎职行为。大汉的军法存形式上,大致可以分为日常行用的成文法,以及临时颁行的约束两类。 从历史渊源来看,三代至春秋前期,军法通常是战时临时设置,往往是在开战前夕才对将士公布,多是口头宣誓的形式。 《尚书》所载之《甘誓》《汤誓》《牧誓》《费誓》等,即为其实例,待到战争结束后其法律效力一般也就不复存在了。 因此叶知秋编织的军法,必须当着道兵的面宣读才能生效。日后范围再扩大一点,毕竟为了维持统治秩序,洛阳城的守备部队迟早要重建恢复编制,到那时叶知秋的新军法受众再次扩增,法域的能力只会更强。 这种少见的盛事,只有梵教在草原上建立庙宇,庙祝为泥胎木塑的梵神雕像开光时,才会有类似的情况发生,不过招揽的不是将士,而是兽人中的凡夫俗子,无知的愚民愚妇。 城中潜伏的修士、道人,长久不见叶知秋有所行动,都以为他只是针对赤眉军的后人,所谓的散修联盟,也就没有把十二都天鬼神大阵放在心上。 只有极个别聪明人看出叶知秋的举动有异,准备伺机偷偷溜出洛阳城,可惜大阵与京城已然融合,除非有人跳出五行外,否则以他们的遁法根本闯不出去。 当叶知秋与商君联手编织法网成形,郑重其事地将传国玉玺放在法域核心,网格状的光芒从无到有出现,并以眼睛可见的速度急剧膨胀,与笼罩京城洛阳的十二都天鬼神大阵彻底融合,再也不分彼此。 紧接着,偌大的洛阳城,所有坊市街区、衙门官署的寡淡气运,通过法网为渠道,源源不断地汇聚而来,新的“河道”开始成形,并向周边地区辐射。 叶知秋见此浩瀚长河的一幕,由于自己不是人主,不敢取用分毫,只是忍不住感叹:“龙气法禁无存,人道法网威力犹在。有商君等诸位法家一系的神灵镇压,有神兽麒麟一族公正判官獬豸驻足,玄门仙真、旁门左道之辈,就不能肆意胡来。幸甚何哉!” 商鞅侧头望着这位修士,尽管境界不过阴神,法力也很是低微,却通达汉律,出手协助自己,节省了许多宝贵时间,不由地轻轻点头,眼里不无肯定的笑意。 律法神兽獬豸,并非他专有的化身,本是上古四圣之一,司法鼻祖皋陶所有,却为了承续法家道统,不得不舍给叶知秋,幸运的是所托之人极为合适。 此举抢在玄门三教道尊前面,没给旁门左道的高人任何机会,法家一系神灵独有的敏锐嗅觉,捕捉时机的精准,已经提前下子,奠定了胜局的根基,日后若无天翻地覆的变故,即使道法显圣,乱世持续长久不能平定,也没有什么打紧了。 以九州大地为棋盘,州郡治所为星位。法家一系的神灵,在“天元”位置放下重量级的棋子。 这一手,不吝是一记狠狠的巴掌,拍在玄门三教的脸上,在旁门左道一众修士道人,从龙气法禁崩塌,沐浴道法显圣的灵气大潮中,喜不自禁的火热心情上,浇了一盆冻彻入骨的冰水。 叶知秋暗中评估着,心里叹道:“这大概便是‘国神’体系,对刚刚兴起的仙道,进行一次定向攻击的反制。我不得不说,干的真漂亮。这步好棋实在太果决了,我也得学着点。” 律令法网融入十二都天鬼神大阵中,令这座按三才、四象、五行布置的大阵,以及禁绝除巫道外所有道术的法域,渐渐地蜕变成真正的“法域”! 此时,叶知秋也不再有任何保留了,眼看天色暗沉如铁,正是新的一天朝阳升起前的黎明时分,一夜之中最黑暗的时候。 “就让我一口气解决所有隐患,还洛阳城一个干干净净的世道。” 说完,他抖手抛出一大捆绳子,伸手朝此戟指,大喝一声:“绳之以法,急急如律令!” 商君的脸上没有笑意,只是静静地看着,几十根普通质地的麻绳,仿佛注入了生气,突然变得灵动活泼,化成离弦之箭分头蹿进雨夜里。 它们犹如盘踞林中的毒蛇,对路过的禽鸟突然弹射出去,各自噬中选定的猎物,旋即拖带到叶知秋的面前,丢在他的脚下。 不管是玄门大教的弟子,还是旁门左道提前埋下的暗子,都被法域的律令术当场擒住,几乎没有反抗之力,就被绳子捆成端午应节的粽子,一身道法本事根本施展不出来。 这些人此时才恍然大悟,发现叶知秋的“用心良苦”,真的如死去的神符师杨度所言,此前不过是实力不足,怕被群起围攻才专门对付散修联盟的人,如今其势已成,就不再有任何顾忌。 一位面如锅底,须色朱砂的道人,仗着自己武道不俗,还能蹦跶两下,结果被身上的法绳收紧,忍不住痛嚎出声。 “道友,你真真是胆大包天之人。你可知道我的身份,贫道师尊乃是大方真人乙休……” 叶知秋听闻名字有些熟悉,不过听到道号不属于玄门三教,就嗤之以鼻,笑道:“旁门左道!” 另一位身穿公门皂服的修士就干脆多了,也是忍不住吃苦,直言以告:“贫道灭尘子,蜀山道脉剑修!” 叶知秋讶异地多看一眼:“玄都太上的一脉!据说你的师兄得了紫郢青索二剑,已经内定承续道统,因此你就下山寻找自己的机缘?怎么跑到洛阳城?” 蜀山剑修立即惭愧地低下头,再也不敢多嘴多舌了,他发现比起身上的法绳,眼前的道人更加可怕。 第一百三十九章 爆种 在场的修士,眼看旁门散仙真人的弟子和玄门大教分支道脉的剑修,自报家门后都遭到叶知秋的无视和调侃,这时才尝到法网森严的滋味,知道其中的利害,除了个别出身隐秘的人有所隐瞒,其他人等都在被问到时,一五一十地像是竹筒倒豆子,将自家的底细抖搂了干净。 两汉四百年帝国威严,龙气法禁压制三山五岳、海内海外炼气士动弹不得,不得不避世隐居的经历,就算道法显圣越发明显,灵气大潮犹如实质,那份虎死威犹在的森冷压力,还是让他们不敢有丝毫抵抗。 又说民心似铁,官法如炉。恁凭你英雄盖世,恁凭你法力通天,恁凭你一剑破万法,禁绝了灵气法力,一声令下就束手就擒,落得与常人毫无二致,再坚定的道心也会摇撼震动,内心生不出抵抗的想法。 叶知秋问过所有人后,右手搭在法网上,只是作势虚抓,就有一颗珠子显化出来,对准在场修士的时候,上面就浮现出此人刚才说的话。 大多数人都是微白的豪光,唯独是两个出身来历有所隐瞒的修士,“灵犀珠”上却泛起令人胆颤心惊的红光,就像一抹不吉的血色,顿时引起所有人的瞩目。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本道面前说谎,若不是道域有侦测谎言的法术,岂不是被你们两位欺瞒骗过。” 叶知秋握住珠子轻轻反转,就将“灵犀珠”送会归还给法网,目光在两个面目寻常的修士脸上来回移动。 “本道生平最恨别人言不由衷。你们二人怕是不知道死是怎么写的?竟然敢当着本道的面大言不惭,希冀以此蒙混过关。” 叶知秋微微眯起眼睛,薄成一条缝隙的眼皮透露出骇人的精光,显然是真的动了杀意。 两个出身不俗的修士互相对视一眼,到底是年岁不高,不知道事态的紧急轻重,竟然被叶知秋三言两句戳中的心事,忍不住暴起发难。 尽管叶知秋立足法域,能封闭修士与天地灵气的联系渠道,又能驱使法绳限制住道人的人身自由,让他们无法行动自如,掐决持咒施展法术,可惜法域毕竟不是龙气法禁,能将炼气士禁绝成普通人。 而且无论玄门三教,还是旁门左道,都有不少秘法,只需心念一动,就能施展出奇诡的法术。还有就是炼气士道武双修,不止是道法高明,还有不俗的武功在身。 察觉到叶知秋毫不掩饰的杀意,两个隐瞒出身来历的修士,顿时受不住刺激,猛地爆发出来。 其中一位眉清目秀,门阀文士装束的修士,大喝一声,唤起穴窍潜藏的精力,浑身肌肉顿时以眼睛可见的速度急剧膨胀,竟然硬生生地挣断质地普通的法绳,重新获得自由。 他不敢面对主持大阵,建立起法域的叶知秋,毫不犹豫地向不远处的城门冲去,两腿风车似的交替,每一步迈出都以踏碎石板的力道,以此获得惊人的爆发力。 不过三十丈的距离,在此人突如其来的爆发下,前后不过三个呼吸,就已经接近关上的城门。 大方真人乙休的弟子不敢置信地望着,眼里多少流露出羡慕的神色,他真的没有想到,同道中人竟然有如此高明的武道修为,恐怕已经臻至宗师境界,如此方能破开法域禁制。 反倒是蜀山道脉剑修灭尘子,对叶知秋的高深莫测极为警醒,发现这两个言不由衷的修士,从头到脚都被人耍地团团乱转,根本不看好此人能逃出生天。 临到城门前时,身躯魁伟的修士突兀地站住,左腿在前右腿在后,迈出稳当的弓步,左手分毫不差地按在城门上,暗中将自己方才的冲势,连同穴窍爆发的潜力,都集中在自己的右手上。 与常人相差无几的手掌,受到刺激后顿时变成蒲扇大,旋即被此人握紧成沙煲大的拳头,仿佛一枚百二十斤重的八棱紫金锤,快如闪电地轰了出去。 “轰隆……隆” 通体原木打造,镶嵌铁板铜泡钉的城门,中了此人全力一拳后,仿佛深海水雷爆炸,发出异常沉闷的爆鸣。 紧接着,叶知秋注意到,以此人拳头为起始点,偌大的城门炸开一圈接一圈的放射性裂纹,无数木屑破片四下溅射。 一尺三分厚的城门,终于在此拳下被轰出破洞,后续爆发的威力,更是直接开辟出容许一人通过的门户。 遥远的东方天际泛起令人心喜的鱼肚白,太阳跃出地平线,向幅员辽阔的九州大地洒下柔和的晨光,这是在漫漫雨夜中煎熬等待的修士,期待已久的希望,是逃出生天,脱离法域禁制的曙光。 与此同时,另一位隐瞒出身来历的炼气士,双眼浮出无数血丝,猛地咬破舌尖,逼出自家活泼灵动具有法力的鲜血,张口就向叶知秋喷去。 灵血出口就自具形态,仿佛一柄无锷的神兵利剑,速度快如离弦之箭,瞄准叶知秋的心口。 在场所有被发生捆缚的修士,都目露奇光地看着,期望着这位三十六旁门之一的铁血大旗门弟子,能够以出其不意的一击,杀死或者重创害他们受苦的“法家修士”。 千钧一发之际,叶知秋还有闲暇空余,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微笑,左手后发先至,快如闪电地两指一夹,就将质地宛如金铁,锋利不下于神兵的血剑捏住,恁凭它如何扭曲动弹,都不能摆脱。 “含血喷人?先污其口!” “你说谎在前,又恶意施法,攻击主持法域的本道,原本应当判罚掌嘴二十,如今罪加一等,为了以儆效尤,改为杖二十!” 话音刚落,法网就有感应,无形的法力汇聚而来,形成两条黑黝黝的木杖,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握住,直接就朝此人的两股落下。 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就像坊市街巷击鼓说唱的俳优,表演到精彩之处时,围观百姓乐地使劲鼓掌的声音。 可惜,这种刑罚发出的声音,落在在场的修士耳里,却不吝是一记火热巴掌,打地他们彻底懵了,感同身受的低头垂目,不敢再与叶知秋直视。 这位铁血大旗门出身的弟子,在武道上的修为不过尔尔,身体素质与常人相比并未如何高明,起先还能硬气地抗住,很快就被杖刑打散了傲气,痛地哀嚎出声。 想要开口求饶,又过不了内心自诩世外高人,心高气傲的关,等到受过了二十杖,两股早已血肉模糊,渗出来的淤血粘连着衣裤,惨地令人不忍直视。 在场的修士们却还抱有希望,毕竟有人成功破门,顺利地逃了出去,可是在法域外面还有大阵,那人会是巫道天鬼的对手? “啪……轰隆……啪啪……哎呀……啪” 与此同时,城外响起连串怪声,修士们立即暗叫一声不好,抬头看了主持此事的叶知秋一眼,却没有任何发现。 叶知秋此时却老神在在,十二都天鬼神大阵罩落洛阳城后,东门守将就是天鬼重明,具有凤凰一族的血脉。上古时期,重明驻足东海桃都山大桃树上,所谓雄鸡一唱天下白,是迎接太阳升起,昼夜交替,拥有司职的神禽,不仅能辟邪祛恶,还力大无穷。 即便这位修士武道修为臻至宗师,一拳轰出有九匹神骏的马力,还是不敌天鬼重明的天赋神力。 叶知秋听着声音,隐约明白此人破开城门逃出后,不期然遭遇东门守将,只出了一招,就被天鬼重明击败了。 “蠢货!全身力气都用来轰开城门,哪来的余力对付本道的守门天鬼,还能抵抗一二,也算是他了得。武道双修之辈,我也不得不防啊!” 稍倾,天鬼重明扑扇翅膀越过城墙飞来,双爪抓紧修士的肩膀膝盖,用力地掼在地上。 叶知秋冷眼望着,或许此人精力耗尽,魁伟的身躯恢复原状,神态更是萎靡不振。为了以防万一,他也不多话,取出太白金戈,上前就是全力横斩,一抹血光顿时绽现,异常干脆地取了修士的首级。 叶知秋的独有天赋激发,攫取到此人的道统法决,心里暗道:“原来是七十二左道之一的血灵道,与三十六旁门之一的铁血大旗门有点渊源,难怪走地如此近。毕竟是血气方刚之辈,又是修为有成的道人,心高气傲,受不得辱。哼……四百年两汉帝国龙气法禁时,怎么就忍辱负重避世,还不是道法显圣灵气大潮给惯的!” 叶知秋得了血灵道的道统,重点是开辟穴窍积蓄精力的法决。平时点滴累积,至需要时突然爆种,与武道内景八门有异曲同工之妙,能瞬间暴增十倍潜力,就算是普通人也能与武道宗师比肩。 惟可惜,持续时间短暂,否则就是完美的秘术,不是用来与人比斗,而是用来突破境界,尤其是武道瓶颈期。 其次收获是血煞真罡,道门罡气的变种,能使施术者浑身肌肉坚如钢铁,免除大部分的刀枪伤害,普通的神兵利器也能多少豁免一些。 叶知秋自己并不需要,不过给道兵修炼,却是关键时候的后手,所谓的底牌自然是越多越好。 “死的好!又是一个对我道业精进有功的修士!叫什么来着?我记得是血灵道真传弟子李南。” 与此同时,无头尸体脖腔里蹿起一颗本命星,星光晦明晦暗,显然还没有到它出世的时候,就遇上叶知秋,不幸中途夭折了。 独特的天赋立即收容了此星,瞬间沉入叶知秋的“气冲穴”,贯通了足阳明经。 “下一个!” 叶知秋的目光转向铁血大旗门的弟子,敢向他出手的修士,立即脸色苍白,显然是被吓坏了。 “废物!” 第一百四十章 大势 一声废物斥骂,多少激起此人的心气,使劲忍住双股被法杖打地血肉模糊,伤筋动骨的痛楚,猛地抬起那张眉清目秀的脸。 可惜,剧痛缠身令他的脸上神情多少带上一丝狰狞,硬气地开口反诘:“道友,你眼下还有机会得意,可惜你得意不了多久。看看你亲手做下的事,不仅得罪了玄门大教,连三山五岳的道门,也狠狠地冒犯了。且让你猖狂几天,待在场诸位同道的师门下山传道,定会将你碾死。” 叶知秋略微讶异地多看了一眼:“果然有道人的本色,可惜我不吃这一套,你也别想对本道用激将法!有用吗?没用!” 话音刚落,叶知秋就倒持太白金戈,凌空划出一道银光,只听哗啦哗啦两声,血柱冲天而起,那颗脸上又有三分狞色,七分不敢置信神情的头颅,就被他抓在手里。 “三十六旁门之一的铁血大旗门弟子高巢,临死前忘我的疾呼,估计消息已传到师门去了。据说我知,这个道脉人丁单薄,除了道主得镇派至宝之助,取巧熬过雷霆洗练转成阳神真人,门下只有四个阴神境弟子。高巢死在本道手里,也就是说剩下一老三小四为道人。” 在场修士都被叶知秋的话惊呆了,他们万万没想到眼前的“法家修士”竟然对诸道脉如此熟稔,简直就是知根知底的底部了,难道是有人泄了底。 可惜,实情与他们想的完全不同,若不是叶知秋的独特天赋,他还真的不清楚铁血大旗门的内情,完全是现学现卖的典型。 以上关乎个人最核心的隐秘,有必要跟这些试探用的棋子,纯粹拱出来送死的炮灰修士说吗?完全没有必要! 叶知秋不慌不忙地收起太白金戈,脸上露出微笑:“现如今,洛阳城以及附近方圆百里地界,都被我亲手布置的大阵笼罩,占据地利优势钓鱼实在是不二选择。若是铁血大旗门和血灵道的道人来找我晦气?哼哼……正想他们快点来。” 如此坦陈的态度,无视旁门真人和左道修士的气魄,正是修道人的风采,落在蜀山道脉剑修和大方真人的弟子眼里,自然是各种羡慕嫉妒。 灭尘子毕竟是剑修,心直口快的脾性,很干脆地直说:“真是我辈修士的楷模!” “可惜啊!他是保汉阵营的修士,与龙气同生共存,简直就是道人的天敌?趁着此人还未彻底成长,应当联手剪除为妙。” 灭尘子听到细如蚊蝇的声音,忍不住侧头回望,看见说话的人正是大方真人乙休的弟子李醉,思索片刻后也觉得颇有一番道理,就轻轻点了点头算是默许认可。 与此同时,叶知秋斩杀了铁血大旗门的弟子高巢后,不仅获得许多有用的情报,也获得了这支旁门道脉的根本法决。 道脉源泉是一件上古时期的法宝,玄铁铸成铮铮铁骨的旗杆,神禽瑞兽的鲜血染红了旗幡,又得了道之本源裂解的碎片,融合巫道的血杀咒,曾在商周朝代更迭时,在战场上大放光彩。 第三王朝定鼎中原后,法宝之主避世隐居,由于双手血腥太重,始终无法登仙。寿终前,选了两个同胞兄弟作为传人,开辟出这支旁门道脉。 “铁血大旗门的本质,其实是作为上古三皇五帝的军旗、战旗,有点为王前驱的味道。道脉祖师是想效仿天空不时横贯而过蚩尤旗,以战养战地不断积蓄,用来突破关键的瓶颈,甚至登仙的界限。可惜,为了铸造这件法宝,死在他手里的神禽瑞兽数量不少。商周朝代更迭的连场大战,亲手杀死的修士道人也为数众多,这笔血债承负太重,道途便艰难了。” 叶知秋如今的眼光比过去高多了,几次站队都选择保汉,与大汉龙气休戚相关,简直是与国同体,再加上两世为人的经历,自然就会站立在更高的位置去看问题。 “铁血大旗,一件历经千年岁月的法宝!有军旗、战旗的隐藏属性,非常契合我如今的身份。毕竟道兵大肆扩充是必须的,不为了《军法》受众广大,增益法域考虑,也得为今后与玄门开战提前做好准备。” 见识过军气元神攻防具备的妙用,叶知秋对于麾下道兵越发看重,尽管十二都天鬼神大阵和“法域”足够罩住京城洛阳,兼得传国玉玺压住阵眼,即便玄门仙真也能反掌镇住。 不过,玄门不止有普通仙人,还有境界修为更高的地仙。玄门三教的教主,叶知秋估计他们已经超出地仙的境界之上,尤其是如今龙气法禁崩塌,灵气大潮汹涌之下,指不定就有哪位教主找上门来。 “话说回来,我觉得,法家一系的神灵真的好眼光,关键时刻该出手时就出手。深得法家快、狠、准的三字精要!目前而言,我还真的离不开这些法神!” 叶知秋斩了两个刺头,以野蛮粗暴不讲理的手段,压服了被法绳捆缚地动弹不得,低眉垂目异常听话的修士道人,也不与法神商鞅商量,就将他们挂在东门墙头上。 算是好用的人质,或是让人不忍拒绝的香饵,故意引人上钩,在来钓鱼式的定向执法,总而言之,叶知秋算是把玄门三教狠狠得罪了,一部分旁门左道也被他冒犯地不轻。 商君对此一言不发,只是暗中寻思:“此子之势大致已成,我等国神一体,雪中送炭之举卖了个好,日后无论仙道如何强盛,就有进退的余地。如今顺利恢复法网暂且不说,还恢复了大汉的三分气数,真是意料之外的收获。不过,此子越是杀戮,运势就越发隆厚,我是百思不得其解,诸位意下如何?” 法神商鞅的眼神投向虚空,冥冥之中就有回应,都是面目威严的法家一系神灵,影影憧憧的深处地方,还有许多魁伟地撑天巨影,分明是“法圣”皋陶等上古人族圣贤。 可惜,许多前贤也看不穿叶知秋的本质,就连法圣皋陶也始终保持沉默,反倒是“先驱”管仲管夷吾有所发现。 “我仔细瞧过,此子身上有一股生死无常,流转不休的味道。没准继承了冥神无常的血脉,故此杀性如此之重。” 商鞅闭上眼睛沉思,果然也有同感,不过叶知秋的身上始终有一股迷雾罩住,让他看不清,准备继续观察。 商君是凭着律法神兽獬豸降临大地,倾力编织法网时,尽管得了叶知秋的帮助,节省了许多力气,可惜眼下维持神临存在的本身,每时每刻都在消耗自己过往积蓄的神力。 他眼看左右无事,就与叶知秋道声告别,将此身融入法网里,化作一双无处不在的眼睛,时刻维持着法网的运转,游走在各方,监察洛阳城内城外的方圆百里地界。 叶知秋将被缚的修士道人挂在东门墙头,沐浴在微曦的晨光里,忍不住伸了个懒腰,一夜忙活下来,总算有点收获。 他不是不想将这些人都杀了,不过最近吃地有点饱,得好好消化一番,兼且可以用他们来作饵钓鱼,就算是一条直钩,难保不会有人跳出来,到那时就是一锅端的事了。 阵眼有传国玉玺,不杀一个玄门仙真,不用仙血建立自己的威名,宵小之辈群起而攻之,也是一堆棘手的麻烦。 稍后,叶知秋平复心情,留下几个道兵看守,就直接去见玄德公刘备,毕竟洛阳城眼下已经“打扫”干净了。 恰好,刘备此时也想找叶知秋好好商量洛阳城的善后事宜,毕竟洛阳大火扑灭后,摆在所有人眼前的难题来了。 不止是大部分汉室宗亲,连偌大的朝廷都被西凉军整体搬走,金银财货损失无数,权贵、富商十室九空,城中居民和周边村镇的农夫,被强行迁走的就超过五万户,少说也被掳走二十万人口。 “现在我军派兵去追索,沿途还能救下一部分百姓回来。这些都是大汉的根基,落在西凉军那群狼子野心的叛军手里,还能有好下场?他们抵达旧都长安时,路上累死、得病、遭乱兵洗劫、虐杀,种种天灾人祸下来,估计十不存五了!” 叶知秋听了这番话,对刘备的仁义,心怀百姓的想法感叹不已,暗道:“不愧是宗亲之后,一身大汉的风骨令人敬仰!自私自利的门阀士族,哪会管百姓平民的死活?” “玄德公,我亲自率领麾下道兵去追。洛阳城里的杂务琐事,就劳烦公与各位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出击 刘备听了这番话,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同意。原本他是想亲自率兵去追击西凉军,拯救大汉的子民,不过叶知秋的话及时地提醒了他,洛阳城里的杂务琐事太多了,不说大火焚烧过后,坊市街区满目疮痍,为数众多的民众需要救治,稳定人心、恢复秩序才是重中之重。 其次是几家诸侯云集,谁也无法占据上风,尽管刘备相信自己可以拉来师兄公孙瓒,不过孙坚的破虏军和曹孟德的忠义军以及东郡太守乔瑁的郡国兵,肯定不会听从自己的安排,若是争执起来发生恶斗,遭殃的还不是洛阳和城里城外的民众。 因此叶知秋自请出战,绝对是最好的选择,与此同时,刘备也感受到某种不可名状的压力,毕竟叶知秋趁着夜色的掩护,将洛阳城里的修士道人一网打尽,闹出的动静不可说不小,也就是无知的愚人才不会明白里面的利害。 望着麾下道将转身离去的背影,玄德公刘备的心情不好不坏,忍不住叹了口气:“我的这位叶兄弟,道行法力又勇猛精进了,我估计应该跃上一个台阶,臻至新的更高的境界。” 随后,刘备仔细看着自己的双手,纵马驰骋沙场的生涯,指间多出一层薄茧,忽然展颜微笑:“我的器量足矣,不过中山太守的名位有点轻,冀州刺史还差不多,否则无法驾驭群雄啊!” 刘备忽然想起叶知秋冒险救下无双上将潘凤的用意,就是为了冀州牧的位置:“叶兄弟的思虑如此长远,别人走一步看两步,他却是走一步望着五六七八步,其人文武双才,又会道法,莫非不是张子房,而是韩信!” 韩信的下场可不好,功高盖世,已到了功大不赏的地步,终被君主群臣所忌,亡于妇人之手。 刘备晃了晃头,将这些不好的心思全部甩出去,自断臂膀,他可不会干出这样的傻事,尤其是大业未成的时候。 稍后,关张二人连同潘凤等帐中诸位将领前来,各自领命下去,率领中山军救灾济难,与城中居民一起自救,恢复平和的秩序。 与此同时,叶知秋召集麾下的道兵,当场宣读自己编制的《大汉军法》,追击西凉军的残余,将被掳走的平民百姓拯救出来。 场面极为壮观,不止是千余道兵听见,就连附近的民众也有所耳闻。法网受到刺激,就多出几分变化,虚浮不定的军律自然沉淀下去,令法域变得越发浑厚有序。 由于军士数目较少,无法生成“某誓”,叶知秋只是稍微感到遗憾,却没有被影响到心情,立即率领道兵出城。 骏马扬蹄疾奔,汹涌翻腾的泥尘滚成烟龙,这支义军往西凉军退去的方向追去。 沿途所见所闻,叶知秋发现昨晚的大雨极为神奇,雨势几乎集中在洛阳城地界,不由地暗叹几分,对天命在汉的观点越发牢固。 越往前,强征民众迁徙的痕迹就越多,叶知秋发现道路、田野、沟渠里,开始出现被乱兵杀死的百姓尸体,由此可见西凉军的军纪何等败坏。 “二十多万民众,一天一夜可以走多远?前头走到函谷关,尾巴估计还在京畿地界,我就不信西凉军会不知道这一点,肯定留下某位上将,率领大军伏击。” 想到这里,叶知秋立即凭着望气术窥探,果然有所发现,异常散乱的大团民气就在不远,不过丝丝缕缕的黑红军气也夹杂在其中。 “好阴险的手段!竟然将西凉军藏在平民百姓的队伍里,一个个去辨认肯定会坏事,不去拯救又不好交待,怎么办?” 就在叶知秋左右为难的时候,前方三十里处的一处林地,伏藏着西凉军的士兵,散乱地分布在林间,他们的气息都被巫师用秘法遮掩,叫人看不出底细。 伏击部队的将军为羌族豪杰烧戈,擅长使用皮鞭,此时的武器却是一柄羊骨包锷的重剑。 因为剑身附着老巫师亲手布下的咒语,能号令山林的青藤杂草,变成捆人缠敌的武器,因此烧戈才选择林中设下伏军。 强行迁徙的民众刚刚经过,车轮粼粼的声音犹在耳边,没过多久灵觉过人的巫师,和耳目聪明过人的烧戈,就察觉到追兵快速接近的马蹄声。 蹄声如鼓似雷,一阵阵地敲打在两人的心头,很快地由于距离拉近,就连伏击军的将士也有所发现。 虎牢关旦夕之间被攻破,城中居民的绝地反噬,就连天下无敌的飞将军吕布也败走洛阳,更重要的是精神领袖董卓生死不知,对西凉军的士气打击不可谓不大。 正是因为士气低落,担心日后会被清算,羌族豪杰烧戈等人才不得不站出来收拾残局,试图通过一场狙击战的胜利,一方面提振士气,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威吓其他各方势力。 再说了,伏击军中不止是羌族的巫师,还有几位主动示好,却藏头露尾的海外炼气士,即便是老巫师蝉西,也对他们客客气气,显然不是实力普通的军中术师。 原本个人武力就能以一敌百的豪杰烧戈,有幸得了老巫师的赏赐,自信自己可以一骑当千,就没将浑身上下散发出咸腥味的海外炼气士放在眼里,可惜心高气傲的人到处都是。 烧戈看不上别人,别人同样看不上他。尤其是海外炼气士中,鼻子尖长,脖颈有鱼鳃似的三道裂纹,模样最为奇古的一位。 他环视周围的羌兵,血气精力与常人相比异常浓厚,惹得此人咧嘴微笑,露出满嘴的尖锐鲨齿,看上去就不像正常人。 与此同时,叶知秋率领道兵快速接近,忽然感受到一丝掩饰不住的杀意,顿时心血来潮,仔细往敌意出现方向望去。 这一下,破除了巫师布置的秘法屏障,不知不觉地泄了底细,毕竟为数众多的伏击军藏身林中,禽鸟不鸣,走兽尽殁,安静地实在有些过分。 叶知秋立即扬手示意,身后的道兵毫不犹豫地挽住缰绳,将提起的速度降低下来。当他们缓步来到距离山林一箭开外之地时,叶知秋双手用力摩挲,就燃起苍白冷焰的狐火。 紧接着,他翻身下马,抬起右腿重重地顿地,体内宣泄不尽的余火,顿时灌注入地底,沿着莫名的渠道往山林冲去。 几位海外炼气士立即察觉到脚下大地的异动,却根本没有发出善意的提醒,互相对视一眼,都化作一抹波光粼粼的精芒原地消失。 灵觉过人的巫师和对危险极为敏感的烧戈等将军,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开口发令部下躲避,可惜他们的提醒为时已晚。 “嘭嘭嘭” 火焰喷泉似的冲天而起,当场炸死十几个人,眩晕、昏迷、烧成轻重伤的伏兵也有几十人,更令人恐慌的是,零星火焰如同瀑雨洒下,落在干燥的杂草上,呼吸间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林中伏击本是一条妙计,可惜对象不是普通人,而是道法高明的叶知秋,没有成功伏击不说,还导致了己方未开战就损失不少兵力,原本高昂的士气都有些低迷,为首的将领烧戈气地咬碎牙齿。 他也算是一方豪杰,暗忖既然被敌人发现,干脆现身拼死一战,也好过现在被动捱打! “全军出击!战,战,战!” 烧戈下令后,自己身先士卒地冲出山林,竟然舍弃了战死、受伤的士兵。由于他麾下的亲兵多是羌族武士,甚至是自己的族人,自然是毫不犹豫地追随上去。 其他人也知道敌军没有闯进伏击圈,只能上去打硬仗。西凉军毕竟是在边陲之地摸爬滚打出来的精锐,此时被叶知秋一击试探创伤,就像被打痛的饿狼,凶性大发起来,加上从众心理的驱使,也跟着首领发起冲锋。 海外而来的几个炼气士藏身虚空,亲眼目睹西凉军的伏击、受创、发起进攻,不由地暗暗点头赞赏。 他们交换彼此神念,都等着为首的“鲨生”做出决断,面目奇古的炼气士望着山林前方,率领道兵策马发起冲锋的叶知秋,忍不住轻轻点头。 “此人有些门道,修为底细连我也看不清,还得仔细了,你们可别轻举妄动!” 这些海外炼气士都是野生的海怪,机缘巧合之下开了灵智,踏入修行之路,半是海妖半是修士,此时化成人形,不过是借助了九龙岛的法宝,脱去庞然大物的身躯,又脱离了浩瀚海洋的主场,实力不足全盛时的五成,自然会小心谨慎。 鲨生的想法却更多:“岛主的弟子徐荣、雷豹都折损在洛阳,无人可用才让我们前来,不建立大功怎么好回去交差?” 第一百四十二章 道法 俗话说:人数过千,望不到边;人数上万,浩瀚汪洋。 三千西凉军从山林中狂奔而出,受创暴怒的士气渐渐凝聚起来,仿佛羊头蛇身的异兽土蝼,充满杀气的咆哮声,伴随着渐趋整齐的奔跑节奏,发出战鼓似的,催人奋勇杀敌的韵律。 叶知秋惊讶地多看一眼,立即翻身上马,毫不迟疑地率领麾下道兵迎战。面对黑压压的西凉军锋线,突然心里一动,他双手握拳,露出手腕的青色脉管,唤起五毒道体中属于文蛛的那部分。 “连续蛛网术!还未开战,我就先折断你们的前锋尖刃,进一步打击西凉军的士气!” 想到这里,叶知秋握拳的双手高高扬起,预判三息过后敌军抵达的地方,斜着向上射出五毒道体之一文蛛粘性奇大的斑斓蛛网。 “嗖……嗖嗖” 道体内腔的压力,将蛛丝腺分泌出的黏液团连珠速射向天空,仿佛渔夫抛网打鱼,凌空展开一张张直径五米的蛛网。 一息过后,许多蛛网飞快落下,正好网住张牙舞爪的西凉军前锋。 粘性奇大的蛛丝将人与人紧密地连在一起,起先西凉军前锋还能按照惯性继续往前跑,不过当有人被古怪的丝网笼住,有人坦然无惧,不做理会,继续迈开大步,肯定也会有人迟疑不前,不自觉地放慢脚步。 于是,原本整齐一列的前锋,开始出现错步不一致的现象,由于他们都被蛛网黏在一起,自乱阵脚的人就成了碍事的拖累,带倒过于冲前的伙伴,落得滚地葫芦的下场。 叶知秋看见蛛网抛洒过处,西凉军最精锐的前锋不约而同地往前栽倒在地上,多数人淬不及防地啃了一嘴泥土,模样十分狼狈滑稽,连身后的道兵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西凉军伏兵仿佛一柄利剑的锥形阵,还未戳入敌军的骑兵阵列,最锋利的剑尖就被敌方道将施术折断了。 这一幕,落在随军巫师眼里,气愤地眼睛瞪圆,血丝乍现,发现倒地不起的精锐,被蛛丝捆成一团,已经成为后面西凉军前进的障碍。 毕竟粘性奇大的蛛丝,若是有人踩踏上去,没走几步就会被粘住,继而动弹不得,也成了被困受罪的苦人尔,越发增厚这堆阻碍。 以风遁隐藏在半空中的九龙岛海怪修士,头一次目睹如此规模的战场法术,迅速扭转改变局面,在胜利的天枰一段放下重重的砝码,都忍不住暗中嘀咕起来,望着叶知秋的眼神也变得不同,显然是更加重视。 为首的鲨生目光如炬,看出蛛网术的几分玄妙:“此人的道法超凡脱俗,隐约有几分奇诡的妖气,难得是灵气清澈,道韵自成,我估计是某个旁门出身的真传弟子,又或者是得了道脉传承的左道之士。” 一位海怪修士抬头扬起下巴,他露在外面的臂膀皮肤有龟壳状的纹路,充满奇妙的韵律灵感,显然是积年的海龟成精。 眼看双方即将交战,就在这时,他的右手食指燃起一点火光,毫不犹豫点在左臂上,顷刻间就有焦黑裂纹出现,仿佛瓦片碎裂的直纹。 “我亲自占卜,预兆显示,西凉军大败亏输,几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鲨生用满是细密鳞片的右手摩挲下巴,虎口老茧搓掉多余的角质,发出令人牙酸的怪音:“也就说,没有我等出手帮助,西凉军就是送死!嗯……就让他们全部死光好了!” 其他海怪修士立即点头应是:“对啊!凡人生死与我们有什么关系?被雷豹收服后,好酒没有用过血食,眼下正是极好的机会。冰冷的鱼虾滋味,怎么比得上凡人精气旺盛的血肉来的甘甜!” 体表皮肤尽是龟甲壳纹的海怪修士也是额首认可:“我感觉敌军将领有些棘手,正好用这支西凉军上去试刀,让我等有机会窥见此子的门道,如此才能进退有据,不会一时失手误了大事。” 鲨生听了这番话,才满意地轻轻点头,觉得自己将九龙岛外围守将中,智慧灵性最高的“龟灵夫子”带来执行任务,真是英明无比的决定。 尽管他胆小、怕事,一有动静就缩头藏尾,却有一具硬度堪比金铁的身体,又会用自己的龟壳皮肤占卜吉凶前程。 鲨生朝龟灵夫子轻轻额首示意,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都感觉对方非常顺眼,成了相同阵营的伙伴后,彼此优势互补,又不用担心互相伤害,真的是天作之合。 与此同时,叶知秋率领麾下道兵,狠狠地撞上阵形已乱的西凉军,来自西域的高头大马,本是西凉军所有,如今却成了叶知秋等人的坐骑。 速度提上去后,千斤重的战马凝聚出强大的动能冲力,凡人的身躯根本无法阻挡。 散乱的阵形,转眼间就被道兵击溃,位于最前方的叶知秋,手持组合神兵太白金蛇戈,借助冲力的出击,即便简单至极的横扫,手下也是无一合之敌。 羌族豪杰烧戈被蛛网困住躺在地上,亲眼目睹自己的族人前仆后继,不断地被敌军杀死,愤怒地眼角迸裂,留下鲜红的血泪。 可是他再如何愤怒,也挣脱不出粘性奇大的蛛网束缚,尤其是他几次扭动身体,不仅没有脱困,身体各个部位沾上更多的蛛丝,受到的制约越发变多,也就更难以摆脱了。 叶知秋亲自率领道兵冲阵,直到击穿这支西凉军伏兵,浑身染遍叛军的鲜血,还是觉得不过瘾,忍不住回头望去。 折断剑尖后,阵形散乱的西凉军,像是被篦子梳过一遍的头发,碍眼的头皮碎屑去无踪影,还能站着的西凉兵所剩无几,而且还都是神情崩溃,毫无斗志的无胆匪类。 毕竟,五毒道兵浑身覆盖蛇鳞,刀枪不入的体质,实在是太作弊了。西凉军士兵手持锋利的武器,奋尽全力砍上去,竟然只留下浅白色的印痕。 一个回合结束,西凉军伤残近半,而叶知秋的麾下道兵,却毫发无伤地站着。如此直观的比较,实在是太伤人了。 当然,也不是没有伤员,有几头战马被遍布地面的尸体绊倒,多少受了一点伤,已经不能继续战斗了。 所幸的是,此次叶知秋亲自率兵出击,多带了几匹战马,因此现在战损出现,相关道兵就主动地换马了。 与此同时,随军的巫师看见敌军大范围迂回,准备再次发起冲锋,他是知道战败的下场,若是自己带着一场大败,不仅在族中地位降低,西凉军高层肯定不会给自己好脸色。 想到种种可怕的后果,这位随军巫师顿时把心一横,因为愤怒而握紧的两个拳头,露出鹰爪似的拇指,在左右手腕互相划了一道伤口。 紧接着,充满巫力(法力)的鲜血,就被他随意挥洒,一颗颗红宝石般的晶莹血珠,仿佛夏日午后的一场骤雨,落在被蛛丝网住的精锐身上。 “滋啦……滋啦啦” 巫血仿佛滚烫的热油,颇具灵性地落在蛛丝上,原本粘性奇大的蛛网,像是被火烤过,迅速失去原本的特性,纷纷断裂蜷曲,就像关中传统美食油泼裤带面,让人心怀大开。 烧戈等人都是羌族豪杰,此时蒙随军巫师恩惠脱困出来,连忙站起身准备迎战,为了阻挡敌军的骑兵冲锋,他们甚至搬来族人的尸体,就地组成简单的血肉防线。 与此同时,叶知秋率领麾下道兵完成大范围迂回,刚好目睹随军巫师的举动,将伏兵的精锐解救出来,只是眼眉轻轻一跳,却没有任何表示。 “何必呢?有用吗?我可以再来一次群体蛛网术,以连珠箭速射之势,你还有多少血可以流?” 叶知秋递出一记眼神,送出术师才懂的挑衅,不料对方狠狠地瞪眼过来,丝毫没有后退的打算,想必是已经有所觉悟了。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诚然,羌族巫师死后,灵魂会回归祖先之地沉眠,可是死在我的手里,你会直落九幽黄泉,永无安生。” 叶知秋轻轻甩了甩组合神兵太白金蛇戈,上面的碎肉血迹,顿时滑落到地上,溅起几点泥尘,转眼间没入地面恢复平静。 叶知秋目光直视前方,突然灵光闪现,忍不住将心里所思所想念了出来:“尘归尘,土归土,多年吞吐,水磨工夫,一遭遇我,送尔上路!” 第一百四十三章 巫咒 豪杰烧戈若不是被巫师按住,根本不会躲在伙伴尸体残骸胡乱堆叠而成的障碍后面,他的心里充满熊熊燃烧的怒火,恨不得冲出去,与敌军决一死战,为族人、为伙伴向对方讨回这笔血债。 “烧戈,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敌人的强悍超出我们所有人的预料,就算是普通的小兵,也被韧如生铁的蛇鳞严密保护。” “我们的武器还不够锋利,无法对敌人造成有效的杀伤,只有你们勇士手里,受过老巫祝福过的神兵,才能杀死敌方的将士。” “可是杀死几个小兵能改变局面吗?不能啊!因此你手中的羊角剑,只能对准敌军的首领,那就是那个施展诡异的法术,不知所谓的道将!” “好好运用你的智慧,善于利用羊角剑的奇特能力。我的勇士,你不是因为悍勇才被拔擢到现在的地位,而是由于你聪明的头脑,狡诈的战斗本能。” “别让我失望,明白吗?机会只有一次!” 巫师栖木平静的语气,安抚住豪杰烧戈躁动不安的心情,他体内乱跳的鲜血终于平复下来,转身望着年轻的巫师,他唯一的血亲弟弟,深深地鞠了一躬。 “待会,我会施法献祭附近的尸体,应该说除了我们族人,其他西凉军的将士,这样做会暂时换来丰沛的巫力,用来帮助你将羊角剑的异能发挥到极限。另外如果还有余力,我会对所有勇士施展血咒,让你们不惧死亡、无视痛苦,力气倍增,耐力源源不断,直到战斗至最后一刻!” 豪杰烧戈听着这番话,感觉有些不妙,血亲弟弟仿佛在交代后事,他估计使用这两个巫术,对巫师的身体也会造成很大的负担,原本想开口劝阻,结果他张了张嘴巴,什么声音都无法发出。 不远处,叶知秋再次率领麾下道兵发起进攻,层层叠叠的战阵,连成一线,两端宽度将近里许,浩大的声势连地面都开始微微抖动,“尸体城墙”上的残骸也哆嗦着开始渗血。 “开始!” 巫师栖木从怀里取出一根鸡骨木巫杖,长不过尺三,顶端有一个干枯的雉鸡头,泛黄的脊骨,如同蟒蛇盘绕着杖身,骨节之间缠着几根绚丽多彩的羽毛,看上去非常怪异。 豪杰烧戈看见血亲弟弟擎出巫杖,默默念诵咒语,随手一挥,立即洒下一圈黑红相间的光环,不断往外膨胀,至极限后,蓦地炸开,落下无数铜锈色的光点,就像刚才帮他们解围的一幕,所有光点都颇具灵性。 不过,这些光点都是均匀地落在尸体上面,刨除自己族人的其他西凉军,甚至连重伤兵都没有放过。 只要光点落下,还是鲜活的血肉残骸,以眼睛可见的速度脱水干枯,与此同时光点落处冒出丝丝缕缕的浓烟,极具灵性地冲入巫师栖木的脸部七窍。 豪杰烧戈看见自己的亲弟,浑身吹气似的膨胀,尤其是小臂部位,甚至一度涨大成圆球,皮肤薄地近乎透明。 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却很清楚巫师栖木在牺牲自己,只是为了击败敌军,强忍发酸的鼻子,按照吩咐走到近前。 年轻的巫师第一次用禁术,就发现自己有些托大了,他根本控制不住暴涨的巫力,毕竟这套术法是每年一次,在祖先之地祭祀时使用,供养沉睡的祖灵,获得失落的智慧和传承的代价。 恰在此时,豪杰烧戈走过来,巫师栖木连忙控制住自己不听话的身体,持着巫杖的右手重重地搭在血亲兄长的肩膀上。 “就是现在!” 兄弟之间无形的情感联系,甚至无需栖木亲口说出命令,烧戈就立即明白过来,并立即双手握紧大剑。 正好一股澎湃如山洪暴发的大力,源源不断地冲入自己的身体,烧戈右手反握,调转剑身一百八十度向下,随即将这柄神兵重重地插入脚下的大地。 澎湃如潮的巫力沿着两兄弟的渠道,疯狂地冲入羊角剑里,瞬息间激发了老巫师亲自祝福时种下的巫咒,操控草木生长、改变草木质地,缠住敌人的可怕咒语。 与此同时,叶知秋率领麾下道兵已经抵近一箭之地,以他过人的目光,尤其是获得九龙岛门人雷豹的“千里眼”后,立即发现伤亡惨重的伏兵阵地,发生的惊人变化。 “分兵!双头蛇阵形!” 叶知秋毫不迟疑地发出变阵的指令,自己却留在原地吸引敌人的注意,为麾下道兵脱困争取时间。 袭杀敌军,还是缠住敌方将领,只可以择其一的选择摆在烧戈和栖木的面前,按理说应该尽可能地灭杀敌军的有生力量,不过骄傲的两兄弟却无视五毒道兵,目光始终盯着叶知秋,因为他们深信只要击败甚至杀死此人,这支追兵就彻底崩溃。 令人大跌眼镜的事情发生了,地面稀稀疏疏的杂草,仿佛被浇了琼浆玉液,发了疯似的急速生长,向着叶知秋所在的方向延伸。 一条与周围黄土格格不入,格外显眼的碧绿毛毯,以眼睛可见的速度铺就。起先,还是普通的杂草,很快地随着栖木和烧戈的恨意注入,就连荆棘、刺梨、鬼针草等带刺植物都接连不断冒出来,枝叶藤蔓满是恶意地纠缠着,看上去就像一些灵动的毒蛇。 “颇有趣!看上去就像荆棘之兴的绞杀藤攻击,走你!” 叶知秋单手按在马背,纵身往斜右方跃去,还未落地就看见一尺宽的碧绿地毯立即拐弯,直指自己的落脚点,摆明就是锁定目标了。 “哼!”叶知秋冷笑一声,随手投出神兵太白金蛇戈,赤发鬼王的啖火天赋,以及借用十二都天鬼神“祸斗”的吞火之能,立即从附近火势开始蔓延的山林,借来精纯的火焰之力。 附近山林刚刚燃起绵延火势,瞬息间就被灭了,只有白烟袅袅,让隐身藏在半空的海怪修士咂舌不已,不仅对叶知秋彻底改观,也暗中重新开始评估。 啪嗒一声,叶知秋悄然落地,右手扶住太白金蛇蛇,双脚不断顿足踏地,藉此施展连续十二波的“火焰喷泉”,将体内压抑不住的火力全部宣泄出去。 “嘭嘭嘭……嘭嘭嘭” 接二连三冲出地面的血红焰柱,瞬息间撕裂这条充满恶意的荆棘之路,将生机勃勃的植物彻底烧成灰烬,遏制住它的蔓延之势。 豪杰烧戈和巫师栖木亲眼目睹这一幕,都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敌方道将肆意施展道法,毁灭自己耗费心血的巫术。 有那么一瞬间,豪杰烧戈内心动摇了,不过巫师栖木却看出来,敌人威力惊人的法术不能长久,己方却保留着很大的余力。 两兄弟忍不住对视一眼,烧戈立即明白过来,根本不管迅速接近的火焰喷泉,双手持剑待在原位。 就在这时,最后一道血红焰柱冲出地面,就贴着豪杰烧戈的脸擦过,余波燎烧到左半身,羊皮甲瞬间就烧成灰烬,露出大面积烧伤的焦炭皮肤。 可是,豪杰烧戈依旧忍受着,相信自己血亲弟弟的判断,等待着反击的时刻。 转机很快就来到了,叶知秋从燃烧的山林借来的火力,全部耗用一空,却没有击杀两个关键人物,现在也处于空窗期,必须抓紧时间调息回气。 “就是现在!” 巫师栖木毫不犹豫地将体内献祭仪式获得的巫力,通过血亲兄长灌注到羊角剑,再次催发生长出荆棘之路,碧绿的地毯转眼间又出现了,而且速度比刚才更快,场面就像水银泻地,不仅吞下沿途支离破碎的植物,还填补火焰喷泉撕出凹洞的地面。 叶知秋抬头看了看,暗道一声好,抬头望着两兄弟,发现身躯膨胀成球的巫师,以眼睛可见的速度恢复原状,忍不住叹了一声。 旋即,飞快延伸而来的藤蔓缠上叶知秋的双腿,发了疯似的蔓延到全身,将他紧紧地捆缚住。紧接着,藤蔓生长出密密麻麻的棘刺,从各个角度试探着叶知秋的弱点,或者可以说是体表防御的薄弱位置。 眼睛、鼻子、耳朵、嘴巴、咽喉、咽下、腹部、两股之间、膝盖、脚踝、指甲缝,都有棘刺在生长,柔软的毫毛渐渐变得坚硬,某些部位甚至泛起金属的光芒,甚至剧毒的蓝芒。 所有人都以为叶知秋已经完了,就连两翼齐飞的道兵都有些动摇,他却抓紧时间回气,迅速恢复全盛时的状态。 “颇有趣!给我带来一次难得的体验,植物全身按摩很爽啊!不过,现在已经玩够了!给我破!” 第一百四十四章 斩将 一声怒喝,犹如雷霆震鸣,缠绕在叶知秋身上,几成纺锤形的无数藤蔓,转眼间被无形的刀刃零碎切开,棘刺藤条顿时扑簌簌落下,堆在他的脚下,旋即被一股螺旋力道往外推开,出现直径一米的浑圆。 叶知秋此时身体肌肉膨胀,身上弥漫着火焰般燃烧的血气,这正是不久前斩了血灵道修士李南,天赋能力攫取到的血煞罡气,若不是现在仅仅入门小成,罡气爆发定会将藤蔓震成粉末,而不是现在这样的残枝碎叶。 巫师栖木和豪杰烧戈两人忍不住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脸上的惊容,毕竟耗费献祭仪式获得的大部分巫力,只是给敌军道将带去一点麻烦,根本没有伤害到他本人,这实在是难以接受。 叶知秋晃了晃脖子,骨节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右手提起太白金蛇戈,朝前遥指巫师栖木,忽然展颜笑道。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本道可是百毒不侵的道体,寻常毒物能奈我何?你若是没有其它有趣伎俩,就洗干净脖子等死罢!” 随着叶知秋顺利脱困而出,五毒道兵的士气顿时勃然大涨,两翼齐飞的阵形也变得更加规整,如同白金蝎王的双钳,随时可以发出必杀的一击。 巫师栖木体内的巫力所剩无几,原本以为可以凭着巫术,配合羊角剑的咒语,敌军道将不死也会重伤,谁知叶知秋会安然无恙脱困出来。 想到自己带着失败回去的后果,巫师栖木顿时把心一横,连血亲兄弟都不放过,擎起鸡骨木巫杖,将透支人体潜力、战力暴增的巫术洒向所有族人。 如此大规模的群体巫术,栖木从献祭仪式获得剩余巫力都填上都稍嫌不足,不得已之下,开始透支自己的潜能。 他的血肉身躯以眼睛可见的速度萎缩下去,转眼间就变得皮包骨头,这一幕变化把巫师栖木的血亲兄弟烧戈吓坏了。 因恨迁怒是所有人的通病,这位武力迅速攀升到一骑当千境界的豪杰,双手发力拔出羊角剑,发出雷霆般的咆哮,随即带头向残害他们的敌军道将发起进攻。 残余的西凉军沐浴在血咒独有的红光中,幸运地保留清醒的神智,却热血沸腾起来,到了不厮杀一场就不得缓解的极致境界,他们听到豪杰烧戈的愤怒咆哮,情感共鸣促使这些癫狂的战士,追随着首领的身影,向看似不可战胜的目标杀去。 叶知秋看到几百条发狂的壮汉集体冲锋,左手比划了一个手势,却是命令两翼齐飞的道兵停止冲阵,而是各自取出玄德公刘备赠送的手弩,向只披轻甲的西凉军发起骑射进攻。 紧接着,叶知秋双手端起神兵太白金蛇戈,毫不迟疑地迎着敌人冲去,没有用类似飞将军吕布“震雷”的超凡枪术,那样太过于花哨了。 隐身藏在半空中的九龙岛海怪修士,看见叶知秋一个人冲向几百狂徒,即使处于潜在的敌对方,也忍不住心折,彼此交换眼神,嘴里都是暗赞不已。 鲨生喟叹道:“此子果然不凡,如此睥睨天下的霸意,我也是平生头一回看见。他很自信,对自己的枪术,对自己的实力,对面几百西凉兵,已经不被他放在眼里。此子,真是一位非常可怕的人物!” 其它海怪修士连声应是,随即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叶知秋,即将与西凉军发生的碰撞。 豪杰烧戈眼看己方声势如潮,却没有吓退敌军道将,反而勾起此人的战意,顿时内心懊悔不已,可是他现在已是骑虎难下,放慢脚步都有可能被族人踩到在地上,几百双大脚轮流踏过,不死也会重伤不治,因此烧戈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有意无意之间,这位豪杰想偏离叶知秋的身位,让身后的族人对上,可惜叶知秋的视线紧紧地盯死他了,根本躲不开,也根本比不了。 “既然如此,我就死拼一次,看看谁也死!” 烧戈握住羊角剑的双手蓦地一紧,手指骨节甚至隐隐发白,显然用尽全力了。 他在族中惯用羊头棍等钝器,被董卓招募入军后,转而习练斩马刀和双手剑,与凉州边军擅长马槊的将领对决过,深知戈、戟、枪等长兵器的优缺点。 烧戈决定用灵动的身法,避开敌军道将手中一看就相当不俗的神兵,再趁机切入拉近距离,在一招之内解决战斗。 机会只有一次!出剑的时机可以说是稍纵即逝!如果不成功,下场恐怕就是当场死亡! 一个人向几百人发起的进攻,叶知秋的心情非常平静,随着双方距离迅速缩短,他甚至可以看清楚这支西凉军伏兵将领的皱眉,清晰到数清楚到底有几条纹路。 目标只有一个人! 当叶知秋下定决心后,周围的一切迅速远去,整个天地变得一片黑暗,他的眼里豪杰烧戈一人。 紧接着,此人奔跑冲锋时的肌肉变化,以及他会在接触的瞬间,做出任何反应,从任何角度发起进攻,都有数不清的虚影出现,时间流逝也跟着变得很慢,慢到蜗牛爬行的速度都超过两人。 不过,烧戈的大多数套路都是无用,鲜花绽放似的万千虚影也依次消失,发起进攻的可能性被收拢到为数不多的几种。 叶知秋估摸着以自己的手段,还有组合神兵太白金蛇戈的奇特能力,胜负结果早就已经分出来了。 “这种时间流速很慢的蒙太奇视野!难道是玄德公刘备的剑心通明?还是我连续不断的战斗,积累丰富的经验,已在武道修为层面攀升到更高的境界?” 叶知秋此时无暇分心,感觉远去的一切又回来了,天地之间也不再漆黑一片,随即他的锐利目光,继续锁定正对面的西凉军伏兵将领。 “仓啷”一声,就在双方即将发生碰撞,神兵太白金蛇戈即将捅穿烧戈胸膛的时候,这位颇有名望的豪杰,猛地左脚发力踏进地里,以脚跟为轴转动上半身,带动腰肢以下部位,硬生生地原地转了一圈,成功避开神兵利器的致命锋芒。 “成功了!” 豪杰烧戈暗叫一声好,双手握紧羊角剑,向距离越来越近的叶知秋肩膀部位劈落,打算将他劈成两半。 就在剑刃滑过叶知秋的耳朵,即将落在他的肩膀与脖颈连接部位时,出击没有见血的太白金蛇戈蓦地自解成两件神兵。 太白金戈继续往前疾射,贯穿三个西凉兵的胸膛,将第四人钉在地上,金蛇剑恢复原状,镶嵌在剑柄的宝石,激发出一道射日之炎,近距离命中豪杰烧戈,完好无损的右半身顿时炸开无数血肉,海碗大的伤口深可见骨。 豪杰烧戈命运多舛,左侧半身被火焰烤焦,右侧半身仿佛被狼啃过,他却硬气地忍住剧痛,嗜血的目光盯着叶知秋,准备看到他被劈成两半。 老巫师祝福过的羊角剑,稳稳当当地突然停住,仿佛豪杰烧戈的雄浑大力都落了空。 他不敢置信地看见自己的兵器,就这样悬在敌军道将的肩膀三分高处,随即看到此人的脖颈出现一条铜蛇,连同盘绕在双臂上的赤蛇,牢牢地锁住羊角剑,教它动弹不得。 叶知秋对此结果毫无意外,金蛇剑自解化成五条毒蛇,从海碗大的伤口钻入豪杰烧戈的体内,嚼碎脏腑后咬穿肌肉,从他的背部射出,继续祸害其它西凉兵。 豪杰烧戈知道自己受伤之重没有挽回的余地,他只有一口不甘心的怨气吊住性命:“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旋即,他看见叶知秋露出七蛇之相的真面目,忍不住惊呼出声:“大巫!” 豪杰烧戈立即明白杀死自己的对手是何等尊贵身份,那是远超出老巫师蝉西和上任巫王,传说中的巨灵大巫操蛇之相,惟可惜叶知秋身高与常人相仿,大巫魁伟身躯至少有四丈高。 “我是多么幸运,才能看见操蛇之巫重现人间,即使就此死去,也不会辱没了祖先……” 豪杰烧戈的意识沉入黑暗中,他的怨气全部消散,只有一抹淡淡的遗憾,归入族人心目中的圣地,大灵们沉睡的先祖之地。 叶知秋却没有理会这一些,既然现出七蛇之相,他也就不再隐瞒收敛。心里微微动念,盘绕在左腿的黄蛇,顿时探出蛇头,缠住锋芒毕露的羊角剑,举重若轻地左右横扫。 紧随豪杰烧戈的脚步冲上来的西凉兵,被羊角剑齐膝砍翻几个,顿时收不住脚,重重地撞在地上,接二连三地跪了。 “一群废物,饭桶,脓包!给我统统去死!”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大胜 残余的西凉军精锐,失去了族长兼将军的烧戈,被巫咒刺激勃发起来的士气,再次跌落低谷,由此叶知秋也发现这些羌兵的一个致命弱点。 这支伏兵最后的反击,还未得手就遭遇重大挫折,目标人物不仅百毒不侵、刀枪不入,露出的七蛇之相,就地卷起七件武器,仿佛收割机似的,不停地收割着羌兵的性命。 叶知秋漫步向前,每向前一步,至少四五个敌人就倒在脚下,潮汐似的冲锋阵势,在这块坚不可摧的礁石前,撞地是粉身碎骨的下场,却根本奈何他不得。 两翼齐飞的道兵取出来自巩县武库里的弓弩,向这些残兵败将发起连绵不绝的扫射,劲道十足可贯穿三层牛皮盾牌的弩箭,无视羌兵身上的轻薄皮甲,轻易射进他们的体内。 原本浑厚的阵形如同圆葱,被叶知秋中间犁开后,就有了溃败的迹象,如今又被五毒道兵的弩箭骑射,狠狠地剥下一层又一层的外壳,转眼间死伤过半,剩下的羌兵已经承受不住如此重大的伤亡,忍不住有人发出一声凄厉哀婉的呐喊,竟然丢盔弃甲独自逃跑了。 叶知秋没有阻挡,他的目光牢牢地锁定伏兵的巫师,躲在血肉城墙后面的年轻人,先前他是何等的膨胀,如今却骨瘦如柴地仿佛垂垂老朽的将死之人。 一个人带头逃跑,其他人跟着效仿,甘做逃兵的人越来越多,叶知秋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捡起太白金戈,召回五条毒蛇重新组合成金蛇剑,向麾下道兵轻轻额首。 于是,一场追亡逐北的威吓战打响了,五毒道兵默契地策动战马,不时击杀这支逃兵的落单人员,将他们有意无意地往平民百姓的迁徙队伍方向赶,目的无非是利用逃兵,驱赶藏在队伍中的伏兵。 叶知秋继续往前走,心里暗忖:“颇有趣!我已经将麾下道兵散了一干二净,隐藏在附近的几个妖怪,怎么还是不见动静?真的如此谨慎小心?还是知道我的利害,不准备开战?” 巫师栖木原本也想逃,不过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逃不掉,敌军道将肯定不会放过的。再说了,栖木也不愿意自己被人背后杀死,魂归先祖之地时,无法向祖灵交代。 叶知秋走到近前,无视到处都是干尸的沙场,也根本不想说毫无意义的废话,抡起太白金戈横斩,削掉巫师的头颅,金蛇剑贯穿此人的胸口,再次自解成五条毒蛇,绞碎内脏不说,还咬穿四肢,从掌心足底破皮而出,重新聚成一把神兵利器。 巫师栖木的脸上露出痛苦,却略带欣慰的微笑,这一幕令叶知秋非常不爽,如此场面就像对方是英勇就义的英雄,而自己却像是幕后黑手,最后的大反派。 “彼之英雄,我之仇寇!彼之仇寇,我之英雄!阵营不同,观念截然不同,无非如此而已!为了保汉,我恶了玄门三教,许多旁门左道的修士,举世皆敌,我也是毫无畏惧!” 紧接着,叶知秋的独特天赋,就从巫师栖木身上攫取到许多不为人知的巫咒、秘法,收获之丰厚,以他此时的心境也忍不住动容。 “原来是个核心人物,难怪会交付如此重要的任务。可惜,算计来算计去,没有算到我早已今非昔比,岂能让尔等如愿以偿。” “杀死巫师栖木,获得十二都天鬼神旗的祭炼法决(残缺),巫族血杀咒(古传),血祝祭奠仪式……” 叶知秋得知收获如此丰盛,忍不住哈哈大笑,暗忖:“得了祭炼法决,罩住洛阳城的大阵,还有进一步强化的余地。古传血杀咒,我得尝试一下,附着于神兵之上,打造出属于我的化血神刀。至于血祭仪式,有点血腥残忍,不过内中蕴含的价值不浅,可以配合血灵道的道法,借助外力一鼓作气破开瓶颈关隘,尤其是对我而言,尽快打通所有穴窍,奇经八脉具开。人仙至境我是不去想了,不过武道真人,还是可以考虑考虑。” 收束散乱的心绪后,叶知秋打了个呼哨,颇具灵性的坐骑原本走远了,在附近游荡徘徊,如今听到召唤,连忙扬蹄狂奔而至。 隐身藏在半空的九龙岛海怪修士,彼此神念交流,都准备趁着此人落单的空隙,集体现身上前打个招呼,可惜龟灵夫子指着右臂刚刚烧开的裂纹,预示着陨落的恶兆,直言一旦开战,己方可能死伤殆尽。 鲨生自然是不敢不信,若不是这头千年老龟指点,他也不会脱离巨鲨的妖身,成为九龙岛的外围守护,被仙人点化成人,踏上正经的修行之路。 “龟灵夫子以自己的身体为代价,所作的占卜百发百中,我们不可以轻举妄动。岛主交付的任务是大,我们的性命安危却排在首位,明白吗?” 既然海怪修士中最强的大白鲨都从心了,其他人自然不敢反对,旋即转念一想,目标故意落单,恐怕是存了歹毒的心肠,甘做诱饵,引得窥视者忍不住出手。 鲨生却想地更多,他原本天性狡诈,是九龙岛海域有名的杀星,即使蜕变成人,却依然保留妖心无常的特性。 “此子不是鲁莽无知!以身相试,这是对自己的实力无比自信,即使没有麾下那群古怪的士兵,他也能将任何来敌斩杀。龟灵夫子身上的恶兆,就是最好的明证。即使我们联手出击,恐怕都拿不下此人!” 一个额头正中高高鼓起,脸皮粗糙不堪的海怪修士,忍不住皱眉:“鲨生大兄,何必涨别人的志气,灭自家的微风!若是在九龙岛附近海域,我们联手掀起吞天巨浪,恁凭此人铜皮铁骨,也能将他拍成碎粉。若不是远离母亲般的大海,我等实力不足全盛时的五成,才有点势弱。” 龟灵夫子看到势头不妙,连忙出来打圆场:“安康兄弟说的不错!我等深入九州腹地,一身本事用不出五成,受到很大的限制,因此为了完成岛主的交托,必须谨慎小心啊。” 鲨生没有说话,安康也是欲言又止,毕竟这头千年老龟的话也有道理,深合两人之心意。其它海怪修士,也品出几分味道,龟灵夫子两边不得罪的做法,平息争端的举动值得学习效仿啊! 与此同时,叶知秋快马一鞭,追上驱赶残兵败将的五毒道兵。不过,直到军气与其融合,也不见藏在暗处,似友似敌,第三方修士的行动,莫名地心头一紧,暂时压住心事不去多想。 溃败的羌兵,追上平民百姓的迁徙队伍,引发了连串的混乱,他们不敢面对叶知秋,不敢面对五毒道兵,却将怒气怨恨洒在平民百姓身上。 一时不察,连换装藏在队伍中,预备二度伏击的西凉兵也没有放过。有人见血受伤后,当场引起伏兵的反噬,他们对这些羌兵的恶形恶状,真是厌烦透顶,就立即动手了。 这一动手起来,就暴露了预备做伏兵的西凉军,追赶而至的五毒道兵高兴极了,没想到根本不用分辨,取出劲弩瞄准扫射就是了。 几百个混在迁徙队伍中的西凉兵,就这样被自己人坑害了,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平民百姓们看见叶知秋打出的刘字军旗,顿时大喜过望地又哭又笑,经历了西凉军叛兵的残害,财物被夺走,抽签似的随意被屠杀,他们自然是对以往平和的日子极为向往。 叶知秋打出大汉的旗号,言明自己是来拯救他们,遍布直道、田野、沟渠里的平民百姓松了口气地停下,再也不听西凉军的命令,甚至怒视身边手持滴血刀剑的叛军。 有人惊怒交加地挥舞长刀,还未落下就被叶知秋随手一指点死,用的是指物代形的巫道禁制。 今时不同往日!虎牢关至洛阳连场大战,叶知秋前后斩了几个巫师,低级的禁制获得不少,连指物代形都跃升了几个台阶。 此时叶知秋的巫道境界,甚至不需要借助外物,只需要自己微不足道的一点恶意,就可以弄死普通人。 区区一个西凉军叛兵,折断颈骨不过是叶知秋打个响指的事,通过禁制就能令骨节错位,造成目标人物高位截瘫。 如此鬼神不测的手段,彻底击溃队伍中残留的西凉军士气,他们丢下自己的职责,狼狈不堪地转身就逃,将追兵趋近的消息传给军中的高层将领。 第一百四十六章 暗战 绵延数十里的队伍,到处都是西凉军将士,对他们来说,追兵抵近的消息,引发恐慌的情绪,犹如瘟疫迅速蔓延,在某些人的添油加醋之下,不知道滋生出多少光怪离奇的谣言。 至于被强行驱赶,不得不前往旧都长安的平民百姓来说,叶知秋率军前来,接连击败伏兵,不吝是救星骤降,萎靡不振的民气顿时高亢激昂,他们看着队伍中的西凉军叛兵的眼神,也变得有些不对劲。 人数较少的西凉兵,发现自己陷在人民的汪洋大海里,顿时被吓地满头大汗,急切地想要用手中的刀剑,杀出一条血路。 可是,没等人群中的叛兵开始行动,原本低眉顺目的平民百姓,却不约而同地伸出双手,抓住他们的手脚,制止住一起起流血事件。 轻一点的,拳打脚踢揍个半死。下重手的,直接夺下叛军的利器,反手捅死泄愤,尤其是家人被虐杀,负有血仇的汉人。 叶知秋注意到迁徙队伍中,就地反杀的情况很多,血腥之花到处绽放,忍不住喟然叹道。 “十世之仇犹可报!我大汉民气之强盛,大复仇观念深入人心。被西凉军驱赶出故土家园,沿途倒毙无算,火山岩浆般的愤怒,早就积蓄到顶点。我此来只是打了个一个口子,毁灭的洪流就冲破一切阻碍。西凉叛军背弃、奴役人民,如今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人民一旦觉醒过来,迁徙队伍中的反杀就接二连三地出现,就算某些丢盔弃甲的叛军状作平民百姓,想要混进队伍中免于一死,却也难逃复仇心推动的正义制裁。 叶知秋留下部分道兵维持秩序,就地整顿后开始启程回归故土,同时率领部分道兵趋前,去拯救更多受苦受难的平民百姓。 一百、二百……三千、四千……庞然大物似的迁徙队伍,几个万人队都被叶知秋此举刺激到,猛地爆发出来,弄死身边权作看守的西凉叛兵。 消息很快传到踏入函谷关的西凉军本阵,飞熊军护着昏迷不醒的董卓,严密封锁着精神领袖病入膏肓的消息,主事代职自然落在“首席智囊”身上。 李儒得到六道众八叶老师之一大黑虚空藏的恩赐,转成梵教修士,不仅谋略神智更进一层,还通过磨练神魂念头,获得种种神通。 他的眉心微微鼓起,闭上眼睛沉思,却是暗中用天眼窥视几十里外的情况。首先,李儒发现散乱不堪的民气人心,被不知名的原因整合起来,凝聚出一条细小的赤蛇,开始反噬西凉军这头折翼的病虎。 叶知秋的灵觉何等敏锐,顿时发现有人施展法术窥视,毫不迟疑地开始反击,狠狠瞪了一眼,借助依附于自己的民气,动用五毒道脉的源泉,齐齐向李儒发出恐怖的威吓。 这一下大出李儒的意料,文蛛、百足、金蝎、毒蛇、蟾蜍一起攻来,应声破了粗浅不堪的天眼,令他双目刺痛不已。 五毒察觉到梵教修士的味道,根本不会放过李儒,半人半蛛的文蛛撅起腹部,顿时张开铺天盖地的蛛网,朝目标落下。百足蜈蚣趁机射出竹节似的枪矛,堵住蛛网的缝隙,封死李儒的逃遁。幽水巨蟒则张口喷出剧毒黑水,仿佛水银泻地朝李儒涌去,叫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蟾蜍显化成一轮弦月,放出无尽太阴月华,破除一切有无形的神念手段,至于金蝎则伏藏在弦月后面,破除一切护体法术的倒马桩毒,早已蓄势待发。 李儒不过是被强行醍醐灌顶,神魂念头初成的新嫩梵教修士,面对如此阵仗,即便智慧通天,也生不出抵抗之心,干脆闭目待死。 大黑虚空藏自然不会容许自己挑选的种子就此死去,端坐在白骨冠上的梵神,蓦地睁开眼睛,它显然是被此方世界的五毒激怒了,金青火焰光背顿时大放光明。 大黑虚空藏出手了,右手宝慧剑瞬间燃起毁灭一切的伽青神火,只是横扫左右,就将狂潮般汹涌而来的剧毒幽水就地蒸发殆尽。 左手的莲花骨朵恍然绽放,现出一枚如意宝珠,放出无量智慧神光,阴谋算计的蛛网,狠辣刻毒的百足,刚刚接近神光就被燃烧成灰烬。 这枚如意宝珠仿佛一轮圆月,是大黑虚空藏在此方世界窃取信仰,获得的阴神圆满成就,顿时抵住神兽蟾蜍的太阴光芒。 起先双方还是分庭抗礼,不过大黑虚空藏毕竟是存世极久的域外魔神,即便是阴神修为,对于力量的操控早已臻至精细入微的境界,很快争夺到主控权,场面出现压倒性的优势。 太阴神兽忍不住呱呱两声,李儒的神魂念头和识海,甚至双方斗法的时空,出现瞬间的停顿,甚至可以说是时间凝固。 就在这一刻,金蝎蓦地出手了,奋尽全力地甩出尾钩,倒马桩毒破了呈现为圆月相的如意宝珠,贯穿大黑虚空藏的金身,狠狠地扎进李儒的识海里,释放出致命的剧毒。 天可怜见,李儒不过是初学入门阶的梵教修士,怎么可能抵挡地住“妖仙”的神念攻击,他灌注谋略智慧的晶莹念头,不可遏止地受到妖性“污染”,接二连三地腐朽崩溃。 大黑虚空藏微笑的脸色终于变了,毕竟李儒的位置实在太重要了,不仅是西凉军的虚名首领,手中还掌握着此方世界的人皇和朝廷,预备下一个阶段埋下种子的关键人物。 与此同时,这位域外魔神也对五毒的认识刷新改观了,原本以为不过尔尔的阴神,没想到其中隐藏着一位“妖仙”,还有专门针对金身的武器,实在是不得不防。 再则,大黑虚空藏也对此方世界提起戒心,怀疑自己过于激进,不知不觉地漏了底,才引来五毒这一波试探,担心是本源意识的反制手段,就不敢暴然发难,避免泄露地更多。 电光火石之际,这位域外魔神认清楚现实,毫不犹豫地进行切割止损,而不是趁机追溯残敌。 大黑虚空藏先是收回如意宝珠,镶嵌在金身左手掌心伤口,瞬息间分析出剧毒本质,旋即弥合金身的伤口,紧接着宝慧剑倒转斩下,将李儒被污染的念头彻底粉碎,保留完好无损的部分。 这样做,肯定会损害李儒的神魂,导致智慧大降,不过后果顶多与常人持平,有自己时刻耳提面命,多少也能挽回一二。 最后,大黑虚空藏的火焰光背大放光明,金青光芒充盈此方时空,仿佛裂天斩地的利刃,将五毒所在区域切割成独立空间,彻底摆脱他们的纠缠,毫无羞耻地抱头鼠窜。 可惜,域外魔神护着李儒的神魂念头回归,五毒却不想轻易放过,尤其是最擅长破界的百足和金蝎。 蜕变转成“百眼神君”的金蝎,再次甩出尾钩,不仅破开无形的壁障,还探出界外,钩住李儒的识海,毕竟他的余毒犹存,不吝是最好的定位。 紧接着蜈蚣的百足火焰爪,由唯一的渠道发起一波攒射,目标避开难以匹敌的大黑虚空藏,转向变成梵教修士,不是自己人的李儒。 域外魔神被五毒的接连冒犯激怒了,他直接跃下白骨冠,亲自挥动宝慧剑,将一百根火焰蜈蚣利爪整齐斩断,瞬间将它们焚烬。 紧接着,大黑虚空藏又与百眼神君的尾钩对撼,勉强将其逐退,并封闭了李儒的识海,避免被五毒重新定位。 这一次,域外魔神总算截断了所有渠道,弥补了为数不多的漏洞,保住了唯一的关键人物。 即便大黑虚空藏经历了多个世界的征战,早已与伙伴和追随者建立起黑暗六道轮回世界系,淡忘掉当年的失败,不过身为六道众核心的八叶老师,他还是察觉到莫名的警兆,悠然记起当初被驱逐出梵神大世界的耻辱。 “我太心急了!平和时期,我们六道众逐渐渗透,此方世界肯定不会发现。现在乱世即将来临,世界内部开始动荡不安,虽说缝隙漏洞变多了,天心意识却变得越发缜密。” 大黑虚空藏忍不住叹息:“我肯定被盯上了!必须早做准备,在西凉军中物色另一个替代品!” 域外魔神的敏锐嗅觉,很快透过李儒的眼睛,看到西凉军中另一个野心勃勃之辈,初入核心参与议事的平津都尉贾诩贾文和。 如今军情紧急,平日时默默无闻的贾诩,看到李儒迟疑不决,眼里顿时燃烧着野心的火焰。这一切都被李儒背后的大黑虚空藏看见,自然是针对此人有了计议。 域外魔神忍住惊喜之情:“此人额顶透出慧光,若不是出身寒微,早就出人头地了。时运埋没的野心家,真是良才美质啊!” 与此同时,五毒怏怏不乐地各自返回,金蝎现出“妖仙”之质,引起文蛛、百足的惊疑,幽水蟒蛇和太阴神兽知道仙道艰难,被天地所忌,自然没有多想多问。 三比二的状况,五毒之间相交多年的默契,斗而不破的约定,“百眼神君”即便露了底,也与文蛛、百足相安无事。 叶知秋获悉五毒方才的暗战,不仅发现了李儒的本质,还将他害地神智大伤,自然是喜出望外。 没过多久,西凉军的核心层就商量出对策,犹如壁虎断尾求生,舍弃队伍后方的几万平民百姓,再由牛辅等将领亲自率领西凉军精锐,就地组成战阵阻挡,务必争取到足够时间。 最后,必须驱赶民众强行军加快速度进入函谷关,有这种险要之地筑成的关隘阻挡,敌军数目再多都施展不开,道将的法力再强,也无法再次破关。 第一百四十七章 拔山 从高空云层往下看,人如蝼蚁蠕蠕动,车水马龙滚滚走,蜿蜒如蛇的迁徙队伍原本走地好好的,突然间被人横插一杆,陡然分割成一大一小两个部分。 以鲨生为首隐身藏在半空中的九龙岛海怪修士,早先时候还不怎么看得上“道将”叶知秋,如今亲眼目睹其力挽狂澜,反手镇压法力修为不俗的巫师,轻易碾死一骑当千的豪杰,才自认走眼,强行忍住急躁心情不敢动手。 第三方势力按兵不动,西凉军也选择断尾求生,不过叶知秋却不依不饶地亲自率道兵趋向前方,只为救回更多的大汉子民。 董卓的女婿牛辅毕竟眼尖,看见与己方渐渐脱离的民众走出来一堆追兵,就知道强地可怕的敌军来了,莫名其妙地有些紧张,攥紧缰绳的双手指节蓦地发白,由此可见他此时的心情。 牛辅只想安安稳稳地返回大汉旧都长安,并不想主动惹事,经过虎牢关一战,他总算是知道了自己的斤两,实话说也就是中人之姿,在西凉军大营诸位将军中数一数二,不过得倒着数。 能坐上现在的位置,亏得牛辅能主动放下身段,把董卓的独生女儿从小开始哄高兴了,哄到她对自己不离不弃,哄到肚子发了,让西凉军首领董卓捏着鼻子,不得不同意这门亲事。 虎牢关一战时,飞将军吕布独自一人把守十丈长的城墙,从未被关东联军攻上墙头,偏偏斩获极为丰厚。 牛辅率领一百多位亲兵逞强防守十丈,却屡屡被人找上门欺负,成就了关东联军中不少将士的威名,你说这叫什么事啊! 因此掂量清楚自己的份量,董卓的女婿牛辅就患了未战先怯的畏死病,再则眼下被众多同僚排上如此危险的任务,反推岳丈董相的现状肯定非常不堪。 牛辅看似外表粗豪,其实内心细腻地很,否则如何会越过其他人,将董卓的独生女儿哄骗到手。 可惜的是,树欲静而风不止,牛辅不想动,刚才吃过一次亏就长了记性的大黑虚空藏,不欲坐视此方世界拱出来权作试探的棋子在附近徘徊不去,免得露了自家的行藏。 有过阴神境“土著神”五毒出手,暗中藏着一个“妖仙”级强敌狠狠反噬的痛苦教训,大黑虚空藏却也不敢直接出手,而是神念化针,不轻不重地刺了牛辅的坐骑火龙驹一下,激发动物的野性,发狂似的向叶知秋等人冲去。 牛辅固然是措手不及,没有立即反应过来,不过他身后的西凉军尽是本阵精锐,发现主将不打招呼就发起进攻,不由地暗骂一声卑鄙无耻,却丝毫没有畏战地紧随其后。 叶知秋原本以为会是长时间的对峙,没想到对面打过交道的老熟人,靠着裙带关系上位的中郎将牛辅竟然如此有种,不由地暗骂一声:“来的好!我正想试试最近刚刚入手的大型战场法术,没想到时运来了,城墙都挡不住!” 双方距离不过二里地,牛辅一方全是西凉军精锐骑士,总数五千有多,此时已经完全提起速度,不再是开始时的凌乱。 牛辅此时脑子有点乱,却不妨碍他把握时机,将错就错地接手领导此次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势! 五千西凉精骑的冲锋,迅速拉出里许长的锋线,浑厚如铁板的阵形。适此时,蹄声声震如雷,马嘶人吼连绵不绝,场面极为壮观,不愧是天下有数的边军,镇压草原蛮人,大汉帝国西北面的守门人。 反观叶知秋这一方,麾下所部还能镇定自若,不失五毒道兵的超凡本色,不过走走停停的民众却惊慌失措,有人想快点逃,丢弃一切累赘,跑地越远越好,有人想就地组成车阵防守反击,给西凉军精锐一记迎头痛击,落得最后人心不齐,庞大的队伍散乱不堪。 叶知秋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不过他已经顾不上其他了,此时所有精神都集中在沟通洛阳城的“统一切法”法域,调动起磅礴如潮涌的法力。 双方距离进一步拉近,道兵都能看清楚敌对方西凉军的缨盔,鲜红如火的颜色,随风上下摆动着,就像火焰在燃烧。 一千尺,八百尺,五百尺…… 再不展开行动,己方就会被这股毁灭性的火焰烧死! 道兵中意志不够坚定,或者说对叶知秋的实力不是那么信服的新兵,忍不住双腿站站想要拔腿就跑。 可是,没等他们有所反应,叶知秋却及时获得远方的法域支援,暂时获得庞大的法力储备。 “嗖”地一声,叶知秋双脚踩着马镫,突然蹿到离地三丈高处,双手握拳露出手腕脉管,只见他接连不断喷出白色蛛丝网,束成拂尘似的玩意,狠狠地“钉”在地里。 “震动八荒,憾地拔山!急急如律令!” 叶知秋的话音刚落,一股无形的法力波动,涟漪般的掠过所有人,满是蹄印、车辙的地面,一截剑形岩石被拂尘抓着猛地破土而出,以眼睛可见的速度不断上升,紧接着出土地部分越来越多,结果带出悬崖峭壁似的一堵“围墙”。 高三丈、厚尺许,南北走向长里许的人造城墙! 如此大规模的改变地形法术,简直就是得道仙真才有的大手笔,毕竟前朝就有传说,仙真一指可断河,一掌能劈山,以前可是传闻,如今却成了真! 西凉军一方正在高速向前冲锋,冷不防敌军来了这一手,明明前方是坦途,现如今却变成送命的一条死路。 牛辅等悍将在前锋一线,自然知道变化,想要拉紧缰绳强行停住高速狂奔的战马,可惜的是即便他们胯下的坐骑都是神骏,想要在短短三百多尺的距离停住,也真的太强人所难了,更别说后面看不清楚前方突发状况的西凉军精骑,携裹着强大的动能冲势,不是一两个人的努力就能停止。 眼看越来越近的岩石城墙,预想到狠狠撞上去后筋断骨折,悲惨无比地死去,牛辅的脸都被对死亡的恐惧折磨地扭曲变形了。 “不……!” 关键时刻,牛辅等军中精锐顾不上其他人,直接放弃胯下的坐骑,借助强大的冲势高高跃起,试图翻越眼前普通人看似天堑的岩石城墙。 与此同时,叶知秋刚刚踏足“宝剑峰”上,看到几个老熟人发狂似的向自己扑飞而来,丝毫没有大意轻敌的想法,直接亮出神兵太白金蛇戈,射日之炎连发,趁着这些人半空中无法自如挪移,竟然全部命中,就连时运最高的牛辅也不例外,胸膛炸开露出血淋淋的五脏六腑。 紧接着,层层叠叠的西凉军精骑冲阵,就这样狠狠地撞在岩石城墙上。 “叭叭叭……哐啷噹……”铿锵有力的沉闷响声不绝于耳,令人牙酸的金属盔甲磨砺声,即便是叶知秋也微微皱眉,以吨计算的冲击力在南北走向的岩石墙壁上不断撞正,即便是墙壁本身也忍不住瑟瑟发抖,许多部位出现可怕的裂缝,眼看着就要完蛋倒塌,仰赖叶知秋耗费法力增厚才勉强支撑住! 他注意到西凉军精骑前三排都是直接撞墙当场死亡,后面的七排接连撞在尸体堆上,顶多粉碎性骨折,死亡数目迅速降低,轻重伤员却急剧增多。 以一敌五千,还能上演压倒性的胜利,不管敌我双方,还是隐身在侧的第三方势力,都被叶知秋的法术吓坏了。 鲨生算是见过世面,瞪大眼睛,气地咬碎银牙:“天罡道法!此人身负三教正统传承,却不是玄门弟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莫非是偷学?立即禀告岛主!如果确定此子身份,我等定要追回道法传承!” 龟灵夫子、安康等修士连忙点头应是,先前还能观望,如今却不得不下场了。 尽管隔着一堵尺许厚的岩石城墙,五毒道兵却能从撞击声音和连续不断的惨叫声中,揣测出一墙之隔的对面敌军遭遇了什么事。 想逃走的人满脸愧色,对叶知秋深具信心的人,越发觉得自己卖身投效的决定英明无比。 随着叶知秋一声令下,千余数五毒道兵骑马绕过岩石城墙,开始愉快地打扫战场,许多人自去补刀,忙的不亦乐乎。 叶知秋看见迁移民众还乱糟糟地不像样子,就伸手招呼敢于抵抗的精壮过来拾取战利品,就地武装成军被他征发入伍。 耳听是虚,眼见为实,民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绕过岩石城墙看见满地都是西凉军精骑的残兵败将,顿时一扫眉头颓气,纷纷上前弄死这些欺压百姓的叛军,扒掉盔甲武器给自己武装起来。 丝丝缕缕的灰白民气,陡然转成淡红军气,叶知秋见此眼睛一亮,连忙让几个道兵过来维持秩序,自己又将法域的“军法”说了一遍。 这一千八百多人的新兵知道关键,都听地很是仔细,有精细人发现与以往所知的军法有点差异,却表示愿意遵从。 好家伙!接近三千人的军气突破无形的界限,叶知秋如愿以偿将法域分支延伸到此处,拥有源源不断的法力支援,还将化入法域的法神商鞅给请了过来。 “商君见谅,连场大胜,我却总是心绪不宁,感觉有人潜藏在左右窥视,劳烦你仔细看一看。我毕竟是初入门径,你是有名的法眼无差!” 叶知秋的合理要求,商鞅自然不会推脱,他正为法域大肆扩增欣慰不已,暗忖发现民气的妙用。随后,一双清澈若不波古井的眼睛,立即扫视左右前后,乃至地底天上。 前后不过三息,商君就发现了隐身在半空中的九龙岛海怪修士。 龟灵夫子最是警觉,法神目光扫过身体,就气了一身鸡皮疙瘩,感觉到行藏泄露,顿时大喝一声。 “不好!被发现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孙宇 龟灵夫子惊慌失措的样子仿佛大祸降临,额头眉心突起如圆珠的安康暗骂一声:“慌什么?我们躲在远离地面三百尺的低空,区区一位法家修士,又能奈我等如何?” 鲨生却不敢苟同,他的隐身位置同样被法神商鞅扫过,与龟灵夫子类似,这位对危险极为敏感的九龙岛修士,同样感到心惊肉跳。 “安康,话不能说地太满!小心一点总是没有大错。散!” 鲨生开口驳斥,自己却第一个带头逃跑,不过他总算有点良心,浑身洋溢的水汽瞬间蒸腾,聚拢出层层叠叠的云雾,仿佛海中临敌吐出墨汁的章鱼,故意搅乱混水,便于自己和其它海怪修士潜逃。 龟灵夫子最是灵醒,他知道自己腿短,遁法远逊同伴,恐怕是跑不了的,干脆现出原身本体,将四肢、头颅缩进龟壳里,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惫懒模样。 擅长幻术的蜃女蛤蛤也是如此,显出本体的同时,就合上两扇厚重如城墙的蜃壳,中间留下一条缝隙,喷吐出大团色彩斑斓的蜃气,临时制造出九龙岛的海市蜃楼。 与十假无一真的寻常幻术不同,蜃女蛤蛤的幻术却是半真半假,蜃气中显化出九龙岛的风光,那便是真有可能会请出九龙岛的四圣,只要“法家修士”动用玄门三十六天罡道法属实! 安康原本想效仿带头大哥鲨生自去逃命,不过龟灵夫子和蜃女的举动,却在无形之中提醒了这位九龙岛的海怪修士,与其遇敌落荒而逃,不如趁机显示自家的本领,与对手做过一场。 就在这时,法神商鞅发现他们藏身位置,烁烁目光不吝是最好的指引标记,叶知秋不慌不忙地出手了。 “绳之以法,急急如律令!” 原本拔山之用的“拂尘”,被法网的法术激发,顿时束成一股,闪电般的疾射上天,撇过方圆丈许的龟灵夫子和蜃女蛤蛤,单单擒住露出敌意的安康,瞬间将其捆成一颗角黍,恁凭他如何挣扎,都摆脱不了,反而越是动弹缠地越紧。 叶知秋的右手掌心现出一个“禁”字,豪光泛起就生出一重变化,顿时破了九龙岛修士安康的游云戏雾之术。 “不好!” 被蛛网绳捆缚的安康,突然发现自己与天地灵气的沟通渠道全部封闭,持之腾空的道术也随即失灵,不知不觉地就往下掉落,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 龟灵夫子和蜃女蛤蛤原本想伸手救援,却又担心自己一动,就会被强敌找到罅漏,顿时自保之心占据上风,骇地不敢轻举妄动。 安康不断地往下坠落,感觉耳边风声呼啸,一颗心激荡地快要跳出嗓子眼,不得已之下,只能现出本体真身。 可惜,这位九龙岛修士太小瞧法网的利害了,叶知秋不仅禁绝了他们和天地灵气的吐纳渠道,就连许多道术、法决都在禁止之列。 即便是海怪修士的变化人身之术,此时被法域严重干扰,都变得荒怪不经,严重走形失色。 叶知秋眯着眼睛,看到法绳从天上牵下一个怪人,为什么说怪呢,原因就是此人脑后伸出一只怪手,五根利爪不停舒张握紧,浑身上下浮现出层层叠叠的花鳞,潮气湿重如云絮缭绕,一看就知道这玩意不是人! “我还以为来者是三山五岳的修真炼气士,没想到无意中钓到一条大鱼!” 叶知秋右手搭在蛛丝绳上,不顾一切地将安康狠狠地掼在地上,顿时将只剩下一身蛮力的海怪修士,摔地七晕八素,闭住全身气窍,顿时昏了过去。 “还有你们!” 叶知秋抬头望着天空,如此逼真的海市蜃楼,他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担心会有意外发生,就借用法域不可揣度的大能,伸手戟指不断扩张的雾气云团。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急急如律令!” 哗啦一声,叶知秋的指尖射出一道精光,瞬间穿透这团怪云,蓦地张开成亩许方圆的法网,罩住鲨生的云雾、蜃女蛤蛤的蜃景,一并往地面拖曳下去。 龟灵夫子的腾云驾雾之术瞬间不灵了,海市蜃楼显出九龙岛的盛景也开始扭曲变形,眼看他们就要被叶知秋一锅端掉。 就在这时,远在西海千里之外的九龙岛,北极大圣孙宇突然心血来潮,真传弟子徐荣身陨之事,他派出门人雷豹前往九州中原查看真相,鬼使神差地又遣调归附九龙岛的四头海怪随后跟上,如今却莫名地有些心伤,显然是出现了碍难。 孙宇放开双腿,悄然下了云床,迳自走出洞府,仙人的目光穿透凡物,瞬间锁定岛屿外围的一处蜃景,瞧见了龟灵、蜃女、安康被缚的一幕。 尽管它们都是门人雷豹仗势收服的守护,孙宇自忖没有任何瓜葛,时日久了难免有些感情,就略微皱起眉头,有了一丝不满的心情。 再则叶知秋的手段,可是属于龙气法禁的一种,“法域”对任何修士来说都极为棘手,就算是得道的仙人,也有所妨碍,这就令北极大圣孙宇动容了。 万里之外的斗法较量,就算是仙人一时之间也插手不得,不过半真半假的蜃景却是一桩异数,足以承载低阶的道法,尤其是孙宇察觉到“法网”还很简陋,并没有延伸弥漫天上地下。 稍后,北极大圣看见“拔山”之术升起浑厚无比的岩石城墙,暗叹一声玄门天罡道法竟然流落在外,竟然对叶知秋起了杀心。 这本是严重的误判,毕竟九龙岛北极大圣并没有亲至京城,见过洛阳城的都天大阵和传国玉玺压住阵眼的法域本体,不过却不妨碍他凭此施展仙人的手段。 与此同时,叶知秋借助法网之力,从天上拽下大龟和巨蜃,却不见海市蜃楼消失,心里就有了提防戒备,如今瞧着宛如仙境的岛屿蜃景悄然散去,显出一位面如满月的仙真,捏着一颗斑斓宝珠打了下来。 一瞬间,半真半假的蜃景凝聚成团,周遭燃起熊熊烈焰,仿佛从天而降的流星陨石,朝叶知秋所在的位置落去。 法神商鞅立即洞悉真相:“仙术!海外得道炼气士的法宝!小友退后,交由我应付!” 岂料叶知秋是胆大包天之辈,所谓的仙术、法宝此前还没有亲眼目睹,单独领教过,如今有了强力后援,肯定不会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法神商鞅伸手进法域里,抓出一根合抱粗细的诽谤之木,顶端有一头护法神兽朝天犼,也称为律法守望者,司职上传天意,下达民情,也是法家一系的神灵,具有种种不可思议的神威大能。 却在此时,商君看见叶知秋没有丝毫退让的想法,反而借助法域的渠道,从罩住京城洛阳的十二都天鬼神大阵中,招来最强的天鬼,与自己融合一体。 “衔烛!” 叶知秋显出天鬼衔烛真身,目光对准从天而降的陨石,突然闭上左眼,漫空燃烧的火焰竟然瞬间熄灭,露出斑斓宝珠的真面目。 法神商鞅一口叫破:“混元宝珠!此为混元一气攒成,能演化森罗万象,难怪可将幻境蜃气点化成流星陨石,具有种种不可思议的威能。据说玄门有一件道器,太极图,实为道祖亲手炼制,阴阳掌中存,两仪四象生。道器蕴含动静之机的妙理,能定住时空,分出上下清浊,被天道所嫉,一直未能出世。如今我亲见混元珠,莫非太极图将出现?” 玄门教主持有的道器,也只有龙气法禁能遏制,只能笼罩一州之地的法域法网,恐怕无法克制,这念想令法神商鞅有些失落。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不会有丝毫退缩。正所谓天有五贼,道居首位!龙气法禁已去,天地对于仙道只会更加苛刻,而不会隐忍纵容! 正是因为知道关键,法家一系神灵才会做出决断,提前在九州中原执棋下子,占据先手优势! 叶知秋却不管不顾了,显出天鬼衔烛真身,庞然巨物似的蛇身蜷缩成团,双手握紧拳头,猛地朝烈焰熄灭,方圆亩许的巨石轰出全力一击! “给我破……啊!” 钢筋铁骨的双拳,重重地轰在巨大的落石上,无匹巨力顿时撕开豁大的裂隙,转眼间崩溃成无数碎石。 众人亲眼目睹,巨石朝天的一面,仿佛喷泉似的冲起一股碎石沙砾,纷纷扬扬地往四面八方落下,如同撑开一面巨伞,不由地心旌摇曳,不能自己。 即便法神商鞅也微微愣怔片刻,显然是被小友叶知秋的无匹蛮力惊了,担心身边的众人受不了余波,连忙请动诽谤之木顶端的护法神兽朝天犼。 “吼……” 无形的声浪掠过漫天碎石,块头大的瞬间破裂,细碎地只会碾成沙砾,眼看着破坏地越发彻底,不会对普通人造成伤害,法神商鞅才松了口气。 龟灵夫子、蜃女蛤蛤、海怪安康以及逃遁地远远地鲨生,却被两人的联手之举吓坏了,尤其是叶知秋的天鬼之身,简直就是他们海怪修士的克星,那超越一切的蛮力,一举挽回崩塌的局面。 龟灵夫子忍不住探出半个头颅:“这可是九龙岛四圣之首的仙术?怎么能轻易破解了!” 叶知秋收回完好无损的拳头,感觉十指有点酸麻,一击破碎陨石不是没有反噬,不过反噬力道都被蜷曲的蛇身承受,一部分泄入大地,才会如此安然无恙,听到手下败将的喃喃自语,他哼哼两声,神色转为坦然。 “仙人?不过如此!” 第一百四十九章 斩怪(上) “不过如此?这小辈真是胡吹大气!仰赖巫族的皮毛法术在此地卖弄,不明玄门大道的真意,竟然看小瞧贫道的混元珠,若不给他一个报应,怎见我的灵感?” 九龙岛四圣之首孙宇听到叶知秋的话,面团团雍容和气的脸色转为肃冷,若不是隔空将大部分蜃气点化成陨石流星,他还有几种厉害手段。 不过,如今蜃气幻境已经耗尽破灭,他的道业再高也不可能毫无凭藉,隔着万里之遥施展绝杀的仙术,只能先按下郁郁心情,转头另设它计。 叶知秋隐隐约约地听到方才施展仙术的“真人”之语,他自持有传国玉玺压住阵眼的法域大阵,正需要斩杀仙人,以仙血洗练,建立自己的威名,根本不怕几句威胁的话。 叶知秋转头望着八仙桌大的海龟,马车大的大蜃,半人半鱼的安康,不想多费口舌,直接取出组合神兵太白金蛇戈。 安康敏锐的嗅觉闻到危险的气息,毫不犹豫地跪了,就连后脑勺鳍棘转成的怪手,也收敛起嚣张的气焰,甚至张口吐出自己的妖丹祈求活命! 法神商鞅惊讶地眼神愣怔一息,随即反应过来,轻轻地点了点头:“妖心无常!此妖方才还神情癫狂,脸色狰狞恶毒,没想到就这样干脆地投降了。” 叶知秋知道如今战情还很紧急,怎么可能空出大把时间来审问,优待俘虏甚至掏出重要的口供,他非常爽利地单手提起神兵,直接捅死这位来自九龙岛的海怪修士。 “杀死安康,五百年修为,灵智已开的海怪。获得夜明珠(妖丹)一颗,获得游云戏雾术,第二元神修炼法决(自悟),三十六小周天云篆禁法(残缺)……” 叶知秋得知第二元神,眼眉轻轻一挑,显然是收获之大超乎自己的想象,即便是妖怪修炼的法决,只要给他时间,总能揣摩甚至提炼出真正的第二元神修炼之法。 安康连句遗言都没有交代就身陨当场,则一幕吓坏了龟灵夫子和蜃女蛤蛤,他们这才发现陆上的修士竟然如此凶残,动不动就是杀杀杀,根本不像西海的仙人,尤其是九龙岛的四圣,那么优容友善,那么温言软语好说话,顿时就有些后悔,不该离开风雨不入的家园,深入九州腹心之地的中原,一身本事被地理环境压制地不足五成。 与此同时,逃地远远的鲨生也感觉到安康的陨落身亡,他如今已是后悔不迭了。这支队伍中,龟灵夫子的定位是谋士,专门出谋划策,占卜前程。蜃女蛤蛤是负责遮掩,提供某种程度的掩护,两人都是后勤支援。 唯独安康是海中的凶鱼修炼成形,即便归入九龙岛座下,也是强有力的护岛“神兽”。两人不打不相识,相处多年结下的交情,没想到安康竟然先走一步,骤然失去至交好友,鲨生忍不住抱头大哭。 叶知秋转头看着四肢、首尾缩进厚壳里的海龟,还有紧紧合拢两片蚌壳的大蜃,也没想给他们逃命的机会,伸手虚握,就凭空摄来太白金蛇戈! “噌……噌”两声,断金截玉的神兵利器,在龟壳和蜃壳上不分先后地斩落,可惜只擦出一串火星自,根本没有给他们造成任何伤害。 把头缩进厚壳里的龟灵夫子,暗忖以自己的本体外壳之厚,根本不虞有人能短时间内破除妨碍,将自己一气杀死,就忍不住开口挑衅。 “别白费力气了!贫道的龟壳堪比圣兽玄武,凭你手中的破铜烂铁,恐怕是无能为力的。还是尽快取走法网禁制,放贫道等人自由,否则主人玉趾亲临之时,就是道友你身死族灭之日。” 叶知秋听到瓮声瓮气的说话,忍不住笑了出来:“连不知道真假的北方圣兽玄武都搬出来了,祂可是你的亲戚?祂还能照拂于你?胡吹大气也不打草稿,活该你会落到本道的手里。” 话音刚落,叶知秋就显出七蛇之相,臂膀盘绕的两条赤蛇,得到他的明确指示,猛地张开嘴巴,吐出两道蕴含猛毒的火焰,稍微沾上龟灵夫子的外壳,就如同风助火势似的迅速蔓延开来。 “此乃我用五毒道脉传承的气毒为基,糅合血灵道的血煞罡气,辅助以玄阴搜魂冷眼之术,糅合两者特质,攒成针对修士道基的毒火,专门污染内在灵气,毒化体内血气,腐蚀修士的神魂。你若是火属的精灵,此毒火还奈何你不得,可惜你本体是海中生灵,就算寿元悠长,蜷缩在龟壳里,一时半刻后,就会被本道烤熟,煮成乌龟鲜汤!你信不信?” 龟灵夫子原本是不想相信的,不过他在龟壳里给自己占卜了一下,大凶大煞的恶兆,顿时将其吓坏了。可怜他原本就是个没有主见,随波逐流的海怪,即便转成异类修士,还是不脱以往的脾性,被火一烤一吓,就主动探出半个头颅。 叶知秋瞧到好处,太白金蛇戈猛地往下斩落,尺许长的横刃,顿时钉穿龟灵夫子的头骨,两种星辰神煞之力瞬间爆发,只见一团血光如花绽现,就顺利地要了它的命! “杀死龟灵,八百年修为,灵智已开的海怪,获得一副占卜龟壳,以灵火烧灼之,可以占卜前程吉凶。获得北辰玄武诀(残缺),可以将身体锻炼地如钢似铁……” 叶知秋忍不住哈哈大笑:“又一个死的其所的异类修士!这具身体血气旺盛,就给十二都天鬼神进补罢。” 连杀了两头九龙岛的海怪修士,剩下的大蜃蛤蛤已经开始瑟瑟发抖,忍不住张开一条缝隙,再次喷吐出色彩斑斓的蜃气,试图制造出幻境,引来九龙岛四圣的出手。 于是,西海九龙岛的盛景再次出现,沙鸥翔集的海滩,惊起万千翎羽纷纷飘落,仿佛下着鹅毛大雪,叫人心神不由向往之。 叶知秋哪会不知道她的心思,看到那条若隐若现的缝隙,猛地灵光闪现,解开组合神兵太白金蛇戈,释放出金蛇剑的另一个形态。 五条三尺长的金蛇,自叶知秋的手中弹出,作虚空横渡,狠狠地咬住大蜃蛤蛤的外壳,尖锐的蛇头使劲地钻进缝隙里,不断地吞噬前进,直到她受不了为止。 “啊……” 蜃壳往两侧裂开,一个皮肤嫩地可以掐出水来,神情娇滴滴的可人儿,从里面跌跌撞撞地滚了出来,罗衫散乱不成形状,鬓角潮湿带露,一缕浸透汗水的秀发,绕过天鹅般白皙修长的脖子,其状如蛇弯曲盘绕,深入雪峰之间。 叶知秋好奇地看了一眼,即便两世为人的经历,也忍不住开口惊呼:“卅七帝!” 第一百五十章 斩怪(下) 蜃女蛤蛤原本垂下螓首,听到叶知秋的惊呼声,尽管听不明白“卅七帝”的寓意,女儿家的细腻心思,却轻易听出这位凶残脾性的道人,初见自己的娇柔身姿,也不免有惊艳之感的真情流露。 她藏在不为人见的嘴角微微勾起,仿佛狡猾的伎俩刚刚得逞的小狐狸,准备继续卖弄自己在浩瀚西海的风浪中打磨出的万种风情,为自己谋得一时的安全。 法神商鞅略微皱起眉头,看着编织法网的小友叶知秋罕见的失态,不免生出几分担忧,左右不过是海物成精的妖怪,不仅懂得半真半假的蜃气幻术,还有如此厉害的天赋,一副媚骨天成的娇柔,只要是血气方刚之辈,难免受其影响。 商君想起某些往事,忍不住叹了口气,暗忖:“温柔乡也是英雄冢,便让我看看小友的道性,是否能过了此关罢!” 叶知秋似乎听到法神商鞅的想法,他毕竟是两世为人,见识经历都远超常人想象,轻易地挣脱蜃女蛤蛤的魅惑之术。 叶知秋侧头望着商君,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随后左手太白金戈挥出一记横斩,蜃女蛤蛤的脖颈便出现一条血线。那嘴角奇诡的微笑,永远地凝固住,随着螓首掉落在地上,成为永远的画面。 法神商鞅发现自己必须对小友改观了,那位蜃女拥有不下青丘妖狐的媚术,竟然难不住叶知秋片刻,就被其顺手斩杀当场,这份道性修为,即便玄门大教的真传弟子,也不过如此! “莫非,此次我等执棋下子,先手一步于仙道魁首,在机运巧合之下,无意中捡到一个旷世奇才!” 叶知秋没有心情理会商君的看法,斩杀蜃女蛤蛤的收获,少地有点可怜,都是大蜃本体的天赋,没有相同的血脉,根本使不出来,而且还得有蜃珠为凭,用一点就少一点,没有补充的机会。 “这样也不错了!根据三头海怪的记忆获得的情报,还有一头残暴成性的鲨鱼精怪,应该就在左近潜藏着伺机而动。其次,西海九龙岛的具体位置,沿途海路的地图,都是价值不菲的收获。九龙岛四圣,好大的名气,不过是四位熬过雷霆洗练,刚刚得道阳化的真人,勉强算的上是仙人!” 叶知秋想到这里,忍不住嘘了口气,暗忖:“随着找上门来的敌人越来强,我现在的阴神境修为,似乎有点不够看了。保汉阵营的修士寥寥无几,我也得尽快积蓄,丰厚自身底蕴,不断强化阴神质地,尝试下雷霆洗练,阴神阳化,向更高层次的境界跃升,以旁门道统,左道之士的身份,成为散人或者散仙!” “呼……” 叶知秋长出一口气,自行解开都天鬼神合体之身,让天鬼衔烛带走安康、龟灵、蜃女的尸体,返回京城洛阳简单处理掉。 叶知秋收拾起心情,环视周围左右,附近的五毒道兵和就地转成的民兵,数目不满三千人,却被他连场大胜,甚至阵斩妖怪的举动,刺激地士气大涨。 重新组合成形的太白金蛇戈遥指前方,叶知秋翻身上马,率领三千部下继续向前挺进,他要去拯救更多的大汉子民,让他们脱离西凉军这伙豺狼的掌控。 稍后,西凉军的探子侦查到战情,连忙将牛辅诸将以及三千精骑战殁之事传递上去,可惜除了加剧军中高层的担忧,什么对策都没有下达,只有不停地驱赶民众加快速度。 西凉军中的下层士兵,担心自己的下场会非常不堪,就忍不住开始思索应对的法子,有聪明人准备提前卖好,主动将行动不便的老弱病残留下,却另有一重用途,作为敌军追击的阻挡,迟滞叶知秋等人的速度。 不得不说,这方法实在是太有用了,即便叶知秋心肠冷硬如铁石,在无数双渴求拯救的目光中,始终无法默然无视,不得不伸出援手。 于是,庞大如上古蟒神巴蛇的迁徙队伍,不断地舍弃多余的累赘,用断尾求生的方法,延迟遏阻追兵的速度。 被他们胁持带走,顺利进入函谷关的只有三万人不到,却全部是精壮的汉子,多数是工匠,或是有一技之长的人,队伍中完全没有妇孺。 当然也有一点点例外,那就是整体搬走的汉室,以及朝廷重臣们,他们的家眷是最好的人质,都被捆住手脚塞在马车上,提前进入函谷关休整。 因此,当叶知秋率领再次扩军,将近五千人的直属部下,抵达这座关城前时,厚重的大门已经关上,浑厚无比的城墙上都是严阵以待的西凉军精锐,包括飞熊军的重枪手,擅长重型钝器羊骨棍的羌兵,还有浑身都是零碎骨器的巫师,跳大神似的尬舞着,随手洒下血色的光华,令将士们体力得以迅速恢复,并进一步激发出他们的斗志杀心。 “敌军只有一位道将,其余人等不足一提。区区一位道将就将我们西凉军的脸面都扒了,这怎么可能?我方也有羌族的巫师,占据坚城雄关地利,定然会叫敌军有去无回!” 在城墙上喊话的人,正是西凉军嫡系武将地位最高的飞熊军统领李傕,尽管对城下一箭之地开外的道将叶知秋忌惮不已,他却不会怯场避让,执意站在第一线,与将士们共同迎敌。 叶知秋却没有多少顾忌,迳自翻身下马,负手在背,往前走了七步,突然抬起右脚狠狠顿地,暗中却施展天罡道法“震山撼地”,硬生生地从地面拔出一截宝剑似的山峰,斜着往上往前刺出,独自站在十丈高的地方,俯视着函谷关的防守明细。 “啧!这哪里是关墙,简直就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城池,而且还是天下有数的雄关,比虎牢关都不遑多让,某些地方甚至有所超出。” 山风呼啸而过,掀起叶知秋的道袍,就连外面罩着的盔甲都上下抖动,金属甲片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呼吸之间,凭空升起一座山峰,如此场面震撼住敌我双方,五毒道兵自然是兴奋地连连喝彩,带动刚刚入伙的新兵,也跟着欢呼出声,毕竟叶知秋此举威风赫赫,有居高临下,持强霸凌对手的快乐。 “大部分大汉子民都被我救了下来,至少还有三万精壮被携裹进了函谷关。如果被西凉军吞下消化了,这股新血至少能给这支腐朽的军政集团续多三年命。如此长的时间,你叫我怎么忍得!” 叶知秋转念一想,捡起刚刚入手的道术,都是九龙岛海怪修士的馈赠,双手摩挲几下,就将周遭的水汽牵引过来,掐了一个法决,施展出游云戏雾之术,滋生出大量的浓白云雾,向不远处的函谷关弥漫而去,铺天盖地的情状,仿佛天空都降落下来。 函谷关城墙上,几个羌族巫师彼此对视,内心顿时生出莫能抵挡的无力感,不过看在族人越冬粮食的供应无缺份上,勉强硬着头皮,联手施展出大型风术! “呼……” 起风了!微风展动旌旗左右摆荡,顷刻间转成疾风,吹地旗帜猎猎作响,顿时抵住弥漫而来的云雾,甚至往来路方向倒卷回去。 西凉军阵营顿时士气大振,现在的战场越来越倚重巫师、修士之流,普通将士根本没有发挥战争主导的核心地位,这令他们倍感焦虑和沮丧。 飞熊军统领李傕却哈哈大笑,像他这样的超级猛将,受益于天地灵气大潮,又会西凉军核心高层才修习的军道武学,无时不刻都在进步,已有突破宗师的迹象,向更高境界进发的可能。 “一路追击到此地的敌军道将,依我看也不过如此!” 他的大嗓门有真气加成,不仅己方将士听清楚了,顺风带给叶知秋一方,也让许多道兵、新兵听见了。 叶知秋独自站在高处,将全局变动随时掌握,冷哼一声:“不知死活的蠢货,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海外仙真使劲怼我都没有得手,区区几个巫师,岂能阻止我的脚步?” 叶知秋呼哨一声,凭着五毒法体的特殊感应,向周遭的生灵发出邀请,甚至可以说是命令,于是常人看不见的地方,毒蛇、蜈蚣、蜘蛛、蝎子、癞蛤蟆都集中过来,汇聚成不停翻滚向前的潮水。 风水云雾相激,斗法引发的灵气波荡,涟漪般的扩散出去,顿时惊动了一位潜藏在函谷关静修的真人! 第一百五十一章 徐甲 一份仙缘价值几何? 总计七百二十万钱! 函谷关某处天然洞府里,灵气氤氲犹如实质,液光流淌仿佛星河,却有一枚两指宽,巴掌大的真符,缓缓地上下展动,是为太玄清灵聚形符。 此符出自玄都太上之手,昔年入世行走时,赐予门下行走的杂役兼佣人,是凡人入道的灵根,登仙的凭仗。 白骨真人徐甲恍然之间被灵气激荡惊醒,他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自己晶莹剔透仿佛水玉的仙体,内中依旧是一具白骨,忍不住叹了口气。 “天地灵气为何如此狂烈喧嚣?莫非老师所言是真,合该仙道崛起,凌驾于人道众生之上?” 白骨真人徐甲知道自己前途有限,如今在因缘际会之下惊醒,便起了入世的打算,放下盘膝的双腿,下了冻气洄流不息的寒玉床,走到八卦炉前,掐决收起温养的白骨戮心剑,封闭了洞府,一路穿土过石无碍,来到函谷关上,便看见两股对峙的军气。 一方占据地理优势,自然是军气散乱不成形状的西凉军,黑红相间斑纹的插翅飞虎,如今垂垂老朽地掉尽牙齿,显露不出以往的微风。 另一方则是军气高度凝聚的义军,白骨真人瞧见形状宛如赤蛇,额头却有灿金的独角,上面尽是道韵法纹,蛇眼暗黄发光,显得极为不凡。 蛇相本为龙种,徐甲恍然之间回过神来,这才发现遍布中原九州,无处不在的龙气法禁已崩溃消失,这才导致凡人的征战出现龙气雏形。 “乱世来临,诸侯混战。此子也有几分成事的可能,方能有如此气象。嗯……改变地形的天罡道法,还是源自玄都一脉。” 白骨真人悠然出神,忽然想起当年在太上门下行走,索要报酬时,被人揭开点化枯骨为人的真相,还有生死不由自己受到的侮辱,仿佛揭开他极力遗忘,故意掩盖的伤疤,惹得徐甲勃然大怒。 白骨真人冷眼看着叶知秋,独自一人站在其形如剑的山峰上,俯视函谷关众多将士的一幕,偏见愚妄令他忽略许多疑点,直接断言。 “想必此子便是玄都弟子,不出三代之列,就是刚刚入门的四代。趁着天下大乱的时机入世争龙,真是好大的手笔!我岂能让尔等如愿以偿?” 徐甲伸手一挥,附近淡薄的山岚雾气,便被其法力点化,转成一领八卦紫绶仙衣,轻柔地披在身上,遮掩住水玉仙体中的凡人朽骨,蔽住太玄清灵聚形符,腾云驾雾地往关墙落去。 在函谷关对峙的双方,立即发现从天而降的云团,以及超凡脱俗的白骨真人,不知来者是友是敌,都提起小心戒备着。 西凉军中的将士,看见“仙人”向自己所在阵营落去,原本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不过某些人实在是被道将叶知秋打怕了,内心都有严重的心理阴影,忍不住就有人挽弓,射出石数很高的劲箭。 如今担职守关将领的李傕,想要开口阻止都来不及,不过他的内心深处,何尝不想以此试一试“仙人”的成色,也就默许认可住口不说了。 白骨真人徐甲淬不及防之下,被凡人蛮力射出劲箭击中脚下的法云,由于此云乃三十六小周天云篆禁制出真形,根本不怕会被凡物所伤,就任之由之。万万没想到,此箭劲道超过七石,竟然连法云都受到些微震荡,差点就在人前出丑,顿时激起内心一点怒气。 若不是看在这些凡人的对手是“玄都弟子”的份上,白骨真人徐甲定会给他们一个报应,再从容不迫地转身就走,可是对戏弄自己的太上无比的憎恨,迁怒在叶知秋身上,些许怨意不满自然得靠边站。 在场双方将士瞧着劲箭还未伤到“仙人”,就在飘渺无端的云雾前撞成几节,当场寸寸爆碎成粉,都将戒备之心提到嗓子眼,静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叶知秋凭着本能的灵感直觉,发现来人似友似敌,不过并非没有转圜的余地,就按捺心情,准备伺机而动,决定是去还是留。 函谷关墙上,几个正在尬舞的羌族巫师,对如此煊赫出场的白骨真人极为不满,认为他抢了自己的风头,彼此交换眼神,就有人擎出一根食指粗,不知是兽牙还是骨爪的玩意,默默念诵咒语,就向从天而降的徐甲丢去。 巫器化成一抹精光,其形如刀似剑,速度快如离弦之箭,直指腾云驾雾而来的白骨真人,势要将其格杀。 徐甲真的被激怒了,发现是巫族的法器,即便如今是仙人,也丝毫不敢大意轻敌,右手掐决牵引,系在腰带上的白骨戮心剑立即出鞘,狠狠地撞了上去。 巫器法剑一相逢,正如针尖对麦芒,不过白骨真人剑术极高,剑尖急速抖动,攒出百蕊千芯的剑花,只是一瞬间,就在巫器所化的精光上刺出一百多剑,硬生生地以强破强,体面地赢了一场。 叶知秋瞧着这一幕,眼眉轻轻挑起,暗忖:“如此高明的御剑术,莫非来者真是一位隐世仙人?那么他为何会出山?在这个时候出现,尤其是如此关键的节点?” “函谷关……函谷关!”叶知秋的嘴里小声地反复念叨着这个地名,忽然灵光闪现,他隐约明白来者的身份了。 “紫气东来函谷关!太上化身的老子且不说,关键人物有关令伊喜,也就是文始真人,蟠角青牛一头,也不知是不是出身妖族,还有就是随行充作杂役佣人的徐甲。我猜,来者应当是白骨真人了!” 连折了凡人的劲箭,巫师的法器,徐甲着实有点火大,忍不住开口:“事不过三,接连冒犯,贫道都宽宥原谅,再没有下次了!” 李傕听到这话,瞬间明白过来,知道来者是友非敌,连忙伸手弹压局面。他毕竟是西凉军中的核心高层,精锐中的精锐飞熊军的统领,自然有这份威望。 几个巫师原本有些不忿,想要再施展看家本领,不过他们也知道自家事,估计不是白骨真人的对手,再加上李傕的一箩筐好话哄着,也就半推半就地忍住这口气。 徐甲缓缓降落在函谷关墙上,法云裹住腰部以下,没有就此撤去,预备着可以随时走脱。 此地历经几朝绵延战火,旧地重游早已物是人非,他深吸一口气,看见巫师掀起的烈风悄然散去,对面的“玄都弟子”鼓荡云雾再次袭来,知道是双方默契的试探,就啐了一口气! “呼”地一声,凭空掀起一阵狂风,勾连山岚的云雾瞬间倒卷,退潮般的往后消散,露出独自站立在山头的道将叶知秋,以及他身后的庞然队伍。 时值黄昏,暮日垂落之际,爆发出绚烂的阳光,将天空的云层点缀地如同火烧一样,万千霞光道道射出,仿佛有人肆意泼墨挥洒,以天地为画卷,勾勒出一副山川锦绣地理图。 只是一口气就破了催云推雾的法术,叶知秋立即明白来者的身份不同凡响,早就将玄门三教得罪光了,如今与玄都太上有旧的白骨真人徐甲驾临,恐怕还要做过一场。 “军气元神!” 叶知秋心念一动,体内植入道种的五毒道兵,立即按照以往的训练排开阵形,不过其他刚刚从军的新兵就没有反应过来,乱糟糟地不成样子,费了许多手脚功夫才排布开来。 散乱的军气再次凝聚成形,五头军气元神接连现身,白金蝎王,幽水巨蟒,百足蜈蚣,土蜘蛛,还有太阴神兽,悄然浮现在叶知秋左右。 白骨真人看见这一幕,立即明白叶知秋的根脚,暗忖:“原来此子不是玄都弟子,而是五毒道脉的传人。没想到他竟然会天罡道法,却没有被玄门收回,其中定有玄妙,倒要问个清楚,摸出来龙去脉。” 既然对手不是玄都弟子,徐甲的敌意自然消去了五成,转念一想,西凉军接连冒犯自己两次,这份怨意原本压下,如今却重新提了上来。 退而求其次,龙气法禁崩溃消失,诸侯并起逐鹿中原,对峙双方都是强军,一旦决出胜负,不论谁得了战利,对于乱世局面的持续,都不是一件好事! 白骨真人立即下了决定:“两不相帮最好!各方长期割据一地,彼此有限攻杀,徐徐消磨军气民力,才对仙道有益无害。” 计议已定,徐甲当下也不客气,直言道:“函谷关,实为我成道之地,尔等双方各自退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守关大将李傕万万没想到,一阵风吹出道将的真面目,看似强援的仙人就当场翻脸,气怒交加地反口诘问:“不客气?你又想怎样?能奈我等如何?” 白骨真人哈哈一笑:“不服者,就给贫道去死!” 说完,徐甲掐决一指,白骨戮心剑蓦地爆发出一团精光,由一变二,由二变三,由三变繁,他在原地转身,衣袍挥动,就有成千上万柄骨剑旋转飞射出去,仿佛瀑布激流。 变生肘腋之下,函谷关强上的精锐西凉军,顿时被这一波剑河漩涡切成零碎。 叶知秋的眼睛都直了:“这不科学!” 第一百五十二章 退兵 九龙岛仙人的法宝混元珠,将蜃气幻境半真半假的概率,塌缩为近乎完美的陨石流星,若不是叶知秋凭借法域勾连十二都天鬼神大阵,召唤出最强的衔烛,与其融合为一,获得天鬼真身,轰出超过二十万匹马力的破天一拳,没准尸骨都凉透了。 现如今,叶知秋亲眼目睹白骨真人徐甲的剑术,凭空创造出成千上万的骨剑,展现剑刃风暴般的恐怖杀招,这份无中生有的本事,简直是在藐视质量守恒定律,令两世为人的叶知秋也忍不住喷了。 “颇有趣!这就是仙人的道术?果然不是常理可以解释!我见识过幻象和真实的概率塌缩,又目睹了无中生有的造物手段,是不是近期该稍微收敛一点,回去准备相关事宜,预备熬过雷霆洗练,尝试阴神阳化,登临成仙。不然的话,随着仙真陆续临世,我的身后有一群法神撑腰,也是走不到最后的。为别人做嫁衣的事情,我干不出来。” 想到这里,叶知秋暗忖自己现在的手段,恐怕抵挡不住白骨真人的“万千剑河”,纵使有五头军气元神辅助,麾下五千亲军全部转成道兵,一旦真的对上,估计几个呼吸过后,就会被切成零碎。 叶知秋悠然记起徐甲刚才说的话,摆明要占据函谷关,自然不敢起意争夺,很干脆地举起左手,暗中下令摆开阵形的五毒道兵按照策略撤退。 临末,叶知秋忍不住回头观望:“有一种胜利叫撤退,有一种失败叫占领!且让你得意几天,等我成仙后再来收拾!” 函谷关墙上,除了白骨真人徐甲,已经没有活人了,无论是精锐的飞熊军,还是羌族的豪杰,都被成千上万的骨剑凌迟处死。 遍地都是断臂残肢,血肉涂满整座关墙,即便是地基的砖石,也被暗红的鲜血浸透,砖石缝隙之间,丝丝缕缕的雾气升起,隐隐约约地听到怨灵的咆哮,关墙内外的气氛骤然大变,白骨真人徐甲身上,更是散发出一股凝如实质,恐怖的死亡气息,估计就是白骨道的精髓。 近千小兵被秒杀横扫,侥幸逃脱性命的人肯定也有。飞熊军统领李傕,凭着自家精炼的军道武学,运起真元护体,硬抗了十几剑后,浑身是血地跌进函谷关里,随后血肉之雨瀑布般的落下,附近位置都是飞熊军的袍泽,这个铁石心肠的男人,顿时悲恸地放声大哭。 其他三个羌族巫师也各自有保命的手段,无论是替身木偶,还是遁地术都能抵挡一二,关墙上也有他们的族人,都是部落里有名的豪杰,回去后该怎么交待。三人彼此对视一眼,都是相对无言,脸色铁青地难看。 这四人平安无事是肯定的,城墙上的将士数目近千,徐甲的骨剑数目即便破万,平均分摊下去,落在每个人头上,顶多也只有十几剑而已,还不能瞬间秒杀这几个西凉军的精英怪! 原本士气低落的西凉军,如此近的距离目睹到超凡脱俗的剑术,都被突然出现的白骨真人徐甲吓坏了,再加上叶知秋率领麾下追兵缓缓退去的现实,得知消息的李傕立即下令撤退,将偌大一座函谷关拱手奉上,根本不敢与仙人讨价还价。 还好他们离开的及时,白骨真人徐甲才没有借口发作,只是他能以一己之力,强行逼退双方休兵罢战,这个消息很快传了出去,不止是玄门三教的仙人,就连三山五岳的旁门真人、左道散仙,也被勾起了心中的念想,纷纷下山传道授徒,占据一块块地盘。 西凉军原本想在函谷关屯住重兵,如今被仙人出手逼退,却也明白有白骨真人徐甲在此,道将叶知秋也休想跨过此关,于是这一波大撤退干净利落极了,毕竟西凉军如此疲敝不堪,急需觅地休整,抓紧时间恢复遭受重创的元气。 眼看天色入夜,叶知秋率领亲军返回洛阳,沿途聚拢散落荒野的大汉子民,打击趁乱冒头劫掠的盗匪,仔细维持着秩序,以待明天护送这些被西凉军强行征迁的平民百姓返回家园。 正所谓天作帐蓬地作床,树作房屋草作毡,大多数人没有携带床铺被褥,都是稍微平整地面,叠几件衣服作垫,直接躺在地上和衣而睡。 现在节气已近仲夏,夜晚的洛阳地界还是很凉的,刺骨地气升腾起来,叶知秋担心体弱的人会受不了,就将麾下临时征召来的亲军都散了,让他们各自回去寻找家人安顿。 白日里追击西凉军,连场大胜之下,道兵获得战利也不少,正好可以用来接济老弱妇孺,免得她们受不住野外的风寒,吃苦受累不说,惹上一身病也是不好。 话说回来,京畿地界的平民百姓,看到“王师”出现就已经喜出望外了,能将他们拯救出西凉军的爪牙,更是感激不尽,原本散乱不堪的民气,由于叶知秋等人的努力,再次恢复秩序,凝聚出具体的形状,进一步滋养壮大他的赤蛇气象。 可惜,叶知秋志不在此,不过硬怼九龙岛仙人的法宝,以及领教白骨真人徐甲的剑术,种种经历都让他坚定了成仙的道心。 眼看诸事已定,叶知秋就在某座山丘高处坐定,五毒道兵默契地聚拢而来,形成扇面的阵列。 叶知秋满意地轻轻点头,先是传授血灵道的秘术,血煞罡气的修炼之法,又让他们自行修炼,发现有碍难就发问,都会一一解答。 追随叶知秋的一千多道兵,都是洛阳城外的草市流民出身,其中不乏有天赋秉性过人之辈。机缘巧合之下,与血灵道的罡气契合,就会按不住地冒出尖来,他们都被叶知秋相中,拔擢为伍长、什长的职务。 这一幕,顿时激起了其余大部分道兵的上进之心,叶知秋如此公平公正地对待所有人,无比慷慨地打通上升的渠道,加上屡战屡胜的事例,着实吸引了不少人主动修炼。 捱到子时,道兵各自散去择地安歇,叶知秋却没有放松,心神沉入定境,冥冥中沟通五毒道脉的源泉,与祂们对话交流。 “百眼神君”想说的话很多,尤其是西凉军中的梵教修士,还有此人背后实力深不可测的影子,恐怕是域外的魔神。 叶知秋得到提点,自然不敢轻忽大意,先是谢过百眼神君的好意,再谈起此前出关,一路向北抵达草原的见闻。 “也就是说,关外草原的兽人早已被梵教渗透。那些部落供奉的野神,都转向修炼梵教的神魂念头一路,或是干脆转成梵教的护法神,不得不防啊!” 百眼神君对此感慨颇多,现如今祂固然修成妖仙,不过千年之前,也不过是一头火象蜈蚣精,得了女娲娘娘的恩典,妖族积累的香火信力,才用水磨功夫,凭着神仙之道成为仙真。 “关外草原的野神,娘娘说过不让动,不过如今祂们都被梵教染化,估计就去了这一重禁忌。若是得了娘娘的允许,我等出关捕杀这些梵教的护法神,不仅可令我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还能让其祂几位同气连枝的道友超脱出来。” 叶知秋听完百眼神君的话,想起自己当年发过的大誓,暗忖两世为人的经历,又得了五毒道脉的传承,并玄门阐教弟子陈伦的医术,足以炼出杀死草原兽人的瘟毒。 他便想趁着中原九州大乱前,把那群三分人性未学成,七分兽性根深蒂固的兽人先弄死了,免得将来南下祸害大汉子民。 “胡无人,汉道昌嘛!我以瘟毒杀戮四方,也是为了日后的大融合啊!” 历史大潮滚滚流逝,叶知秋宛如礁石坐镇其中,将河流一分为二,就像一只螳螂举起手臂,准备单抗永远转动个不停的命运车轮。 “我发过大誓,就感觉有一股气数降下,估计是源自大汉的族气,不过未有施行,因此悬而未落,处于将落未落之际。若是尽数得手,估计凭此就可将我的阴神推至大圆满,甚至还有超出。熬过雷霆洗练,阴极阳生的把握,十成十地稳了。” 百眼神君如今已是妖仙,器量恢宏至极,对于道脉传人想要尝试阴神阳化,转成阳神真人自然是不会阻止,只是他还是仔细了略作提点。 “阴神修士汲取天地之间的游离灵气倒也够用,不过阳神真人成就后,灵气就不堪为用了,你必须早做准备,开辟自家的洞府,或者寻找合适的洞天福地。” 叶知秋早就知道洞府实在是仙真驻世的根基,听了百眼神君的这番提点,目光立即转向幽水巨蟒,祂嘴里衔着的铜环,就是一处隐秘洞府的关键钥匙。 “此环名为幽虚,是庐山洞灵真天出入凭证,不过此处洞天被人打坏,泄漏许多本源灵气,由大洞天转成小洞天,即便顺利进驻,仙途道业不过真人而已!” 叶知秋忍不住喃喃自语:“庐山?我此前遭遇过一次恶战,来者自称五鬼道人的修士,据悉此人就盘踞在庐山白骨洞。会不会两者实为一处?” 幽水巨蟒思索片刻,瓮声瓮气回应:“或许有这可能!庐山一行,势在必行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绸缪 一夜无话! 翌日凌晨,朝阳初现,被叶知秋率领“王师”拯救出来的平民百姓,再次收拾行装启程,庞然巨物似的队伍,随着抵近各自家园不断分流。 未至城外十里亭时,玄德公刘备等人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叶知秋不慌不忙地翻身下马,漫步走上前去,双手抱拳。 “本道幸不辱命,将西凉军驱逐出函谷关,救下十数万大汉子民,回来时沿途分归各处乡镇,身后三万余人尽是洛阳城坊市居民。” 刘备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大喜过望,笑道:“昨日叶兄弟主动请缨出击,孙文台及几位将军都不以为然,我却知道你没有七八成把握必定不会如此。” 叶知秋点了点头,随即想起如今占据函谷关的白骨真人徐甲,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可惜,前往旧都长安的必经之地,被附近隐修的仙真霸占,西凉军原本不服,不料转眼间就被杀了近千精锐,不得不放弃关隘险地,狼狈不堪地逃离。本道不过是阴神修士,揣摩各种道法手段,都无法与仙真相提并论,因此也只得放弃追亡逐北的机会。” 刘备知道内情,诧异地看了叶知秋一眼,发现麾下最得力的道将,眉目之间的忧色,不由地握拳:“我也知道一些内情,龙气法禁崩塌不过数日,就有仙真入世,这局面越发乱了。日后收拾河山,定会愈加艰难!” 叶知秋叹了口气:“洛阳,九州中原的腹心,纵使有雄关险隘,阻挡诸侯的目光,也难成霸业根基,看似局面缓和,实为凶险至极的百战之地。冀州之事宜急不宜缓,有韩馥旧将潘凤在旁,等到某人发动,明公自可趁势起兵,一夜之间坐拥北地大州,为天下有数的强藩,奠定王霸之基!” 刘备听到信重的道将重提旧事,却没有制定具体的部署,明白他不想涉入太深,或许是想看看自己的器量才具,因此略微额首几下,转头望着不远处的洛阳城,心里生出去意。 叶知秋看出玄德公心情不好,想起被西凉军携裹搬走的汉室和朝廷,忍不住劝慰:“关东联军因缺粮而散,诸侯四下散去各地自行就食,唯独公及数位大汉忠臣不退反进,旦夕之间攻破虎牢关,联手击溃西凉军,逼迫这群虎狼之辈退走旧都,可谓名扬四海。明公若是还有犹疑,本道便派人前往旧都长安,让朝廷擢升公为冀州牧。” 刘备听到这里,眼睛都瞪圆了,即便以他的城府,都有些失态,一把抓住叶知秋的手:“这怎么使得?如今朝廷尽在西凉军掌握中,我不过中山太守,如何能成一州之主?” 叶知秋神色坦然,笑道:“正是见识过我方的实力,西凉军才会高看一眼。这些虎狼心性之辈,畏威而不怀德,只有打痛了他们,才会正视我军的地位。韩馥才具不足,州牧位置被袁家窥视,只要使者稍微提点几句,西凉军的智囊定会用驱虎吞狼之策。” 刘备的脸色好看了许多,不过他望着叶知秋的眼神也变得更加复杂了,毕竟麾下有这位文武双全道将,实在是令他这个主公倍感压力。 毕竟叶知秋不仅拥有斩将夺旗的无双武力,还精通各种玄妙的道法,对人心算计也颇为精通,难得的是对大汉忠心耿耿,实在是擎天玉柱,架海金梁。 “有叶兄弟之助,大事可定,大业可期,实在是我的福分,莫大的幸运。” 叶知秋笑了笑,没有立即搭话,待玄德公情绪平复下来,才缓缓开口:“仙真入世,夺占函谷关,恐怕会引起效仿,局面是越发乱了。本道修为不足,耽于俗务,境界定会迟滞不前。冥冥之中,我得了道脉源流的灵感,必须前往扬州庐江郡一趟,彼处有我的机缘,定要取到手里,备作道业精进的资粮。” 刘备听闻这话,忍不住叹息:“乱世来临,连你也觉得前途多舛,作未雨绸缪之举。再见之时,叶兄弟想必已超凡脱俗罢。” 叶知秋的脸上没有得意神色,反而轻轻地摇了摇头:“为了保住大汉,我得罪了玄门大教,与旁门左道也有嫌隙,道途十分艰难,焉知不会有同道暗中出手阻我成道。不过是存了万一之想!” 刘备听出麾下道将语出真诚,没想到叶知秋承受着如此重的负担,暗忖:“或许是我想差了!” 十里亭外,玄德公的亲迎,三千王师的严整军容,赤旗迎风招展的一幕,令叶知秋身后的队伍,数万洛阳城的居民感慨不已,尤其是上了岁数的老人,目光放远,似乎回想起大汉的盛世,不由地信心倍增。 可惜,战乱撕开的伤口,没那么容易愈合,西凉叛军带来的伤害,可以说是影响深远。 洛阳大火刚起就被扑灭,不过西凉军强行征迁,给京城带来很大的伤害,简直就是狠狠地捅了一刀,不停地放血。 不仅汉室被整体搬走,朝中重臣为之一空,就连豪商富户都所剩无几,留给一个偌大的烂摊子,刘备等诸侯都感觉头痛不已。 东郡太守乔瑁得知函谷关一战的内情,发觉追击西凉军,救回汉室和朝廷已经无望,直接扔下洛阳城,率领大军走虎牢关,准备返回地方抓权练兵自保。 有治世能臣之称的曹孟德,在乱世来临之际,终于暴露出不臣之心,或许是看穿汉室和朝廷的虚弱无能,他倒是对手中的兵权和武力格外看重了,兼之道将叶知秋展现出的无双战力,曹孟德开始关注同为道将的李典,准备应此人之请,在军中培养术师。 当然了,术师的人选,先从曹家和夏侯家的子弟选起,若是外姓人入选,也要千方百计地拉拢,用各种手段笼络。 数日过后,几位诸侯纷纷自请离开,走地只剩下刘备和中山军。在此期间,叶知秋果然不负前言,派了一位道兵使者,绕远路过了函谷关,进了被西凉军盘踞的旧都长安。 李儒神魂念头被五毒所伤,休息了几日还是没有恢复,如今的军中智囊,自然是后起之秀贾诩贾文和。 这位野心勃勃之辈,早就被李儒身后的域外魔神,六道众八叶之一的大黑虚空藏相中,成为操控的傀儡。 尽管充作使者的道兵,差点被忿怒的西凉军宰了,不过道将叶知秋建立的赫赫威名还算有点用,加上朝廷重臣的力保,终于让他踏入长安的朝堂,按照既定的计划,为玄德公刘备谋划前程。 叶知秋的心思,智慧过人的贾诩自然一眼看穿,不过他却没有任何提点或者阻扰,毕竟这位道将制定的计划,势必引发北地冀州的内部动荡,毕竟权势的更迭,和平的时候还有朝廷大义,乱世来临后可没那么容易。 再则,贾诩也想用如今掌握在西凉军手中的朝廷,动用大义的名分,试探一下挟天子以令诸侯之策是否可行。 于是,在这位新晋智囊的极力说服下,西凉军各个山头派系的头领,看在中山军正面击溃己方的份上,终于达成一致,以朝廷的名义任命刘备刘玄德为冀州牧。 不过,稍后还有一份连带,任命道将叶青叶知秋为司隶校尉,“东都”洛阳的正三品副留守,总理军民、钱谷、守卫等诸务,可以便宜行事。 使者归来后,出示了“朝廷”的任命书,刘备自然是放下心中大石,不过叶知秋身上的两个新职务,不免让旁人起了疑心。 叶知秋对此自然是嗤之以鼻,秩比二千石的司隶校尉,官气不过红中泛黄的一丝,东都留守更是虚名头衔,毫无意义可言。 他是保汉阵营的修士,却不会接受任何官职,免得被西凉军凭此拿捏,当然是直接无视了,反倒是对刘备获得的冀州牧一职,在人前露出自得之色。 于是,玄德公放心了,准备率领亲军返回中山国,按照既定计划夺取冀州。 洛阳的乱局,在这些天里,由中山军出面主导,弹压地方不法狂徒,组织城中居民,对各自坊市被火焚烧的建筑进行修缮,清理沟渠积水,埋葬尸体,总算将局面扭转过来。 所有人都担心的瘟疫爆发,叶知秋不动声色地用五毒珠横扫,竟然强行压制下去,反而将祸害兽人的瘟毒准备就绪,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道别的时候来了,玄德公刘备率领中山军东出虎牢关,叶知秋的本尊却在挥手告别后,南下扬州庐江郡,准备上庐山白骨洞,向五鬼道人讨个公道! 至于叶知秋的道体分身,依旧留驻在洛阳城,凭着法神一系支持,展开的法域,勾连十二都天鬼神大阵,开始尝试接引星辰神煞,将此阵转成原初的巫族镇族大阵。 妖都朝歌的鹿台旧址,一堆燔柴玉板的灰烬,慢慢睁开碳红的眼睛,仿佛死灰复燃再次恢复生机。 与此同时,妖族圣殿的御座,女娲娘娘伸手拂开命运迷雾,窥视着洛阳城的动静。不料,转眼间就被法域反制,法神一系全部出手,再次遮掩住这位妖族大圣的目光。 “小家伙不简单,竟然引来了强援,却要仔细了!本体南下扬州?估计是为成道之用!有趣,真有趣!旧日的身躯碎片竟然有了感应,莫非应在此行?” 庐山白骨洞腹心处,五鬼道人凭着灵物行夺体重生之术,莫名地感受到一股迫近的危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怪哉,怪哉!时辰未至,为何我会心惊肉跳,如此不堪?难道道途的考验又来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陶鸢 后世有人说“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的感觉是人间极致,叶知秋觉得或许是罢,不过本尊休养多日,破土而出后,呼吸到新鲜的清新空气,感觉的确无比美妙。 可惜,自叶知秋离开洛阳城,脱离法域的笼罩范围,一路翻山越岭南下,就感受到几道神秘目光,在自己身边扫来扫去。所幸的是,没有明显的敌意,让他放心不少。 龙气法禁崩塌的持续影响开始发挥出来了,叶知秋刚刚踏入荆州伏牛山南段地界,就察觉到山林之中有旁门修士吞吐天地灵气的迹象,原本如烟似云攒成一团的川林地气,竟然被索需无度的汲取,掏出漏斗状的空洞。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我有天眷在身,也不敢如此肆无忌惮。天地灵气有数,即便如今灵气大潮,也不该如此巧取豪夺,否则报应必定速速来到!” 叶知秋知道天意高远难以揣测,对此方天地来说,凡间的众生就像蝼蚁,大公无私地对待,不会分亲疏厚薄。可是,天有五贼,道居首位,行事出格的修士,一如眼前的道人,无害的蝼蚁转成寄生虫,恐怕会有所妨碍。 万万没想到,叶知秋没有起意生事,在伏牛山潜修的旁门修士,却发现同道中人接近,立即中断修行,主动地找上门来,嘴里咋咋呼呼着,似乎向外人宣示此地的所有权。 叶知秋不愿生事,却也是不怕事的人,瞧见这位旁门修士趾高气昂的模样,估计是以往被压制地很了,如今挣脱枷锁获得自由,就有点放浪形骸,得意地忘乎所以。 “罢罢罢,我此行前往扬州庐江郡,寻找洞天福地为重,节外生枝的事情,还是能不作就不作!” 叶知秋主动地退让,却激起这位旁门修士的娇气,他就像剪径的蟊贼强盗,或许是“看透”同道中人的虚实,简直就是老虎大开口,竟然当面向叶知秋索取随身物品。 普通修士出门随身携带什么,无非是祭炼的灵器嘛!叶知秋终于忍无可忍了,伸手戟指这位炼器宗的二代弟子,开口斥道。 “狂妄!想要我的随身灵器?你也不掂一掂自己的斤两?不过是阴神小成之辈,学会御器控剑的一点皮毛,招风揽火也不该招惹到我头上,你可知我连海外仙人、玄门真人都不怵,岂能忍你在此撒泼?” 叶知秋扬手洒出一道“玄阴搜魂冷焰”,色泽苍白若磷火,夹杂着燃烧灵质的狐火,并有一道火焰拳罡伏地潜藏,准备上下夹攻。 不料,这位炼器宗的弟子神色有些慌乱,却立即伸手进腰带的锦囊,突然掏出一个青玉瓶,望空一丢,单手掐决祭起,转眼间迎风就涨,化作一头盘角青牛,张开嘴巴吞吸,竟然将玄阴搜魂冷焰尽数吞没,临了打了个饱嗝,又变回原样跌落在此人手里。 叶知秋看见炼器宗的弟子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却忍不住摇了摇头,善意地提醒:“道友,担心脚下啊!” 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一道火力精纯的焰流喷泉,就从他脚下破土而出,仿佛火山喷发地冲天而起,将此人的身躯瞬间吞没。 叶知秋叹了口气,暗忖:“这位旁门修士的大半个身体,硬生生承受了这一击,不死也会脱层皮。照这样看来,不用我上去亲自补刀了。” 谁知就在这时,炼器宗弟子浑身闪起翡翠光泽的灵韵,整个人仿佛虚化的影子,往后飘退一步,刚好脱离火焰喷泉的威力范围,全身更是毫发未伤,一点伤势都没有。 叶知秋见此,略微皱起眉头:“这应当是护身法术,又或者是法器自带的禁制?此人,不简单呐!莫非是仙二代?” 炼器宗弟子刚刚脱离危险,正想开口怒斥,结果脚底下又喷发出炽烈焰流,立即闭上嘴巴,不得不再次激发保命的手段。 叶知秋这一回看仔细了,护住此人周全的绝非寻常法术,而是悬在腰带上的玉佩,上面有清寧二字,似乎是某人的道号,又像是某种法器的名称。 两次地底焰流喷泉,没有伤到此人,却弄地他好生狼狈。这一回,旁门修士故意飘远些,才戟指叶知秋,开口斥道:“好胆……” 没想到,叶知秋这式法武合一的自悟招数,已被他控制地如臂使指,连远近位置和具体爆发点都能精确定位,因此炼器宗弟子的话,被第三道焰流喷泉再次堵住。 这一回,却是连这块“清宁玉佩”都护不住了,此人连躲两次,第三次没有躲过去,不过他反应还算快,竟然单手捻了个“避火诀”,仿佛泥鳅似的滑了出去。 滑是滑了出去,不过凡火能够掐决避开,其中的罡气却是真实不虚,瞬间震碎了炼器宗弟子的道袍下摆,破片凌乱落下,仿佛一串蝴蝶漫天飘飞。 此次交手斗法,前后不过十息,双方都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明白对方的确有过人之处,不由地拉开距离。 叶知秋惊讶于这位炼器宗弟子的护身法器,以及灵动如狐的反应,尽管自己侥幸赢得场面,却知道不拿出压箱底的本事,恐怕奈何不了对方。 至于自称陶鸢的旁门修士,亲自领教了叶知秋的法术,也算是知道了利害,不敢再口出狂言了,暗忖自己招惹上法武双修的武道真人,忍不住再次拉开距离,担心被对方用缩地成寸的玄妙身法格杀。 就在这时,或许是双方斗法引发的灵气震荡,或许是陶鸢先前肆无忌惮地汲取天地灵气,破坏此地的平衡,伏牛山阴突然剧烈震动,仿佛地牛翻身醒来,又像是上古遗物出土。 叶知秋伸手搭凉棚,凭着望气术窥视,自言自语道:“没有宝光冲天而起,估计是川林地气滋养的土石魍魉,又或是山魈木客的野生精怪!” 炼器宗弟子陶鸢还没有看出究竟,就听到叶知秋放胆直言,心里就有些不爽利,毕竟这位似友似敌的同道中人,处处胜过自己,着实有些丢脸,便大大咧咧地开口反驳。 “伏牛山,相传是上古大凶兽犀渠死而所化,山中潜藏着一条大灵脉,实为其司职寄托脊骨而成。千百年积累沉淀下来,没准已演变成洞天福地了。” 叶知秋原本不以为意,听到陶鸢的最后一句话,顿时眼睛放光,不过转念一想,就忍不住摇头了。 “话说洞天福地,有缘人居之!若是出世定有宝光出现。可惜我亲眼所见,却是妖氛黑雾,攒成骨朵似的乌云,必定是年岁足够的精怪,被我等二人争斗吸引醒来,还是尽快离开此地为妙,否则牵扯进去,恐怕又会是一场恶战。” 炼器宗弟子陶鸢这回终于找到机会,立即斥道:“无胆匪类!别看道友法力不俗,斗法本领也不在我之下,没想到却是一个畏首畏尾之徒。你想避让就走开罢,伏牛山阴的异动,就由我来对付。” 叶知秋有些想笑,讶异地看了他一眼:“道友,你却是个爽利的直性子!不过,本道好言劝你一句,谨小慎微不为过,观望片刻再做决断,总不会有错!” 由于他语出真诚,先前还不想善罢甘休的陶鸢,竟然承了叶知秋的人情,收敛行迹往山阴方向潜行而去。 叶知秋不想耽搁路程,可是他也不能对此异动放任不离,毕竟龙气法禁崩塌,何止是玄门弟子、三山五岳的修士入世,恐怕连妖怪精灵都会接连出现。 “唉……国之将亡,必有妖孽!且让我在旁观望一番,仔细瞧瞧异动的真相,到底有什么名堂!” 叶知秋的双手震动衣袖,特制的道袍顿时迎风大涨,竟然是九龙岛门人雷豹的御风术,整个人仿佛搏击长空的鹰隼,只是略微振动“翅膀”,就飞到丈许高的山林,脚踩松涛树浪,自行往伏牛山阴飞去。 炼器宗弟子陶鸢察觉有异,连忙抬头观看,正好亲眼目睹叶知秋大袖飘飘地飞过头顶,不由地对此人宛如游龙的身姿惊叹不已。 “没想到,这位同道中人也是面冷心热,竟然没有自行离去,还抢在我前面,先行一步……不对,被他抢先了,若是有什么好处,可不能由此人白白便宜了去。” 陶鸢立即加快步伐交替节奏,无论地面老树虬根盘结,还是荆棘杂草遍布,他都是如入无人之境,自在惬意地穿行而过,复杂的地形根本阻滞不了。 由此可见,这位炼器宗的弟子也不简单,不仅仅是一位精通炼器的旁门修士,还有一身不俗的武道修为。 近了,更近了!两人几乎前后脚抵达伏牛山阴,瞧见一座墓穴似的山丘炸开,一条水桶粗的鸡冠蛇匍匐而出,十几丈长的身躯盘绕在一座山峰上,不知道在作什么。 叶知秋毕竟有过一次经历,忍不住抬头观望,果然察觉到一股升腾的水汽扑面而至,浓黑的乌云更是铺天盖地而来,雷声震震,轰鸣如山崩,天地仿佛合拢归于一处,重演上古洪荒。 “颇有趣!野生妖怪出世,沐浴雷霆闪电,这是准备蜕皮化形!” 炼器宗弟子陶鸢刚刚收住脚步,听了叶知秋的话,脸色顿时一白:“野生妖怪也想脱胎换骨,变成人样,怎么能忍?” 第一百五十五章 蛇怪 “鸡冠蛇……鸡冠蛇,只要是蛇类,无论成精,还是妖怪,都会畏惧雄黄。我记得,百宝囊里有一颗老雄黄,可以用来克制此蛇。” 叶知秋听着陶鸢喃喃自语,低头在腰间锦囊里仔细翻找,不慌不忙地暗中沟通五毒道脉的源流,与衔环的幽水巨蟒分说一二。 旋即,它沉思片刻,就将鸡冠蛇的习性,以及相关的弱点尽数相告,叶知秋对此心领神会,暂作壁上观,任由炼器宗弟子放手施为。 陶鸢的百宝囊果然名副其实,竟然被他找出一颗澄黄透亮的珠子,内中蕴含雄黄精华,隔着十几丈远的距离,叶知秋竟然也隐约闻到味,不由地暗中咂舌,估摸着炼制此物,也不知道耗费了多少苦功, 这位炼器宗弟子也是灵醒之辈,发现风向已发生变化,自己位于上风口的位置,立即张开嘴巴喷出一口真气,催发这颗百炼雄黄珠,猛地释放出大团的药雾。 淬不及防之下,成精的鸡冠蛇沾染上少许雄黄雾气,出人意料的是,它不仅没有萎靡不振,受到药性克制变得虚弱,反而被激怒了。 头顶软趴趴的鸡冠,遍布褶皱和皱纹的玩意,陡然雄风大振,变成硬朗笔直向上竖起,整个鸡冠往外打开,鲜红如火的颜色,在灰暗的阴云下显得格外刺眼。 叶知秋忍不住叹了口气:“颇有趣!这头千年鸡冠蛇几乎无视雄黄的药性,反过来借助此药激发自身的蛇性,令衰朽的身躯掉头逆转,似乎进入壮年时期。这就有点反常了!” 反常者是为妖! 叶知秋开始有点不看好陶鸢的除妖之举了,毕竟他的百炼老雄黄都失了手,一步错便是步步错,估计他不会讨得了好处去。 “必要的时候,我也得出手扶助,否则这位旁门修士,必定殁于蛇妖吻下,我可看不过眼。” 与此同时,这位炼器宗的弟子,自以为百炼雄黄已开始生效,便借助附近山林的掩护,悄悄地潜行到鸡冠蛇的下风口位置。 叶知秋注意到,陶鸢身上流淌着一层薄薄的液光,不知道是某种玄妙的法术,还是法器自带的禁制,竟然连气息、体温都察觉不到。 他混迹在茂盛的草木之间,液光似乎有迷彩伪装之用,不是仔细查看,都分辨不出。 “可惜,光影、气味都能隐瞒过去,我却能凭借望气术,看到你的运数引发的气象,火候不到家啊!现在也就只能祈求这头鸡冠蛇怪,也是俗眼凡胎,可是它毕竟千年修行的老怪,岂会没有压箱底的手段?” 盘踞奇峰怪石上的鸡冠蛇,被百炼雄黄刺激到后,不仅鸡冠红艳如火,妖艳的颜色还不断弥漫而下,令长年累月待在地底,发青泛白的身躯,腾起一抹令人惊艳的桃花红晕。 陶鸢眯着眼睛,细数鸡冠蛇身上的变化:“此蛇身躯斑纹状若钱眼,肯定有惑人心神的妖术,我须得小心提防,不能中了它的诡计!” 计议已定,这位炼器宗的弟子,左手按住腰带,右手往百宝囊里掏摸。片刻过后,他取出尺许长的木匣,拇指按在扣簧轻压,刚刚打开一条缝隙,就有一抹寒光透出来,显然不是一件凡物! 叶知秋的眼里早已今非昔比,隐约看见木匣里藏着的是剑器,而且还是不世出的名剑,竟然引得贴身的法剑“鱼肠”微微震动,显然不是俗物,而是炼气士亲手打造祭炼的配兵一流。 陶鸢盘腿坐下,将木匣放在膝盖上,双手连续掐了十二道法决,凝聚出体内的灵力,轻轻地点在匣中的宝剑上。 只听“嗡”的一声,此剑发出轻微震动,仿佛劈开棺木灌注仙气给一具朽骨,令它生出血肉毛发重新活过来。 蓦然之间,叶知秋看见一道精光从匣中蹿起,初时不过尺许长,稍后就露出晶莹剔透,仿佛水玉似的质地,奇怪的是此剑没有剑鞘、剑锷,只是一截没有开锋的剑刃。 不过,鸡冠蛇却凭着精怪的本能,察觉到天敌的出现,紧紧闭上的嘴巴突然张开,露出锐利的毒牙和危险的蛇信子,令人牙酸的嘶嘶声不绝于耳,令叶知秋也皱眉。 与此同时,它的“七寸”位置不断地鼓起,陶鸢看出来了,鸡冠蛇是在蓄力,准备爆发出惊世骇俗的一击。 叶知秋心里暗叹:“双方都在初次交手就拿出了压箱底的本事,根本没有试探的打算,我真是服了他们!鸡冠蛇可以说是面临此生的关键时刻,不得不如此决断。陶鸢却是怎么想的,一上来就开大,成功了还好,若是不成功,没有一击得手,就会变得很被动。” 沉吟片刻,叶知秋恍然大悟过来:“莫非,这位炼器宗的弟子,想将自己置在险地,试探一下我会不会出手相救。如此短促的片刻功夫,竟然想出许多事来,这个人肚子里的弯弯绕绕恐怕不比我少!” 就在这时,陶鸢双手掐决,遥控飞剑绕着目标洄游。刚刚转到鸡冠蛇的背后,眼睛看不见的死角处,没等它反应过来,游鱼似的剑光暴然大涨,仿佛离弦之箭,直接射向鸡冠蛇的脊骨,瞄准“七寸”这个要害部位。 不料,妖心无常的鸡冠蛇也在等待着这一刻,原本盘绕在奇峰怪石上的尾巴,猛地弹射而出,避开剑光的两侧锋刃,分毫不差地拍在剑脊部位,竟然强行改变其轨迹,往上飘飞而去。 与此同时,蓄势已久的鸡冠蛇,猛地张开嘴巴,“七寸”部位积蓄多时的绝招,顿时爆发出来。 一蓬岩浆似的血色火焰,雨打芭蕉似的落在剑光上,滋啦啦冒出许多青烟,原本晶莹剔透的剑刃,仿佛经历无情岁月的洗礼,沾染上几十点红褐色的铁锈,灵气大失地往下坠落。 陶鸢瞧见自己祭炼多时的卫道之剑,竟然不敌鸡冠蛇的火象毒液,心痛地几乎晕过去,好在他刚才被叶知秋打磨了一番,心境变得豁达许多。 可是这样一来,他的藏身位置就彻底暴露了,鸡冠蛇毕竟是千年修为,知道趁胜追击的道理,便再次提取体内的火毒,朝藏在暗处,窥视自己的敌人,用力喷发出火雨。 叶知秋看见陶鸢大惊失色,连藏剑的木匣都顾不上收拾,就像起身往后放逃离,可惜饱含剧毒的火雨已经落下,在他身上流淌的液光,根本抵挡不住多久,转眼间就被腐蚀出几个大洞。 “岂有此理!不管他是不是在做戏,我也不能见死不救了。” 叶知秋双手振动大袖,风驰电掣地赶了过去,呼吸间飞到陶鸢的头顶,伸手一抓就将这位炼器宗弟子从地面拔升上来,直接丢在附近的树杈上。 面对千年鸡冠蛇的剧毒火雨,叶知秋生生地承受了,由于精炼《五毒真经》,不仅身体有很高的毒抗,体表瞬间浮现出的细密蛇鳞,火雨蚀穿道袍落在上面,就像荷叶走露珠,飞快地滚滚而落。 尽管自己毫发未伤,不过火雨的温度也颇为可观,尤其是热毒入体,着实是令人心情郁闷,生出几分燥意。 叶知秋伸手随意虚握,立即将先前被毒火损伤,掉落在地上的剑刃摄取到手里。粗粗一看,此剑材质极为不俗,山涧水玉磨制而成,可惜祭炼手法有些欠缺,竟然会惧怕妖毒的污染。 有五毒珠之助,叶知秋伸手在剑刃上一抹,就将余毒全部收摄进来,十几处锈迹自然抹平消失,令此剑恢复几分灵动。 “五毒真经里也有一路剑诀,走的是剑意的路子,总共有五式,却可以化简为繁,变化出许多剑招。例如……” 叶知秋伸手戟指,剑刃再次化光,却不再是锋芒毕露的直剑真形,而是两侧长出蜈蚣的百足,蜷曲、旋转、舒张自如的灵物。 “火象蛇类精怪,我就用火象的百足蜈蚣剑光,倒要仔细看看,是你妖高一尺,还是我道高一丈?” 话音刚落,千年鸡冠蛇明显感受到威胁,对敌的人类修士替换上场后,竟然给它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这是前所未有过的滋味,令其百思不得其解。 叶知秋察觉到对手的破绽,右手掐决牵引,剑光化作的百足蜈蚣,立即伏地而行,一口咬住鸡冠蛇的尾巴,直接咬破剑刃的皮肉,使劲地往里面钻。 这一手怪招,出乎炼器宗弟子和鸡冠蛇的意料,陶鸢使劲地拍了一下大腿,挂落在树杈下的双脚前后摆荡,看得出来,他现在作壁上观,可是轻松惬意地很,根本没有先前的狼狈,也知道刚才是不是做戏。 化形百足蜈蚣的剑光顺利钻进后,不断地破坏鸡冠蛇的生机,同时沿着脊骨往上溯流而去,很快攻击到“七寸”部位,将那颗妖性狠毒的蛇心彻底绞碎。 “收!” 就在这时,陶鸢不知从何处找回藏剑木匣,凭着这玩意竟然越过叶知秋,控制住化形的飞剑,直接破开鸡冠蛇的嘴巴,顺带削掉它的鸡冠,携裹着战利品回到手中。 叶知秋回头看了这位炼器宗弟子一眼,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毕竟妖怪化形的考验来了,黑压压的浓云铺天盖地而来,金黄雷光乍现,此地不宜久留了。 陶鸢跳下树杈,伸手拉着叶知秋离开,走出了里许地,两人才默契地驻足。 叶知秋回头望着天雷忽闪忽灭,忍不住叹了口气:“你干了一件蠢事!没有彻底泯灭鸡冠蛇怪的生机,却让它借助我们二人之手斩除过去冤孽,很快就会迎来新生。从此,世上变回多出一头大妖!” 陶鸢先前还自以为得计,从叶知秋身上骗来独门的剑诀,又获得这头蛇怪的鸡冠,以及内中蕴藏的毒珠,现在得了叶知秋的提醒,立即恍然大悟过来,挣脱了鸡冠蛇的惑心术。 他的脸上再无笑意,恨声不断,鼻子喷出冷气:“原来是我中了招!可恶的蛇怪,竟然敢将我耍着玩!” 话音刚落,陶鸢转头就走,向着天雷轰鸣的方向,天色一刻阴暗灰黑,一刻炫目惨白的伏牛山阴走去。 叶知秋轻轻摇了摇头,忍不住也跟了上去,刚才对鸡冠蛇出手,肯定也被它记恨上了。 要么不动手,一动手就要置敌于死地,打蛇不着反被咬的蠢事,普通人摊上都恨,更别说天性凉薄的修士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斩蛇(上) 千年鸡冠蛇被道剑所化的百足蜈蚣绞碎心脏,头顶鸡冠又被炼器宗弟子陶鸢顺势割走,生机却未曾彻底泯灭,依旧将十三丈长的身躯盘绕在奇峰怪石上,领受着妖怪精灵化形成人的考验。 蕴含生灭之机的雷霆,接连不断地轰在鸡冠蛇身上,小半个蛇头已经炸裂,露出白花花的脑髓,坚韧的蛇皮更是处处焦黑,数不清的细小伤口绽裂开来,散发出皮肉的熟香,令人闻之欲呕。 炼器宗弟子说是要找鸡冠蛇讨回场子,却不敢过于接近这头千年蛇怪,毕竟天雷还未彻底散去,余波弥漫周围,最能干扰修士的法力。 簌簌……簌簌,陶鸢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知道是叶知秋来了,欣慰地点了点头,由于初次相识,斗法角力打出的交情,尽管有了一点的默契,却还是不敢将后背卖给对方,不慌不忙地横走几步,主动让出最好的位置。 叶知秋也不见怪,直接走上前去,与陶鸢肩并肩地站住,两人默契地微微额首,竟然有一种老朋友的感觉。 随后,他就转移注意力,眯着眼睛望着奇峰怪石上的鸡冠蛇,忍不住开口指点:“蛇性本源不出蜕皮、再生两种,即便这头蛇怪拥有火象妖力,血脉溯流上古的赤炼火蛇,兼具毒、火二相本源,我等炼气士定能找出此怪弱点,一一针对进行破解。道友,意下如何?” 炼器宗的弟子连忙点头,不过他吃过一次亏,立即提醒:“此怪妖心无常,精通惑人心神的幻术,竟然连我都在不知不觉中入套,道友也得小心提防。” 叶知秋深呼吸一口气,笑道:“对啊!毕竟是千年修为的蛇怪,一个甲子是一岁,也是百八十岁的人精,怎么能轻忽大意?本道自会省得!” 陶鸢默然以对,显然是被叶知秋的话,说到心里去了,故而不敢随意置喙,毕竟他中了蛇怪的暗手,叶知秋却丝毫不受影响,反而是自己阻手碍脚,差点坏了大事。 稍候片刻,妖怪化形的天雷不再劈落,两人由于距离接近,却耳鸣严重,不时听到轰雷的爆鸣,出现幻听的迹象。 与此同时,喧嚣的烟尘被山风吹去,露出惨兮兮的千年鸡冠蛇。小半个蛇头不见了,只有半截下巴还在,花纹独特的蛇皮也不成样子,连续经受二十四发雷霆洗练,没有一块皮肉是完好无损,几乎变成一堆焦炭。 炼器宗的弟子忍不住走上前去,叶知秋想伸手去拉都没来得及,干脆收手继续驻足观望。 只见陶鸢左手按在腰带的百宝囊,右手伸进去掏摸,立即取出一枚曲折如闪电的铁枝,尺寸不过巴掌大小,却隐隐泛起晶莹的红光。 叶知秋见此,顿时眼睛一亮:“这玩意眼熟,有点像华山烈火门弟子秦琬的火玲珑!话说回来,被我依法逮住,挂在洛阳城东门的大教弟子、旁门修士,怎么不见同门来救?莫非真的惧怕法域,亦或者是对十二都天鬼神大阵束手无策?不至于吧?” 叶知秋的心思再次飘远:“九龙岛连送三波人头,真传徐荣、门人雷豹,附庸海怪龟灵、安康、蜃女,我记得还有一头名叫鲨生的海怪修士,一直下落不明,也不知道是否就在左近窥视!我感觉欠下的债是越来越多了,必须尽快成仙!” 与此同时,陶鸢扬手放出霹雳镖,只是祭在半空,就有一道金红闪电,咯嚓一声绽现,正中鸡冠蛇的头颅,余波威力沿着脊骨传递下去,撕开大片焦黑的血肉。 “死透了!这头千年蛇怪真是命运多舛,没有熬过雷霆洗练化形成人。这样一来也好,我也可以省了一桩心事,不用担心被此怪惦记上!” 就在炼器宗弟子自言自语的时候,焦炭似的鸡冠蛇突然抖动了几下,一次性法器霹雳镖应声破碎成渣,一阵山风吹过,便是连痕迹都没有留下。 叶知秋灵觉过人,察觉到腐朽的蛇怪尸体里,有一股蓬勃的生机正在急速生发,连忙开口提醒:“小心!” 陶鸢也察觉到不对劲了,却不退反进地双手连甩,从袖子里洒出一大蓬雷火砂,互相急速摩擦,激起对妖怪来说,最为恐惧的雷光烈焰,将这座奇峰怪石彻底点燃。 可是,他的应对有些迟了,鸡冠蛇只剩下下颚的半个头颅突然裂开,钻出一条尺许长的火红色小蛇,浑身湿漉漉地都是血水,遇上山风吹拂,转眼间硬化成红鳞蛇皮。 雷火砂的不断轻微爆鸣,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落地沾上些许尘土,就变化成一个三尺高的童子,粉雕玉琢,唯独眉心一点红,蛇皮转成大红肚兜,边角金丝装饰,头上没有一根毛发,显得有些怪异! 陶鸢的脸顿时拉长了,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童子:“好家伙!真的化形成功?肯定是用了投机取巧的手段!” 叶知秋漫步走上前,轻轻地点了点头:“这一段伏牛山阴地界,唯独眼前这座柱形奇峰有些古怪。我感觉金精之气极盛,恐怕是被人施加了元磁聚气的禁制,成为天然的避雷针,否则你漫长的一生中承负太多,即便蛇心被,鸡冠髓珠被夺,也难以赎罪偿还。如今化成人形,不过是童子之身,由此可以推断,眼下你虚弱至极,连站在我等眼前,都费尽了力气。” 千年鸡冠蛇化形而成的童子,听了叶知秋的话,不由地叹了口气,奶声奶气地回应:“道人眼光不差,竟然看出我的虚实。可惜,即便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我也有一式与敌同归于尽的绝招,不信的话你们尽管上来试试。” 炼器宗弟子陶鸢不敢相信,同样也不敢不信,他是尝过鸡冠蛇的厉害手段,难免落下心理阴影,忍不住后退一步。 反倒是叶知秋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步,双脚稳稳地站定,露出阳光般灿烂的微笑,调侃道:“本道想试试!” 童子顿时愣怔出神,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威胁,竟然吓唬不住眼前的道人,刚才把话说地太满,他现在有点进退失据了。 “话说道人都是天性凉薄之辈,为了求道长生可以不择手段,为何道人你可以如此无视生死?莫非真的以为我实在吓唬人?” 叶知秋又往前走了一步,看到童子皱起眉头,双拳握紧却没有当场发作,就什么都清楚了,暗忖:“与敌具亡的杀手锏恐怕是个笑话,不过逃命的本事,或许才是真!” “说谎的人,眼神游离不定,不敢正视对方。我一看你的神情,就知道你言不由衷,还怕什么呢?” 第一百五十七章 斩蛇(下) 一阵寒凉山风吹过,童子内心一片冰冷,脸色却没有丝毫变化,展颜笑道:“都说妖心无常,若是我故意做作,哄骗你自行上前领死,道人以为如何?” 叶知秋侧头看了一眼炼器宗弟子,陶鸢的脸上神情变得十分精彩,不过先前的畏惧已经消散,毕竟有叶知秋这位现成的榜样。 即便真的天塌下来了,不是还有叶知秋这个高个子顶着吗?陶鸢自然是不会畏缩不前了,再不济他就躲在叶知秋的身后。 为了以策安全,陶鸢又将百宝囊中护身的灵器全部取出来,将自己防护地风吹不进,水泼不入,这才敢与“道友”肩并肩站着。 叶知秋眼角余光瞥到这一幕,好气又好笑地微微摇头,随即正视童子:“妖怪化形成人,话术不过如此?本道已经亲自领教过了,真是大失所望。既然收获到手,可以送你上路了。” 陶鸢听到上路二字,再次躲在叶知秋身后,等待着接下来的大战开场,他可是期待已久了。 可惜,接下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那个粉雕玉琢的童子忙不迭地原地转身,化成一溜火光就往外逃。 叶知秋早有准备,猛地震动双袖,平地骤起一阵大风,整个人仿佛一头鹰隼蹿起,竟然后发先至。 三息过后,叶知秋追上火光,以手代剑横斩,这一溜火光几次变化形态,都逃不过去。 转眼间,血光绽现,一条尺许长的鸡冠蛇断成两截,在风中悄然落下,残躯不停地扭动,眼看是活不成了。 杀戮的收获如愿到来,都是鸡冠蛇的天赋神通,没有相关的血脉,连它独有的心光火遁术都施展不出来,更别说连修士的心神,都能迷惑住的蛇性幻术,受到的限制太大。 炼器宗弟子陶鸢三步并作两步走地赶过来,看见鸡冠蛇化形而成的童子,为了逃命不得不恢复本体原身,藉火飞遁逃走,却还是死在“道友”手里,忍不住松了口气,放下一桩心事。 “道友,多亏有你在,否则贫道独自一人,恐怕不是这泼怪的对手。” 叶知秋与陶鸢可是算是不打不相识的典范,原本两人初次见面,还有些剑拔弩张的态势,谁知道转眼间矛盾转移,站在相同的阵营里,戮力以赴地联手降妖除怪。 “道友,若是没有你手段层出不穷,也逼迫不出此怪的底限。话说回来,野怪化形成人,千年修为被天雷磨灭了七八成,若非如此,此怪不会如此虚弱,折在我等手中。” 陶鸢心里很清楚这是事实,忽然想起什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重重地点了点头:“千年吞吐的苦功,一朝沦为画饼,令我不寒而栗啊!野怪固然承负过重,迟早会有报应到来。别看如今龙气法禁崩溃,天地灵气如潮汐涌浪,可是我等修士的道途,恐怕也会越发艰难。” 叶知秋默然不语,看了陶鸢一眼,由于两人都是修士,都是感触颇多。 鸡冠蛇既然已死,他的尸体就不能随意处置,陶鸢毕竟是炼器宗的弟子,看到如此上好的材料,自然不想错过。 斩成两段的鸡冠蛇,自然是一人一截,不过陶鸢想凑成完整,毕竟是千年修为的化形妖怪,他准备尝试一下炼制出法器,就开口向叶知秋讨要。 “给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有两个要求,希望道友能够答应。” 陶鸢不虞有他,忙不迭地答应下来:“道友尽管开口,只要贫道力所能及,无有不应。” 叶知秋笑道:“别把话说地太满,本道出身散流,可以说的上是自修成道,对于炼器自有一番心得,想看看道友如何炼器。其次,本道火灵罡气法武一体,对上道友时,走的是伏藏地表,突然爆发的路数,却没能奈何得了你,因此本道想暂借道友腰带所系的佩玉,篆文清寧的那块,观摩把玩一个时辰。” 陶鸢听了叶知秋的两个要求,露出为难的神色,不过他刚才说过力所能及就无有不应,自然不会反口不认,沉吟了许久,暗中反复权衡利弊。 叶知秋静静地等着,他知道这位炼器宗的弟子必定会答应下来,毕竟这具残骸是千年修为的化形妖怪,估计可以炼制出威力不俗的法器,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修士也不能免俗。 大约一刻钟后,陶鸢抬起头,望着叶知秋古井不波的眼睛,悠悠地叹了口气:“好罢,就如道友所愿。” 说完,他就解开系绳,将“清寧”玉佩交到叶知秋的手里,顺手接过鸡冠蛇的上半截残骸,与自己获得的拼接在一起,蓦地激发出许多灵感。 陶鸢立即伸手进百宝囊,使劲掏摸几下,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香炉,连喷三口真气。 叶知秋好奇地看了一眼,就看见这个玩具似的炉子陡然变大,约莫有合抱粗细的径围,圆鼓鼓的丹炉外面有八个卦象,对应八个方位,三只铜足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八卦水火炉,此乃贫道恩师所赐,品相还算不错,须得投入蕴含灵气的木料,才能催动此炉燃起丹火,否则无论炼制灵器、法器都会坏事,白白浪费了好材料。” 叶知秋立即明白过来:“难怪道友一口答应下来,原来炼器之道竟然有如此多的限制要求,我是想偷学都学不会。也罢,本道还是揣摩这枚玉佩,希望能有所收获!” 陶鸢头一次看到叶知秋吃瘪,心里暗暗有些高兴,不过为了避免过于刺激到这位散修,导致“道友”恼羞成怒翻脸,他还是见好就收,开始构想着待会如何利用好鸡冠蛇的残骸。 剑匣所藏的卫道之剑,被火毒挫败过一次,好在没有伤及本源,剑上余毒又被叶知秋用不知名的手法摸除,受过挫折不仅没有晦暗消沉,反而越发灵动,就充作法器的基材。 陶鸢伸手进百宝囊中,取出一块巴掌大的狗头金,里面不仅有五金之精,还夹杂着云母、石英等细碎灵石,原本就是一块废料,不过对于炼器师来说,却是最好不过的辅料。 叶知秋看到这位炼器宗的弟子收藏颇为丰厚,陆续从百宝囊中掏出几颗珍珠,封存在水晶中的血液,四四方方的虎纹玉石,还有一大堆灵木码成的木方。 “炼器之道,依我看,就是在烧钱!没有千万身家,真的搀和不进去。难怪世人有说,修道破家,果真是如此。” 陶鸢不虞有他,上前解开炉盖,将蕴含灵气的木柴放在炉里,两横两纵,搭建起井字形的架子,暗中凝聚体内灵力,双手摩挲片刻,擦出一点豆大的火苗。 叶知秋见此,眼眉轻挑,暗忖:“好家伙!这是武道真人才有的真火,他是如何办到的?用的是某种秘法?我却要仔细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炼器(上) 豆粒大的真火似乎奇重无比,压地陶鸢的手指都不由自主地弯了,他连忙渡送到灵木上。 一瞬间,接触到的灵木被真火点燃,木纹缝隙之中冒出细小的火焰,摇曳生姿仿佛跳舞的精灵。 此乃自具灵性的灵焰,几乎点化成精灵,不过受限于丹炉的禁制,萌芽灵性被打散了,难以再进一步,按五行道的木生火之理,从木行灵气蜕变火象精灵。 正如上古神兽毕方,能驭使六种灵焰,为妖帝御座六龙车的使者,却是木属火象的精灵。 陶鸢看到灵木如愿点燃,徐徐转化成丹火,不慌不忙地取出水玉剑刃,将还是雏形的卫道之剑小心放入。 转眼间,就有一道百足蜈蚣的剑意脱离剑身,却被丹炉禁制彻底打散,转成许多文字,竟然是叶知秋独有的《五毒真经》剑诀,可惜仅是残篇,并非全部完整,也无法倒推备述出来。 陶鸢小心翼翼地用眼角余光窥望,发现“道友”正在仔细端详清宁玉佩,却摸不到门路,心里暗笑。 “还好还好!这枚古玉究其根脚,实为上古遗珍,就连师父都参详不透,转赐给我作防身之用。我估计,没有仙人的修为,肯定不得其门而入!” 陶鸢是放心了,感觉自己挣了个大便宜,千年蛇怪的残骸何其珍贵,这份好处到手,晚上睡觉梦里也会笑醒。 八卦水火炉中,丹火接连引燃灵木,火势转成熊熊燃烧之势,陶鸢收束散乱心神,陆续将尺许长的两截鸡冠蛇残骸投入,又放入巴掌大的狗头金,封住灵兽血液的水晶,还有罕见的一方虎玉,试图将两不相容的主材熔炼为一体。 灵光闪现的玄理,陶鸢的大胆尝试竟然成了,鸡冠蛇的两截残骸,在丹火中融化成赤红灵液,不仅就近依附在水玉剑刃上,在剑脊描绘出如蛇走龙的印记,还勾连起四方的虎玉,牵引出其中蕴含着百兽之王的气息。 叶知秋隐约听到龙吟虎啸声,立即明白此次炼器接近成功,不由地暗忖:“竟然如此之快?按常理来说,没有十天半个月,连雏形都没有孕育出来,事出反常啊!” 陶鸢却对此不管不顾,双手掐决打进去,控制着丹火中融化的狗头金,为尚是雏形的卫道之剑增加剑柄、剑锷等部分,再将封存灵兽血液的水晶炼化,宛如宝石的灵血落在剑身,瞬间赋予其更强的灵性。 “昂……” 声音悠扬清越,仿佛岷江望月犀牛的吼叫,又像是大洪泽猪婆龙的咆哮,在八卦水火炉中反复激荡,催谷地丹火灵焰越发高涨。 陶鸢早就料到会是这样,毕竟千年鸡冠蛇的蛇性,卫道之剑的灵性,想要融汇为一,肯定会发生剧烈冲突,即便用虎玉调和,灵兽真血压制,也不过是勉强搭建出四相平衡。 紧接着,陶鸢亲手将几颗蕴含癸水精华的珍珠碾碎,细细的粉末洒在丹炉里,即将暴走的丹火灵焰受到压制,爆裂的威力顿时大为抵消,恢复刚开始的平和。 由于灵木不断消耗,经过此事更是纷纷变成焦炭,数目急剧减少,现在难以为继了,井字形的木方开始坍塌,转成灰暗发白的炭烬。 与此同时,陶鸢的卫道之剑已然大成,四面四象,兼具地、水、火、风四种禁制,龙吟生云丛丛,虎啸引风阵阵,的确不同凡响。 唯一不足之处就是剑刃还未开锋,只能当作法器使用,不过即便如此,也能降妖除怪,修士仗此云游四方,也可作卫道护身之用。 陶鸢搞出如此大的动静,伏牛山阴洼地的土石魍魉,顿时被惊动了。不过连千年修为的鸡冠蛇都不幸遇难,这些狡猾的低级精怪,知道即便联合发难,也不是两位旁门左道修士的对手,不得不按捺脾气,忍气吞声地继续潜藏。 叶知秋被道剑出炉的异象惊动,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继续研究这枚清宁玉佩,他的时间不多了,一个时辰看似很长,转眼间就到了尽头。 陶鸢伸手从炉中取剑,放在木匣里敛去锋芒,又将丹火灵焰弄熄了,八卦水火炉重新恢复巴掌大的小样,被他收进百宝囊里。 看到“道友”愁眉不展的模样,陶鸢立即明白叶知秋在这枚古玉上毫无所得,忍住内心的喜悦,估摸着时辰已到,这才走了过去。 不料,叶知秋已经初窥门径,用的不是左道旁门的法决,而是巫道的禁制窍门,大致明白“清寧”二字背后的真意,不由地暗忖。 “这是罕见的灵宝,真正的用途是守护修士的元神,用来与人争斗,难免落入下乘,不免有明珠弹雀之憾!” 叶知秋听到逼近的脚步声,知道玉佩原主陶鸢来讨要了,忍不住暗叹一声:“此宝对我来说,当在阴神飞入雷云时护持左右,经受雷霆洗练,阴极生阳的成功机会,至少多出一成。可惜,杀人夺宝的事情,我是做不出来。陶鸢也没有重重地冒犯于我,毕竟是并肩作战的道友,下不了手啊!” 炼器宗的弟子越发走近,步子却小了许多,叶知秋知道陶鸢的心情,就将清宁玉佩随手丢去:“本道见识浅薄,竟然参不透此物的根脚,真是引为憾事!” 玉佩凌空飞过,在两人之间划出一道弧线,刚好落在陶鸢的手中。他掂量几下,就知道原物奉还了,于是放下最后的心事,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 “道友果然是信人!失礼了,先前贫道还以为,道友会昧心私吞……呵呵,想差了,相差了。” 叶知秋慢慢起身,忍不住开口指点:“连本道都辨识不出,由此可见此物必定不凡,恐怕还在寻常法器之上,有几分灵宝的可能。” 陶鸢听到这里,眼睛都愣直了,连忙低头盯着清宁玉佩,不敢相信自己随身佩戴多时的玩意,竟然是罕见的灵宝。 毕竟偌大的炼器宗,也仅仅只有一把熦火扇是灵宝,为传法长老鬼斧、神工轮流把持,屡次击退来犯的对头,可以说的上是镇门之宝。 陶鸢忍不住叹道:“幸甚何哉!恩师竟然将一件灵宝赐给我防身,莫非他也不知情?” 叶知秋沉吟片刻,笑道:“或许有这个可能,毕竟灵物自晦,若不是我传承道脉直追上古,大概连清宁玉佩的边都摸不到,更别说具体的根脚。” “据我所知,此宝与巫族有关,失落在上古不周山之战,被道尊亲手点化,搁置在分宝岩上,为玄都太上八景宫收藏,不知何故流露出来。惟一可惜之处,灵宝受过重创,已不复当年全盛之势,约莫等同于一件法器,权作护身之用。颇为可惜!” 第一百五十九章 炼器(下) 可惜!的确可惜!毕竟清宁玉佩是一件世所罕见的灵宝,即便在三十六旁门的掌门手中,也算是少有的收藏。 陶鸢想起道友说过的话,忍不住暗忖:“此宝出自玄门,受过重创失了灵性,莫非是三位玄门道尊因理念不合分道扬镳,二教阐截分的时候,分宝岩破碎的旧事。” 谁知这位炼器宗的弟子一念既起,就有所感应,目光穿透命运迷雾,隐约窥见清宁玉佩失格之事,似乎是这件灵物的引领,虚幻真相无端,飘然渺茫之间。 叶知秋看到陶鸢的目光失去焦点,脸上表情仿佛玄神出游,不想打搅到他,免得坏了这段机缘,就左右环视周围,时刻警惕着。 片刻功夫过后,陶鸢恢复过来,发现道友的举动,躁动的心情缓缓平静,又过了一会,他才忍不住开口。 “此物来自分宝岩上八洞灵宝,名为清宁扇。此方玉佩或为扇坠,或为扇柄镶嵌之物,恍然若逝,贫道看的也不分明。” 叶知秋不疑有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玄门三教也不是铁板一块,理念不同便势成水火,甚至为此大打出手。若非如此,旁门左道岂能接连崛起,我等散流修士更是没有入道的机会了。” 陶鸢听到这话,心里有些感慨,他毕竟是炼器宗这等大宗门出身的弟子,知道的内情只多不少。 两人相对无言,还是陶鸢最先回过神来,他觉得眼前的道友颇合胃口,脾性也不差,就忍不住开口询问。 叶知秋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隐瞒前程去向,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一座洞天福地的归属,毕竟事关重大。再则,陶鸢毕竟是初相识不久的旁门弟子,怎么能与他分说详情。 “京城洛阳出了事,许多同道中人被困,其中不乏玄门大教的弟子,旁门左道的修士,局面搅乱成一滩浑水,涉及龙气法禁复起,关东诸侯的明争暗斗。本道不过一介散流,自然是不敢搀和进去,有多远就躲多远,避开九州腹心的中原乱象,一路南下,返回交州老家探亲访友,任凭风云变幻,也不干本道的事。” 陶鸢这才发现眼前的“道友”是交州人士,百年前还是蛮荒瘴疬之地,百地人族尽是上古遗民,罪犯流徙之处,可以说是什么人都有。 他想起门中的传言,忍不住开口劝道:“道友须得小心了!据说黄巾军的残部避走交州,与蛮人厮混在一起,逐渐壮大势力,似乎有卷土重来之势。” 叶知秋心里咯噔一声,顿时想起对自己有过恩惠的黄巾余孽于毒,以及他身边的追随者,身高不超过自己腰部的僬侥人,也是古流巫师之属,立即有了感应,觉得此次南下扬州,没准会有重逢的机会。 于是,他轻轻额首谢过陶鸢的善意提醒,然后洒脱地挥手告别,头也不回地离开伏牛山阴,向荆州南阳郡地界的桐柏山前去。 彼处有一位关键人物,叶知秋必须去看一看,必要时结下善缘,日后相见就算对敌,看在这点香火之情的份上,必定有所帮助。 “我本是闲云野鹤,一介散人,论阴阳易如反掌,保定乾坤……” 陶鸢看着道友身影远去,悠扬清越歌声传来,唱词奇怪,颇有古风,却不知典出何故,心里就有些感概。 “真是世所罕见的奇人!幸甚何哉,我能与他相识一场,也算是有缘了。” 这位炼器宗弟子单手抚过藏剑匣,心里不由地美滋滋,论起收获还是他占了大头,不仅将卫道之剑炼出真形,还由灵性自具的剑器臻至法剑一流,简直是超出他的想象。 忽然之间,陶鸢想起伏牛山阴的洼地,曾经有土石魍魉怪准备作祟,只是慑于两人的威风,不得不按捺下去。 “也罢!法剑初成还得温养,不用这些异类试剑开锋,贫道还有其它手段。” 想到这里,陶鸢就主动往阴气湿重的洼地走去,陆续从百宝囊中取出几件收藏,前头燃烧火焰的一截锁链,一把浸透黑狗血的长钉,一根红白相间的水火棍,还有一个颇有古意的沁绿青铜铃铛,都是他亲手炼制的灵器,准备继续降妖除怪。 再说叶知秋与炼器宗弟子不打不相识,联手铲除了伏牛山阴的千年鸡冠蛇,挥手告别后一路南下。 他的身法极快,双袖灌满风力,在山林穿梭,仿佛腾云驾雾似的,偶有猎人山民看见,直以为隐世仙人出没,都是惊诧不已。 翌日,叶知秋抵达南阳郡治所宛城,这座被称为“南都”的城市极为繁华,是东汉帝国时期,仅次于京城洛阳的第二大都市,不仅冶炼行业非常发达,其它手工行业也蓬勃兴盛,城中豪商巨富极多,尽管受过战火波及,却并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由此可见恢复造血能力极强。 叶知秋凭着望气术观看此城气象,状若龙虎,风云自生,便忍不住啧啧称奇:“据说绿林军所立的更始帝,就在宛城登基,建都于此,没想到两百多年过去了,还有几分遗泽。” 宛城的确是王道霸业的根基,不过叶知秋志不在此,只是观望片刻瞧出分明仔细,就头也不回地穿城而过。 时值黄昏暮日,叶知秋不想露宿野外,就往郊外的村镇前去,没想到还未走近,就察觉到一股淡淡的妖气,藏在一处豪强的庄园里。 “真是国之将亡,必出妖孽!龙气法禁崩坍不久,什么牛鬼蛇神都跑出来。宛城可是几十万人口的大城,辐射范围之内,竟然出现妖怪,未免也太过分了!” 叶知秋冷哼两声:“没有撞见倒也罢了,既然被我遇上,怎么能视若无睹,毕竟降妖除怪也是我辈修士的本分。” 由于驿路大道上人来人往,为了免得惊世骇俗,叶知秋没有振袖翔空,迈开双脚赶路。 捱至暮日西坠,只有一点余晖悬照,夜色已铺满大半苍穹,叶知秋才堪堪抵达目的地,只见偌大的庄园依山而建,附近村落聚集,小桥流水人家极多,白墙青砖颇为惹眼。 叶知秋顾不上流连欣赏,借助夜色掩护,直接翻墙进了庄园,有过夜探上林苑的经历,他稍微放出五毒的气息,顿时慑住看家护院的恶狗不敢乱吠。 入眼尽是亭台楼阁,早已被挑灯引火的仆人点亮,照地偌大庄园灯火通明,叶知秋微微一笑:“如此阵仗着实耗费不菲,若非士族门阀的分支,就是地主豪强的本家。我也得仔细了,免得露了行藏。” 叶知秋循着妖气来源,竟是后院女眷居处,已有勃发之势,就敛去行迹气息,贴着墙角七拐八弯,逼近妖怪所在。 只见一座依山而建的阁楼,估计是这户人家的闺阁,叶知秋凑到近前,使出倒挂金钩的身法,透过天窗窥见一领软香芙蓉帐。 里面有两个少女耳鬓厮磨,分明是贵家的小姐,和贴身的丫鬟。两人情到深处,罗衫半解,露出莲藕似的白臂,正在弄些假凤虚凰的游戏。 就在这时,夜空乌云散去,露出皎洁的圆月,丫鬟沐浴月华便有一重变化,双目赤红,两股之间伸出驴货似的玩意,立即伏在贵家小姐的身上。 一声妖呼! 第一百六十章 除妖(上) “嗷……呜” 悠长的妖呼声只有灵觉过人的修士才能听到,穿墙透壁灌进叶知秋的耳朵,就像小奶猫趴在母猫身上饱餐一顿瞌睡时的呼噜,绵软的喵爪挠着耳垂令人头皮过电似的发麻,又像是青丘雌狐变化而成的绝世美人,盛装入宫偏就烟视媚行,惑地君王从此不早朝。 妖呼声余音不绝,虽不至于绕梁三日,却因引动叶知秋的春心荡漾,而产生若有若无的幻听,仿佛绵绵密密的春雨落在不波古井上,晕开层层叠叠的涟漪。 叶知秋的心境顿时乱了,黑白分明的眼睛,逐渐泛起猩红如火的血丝,甚至就连细微不可闻的呼吸声也变粗了。 就在这时,叶知秋的道性察觉身体欲念不自然地高涨,顿时透出一股冰凉清冷的寒意,既有宁心静神的妙用,又缓缓抚平心境的异动,仿佛排开漫天密布的乌云,高挂夜空的一轮明月,洒下亘古不变的皎洁月华,不波古井如染白雪银霜。 “好厉害!以我如今的修为都差点着了道,换做其他人早就癫狂了。这头妖怪不简单,至少高出我一个境界,否则何至于此?” 叶知秋心里暗暗惊疑,原本不想招惹如此厉害的大妖怪,不过降妖除怪是修士道人的本份,更何况他有心捍卫人道,即便不是闺阁里蹂躏贵家少女的妖怪对手,也不是无计可施。 最近叶知秋连连收割,不仅得了五行道的精华,补全五毒道脉的内在缺陷,于阵法、法域方面也有长足的进步,再也不是以往单枪匹马打天下的窘迫情状。 叶知秋心念一动,附近的田野山林就有许多五毒应命赶来,在普通人的眼睛无法看穿的阴暗角落,蟾蜍,蜈蚣,毒蛇,蝎子,蜘蛛等毒物络绎不绝潜行而至。 叶知秋看到自己的帮手赶到战场,立即以这座闺阁为核心排布出五行五毒法阵,甚至暗合地理格局引动风水之力,勾连唤起地方豪强的家神。 溟溟漠漠不知究竟何处的九幽黄泉,大汉帝国荣光照耀的广漠冥土,宫室群绵延数千里,惜哉阳间地上的动荡倒映下来,许多贵家缺少香火供奉早已破财不堪。 属于荆州南阳郡望的冥土地界,尽管宫室日渐腐朽,大体保存地还算完整,许多受龙气赦封的功臣勋贵,围绕有谥号的门阀世家,组成一个个群落,既受龙气无处不在的庇护,又因为吸取民气而自立山头,成为冥土的一方豪强。 话说地上龙气法禁崩溃,受到影响最大的还是九幽黄泉的冥土,穷凶极恶的怨灵厉鬼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已经开始试探性地进攻,攻破宫室群外围的依附家族,大肆戮掠品质颇高的灵魂。 唯独门楣有光笼罩的地方豪强,家中有子弟任职九品职衔,凭藉家神主持家运还能抵抗一二,再则就是死后觉醒大汉炎魂,与龙气产生共鸣转成英灵,才能抗拒这些冥土的恶犬。 叶知秋起意勾连此间豪强在冥土的家神,由此窥见九幽黄泉的乱象,丝毫不比阳间地上逊色,冥土的战火越来越多,甚至更加残酷。 此家也算是荆州南阳郡望,不仅拥有十二位赤红家神主持家运,还有一火铠甲自具的英灵,得了叶知秋穿透阴阳阻隔的灵感提醒,家神们得知家中贵女被妖怪亵渎,顿时怒不可遏起来。 叶知秋有天眷在身,道气灵韵自行凝成青紫天衣,又几次力挽狂澜才保住京城洛阳局面,与大汉龙气共鸣程度之高,天下人无出其右,在冥土的位格相当于治五方五山的帝君,仅仅逊色于冥神神荼郁垒。 因而此行不仅很顺利地联系到目标,还因为郡望世家彼此同气连枝,返回阳间地上时,身后随着三十六位赤红家神,总计五百铠甲自具的英灵。 如此煊赫的阵势自然隐瞒不住闺阁里的妖怪灵觉,他警惕地四下看了一眼,立即发现楼外的叶知秋,微末本领的左道之士,就忍不住晒笑一声,停止阴阳合和的采补,从贵家少女的身上起来。 不料,软成一滩泥水的少女漫舒藕白双臂,将自家丫鬟牢牢缠住,不欲她抽身离开。 眼看几十位赤红冥神各自站住位置,英灵排布开后护持左右,五毒五行大阵被左道之士缓缓推动起来,汲取川林地气并风水之力,编织成咒劾妖怪异类的法域,这位出身来历都极为不凡的大妖怪终于忍不住了。 强行甩开贵家少女的手臂,大妖怪从采补对象离开,依旧藏在丫鬟的体内,腾起妖云,驾起一阵怪风就往外逃命。 就在这时,依山而建的闺阁外面陡然光影变幻,月华亘古如旧,地面却突然升起一座茂密的竹林,及时挡住这头想走的大妖。 临时法域笼罩四方,骨朵朵的妖云仿佛猪尿泡吹炸了,又像是被旁门的无音神雷命中,当场粉碎撕裂成渣,即便是无孔不入的妖风也被禁制住难以掀起。 法域初成就断了大妖怪的遁术,几乎砍掉他的退路,由此可见叶知秋的斗法经验已今非昔比了。 “丫鬟”失去腾云驾雾的本领,却立即反应过来,落地就往前翻滚卸力,它终于知道左道之士的厉害,打醒十二分的精神,再也不敢小觑不远处站着,脸上面无表情,在它看来本领非常微末的修士。 大妖怪没有现出真面目,依旧宿在丫鬟的体内,叶知秋对此很清楚,这是手里拿捏住人质,藉此要挟试探一二。 “想要让人质安全,就得展现我根本不把人质当回事的态度,否则被对方拿捏住我的弱点,一切都完了。” 叶知秋心念一动,附近的竹林原本被夜风吹动,停不住地摇曳生姿,如今得了他的命令,立即露出真面目。 由五毒五行大阵点化的“百足”,向大妖怪寄宿身体的丫鬟,发起一波暴风骤雨的攒刺。寻常可见的竹子,转眼间变成标枪长矛, 其势汹汹如潮涌,大妖怪惊疑不定,丫鬟的求生本能占据上风,后空翻接转体一周半,竹子枪矛接连落空,落叶纷纷,枝节崩断,竟然在九死一生的险境被她逃出生天。 “哈……哈” 丫鬟知道情势险恶,总是埋头逃跑恐怕难以幸免,大喊两声,吐气发力,向叶知秋甩出两把柳叶飞刀。 “贱婢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不乖乖听命,昧心弑主?” 叶知秋看也不看飞刀一眼,还未射中面门就被身边的竹枪凌空击落,岂知家神们却被激怒了,顿时开口纷纷斥骂! 不料,此举暴露出他们的具体位置,藏在丫鬟体内的大妖怪稍微动念,就搓出一团暗红妖火,其形仿佛蚕茧,又似纺锤飞梭,快如离弦之箭命中目标。 家神们响起一片哀嚎,叶知秋还是不管不顾,命令“百足”所化竹林合围丫鬟,布下十死无生的绝境陷阵。 “我就看你怎么死?” 第一百六十一章 除妖(下) 大妖怪眼看自己被竹林合拢围住,脚下泥土不知何故硬如精铁,根本施展不出地行、穿石等土属遁术。她立即抬头望着夜空,孰料银盘高悬的月亮,如今也被迅速伸展的茂密竹叶遮掩。 当最后一抹月光余晖被青翠的竹叶挡住,大妖怪的内心如同脸色一片灰暗,它知道自己过于得意骄狂,无意之间失算了一步,让本领低微的左道之士布下法域,处处压着它打,否则以自己的修为,岂会沦落到如此不堪的地步。 “我偏就不信,此人会不顾人质。我又不是没有后手,岂能让左道之士轻看,恁地丢了面皮,日后怎好与同道区处?” 大妖怪顿时把心一横,闭上眼睛,稍微抬起下巴,装出一副甘愿等死的神态。 不料,这副英勇就义的场面,落在叶知秋的眼里,只是博来一声漫不经心的晒笑。只见他毫不迟疑地伸手为刀,狠狠地往下一斩,立即驱使五行五毒法阵的“百足蜈蚣”收网绝杀。 “哚哚……哚哚哚” 只听见密如骤雨的一阵攒射声,手腕粗的墨竹成排跃起,凌空刺落,在所有人都意料不到的时候,瞬间钉住丫鬟的四肢,贯穿她的腹部,前端深深地扎进泥地里,砖石炸裂成粉,可见力道骇人。 丫鬟身上多处伤口,不断流出鲜血,甚至于喷薄而出,丝丝缕缕不绝于耳,仿佛一阵骤急夜风,吹地人心一片冰凉。 附近的赤红家神,大汉炎魂转成的英灵,错愕地看着这位左道之士,尽管早就知道修士天性凉薄,不过如此杀伐果断的人物还是平生仅见,不由地眼神复杂了许多。 大妖怪却因再次失算,不仅损失了一具根骨上佳的极品庐舍,还连累自身本源受损,顿时懊悔不迭,旋即迁怒叶知秋,羞恼地发作起来。 丫鬟不断流血的腹部,不规整的伤口部位,许多葡萄状的囊泡,贴着墨竹标枪溜了出来,甫一落地,就聚集成栲栳大的球囊,不停地互相吞噬,最后胎膜自行破裂,露出一只没有下半身的青蛙,周围隐隐有蛙鸣出现,似近实远,就像山林深处的群蛙鼓鸣,在空谷崖壁之间徘徊多次,进而产生的回音。 叶知秋看了一眼,就知道这头半只青蛙的来历:“原来你是川林地气郁积而成的风水宝地,又称为青蛙穴的所在,机缘巧合之下妖化而成的大妖,为何不在山林里造福一方,反而下山祸害人间?” 无奈之下露出本来面目的大妖怪,发现占据上风的左道之士正在犹疑不定,立即抓住机会,它本源受伤,还得时间回气调息,因此耐下心来分说。 “道人有所不知!我本是南阳九架孤山之一隐山的山主,寄宿在山阴的一口风水宝穴里蕴养真灵,前后约有二百五十年,估计再过五十年,火候功行足够,就能转成地灵山神。” “孰能料到,此地三代前的家主为了发家致富,找了一位擅长青乌术的堪虞术士,寻得此穴的位置,将自己老父下葬于此。” “此后,家势受了隐山的风水地利滋养,不仅事事顺风顺水,子息繁衍远胜寻常。前后不过三代,就成了宛城左近的豪强。” “可惜本山主真灵还未成熟,就被死者尸气染化,不仅失去位格,还堕落成妖灵。若是时局还是从前,我也就只能忍了。年前龙气法禁崩溃,天然枷锁桎梏崩溃,我便从隐山脱身出来,特意宿在此女身上,卖身入得这家豪强大门,给仇人血亲后代一个报应。” 大妖怪详细解说,可谓是字字染血,句句发自肺腑。叶知秋知道它没有说谎,就回头望着这家的家神,发现他们老脸一红,扭过头去不敢与他对视,心里立即坐实了他们的“罪名”! 叶知秋得知了来龙去脉,内心却没有任何动摇,暗忖:“反正都动上手了,我已不能独善其身,与其日后被这头妖怪纠缠,不如打杀了,省得以后多费手脚。” “啊……哼” 叶知秋闷咳一声,眼神再无犹疑不决,反而透露出一股明悟的精神,附近的法域受此影响,原本出现迟滞的迹象,现在也恢复流转如初。 大妖怪半只青蛙心里一沉,忍不住伸手戟指:“道人不要自误!本山主与你分说情由,可见罪不在我,何故如此咄咄逼人?” 叶知秋叹了口气,尽管内心鄙薄这家豪强上下,嘴上却是不依不饶:“我汉家贵女,岂能容你这头妖怪染指?” 大妖怪脸颊两侧鼓起大大的囊泡,里面尽是怒气:“说来说去都是空,总得做过一场,见过高低,拳头大的说了算,才是正理!对罢?” 叶知秋微笑着没有接话,双手往外摊开:“本道布下五行五毒大阵,又借来冥土南阳郡望三十六位家神,以及一队五百英灵,确保法域流转不休,且看尊下如何大发神威。” 半只青蛙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地前仰后伏,笑地花枝招展,笑地状如疯癫,笑地旁人人心惶惶,就连叶知秋也开始不安,暗忖:“眼下这是什么情况?胜券在握的是我罢,难道这头大妖还有后手?” 突然之间,一道灵光闪现,叶知秋立即明白过来,可是他刚刚想有所举措挽回时,对方却动了。 刺耳笑声顿时戛然而止,半只青蛙正色道:“此地豪强家运,由隐山青蛙穴维系,也是本山主的正体。若是道人将我击杀,恐怕不久将来,这家豪强就会身死族灭。富贵运数都是借来,总归是要还的,此为天地循环的正理,道人以为如何?” 叶知秋展开的法域随即停滞,三十六位赤红家神突然抽身而退,一队五百名英灵也悄然隐没,显然是对方首战告捷了。 他看着身后空荡荡的阵眼,顿时感觉到阵阵深秋的凄凉,尽管早就有所预料,冷不防被人卖了,总归是一件不舒服的事情。 “自家子女被妖怪染指,也能硬生生忍住,我该说这些家神脸皮足够厚,还是该称赞他们一声,所有的忍辱负重都是为了家业,顾全大局方是上计!” 叶知秋说到这里,转过头来,望着神情得意的大妖怪,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 “世人都说妖心无常,擅长诡诈之道,起初我还有点不信,如今却是不得不信了。没成想,尊下仅凭三言两语的诡诈话术,就将本道的助力尽数散掉。由此可见,尊下的舌技,天下少有人及。本道佩服,佩服!” 大妖怪没有下半身的身躯,旋即冒出骨朵朵的黑烟,聚拢成烟云托起自己:“道人何必自谦?没有川林法域,五行大阵尚在。外力不足为凭,接下来就得用真本事了。我知道你也有点道行,何不露一手让本山主开开眼界。” 叶知秋谦虚地笑了笑,双手缩进袖子里,藉此取出一件最合适的神兵,旋即突然使出千锤百炼的身法,整个人原地消失,再次出现的时候,就在半只青蛙的面前。 出身隐山的大妖怪,得意骄狂的脸色瞬间变了:“呃……武道宗师!缩地成寸?” 一抹微笑在叶知秋的脸上绽放,随之而来的是金蛇剑的金光,缠在他的右手,发力出拳,瞬息间贯穿半只青蛙的胸膛,自下而上的拳势,从它的阔嘴冒出。 秒杀! 第一百六十二章 话术 这一击绝杀,几乎将大妖怪撕成两半,偌大的伤口,胸膛以下的腰肢部位仅有少许皮肉连着,不过随着一阵金光绽放,五条金蛇往不同的方向蹿去,就连最后的体面都不给,直接将其裂成不均匀的两片残骸。 叶知秋的脸上没有任何得意的表情,毕竟格杀大妖怪的收获还没有到来,这也就意味着妖化的隐山山主还没有死。 “替身术!” 就在此时,跌落尘埃的两截尸身,接连冒出咕噜噜的囊泡,约莫拳头大小,凭空招来一团怪风,再次汇聚成形,还是一头没有下半身的大青蛙,不过它吃过一次教训,就离叶知秋远远的,务必确保不会受他突如其来的硬杀。 叶知秋看地仔细,发现与先前相比,大妖怪此次凝聚成形,似乎少了一点什么,就轻轻地点了点头:“总计一百零七个囊泡,比刚才少了一个,难道囊泡才是尊下的命根子,杀一次就少一个!” 大妖怪用一条命,换来对手的关键情报,却不防自己的底细被叶知秋摸清楚了,它的心情究竟如何,旁人无从得知,不过手中握有更多底牌,才能在关键时刻破局,成功逃出生天。 半只青蛙怪笑两声,藉此掩饰自己的少许失态神色:“道人倒是好眼力,可惜你我结下大仇,形同陌路不说,还势成水火。你能杀我一次两次,不过是运气好,岂能杀我一百多次?” 叶知秋哈哈一笑:“既然尊下在我面前露了相,本道岂会没有应对的手段。吾有一剑名七杀,足以将你格杀,可惜此剑还在军伍中流转,未到时辰出世。不过先前破你残躯的神兵金蛇,如今没有复归本道之手,尊下可知它的去处?” 大妖怪灵觉远超寻常,叶知秋稍微露出口风,它就知道本体要坏菜了,脸上的微笑顿时收敛消去,嘴角抽搐几下,终于咧开大嘴,露出细密的牙齿,脸色变得极为狰狞。 “道人,找死!” 话音刚落,一团黑漆漆的物事猛地弹射出来,极具灵性地凌空转体,避开太白金戈的锋芒,转而抓住叶知秋的左手。 “反舌!好厉害的舌技,简直是神乎其技,本道佩服佩服。可惜,尊下还不知道,我在角力上有后手!” 说完,叶知秋的左手,自手腕过肘都浮现出漆黑的鬼篆,显然是向鬼道源流之一的大力鬼王借力,瞧着环环相扣的三重篆环,至少是三牛之力。 这并非十二都天鬼神大阵的天鬼合体,无匹巨力能荡海拔山,一拳轰破陨石流星,所有反噬力道都由天鬼承担,现在是叶知秋亲力亲为,得考虑到他身体的承受上限。 大妖怪半只青蛙并非积雷山山主,以力气壮大著称,它只是一头未成熟的地灵,候补的山神,而且还没有得到正式的敕封,既享受不到国神的供奉分润,也没有额外的香火信力的滋养,唯有仰赖风水地力维系,根基看似浑厚,其实要害非常明显。 “给我过来!” 僵持之下,叶知秋猛地借力发作,竟然将大妖怪扯起,向自己所在方位投来。与此同时,神兵太白金戈左手交给右手,迎风一刀斩! 哧溜一声,雪亮锋芒绽现,大妖怪半只青蛙被太白金戈再次劈成两半,无人得见的隐密处,一颗成熟的囊泡再次炸裂,作为方才致命伤的替代,承受了所有的攻击,得以挽回局面。 不料,就在这时,叶知秋取出一面八卦照妖镜,得自西海九龙岛真传弟子徐荣的收获,法力催动之下,镜面放出水桶粗的晶光,罩住这头妖怪的两截尸身残骸,顿时定住它的一切变化,甚至根本动弹不得。 半只青蛙脸上的震惊再也难以掩饰,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叶知秋,眼睛都瞪圆了往外鼓起:“道人不是三山五岳的修士,而是玄门大教的弟子?” 叶知秋听了,只是哈哈一笑:“玄门大教?好大的脸面,竟然连你这头野生妖怪都有所耳闻。可惜,本道不过是一介散流,与玄门大教都毫无干系!” 说完,他又取出一块手帕,迎风抖动两下,就化成一团云光,抄底兜住大妖怪半只青蛙的两截残骸,裹成一团牢牢地锁住。 叶知秋毫不客气地连打了三十六手小周天云禁,落在聚散不定的云光上,编织成一个网兜状的囚笼,将“隐山山主”牢牢地禁锢住。 “饶你奸似鬼,还是着了我的道!若是没有对付妖怪的法器,我岂会如此大大咧咧地挺身而战。” 被八卦云光帕囚禁住的半只青蛙,尽管再次聚形恢复过来,却被禁制困住无法脱身,连神乎其技的舌头都不得伸展,一时之间就有点郁闷。 不过,它毕竟是隐山的山主,知道自己手中还有一张底牌,如若以前是决计不会动用的,现在却情势险恶至极,不得不用上。 “熊家的历代家主,尔等受了隐山山阴青蛙穴的好处,如今就是还债的时候了。若是给这道人神兵击破风水宝地,坏了本山主的根基,尔等家破人亡就在当下,连冥土的福地都难以保住。” 叶知秋听了这话,心里顿时一紧,十二位赤红家神陡然出现,身后还跟着一伙英灵,只是脸色很不好看。 原本双方还是互以为援的帮手,不成想被大妖怪半只青蛙三言两语挑拨,就成了对立阵营的生死之敌。 叶知秋自然是为了捍卫人间正道,降妖除怪还人家贵女一个清白。熊家的历代家神和英灵如此“不计前嫌”,却是为了护住自家荣华富贵的根基,哪怕自家子女被妖怪染指。 尽管知道双方难免一战,叶知秋却想规避一二,毕竟手底捏着玄门弟子、旁门左道修士的几条人命,天下无出其右的天赋,攫取了不少道法妙诀,也获悉了许多杂学知识,于青乌术方面,也有不菲的见识。 “诸位熊家历任家主,且听本道一言!” 十二位赤红家神,并一伙炎魂英灵,没有赶集似的上前,似乎察觉到某种转机,脚步顿时迟滞了片刻。 “以我所见,风水地利不过小术,国策政令才是堂皇大道。熊家崛起于乡野之间,或许隐山山阴的风水宝地确有助力,这不过是起家的第一桶金,日后的运营还得仰赖人手。这妖怪说的好听,将所有功劳全部揽到自己身上,不过是诡诈之道的话术,讹人的虚言。以如今熊家富甲一方的家势,即便没了青蛙穴的风水地力滋养,本道估计也就是子息繁衍恢复正常,并不会使家势下坠降格。诸位以为然否?” 十二位赤红家神互相对视,眼神流转之间都有些意动,显然不是没有察觉到此节的干系利害,不过最后都望着为首的那位,也就是三代前将老父下葬青蛙穴的家主。 “唉……” 一声叹息,声音中不无发自骨子里的疲惫,改变家运期间,乡野邻人乃至大户之间的勾心斗角,种种承负皆历历在目,如今细数起来,都是人心算计占多,风水地利不过是令子息繁衍兴旺,真正弄出人才辈出的局面,还是办起私塾家学的缘故,同样是出自人手,未雨绸缪之计。 叶知秋点了点头:“本道明白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突变 形式急转直下,发展到现在,叶知秋还有什么不明白? 大妖怪半只青蛙与宛城当地豪强熊家,彼此因缘纠缠之下,已经形成不可切割的命运共同体。 往日和平年代,冥土主持家族运势的家神们,或许还会权衡利弊关系,考虑一二再做决定,可惜如今龙气法禁崩塌,大妖怪半只青蛙已然出山,争斗下去的话,无论输赢,只会徒然消耗熊家的运势,这叫家神们如何忍得。 因此还未出闺阁的自家子女被妖怪染指,就变得不那么重要,只要熊家能够富贵绵延,区区清白之躯简直不值一提。 反倒是家神们开始筹划,准备交好这位隐山山主,甚至出人出力扶助其恢复位格,毕竟熊家取自隐山的风水之力,运作经营三代人后,早已翻了几番,即便还清欠债并巨额利息也在所不辞。 毕竟半只青蛙可是潜在的山神,一旦褪去妖性恢复原来面目,对于在冥土根基浅薄的熊家来说,妥妥的一座大靠山,位格高一阶,彼此能量的差距至少是十倍,卖身投靠都可以,更别说出卖为他们“降妖除怪”的左道之士了。 由于先前布下的法域,叶知秋延请家神和英灵坐镇阵眼,因此五行五毒法阵,对它们来说,根本没有秘密可言。 蟾蜍、蜈蚣、毒蛇、蝎子、蜘蛛等五种毒物,须得借助法阵,才能发挥出可怕的杀伤力,一旦没有叶知秋的法力支持,它们也就是一群随意都能弄死的生灵,比家养的鸡鸭鹅差不了多少。 叶知秋回头一看,五行五毒法阵已经被十二位赤红家神,以及一伙英灵攻破,用的都是暗沉若铁的阴气和苍白的磷火。 话说回来,阴冥神力来到阳间地面也丝毫不差,白天太阳真火或会严重削弱,夜晚动用,只是稍微弱化,威力同样不俗。 这就是龙气法禁崩塌的另一重影响,阴阳分割的界限变得异常模糊。 叶知秋不由地开始担心了,来自冥土的怨魂厉鬼会昼伏夜出,尤其是遍布九州大地的古战场,阴冥鬼军且不说,道人死后入幽冥修行,转成鬼仙的也为数不少,这可是潜在的威胁。 就在叶知秋左右腾挪,避开宛城熊家家神的攻击,自己的思绪异常跳脱,如脱缰野马狂奔的时候,被八卦云光帕和小周天云篆禁制住的大妖怪半只青蛙,发现抓住自己的左道之士心神不定,决定露出压箱底的王牌,攻击其要害,务必使他腹背受敌。 于是,半只青蛙猛地张开嘴巴,深不见底的喉咙里,一枚布满猩红血丝的鸟目恍然睁开,紧接着一只气焰汹汹的鬼鸟跳出它的阔嘴,尖利如剑尖的鸟喙猛地一啄,竟然在八卦云光帕上穿出细小的孔洞。 大妖怪忍不住哈哈大笑,立即汲取出采补熊家贵女的元阴,糅合己身的精纯妖力,隐山的风水地力,搓成一颗梧桐子大的阴雷,含在嘴里猛地吸了一口大气,紧接着用尽全身力气喷了出去。 一缕灰黑电光闪过,八卦云光帕的细小孔洞,原本随着时间推移就能缓缓修复,异常不起眼的破绽,瞬间就被电光命中,网状裂纹四下散开,连构成手帕的冰云蚕丝都节节崩断,算是彻底撕毁这件初成的法器。 紧接着,三十六下小周天云篆散手编织而成的禁制,也被大妖怪的阴雷命中,暴走的妖力应声摧毁一块,导致圆满无缺的囚笼出现可怕的破绽。 半只青蛙知道这位左道之士利害,担心他的护身法术反噬,就让宿在自己体内某处,心爱的宠物鬼鸟鶸再次试探进攻。 淬不及防之下,叶知秋的左肋被这头凶鸟啄中,一根肋骨折断,鬼气渗进体内,迅速干扰法力的运转。 熊家的先人看到机会,十二位赤红家神立即集中一处,汇聚阴冥神力,将阴气提炼纯化成实质,凝成一根暗黄幽灵箭,前后尺许长,芦苇杆粗细,就向不远处的左道之士疾射。 叶知秋瞬间察觉到自己被锁定了,同时也感受到死亡的来临,胸膛正中冰冷一片,皮肤都隐隐刺痛,心里顿时重重一沉,知道讨不了好。 好在他早有准备,捂住胸肋伤口的左手,顺势往下摸到腰袋,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雕像,尽是自己的模样,内中镶嵌血发指甲等物,立即指着它施展指物代形的禁制。 不是用雕像对付敌人,而是以它来“代己受过”,这只是左道之术替身法的另一重运用。 与此同时,叶知秋收敛气息行迹,连神兵太白金戈都神不知鬼不觉地藏起来,不过一息,就听见“哚”的一声,一根暗黄箭矢命中木质雕像,阴冥神力暴走,顿时将其粉碎成渣,扑簌簌地落下。 叶知秋瞧见致命的伤害全部被替身法承受,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同时也知道此处并非久留之地,立即施展武典记载的身法,呼地一声蹿出此间院落,两三下纵跃,就消失在夜空中。 大妖怪半只青蛙眼看自己留不住这位左道之士,心里就有点懊悔,他知道道人天性凉薄,若是其人睚疵必报,日后还有的是麻烦,准备向熊家连本带利取回本钱。 谁知十二位家神望过来的眼神极为不善,似乎有什么阴谋诡计在酝酿,半只青蛙深知人性贪婪之害,连忙开口唤回自己的宠物,擅长破界、破法的鬼鸟鶸! 不料,这头同样出身于隐山的大凶鸟,难得见了天日获得自由,根本不想回到半只青蛙的肚子里,装作没有听见主人的呼唤,栖在附近的闺阁天窗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温香软玉帐里的贵女,嘴角都流出涎水来。 大妖怪半只青蛙生气了,眼看熊家家神逼近,不得不再次张开嘴巴,喉咙里突然出现一张黑脸,抬头看见丑态毕露的鬼鸟,立即发出尖利的嘶鸣声。 “造……反啦!” 声浪传扬开去,这头大凶鸟鶸一个哆嗦,身体绷直僵硬,竟然从阁楼屋顶滚落下来。那张黑脸狞笑地露出头,取出一块搓衣板,左右开弓地连扇鶸鸟十二个耳光,这才消了一点怨气,脸色也没有那么黑了,反而露出姣好如贵妇的脸,两根手指夹住鶸鸟的脖子,捡起后缩回大妖怪的肚子里。 半只青蛙体内另有乾坤,某隐秘处的囊泡简直就是小型福地洞天,得以安置自家心爱的宠物,并其天成的佳偶居住。 回过神来,熊家的家神来到大妖怪面前,半只青蛙老脸一红:“各位见笑了!” 三代前的熊家家主快步上前,他是决定不惜族中子女,也要交好隐山山主,哪怕给对方开一个大大的“后宫”也在所不惜,于是低眉垂目地漫声道。 “尊神,借一步说话!” 第一百六十四章 报应(上) 冰冷刺骨的夜风,在身边呼啸而过,叶知秋的脸上面无表情,就连眼神也是淡漠一片,唯独心里却是怒火中烧,显然是被方才熊家庄园发生的事情严重刺激到了。 银盘圆月高悬夜空,洒下皎洁的月华,叶知秋目光锁定方向,追溯着神兵金蛇剑飞走的方向,南阳九架孤山之一的隐山,也就是大妖怪的真身本体所在。 他的双脚交替地飞快,节奏符合某种韵律,迅疾的身法仿佛鬼魅,以致于经过几头夜晚出没的野兽时,只有一抹异常扭曲的怪影,吓地这些夜行生灵当场趴下,以为招惹了来自幽冥的鬼物。 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从早到晚。叶知秋暗忖自己既不是谦谦君子,也不是卑鄙无耻的小人,约莫介乎两者之间,因此在熊家庄园被大妖怪的暗手所伤之仇,他已经等不及明天了。 尽管晴天白日里,这头大妖怪的实力肯定会削弱几分,毕竟它被尸骸阴气纠缠,真灵蒙昧导致破格蜕变成妖,不过叶知秋岂会是趁人之危的卑鄙之徒,他正想在隐山山阴设局布阵,引那头大妖怪前来。 就在叶知秋循着大路接近隐山时,不知为何附近气象陡然异变。起风了,狂啸而过的烈风吹过,将叶知秋的去势硬生生地阻住,迫使他不得不停下脚步。 不停还好,刚刚停下来,烈风升级为暴风,吹地叶知秋差点往后跌倒,好在他身手不错,及时翻了个跟斗,单手抓地才稳住身形。 “禁制?而且还是契合山川地理走势,特意布置的法禁,不消说,肯定是那头大妖怪的手笔。不可能比我速度更快了,也就是说老早就布置下来,只要有道人修士接近,就会激发这处禁制!永久固化,被动触发,法力消耗地不少,区区一头大妖怪能支持住,我敢断定,必然是借助了隐山的风水地力。” 叶知秋稍微站起身,借助洒遍山川的月光照耀,眯着眼睛仔细查看隐山的地形走势,没成想还真的被他发现了一些迹象,山泉涌动之处闪过粼粼波光,显然不是正常迹象。脑海中自行勾勒线条,两口大泉眼并六口小泉眼,竟然构成北方玄武七宿的壁水貐,看似非常不显眼,一旦发动起来就是铜墙铁壁,叫人难以逾越。 “除了令外人止步的风属禁制,没想到隐山还藏着一重水障,真的让我有点头疼。风水相生,于川林地气而言极为契合,难道真的没有办法!” 叶知秋还真的不信这个邪了,想起不久前获得的五行道精义,顿时计上心头,手里掐着“避风诀”,身体周围就出现一重旋风。 大妖怪在隐山布置的风属禁制,凭空掀起的暴风吹在上面,威力顿时减免了七八成,由此可见以风制风的确可行。 不过,叶知秋仗着“避风诀”前行,抵近隐山山脚时,禁制再次骤变,从山上流淌而下的暴风陡然消失,接着就是四面八方吹来一股股烈风,吹地他护身风障应接不暇,自行崩溃消失。 若不是叶知秋武道有成,使出千斤坠的身法,差点站不住脚被风吹倒,面皮都要丢掉。 叶知秋心里恨死了布置禁制的大妖怪,却还是不肯服输:“一面倒的山风,转成八方风起,好大的手笔!我估计,附近肯定有类似八阵图的镇物,营造时间之长真是煞费苦心了。没想到这头大妖怪还懂得九宫八卦之道,不像是野生妖怪,难道真的如他所说,预定的隐山山神?竟然还会蜕化成妖,这也太儿戏了!” 叶知秋使劲跺了跺脚,发现地面松软湿润,尽是地力丰腴肥沃的黑土,顿时满意地点了点头,使出五行道的土遁术,整个人哧溜一声,就轻易地钻进地底去了。 没了唯一针对的目标,隐山的风属禁制颇有灵性地自行解除,狂烈的暴风顿时停了下来,毕竟撬动大自然的伟力必须付出代价,就算大妖怪以前是此地的预备山神,也得抽取他的法力。 与此同时,大妖怪待在熊家庄园里,正与家神们讨价还价,在共同的利益驱使下,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戏码再次上演。 他对熊家的态度稍微改变,至少不会再视其为仇敌,千方百计地进行报复。熊家家神许诺以族中子女任其把玩,甚至愿意出人出力助其返本归原,登临隐山山主大位,唯一的要求就是双方结成牢固的联盟、 大妖怪勉强同意了,毕竟回报是如此的丰厚,已经超过原先的预计。他也不得不考虑是否将山神座下的几个佐吏位置让出,如髯须主簿、烛夜参军、苍耳缉捕,原本点化川林生息的精灵任职,附近他却想以此回报熊家。 就在双方相谈尽欢,觥筹交错之时,大妖怪突然心口一痛,蓦地脸色煞白,后背浮出密密麻麻的冷汗,惊疑不定地暗忖。 “那位左道之士先前吹嘘自家神兵往隐山遁去,我初时还不信,现在隐山禁制发动,我却不得不信了。嗯……生人闯关,用了土遁术!天杀的,果然是这道人,睚疵必报的脾性,我算是见识了,果然不好惹。” 大妖怪立即起身,环视左右的熊家家神:“诸位,有外人接近隐山,本体所在的根基危在旦夕,告辞了!” 话音未落,大妖怪立即卷起一阵狂风,呼啸一声自行出了熊家庄园,直往远处的隐山飞遁而去。 醉眼醺然的诸位家神,被他的一番话吓地酒意消退,转眼过后就恢复清醒神智,立即知道大事不妙,断定是先前被双方默契打发滚蛋的修士所为。 三代前的熊家当家拍案而起,脸上浮现黑白纹路,勾连着两道竖眉,仿佛傩戏里的四目神方相氏。 “该杀的道人,竟然敢报复隐山尊神,要害吾家根基,简直岂有此理!” 二代前的熊家家主连忙起身,开口安抚失态的老父:“不妨事的!隐山左近有我家延请的术师,特意布下的法阵,借用山川地利,应当能阻得一会。我等有足够时间收拾行装,准备妥当后启程,定然要将这位冒犯主人的修士杀死。” “同去,同去!杀死道人,血祭隐山,扶助山主,登上神位,同气连枝,共享富贵。” 席间左右都是熊家的家神,此时利益攸关之下,都是相同的态度,神情积极踊跃,三代前的熊家家主看到后,满意地连连点头。 稍倾,来自冥土的鬼驹拖曳着战车,从地底直奔而出,不止是熊家的一伙英灵披挂整齐,就连家生子死后转化的五百鬼卒,也在众人面前排开阵列。 三代前的熊家家主,亲手执起皮鞭,啪嗒一声,凌空抽出鞭花,向熊家在冥土培植的一半武力,发出进发隐山的命令。 庄园里,巡夜的更夫恍然之间,看见影影绰绰的许多面目,起初还以为自己劳累过度,老眼昏花了,没成想鬼军发兵后,在身边狂奔而过,顿时掀起一股刺骨阴风,害的他连打几个哆嗦。 “见鬼了!” 惊呼声刚到嘴边,老更夫就气力不支地倒下了,身体软软地趴伏在地上,灯笼滚在地上,灯火烧着了桑皮纸,火势很是大了一阵,不过很快就熄灭了,只有几缕青烟袅袅随风散去。 毕竟是百鬼出行,又有幽冥煞气紧随,若他不是熊家老人,肯定连小命都没了。日后免不了大病一场,算是叶知秋提前给熊家的报应。 第一百六十五章 报应(下) 南阳地界,九架孤山之一的隐山山脚,叶知秋正在以土遁地行术,在黑黝黝的潮湿泥土之间穿梭,由于修行不精的缘故,坚硬的岩石还无法穿过,他得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些无形阻碍,不断地逆流而上。 依据山川地利形势布置的风水禁制,并非毫无破绽可寻,叶知秋起先用避风诀,都能顽抗一二,不过人力毕竟不敌被调动起来的自然伟力,他算是惭愧地败了一场,好在附近没有旁人看见,不会平白丢了面皮。 行进到地势平缓的山麓附近,叶知秋闭住的一口真气用尽,不得不冒出头来透透气,过人的灵觉蓦地有所发现,不断迫近的妖气炽烈如焰,显然是出身隐山的大妖怪。 “来地好快!可惜,我还是占了先手!” 叶知秋深吸一口气,再次沉入泥土砂石中,飞快地绕到隐山山阴,隐隐地听到蛙声一片,由远而近地入耳,立即明白自己抵达目的地了。 “呼”的一声,叶知秋从地底走出来,潮湿的泥土仿佛荷叶上的露水,不断地滚滚而落,他的身上异常清爽,没有初学者那样灰头土脸。 神兵金蛇剑就躺在一块奇形山岩下面,叶知秋上前拾取,又取出太白金戈,将两者重新组合成形。 “这块岩石就是掩埋藏起青蛙穴的门户,给我破啊!” 叶知秋双手握紧太白金蛇戈,全身的骨节噼里啪啦地发出声响,从颈椎到尾椎,旋即蔓延到四肢百骸,仿佛一串鞭响,显然是在放松身体,调整到最佳的水准。 紧接着,叶知秋奋尽全身力气,左脚往前跨出一步,双手高举过头,继而毫无保留地斩出绝杀一击! “不……” 腾云驾雾而来的大妖怪就在里许开外的山下,看见本领低微的道人发出惊天一击,忍不住疾呼出来,可惜他来地有点晚,估计是在宴席里喝多了幽冥的水酒,身法慢了一线的缘故。 “咯嚓”一声,仿佛大团蛙卵囊泡石化而成巨岩,在神兵的锋芒下一斩而断,整整齐齐的两半,往两侧缓缓落下,激起大团烟尘。 一股晦涩陈腐的灰黑尸气,从此处风水宝地喷出,叶知秋连忙屏住呼吸,以手覆面,免得中了变异的尸毒。 青蛙穴宣泄了积压多年的秽气,只有上半身的大妖怪感觉腰部以下,稍微长出一截,他还以为自己眼花,结果仔细一看,真的多出少许皮肉,心里对早前时候的猜疑立即坐实。 不过,宛城本地豪强熊家的结盟,以及附带而来的利益,尤其是熊家子女任其享用,远比恢复全副身躯更诱人,毕竟利益有大小,略高者取之。 这就决定了大妖怪和叶知秋只能敌对,无法握手言和,由此可见因缘纠缠的威力何等可怕,就连一地山主都受到摆布无法挣脱。 叶知秋却是不管不顾,汲取虚空静电,双手猛地搓出一颗寒瓜大的太乙神雷,蓝白电光爆射而出,拇指粗的电蛇,就像棘刺长鞭,不停地抽打附近的泥土山石,顿时炸开一处处碎屑,所过之处点点焦痕,显然附近的阴气很重,导致太乙神雷都不稳定了。 “给我破!” 叶知秋双手猛地一推,将太乙神雷拍进变异妖化的青蛙穴,蓝白电光照亮他的面目,没有报复成功的快慰,只有一片冰冷的淡漠,还有无视生死成败的坦然。 就在这时,叶知秋突然感觉到时间流逝速度变慢,周围的一切动静,就像走马灯似的,紧接着只有上半身的大妖怪,突兀地出现在青蛙穴入口,快地没有过程,快地没有残像。 “瞬间移动!这是山主的权柄。我记得,在自家地盘上,山神动念之间,就能将领地巡游一遍!天地法则给祂开的挂,未免也太大了!” 大妖怪不惜消耗本源,突然挺身而出,挡在太乙神雷的去路,导致叶知秋的重手,没有击中青蛙穴,将这块风水宝地彻底摧毁。 不过,生生受了神雷一击,大妖怪也不好受,高高耸起的胸膛焦黑一片,血肉都绽裂开来,变成散发熟香的黑炭。 “定!” 叶知秋的应对快极了,本着趁你病要你命的想法,第一时间擎出“八卦照妖镜”,阴阳两仪转动起来,发出红色的晶光,再次罩住大妖怪,牢牢地禁制住其一举一动。 看着大妖怪气呼呼鼓起的两颊,叶知秋忽然想起胸肋受过的重创,显然是其暗藏的底牌,一头穷凶极恶的鬼鸟,竟然能连破法器八卦云光帕和小周天云篆禁制,显然极为不俗。 “对了!不能让你张开嘴巴,放出家养的鬼鸟将我反杀。给我禁!” 叶知秋左右手互相配合着,太白金蛇戈钩住大妖怪的嘴巴,八卦照妖镜定住其四肢躯干,从青蛙穴入口处移开。 就在这时,来自宛城豪强熊家的鬼军前后脚抵达了,前三代的家主看见蟾蜍石被斩成两半,露出黑黝黝,深不见底的洞口,忍不住放出一团幽冥阴气! 叶知秋头也没回,笑道:“我身负七十二左道之一鬼道传承,区区一点幽冥阴气,是给我进补吗?” 话音刚落,他的背后顿时出现一张鬼脸,赤发黄睛,颧骨高耸,面相极为凶恶。 只见它猛地张开嘴巴,上嘴唇高过叶知秋的发髻,下颚低地贴地,面颊薄地几乎透明如纸,却将熊家最强的家神攻击一口吞没。 不管其中藏着什么暗手,赤发鬼王都浑然不惧,临了还吐了吐舌头,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它在做鬼脸,肆意嘲弄这些微末手段,只有叶知秋知道,鬼王饱餐一顿,它很是满意。 对付来自幽冥的鬼军,而且还是有赤红冥神坐镇的鬼军,叶知秋自然有办法,就是赶紧扯旗招人,拱出自家的后台靠山。 稍倾,身材魁伟的大力鬼王,瞪着一双牛眼睛出现在叶知秋身边。紧接着是独角鬼王,尺许长,根部径围尺许的扭纹角,每一条纹路都遍布漆黑鬼篆。 这种古文与冥神后羿所创的宗布文不同,是上古山海时期,在大荒、海内、海外奔走的鬼族专用文字,具有眉目眼角,越是灵动的就越有不可思议的功效。 召唤出赤发鬼王的代价不菲,叶知秋只是召唤出它的一张鬼脸,不过两个半鬼王也足够应付一队鬼军和十二头赤红家神,毕竟它们并非古战场的战魂英灵,没有战争的洗练,打磨不出真正的鬼军。 大妖怪这回才发现,预想中本领低微的道人,竟然还有如此本事,不止是出身不凡的玄门弟子,连左道源流都有染指,与常理截然不同,显然极为反常。 他估计就算自己挣脱八卦照妖镜的光芒,连同熊家家神和鬼军并肩子上,也不是两头半鬼王的对手,更别说还有一个随时都能破灭青蛙穴,也就是自己存世根基的修士。 利益再大盖不过生死存亡,大妖怪立即选择投诚,就算嘴巴被神兵封住,他也有能力传出话。 叶知秋听到大妖怪语出真诚,忍不住叹了口气:“都说妖心无常,果然无差!眼看形式不如人,你又把相谈甚欢的友军给卖了!不过,你开不出我要的价码,现在靠边站,一切都等我讨回欠债再说!” 熊家前三代家主熊弘,显出四目的冥神之相,此前没有对阵过冥土的鬼神,他对鬼道源流的五位鬼王还不甚了解,现在岂会轻易退缩。 “道人好胆,你要战,我便战。本神岂会怕你!” 第一百六十六章 灭亡(上) “唉……” 叶知秋听到熊家家神慷慨陈词的豪言,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婉转地流露出轻蔑和不屑的情绪,如愿以偿地严重刺激到此时的对手。 熊弘果然被激怒了,所幸的是他毕竟久为人主,操持着偌大的家业,城府也有些深沉,眼中愠怒神色一闪而逝,举手就往前斩,身后的大队鬼军立即发起冲锋。 与人世阳间的战争截然不同,这些来自九幽黄泉的阴兵速度快如奔马,身形若隐若现,似乎处于存在和消失之间,非常容易让人判断失误。 可惜,叶知秋并非肉眼凡胎的普通人,自然不会误判,错过阴兵的进攻时机。 再则,他也不是被动捱打后,揣摩出对方的弱点,进而制定出更合适的战斗策略的智将,叶知秋决定采取主动进攻,将敌人拖进自己的节奏里。 “噔……” 叶知秋的眼睛盯住前方,注意身边的任何动静发生,猛地抬起右脚重重地顿地,炽烈无比的火焰喷泉,就在身边接连爆发。 三道丈许高、合抱粗的焰柱,呈品字形拱卫着叶知秋,前锋刚刚抵近的十几头阴兵,被阳气十足的凡火烧中,根本反应不过来,直接灰灰去了,至于被余波燎到的其余鬼军也不好受,一大片百余位阴兵,若隐若现的半透明身躯都开始融化了。 战果如此丰厚,叶知秋心里暗爽,眼看火焰喷泉垂落下去,熊家的鬼军再度涌来,恶毒的阴间兵器距离自己越来越近,顿时把心一横,打磨多时的血煞罡气猛地爆发,丝毫不给阴兵任何喘息之机。 在熊家的家神眼里,高深莫测的修士起先不过是一堆篝火,用麾下阴兵足够将他堆死,谁能料到此人突然爆发,浑身阳刚气息暴涨,仿佛沉眠已久的火山喷发,炽热无比的火焰横扫周围的一切,千锤百炼的鬼军,连发挥出自家本领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化为灰烬彻底消失。 显出四目冥神相的熊弘看到呼吸之间,本家在冥土的军力损失过半,气地咬碎银牙:“天杀的道人!怎么敢……怎么敢如此不要脸?” 三位鬼王都没有动手,一队五百阴兵就被道脉传承人弄地灰飞烟灭,互相交换眼神,都是颇为赞许的欣赏,看好他日后的前途,决定将其视为主脉。 叶知秋隐约察觉此事,不过他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多余的情绪,大队鬼军彻底消亡后,啸聚而来的阴气为之一空,如今只剩下熊家的一众家神了。 情势陡然变得紧张起来,被禁制住嘴巴的大妖怪想起什么,连忙传音提醒:“熊家家神仰赖隐山风水之力,道人须得小心提防。” 叶知秋顿时窥破迷雾,察觉到危机所在,刚刚爆发一轮的血煞罡气再次勃发高涨,却没有往外扩张,而是收敛聚拢成形,凝出铠甲似的罡气战袍。 紧接着,熊家家神所在的战车陡然自解,除了四目冥神相的熊弘,其余家神都消失不见了,再次出现的时候,从四面八方向叶知秋袭来。 “颇有趣!这些冥土的鬼神,竟然在隐山拥有山主的权柄,瞬间移动么!” 一瞬间,叶知秋的前胸、手臂、双腿、脖颈、腰肢、脚踝、膝盖等要害部位,都受到熊家家神的攻击,若不是血煞罡气护持着,没准他已经当场重创了。 “给我滚开!” 叶知秋担心自家身体的安危,怕被冥土鬼神的阴力渗透暗害,再次爆发一波罡气,将他们往外推开。 阴兵在阳刚罡气中轻易消亡,这些家神却不惧怕叶知秋的手段,只是掀翻了一个跟头,站稳脚跟后就会卷土重来。 不过,三位鬼王看戏看地够久了,此时终于忍不住出手,独角鬼王的速度稍快一线。 只见他低下头,露出独一无二(在叶知秋看来与盘羚差相仿佛)的扭纹角,朝一位熊家家神冲去,对方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鬼王的独角捅穿胸膛,刚刚痛哼出声,赤红神躯就粉碎成渣。 遍布漆黑鬼篆的扭纹角上,蓦地多出一个新的篆文,细小如蚊蝇,字迹还很是模糊,教人看了心惊胆颤不已。 叶知秋忍不住望过去,暗忖:“厉害!一条性命生成一个篆文,死在独角鬼王手里的鬼神,岂不是成千上万?照这样看来,这几个自上古活到现在的大佬不简单啊,难怪能够成为道脉源流,他们藏在冥土深处的本体,比玄门仙真都不差。” 既然独角鬼王拿下首杀一血,与他齐名的大力鬼王也不甘示弱,猛地蹿跃而出,蛮牛似的身躯矫健灵动如猫,粗如象腿的双臂猛地出拳,重重地轰在两头熊家家神身上,却被双臂交错的对手架住。 大力鬼王冷冷一笑,无形的破坏力道爆发,直接将他们的赤红神躯寸寸碾碎,就像易碎的琉璃像。 叶知秋看见这一幕,隐约察觉到是领域之力,暗里唏嘘不已:“熊家的家神左右不过是阴神境修士,面对掌握毁灭、破坏、杀戮领域的真仙级鬼王,死地不要太快!” 转眼间,熊家家神死了三位,其余人等这才知道冥土鬼神不是好惹的,可惜再怎么惜命也好,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双方都不可能罢手了。 显出四目冥神相的熊弘,看见在冥土相伴多年的族人就此消亡,连复生的机会都没有,神情萎靡困顿,忍不住叹气:“报应……真的是报应!” 他在悔恨不已时的领悟实在是太晚了,大力鬼王和独角鬼王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可不会给对手任何机会,再加上被叶知秋禁制住的大妖怪,暗中动用山主的权柄,干扰甚至限制熊家家神在隐山的瞬移,反应不过来的都被当场杀死。 十息过后,隐山山阴青蛙穴附近,这处风水宝地所在位置,熊家家神仅仅剩下四目冥神熊弘。他不甘坐以待毙,开口呵斥,令座下的鬼驹战车向叶知秋撞去。 “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一个垫背。天杀的道人,去死罢!” 叶知秋看了一眼,蓦地灵机一动,若是自己走避开,没准会让熊家家神直接闯入青蛙穴,藉此瞬间沉降回归冥土,若是自己硬抗冥土战车,就算阴质没有多大重量,如此雄厚的阴气冥力,不会是一记大补,只会变成一剂毒药。 “赤发鬼王,现在该轮到你上场了。” 自冥土召唤而来的第三位鬼王,原本护持住叶知秋的后背,连熊家家神十方围杀都刻意遗漏,由此可见他的厉害。 如今得了道脉传承人的交托,才转到叶知秋的胸前,看到初生不久的冥土鬼神,驾驭鬼驹战车强冲,咧嘴一笑,直到对方冲到近前,避无可避的时候,才突然张开吞天之口。 熊弘本想将道人和鬼王一起撞死,他脸上残忍的微笑,随着距离不断拉近而显得越发狰狞,神情也从刚开始的孤注一掷,变得信心十足起来。 就在叶知秋隐约闻到冥土鬼神身上晦涩气息,忍不住开始担心的时候,熊弘突然看见不动声色的赤发鬼王,猛地露出深不见底的漆黑喉咙,自己连人带马直直冲进他的嘴里。 “不……” 第一百六十七章 灭亡(下) 宛城豪强熊家三代前的家主熊弘,满是绝望的嚎叫声言犹在耳,四匹鬼驹全速奔跑拖曳的战车,就此冲进赤发鬼王的吞天巨口里,宛如石沉大海毫无声息。 紧接着,赤发鬼王合拢上接天下连地的阔嘴,缓慢地开始咀嚼起来。片刻过后,叶知秋听到遥远地仿佛天际的闷响,随后就看到鬼王的朝天鼻不断地往外冒烟,就像农家常见的大烟囱。 “囫囵吞下,直接嚼死。三代前的熊家家主死地绝惨,我是不是太残忍了?” 叶知秋眼看大敌尽数灭亡,先前被强行压下的胸肋断骨之伤,顿时隐隐作痛起来。 “不,我的手段远远算不上残忍!一群背信弃义的地方豪强,绵延富贵都是巧取豪夺而来,阡陌相连的千亩田地,可不会从天上掉下来,也不像是垦荒开辟出来。若是以前,这份富贵或许还能传家,一朝遇上我,叫他报应不爽。” 想到这里,叶知秋转头盯着隐山山主,只有上半身的大妖怪:“看在你及时反正的份上,本道暂且饶你一命罢!” 抖手抽回太白金蛇戈,一道血线应声激射而出,大妖怪连忙伸手捂住,可惜嘴巴太大,双手不够长,只能取巧使出一个通臂术,左手缩短一截,手肘贴着肩膀,右手趁机多出一截,才将伤口按住。 即便如此难堪的境地,大妖怪也是没有动怒,当他看过本领低微的修士,显露出身后的道脉源流,三头栖息冥土的鬼王,充当叶知秋的靠山后台,就将熊家的盟约抛诸脑后,转头开始思索着如何卖掉盟友,与“左道之士”存心结好。 “熊弘发家第一桶金,取自隐山山阴风水宝地,这笔债我至死都不敢忘记。如今熊家家神全部死在隐山,正好可以藉此清除淤塞,助我正本清源,恢复山主的原来面目。烦请道人出手襄助,在此期间发生的种种一切,必定会让你有所收获。” 叶知秋原本想要拒绝,不过隐山山主既然都开口允诺,他也就不好推脱了,思索片刻没有察觉其中的陷阱,还是不怎么放心,就暗中取出先前干掉九龙岛海怪修士龟灵夫子的蜕壳,滴了几点鲜血上去,推演此事的凶吉祸福。 片刻过后,龟壳上就有血线蔓延开来,形状仿佛一丛蒺藜,枝节异常繁茂,如同新芽萌发,根茎挺拔,继而开枝散叶,却是小吉之相。 “不对!蒺藜有刺,此相预兆凶中带吉,我不能被表象骗过。” 叶知秋不动声色地抹去龟壳表面的血迹,能够反复使用的天生灵物,祸福吉凶近在掌握,在他看来比一件法器都有用。 “尊下,山主复位何等重要,涉及神道隐秘。本道担心观礼时,一时把持不住,忍不住夺了位格,作下背信弃义的恶事,以后道途十分艰难,还望原谅则个!” 只有上半身的大妖怪,在熊家家神全部灭亡后,腰部以下如今开始生发出来,他知道时间不等人,试探过眼前的“左道之士”,发觉此人对山主大位毫无兴趣,顿时放心不少。 大妖怪重重地点了点头,立即转身退入青蛙穴里,片刻过后,他用力拖出一具棺椁,伸手一指,平缓的地面立即耸起,形成一个小山包,泥土自行往外推开,就像十数双看不见的大手,在为他效命。 叶知秋估摸着这具棺椁就是熊家三代前家主熊弘的老父,藉此葬入风水宝地青蛙穴为契机,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宝库大门,将隐山积蓄多年的风水地力,源源不断地灌进熊家的家运里,助其从乡野普通富户人家,转成宛城当地有名的豪强。 叶知秋忍不住叹了口气:“一饮一啄,皆由天定。世间善恶,终有报应!” 大妖怪听了这话,不觉地点了点头,显然是颇为赞同道人的话。尽管熊家害他前程,又累其蜕化成妖,经历一番磨难后,还不是扭转偏离的轨迹,恢复到本来的位置。 “熊家没了冥土家神的主持,运势就会逐步转差。正所谓风吹鸡蛋壳,财散人安乐。估计一代过后就会破败,连乡野富户的家势都保不住。如若熊家还想振作,隐山是决计不会出力的。再则,熊家的子女,我才刚刚动手,还没有祸害个够!” 叶知秋此时已没了为熊家“声张正义”的初心,听了山主的话,根本不想阻止他的复仇。再说了,这些条件原本就是熊家家神笼络隐山山主的原话,他就更加没有出手干涉的立场了。 “尊下复位要紧,本道告辞了!” 叶知秋说完就走,丝毫没有给对方有任何机会,甚至不惜用出武典记载的超凡身法,几步迈出就下了隐山,迳自往扬州庐江郡方向去了。 三头鬼王倒是如影随形跟着,渐渐长出下半身的山主慨然一叹,望着叶知秋远去的方向,感觉自己撒的饵料还不够香甜,竟然没有引得这位修士入套,忍不住忖度自己是否出价太低,没有让对方感受到诚意。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布置的陷阱被对方看穿了,因此才在单刀赴会,只差临门一脚的时候,主动地选择避让。 “什么时候开始,天性凉薄的道人都转性了,我竟然没有发觉,难道是沉眠的时候久了,没能与时俱进!” 隐山山主“呱呱”两声,还是将熊家三代前的家主老父棺椁择地下葬,随后伸手一指,将外面的封土回填,草皮植被迅速生发,掩藏地密密实实,常人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 随后,他将切成两半的蟾蜍石,用法力点化恢复原状,自己倒退着进入青蛙穴,长舌弹出,抓住蟾蜍石封住外面的洞口。 须臾过后,隐山山主的下面都长出来,本体恢复完全状态,立即自解成无数囊泡,开始新一轮的蜕变。 外面的风水禁制再次激活,淡泊的水汽聚拢成烟云,勾连着天上的浓云,将隐山掩藏在缭绕的云雾之间,别说普通人了,就连旁门左道的修士也看不穿底细。 宛城豪强熊家发家致富时,难免有些血腥,手段不乏黑暗,以往还能强行压下徐徐研磨,如今熊家的冥土家神为之一空,隐山的风水地力陡然截断,就再也压制不住。 怨魂缠身,厉鬼作祟,走路摔跟头,喝凉水都塞牙,种种玄奇诡异的事情,在熊家接连出现。左近同等的豪强根本不会出手相助,他们多是得了某种提醒,乐得看热闹,暂作壁上观。 再说叶知秋此行,接下来就顺利多了,他的脚程极快,就算在夜里赶路,也没有什么妨碍。 当遥远的东方天际露出鱼肚白,微醺的晨曦划破长空,南阳卧龙岗悠然在望,彼处有一位重要人物,叶知秋想要前往探视一番。 尽管他的心中早就没有追逐历史名人的兴趣,不过道法显圣的时代背景下,日后被成为伏龙的奇男子,如今却是什么模样,叶知秋真的是按捺不住好奇心。 即到近前,叶知秋遥望山岗,只见苍松翠柏蔓延开去,一阵晨风吹来,掀起层层叠叠的波浪,山气绵绵泊泊,若有灵韵其中。 “道气深藏,这是玄门的阵法!我终究是来晚了一步,他肯定是被仙真收为弟子。这颗修道的真种太罕见了,否则我宁愿犯上许多干系,也要将其拐走!” 原来叶知秋的心里,竟然藏着如此宏图大计,不过人的成长经历,与周遭环境实在是有很大的关系。 没有荆州的人文精粹洗练,诸葛亮决计不会如史载所述,那样超凡脱俗,多智而近妖。 第一百六十八章 洞天(上) 朝阳初升,三位鬼王各自收回分身,叶知秋身边的森森鬼气刚刚消失,就又察觉到几道神秘目光,在自己身边扫来扫去,略微有点警告的意味。 “原来如此!卧龙岗上的那位真是关键人物,推算他的年龄,还没有完全成长起来。也罢,不急于一时,我还是知难而退为妙。” 叶知秋果真是杀伐果断,发现诸葛孔明有大佬罩着,连上山的念想都掐灭了,直接转身就走,顺着年久失修开始破败的“国道”往扬州方向走。 沿途所见,南方未遭黄巾军祸害的地方,还算是比较平和,就是龙气法禁崩塌,妖怪精灵接连出现,为了血食蛮族口腹之欲,常常为祸一方,却极为灵醒,根本不与道人争一时长短,至于旁门左道的修士就更过分了,甚至开始御剑圈地。 时不时,叶知秋就看见有同道中人架起法云凌空飞行,惹来凡夫俗子一片惊呼声,忍不住暗忖。 “眼看着道法显圣越发明显,我却没有什么办法可想。没有法禁钳制,这天下还会是士族门阀的囊中物?依我看,不见得!伟力归于自身的修士,会将凡人视为蝼蚁,轻易碾压过去。玄门三教怎么设想,我暂时不得而知,不过日后中原九州,就是三十六旁门、七十二左道的修士,肆意纵横的天下了。” 叶知秋与国同体的境界,敏锐地察觉到大地的霸权开始转移,忍不住加快了脚步。他要尽快找到庐山的洞天福地,以此为驻世根基,将玄神出窍升到天上,沐浴雷霆,汲取天地的生灭之机,蜕变成阳神真人,进而一鼓作气地升华为散仙。 可惜,驿道崩坏的情况越来越多,叶知秋忍无可忍之下,干脆走水路南下,反正庐山也就邻着长江,实为江右第一山。 他运起雷豹的独门绝学,双袖灌足了罡气,独自驾着一叶小舟,在波浪平缓的江面,风驰电掣地赶路。 期间,有成精的猪婆龙闹事,掀起滔天波浪,倾覆了许多舟船,只要没妨碍到叶知秋赶路,他就干脆避让,不愿多生事端。 正所谓,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漫漫千里长的水路,叶知秋只花了三日而已,就抵达扬州庐江郡彭蠡泽,抬头遥望不远处的目的地庐山,不由地松了口气。 叶知秋非常干脆地弃船登岸,削木而制的小舟结实极了,在长江的风浪中穿过,多余的粗糙部分都被打磨殆尽,剩下近乎完美的船身,早就落到许多老码头、资深船工眼里,等到气度不凡的叶知秋离开走远后,一场争夺立即展开。 不少人打地头破血流,不得不黯然退场,剩下的都是成群结伙,所谓的绿林好汉,江湖道上的兄弟,打打杀杀的场面才平息了下来,转成头面人物私下商谈,经历了一番讨价还价,不同的利益交换,才勉强达成一致。 与此同时,叶知秋按照五毒道脉源流之一幽水巨蟒的指点,迳自往五老峰而去。 五老峰位于庐山的东南面,由于山的绝顶被垭口所断,分成并列的五座山峰,高度略低于庐山主峰大汉阳峰,但其雄奇险峻却有过之而无不及,为庐山全山形势最雄伟奇险之胜景。 叶知秋抬头仰望山峰,觉得山势胜形的确奇特,仿佛席地而坐的五位老翁,不过再仔细观望,感觉又有了新的发现。 “我换个角度观看,五老峰山姿不一,有像诗人对月吟咏,有象武士引吭高歌,有象鱼翁闭目垂钓,有象老道盘腿打坐……咦,山气溟濛,若有紫气,难道就是此行目的地洞灵真天所在!” 幽水巨蟒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嘴里衔着的铜环“幽虚”化了出来,轻轻地落在叶知秋的手里,这一下比千言万语都管用,他立即明白过来。 即使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候,叶知秋也没有丝毫大意,毕竟这座洞天福地被自家的对头五鬼道人占据,连南阳九架孤山之一的隐山,都有威力不俗的风水禁制,指不定根基雄厚的五老峰有法域大阵潜藏着。 可是,直到叶知秋抵达五老峰山阴位置,洞天福地的疑是入口处,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我明白了!龙气法禁还在的时候,五鬼道人就是想要布置都不可得,被我重创击败后,肯定是躲起来养伤,没来得及布下应付同道中人的手段。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大意轻敌了,不相信有人会找上门。” 叶知秋辨识着紫气升腾的源头,走到一处山壁前,取出道脉源流所赠的幽虚铜环,顿时就有一股强烈的吸力出现。 叶知秋下意识地抓紧手中的铜环,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忍不住暗忖:“有舍才有得!我得先放手,才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想到这里,叶知秋松开了五指,任由“幽虚”脱手飞出,啪嗒一声落在山壁上,爆出大团耀眼的金光,他眯着眼睛紧紧盯着,就看见无数线条从铜环延伸出去,三个呼吸过后,勾勒出一扇两人高的门户,灰白的岩石质地,旋即转成金相玉质,灵气滋生而出。 叶知秋忍不住深吸一口气,顿时感觉心旷神怡,连身上的疲劳都消去了,于是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赞道。 “洞灵真天!这就是洞天福地的入口?连开个门都闹出如此大的阵仗,我还是加快速度罢!” 叶知秋立即上前推门,原本蓄足了力气的双手,转眼间落到空处,差点丢了面皮。原来看似厚重无比的大门,实质上轻极了,宛如无物地往里洞开。 不过,在他的感觉里,却是山壁介乎于存在和不存在之间,直接走进去都不妨事。 叶知秋走进洞灵真天后,感觉眼前一亮,蓦然发现自己来到一处新天地,头顶有太阳照拂,周围环境与外面截然不同,有山川、森林、湖泊、河流、平原,种种一切都有浓厚的灵气。 可惜,平原尽是杂草植被,根本没有开辟出阡陌相连的田地,河水里也没有游鱼,河面固然是灵气氤氲,却没有勃勃生机。 这种种一切给叶知秋的感觉,就是洞天内的一切过于亢奋,有某种深沉的疲惫,发自骨子里,就像自己为了保住大汉,殚精竭力地奋斗着。 就在这时,五毒道脉的源流一齐现身,尤其是幽水巨蟒,仿佛回到了自己家里似的,在洞天里的广大地界游来游去,就像一条重归大海的蛟龙。 三足蟾蜍呱呱两声,为叶知秋开口解惑:“洞灵真天被白骨真人徐甲用地狠了,连日月循环都失却崩溃。孤阴不生,独阳不长,久而久之,洞天内的局势就崩了。” 说完,它纵身一跃,在洞天的苍穹化作银盘圆月,三足顺势一蹬,就将偌大的太阳踹下地平线。 日光隐去,夜晚由此降临,阴阳调和,自成循环,生生不息,洞天内的生灵,终于可以休憩喘息,浓浓睡意油然而生,万物沉寂,就有一股玄之又玄的妙理出现。 叶知秋紧紧地盯着这一切,黑白分明的眼睛,竟然变成阴阳太极,并开始缓缓转动,一如玄门教主太上的道器太极图。 第一百六十九章 洞天(下) 洞天福地得叶知秋之力恢复生机,慷慨地赠予一丝灵韵,将其眼睛点化成道器,得以超越时光,窥见悠远的过去,历任洞天所有者的来由,甚至洞天福地诞生的秘密。 “原来是这样,洞天福地都是山川地脉的节点,蕴含着海量的灵气,道法显圣后就更加明显了。倘若大地是一个巨人,那么洞天福地就是小周天穴窍。” 想到这里,叶知秋抬起头,仰望洞灵真天的苍穹天空,如今夜色已深,三足蟾蜍化身为太阴,周天星辰也随之闪闪发光,洒下迷离的星光。 “人体小周天,天地大周天,故此循环不息……我明白了,武道真人的入门基石,果然与炼气士差相仿佛,都是引天地灵气入体,以自家身体映照天地。” 冥冥之中,叶知秋经历洞灵真天的复苏经过,俯仰天地领悟出关键,武道方面再无碍难,足以突破宗师,向更高的境界进军。 可惜,悟道的机会稍纵即逝,叶知秋很快恢复过来,发现“百眼神君”早已离去,在洞天某处营造门户,似乎在勾连着自家先前栖身的巢穴。 半人半蛛的文蛛,看着叶知秋的目光有些奇怪,突然之间俯身,在他脸上啄了一口,随即忍不住掩嘴轻笑,也转身离去,在洞天里物色合适区域安身。 最后是金相玉质的蝎子,奇毒无比的尾钩向叶知秋轻轻点了几下,算是打过招呼,就呼地一声飞上天,与夜空中的几颗星辰融合,化成一方星座,协助太阴神兽维持周天循环运转。 “都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 叶知秋轻叹一口气,他对现状很清楚,这座洞灵真天原本就是属于五毒道脉,只是被白骨真人徐甲霸占,把它们都打发出去了。 直到百足蜈蚣修炼成“妖仙”,有了足够的底气,它们才借道脉传人之手回归。 “没想到,我和白骨真人还真是有缘。函谷关被其强占,将偌大司州一切两半,西凉军固然不敢相争,却也赢得喘息的机会。西凉军毕竟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军政集团,不仅兵强马壮,难得的是猛将如林,谋士如雨,若是说自己第二,九州为数众多的诸侯就没人敢说第一了。” 单单是西凉军政集团中的某座山头,并州兵一系,就有宛如鬼神的飞将军吕布,还有陷阵营统领高顺、八健将等猛将,更别说嫡系飞熊军统领李傕、郭汜等人,叶知秋也很头痛。 “我不能给他们站稳脚跟的机会,因此尽快蜕变升华成仙,掌握一道或几道法则,击败白骨真人徐甲,至少将其逼退,重新打开前往西都长安的通道,就是必然的战略。我不能仗着京畿地界的十二都天鬼神大阵和法域就肆无忌惮,大阵还不够完善,法域也不像龙气那样能禁制万法。碰上玄门三位教主,一众法神有法域撑腰都得靠边站。” 越是修行精深,叶知秋就越是感受到压力,原本清晰可见的命运轨迹,现在都开始若隐若现起来,仿佛随时都会断掉似的。 这个预兆意味着什么?说明叶知秋再继续卷进去,暗流汹涌的局面,随时都会掀起滔天巨浪,他这条小船就会倾覆灭亡。 “不……不对!我感觉有一个机缘距离很近!庐山五老峰除了有洞灵真天,还有我的一个对头,五鬼道人!找到他!干掉他!我估计不仅能补齐鬼道传承,还能有其它收获。” 叶知秋深吸一口气,洞天内弥漫的氤氲灵气,不住地灌进体内,不仅令他口舌生香,津液自生,就连思绪纷乱的脑子都清醒了许多。 “庐山白骨洞!此洞非彼洞,我估计不是洞灵真天,而是山腹里开辟出来的洞府,应该就在附近不远。” 想到这里,叶知秋立即转身离开,当他走出这座洞天福地时,洞灵真天的核心深处,蓦然蹿起一道灵光,快如闪电地射在叶知秋的心口,打下一个明显的烙印。 “颇有趣!竟然是出入洞天的凭证。这算什么?给我的特别优待!” 叶知秋摇了摇头,将洞灵真天甩在身后,环视周围,片刻过后果然有所发现。紧接着,他就挥动双袖,猛地顿足借力,仿佛玄鹤翔空似的冲天而起,向一处鬼气深藏的洼地落去。 在庐山诸峰之间成排飞过的燕鸟,发现叶知秋及到近前,吓地身体僵直,连扑扇翅膀都忘了,纷纷往下坠落。 叶知秋也不去管它,迳自落在洼地前,忽然察觉到鬼道气息,在附近的山岩迅速升起,就立即提神戒备,取出神兵太白金蛇戈,又招来北斗七星之力,凭空化作一面盾牌。 五鬼道人的确有所准备,可惜他失却一具分身,法力十分有限,只是点化洞府门口的岩石,化为一座颇有灵性的岩石傀儡,试图拖延迟滞来犯者的脚步,为自己争取足够的时间。 就在这时,叶知秋看见附近岩壁发出隐隐震动,零星碎石滚滚而落,草木瑟瑟发抖,传递出危险将临的气息。 “闹鬼啊!搞这些胡里花哨的玩意,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给我破!” 叶知秋刚刚握持神兵,准备来一招力劈华山,结果还没有蓄足力气,岩壁自行崩解,碎石如雨坠落掀起漫天烟尘,蓦然走出一个丈二高的岩石人。 只见它双腿粗如合抱石墩,胸膛三个孔洞,仔细瞧去分明是一张放大的骷髅脸。前胸后背通透,硕大无比的头颅连着庞然躯干,根本无法转动,这大概就是唯一可见的弱点。 “弱!太弱了!大而无当的身躯,就算是岩石质地,又能奈我如何?” 叶知秋继续蓄力,待力道足够后,从上到下的劈砍,改为抛投横斩,目标瞄准岩石傀儡的胸膛,骷髅脸似的躯干最是可疑,自然是第一打击目标。 神兵太白金蛇戈被他用力甩出,高速自转的结果就是锋芒毕露,杀伤力越级提升变得更强,就像轮锯的锯片,狰狞的锯齿快成一线。 就在这时,岩石傀儡不甘示弱地爆发了,胸膛骷髅脸的两个空洞,突然放射出灰白的光芒,在面前一尺之地,凭空凝聚出一块等高的青铜盾牌,盾面有一个面目狞恶的鬼脸,张开嘴巴露出成排的獠牙,间不容发地咬合,竟然试图抓住太白金蛇戈。 不料,这件神兵的锋芒超乎岩石傀儡,或者五鬼道人的预想,鬼面盾牌竟然没有停住太白金蛇戈的去势,上下两排硬如精铁的尖锐獠牙,被削地齐根断掉。 颇具灵性的鬼脸委屈地想哭,它万万没有想到,以自己在族中数一数二的牙口,竟然连一个回合都挡不下来。 谁知神兵太白金蛇戈去势未减,不仅继续高速转动,还一口气斩断鬼面盾牌,将岩石傀儡拦腰切成两半。 叶知秋忍不住哈哈大笑,随即想起什么,闭上嘴巴没有发出声音,随后抬起右脚,重重地原地顿足,施展出自己越发纯熟的自悟绝招,法武合一的火焰喷泉。 只见三道焰柱依次爆蹿而起,极热高温不仅将灵气已丧失的岩石傀儡炼化,还将剩下的残骸,彻底变成一堆滚烫的火烬。 “我就知道会这样!” 第一百七十章 五鬼(上) 击杀守门的岩石傀儡,庐山白骨洞的门户,就在叶知秋的注视下缓缓打开。 在他看来五鬼道人的品味实在恶劣,硬是将钟灵毓秀的山峰弄地鬼气森森,就像巴蜀之地的鬼城“酆都”,连洞府大门都是盘腿而坐的骷髅。 洞府入口有五个,骷髅的两个眼眶,一双鼻孔和缺了门牙的嘴巴,洞口与人等高,上下约莫八尺,彼此相差不大。 叶知秋凭着修士的灵觉,从骷髅的左眼进入,刚刚走进就发现里面别有洞天,迎面而来就是一个硕大无比的岩石,表面沟壑繁复,一如人脑,绝对不是自然的鬼斧神工,而是匠人巧夺天工的手臂,他这才明白白骨洞的真意,恐怕和字面意思差相仿佛。 人的五官七窍皆通,叶知秋绕过脑髓石,从延髓走入光滑无比的“鼻腔”,过喉咙十二重楼的垂直石阶,避开左右两侧的溶洞“肺岩”,直入白骨洞的心脏核心位置。 只见猩红血光弥漫心房,里面有一颗寒瓜大的血红宝石,被一堆灵骨燃起的火焰燎烧,激发出浓如实质的血光。宝石表面遍布金色纹路,呈根茎状,又像是人的血管,在心房石壁上缓慢地延伸生长。 叶知秋仔细嗅了嗅,闻到腥香甘甜的奶味,就像婴儿初生时的芬芳,立即明白过来。 “这是巫族的血肉味道,还是很纯正,没有受到妖性污染。怎么可能会保持住活力?明明已经被无情的岁月磨洗成宝石,竟然逆转时光恢复过来。难道是燃烧这些灵骨激发的火焰,简直不可思议!” 既然知道这是五鬼道人的手笔,叶知秋立即决定对此人改观了,在白骨洞的核心位置没有发现,他就立即回到食道,直入水谷之海,果然发现一点熟悉又陌生的气味。 “嘀嗒”一声,头顶岩壁滴落水液,砸在地上发出水花声,不过随之而来的丝丝声响,还有缕缕灰雾实在太可疑了。 叶知秋随手打了个响指,就有一朵橘红火花出现,接着暗淡的火光,他眯着眼睛仔细查看,发现刚才的水滴竟然是强酸。 叶知秋立即抬起头,双手摩挲,缓缓向外拉开,苍白狐火高高蹿起,这才发现头顶岩壁到处都是酸液,正在缓缓地凝聚,不过瞧着数量,密密麻麻地成千上万,实在是多地有点恐怖。 “颇有趣!酸液陷阱么!此地不宜久留,走!” 叶知秋立即用缩地成寸的身法,不退反进地向“胃底洞”深处蹿去。估计下面应该是小肠了,九曲十八弯的人体部分,即使是叶知秋也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在等他。 与此同时,正在白骨洞深处借体重生的五鬼道人,突然有些心神不安,他想睁开眼睛,可惜大半年的深沉定境,三魂七魄都藉此“女娲之肠”转走一魂二魄,浑身上下积着厚厚的灰尘,眼皮重地根本抬不起来,就是动一根手指都痛苦万分。 “惨了!莫不是仇家找上门来了,我该怎么办?” 五鬼道人心念一动,暗中催动恢复如初的法器,五颗道人头颅攒成的白骨锁心锤,顿时化光飞起,在这座密室内部布置白骨落魂法阵,准备当个束手的猎人,专门守株待兔。 与此同时,五鬼道人也开始加快魂魄的转移,他的本体轻微颤抖,似乎在加快借体重生的进度。 连着两人肚脐眼的女娲之肠,原本干瘪如纸,现在接着五鬼道人的一端,莫名地鼓胀起来。紧接着,五鬼道人清癯的面目,以眼睛可见的速度瘦弱下去,很快就变得皮包骨头,露在外面的手臂,更是枯瘦地如同芦苇杆。 唯一还能保持原样的只有血管,不过此时的血管,没有一丁点的血液,只有五鬼道人的血肉精华,通过血管注入心脏,再灌注给女娲之肠,得以进入新躯体内,以此获得重生。 到那时,青春活力,蓬勃生机,还有比本体更好的根骨,将会让五鬼道人在道业修为上突飞猛进,跨过挡住无数天才的关隘,阴极养生蜕变成阳神真人。 可惜,前来找茬的叶知秋速度太快了,不管是胃洞的酸液陷阱,还是九曲十八弯的小肠迷宫,都无法停住他的脚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五鬼道人所在的位置单独设立,来者沿着既有的通道穿行,只会从后门离开。 这一座密室与白骨真人徐甲开辟的洞府有别,没有鬼道的秘传法术,根本找不到具体地点。 可惜,五鬼道人千算万算,唯一漏算的是,叶知秋有独特的天赋,每杀死一个炼气士,都会夺取此人的道法传承,甚至包括重要的记忆。 前有唯一徒弟麻六隐主动找死,在叶知秋手里挂号,留下一堆好东西。后有五鬼道人为徒报仇,结果又吃了个大亏,损失了一具分身才侥幸活了下来。 结果,七十二左道之一鬼道的传承,叶知秋都收集地七七八八,除了冥土深处的三尸刑天、女魃、窫窳,两位鬼王没有勾搭上,大力、独角、赤发三位鬼王,简直就是老朋友,因此庐山白骨洞对他来说,真的几无秘密可言。 叶知秋在甬道迷宫中走到合适的位置,调理体内的气息法力,做足充分的准备,立即施展出鬼道的“通幽术”! 但见灿若晨星的迷离磷光出现,落在叶知秋的浑身上下,随后他伸手按在岩壁上,原本坚硬无比的岩石,恍若无物地陷进去一只手,接着就是整个身躯都走了进去。 这场面落在崂山道人眼里,恐怕免不了一个偷师学艺的指责。说来也对,通幽术的确与穿墙入石差相仿佛,不过本质却是完全不同。 叶知秋此时正行走在冥土和阳间的夹层地带,人间的一切在这里完全没有意义,就像水中的倒影,镜子里面的圆月,只能看得见,却永远摸不着,用这门法术可以避开许多麻烦的障碍,直接抵达目的地。 不过,叶知秋以鬼道独有的通幽术,在阴阳夹层地带行走,周围一切都如同火焰燃烧,光影不断地扭曲上升,视野一片模糊,却让他在无意中看见远处一座石碑,还有一个白胡子老头。 石碑上有三个大字,叶知秋想要看地仔细些,谁知白胡子老头望了过来,轻轻点了点头,伸手挥了挥。 叶知秋以为是哪位世外高人和他打招呼,结果他正想要回礼时,此处的奇异情景却开始剧烈晃动,一切都变得更加模糊,到后来干脆消失掉了。 “颇有趣!此人的法力竟然能干扰阴阳夹层地带,莫不是仙真里的一流人物,我估计他在此处修炼秘法,那座石碑很眼熟,肯定有古怪。” 即便如此,叶知秋也没有分心旁顾,只是继续潜行,来到印象中,五鬼道人自行开辟的密室,对应白骨洞的区域就是“丹田气海”! 哗啦一声,叶知秋解除通幽术,在密室里直接现身,他就像鱼跃出水的锦鲤,躺在翠绿的荷叶上,洒落鱼鳞的水迹,在荷叶滚滚而下。 他看见五鬼道人,正想打个招呼,却发现一位年轻人对面而坐,两人袒露胸膛,彼此之间以一根古怪的玩意连接。 “五鬼道人,别来无恙!本道特意前来,送你去死!” 话音刚落,叶知秋来不及细看,取出神兵太白金蛇戈,上前直接斩首、贯胸,将五鬼道人杀死! 第一百七十一章 五鬼(下) 神兵锋刃凌空划过,挥洒出匹练似的寒芒,猩红血光绽放,死亡之花溅地密室到处都是,可惜叶知秋的脸上没有任何喜悦,因为独一无二的天赋没有掳掠到任何收获,他立即意识到,五鬼道人还没死! “哈哈……哈哈!” 一阵例牌的反派猖狂笑声,原本与五鬼道人对面而坐的年轻人,猛地抽身倒退,几乎贴着地面在飞,结果重重地撞在密室石壁上,被反震力道岔了气息,或许身体本来就虚弱,就忍不住连连咳嗽。 这令人异常难堪的场面,让重获新生的五鬼道人好没面子,顿时脸色就冷了下来,只见他伸手一招,预先埋伏在密室顶部的白骨锁心锤,立即震动几下,激发了早就布置完备的白骨落魂大阵。 叶知秋正想趁势追击,冷不防头顶磷光大盛,仿佛盗墓贼凿穿一座万人坑,落下无数大大小小的骨头碎片,宛如一场夏日午后的骤雨。 “哼!” 叶知秋立即取出背后的北斗星辰盾,单手抓住放在头顶,运起血煞罡气护体,紧接着双脚接连顿地,法武一体的火焰喷泉,在白骨骤雨中冲开三块焦痕斑驳的安全区域,最远的一处,甚至在怪笑连连的年轻人脚下喷出,当场烧地他皮开肉绽。 如果是普通的凡火,或许还伤害不了他,可惜合抱粗的焰柱里,有叶知秋的血煞罡气,最擅长破除阴邪鬼物,因此刚刚获得新生的五鬼道人才着了叶知秋的道。 “该死……” 年轻人不顾前胸后背皮肤的焦烟袅袅,伸手一招,就将废弃的庐舍本体,身边的莲纹法袍召了过来,伸手一指,就将其点化成雾纱,长吸一口气,就令雾气不由自主地罩住自己,飞快地恢复成法袍,保护着脆弱的身体。 叶知秋知道自己被五鬼道人的法阵困住,不过灵气储备似乎不多,有点难以维系下去,估计撑个一刻钟就差不多自行结束。 “一刻钟,也就是至少半个小时,黄花菜都凉了,我可等不及。” 叶知秋想到这里,也顾不得许多了,立即解开太白金蛇戈,两件神兵倒插在地上,抗住北斗星辰盾,尽管盾面受到冲击不停颤抖,不过死人的骨头,即便怨气再大,也经不住星辰神煞之力,纷纷爆碎往周围落下。 与此同时,叶知秋双手摩挲几下,不惜消耗灵力燃起狐火,再次施展出青丘狐族的秘术,九尾火轮之舞。 苍白狐火覆盖在叶知秋的身上,仿佛一头缩水的九尾狐狸,一举一动都契合自然之理,举手抬足都有灵韵其中。 这一次,还是纯粹的攻击模式,九条合抱粗的狐火尾巴,时而聚拢成屏风,抵挡如雨落下的骨雨,时而攒成拳头,不容许五鬼道人有空余闲暇,免得他又要拿出什么阴险道术害人。 又是狐尾一拳,将年轻人狠狠地砸进密室石壁,叶知秋灵机一动,从新生的五鬼道人身上攫取到一点气息。 “巫道禁制,指物代形!” 叶知秋将那点气息附着在随身携带的雕像上,拇指按住猛地发力,竟然将它腰部碾碎,当场震成两截。 与此同时,五鬼道人晕头晕脑地钻出凹洞,冷不防内心传来警兆,连忙向前方顺势跪下。可惜,如今的指物代形禁制,在叶知秋获得羌族巫师的传承后,精湛了许多,即便他躲过了一次,余波二段发力,几乎将他腰椎砍断。 “呃……” 五鬼道人闷哼一声,若不是道脉传人的莲纹法袍罩着身体,能免除大部分诅咒、巫术和禁制的威力减半,这一下真的会要走他的半条小命。 就在这个时候,虚空中一双金色的眸子望了过来,显然是狐族庆典之舞激发“神降”,天狐“妲己”饶有趣味地看着叶知秋,神色之间颇有一番欣赏的意味。 “人族的小家伙,跳着我族的神舞,出乎意料地好。可惜,他的身上沾满五毒的味道,还有三尸五鬼的气息……咦,竟然还有巫族的传承,阴阳五行的韵律,短短数月时日不见,小家伙就已阴神圆满。何等可怕的天资,绝非常人天赋可以解释,莫非是无常出世?” 天狐稍微透露出一点气息,就被妖都朝歌的圣人获悉,女娲娘娘的目光第一时间扫射过来,尽管被阴阳夹层隔阻,不过天地之大,能挡住圣人眼神的还不多,五鬼道人绝对没有这个资格。 因此天狐被妖族圣人当场逮了个正着,可惜“妲己”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迅速闭上眼睛,彻底消除自己的气息,就此消失地无影无踪。 曾经的铁杆亲信,如今形同陌路,即使是女娲娘娘也忍不住轻叹一声:“当初若是许你一个位置,或许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了。” 妖族圣人悠然想起那场一千二百三十多年前大战,耳边回响起清越的鹰唳,牧野大战,血流漂橹,吊民伐罪,以周代商。 妲己原本功成身退,不料手中血腥太多,身后早已没有了退路,四方求告无门,顿时狠下心肠,勾连巫族巨灵,布下镇族的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将圣人封在朝歌。 没有妖族圣人坐镇,巫族立即发动战争,妖族同是倾巢出动,双方在不周山下决胜,结果两败俱伤,反而白白便宜了人族,并促使道尊崛起,建立道门接过巫妖两族的霸权。 若不是道尊妄想合道,试图完全取代天道,妖族圣人恐怕还会被困在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内动弹不得。正是因为天道给她开了挂,女娲娘娘才能在关键时刻出手,一指击碎了道尊的混元道体,将道门一招打趴下,而后祖龙嬴政开天子道,凝聚人道万民成龙气,牢牢地钳制住道门所有源流,给炼气士人人挂上枷锁,此方天地不定怎么沉沦呢。 一切变数的源头,就是因为妲己的私心,想要完整地活下去,不仅把巫妖两族都坑惨了,还暗中汲取两族余气,让自己蜕变晋升为天狐,实力境界不在玄门仙真之下。 妖族圣人收拾心情,庐山白骨洞的密室之战已近尾声,叶知秋跳着曼妙的狐舞,把五鬼道人揍趴下了。 毕竟五鬼道人加快速度完成的借体重生法,实在是有太多的缺陷,三魂七魄与肉身不契合,就是一个要命的弱点,不仅导致白骨落魂大阵威力大降,还控制不住白骨锁心锤,结果被叶知秋强行夺走,硬生生地破了他的法阵。 叶知秋本能地察觉到不对劲,本着夜长梦多会生变的想法,将第二个五鬼道人一剑捅死,意料中的收获陆续到来,不仅补齐了鬼道的传承,还有一件“祖传”的护身法袍,上好法器白骨锁心锤一枚,以及许多不为人知的秘法。 “我的运气真不错!趁着五鬼道人实力最低微的时候找上门,否则想要干掉他还真的要费一番手脚。” 叶知秋凭着五鬼道人的记忆,目光瞄到贴着年轻人肚脐眼的玩意,忍不住上前伸手取了下来。 这是一截尺许长的物什,轻飘飘地没有什么重量,表面有青黑色的鳞光流动,仿佛活着的灵蛇。 “据说这是上古山海时代的巫咸国遗产,对于被玄门大教蔑称为左道的古传源流来说,绝对是属于千载难逢的至宝。女娲之肠,大地之母的神体部分,有夺天地造化的玄妙。” 旧日神躯的碎片出现,顿时吸引妖族大圣的目光,她立即明白早先时候的预兆,果然应在叶知秋的身上,忍不住在密室现出化身,轻轻地伸出手。 “物归原主,拿来!” 第一百七十二章 逆转 乍然出现密室里的宫装少女,把叶知秋吓了一跳,所幸的是,以他现在炉火纯青的炼气火候,不仅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就连眼睛都没有轻微的惊讶流露,就像他早就知道会有不速之客出现。 原本平平无奇的女娲之肠,在妖族大圣的手伸到近前时,缓缓流淌的鳞光陡然活化起来,不仅光度快速转亮,就连沉寂的灵性都开始变得活跃,好像拿捏住“七寸”的蛇类,身躯贴紧叶知秋的手,飞快地缠绕几圈,首尾相连呈环状。 叶知秋是多么灵醒的人,眼角余光瞥到手中灵物的异状,立即脑经急转十个发夹弯,瞬间猜到来者的真实身份,忍不住暗忖:“原来是女娲娘娘,我族的人文始祖。我的手里捏着女娲之肠,真的太失礼了。” 以叶知秋不鸟玄门三教的脾气,在女娲面前却是恭敬地躬身揖礼,蓦地看见裙角一双云纹藕丝绣鞋,心里一喜:“娘娘圣寿无疆,本道知秋,见过娘娘!” 女娲娘娘轻轻额首,伸手取走旧日神躯的部分,就在这时,白骨洞心房位置的血红宝石,突然光芒大作,所有洞穴都充盈血光,甚至连自成一体的密室都被渗透。 只听“噹”地一声钟响,叶知秋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在飞快地远去,自己和女娲娘娘被吸进深邃无比的隧道,千万流光飞逝而过,仔细盯视光影变换,竟然是自己的亲身经历,如同电影倒带,十息过后抵达原点。 女娲却看见无尽黑暗虚空,外面尽是难以用语言描述的混沌,不可名,不可说,似气似光,若有五太其中,此方天地被晶莹剔透的胎膜保护,又像是混沌中孕育生产的胎儿,蜷缩成团,时不时呼吸吐纳,将混沌徐徐研磨吸收养分。 “原来如此,巫妖之战内耗甚大,差点打坏了此方天地,泄了气息出去,方才引来天外天的靠近,以及域外魔神的觊觎。我为妖族圣人,人文始祖,有不可推脱之责,定要出手挽回一二,方能赎偿罪过。” 就在这时,天地胎膜表面,忽然冲起千条瑞气,万里祥云,一位道人手持竹杖漫步而来,杖头悬着一枚铃铛,不时发出叮呤当啷的声响,作歌道。 “高卧九重云,蒲团了道真。天地玄黄外,吾当掌教尊。太极生两仪,四象八卦循;玄门都领袖,一气化鸿钧。” 出了生养的天地,外面尽是黑暗虚空,这位道人不仅神色自若,还能作歌唱词,女娲身为妖族大圣,全盛时期才能勉强办到,不由地高看几分。 “道人何来?与混元道尊是否有旧?” 自称鸿钧的道人也不回答,突然换了一副模样,即便是女娲也吓了一跳,忍不住回头侧看,盯着叶知秋有些蠢萌的脸,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娘娘圣寿,本道不得不来,旧身追溯时光返回原点,特此前来解系自缘,将混元之种赐予,补足最后的一环,证得混元大罗道果。” 说完,道人就伸手摘下竹杖上的铃铛,不料混沌深处,走出一头域外魔神,头上双角螺旋,金紫面目下额微须,手中持着一根树枝,却是七个小世界,猛地刷了一下,想弄死叶知秋。 道人哈哈大笑,震动手中的铃铛,蓦地变成一口大钟,只听“噹”的一声,黑暗虚空都扭曲出涟漪般的波纹,孕育天地的混沌应声粉碎,那头域外魔神手中的树枝,爆了两个小世界,恨声不已地退去。 “此乃虚空之人,三千域外魔神的首领,黑暗六道众的共主,小心此人手中的树枝,与本道的混沌钟差相仿佛,也是道宝之流。” 说完,道人伸手一点,大钟恢复原状,巴掌大的铃铛,稍微用力,穿过天地胎膜,扔给伏在山涧溪水上的少年郎,负笈书生的身上。 叶知秋亲眼目睹这一幕,恍然大悟明白过来,忍不住暗忖:“原来如此,返回起始点,补上最后的一环,才算的上的圆满。我就说嘛,为什么会有如此强大的金手指,竟然是未来的自己超越时光,逆流而上赠送的道宝。” 女娲身为妖族大圣,手中尚且没有道宝,只有道器山河社稷图、姻缘绣球,招妖幡、缚妖索都是等而次之的法宝,法器倒是一大堆,却是万妖殿诸位妖神的遗留,多数残破不堪,至今还未修复。 道人眼看功成圆满,望着女娲形单影只,就开口劝慰:“娘娘勿虑,天外天之事,妖族将会大兴,待圣格恢复如初,与人道达成圣约,同样可证得大罗道果。” 女娲毕竟是妖族大圣,道人未开口前,她还看不清楚未来,等到道人出言指点,她的目光就超越时光之上,窥见将来发生的一切,可惜变量太多,繁复场景显得有些支离破碎,隐约看见人道洪流浩浩荡荡,金黄圣约光照天地,甚至臻至万古常青。 道人掌中发雷,将女娲叫醒,免得沉陷其中太久,难保不会迷失。待女娲从未来时光中抽身,道人额首致意,随后大笑着离开,蓦地化作龙首人脸之躯,拖曳着蛇身在黑暗虚空横渡,举手抬足之间都契合某种韵律,仿佛一个“道”字! 女娲看见这一幕,神色却是讶然,忍不住伸手过去:“伏羲!” 道人回首微笑,穿入混沌中,道的身影就此消失不见,或许是借助混沌混淆时光之能,返回自己来的地方。 恍惚之间,女娲看见无尽黑暗虚空深处,双蛇绞缠呈螺旋状,粉碎混沌炼化成地水火风,造出新的天地,就忍不住显化妖族大圣之身。 紧接着,幻象又有一重变化,却是双蛇首尾相连,圈起无尽混沌,内环双环,层层叠叠,炼制成异常繁复的大世界, “唉……” 一声漫漫的叹息,此方时空裂隙临近尾声,妖族大圣转成女娲之身,带着叶知秋返回原初出处,也就是庐山白骨洞的密室。 与此同时,心房的血红宝石消耗殆尽,什么都不剩下。女娲追思片刻,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烛九阴的心血,极光大龙神之力能扭转阴阳、翻覆乾坤,难怪会撕开时空之壁。可惜,连司职时光的你也被巫族捕捉,炼制成祖巫之躯。当初你束手就擒,是否就是为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稍后,叶知秋恢复清醒的意识,抬头望过去,女娲娘娘收起思绪,向他轻轻点头:“你果然是关键人物!” 说完,女娲娘娘悄声无息地消失了,就像她根本没有出现过似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 阳神 此间没有门径的密室,仅剩下形单影只的叶知秋,他可不是五鬼道人,再则也察觉到阴阳夹层地带,恐怕会有些妨碍,就直接解除鬼道的禁法,以土遁术离开,穿过白骨洞,来到山体外面。 重新沐浴着温暖的阳光,叶知秋忍不住伸了个懒腰,发出颇为享受的长吟,此行不仅了解到天赋的来由,也对未来更具信心。 更加难得的是,获得了女娲娘娘的友谊。叶知秋感觉自己不再是孤单一人,即便前方有千山万水险阻,我也不是一人独行。 就在此时,南方出现大团雨云,黑压压的乌云不断翻滚而来,就像成千上万匹脱缰野马,在天上肆意狂奔,又像是波涛汹涌的狂潮,向海岸不停歇地拍打。 起风了,溟濛山色缓缓变化,庐山的气息也变得狂暴粗莽,叶知秋忍不住哈哈大笑:“真是时来天地皆同力!我刚想等待时机,将圆满阴神飞到天上,汲取雷霆生灭之机,一举阳化登仙,雷云就响应到来了。也好,我就今日蜕变升华罢!” 叶知秋立即动身,返回庐山五老峰的洞灵真天,寻着一块干爽岩石坐下,捱到乌云遮蔽天光,就闭上眼睛,心神进入深沉的定境。 “玄神出窍!” 一股玄之又玄的灵韵弥漫四周,转眼间叶知秋气息彻底断绝,头顶卤门稍微耸起,紧接着五色五气袅袅升起,聚拢凝成面目模糊的人影,若隐若现的,给人极不真实的感觉。 恰在此时,洞天里一阵轻风吹来,叶知秋的阴神衣袂飘飘,似有散离之兆,却在太阴月华照耀中,片刻过后恢复如初。 “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洞天元气,听我号令!” 叶知秋的阴神长吸一口气,顿时周围的灵气蜂拥而来,不断地充填进来,虚无实质的玄神渐渐凝固定形,质地也由溟濛烟云转成透明琉璃,不过个头却缩小九倍,尺许不到的身高,表面甚至泛起温润玉光。 与草原梵教修士,阴神大圆满的部族守护神相比,叶知秋有过之而无不及,处于随时都会阳化的临界状态。 叶知秋抬起头,目光穿透洞天福地的胎膜,窥见弥补天空的雨云,时不时就有雷光绽现,大气隐然震动,忍不住叹道。 “阴神阳化的关键,就是雷霆生灭之机!时不我待,立即出窍!” 叶知秋动念之间,尺许高的琉璃阴神飞出本体,轻易穿过洞天福地的胎膜阻隔,将厚厚的岩石山体视为无物,迳自飞上天空。 时值夏末秋初,雷火刚猛无匹,又因时节流转交替,染上一抹萧杀的韵味,即便天资独厚的道人,也不敢在此时汲取雷霆之机,不过叶知秋却浑然不惧。 轰隆……打雷了!余波威力由远及近掠来,琉璃像似的阴神根本没有动静,也没有出现任何异状。 叶知秋试水过后,发现雷霆威力果然恐怖,可惜奈何不了自己,就继续向天空飞去。 就在这时,一道金色霹雳绽现,击中庐山五老峰的一颗古松,顿时将其劈成两片,藏在树洞里的一条大蛇,瞬间变成一堆焦炭,散发出诱人的熟香。 叶知秋见此大喜过望,不慌不忙地伸手去摄,汲取到一丝细小电光,不敢纳入阴神体内,留在表面继续观察。 只听“嗞啦……嗞啦”一串绵密爆鸣,仅是如此微弱的雷霆之机,就在琉璃像表面炸开几道裂纹。 叶知秋感受到火烧火燎的剧痛,立即体会到一丝电光中微不足道,却极其恐怖的毁灭韵味,发现自己有些托大了。 不过,此时后悔已经来不及,再则若是不尽快阴神阳化登仙,指不定还会有更大的恐怖降临,举世皆敌的感觉可不好受。 一丝电光在琉璃玉像上逗留片刻,对于叶知秋来说却是相当漫长,直到它耗尽源泉彻底消失,凝如实质的阴神已破碎融化,转成虚若无实质的阴气。 不过,阴神遭受如此重创后,却有一股生机萌发,叶知秋仔细一看,发现是当初洛阳之乱时获得的天眷青意,令破碎的阴神生机焕发,由内到外地透出一股明光。 “这就是阳神!我终于成了!” 叶知秋毫不迟疑地返回本体,一阵软和温暖的轻风吹进洞灵真天里,百眼神君等五毒道脉源流,立即发现他的蜕变,齐齐发来庆贺。 叶知秋醒转过后,向亦师亦友的五毒额首致谢,蓦然发现阳神入体后,自己的髓海混蒙一片,如今却开辟出一方灵池,约莫丈许方圆,呼吸吞吐的天地灵气转为法力,渐渐沉淀为赤液,在灵池里飞快积蓄。 五毒道脉、五行道脉、烈火道脉等等,甚至包括巫族、玄阴一脉,无数道法、真诀文字,在灵池上空闪现,其中蕴含的天地至理,被不断地提炼抽取出来,分别凝聚成一个个金色的立方体,若有眉目其中,颇有灵动活泼之意。 “真文!这就是天地法则的具现,自有道韵,显化真形,大道的冰山一角。我可以由此接触道之本源,甚至掌握独一无二的法则。” 叶知秋稍微动念,阳神就在灵池浮现,忍不住伸手接触真文,就有触电似的酸麻,流转阳神全身。 此乃五行道脉的真文,囊括叶知秋所会的十数种法术,稍微推演一番后,甚至窥见八卦道脉雷风相薄、山泽通气的意味。 “这大概就是万般道法殊途同归的真意!尽管我没有接触过八卦道的修士,却可以揣摩出一二,由此可见阳神真人甚至更上一层的仙真,都是通达众多道法的大佬。当然了,如今我引雷霆之机入体,蜕变成阳神真人,也是丝毫不差。” 就在这时,叶知秋听到“噹”的一声钟鸣长响,赤液将满的灵池,立即荡漾出层层叠叠的涟漪,转眼间一个崭新的真文凭空出现,就像隐藏在水底的鹅卵石,变成轻木悄然浮出水面。 叶知秋好奇地伸手触碰,立即洞悉这枚真文的来历缘由:“一道完整圆满的法则!按理说应该只有仙真才会完美掌握,我才阳神初成,还需要时日沉淀,才会接触道之本源获得,进而提炼出独属的法则。” 叶知秋扳着手指细数这枚真文蕴含的道术:“人类定身术,妖怪定身术,禽兽定身术……怎么回事?二十三种道术,都是定身术,难道这枚真文背后的法则是,定!” 想到这里,叶知秋突然灵机一动,记起洛阳城头给自己下“蛋疼咒”的巫师,若是修为到了精深处,完全不需要外物,只需要喊出一声“疼”,就能给对手下咒。 “我大概明白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计议 还有什么不明白呢?这枚真文囊括的道术,以及蕴含的法则,如果用的好,即使天下之大,海内外仙真纷纷入世,也可以让叶知秋横着走了。 洞灵真天内自成一体,自从三足蟾蜍跃上天空,化身太阴补齐日月循环,昼夜往复交替,与洞天外面的天地差相仿佛,毫无二致了。 叶知秋所在的岩山,下面就是方圆亩许的洼地,山涧溪水分流而来,汇聚成碧波荡漾的浅塘,一阵微风吹来,遗落几片枯黄的叶子,在水面打着旋飘到塘边。 叶知秋忍不住伸手戟指:“定!” 髓海灵池浮沉的真文顿时大放光明,金光闪闪,八角垂芒,随后就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灵韵放出,罩住岩山下的洼地浅塘。 叶知秋看见那片枯黄叶子停住不再旋转,塘面被风吹皱的水纹也跟着凝固成形,最后连无形无影的微风也静滞住。 若不是风中卷起的碎叶、尘沙清晰可见,丝丝缕缕若似水纹,叶知秋肯定还会有些疑惑,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他对这枚特殊的真文威力再无犹疑。 与此同时,为了定住这一方浅塘,叶知秋的灵池法力也在飞快地消耗着,池面以眼睛可见的速度下降,显然这不是普通的道术。 叶知秋立即停止法力的消耗,紧接着岩山下的洼地浅塘瞬间恢复正常。 枯黄叶子停在塘边,随着波纹上下起伏不定,微风卷走碎叶细沙,继续向前方飘去。此处细小的变化,对于洞天内循环来说,根本没有多大的影响,反倒是叶知秋消耗了法力,使得少许灵气回归洞天。 试探性地演法后,叶知秋不仅摸清楚这枚特殊真文的特性,还掌握了一种堪称“仙术”的道法,心里自然是暗爽窃喜,感觉就像炎炎夏日吃了一大桶冰镇奶糕,美滋滋地痛快极了。 洞天一角发生的异常状况,五毒中只有“妖仙”百眼神君略微有所察觉,不过即便是他也看不分明,以为道脉传人甫成阳神真人,接触到大道本源,尝试掌握独特的法则,只是看了一眼就没有分心旁顾,继续建造沟通自家巢穴的门户。 叶知秋同样有所发现,很快收起纷乱的心情,暗忖:“既然我已汲取雷霆之机,蜕变成阳神真人,还需要时日打磨纯化,凭藉这座洞灵真天的支持,彻底转成驻世仙真。只是函谷关被白骨真人徐甲强占,阻住洛阳义军去路,否则西征讨伐不臣的西凉军,迎回汉室和朝廷……嘿!大汉天下,地方上豪强当道,自耕农不足二成。朝中世家门阀林立,高官显贵至少也有四五成,寒门子弟几无立足之地。这样的朝廷,阶层固化如此严峻,还是放在西凉军眼皮底下为好。” 叶知秋悠然想起强占函谷关的白骨真人徐甲,他那一手“无中生有”的本领极为罕见,寻常仙真能有一柄仙剑神兵护身,也算是不错了,谁能想象徐甲抬抬手就是成千上万的仙剑,而且还能御运地如臂使指,形成剑刃风暴的“大招”,三千精锐西凉军眨眼间死了个精光,连完整的尸首都拼凑不起来。 叶知秋暗中推演自己与白骨真人徐甲一战,发现自己用尽所会的常规手段都无法占据上风,无奈之下只能动用灵池真文。 片刻过后,叶知秋竟然大获全胜,忍不住惊讶出声:“万万没想到,我还是徐甲的克星。这样就好办多了!” 就在这时,百眼神君一鼓作气,将通往巢穴的门户建造成功,悄然打开后,就有十几条灵魂飘进来。 叶知秋眯着眼睛仔细一看,发现百眼神君伸手戟指,指尖从未见过的金红神力如花绽放,只是稍微转动,就将这些凡人灵魂转成无暇灵体,继而如同在世的凡夫俗子,再度拥有温暖的身体,而且容貌多是十八岁上下,正是人的一生中,精力体能处于巅峰的黄金时期。 叶知秋毕竟是两世为人,无论见识还是阅历都极为不凡,隐约看出百眼神君在做什么。 “不愧是以神仙之道成就妖仙之位的佼佼者,收集香火信力凝聚神躯,攒够登仙的资粮,一举成功的典范。现在刚刚入驻洞灵真天,就迫不及待地将属于自己的领地转成神国,接纳信奉自己的信徒灵魂。果然是一饮一啄皆为前定!以百眼神君如今的境界修为,也不得不遵守人神之约,照料这些虔诚信徒死后的灵魂!与神同在……不,或许应该称为与神同行,成为神的一部分,也是某种意义上的不朽了!” 叶知秋密切关注着,注意到这些从获新生的凡人,在百眼神君的安排下开始新的生活。 抟土浇水,踩成泥浆,叠石为基,垒此作墙;拔草曝晒,编织成席,其一盖顶,其二作床。 一座座泥墙茅草房,接连拔地而起,速度之快超过叶知秋的预想,突然灵机一动,他参照百眼神君的作为,为自己找到一个新的突破方向。 “对啊!汲取香火信力,通过神仙之道提炼出神力,再投入灵池转成法力,远远胜过只知道整天打坐,吸取天地灵气的普通仙真。难怪神仙之道可以与地仙之道相提并论,我差点忘记这茬了!” 叶知秋的道体分身,如今通过法域和大阵掌握着偌大的洛阳城,只要其中半成居民转成信徒,每日汇聚而来的香火信力就相当可观了。 “不如先在五毒道兵中推行,获得成功后积累经验,再连带上他们的家属。一步一步慢慢来,循序渐进最稳妥。一口吃不成胖子!我可不能得意忘形。” 叶知秋及时发现自己内心的躁动,立即劝诫自己要保持冷静。自从蜕变升华成阳神真人后,他的视野变得更加宽广,尽管以天地之大,足以容纳其心,不过随之而来的各种诱惑,也在不断地分散叶知秋的注意力,令他无法专注,甚至出现偏离本心的迹象。 “京城洛阳算是我的基本盘,下一个目标是玄德公刘备,他的麾下大军编制极为紧密,不过并非没有机会插手。” 叶知秋暗中推演,确定自己并非精通军略,擅长运筹帷幄的谋士,以两世为人的经历看,顶多就是一个弹幕护体的键盘侠,别说热战,冷兵器战争也属于纸上谈兵的程度。 他将自己的标签上的谋士摘走,注意到几场战斗,斩将夺旗的功劳,难免被人看做猛将。 可是,刘备军中冲锋陷阵有关羽、张飞两员大将,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的猛人,自己的定位更偏重与斗法的道将! “我在刘备军中的位置,还是司职道将更合适!” 第一百七十五章 种田 道将!终究是要在人主面前伏首称臣,叶知秋如今成就阳神真人,只待时日打磨纯化即成驻世仙真,心态又有所变化。 玄德公刘备若还是区区一介凡人,即便在剑道上臻至剑心通明境界,岂能驾驭地住长生久视的仙人? 叶知秋忍不住嘀咕:“刘玄德至少得有武道真人的境界,才有对等说话的资格,否则就成主弱臣强的格局,对大业危害极大。剑道?据我所知剑道有三,分为庶人剑,诸侯剑,天子剑!剑心通明就是庶人剑,刘玄德崛起于草莽之间,黄巾之乱祸及家乡琢郡时起兵,战场厮杀多少次,方才磨练成就,已经不足为凭!现在返回老家,有冀州老将潘凤在,只待袁家发动驱走韩馥取而代之,就可以趁势反击,一鼓作气拿下北方有数大州,成为天下少有的强蕃。这诸侯剑就可以使得!不过,要成就大业,还得彻底打倒袁术,踩着门阀世家中数一数二的袁家,四世三公的尸体才能真的站稳脚跟。换做以前,自然是想都不敢想,如今乱世来了,一些禁忌就可以忽略不计,甚至轻易地突破!” 想到这里,叶知秋忍不住心血来潮,立即明白命运的关键节点又来了。 “能让我有心惊肉跳的感觉,看来袁家也不简单。毕竟袁家身负天下之望,袁绍身边尚且有儒门武道圣手保护,事关袁家生死存亡,北方大州归属,肯定会有高人跳出来撑腰。” 叶知秋计议稍定,确认近期两个战略目标,一是函谷关的白骨真人徐甲,务必将其干掉,打开通往大汉旧都长安的路;其二是冀州之争,排除场外一切干扰,辅助刘玄德成为冀州牧。 西凉军控制的朝廷发给刘备的任命书,如今想来真是再合适不过。 有时候,朝廷的“大义”真是一个非常好用的借口! 叶知秋不禁为当初的谋划欣喜不已!当然了,这步闲棋也得西凉军高层配合着才能落子。 想当初,叶知秋不惜一切代价,追亡逐北痛击西凉军,给这个军政集团上至高层下到小兵,都留下异常深刻的印象,也是异常重要的一步棋,否则控制住汉室,掌握着朝廷的西凉军不会如此好说话。 叶知秋知道这封任命书有着挑拨离间,尝试挑起冀州内部几方势力下场大战的企图,不过在自己的全力支持下,胜负输赢不是很清楚么? “对了!龙气法禁崩溃,天地灵气大潮汹涌,小冰河气候会推迟来临,不过迟到早到迟早要到,我也得早作准备。” 叶知秋注意到洞天内部,由于日月循环补全,山川河流得以修养生息,重现勃勃生机的景象,不由地为之心喜。 不过,来自种花家的天赋觉醒,叶知秋总觉得大好河山,任由杂草丛生实在是太浪费了,就想把洞天内异常肥沃的土地有效地利用起来。 “百眼神君尚且可以为信徒开辟神国,我为什么空把如此大好机会错过,洞天内部完全可以开荒种田啊!” 叶知秋突然灵机一动,准备将洞灵真天改造成风调雨顺的粮食基地。 他细数手头上所会的法术,顿时就有所发现:“五鬼道人尚方的道术,撒豆成兵,依我看可以借来用一用,不过阴气太重,需要稍微调整一下!” 叶知秋心里一动,就立即开始行动,髓海灵池上浮沉的几枚真文,属于鬼道一脉的暗黄立方体,受到他的心意刺激,顿时起了变化。 森冷阴气之质如退潮般的消失,将萧杀的军气保留下来,以冤魂厉鬼为凭藉的道术,转为具备灵性的傀儡。 叶知秋在庐山白骨洞外遭遇的岩石傀儡,尽管对手不堪一击,收获却着实不少。 干掉五鬼道人尚方后,他的傀儡术自然被叶知秋完美继承下来,成了意料中的囊中物! 叶知秋推演新法术已定,不慌不忙地起身,离开地势不高的岩山,走到茂密的平地,顺手撸了一把野生蚕豆,握在手心里默默施展法术。 片刻过后,叶知秋慢慢摊开手掌,十三颗原本平平无奇的蚕豆,如今蕴含灵气法力而有些不同,表面若有莹光流淌而过,就像一颗颗准备就绪的种子,随时都能择地生发出来。 叶知秋看见这一幕,满意地点了点头,把蚕豆凑到嘴边,张嘴喷出一口真气:“去!” 一瞬间,十三颗蚕豆化光飞走,分别落在附近的岩山上,迅速生根发芽,血管似的根茎蔓延生发,如入无物地钻进坚硬的岩石里,不时响起清脆的爆鸣声。 叶知秋眯着眼睛仔细观察,发现崩碎的岩石并没有滚滚掉落,而是被蚕豆的根茎串联起来,进一步塑造成形。 当法力蚕豆彻底扎根后,一个个等人高的石头傀儡,从岩山上走下来,棱角分明的墩厚身躯极其沉重,不过无处不在的神奇根茎打磨雕琢下,还在不断地完善改进。 叶知秋看见岩石傀儡萝卜粗的手指不时落下细小碎石,被蔓延而来的蚕豆根茎修琢地光滑整齐,与普通人手差相仿佛,顿时高兴地哈哈大笑,脸上颇有得意的神色。 毕竟他亲自改良的道术“撒豆成兵”,实在是大有可为,不管民用军用都是上上之选。 眼看岩石傀儡琢磨完毕,叶知秋立即开口下令:“尔等自去割草翻地,划分田亩!” 十三头岩石傀儡恭身应命,转身走向附近的荒地,伸手一抹,等腰高的杂草齐根而断,整整齐齐地倒伏在地上。 岩石傀儡连成一线齐头并进,杂草丛生的荒地转眼间开辟出来,与割草机相比都毫不逊色。 叶知秋上前抓起一把泥土,都是肥地流油的黑土,顿时感慨万千。 稍等片刻,岩石傀儡开出亩许新田,立即原地转身,伏低身体,以腿作辕,以脚为犁,脚尖至脚背被蚕豆根茎修成曲面锋刃,稍微用力就铲开厚厚的泥土,大片大片地翻出地面,将杂草压在地底,成为天然的绿肥。 距离叶知秋不远处的百眼神君注意到此处的变化,稍微思索就喜上眉梢,迳自前来打了声招呼。 叶知秋蜕变升华为阳神真人,才看清楚这位“妖仙”的本质,道袍下千锤百炼的仙体,密密麻麻尽是眼睛闭上的缝隙,前胸后背约摸一百零八颗,符合天罡地煞之数。每一颗眼睛就是一种道术,不仅各有妙用,还掌握着混乱领域……或者称之为混乱道域。 洞天外的九州大地,乱世烽烟四起,人心惶惶,正是混乱道域的用武之地。 叶知秋顿时有所明悟,暗忖:“照这样看来,百眼神君即便入驻洞灵真天,也是不得清净,势必要在人间走一遭。” 既然百眼神君都会卷进去,共同进退的其余源流,免不了也要下山,也就是五毒道脉迟早药丸! 第一百七十六章 讨债 岩石傀儡耕耘出的土地,整整齐齐的田垄上,尽是抓一把都会流油的沃土,早已引起百眼神君的注意。 引入洞天新辟神国里的信徒,尽管被赋予年轻的身躯,灵魂深处属于人的生活习惯都在,难免有衣食住行的需求。 可是,总不能全由百眼神君照料着,否则的话,神灵反而成为信徒的奴仆了。于是,按照不劳作不得食的定例,百眼神君决定让信徒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由于他的神国还是一个雏形,什么物资都稀缺无比,尤其是耕作的农具,因此叶知秋刚刚令岩石傀儡开出亩许新田,百眼神君就喵上这些免费的劳力。 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叶知秋自然是无有不许,当下点头同意了百眼神君的要求。 反正改良版本的“撒豆成兵”道术在手,岩石傀儡要多少就有多少。 至于作物的种子,洞灵真天内就有许多野生植株,挑选出优良的种子,不就成了嘛! 百眼神君仔细瞧过洞天内部的作物,不由地暗暗点头:“五谷杂粮种子具足,照此看来,乙木本源还在,日后我等仔细收集,务必使洞天粮食作物应有尽有。” 叶知秋对此不置可否,不过听了百眼神君的话,也跟着上了心。 “洞灵真天约摸方圆百里,大半是无法耕作的山川,表面只有一层薄土,所幸的是,多数位于洞天四方边界。丘陵大约二成,若是闲着着实有些浪费,不如开辟出梯田。湿地、滩涂暂时放着不用理会。依我看,可以利用起来的土地,能开辟出三千亩上好的水田,等而次之的良田约五千亩,水渠灌溉修整到位后,还能往上涨一成。” 叶知秋侃侃而谈,自从蜕变升华为阳神真人后,脑子就从算盘进化为双核龙芯,虽不至于超算天河系列那样神速,却有心按照阴阳之理,打造开发基于二进制的仙侠版神威太湖之光! 百眼神君并不清楚道脉传人的心思,他更关注于洞天内部的演化。 荒草丛生的土地被利用开发起来后,郁积的灵气被激发苏醒,积极参与洞天内部的灵气循环,这显然是某种良性的改变。 身为洞天的“管理者”,百眼神君感受到淡淡的喜悦之情,连带影响到自己的神力,变得更加活泼灵动,仔细追索发现竟然来自洞天,不由地喜上眉梢,更加看重叶知秋这位道脉传人。 叶知秋也是洞天的管理者,知道自己的可持续合理开发有益于洞天本身,再则知道百眼神君有所意动,就趁热打铁地进言,准备把他拉上对付强占函谷关的白骨真人徐甲,至少也要请他压阵。 “神君,洞灵真天前任主持实为白骨真人徐甲,被他用的狠了,不仅洞天本源缩水,内部循环都差点崩坏。为日后计,当向徐甲真人索回洞天的太阴本源,至少得让三足蟾蜍解放出来。你意下如何?” 百眼神君听了这话,忍不住抬头望天,知道相交多年的伙伴苦楚,仔细想了想,才缓缓点头。 “此话不假!白骨真人徐甲仗着自己是玄都太上的门人,就敢肆意妄为,偌大一座洞天被他霸占多年,大半精华被其掠夺而去,着实有些过分。我等势必要向其讨回公道!” 叶知秋得了百眼神君的允诺,自然是心里暗爽,脸上毫不掩饰地表露出来:“神君,据我所知,白骨真人徐甲就在司州,如今强占着函谷关,隔阻大汉东西两都的往来。” 百眼神君的仙体有一眼名为“千里”,叶知秋不说还好,刚刚说出口,他就凭藉千里眼穿透洞天胎膜,看见遥远的函谷关,的确被具有相似道韵的仙真占据,忍不住暗忖。 “原来白骨真人徐甲也是妖仙之流,不过能够有今日的成就,并非凭藉凝聚香火信力的神仙道,而是地仙一脉的路数!也对,洞灵真天差点被他吸干,下手未免也太狠了。由此可见,洞天部分本源就在此人身上,叶知秋所言不差!” 百眼神君轻轻点了点头,随即洞悉叶知秋的谋划,不过这种事合者两利,也就不必刻意挑破,免得双方都脸上无光。 再则,百眼神君小心谨慎惯了,深知先出头的椽子先烂掉的道理,否则活不到今时今日,因此打头阵这种事理所当然地落到叶知秋身上。 “白骨真人徐甲确实过分了!道友可自去,到了地头喊一声,本神君定会前来相助。” 叶知秋眼看事情兜了一圈又回到自家头上,心里的滋味就别提了,只是还得努力争取一下,就改口建言道:“神君接引信徒灵魂的门户有些玄妙,不知可否在洛阳城外建立一座?” 百眼神君讶然失笑,伸手指点着叶知秋,笑道:“你啊!心眼真多,担心本神君不敢上场?” 叶知秋不敢搭话,只能微笑着默然以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耐心地静待下文。 “白骨真人徐甲的确有点门道,不过他精擅的仙法,强则强矣,却也是弱点很大!白骨戮心剑的锋芒,我也有所耳闻,类似旁门的妖剑灵胎,可惜此剑仅是仙剑中的末流,还未臻至大成境界,日后不好说,现在的确不妨事。” 叶知秋故意装出一副且听你吹嘘的神情,百眼神君也不能免俗,忍不住开口指点。 “放眼天下,剑修一脉在玄门中,仅仅玄都太上的蜀山别支有传承,一身本事有五成在剑上,尽管仙法浅薄,却能一剑破万法,也算是了不起的成就。旁门中,五台山,平顶山,大雪山也有剑修传承,本神君未曾得见,却是不好评估。最后是玄门教主碧游通天,传闻炼成四把仙剑,走的是仙血洗剑养剑的杀伐路数,剑术之高,当今天下排第二,就没人敢自称第一!” 叶知秋隐约知道通天教主的诛、戮、陷、绝四剑,还知道这位玄门教主炼成剑阵,最擅长以少打多,没有四位同阶的仙人联手破阵,招惹上他就是找死。 “明白了!本道会立即前往函谷关,约战白骨真人徐甲,先打个头阵看看风色再说!若是徐甲真人战殁我手,神君也就不必出场了。” 百眼神君轻轻的点了点头,脸上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 稍后,叶知秋用“撒豆成兵”的道术,先后点化出颇具灵性的九十五头岩石傀儡,凑够一百零八的天罡地煞之数,交给百眼神君安排耕作事宜。 临行前,叶知秋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神君,汝亲自接引收纳的信徒来自何处?” 百眼神君不虞有它,就实言以告:“南蛮!” 第一百七十七章 道眼 南蛮! 南蛮的确是个好地方,瘴气郁积的荒戾之地,传闻有上古山海时期的凶兽出没,又有半人半神的飞头蛮、人面蛛身的邾人、常人身高一半的僬侥等百地人族聚居,生活习俗保留着古风。 百地人族以巫师为尊,敬奉鬼神获得庇护,每到吉日就请神降临,属于神王一体的政治实体,暗中却是巫师们掌控大权,可以行废立之事。 他们擅长蛊术、医术和巫术,随着不断地冲突,彼此交流往来,近些年逐渐走向联合,推举出巫王尝试广泛地统治,由松散的部落联盟蜕变成城邦。 叶知秋想起黄巾余孽于毒说过的话,彼时若无所觉,现在却察觉到厉害,忍不住暗忖:“我感觉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搅动南蛮的局面,会是那些食古不化,沉缅于血食的鬼神?我个人真的很怀疑!” 叶知秋细细思索没有收获,很快放下南蛮的琐事,现在目标明确锁定在强占函谷关的白骨真人徐甲身上,只有将其搞掉,前往大汉旧都长安的通路才能打开。 根据洛阳城里的道体分身传来消息,剔除了朝廷公卿重臣、士族门阀的干扰影响,洛阳城内外的重建工作进度很快,毕竟是中原九州的腹心之地,底蕴极其深厚。尽管前后受过黄巾之乱和西凉军的祸害,天时也不是风调雨顺,总体来说还能安居乐业,维持着乱世罕见的繁荣。 “我希望这一切不是过眼云烟,最后落得十室九空,耗尽汉人元气,不得不天下三分的境地。为此,我愿提剑削平天下不服,重建大汉盛世。不管前面阻碍者是财雄势大的士族门阀,还是盘距在乡村两朝几百年,势力盘根错节的地方士绅豪强,又或者是三山五岳的修士道人,玄门大教的驻世仙真,我都要斩杀殆尽。杀出一个朗朗乾坤,杀出一个太平世道,杀出一个盛世大汉!” 怀着如此愿景,叶知秋离开庐山洞灵真天,伸手捻了一个道诀,驾起法云自开云路向京城洛阳飞去。 待他走后,百眼神君负手在背,目光放地很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稍倾,文蛛、天蝎、幽水巨蟒、三足蟾蜍齐来相会,都是为了洞天本源之事,故此前来求证。 百眼神君丝毫没有隐瞒:“不错,我确实被说动了。白骨真人徐甲真的过分,洞天没了太阴星,总不能让玉蟾兄化身替代罢。一时半刻不会有事,常年以往下去,迟早被洞天同化吞噬,我也是不得不出手。” 五毒同是道脉一源,当初立约时,不过是得了大道本源细微碎片的幸运儿,彼此默契报团才走到今天。百眼神君最早蜕变,如今顾念同出道脉一源的伙伴,众人自然无话可说。 文蛛在五毒中智慧最高,眷属亲族遍布天下,拥有最广泛的情报网,当然清楚叶知秋的谋划,甚至更深一层的谋略。 “法家一系的诸神下界算是破了例,律法神域仓促建立,各方势力都没有料到。又有十二都天鬼神大阵依城而成,补上律法神域杀伤力薄弱的短板,可谓是两厢得宜。而后我们的道脉传人取得传国玉玺压在阵眼,天命转移的象征,龙气法禁的枢纽,恐怕就连仙人也会动弹不得,不得不说真是一步好棋。或许真的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假此人之手完成。不过,为什么天命在汉呢?不是早就转移了么?” 百眼神君自然清楚内幕隐情,竖起手指着天上,小声说道:“不定是域外魔神入侵,传下法统蛊惑人心,天地受到刺激,故而又倾向于保汉。我瞧着道脉传人一步步走来,都是如有神助地得心应手,屡屡破局成功,飞快地成长起来。他修道时日尚短,满打满算就是两年,如今成了阳神真人,与我等平起平坐。如此快速成道,实为平生仅见!” 三足蟾蜍呱呱两声:“成道之快!你忘了七日成仙的镇元子么?” 百眼神君自然知道,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地仙之祖是特例!当时九尾狐反噬,妖族大圣被封在朝歌,巫妖两族全面开战,几乎将天地打坏,如此才有道祖出世,收拾残局。可惜,道祖也有私心,想将天道取而代之,结果天道藉着妖族大圣之手行天罚一击,彻底破了道门的野心。而后道祖一分为三,玄门三教前后崛起,占据地龙、海龙两脉,故此镇元子出世,七日成仙,又开辟地仙之道,入驻九州地脉调理诸气,公然撕裂道门本源,真个是威风凛凛。可惜,七日成仙,实属拔苗助长,耗尽了天眷福分,也绝了镇元子的前路。天赐灵根又如何?地仙之祖又如何?不过是天意假其之手,掘断玄门复起的根基!不过,叶知秋此人就不同了,他很特殊,看似骤进侥幸,却是一步一个脚印,未来走到哪里,我的眼睛再多,也看不分明!” 幽水巨蟒嘶嘶嗦嗦地反问道:“你身具百眼,不是有一只灵犀道眼,能照见过去未来吗?为何不试试?” 百眼神君看到文蛛,天蝎,三足蟾蜍都是期望满满的,也就不好推脱,仔细想了想,发现现在的确是个好机会,再给叶知秋成长下去,恐怕连灵犀道眼都无用武之地了。 “劳烦诸位为我护法!贫道今日要破例一次了!” 文蛛等五毒道脉源流知道窥视命运的厉害,立即站住四方方位,守护着核心的百眼神君。 就在这时,洞天里忽然起风了,犹如羚羊挂角,突如其来地出现! 百眼神君立即知道大事不妙,还没有开始就起了异象,待会指不定发生什么离奇的事都不会奇怪。可是,他已经骑虎难下,一旦启动激活,就不能马上停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百眼神君批散头发,脱掉道袍袒露胸膛,又单手撑地倒立而起,默默地念颂秘咒。 “灵犀道眼!开……!” 百眼神君胸膛的檀中穴位置,也就是中丹田的一条缝隙缓缓打开,露出一颗黑白分明的眼睛,却是犹如太极阴阳鱼似的形状。 道眼里出现叶知秋的身影,此时驾驭法云往洛阳飞去,速度不可谓不快,简直就是风驰电掣。 百眼神君无心欣赏阳神真人的腾云驾雾,灵犀道眼一转,眼瞳中的叶知秋身影,随之缓缓地逆转时光,就像走马灯在倒走。 可惜,他追溯到叶知秋的儿时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不由地有些气馁。 紧接着,百眼神君尝试窥见叶知秋的未来。 就在这时,一个面目奇古的道人出现在百眼神君超然于时光之上的视野里,惊讶地咦了一声,笑道。 “多管闲事的小鬼,给我滚!” 第一百七十八章 乱象 “啪”地一声,灵犀道眼被一股贯穿时光长河的神秘力量击破,顿时一道血箭溅出,这颗罕见珍惜的道眼彻底破裂,再无复原的可能。 那沛然如山崩海啸的伟力,不仅将百眼神君从“下游”打回原点,差点还将其打散仙体,现出百足蜈蚣的原形。 “呃!”百眼神君闷哼一声,感觉身躯被五马分尸的莫名巨力撕扯,立即献祭喉咙部位的“替身眼”,代替本体承受道人的一击。 如此骇人听闻的经历,让百眼神君惊惧不已,可是他也从中发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镜花水月,拓印!” 百眼神君的胸膛两根锁骨关节处,应声睁开两只空白一片,却是什么道韵灵气都没有的琉璃眼睛,纯粹地就像天然的水晶。 正因为什么都没有,所以“镜花水月眼”能够留下记住任何道术,转成两颗极其特殊的道眼。 百眼神君记录下的并非道术,而是那位超然于时光长河之上,面目奇古的道人冷声一笑,丢过来的一记眼光! 倏忽之间,百眼神君身上发生了许多事情,除了他本人,就连同出一源的五毒道脉其余四位都不知情。 “够了!我们道脉的传人,连我精修千年的道眼都看不穿,就别再试探了。” 文蛛的心思最细腻,隐约察觉到百眼神君平静无波的表情下面,精心藏起的不安,忍不住追问:“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百眼神君自是默然以对,不过经不住文蛛等伙伴的好奇心,才回应了一句:“此子并非池中物!不定是天眷正隆,身上又有人道气数庇护,以我的道行,竟然也吃了个小亏!” 如此解释比实话好多了,否则百眼神君说出真相,文蛛等五毒道脉源流肯定会多想,到那时就更麻烦了。 此举无果后,百眼神君等人各自散去,忙活手头上的琐事。 待文蛛他们走远后,百眼神君才惊魂稍定,伸手闭上左右胳膊的两只道眼,心里暗喜:“这回我捡到宝了!此前,我从未听说过有这位道人存在,他甚至都没有施展道术,只是丢来一个眼神,就将我轻松击败。好在镜花水月道眼擅长刻印复写,这种远超仙术之上,更接近于大道的术法,将会是我的新王牌!可惜,只能使用两次,否则就更完美了。” 洞灵真天内发生的小小风波,并未影响到腾云驾雾赶路的叶知秋,他根本不知道暗处发生的事情。 找到并进入洞天,吸取灵气使得阴神圆满,熬过雷霆洗练蜕变成阳神真人。一系列大事经历后,才过了五天而已。 不过,再次出山后,叶知秋却明显感觉到中原九州的乱象,比预想中的更乱。 不止是荒野深处的山精水怪出来兴风作浪,阴阳隔阂渐渐薄弱,连冥土出没的冤魂厉鬼都开始作祟。 古战场的嗜杀战魂蜕变成鬼神,勾连起荒漠似的阴域,占据关键的战略要地,竟然能白日出没,戮掠凡人获得血食,试图唤醒更强的鬼将! 各地的士族门阀还能抵抗一二,普通的士绅豪强,若没有强力的家神撑腰,往往被妖怪、鬼军屠戮一空。 不过,这些都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关键的是三山五岳的旁门左道,纷纷御剑圈地,各自划分势力范围,建立起所谓的仙道宗门,下山传播道统。 世家门阀刚刚踢开不对他们脾气的汉室,本想从今开始当家做主,不料炼气士们早就虎视眈眈多时,立即展开行动,不服气的人第一回合就死光了,都做了那只杀鸡儆猴的鸡。 这些修道宗门要钱要人,杀的肥羊就是当地的士族门阀,不停地放血割肉,势必尽量削弱这些修士印象中龙气法禁的强有力支撑点。 九州依次沉沦,除了司州的局势有些特殊,暂时没有被瓜分外,就连西凉军的老家,也被昆仑山下来的阐教弟子接管了。 羌族巫师拼死拼活才保住脸面,不过损失过于惨重,不得不退出凉州,拱手交出八百里秦川。 “阐教二代弟子,玉虚宫排名第七的天河真人焦飛,虎距通天河源头,只是发了一场大水,就把凉州边军淹地够呛,叛军首领韩遂被迫困守孤城,真个是无比凄惨!” 叶知秋听了道体分身搜集的情报,半晌过后才叹道:“才过了多久?局面竟然都崩坏到如此境地?我还想从头收拾旧山河,回过头来,却发现大汉之害士族门阀,被修士道人联手打趴了!还是伟力归于个人的修士,适合这个道法显圣的时代!” 道体分身笑道:“谁说不是呢!我们都是新时代的受益人,自从本体蜕变成阳神真人,我也感觉迟滞不动的境界有点松动的迹象。” 叶知秋轻轻摇头:“匡扶大汉是我毕生追求的理想!那段血腥的历史,我再也不想重复了。” 道体分身笑道:“即便我们最后成了,第三大汉帝国君临天下,重建龙气法禁,天地灵气归于万民,在族运里循环流转,那时我们如何自处?依靠龙气成道,固然速度极快,不过新朝反制下来,我等几无还手之力。” 叶知秋听了这话,讶异地看了分身一眼:“道法显圣还会继续,新朝不会久居地上,按照我的设想,应该举朝飞升,重建天庭,定下天人之约!至于我的位置,免不了一个道君位格!当然了,得说动新皇帝,先给我龙气封君,你觉得如何?” 道体分身顿时被叶知秋的话迷地七晕八素,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毕竟举朝飞升、重建天庭、天人之约、道君位格还有龙气封君等字眼,实在太过于惊世骇俗,连他也不能自持。 叶知秋却脸色微变,毫不犹豫地上前抓住道体分身的脖子,发出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顿时将其刺激醒来,忙问:“怎么了?” “蠢货!你待在法域核心,有十二都天鬼神大阵防护,竟然被人施加的暗手影响神志,智商狂掉到地板,连我的套话都分不清。真是不斩三尸功不成,看来我得以力证道了!” 叶知秋开口点破迷障,道体分身这才发现自己的不对劲之处,立即恢复神智清醒过来,暗叫一声:“好家伙!连我也着了道,怎么办到的!” 叶知秋轻轻摇头:“不清楚!道法玄妙,指不定是旁门左道的高人出手,你不过是阴神境界修士,高两层境界的地仙应该能办到。还有就是梵教诸神,西凉军大营就有域外魔神大黑虚空藏,据说位格还很高,属于核心人物!” 道体分身隐约知道内幕:“函谷关怎么办?白骨真人徐甲固然是阻碍,同是也是一面盾牌!” 叶知秋笑道:“不用担心!对付域外魔神,我们的背后是整个天地,优势在我不在敌,而且我们不是单独战斗,五毒道脉的源流之一,百眼神君会在需要时出场,他可是我的王牌之一!” 叶知秋的目光穿过巍峨的远山,隐约看见函谷关上的白骨真人徐甲,阳神真人的视野再看就有所不同了,隐约窥见死气森森的阴魂法域,罩住一处历史久远的古战场。 “真是一个可怕的对手!不过,我喜欢!” 第一百七十九章 函谷关 函谷关上,白骨真人徐甲隐约察觉到有同道中人窥视,却没有放在心上。 此前,百眼神君运用自家妖仙之体的“千里眼”试探过一次,颇有欣赏赞叹之意,白骨真人就欣然受了。 不过叶知秋明显来者不善,一股跃跃欲试的挑衅战意,徐甲却自视甚高,反照过后发现叶知秋的实力,就完全不把一个新晋阳神真人放在眼里。 叶知秋发觉不对劲,点破迷障将道体分身恢复清醒。稍后,他与法域主持者商君密谈许久,才笑着撤去屏障。 没过多久,叶知秋独自一人向西,往阻隔东西两都往来的函谷关步去。 此举着实吸引住许多有心人的目光,其中不乏诸侯势力的密探,旁门左道的眼线,甚至还有不知所谓的散修联盟埋下的“钉子”,都在密切关注此事。 挂在洛阳城东门的修士道人,实在是太打脸了,不过有律法神域和十二都天鬼神大阵压着,也真的没人敢来自找苦吃,实情是各家宗门都在忙着圈地。 即便其中位分最高的灭尘子,蜀山剑修道脉的二代弟子,换算下来应该是玄都太上一脉的三代,却始终不见有同门师兄弟前来营救,由此可见,玄门大教也不可靠! 一举一动都能引起世人瞩目的叶知秋,迳自往函谷关漫步而去,看似走地很慢,却是在运用类似“缩地成寸”的高妙身法赶路,丝毫不比神骏狂奔速度逊色多少。 洛阳城中按捺不住的同道中人,悄悄地离开法域笼罩范围,忍不住想看一场仙真斗法的好戏,各自施展奇术妙法,纷纷往函谷关遁去。 一路上,多是杂驳的剑光,蹩脚的遁法,压地很低的云路痕迹,不用说肯定是来自旁门左道的门人。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有真传、入室弟子故意藏拙,他们没有玄门大教的森严规矩,反倒很懂得变通,以适应不同的环境。 不到二百里的路,大汉帝国征发役夫修的驿道,早就被战乱破坏地一塌糊涂。 叶知秋看到这一幕,自然是喟然而叹,却什么也没说。 常理来说,路政崩坏往往就是帝国黄昏的先兆,导致政令不通,上情难以下达基层,下情难以上达天听,蒙蔽视听之下,一系列的并发后果,就是形势逼人活不下去,只能揭竿而起,干着造反上位的大事。 叶知秋暂时不去理会,也不看身后左右的同道中人,直接来到函谷关墙前。 白骨真人徐甲嘴上不说,心里却不敢小觑一气鲸吞洛阳城的叶知秋,早就勾连起附近的古战场,收拢降服一支战国大秦鬼军在麾下听用。 只见偌大一座城池似的关墙,阴气森森如梳如篦,不像人间阳世的关隘,更似九幽黄泉的冥土鬼城。 听着寒风呼啸而过,人心不禁瑟瑟发抖。越冬南飞的雁鸟,经过函谷关上空,不小心着了道,直接冻成冰雕纷纷坠落到地,当场四分五裂,血肉模糊。 地上甚至浮现霜花,不断往周围蔓延,墙角挂下长短不一的冰棱,偶有穿堂风吹过,纷纷折断落下,啪啪啪地一阵乱响,参差不齐地插在地上,直似冰晶丛林,叫人看过一遍就胆颤心惊。 叶知秋如今成了阳神真人,眼光自然高出以往许多,看出白骨真人徐甲依仗地利优势展开的法域,不止是战魂成军的阴域,还有应和季节气候,故意展开的冰风法域。 暗中是否还有白骨真人本身独具的死亡、杀戮道域,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叶知秋早就将额外变数计算在内。 看着信心十足的挑战者,白骨真人徐甲莫名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他师从玄都太上教主,灵觉之高远超同门,因此得了警兆就有点迟疑。 徐甲决定先声夺人:“其实此战毫无意义!以道友的天罡道法,另行开辟一条坦途绕道函谷关而过,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么?” 叶知秋哈哈大笑:“道友有所不知!我为保汉阵营屈指可数的炼气士,借助龙气方才如此快速成道。那日追溯残敌被道友所阻隔,罪魁祸首没有诛杀,反而趁机逃脱,从此道友恶了大汉龙气,上了必杀的黑名单。斩了道友,本道必得龙气之助,不仅稳固阳神真人位格境界,还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白骨真人徐甲喟然长叹:“原来如此!本来不想坐视大汉子民互相残杀,故此出关解隙,两不相帮,却是贫道想差了!” 叶知秋哈哈大笑:“道友端的是好口才,竟然会这手颠倒黑白的诡诈话术!董卓为首的西凉军,实为大汉龙气死敌,不杀不足以平息龙气之怒。道友当日举止看似公正,难免有放虎归山之嫌。堂堂玄门大教真人,敢做不敢认么?” 白骨真人徐甲脸色薄怒,显然是被叶知秋的话捅到心伤痛处:“道友只会强词夺理哩!贫道也不愿多逞口舌之快,还是手底下见真章罢!” 叶知秋哈哈大笑:“说来说去都是空!最后还是得做过一场,分出高低上下,谁才有理呢!没想到,徐甲真人也不能免俗!” 白骨真人气呼呼地不说话了,只是运转法力唤起古战场的大秦鬼军,数量约摸有五千之多,足以撑死阴魂法域,唤出来自冥土深远处的怨魂厉鬼! 叶知秋忍不住点头:“鬼道!鬼道源流至今在我掌握之中!不敢叨扰刑天、旱魃、窫窳三位尸神,本道就请独角、大力、赤发三位鬼族王者出来,舒展舒展筋骨,活动活动手脚。” 话音刚落,叶知秋右手快速掐诀,先是紧紧握拳,比出中指就有独角鬼王现身。食指尾指弹出,拇指扣住中环二指,牛头的大力鬼王随即出现。紧接着,拇指扣住食指,其余三指平伸而出,就有橘红火光蹿起,走出有啖鬼之能的赤发鬼王。 白骨真人徐甲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尽管三位鬼王分身前来,实力不过是阳神真人的水准,并非对付不了。不过,他们毕竟是上古山海时代的鬼族王者,威名赫赫的鬼神,与有司职的妖神往来密切,无论法力、法术都是千锤百炼,同阶斗法可是一个打十个的斗神! 双方各自亮出牌面,显然是挑战者叶知秋占据优势。于是,躲藏在附近的同道中人开始小声议论。 “简直岂有此理!徐甲真人一堆小兵,叶某人却是三员一骑当千的无敌猛将!” ”五千鬼军再强也是凡人出身,限于资质天赋,连下级鬼神都不算。” ”三鬼王可是有名的冥土鬼神,若是带着眷族同来,函谷关都能碾成平地!” “天杀的,此人竟然身负鬼道传承!同是七十二左道源流,五鬼道人不会死了罢?” …… 叶知秋耳力不错,听了同道中人的议论纷纷,忍不住有些汗颜。 五鬼道人尚方正是死在他的手里,连早先时候的黑尸道人麻六隐,都是叶知秋起家的垫脚石。 三位鬼王一起现身,白骨真人徐甲却是不惧,既然大秦鬼军不可靠,就用他们为基础维持阴魂法域,专门唤出冥土深处成气候的凶神恶煞应付就是了。 徐甲毕竟早就展开法域,勾连着九幽黄泉,神念稍微一动,就接触到几个目标,立即将它们带出来到地面。 大凶神毕方之影嚼焰,九鬼子母神姑获鸟,“暗日”三足乌鸦…… 第一百八十章 对峙 嚼焰本是妖族大帝乘舆九龙车的御手大毕方的影子,诞生于羲和浴日的汤谷底部。 实为太阳真火撒在毕方身上,无法穿透这头火焰精灵的躯体,常年投在汤谷岩壁上的影子,机缘巧合之下获得灵智形成的生灵。 天出十日,众生罹难,大巫后羿以震天弓、乾坤箭射杀其九,金乌坠地直入冥土,由于帝裔福分庇护,结成一头九首十八羽翼的大凶神,自称妖族皇子暗日殿下。 浴日汤谷就此封闭,大毕方转成日车御手,独留自己的日中影子在汤谷底部,而后巫妖连场大战,打坏了五方五山、海内海外诸国,汤谷被连累崩坏,毕方之影趁机逃出。 可惜的是,本体早已阵亡,嚼焰无法回归,只能和妖族王庭的战败者逃进冥土,由于它继承毕方的驭火天赋,即便实力不足本体五成,也是九幽黄泉威名赫赫的大凶神。 至于九鬼子母神姑获鸟,原本出身于凤凰一族,司职保胎、安产,类似于如今国神体系里的送子娘娘,有九个前途远大的鸾雏子女。 不料巫妖爆发大战,所有子女死于大巫之手,连她也受了致命重创的一击,濒死前的涛天恨意与母爱搅缠着,使得姑获鸟蜕变成凄绝残厉的鬼母,所有子女都缠绕成她身上,融合成为冥土一方豪强九鬼子母神,庇护着未成年就夭折的孩童灵魂,可见母爱之伟大。 它们被白骨真人徐甲搭上,趁机离开冥土重临人间,发觉对手是实力相持不下的鬼族王者,都不想拼死一战。 毕方之影嚼焰察觉到洛阳城的十二都天鬼神大阵,闻到本体的血肉味道,心里自然是欣喜若狂,恨不能立即飞过去,重新获得实体,成为完整的毕方。 妖族皇子暗日殿下非常不满密布天空的阴云,想再次沐浴着金黄阳光,试图点燃体内沉寂多年的太阳本源,重现十日临天的盛况,或者十日归一,成为永恒的太阳,照耀此方生养他们的天地。 唯有九鬼子母神姑获鸟满腔怒火,想大肆杀戮,宣泄积压已久的怨恨。 因此毕方之影嚼焰和妖族皇子暗日殿下默契地选择束手旁观,坐视恨天恨地恨苍生的姑获鸟出手,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试探。 叶知秋自持体内有五毒珠,根本不惧姑获鸟的毒血,即便血液溅落在地上,滋生出各种各样的毒物,还没有近身就被五毒珠的灵光化成清水。 三鬼王都知道那段陈年旧事,对姑获鸟的际遇很是同情,甚至有些尊敬这位大力庇护夭折孩童脆弱灵魂的“鬼子母神”,不过如今双方处于敌对阵营,事关生死存亡,就不会缩手缩脚,都准备放手一搏。 叶知秋打算速战速决,就开口下令:“对手是冥土的凶神?你们谁先来打头阵?” 三位鬼族王者互相对视,赤发鬼王决定压阵,时刻防备着毕方之影嚼焰和妖族皇子暗日殿下,独角鬼王在上古山海时代,曾为麒麟一族奔走,与凤凰一族有过来往,和姑获鸟也算是熟人,拉长它的那张马脸,眼神示意让大力鬼王上去。 眼似铜铃,犄角若刀的大力鬼王不敢小觑对手,随意挥手轻召,就从身后的森森鬼气中取出一套盔甲,瞬间披挂穿戴整齐,刀枪剑戟棍矛叉锤等十八般兵器在背后布展开来,犹如孔雀开屏。 这还不够,大力鬼王毕竟是冥土的一方豪强,鬼道一脉深耕经营多年,几近开国建制,他与独角鬼王司职审判、缉拿,专门赏善罚恶,生前为非作歹的恶人,死后都被惩处,故此炼成一根冥土神兵哭丧棒。 一棒下去,任何鬼物怨灵无不鬼哭狼嚎,怨隙弥合如初,前仇尽数忘却! 姑获鸟毕竟是爱与恨纠缠下的生灵,若是所有怨恨都消失了,只剩下无尽的伟大母爱,她会彻底脱离冥土,转成福德正神,也算全了凤凰一族的名誉。 对于九鬼子母神来说,大力鬼王手中的哭丧棒实在是令它又爱又怕。 没了涛天怨恨带来的无穷鬼力,姑获鸟如何应对接下来波及天地人三界的大乱,因此当大力鬼王亮出底牌,它就忍不住退缩了。 毕方之影嚼焰还能自矜从容,妖族皇子暗日殿下拥有太阳本源真火,也是不惧哭丧棒的冥铁质地,只是担心自己对巫族的憎恨会被清洗掉,当下挺身而出,将姑获鸟庇护在羽翼下。 毕竟金乌出于凤凰一族,却因为登临妖族皇位自立,而稍微高于四灵羽族之长的凤凰,暗日殿下与姑获鸟有旧的自然不会坐视它吃亏。 眼看实力最强的妖族皇子下场,赤发鬼王担心族人大力鬼王不敌,也跟着挺身而出。 毕方之影嚼焰罕见地保持沉默,本体可是日车的御手,自己又是汤谷底部诞生,与十位金乌可以说是莫逆之交,值此关键时刻束手,实在是令双方交战阵营伙伴非常不解。 不过,毕方之影嚼焰没有下场,独角鬼王也得保持克制,双方就不会爆发全面冲突。 恢复冷静的姑获鸟立即明白过来,很快地就连妖族皇子暗日殿下也品出味道了。 虽说落毛凤凰不如鸡,这三位妖族余孽出身高贵,都有各自“远大”的理想抱负,根本没有为后起之秀的仙道修士死战的动机。 毕方之影嚼焰更干脆,直接振翅高飞,迳自离开函谷关,往洛阳城方向投去,打算汲取毕方的血脉,尝试恢复妖帝九龙车御手的赫赫威风。 三鬼王对阵二凶神,姑获鸟的凤凰血毒活性不足,既然奈何不了叶知秋,对资深的鬼王更加无效。 大力鬼王的哭丧棒实在是它的克星,姑获鸟目前为止还不想洗白,只能选择赤发鬼王作为对手。 不过,庇护姑获鸟的羽翼,因为双方煞气冲天,撕裂遍布天空的阴云,撒下灿烂的金黄阳光而瑟瑟发抖,不是畏惧恐慌之情,而是昂扬斗志因亲情开始动摇。 毕方之影嚼焰离开没多久,妖族皇子暗日殿下也腾空而起,九对萎靡不振的羽翼亢奋张开,向着高居苍穹之巅的太阳飞去。 叶知秋亲眼目睹这一幕,忍了许久,终于憋不住,放声哈哈大笑。 白骨真人徐甲顿时觉得脸上无光,随即明白自己可能被人愚弄了,无形中变成释放“囚徒”的牢头。 他暗中再次接触冥土深处的凶神恶煞,尽是些妖族余孽,排着队伍等候招呼,这场面把徐甲气地够呛。 白骨真人毕竟是得道仙真,法力返照自身,就察觉到是几个故人手笔。 “妖族大圣且不提,玄都太上老师怎么也出手了,嫌人间不够乱?巫妖大战的残兵败将,大都被囚禁在冥土深处,特意放出这些妖族余孽,所为何来?” 白骨真人徐甲对此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他很快就想明白了,此战外力不足为凭,还得是自己下场才能分出胜负输赢。 直面鲸吞蚕食洛阳城的叶知秋,区区一位阳神真人,徐甲莫名其妙地察觉到生死一线的危险。 白骨真人暗忖:“我经历五百年苦修,方才掌握仙法无中生有,又擅长万千神兵变,本该是玄门三教第一剑修,为何会如此不堪?” 叶知秋却不虞有他,抢先下场邀战:“道友,请接招!” 第一百八十一章 试探 “绳之以法,急急如律令!” 叶知秋伸手戟指白骨真人徐甲,早已扩展延伸而来的律法神域,顿时凭空射出一条金相玉质的法绳,借助他的宽袍大袖为掩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向目标。 围观的好事者中,不乏眼力卓著的旁门修士,即便异常专注地观察叶知秋和白骨真人斗法场面,也只能隐约看见一缕浮光,从这位“洛阳留守”的袖口射出。 千钧一发之际,唯一能反应过来,作出应对的只有徐甲真人,他对危机的敏锐嗅觉远远超过常人,以致于叶知秋心里刚刚升起动机,他就做好应对的准备,料敌于未发地占了先手。 千锤百炼的白骨戮心剑意动即动,金相玉质的法绳电闪射来时,此剑早就候在来路轨迹上,无坚不摧的剑尖高速轻微地颤抖,攒出一朵细如蚊蝇的剑花。 白骨真人徐甲深信以自己的剑术,绝对能破除叶知秋依仗法域施展的“捆仙绳”,毕竟他是积年潜修的老牌仙真,对手却只是一名新嫩的阳神真人,双方差距不可以道理计。 就在他想当然的时候,金相玉质的法绳刚刚接触到白骨戮心剑,就“啪嗒”一声,陡然一分为八,分成八股细小的绳子,朝不同的方位散开,瞬息间就将徐甲真人手脚四肢捆缚住,连手指都动弹不得。 法域禁绝仙真法力的神威随之展开,将白骨真人牢牢地压制住,根本施展不出任何仙术,别说其专属的仙法“无中生有”,瞬间复制出成千上万的神兵仙剑,就连普通的法术都被禁制住。 “这便是传说中法神一系独有的捆仙绳,果然妙用无穷,专门克制我等仙真。竟然能强行定住仙格无法运转,海将贫道打落仙人境界,变得与凡夫俗子毫无二致。” 白骨真人说到这里,叶知秋的脸上些微得意神色顿时荡然无存,因为他知道接下来徐甲肯定要爆发了。 果然不出所料,白骨真人猛地深吸一口气,发出一声大吼:“开……!” 这声怒吼仿佛火山爆发,又像是平地一声惊雷,声音中的一股无匹巨力传开,捆缚住徐甲手脚的小股法绳,竟然支撑不住地连连崩断。 附近的围观好事者,同样被如雷怒吼的余波拂及,本领低微的修士仿佛暴风过境的麦田,整齐地倒伏在地,稀松平常者连体内的法力都被震散,余者无不口角流血,显然是受了不轻不重的内伤。 战斗是最好的实力检验场所,能够站稳脚跟的人寥寥无几,都是不想逃离,反而双手抱臂地站住,有位叶知秋打过交道的老熟人,来自散修联盟的五方校尉,口中念念有词。 “真是机会难得!成名已久的隐世仙人和最近风头最劲的阳神真人斗法较量,我怎么能错过这场好戏!” 叶知秋对此若无所闻,目光紧紧盯着白骨真人徐甲,脸色微变:“这是……武道大宗师的虎豹雷音!法绳质地改良后,也不过是一根细麻混编头发、金丝而成的凡物,当然扛不住碎石如粉的宗师之吼!大意了,我这次真的有点大意了。” 白骨真人小试牛刀地爆发一轮后,顺利从纷纷断裂的“捆仙绳”中脱身,面对碾压而来的法律神域,不退反进地跨出一步,突然伸出右手掐了个剑诀。 白骨戮心剑猛地蹿到天上,剑尖朝着叶知秋站立位置,仿佛大汉帝国射声营的神箭手,不断挽弓搭箭,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发出连珠箭速射似的攻击。 叶知秋敏锐地察觉到危险气息,立即明白白骨真人徐甲这次来真的,顿时感觉到周围的一切都变慢了,忍不住暗忖。 “越级挑战一位老牌仙真,命运故此向我显示死亡的征兆,可惜我不信这个邪!” 叶知秋看着悬停在半空中,遥指自己的白骨戮心剑,如同坠落的天外陨星,与大气剧烈摩擦,不断解体分裂出碎片,化作大篷闪耀的流星雨。 可惜,白骨戮心剑不是漫无目的天外陨星,而是由白骨真人徐甲操控,如臂使指的神兵仙剑,耀眼流星似的剑光,仿佛不要钱似的,向叶知秋集火齐射! “恭请北斗七元星君垂降,化成盾牌,护卫吾身,急急如律令!” 叶知秋的反应速度也不差,在白骨戮心剑发出猛烈攻势时,就召唤出北斗星辰盾,在头顶三尺处,撑开坚若磐石的防护屏障。 连珠箭似的无数剑光,仿佛夏日午后突如其来的一场骤雨,拼命地射在星光闪耀的盾牌上,发出令人胆颤心惊的声音! “哚……哚哚……哚哚哚哚!” 三息刚过,北斗星辰盾面就插满了白骨戮心剑形制的剑光,约莫有千柄之多,以致于偌大的盾面都没有空隙。 叶知秋顿时心里一紧,知道这面盾牌恐怕撑不到第四息,就会被陆续射来的剑光直接击碎,暗忖。 “白骨真人徐甲掌握的仙道法则实为无中生有,每一道剑光都是真实不虚的白骨戮心剑,北斗星辰盾能够挡住三息,就已经抵达极限了。想来,躲避不是办法,只能正面面对!” 想到这里,叶知秋立即背靠律法神域,借用法家诸神一系的神术,大喝一声:“天罗地网,急急如律令! 话音刚落,虚空中的法域,立即显现出法律条文编制而成的经纬线,彼此纵横交错,连接成一副异常紧密的绳网,一则从天空降落,兜住白骨戮心剑,瞬间禁制住剑身上的法力运转,二则从地面升起,抓住北斗星辰盾破碎的空当,将陆续射来的剑光抄底圈住。 叶知秋看到天罗地网合一,白骨戮心剑光芒尽失,成百上千的有形剑光应声粉碎,转化成仙道法力,被法域徐徐研磨收割而去,反过来壮大法域本身,就忍不住哈哈大笑。 不料,白骨真人徐甲早有准备,看见自己精炼的卫道之剑落入敌手,也不惊慌失措,而是掐决念咒,大喊一声:“收!” 原本被法域禁制住,剑身暗淡无光的白骨戮心剑,突然崩碎成无数骨粉,扑簌簌地落在地上,从天罗地网的缝隙里穿过,掉在地面后瞬间沉入,仿佛每一颗骨粉都奇重无比,以致于地面都扯出褶皱,教旁观者咂舌不已。 白骨真人徐甲遂即摊开手掌,只见无数骨粉蔓延游走而上,顷刻间聚集成形,恢复为一柄簇新的白骨戮心剑。 好事者顿时哗然,再也不敢小觑这位修真界成名已久的“徐甲真人”,同时也对叶知秋大为改观。 必经方才双方斗法较量,前后不过二十息,就已经攻守交换数次,威力能致命的法术、剑术层出不穷,令观战者惊叹不已,暗忖如果自己上场,恐怕支撑不住一个回合就会倒下。 因神符师杨度和“五毒”死于叶知秋之手,五方校尉自然是深恨之,不过近距离亲眼目睹叶知秋和白骨真人徐甲对攻,且丝毫不落下风,即便他如今继承“完整”的五行道脉,成为散修联盟中的佼佼者,也不得不承认,伙伴的死仇,恐怕在自己的有生之年都报不了了。 有法域撑腰的叶知秋,身后不仅是法家诸神的默默支持,来自冥土的三位鬼王,至今都没有出手,权作压场,镇住阵脚的砝码,不由地不让人分心。 最后,一位出身五庄观镇元子门下的道童出声,止住来好事者的纷纷议论:“双方都没有使出真本事!我们就静下心来,拭目以待罢。” 白骨真人徐甲讶异地瞥了一言,忍不住轻轻地点了点头:“旁观者清!此话说的不差。” 叶知秋也是微笑着连连额首,毕竟直到现在为止,他也没有用出真正的底牌,不过仔细瞧着形势继续发展下去,恐怕得真的露一手了。 “道友,我来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上风 “啪”地一声,叶知秋整个人原地消失,在此出现的时候,已然来到白骨真人的面前,不知道何时取出的星辰神兵“太白金戈”,飞快地劈向徐甲的脖颈。 不过,擅长料敌先机的白骨真人,早就双手分别握持白骨戮心剑,右剑直捅叶知秋的心口,左剑同时竖起,剑刃抵住太白金戈的发力最薄弱位置。 故作镇定的五方校尉看见这一幕,惊呼一声“缩地成寸”,就立即闭上嘴巴,再也不敢对叶知秋和徐甲的较量多嘴多舌了。 眼看对手早已做好应对,就等着自己往上扑,叶知秋却不管不顾继续向前,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图。 “呲啦”,白骨戮心剑轻易贯穿叶知秋的心口,雪亮的剑刃捅穿背部,露出一截染血的剑尖。 白骨真人徐甲的左手剑,轻易挑开神兵太白金戈,还顺势钉穿叶知秋的右手,捅出两节布满血丝的指骨。 场面尽占上风,徐甲却主动弃剑后跳,仿佛深受重创的人不是叶知秋,而是料敌先机做出应对的自己。 就在这时,叶知秋的左袖口,射出一道炽烈的蛇状炎光,尽管被白骨真人唤来二十四柄白骨戮心剑组成的剑屏挡住,爆炸产生的余波,依旧将徐甲掀翻了一个跟头。 叶知秋却像是没事人似的站起身,随手丢下一把木屑,身上的伤口瞬间不药而愈,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幕只是糊弄人的幻影。 白骨真人抬起头,忍不住笑了出来:“贫道生平还是首次目睹,有同道中人将指物代形的巫道禁制,用地如同替身术似的。佩服佩服!” 叶知秋对自己的创举没有在意,只是轻轻额首,正色道:“本道熬过雷霆洗练,蜕变成阳神真人之后,才发现万法归一的道理。出道时用的指物代形,现在还能演化出如斯神妙的法术,道友觉得如何?” 徐甲不禁展颜笑道:“真是天纵奇才!万法归一的道理,贫道也是炼成白骨戮心剑后,才隐约品出几分滋味。不过精通万般法术,即便殊途同归,恐怕也会分心太多,耽误了道业修为,不能纯熟精进至最高境界。先不说灵动如意,如同身外分身的法有元神,贫道估计你连法有元灵的边都摸不着!” 叶知秋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没想到,道友竟然拿诡诈之语诓我。本道不过初成阳神真人,连道域都没能凝聚谙熟,仰赖律法神域作支援才能与道友相持。这法有元神的名堂,还是你们玄门大教的仙真自己琢磨罢,贫道恭候着领教就是。” 说完,叶知秋再次原地消失,他已经趁着打嘴炮的时候回过气来,重组攻势地发起第二波进攻。 白骨真人却是稍微愣怔出神,愕然叹道:“没有杀气!道友,你是怎么办到的?” 谁知,叶知秋悄然在徐甲身后出现,如此近的距离,神兵金蛇剑柄暗红蛇眼乍亮,一道尺许长的金红剑光,咬住白骨真人的脖颈,准备钻进去爆发一轮太阳真火。 不料就在这时,徐甲浑身浮现一百零八道符咒,其中一道三尸斩形咒微微一震,如同金蝉脱壳似的留下一具躯体,冰肌玉骨的仙体往前飘然飞出三丈远。 叶知秋的反应速度丝毫不差,左手食指如钩,指甲延伸呈蝎螯状,猛地发出一记《武典》所载的弹指劲,只见一抹猩红血光闪过,“倒马桩毒”就已穿透白骨真人的仙体,命中胸膛正中偏左的心核所在。 此处是徐甲的仙格所在,可以说是极为关键的要害,不仅有多重符咒保护,还有纵横交错的仙骨护着,根本就不会让人有机会得手。 可惜,叶知秋的脑子比普通人好使多了,单线程运算的算盘升级的双核龙芯。仅仅第一回合交手试探后,他就看出白骨真人并非纯法术型仙人,而是类似武道真人那种路数,因此叶知秋断定白骨成仙的徐甲,只是玄门大教里的野路子,干脆投其所好地采取近身战。 心口要害首次受创,白骨真人终于忍不住发怒了,好在他修行千年,道性坚如磐石,定力更是今非昔比,强行压在惊怒的情绪,手指夹住嵌入仙体的玩意,使劲地拔了出来,放在眼前仔细端详。 “我闻到一股阴损狠毒的妖物味道,偏偏糅合进一股星辰神煞,莫非是上古山海时代流传至今的妖神?岂有此理,你们竟然联起手来暗算贫道。上古妖神与我仙道有隙,你与妖神搅合在一起,学会如此卑劣手段,定会折了你的福分,损了许多机缘!不当人子,真是不当人子!” 叶知秋敏锐地察觉到徐甲口中泛泛而谈,心生恐怕已经生出退意,毕竟对手情况不明显的时候,明哲保身起见,后退一步海阔天空,才是正常的选择。 “本道一不小心下了重手,伤到道友,还望见谅。本道一身所学,都是来自旁门左道,只是所学颇为庞杂,也没有师父指点,都是胡乱修炼,误打误撞得来的本事。道友切记,不能轻易下决断。” 白骨真人听了解释,好奇地反问一句:“道友,区区小伤不妨事。这一场较量,算是打个平手。函谷关,就请自便罢,贫道要往玄都走一趟了。” 叶知秋听到玄都二字,立即想起太上教主,突然灵机一动,隐约似乎好像是在阴阳夹层地带见过,随即恍然大悟地明白过来,记起自己看见的那座石碑,上面的三个古字,估计就是封神榜的正体了。 “徐甲甫一受伤,就想回玄都八景宫,估计是禀报这里发生的事情。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他成行。” 叶知秋连忙高声喊道:“道友,请留步!” 白骨真人也真是听话,竟然应了一声,随即双脚就像生了根似的,真的被叶知秋留了下来。 “道友,些许小伤真的不妨事。我等都是脱胎换骨的仙道真人,只要不是仙格粉碎,怎么可能会有事呢?还是做过一场,分出输赢胜败再说罢!” 话音刚落,叶知秋就主动收束法域,敛去锋芒毕露的进攻态势,这一幕落在好事的围观者眼里,即便出身五庄观镇元子门下的道童清风,都百思不得其解。 徐甲瞧见咄咄逼人的律法神域放开一角,心里莫名地松了口气,说是不怕都是假。其实叶知秋背后的法家诸神,对白骨真人来说,实在是一个莫大的威胁,比三位鬼王更可怕。 叶知秋收起即将笼罩函谷关的法域,看似公允无比,却暗中给徐甲下了个套,解除掉他心里的戒备,用的是兵法中的围三厥一之策,故意留下一条生路,藉此牵制住对方。 毕竟仙人不是餐风饮露的峭壁孤松,他们拥有比常人更强的能力,也就会更重自家的颜面,更何况是玄门大教出身的仙人,所行所为不得坠了师门名声,恐怕比他们的性命更重要。 叶知秋暗忖自己不过是散修出身的左道之士,就相当注重自己的脸面,从不折节自辱,降尊纡贵地迎合某人,与玄德公刘备往来都是平等而视,就更别说同是修真炼器的同道中人了。 因此,叶知秋很清楚自己的手段会获得成功,毕竟请将不如激将这种套路,很少有人会不上当。 第一百八十三章 杀招 白骨真人徐甲还真是要脸的人,看着脚下这座偌大的关城,曾经追随老师来过一次,时隔多年重回故地,触景伤情之下,难免犯了老人常有的小毛病。 或许是被叶知秋的话勾起古早时候的记忆,潜修的时日长了,渐渐地有点淡忘,如今回想起来,徐甲对玄都太上教主,高山景仰之于,难免有其它情绪。 这一丝淡淡的伤情,潜移默化之下,摒除了白骨真人对危险的敏锐感觉,一步步踏入叶知秋的圈套里,非要分出个胜负才会罢手。 至少是取得局面上的胜势,才会保住自己乃是太上教主的门人,这看似轻飘飘,实质上份量很重的身份。 叶知秋眼睁睁看着对手入套,忍不住想起那首《好了歌》,心里想着,嘴上忍不住唱了出来。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白骨真人头一回听到这番唱词,琢磨片刻得了几分滋味,忍不住叹道:“功名、利禄于我如烟云过眼。父母、妻儿,不知道去哪里寻找?唉!神仙也有不孝啊!” 徐甲忍不住想起了伤心往事,神情萎靡困顿,显然意志有些消沉。这一幕落在好事的旁观者眼里,教其中明眼人看了咂舌不已。 出身五庄观镇元子门下的道童清风,望向叶知秋的眼神都变得不对了,三分忌惮,三分惊惧,三分不屑,还有一分发自内心的佩服。 “这位自称左道之士的散人真是有趣!三言两语就拿了徐甲真人的魂,亏得他还是得道仙真,没想到弱点竟然如此明显。依我看,双方不用斗法较量决定函谷关归属了,白骨真人十成本领用不出五成,稳输的!” 附近的“高人”心有所感,碍于道行不高,却根本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如今有人代劳,他们自然是以清风道童马首是瞻,再则这番话也算入情入理。 不过,只能发挥五成本事的白骨真人徐甲,毕竟是掌握仙法“无中生有”的得道仙真,如今情绪明显低落,隐约明白知道自己胜数不高,干脆将额外的助力都收纳了。 源自古战场的发掘成果,五千战国时期的大秦阴兵,以自身的存在努力撑开狭小的阴魂法域,其中鬼影憧憧勾人魂,阴气森森能伤身。 不过,随着白骨真人的吐纳吞噬,五千阴兵连同阴魂法域,转眼间依附在他身上,凝聚成一件灰黑色的道袍,边角纹路乱而有序,仿佛冥土的骨文,又似秦国的金文。 九鬼子母神姑获鸟立即飞到徐甲的肩膀站住,这次她终于不惧大力鬼王的哭丧棒,发出凄厉惨绝的哀鸣,头颅拨浪鼓似的左右晃动,毒血甩地满地都是。 叶知秋横着太白金戈,将神兵金蛇剑与之对接,双手高举过顶转了一圈,凌冽寒光久久不散,紧接着五毒道脉的身影依次出现。 百眼神君还是秉承诡诈之道,以百足蜈蚣的旧身出现,毕竟是块头最大,反而成了其余四毒的承载,首尾相连地盘绕成圈。 白骨真人惊讶极了,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鬼道一脉三尸五鬼,巫门五毒道脉齐齐现身,道友端的好本事,竟然能身兼两种道脉源流。” 叶知秋不哼不哈地笑了两声:“本道所学都是旁门左道,侥幸成了阳神真人,还得夯实根基才行。道友,请出招!” 徐甲听了这话,忍不住哈哈大笑:“道脉所学混同,藉此推陈出新。承道友的情面,贫道也学到了一点精义。” 说完,白骨真人右手竖起,指点肩膀上的姑获鸟,大声斥令:“万千神兵变,九子母阴魂剑,成!” 话音刚落,冥土深处有名的凶神恶煞,竟然屈服于徐甲的法力,真的褪去可怜又可恨的丑恶形态,变成一柄门板宽的三尺奇剑,被他单手虚托在掌心,上下浮沉不定,随时都会飞走似的。 叶知秋看见剑身血纹斑驳,犹如无数血污的翎羽重重叠叠而成,九双灵动却刻毒的眼睛,按九宫格各自分布。 接下来就是分出胜负输赢的一击,莫说对叶知秋戒惧敬畏的五方校尉,就连出身五庄观镇元子门下的道童清风,也忍不住放下抱臂的双手,紧张地握住小拳头。 叶知秋微微一笑,头顶的五毒同时扑向自己的身体,如同道体分身的待遇,给自己添加了一套奇形盔甲,也是五毒法域加身。 不过,在暗中叶知秋却凭藉法域,向十二都天鬼神大阵借来帝江之力,背后多出两对黑烟肉翅,能使他速度快地超光绝影。 白骨真人知道利害,右手再次掐决,朝掌心上下浮沉的奇形剑一指:“九子母阴魂剑,出鞘!” 只见一抹寒光悄然绽放,姑获鸟被屈服后变化而成的神兵,快如闪电地弹射而出,目标直指叶知秋的胸膛。 “嗖”的一声,后发制人的叶知秋左右横移,竟然凭借奇快的速度,化出两个分身,立即教九子母阴魂剑落了空。 谁知徐甲根本没把这次失手当作一回事,既然对手分成两人,那么九子母阴魂剑也应该分了。 剑诀陡然变化,门板宽的奇形飞剑,顿时一分为二,九柄尺许长的子剑向左侧目标飞去,三尺长的母剑,则向右侧的叶知秋疾射。 “噗噗”两声,剑刃轻易穿透两个身影,再次落到空处。 白骨真人立即想起对手拥有类似“缩地成寸”的高明身法,毫不犹豫地握住白骨戮心剑,蓦地原地旋身,施展出万千神兵变的最强一变,无尽剑河。 霎那间,阴魂法域加身的徐甲,仿佛敞开门户的洛阳大武库,成千上万柄白骨戮心剑,绕着他的身体,向外切割交错飞散,仿佛原地出现一个剑刃形成的大漩涡。 与此同时,悄然迫近白骨真人身边的叶知秋,身上的五毒法域铠甲,瞬间经受了三千多次的切割劈砍,立即明白再不出底牌,自己就会被切成碎片。 “定!” 叶知秋的话刚出口,就听见“噹”地一声,周围的一切瞬间凝住,别说成千上万柄的白骨戮心剑,就连咫尺之地的白骨真人徐甲,也动弹不得地定住。 如此近的距离,叶知秋甚至能看到对手眼底,刚刚升起难以掩饰的一抹惊慌,暗忖:“原来你也会害怕啊!” 就在叶知秋的髓海灵池,以眼睛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耗法力时,他的耳边忽然听到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白骨真人徐甲的弱点,是他口中的太玄清灵聚形符,一旦摘掉此符,别说仙格崩裂,形神都会消散。” 叶知秋立即想起庐山白骨洞里发生的一幕,忍不住惊呼:“女娲娘娘!” 定住仙人的法力消耗,快地令叶知秋发指,他对女蜗娘娘的指点毫不犹疑,立即伸手探过“无尽剑河”的缝隙,伸进白骨真人的嘴里,掏出一枚两指宽,巴掌大的真符。 “啪嗒”一声,法力消耗地几近于无,定住的狭域时空恢复正常流转。 不过,徐甲的冰肌玉骨仙体,却在瞬间崩溃瓦解,反而落下一堆朽烂发黄的枯骨。成千上万的白骨戮心剑,也应声爆碎成仙道法力,继而被律法神域攫取消化。 胜负已分,输赢定手! 叶知秋松了口气,身体摇摇晃晃地差点站不住脚,他知道自己赢了。 随后,叶知秋隐约听到若有若无的叹息声,不断地远去直至彻底消散。紧接着,又听到银铃般的笑声,颇有揶揄的意味。 平地骤起一阵旋风,卷起白骨真人徐甲死后留下的二百来块骸骨,悄然消失在原地。 成名多年的仙真,死在初成阳神真人的叶知秋手里,好事的围观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事实摆在所有人眼前,不由得他们不信。 叶知秋的收获也不少,不仅获得一张生死人、肉白骨的“太玄清灵聚形符”,还获得完整的“白骨道”,万千神兵变的道理,甚至仙法“无中生有”的法则,只是破碎了些,需要时日恢复重组。 “颇有趣!原来无中生有的仙法,也是靠法力支撑。我就说嘛,就算是道法显圣,也不可能凭空造物。” “修仙,也得按照通行的基本法则来!” 第一百八十四章 选择 函谷关上,成名多年的白骨真人徐甲就此彻底消逝,徒留“万千神兵变”强行屈服大凶神姑获鸟,海量仙道法力将其点化变成的九子母阴魂剑。 叶知秋知道此剑的厉害,立即伸手轻召,不断挣扎弹动的母剑,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擒拿住,直接落到他的手里。 母剑顺利入手,叶知秋还未仔细端详,就发觉此剑的反抗力道很强,差点把持不住脱手飞走。 “姑获鸟毕竟是冥土有名的大凶神,即便猝不及防之下,被白骨真人徐甲禁制住,强行屈服成九子母阴魂剑,也不是没有反抗之力。” 叶知秋毫不犹豫地施展刚刚得手的“万千神兵变”,伸手在剑身上一抹,瞬间夺取作为禁制源泉的“阴魂法域”,并再次加固姑获鸟的剑体真形。 时不时轻微震动的母剑就此停住,叶知秋满意地轻轻点头,随即看见有人暗中瓜分九子母阴魂剑的子剑,冷哼一声开口,斥道:“回来!” 话音刚落,分别落在不同人手的九柄尺许长子剑,仿佛出门游学的士子,接到父母的家信,立即启程赶回家乡。 “锵……锵锵”一阵异常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九柄若有眉目的子剑轻易挣开蛮力、法术的束缚,如同一群倦鸟归林入巢,不约而同地落在母剑上,重新凝聚成一把门板宽的巨剑! 叶知秋凭藉姑获鸟的子控异能,轻易收回九子母阴魂剑所有子剑,对那些心思不纯的盗剑人就满不在乎了。 来自冥土的三头凶神,九鬼子母神姑获鸟轻易入手,大毕方之影嚼焰此时陷在十二都天鬼神大阵中无法脱身,叶知秋估计彻底将其收服用不了多久,唯一可惜的是走脱了妖族皇子暗日殿下。 “它毕竟是拥有太阳本源的三足金乌,一旦接触到纯正的太阳真火,没准会成功点火,导致死灰复燃,彻底恢复过来,重现十日临天的盛况!” 叶知秋背后能超光绝影的帝江之翅扑扇两下,凭着异常敏锐的直觉,他隐约知道自己能够追上妖族皇子暗日殿下。 “可是,这样做有点赶尽杀绝的意味。我刚刚得到妖族大圣的指点,干掉了玄门大教的一位老牌仙真,承了娘娘很大的人情,又何必做地如此狠辣呢?不如拭目以待罢!且看妖族皇子暗日殿下此形能否成功,是否危害到人道气数格局,我再做定断也不迟。” 叶知秋想到这里,突然发现被打落冥土的妖族余孽,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复苏崛起,操控着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会是谁呢? 他第一时间想到妖族大圣女娲娘娘,继而是白骨真人徐甲曾经“无意”之中漏出口风,隐约提起的他的老师,也就是玄都太上教主。 “这两位大佬到底在想什么?以天下为棋盘,妖神、仙真为棋子,再玩一出妖仙大战?这怎么可能呢?” 叶知秋成为阳神真人后,无论眼界视野都有了突飞猛进的提高,不仅在机缘巧合之下,掌握疑是“时空静滞”的仙道法则,还对自身的存在、来由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仙人,尤其是长生久视的仙人,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已经摆脱了既定命运的束缚,获得了凡人难以想象的自由。即使高出两个大境界的玄门教主,又或是与世同存的圣人,也很难摆弄仙人或妖神的命数,只能潜移默化地进行引导!” 叶知秋暗忖自己为了保汉,狠狠得罪了玄门三教,即便玄都太上那样的老好人,估计也不会有好脸色。 如今,叶知秋亲手做掉他的门人徐甲,恐怕玄都太上教主丢下一记太清神雷,都算是比较轻的惩罚,根本不会暗中出手帮忙。 “女娲娘娘!传说她待在妖都朝歌的圣殿里,保护着妖族的薪火种子。” 叶知秋仔细翻阅着白骨真人徐甲的记忆,发现了很多极具价值的上古秘闻。 “根据徐甲的推断,朝歌可能有两个!一个是第二王朝的首都,湮灭于无情的战火中,被历史的尘埃彻底掩埋。这个根本不用理会!第二个朝歌是妖族经营多年的洞天福地,或许是山海时代一整条山脉地力凝聚成的超级洞天,否则无以解释千年至今,巫族遗民和仙道修士遍寻九州,都毫无所得的结果。” 叶知秋双手拄剑而立,浮想联翩的思绪仿佛脱缰野马,在零乱的记忆碎片中飞快奔跑。 就在这时,他的耳边想起异常熟悉的声音:“你想找到圣都朝歌的所在地?想知道玄门三教的谋划,就来太行山罢!” 叶知秋立即明白过来,同时也知道“妖都朝歌”的所在位置,应该就是太行山的某处洞天福地。 “此事还是先放一放罢!既然我已经干掉碍事的白骨真人徐甲,打通了函谷关这座险隘,剿灭大汉龙气之敌的西凉军,就成了接下来的重中之重。这个混合汉羌两族族气的军政集团,实为天下九州诸侯强藩之首,不把他们灭掉,我睡觉都不会心安!再则,偌大的司州一切两半,洛阳内部整合已毕,道兵、汉军新兵扩招结束,正需要对外作战胜利提振士气,助我更快完成积累,蜕变成真正的仙人!” 叶知秋仔细梳理手头上的事务,入太行山寻访“妖都朝歌”稍微延后,当下首要大事就是挥军西进,趁着西凉军没有恢复元气,彻底杀死这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函谷关上的仙人大战终于落下帷幕,好事的同道中人脸上带着震惊纷纷退场,他们可是很清楚地知道,“洛阳留守”对于恶了他心意的人可不会有好脸色,挂在城墙上风吹日晒快要变成人干的道人可以作证,其中不乏玄门大教弟子,又有旁门左道的修士,可是律法神域连仙人法力都能禁制住,十二都天鬼神大阵更加凶残,至今都没有人出手相救。 随着碍眼的无能之辈纷纷退场,好消息陆续传来。先是大毕方之影嚼焰,在阵中肆虐片刻,就被东门守将司掌太乙青灵本源的毕方击败镇压。 叶知秋对此早有预见:“没准这头只有影子的大毕方,早就想回归本体。无论胜败输赢,它都会得偿所愿,真是英明的决定!” 其次是妖族皇子暗日殿下,飞进太阳后遍寻不着最小的弟弟,即便本源点火重燃,也不能恢复过去全盛时期的实力,无可奈何之下,化作日冕、日饵,日晕等天象,状点太阳的光彩。 叶知秋抬起头,略微讶异地多看几眼:“唯一幸存的三足金乌消失了,难道我的推测是真?离火之精就是独得太阳本源的三足金乌?” 与此同时,西昆仑散仙陆压突然心血来潮,悠悠地睁开眼睛:“谁啊?谁在念叨贫道!” 第一百八十五章 陆压 西昆仑,光明宫内殿,散仙陆压悠悠醒转,从甚深的定境中醒来,陡然发现天地灵气汹涌如潮,随即掐指一算,叹道原来如此,就起身下了云床。 就在此时,早些年在东西昆仑之间的葫芦山,摘得一枚天产灵物宝葫芦,突然无风自动晃荡起来,葫芦嘴的玉塞被一股柔力推开,随后一缕青烟从葫芦里袅袅升起。 陆压见状大喜,笑道:“这就成了!辛苦采集西方庚金之精,耗费水磨功夫炼制的斩仙飞刀,竟然在此时淬炼至大成,果然大运在我!” 这位西昆仑有名的散仙,不归玄门大教管辖,又不是三十六旁门七十二左道的修士,纯是自我开道的无上大宗师,名头不是很响亮,其人的出身、根脚却大异常人。 葫芦嘴里冒出的青烟,原本是若有若无之间,随着时间推移渐渐凝聚成团,也不四下散开。待青烟喷吐殆尽,不劳烦陆压动手,栲栳大的青烟蓦地向内塌缩,凝聚成一线耀眼的豪光。 这一线豪光,高三尺有余,顶部显化出一物,仿佛人形,从头到脚长有七寸,若有眉目,颇为灵动。 此物本是庚金之精,即便被人炼制成法宝,依旧颇有灵性,察觉到陆压的本质,与自己相克有害,顿时眼睛一亮,射出两道白光,罩住这位西昆仑散仙,竟然将他的泥丸宫定住。 任凭陆压法力滔天,擅长五行遁术,能元神出窍,旦夕之间游遍九州四方,此时竟然动弹不得。 “开!” 陆压惊怒交加之下,不得不现出离火之精的本体,散仙之体瞬间消失,原地现出一只尺许长的朱红色小鸟,鸟喙尖长,色泽金黄,三只爪子,漆黑如墨,却占据天地人三才方位,鸟身与别不同,纯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离火之精本就克制庚金之精,更别说前者踏入仙道,成就清静散仙之身,稳稳地压倒被炼制成法宝的后者。 因此当陆压露出真身后,亲手所炼的法宝斩仙飞刀,不得不屈服,收回禁制仙人法力运转变化的灵光。 至此,陆压才惊魂稍定,伸手一把抓住宝葫芦,暗中掐决念咒,将法宝斩仙飞刀收回葫芦里继续温养。 “下界有同道中人念叨本名,凭空惹起一桩机缘。不如,我就此封闭光明宫,下山走一遭。一来,可以做个了断,免得耽误道业仙途,二来,龙气法禁崩溃,天地灵气汹涌如潮,趁机可以剑个便宜。” 想到这里,这位西昆仑散仙顿觉心头畅快,立即知道自己决断不会有差,伸手掐决,招来一宝水火花篮,将葫芦放进篮里。稍后,又有一副弓箭飞来,瞧着形制规格,像是孩童玩闹用的,不过能被陆压看重,肯定也是不同寻常。 片刻过后,西昆仑光明宫封闭,悄然隐入山石之间,陆压迳自独行下山,不用任何遁术,重走了一边当年上山的路。 宝葫芦出世,同是一根仙藤所出的天产灵物,都有轻微的震动共鸣。先是玄都八景宫云房丹室的紫金葫芦,专门盛放太上老君亲手所炼的仙丹灵药。还有一个炼丹室里坎离童子持有,专门放火烧炼丹炉的红葫芦。 只是微微震动,葫芦嘴喷出的六丁神火,就偏转了两分,差点坏了炉子里炼制的神兵,好在六丁神火本性偏于文火,坎离童子发现后立即打了八八六十四手禁制,弥补了丹炉的火候,避免泄漏灵机,走脱了即将大成出炉的神兵。 坎离童子透过巽位的入风口,瞧着里面的钉耙,渐渐长出九根钉齿,洁白如玉仿佛象牙,怎么看都像是凡人用的搂草农具,如何用于仙人斗法较量,他是完全摸不着头绪。 再说昆仑玉虚宫,南极仙翁正在偏殿吐纳天地灵气,鸠头宝杖悬挂的小葫芦,蓦地震动共鸣,惊了仙翁的坐骑梅花鹿,扬蹄踹了宝杖一脚,竟然解掉系绳,使得小葫芦自行落下。 得了自在后,小葫芦在原地滴溜溜乱转,几圈过后,无风自起地跃出,咚咚两声,就滚下麒麟崖,穿云透雾地下界去了。 至于地仙之祖镇元子的五庄观,悬在人参果树上的青葫芦,却是蹦跶两下应和,被眼尖的道童明月发现,只是一瞪眼,它就老实了,也没闹出什么事端来。 西昆仑散仙陆压练成斩仙飞刀葫芦,恰逢机缘触动,促使其封闭宫门下山,连带使得几只葫芦都有出世的迹象。 除了被妖族大圣分身一指,隐匿在东西昆仑地脉深处的仙藤,和最后一只未出世的黑葫芦,连自行走掉的那只紫葫芦,都在隐秘的暗处醒转,不再安分守己,颇有跃跃欲试,与兄弟争个高低的意图。 它在地脉中潜行,行迹飘忽不定,函谷关发生的仙人斗战,引发天地灵气啸聚而至,紫葫芦也不例外,竟然就近伏藏在关墙附近的地脉里,默默地窥视着大汉都城洛阳方向盘旋而起的军气。 叶知秋一战杀了白骨真人,尽夺其仙法道术,顺利打开了前往旧都长安的通道,马上知会后方主持法域和大阵的道体分身,整军待发的道兵以及最近招募的新军,立即动身向函谷关进军。 此时的道兵大肆扩招后,已破八千之数,按照不同道脉传承,分为五毒道兵五千人,鬼道道兵二千人,五行道兵一千人,分别负责攻城掠地,侦查敌情,就地结阵,防护本阵大军。 毕竟他的麾下还有没见过血的大批新军,都是普普通通的凡人,还没有开始炼气,踏上修道一途,贸然卷进炼气士的战斗中,难保不会损失惨重。 叶知秋看重的是自行领悟的“军气元神”,一则可以凭借大军,凝聚出几头阴神境的帮手,二来可以将道脉源流的分身召请而至,对这些幕后的支持者进行反哺,以便提升停滞已久的境界实力,参与到日后更剧烈的战斗。 “毕竟玄门仙真徐甲都崭露头角,不久前以一己之力压服西凉军,强行将函谷关占为己有,当日便是我也不得不退避三舍,不敢与其较一时长短。当然了,若不是白骨真人赫赫仙威,给我前所未有的强烈刺激,也不会南下庐山寻得洞天福地,一举成为阳神真人。” 叶知秋立即想起自己的驻世根基,就亲自唤出五毒道脉最强的百眼神君,将杀死白骨真人徐甲获得的太阴本源,藉它之手还给庐山洞灵真天,以便解放出太阴神兽三足金蟾。 百眼神君分身降临函谷关后,瞧着道脉传人,如今的阳神真人,右手虚握成爪,反抓自己胸膛,竟然亲手挖出一块水瓢大的银盘,上面月光流淌,凝聚成无数蝌蚪状的古文,聚散不定地消失出现,立即点了点头,上前接过银盘纳入体内,借遁地术返回庐山洞天。 有舍便有得! 洞灵真天补上太阴本源后,洞天内部的日月循环趋于正常,由此生发出阴阳两仪道韵,黑白双色流转不停,洞天吞吐天地灵气的本能,转为主动吸取沉淀,并开始有着隐秘渠道,积极地反馈回出力最大的恩主。 只是一瞬间,叶知秋的髓海灵池,几乎见底的法力赤液,以眼睛可见的速度恢复全满,并往外扩张一尺有余,别看增幅有限,面积却扩张了一成,由此可见其中的利害。 “我感觉,距离阳神真人圆满,转化为正牌仙人的时日不远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邀约 大军开拔,必起烟尘,又说人数上万,其势无边无际,因此道兵前锋已近函谷关,新军最后一支长枪兵,才刚刚出了洛阳城,沿途人声马嘶,烟尘滚滚,场面好不热闹。 叶知秋估计入夜时分,全军才会抵达目的地,休整一晚上后,翌日凌晨就向大汉西都长安进军。 三位鬼王瞧着四下无事,却莫名有些隐忧,一直捱到部分五毒道兵进入关城,才悄然隐去返回冥土鬼国。 临行前,赤发鬼王额外叮嘱了一句:“附近地脉深处,若有法宝伏藏,须得仔细小心了。” 叶知秋隐约有些发现,只是对方潜藏的手段极为高明,很难锁定捕捉,因此轻轻点头谢过,回了一句:“我省得!” 直至三头鬼王悄然离去,观战至今的好事者,仅剩下寥寥无几的数人而已,为首的正是地仙之祖镇元子的门人清风道童,不过他品行高洁,又独来独往惯了,也不会和玄门弟子、左道之士为伍。 碍于鬼王的威严,清风道童不想贸然上前拜见,等到它们离开,才漫步而出,向函谷关走去。 叶知秋原本在安排道兵入城,接管函谷关的关防事务,看到一位童子走到近前,头上道髻若牛鼻,眉心红梅若点痣,面如羊脂,肤若敷粉,两袖清风,道袍飘飘,卖相十分不俗,就知道来者不可小觑,暗忖。 “此人不是玄门大教的弟子,眼睛里没有睥睨世人的傲气,也不是旁门左道的修士,眼底总有一抹谨小慎微的意气,难道是不世出的隐修?” 清风道童在关墙下站住,左手拿出一块玉牌,右手竖掌见礼:“道人好生自在,不知仙乡何处?本道清风,五庄观门下道童。” 叶知秋听到来者是地仙之祖镇元子的门人,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一声来者不善。 如今得到白骨真人徐甲的记忆,他隐约知道这位开地仙之道的镇元子,实在是一位潜在的玄门之敌。不仅进一步撕裂道门本源,还牢牢占据祁连山脉,建立偌大的道场,连旁门中有名的大雪山,诸多心高气傲的剑修都要仰他的鼻息。 事实上,剑修所需资源极高,每日吞吐的天地灵气,近半份量都要供给自家性命交修的道剑。龙气法禁崩溃前,大雪山的剑修得镇元子的输血支持,才维持剑修门派的格局。 如今天地灵气大潮汹涌,叶知秋估计着双方合作不会无故中断,毕竟合则两利的事情,已经深入人心,甚至成为某种传统。 有大雪山这群战力超凡的剑修作为羽翼,地仙之祖的位置越发牢靠,镇元子才能以一己之力,抵住玄门三教犹如泰山压顶的大势。 阐教的仙真入岩,不仅稳住昆仑山脉,甚至通过暗流水脉,有反制镇元子的迹象。 不过,身为地仙之道的开道者,他对阐教的地仙有某种玄之又玄的影响力。毕竟久驻地脉,与天地呼吸共鸣,实在是很容易让仙人道化。 玄都弟子甚至被严厉禁绝转入地仙,毕竟曾经为此折损过三位上洞真仙,不得不转世重修,八景宫一时元气大伤。 为了应对大雪山的剑修集团,玄都二代弟子樗散子、太元真人以及连山真人,在峨嵋山凝翠崖另开剑修支脉,其中的佼佼者就是得了紫郢青索两剑,荆州江夏郡人任寿。 当然了,也有不成气的弟子,例如被叶知秋凭借律法神域抓住,挂在东门城墙上的灭尘子,据说是任寿的师弟,却是连自家卫道之剑都没有炼制出来,身无长物之辈。 闲话不说,叶知秋看见来者施礼,正所谓伸手不打笑面人,自然也是单手竖掌,回了一礼。 “本道叶青,仙乡不敢当,也就是一介交州南海郡士子,机缘巧合之下自悟入道,年岁十三,修道至今不过两年。我观道友年岁稍长,便叫一声道兄罢!” 清风道童俊俏的小脸蛋原本闲散若清风拂山岗,听了叶知秋的自我介绍,淡薄的神情瞬间就崩了,心里忍不住哀叹。 “原来得镇元子老师看重的道人,竟然是自悟入道的儒学士子,岁数不足二七,还未行冠礼罢,就成了阳神真人,身负三支道脉传承,和上古山海时代的鬼王谈笑风生,对五毒妖神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好威风,好霸道!如此形状才是真道人!今日,我清风算是开眼了。真的不能小觑世人!” 叶知秋看着五庄观的门人,被自己自报保家门吓住了,心里不无得意,不过正事要紧,就主动开口:“入吾室者,但有清风;对吾饮者,惟当明月。本道早就听闻五庄观有清风明月,足见镇元子老师品行高洁,非我等凡尘俗世挣扎之辈能够企及。” 清风道童听了这话,立即回过神来,知道关墙上的叶知秋放低身段,他却不敢与阳神真人平辈相交,不过将其视为长辈,与镇元子老师平起平坐,实在是有点出格,忍不住暗忖。 “瞧着上下模糊的情状,真是叫我莫名尴尬。不如效仿南极仙翁被收编,列入阐教门墙的故例,称呼这位阳神真人为师叔罢。可是,他方才刚刚称呼我为道兄,现在很难改口了。” 清风道童自然是颇为享受阳神真人对自己的“道兄”之称,尽管这一声道兄当不得真,不过他就是喜欢,没有什么理由。 “对了!还是正事要紧。” 清风道童想起自己的此行目的,右手掐了个法决,左手虚握的玉牌,立即被一股旋风卷起,若有羽翼翅膀扑扇,呼啦一声,迳自飞上关墙,落在叶知秋的手里。 “道友见谅,此乃五庄观通行令牌,镇元子老师特意命我来邀,请道友去一趟五庄观,入席人参果宴。” 叶知秋心里叮咚一声,仿佛听见了游戏人物升级的系统提示音,暗叫一声好,忖度:“我正在为阳神真人彻底蜕化为仙真的资源烦恼,正是瞌睡时候来枕头,地仙之祖镇元子竟然请我赴宴。人参果,天赐灵根所产的仙果,我估计一颗就够了。” 叶知秋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忽然想起自己身负使命,即将亲率大军挺进大汉西都长安,铲除西凉军这颗毒瘤,就婉转其词。 “道兄见谅,本道为保大汉,还得与西凉叛军做过一场,灭此龙气之敌,待事成之后,定当亲至五庄观。” 谁知清风道童却不以为意,只是展颜笑道:“人参果宴,还有大半年才开席哩。此次下山,本道途经大汉凉州,瞧见阐教二弟弟子焦飛在西海兴风作浪,自开百里通天河,水淹金城,凉州军士元气大伤,道友肯定会有闲暇。” 叶知秋立即明白过来,手中摩挲着白玉牌,凭着穿越前多年磨练出麻手,知道上面的字迹内容,当下笑道:“既然如此,本道定会应约赴宴。” 清风道童得知自己使命达成,根本不想在凡尘俗世多留片刻,连忙双手揖礼而别,叶知秋刚刚回礼后,他就原地卷起一阵清风,走地无影无踪,显然是一种极为高明的遁术。 “我瞧着道童的路数,并非五行风遁,也不是玄门的纵地金光法,更像是借助地脉之力,施展的缩地成寸,不过到了如此洒脱自在的地步,估计是千里户庭罢!” 第一百八十七章 惊变(上) 函谷关,一日之间换人掌控,消息很快传到大汉西都长安,被此时接掌秘谍系统的贾诩贾文和获悉,立即转呈醒来的董相。 经历洛阳之败后,董卓老地更快了,脸上布满皱纹,白发苍苍,健壮的身躯削瘦地皮包骨头,不过虎老余威在,他依旧是西凉军政集团的首领,至少是明面上各方派系的共主。 董卓知道强占函谷关的白骨真人徐甲已殁于敌手,此人还是异常熟悉的保汉阵营修士叶知秋,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对方竟然连玄门仙人都敢杀,相信不日就会挥军西进。 “此值多事之秋,乱臣贼子蜂拥而至,若是兵甲初具的新军,自然不是西凉健儿的对手,奈何对手乃是依仗龙气成道的修士,法术厉害着呢!不巧,玄门弟子下山传道,军中随行巫师不敌罢手,如今残部各自退入山中,须得另辟蹊径,寻求旁门左道之士援手,方能御敌于国门之外,董相意下如何?” 听了贾诩的建言,董卓思索片刻,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羌族巫师遭受重创,实在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据说连凉州老牌叛军头子韩遂,都因西海泛滥而出的山洪,被困在孤城里不得脱身,他感觉熟悉的天下完全变了模样,再也不是过去自己肆意纵横往来的时候了。 老人年纪大了,就喜欢怀念过去。过去的荣耀和辉煌,都是精力不济、体力衰退时,时不时拿出来品尝的美味,一世英雄的董卓也不例外。 “文和,就照你说的意思办罢!” 贾诩立即起身谢过,准备出去办事,谁知就在此时,董卓开口将他叫住:“文和,据说你在军中散播梵教精义,有许多将士虔诚信奉,连羌族勇士都不例外,显然是真实不虚。我也听人说过,梵教法术能断肢再生,令不少伤兵恢复过来,不知道梵教有否返老还童的法术,让我恢复年轻。” 听了董卓的话,即便心思深沉,城府甚深的贾诩,心里都咯噔一声,暗叫:“原本我以为将相府内外都安排妥当,董卓这个糟老头子还有另外渠道,得知军中发生的事情。到底是哪条线出了问题?莫非是李儒那小子!不会,大黑虚空臧早就抛弃他了,神魂念头折损了一半,至今都没有复原,导致无论灵慧还是智力仅是中人之才水准。再则,我已接掌秘谍系统,长安城内外,即便朝廷、汉室,都没人能瞒过我的耳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贾诩贾文和思索片刻都没有发觉到线索,顿时感觉某些事情隐隐地脱离掌控,在他识海神魂念头诞生处的魔神影子,隐约知道这是命运的恶兆,忍不住想起刚刚收到的密报军情,叹道。 “不过是一座关隘易主,形势就恶化到如此地步,此方天地的反噬竟然如此之快。还有所谓的玄门三教,似乎也在积极地配合四面合围,想将西凉军这头拔掉翅膀的老虎,困死在荒凉的不毛之地,怎么可能?” 这头域外魔神也是黑暗六道众高层之一,藉着隐秘渠道偷渡进入,抢在八叶老师之一的大黑虚空臧前面,完全控制着贾诩贾文和,自称恐怖公爵。 它并非来自梵神大世界,而是被黑暗六道众征服的世界,曾经抵抗最激烈的土著神,接触过六道轮回世界系,结果彻底转变立场,成为新的域外魔神。 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或者取得更高的地位,恐怖公爵对其它世界的征战,持着比激进者更激进的立场,受到六道众共主的赏识,终于被它爬到仅次于八叶老师的权位。 因此即便恐怖公爵抢先一步,拔得贾诩贾文和的头筹,大黑虚空臧依旧无可奈何。 毕竟同为域外魔神,即使实力方面有岁月积累层面的差距,收割自身世界本源的恐怖公爵,也丝毫不逊色于大黑虚空臧。 恐怖公爵根据收集到的情报,暗中策划着自己的阴谋:“此方天地至少有五位世界意志的代行者,有资格进入黑暗轮回大世界,转化为六道众的高层一员,没准八叶老师的位置会再次变动。不知道永生不朽的王座,能否有我的一席之地。” 不说域外魔神之间的暗流汹涌,斗而不破的默契,西凉军内部派系林立的混乱局面,随着函谷关的陷落,洛阳新军将开拔西进的消息传开后,变得越发动荡不安。 并州军一系唯飞将军吕布马首是瞻,麾下八健将、陷阵营都是“忠心耿耿”之辈,不过眼看着敌军将至,董相却始终没有见机便宜行事,顿时叫这支非凉州出身的外系势力离心离德。 再则,飞将军吕布在尚书令、司徒王允府中结识其义女貂蝉,一颗心就被这倾国倾城的佳人迷地神魂颠倒,可惜“义父”董卓得知此女后,立即强行索要纳入相府。 原本夫妻相称的佳偶,旦夕之间就要唤作义母,这叫心高气傲的吕布如何忍得。 他想起两人私下见面时,貂蝉梨花带雨地哭诉,泪眼红肿,脸色苍白,谈及董卓都是惊惶不安,想必受了这老头子很多折磨。 一怒之下,飞将军亲自提枪上阵,一口气睡了相府的董卓姬妾数十人,方才消去少许心头之恨。可惜的是,董卓对此若无所觉,强行霸占住貂蝉,不给他们见面的机会。 来到大汉旧都长安后,董卓越发衰老,洛阳的惨败,被逼退走长安,消磨了他的英雄气,被酒色掏空的身体,早已垂垂老朽,仰赖清纯可人的少女为枕才能安睡,试图吸取侍女的青春生气,让自己再次变得英明神武。 吕布想起这具瘦骨嶙峋的老棺材板,每晚压在貂蝉的身上,以前不去理会,现在回想起来,就再也忍受不住了。 他要杀掉义父董卓,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也为了动荡的时局下,随时可能倾覆灭亡的西凉军集团下船,更为了保存自己的实力,期待日后东山再起,吕布决定要铤而走险。 早些时候虎牢关大战,叶知秋将自己欲念斩化出来,依虫道三尸六虫之法变成的欲虫,深深地埋植在飞将军的体内。 如今得了其色欲、贪欲、权欲的滋养,蝌蚪状的欲虫顿时发作起来,疯狂地啃噬着宿主的理智,致使吕布变得狂妄自大,变得目中无人,变得厚颜无耻,变得丧心病狂。 正在紧急议事的并州军诸将,看见飞将军吕布脸红脖子粗,直喘粗气的模样,都有些摸不着头绪。 突然,吕布长身而起:“此事事关重大,简直是生死存亡,我方却一点消息都没有。不行,我得去见见董卓,教他给我们一个说法。” 欲虫发作影响之下,吕布已经顾不上表面上的礼数,对董卓也不再用义父相称,这一幕落在“智将”张辽张文远眼里,心里莫名地有些担忧。 不过,以张文远之智,顶多以为飞将军被气疯了,恐怕会对董相恶语相向,万万没想到吕布早已起了杀心。 其余八健将诸位,及陷阵营统领高顺,对此若无所觉,自从西凉军退守大汉旧都长安后,飞将军的心情就从未好过,像是被什么嫌事困住似的。 吕布走到营帐门口,单手抚住门框站住,头也不回地交代一句:“某此去董府,定会生出许多是非,尔等早做准备,相机行事就好。文远,某不在时,你得挑起担子,我说过会带着并州营的兄弟,博取一场大大的富贵。待在凉州军中,仰人鼻息过活,实在是令人厌烦。” 说完,飞将军头也不回地走了,身影没入夜色中,渐渐地消失在风里。 张辽张文远却是被吕布的这番话感动了,顿时视野有些模糊,忍不住站起身,伸手擦了擦眼角,竟然湿了一片。 “将军,将军还记得!” 第一百八十八章 惊变(下)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此时近夜半,长安城中,除了巡守的羌兵,只有敲梆子的更夫,在街道上走动。 吕布骑着神骏乌骓,来到南门永宁门前,看到城门往外打开,顿时心里大喜,直接策马进入。 守门的将士,刚刚放一队相府的门客进入,为首者正是如今正得势的“讨虏校尉”贾诩,队伍中多是奇人异士,发色、服装都大异常人。 他们刚走不久,永宁门还没有关上,就被飞将军骑马闯过了,守门的将军准备下令拦截,突然察觉到一丝杀意,借助附近的火光仔细瞧去,发现来人竟然是武力天下第一的吕布,顿时不敢声张,任由他从容离去。 长安城东西南北诸门,都是董卓的私人部曲把守,具体是由董卓本家宗族、宾客、佃户、门生、故吏等组成,作战时是忠心耿耿的亲兵,平时都是蹭吃蹭喝的食客,耕田上交三成粮税的佃户,不过西凉军征战的时候很长,属于机动性很强的武装集团,在一个固定的地方待不长,田地都渐渐荒废了,只能靠抢掠民众的口粮维持。 这位将军因是董卓的族人,隐约知道一点内幕消息。他是不想再打仗了,可是现在时局纷乱,解甲归田的下场,就是一个税吏都能虐地他死去活来。没奈何之下,他只能追随董相到死为止。 类似于这种紧紧地捆绑在西凉军的战车上,无法中途下车的人,都是如此这般的态度,已经算是彻底豁出去的一群人,属于绝对不会投降的叛军核心。 可惜,他们再怎么大胆想象,也无从得知此时的飞将军吕布,董相极力笼络的义子,实为斩杀“大汉丞相”而进城。 马蹄敲打着石板地面,发出极有节奏的“踢踏踢踏”声,在静谧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桀骛不驯,听起来也有些刺耳。 清冷的夜风吹过吕布的面庞,他毕竟是巅峰武圣,半步人仙的修为,即便早就被妖狐附身的貂蝉用媚术迷惑神智,至此命运分流的关键时刻,飞将军还是短暂的恢复片刻清醒,他立即发现自己即便斩杀董卓成功,恐怕也控制不住派系林立的西凉军,尤其是与自己不对付的飞熊军统领李傕、郭汜等人。 “没了董卓这条老狗,西凉军势必分崩离析,尚书令、司徒王允与我有旧,算上貂蝉的婚约,他算是我的岳父,通过他的关系,我能搭上如今的朝廷。有时候,大义也是一种力量,能影响人心走向。朝廷得到我和并州军的支持,就不会有名无实,正好借助大义之名,彻底清洗西凉军,将这头怪物攥在手里,变成我的所有物。” 想到这里,吕布立即拨转马头,没有继续往相府而去,直接转向司徒王允的府邸,这一幕让不少暗中窥视的人,无言地松了口气。 值此关键时刻,飞将军贸然入城,显然是得到了相关的消息,谁会将珍贵的情报分享给这位三姓家奴,西凉军的嫡系将军们彼此打量对方,似乎想发现点什么。 可惜,谁也没有想到,“并州营”中的智将张辽,早就循着主将吕布的意思,提前埋下许多暗桩坐探,无论长安城内城外,又或者函谷关附近的郿坞等地,都有并州军的探子。 当吕布骑马来到城北百善坊的王府时,司徒王允早就恭候多时了,以义女貂蝉为诱饵,布置天下谋士无出其右的连环计,他就知道收获战果的时候,总有一天会来到。 尽管王府经历洛阳之乱,被西凉军强行迁到长安,失去了士族门阀的根基,对市井平民也没有多少掌控,如今可谓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不过身为当代的家主,王允还是从默默主持家运的先祖王大将军(王翦)那里,得到了关键的警示。 他从梦中惊醒,额头出了一层薄汗,由于梦境先祖现身指点,委实有些匪夷所思,因此王允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干脆起身下床,没有来由地穿戴整齐,在书房里闲坐。 吕布的暴躁脾气总是改变不了,到了地头发现门房都安歇了,立即翻身越过墙门,左右看门的恶犬刚刚有所反应,他立即发现了,只是一个恶狠狠的眼神,就让这些畜生规规矩矩的不敢动弹。 吕布直闯王府后院,凭着武人的直觉,悄声无息地来到王允的书房,刚想推门而进,房门吱呀一声往里洞开,借助皎洁的月光,飞将军看清楚来人面目,竟然就是司徒本人,脸色一片气定神闲,似乎早就在等着他到来。 吕布来不及客套寒暄,直接道明来意,并央求王允看在自己的“半子”份上,与朝廷沟通释放善意,并表示自己愿意遵从朝廷的命令。 王允听了飞将军的话,心情极为复杂,既有计划成功后莫名喜悦之情,也有不齿于吕布再次背主做窃的行径。 不过,他毕竟是经历“迁都”动荡,还能调整心态适应下来的大儒士,思索许久后,捱到并州军主将神情不耐烦了,才重重地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下来,飞将军顿时大喜,双手抱住王司徒的肩膀,使劲地晃了晃。 这样一来,吕布的后顾之忧就去掉了,既然有尚书令、司徒王允为他奔走,调理并州军和朝廷的关系,这位武道圣者、半步人仙的超级猛将,下定决心大干一场。 “事不宜迟,现在就分头行动。” 王允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吕布掉头走了,如此粗莽卑鄙的武夫,本朝的司徒自然是看不上眼,不过正是这种莽夫,轻易地掉进连环计的圈套里,为了女人甘愿背主。 “温柔乡也是英雄冢!吕奉先的武道是越发精进,现在被女色迷惑住了,日后没准神莹内照,瞧出连环计的破绽。” 王允捏着下额的胡须,叹了口气,随即取来护身的古镡剑,迳自箭步上墙,几下腾挪翻越,就往同朝为官的知交好友家里去了。 汉朝的儒士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沿袭秦汉尚武风气,都是上马提枪能纵横沙场,下马提笔能写锦绣文章,亦文亦武的一时俊杰。 前有出将入相的张苍,后有投笔从戎的班固,都是儒士出身,尤其是前朝大秦子民的张苍,从白嫩小年轻到垂垂老朽的耄耋,担任过秦朝的皇家档案管理员,刘邦义军的宾客,将军,郡守,代国相国,赵国相国,计相,主计,楚国相国,御史大夫,丞相等职务。 在担任大汉帝国丞相期间,张苍修改校正过《九章算术》,算是一个不错的数学家。汉初的历法、音律、度量衡、法律的制定,全部是由张苍主持或者积极参与。本人的寿命也是一个传奇,整整活了一百零三岁,长寿地不可思议,以致于让同时代的人怀疑他入道修仙。 王允的先祖王翦,实为战国四大名将之一,家学深厚源远流长,知道许多不为人知的内幕。张苍之所以长寿,就是在担任大秦皇家档案馆的时候,遍览当时方士进献的书籍,从中学会炼气士的本领,时常吞服天地灵气,方才使身体保持巅峰,延年益寿。 这些方士后来得了机缘,都成了三十六旁门七十二左道的开山祖师,只是碍于始皇帝开创的天子道,凝聚万民而成龙气禁制万法,才不得不选择避世潜修。 如今天地灵气汹涌如潮,懂得炼气的儒士仿佛如鱼得水,薄有成就者,数目不要太多,即便如本朝司徒王允,也会不俗的轻身提纵术,在夜幕的长安城坊市里来去自如。 再说飞将军吕布,出了司徒王允的府邸,按捺不住体内乱撞的热血,直接翻身上马,往相府方向奔去。 第一百八十九章 杀董(上) 片刻过后,飞将军吕布抵达相府,凭着武人的直觉,他发现占据一条街道的偌大府邸,处于外松内紧的状态,以往熟悉的家丁仆役,都会陌生的面目取代,他们毫无例外,身上都有一股奇特的味道,举手抬足之间,总有莫名的韵律节奏。 “贾诩这条老狗,从什么地方找来如此多高明的武士,充作相府的宿卫,不怕折辱了这些心高气傲的武人?” 既然吕布起了疑心,干脆直接驱马上前,顿时激怒了相府门口的四名守卫,双枪交错做出阻挡的驾驶。 “滚开!本将军出入相府就如同自己家里一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连董相都没说什么,轮得到你们多管闲事?须知本将军手中方天画戟,可是不认人的,尔等不要自误!” 得知来者是武力天下第一的吕布吕奉先,董府守卫彼此交换眼神,都有些退缩的意思,显然是此前听过飞将军的赫赫威名,不过他们愣怔片刻后,惊慌失措的神色瞬间褪去,再次换上冷冰冰的脸色,苍白地就像死人似的。 紧接着,四名守卫异口同声斥道:“相府重地,闲人免进。少将军,夜深露重,若是有事,明天请早。至于现在,请回罢!” 冷冰冰没有一丝温度的话语,义正言辞地下了逐客令,停在吕布的耳朵里,顿时激起内心早已炽烈的怒火,他没有气急败坏,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什么时候开始,连你们这些豪门大院的看家犬,也敢在本将军面前狺狺而吠。我有重大紧急军情,必须马上面见董相,耽误了大事,尔等可单担不起。” 昔年吕布在并州刺史丁原帐下听用,因文武双全担任主簿,平时素有急智,即便到了如此紧要关头,图穷匕见的时节,他还是打起官腔,先给对方扣一顶帽子再说。 四位相府守卫听了这话,顿时愣怔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淡漠的表情,不准备给“少将军”吕布发难的机会,竟然抢先一步下手,四只锥枪从不同角度刺出,尽指飞将军的要害。 “简直是岂有此理!” 吕布不愧是突破武圣巅峰,修为臻至半步人仙境界的无双猛将,方天画戟后发先至,百二十斤重的趁手兵器,在他手中举重若轻,竟然无视刺向自己胸膛小腹部位的锥枪,左右撩劈横扫。 一抹雪亮精光恍然闪过,四颗死不瞑目的头颅,顿时被滚烫的血柱冲起,至于他们手中的锥枪,不约而同刺在吕布身上,却被其罡气护体挡住,如中败革厚木,丝毫没有伤到飞将军本人。 “一群废物!” 吕布不待血雨落下,右手收回方天画戟,手腕猛地震动,竟然施展出得意的绝招“震雷”,势如闪电地轰向相府大门。 “轰隆”一声,尺许厚的嵌顶原木大门,在飞将军的无双战技下,根本不比一张桑皮纸更坚实,直接爆碎开来,无数木屑碎片,仿佛爆竹迸裂,向相府内部大量喷射。 就在这时,门后的影壁墙,如同一座城墙抵达住所有进攻,紧接着,墙壁上的石刻雕像武士,仿佛活了过来似的,从墙壁上直接走下来,不顾一切地向策马走进的吕布发起冲锋。 “啧!左道之术?” 吕布曾经和叶知秋打过交道,也曾经结识过一些奇人异士,当然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因此当他看到影壁墙走下的石刻武士,身手不过如此,当下冷笑一声,方天画戟快如巨蟒毒蛇,狠狠地噬咬上去。 只是一瞬间,看似威风凛凛的石刻武士,动作就停住了。紧接着,它的岩石身躯,不停地开裂,碎片纷纷坠落在地上,溅起大蓬细碎的石粉。 躲藏在暗处的左道之士,忍不住咂舌,惊呼道:“碎石如粉?如此境界只有武道圣者才成……不好,我被发现了。” 吕布的武人直觉太不讲理了,暗中操纵傀儡的左道之士,刚刚流露出少许敌意,情绪轻微起伏,就被飞将军发现了具体位置。 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借机脱身走掉,耳边就听见呼啦一声,遮天蔽月的魁伟身影就占据了整个视野,来者正是舍弃神骏乌骓,施展近乎缩地成寸身法的吕布,那一身浓如实质的杀气,吓地左道之士尿湿了裤子。 “我,不服……” 左道之士最后的忘我呼喊还言犹在耳,他的下场就如同刚才亲自操纵的岩石傀儡,被飞将军吕布的“手刀”切成零落的一堆碎肉。 隐在暗处,倚树而立的貂蝉,或者应该说是出自妖都朝歌的魅狐,瞧着三山五岳的左道之士,竟然被武将吕布所杀,顿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回过头来仔细想想,她有觉得理所当然,寻常的修士哪里会是武道圣者的对手,更何况吕布此时早已突破武圣巅峰,迈入前所未有的崭新境界,完全不给对手施法的机会,自然是手起刀落,杀死一个左道之士,犹如捏死一只蚂蚁那么轻易。 “西凉军首领董卓灭亡的时日将近,娘娘交托给我的任务,即将抵达尾声。” 魅狐浅笑一声,柔若无骨的身影悄然消失在树荫林影之间,摇落许多花瓣树叶,仿佛刮起一阵夜风。 再次现身时,她站在一口青铜棺材前,上面尽是川林地形图,瞧着具体细微处,分明就是囊括东西两京,大汉两朝首都,司州的地理图。 “圣都朝歌的鹿台废墟,帝辛的骸骨死灰复燃。不过想要获得重生,普通方法是决计不会成功,只能用古法借体重生。” “眼下时局动荡不安,够资格的人选,只有西凉军阀主董卓。他是戕害大汉龙气,导致龙气法禁崩溃的罪魁祸首。” “惜哉,此人兼得汉羌两族族气,麾下多有两族英雄豪杰。本来可以成就大业,却被权欲迷惑了神智,行事屡屡破格,昏招连连,将大好基业败地一干二净。如今有分崩离析之兆,正是时运最为低落之时。不选你?还能选谁呢?” 貂蝉掩嘴轻笑,得意地如同偷吃到鸡的狐狸,忘乎所以地失去幻形,差点露出本体真身。 再说飞将军吕布,斩了一位控制岩石傀儡的左道之士,知道相府如今恐怕是龙潭虎穴,不想受坐骑乌骓拖累,就直接穿墙过院,向董卓所在的后院主房前进。 贾诩如今主持着相府内外防护事宜,得知“少将军”夤夜到来,肆无忌惮的杀戮,毫无掩饰自己的杀意,立即明白飞将军吕布绝对来者不善,往最坏的地方想,顿时惊起“讨虏校尉”的一身冷汗。 贾诩识海中潜藏的域外魔神恐怖公爵,愤怒地面容扭曲,难得抢在八叶老师之一的大黑虚空藏前面,开创出偌大的局面,他可不想就此毁于一旦。 “董卓可以死,不过他不能死在这里,至少不能死在现在。以他的功业罪孽,足以成为合适的容器,使六道众的共主降临到此方世界。” 就在这时,飞将军吕布单手提着一串奇装异服的五六个头颅,走进董卓的主卧房。 贾诩瞧着他的身后,偌大的庭院已是尸横遍野,连特意招募而来,本世界的旁门左道之士,都悄声无息地死在吕布手里,头颅成了他的战利。 尽管董卓老眼昏花,此时却回光返照地清醒过来,努力挣扎坐起身,看着杀气腾腾的义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奉先吾儿,你是来杀我的!” 第一百九十章 杀董(下) 曾经一手把持朝政,废立皇帝,行伊霍之事,西凉军阀主董卓,再也不复以往权倾天下,意气风发的模样。他就像回首往事的老人,絮絮叨叨地说着话,根本不顾左右的情势变化。 “当日在京城洛阳,我为了吞没丁原麾下的并州军,与他起了冲突,你就从庭柱后面走出,杀气腾腾地瞪着我,若不是吾儿董蜚,当日我就会死在你的手里。不过,李儒费尽口舌将我说服,用财货宝驹做价,卖了待你如亲子的义父丁原。尽管我与你父慈子孝,在人前称你为吾家千里驹。可是,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为了更大的利益,更大的诱惑,毫不犹豫地将我卖上一个好价钱。” 吕布听了这话,左手一松,串耳而过的几颗奇人异士头颅,顿时落在地上,滚成一团。 “父亲,我生在大汉边陲之地并州,为了生存与草原粗蛮的兽人争战多年,除了锤炼出一身绝世武艺,还在风刀霜剑的岁月中懂得了一个道理,就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随丁原入京后,亲眼目睹朝堂的变化,又有一个心得,就是优胜劣汰,弱肉强食。因此,为了生存,我从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因为一切都是我的本心驱使。” “我,飞将军吕布,就是一个为了生存,什么规矩道德,什么人心道义,统统都可以抛弃的人。正是明悟了这个道理,我才能突破武圣,踏入一个崭新的境界,领略到前所未有的风光。” “若是以前,函谷关有仙真入驻,隔绝大汉东西两京往来,我还能与你在人前父慈子孝。可是,当日击破虎牢关,率兵击败西凉军的可怕道人来了,杀了玄门出身的仙真,即将向长安城进发。此人麾下独有的道兵,都有百人将的武力,这场仗怎么打?” 董卓重重地叹了口气,看着吕布的眼睛变得明亮有神:“就连移山填海的仙人,都死在此子之手,依我看此仗必败无疑!西凉军这艘破船要翻了,因此吾儿奉先决定先行下船,或许是早就修好退路了。” 这位大汉权臣在人生最后时刻,没有哀求讨饶,而是爆发出最后的精力,痴肥笨重的身躯陡然挺直,端坐在床榻边上,双手抚住双腿膝盖,大义凛然地喝道。 “董卓在此,大好头颅,任君摘去!” 飞将军吕布双手抱拳,沉声道:“多谢义父成全!” 说完,方天画戟陡然出招,凌空划过一道完美的弧光,掠过董卓肥地几乎没有下巴的脖子,一道血线悄然绽现,戟尖利刃蕴含的真气,瞬间震碎董卓的心脉内脏,死地不能再死了。 就在左近的贾诩贾文和,一动也不敢动,在超越预想的吕布面前,他的那点微末本事,根本不敢拿出来丢脸鲜艳,即便识海中域外魔神一个劲地撺掇,他都没有理会。 就在董卓死去的瞬间,远在函谷关城的叶知秋,突然心头大震,察觉到一颗大凶大恶的星宿陨落了,分崩离析的大汉龙气,为之欢欣鼓舞,仿佛消灭了生死仇敌,剪除了心头之恨。 叶知秋是多么灵醒的人,从少许异状中立即明白过来:“董卓死了!动手的人……我感觉不出来,不过能动手,有足够动机的人,偌大的长安城,也只有飞将军吕布了。也就是说,西凉军崩溃就在眼前,朝廷和并州军合流即将成为定局。毕竟吕布不是傻子,我估计他早就勾搭上无财无势的朝廷,想要借用大义的名分。哼哼,挟天子以令诸侯!” 当下,叶知秋纵身一跃,来到山顶高处,凭着得自九龙岛门人雷豹的“千里眼”和大成的望气术,窥探着大汉旧都长安的气象。 黑红相间的军气,原本乌云密布遮住天空,如今却散乱地不成样子,似乎失去了具有凝聚力的核心,导致大局开始分崩离析。 随后,一条细小的赤蛇出现在黑云中,被一团白中带红的军气驮着,正在大口吞吸遮天蔽日的黑云。 叶知秋忍不住啧啧称奇:“朝廷重臣们行动起来了,反应速度超过我的预想,竟然反客为主地控制局面,尝试收降纳叛。嗯……在并州军的支持下进展顺利呢!换句话说,飞将军吕布果然投向朝廷,没准已经出将入相,从一枚横冲直撞的棋子,变成决定江山一隅之地归属的棋手!” “这些当世人杰,真的不能小觑啊!” 叶知秋轻轻点了点头,纵身一跃,迳自从山顶飞落函谷关城。就在这时,时不时在身边扫来扫去的神秘视线突然消失,纷纷转向战火燃起的长安城。 叶知秋忍不住松了口气,不料潜藏在地脉深处,东西昆仑交界地带天赐灵藤所产的紫葫芦,抓住这个难得的好机会,悄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一件法宝!估计这是赤发鬼王曾经提过的玩意,灵性之高实为叶知秋平生仅见,更难得的是它没有流露出敌意,似乎是归顺投降。 “真是运气来了,城墙都挡不住!大汉龙气之敌董卓刚死不久,就有一件法宝葫芦主动来投。这是什么情况?轮到我走大运了?” 叶知秋对此自然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事情发展也有些出乎意料,因为法宝葫芦竟然不受他的控制,至少一些旁门左道的收宝诀,对它来说,完全没有什么用处。 “法宝,法宝!自有天地法则,极其珍贵的宝贝。可惜,以我如今阳神真人的境界,恐怕无法彻底收服它,只能用上我多年撩妹的经验,希望能勾搭上这件灵性已成的法宝罢。” 叶知秋立即开始行动,为了拿捏住这枚巴掌大的紫葫芦法宝,他先后唤出五毒道脉的源流,鬼道一脉的三尸五鬼,五行道脉背后的五种伟力。 不料,这枚紫葫芦根本不为所动,即便叶知秋从冥土深处,召出玄阴一脉的源头,也没有多大的用途。 直到等而下之的虫道,三尸六虫齐来相会,紫葫芦对“蠹虫”才有少许忌惮,不想让它过于接近。 叶知秋对此一脸懵懂,暗叹:“果然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法宝葫芦竟然会忌惮虫道的造物,须知两者之间的差距,不可以道理计。我估计,蠹虫差了法宝葫芦三个大境界。” 叶知秋眼看自己拿住了法宝葫芦的痛处,就忍不住开口询问:“你待如何?” 法宝葫芦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纵身一跃,主动跳到叶知秋的头顶,与道髻缠在一起。 叶知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发现头顶的葫芦髻没有两片叶子,顿时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第一百九十一章 仙葫(上) 紫葫芦,一个灵性自具,对叶知秋颇有善意的法宝葫芦,绝非温良恭俭让之辈,作为与人参果树齐名并列的天地灵根,它的母体葫芦仙藤还未彻底成熟,就遭了玄门三教魁首的毒手,被他们强行摘走了五颗各具奇能的葫芦。 紫葫芦是被仙藤强行催熟的早产儿,距离成为“仙葫”还有很长的一段时光,可惜时不我待,为了保住香火种子,以期日后与其它葫芦兄弟重新聚首,它只能隐忍潜藏在地脉深处,在中原九州溯流洄游。 紫葫芦一边偷偷摸摸地汲取川林地气,以此壮大自身,同时窥视着越来越活跃的炼气士,试图选出合适的盟友。 叶知秋并不是最好的人选,却是如今势力最大,风头最劲的修士,不仅只身维系着人道龙气,还与几大道脉源流联系紧密,一举一动都牵引到四面八方的气运。 至于最重要的一点,叶知秋的修为不过是阳神真人,不足以将它收服,自然成为紫葫芦的不二人选。 可惜,紫葫芦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它万万没有想到,叶知秋不为人知的秘密,那极其可怕的天赋。 入道修行不过两年,叶知秋就突破史上令无数天才扼腕叹息的雷霆炼魂,直接晋升成阳神真人,而且凑足蜕变为仙人的资源,就可以毫无阻碍的晋升。 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小小失误,成了紫葫芦抱憾终生的败笔,不过它也算是幸运,毕竟落在叶知秋的手里,还能保持着一定的独特地位,一旦沦落到玄门大教手里,下场必定惨不忍睹。 事实上,由于紫葫芦的异动,来自昆仑山麒麟崖南极仙翁鸠杖上的小葫芦,已经被冥冥中不可捉摸的命运牵引,正在向函谷关赶来,由此引动玄门三教的封神大业。 这枚小葫芦尺寸不过巴掌大,细腰长嘴,表皮纯白,羊脂玉的质地,色泽温润晶莹,内中孕育一枚三寸三分长的灵胎,原本瓜熟蒂落后,会诞生出一尊“妖仙”。 可惜,它还未彻底成熟,就被阐教教主亲手摘走,以玄门仙法祭炼,试图凭藉着天生的法宝材质,炼制成一件不下于太极图的道器,可惜灵胎过于幼嫩,无法承载不朽的大道法则,成为失败的残次品,转手赐给收编入阐教门墙的南极仙翁。 谁知,旁门左道的野路子出身,成就却极高的南极仙翁,用了许多心血打磨,竟然将一件废品拯救回来。他舍弃不可能成就的道器之基,直接按照小葫芦的天赋禀性,培育壮大其中的灵胎,终于将其点化成擅长仙术、斗战,铜头铁臂的“葫芦童子”。 不过,葫芦童子毕竟被玄门仙法祭炼过,看似足以充任阐教三代的首席弟子,却有重大的弱点缺陷,需要用其它葫芦兄弟的特性弥补,紫葫芦吞吐灵气化为天地玄黄气的奇能,正好是小葫芦眼下急需的滋补品,足以弥合从残次品道器退化时留下的暗伤。 小葫芦跌落麒麟崖时,由于命运迷雾的遮掩,就连其主南极仙翁都没有察觉,刚刚离开昆仑山地界,接触到川林地气、水泽精气,它就摇身一变,化作一位面色苍白的三尺童子。 自由自在的感觉如此美妙,葫芦童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突然触动暗伤,面色泛起大团红晕,忍不住咳嗽起来。 这一咳嗽就是停不住,持续了整整一刻钟,也就是九百息,眼睛泛起红丝,脖子青筋浮现,才稍微有所缓解。 “天地灵气大潮汹涌,其中却有大量杂质,不比昆仑山玉虚宫的仙境灵气,纯净自然。我只是吸了一口气,就触动暗伤,恐怕接下来的大战,只能用自身储备的法力,不能从周围借力了。” 葫芦童子擎出火尖枪顿地,以此借力直起身,环视左右,发现自己悄然来到“西海”,不过他往东面望去,尽是堤坝崩溃引发的大洪水,淹没了方圆数百里地界,只有地势较高的山丘土坡才能稍微露出水面,更多的则是成千上万的浮尸。 尸体多是铠甲鲜明的军士,估计是死于突如其来的洪水爆发中,如今被暗流席卷聚拢在一块,周围多是贪食血肉的鳗鲡、猪婆龙,在尸堆中肆意撕咬找食。 葫芦童子久在玉虚宫,自然知道这是阐教二代弟子天河真人焦飛的杰作,看似威逼凉州军头屈服,实质上却是玉虚元始教主藉此下棋,目的自然是被域外魔神严重渗透的凉州。 最坏的设想,汉羌两族势力犬牙交错的凉州,已经成为域外魔神入侵此方天地的前进基地,毕竟漠北草原早已沦落于敌人之手。 阐教二代弟子纷纷下山,尤其是司职敲钟击磬,负责召集门人开卷论道,二代弟子排在第一位的广成子,已带着法宝番天印,并七位同门入草原,扑灭杀戮域外魔神的棋子,其中就有阐教武库之称的太乙真人。 葫芦童子不想惊动天河真人焦飛,也就没有驾起法云遁术,只是凭借一身超凡脱俗的武道修为,在水面上行走奔跑,一口气冲出百里泽国。 估摸着自己离开天河真人的视野,葫芦童子立即施展纵地金光法,只见他双手掐决,默默念咒,三尺童子之躯顿时化作一道金光,倏忽之间就翻山越岭,过了数百里地界,距离函谷关是越来越近了。 紫葫芦待在叶知秋的头上,默默地吞吐月华、灵气,转化成天地玄黄气,一部分滋养自身灵性,一部分反哺给盟友,算是结盟后缴纳的第一笔投资。 叶知秋是识货的人,自然知道天地玄黄气的无穷妙用,顿时对这枚主动来投的法宝葫芦刮目相看,暗忖自己果然大运在身,心里乐滋滋地很是得意。 “没想到,我也有虎躯一震,浑身散发出王霸之气,引得法宝主动投靠,幸甚至哉!” 可惜,叶知秋高兴没多久,紫葫芦就察觉到兄弟的接近,有点杀气腾腾的架势,担心兄长被玄门大教点化(洗脑)了,立即向盟友传出警示。 叶知秋得知此事后,脸上的笑容就有些挂不住了,叹了口气:“我就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法宝葫芦主动来投,这份好处实在是很耗福分气运。现在倒好,转眼间就有人上门索要,我是给?还是不给?” 紫葫芦知道叶知秋的犹豫不决,为了坚定盟友的决心,竟然将自己潜藏在地脉深处多年,日积月累攒出的家底,一口气全部灌注过去。 叶知秋顿时感觉头顶微凉,紧接着海量的天地玄黄气,如同瀑布似的垂落而下,他毫不犹豫地接过这份大礼,利用天地玄黄气能化生诸气的特性,转成同等份量的仙气,直接引导到髓海灵池中。 一丈一尺直径的灵池,以眼睛可见的速度往外扩张,转眼间突破三丈三尺的界限,补足了叶知秋急需的资源,硬生生地将他从阳神真人擢升为正牌仙真。 一颗圆坨坨、金灿灿的元丸凭空凝聚出来,此为叶知秋的仙格,浮沉不定的真文,依次进入元丸中,使得这枚仙格由虚实不定渐渐稳固下来。 叶知秋忍不住哈哈大笑:“这就成了?我终于蜕凡成仙,脱离部分命运的控制!” 第一百九十二章 仙葫(下) 就在叶知秋成仙的时候,远在扬州庐江郡的庐山洞灵真天,蓦地响起悦耳的风铃声,悠扬清越,仿佛一行黄鹂上青天。 百眼神君原本闭目养神,耳朵微微一动,立即明白道脉传人得道成仙,洞天若有感应,自行生出异象,以为祝贺,心里忍不住暗叹。 “真是没想到,他离开洞天也没过几天,就从阳神真人晋升为仙,未免顺利地太过!大福之后是大祸,恐怕我得出一趟远门了。” 除了太阴神兽三足金蟾,其余五毒道脉的源流,都没有察觉百眼神君的动向,或许已经知道,不过碍于五毒彼此之间的默契,故此没有大肆声张。 话说回来,随着南蛮的信徒源源不断到来,洞灵真天内部垦荒开辟良田的动作越来越大,沉寂多年的灵气被接连唤醒,参与并推动此方“天地”的循环往复,一股活泼灵动的生机,在缓缓修复洞天的损伤,逐渐将其推到全盛时期。 叶知秋在洞灵真天内部,实验性的推动他所知的“桑基鱼塘”,利用堆肥、绿肥等天然肥料,努力提高单位亩产,同时还开始繁育鱼虾水产以及鸡鸭鹅等禽类。 异常丰厚的成果,让百眼神君的神国信徒乐不可支,由于他们积极参与耕作养殖,有资格分享其中的一部分收获。 或许是洞天内部的灵气浓度更高的缘故,无论鱼虾水产还是禽蛋肉类,味道都远胜外面同类。唯一可惜的是,重新赋予身体的信徒,连练气的天赋都没有,无论吃下多少蕴含灵气的食物,都会流散出体外,回归到此方天地,被洞天本身回收,其中的过程也是一种循环。 这一切有益于洞灵真天的改变,都在冥冥之中增益反哺给叶知秋,令他的根基变得更加厚实,不会像某些幸进之辈骤登大位后,根基不稳而早早坠落下来。 与此同时,小葫芦从昆仑山麒麟崖走脱后,变化成面色苍白的三尺童子,没了龙气法禁的限制,驾起遁光瞬息千里,已经顺利抵达戒备森严的函谷关。 千余五行道兵依着关城,以及叶知秋精炼的五行旗为阵眼,布置出五方五行混元大阵,保护大军本阵的同时,以此阵汲取成形的军气,凝聚出五头阴神境界的“神兽”。 分别为北方龟蛇一体的玄武,能控制冰、水,掀起类似子午寒潮的极寒冻气;西门匍匐着背插双翅的有翼白虎,能控制五金打造的武器,号令所有兵器;南向炽焰熊熊燃烧的朱雀,能控制火、炎,融铁为水,融岩为浆;东城青意盎然的蛟龙,能控制森林、狂风,将年岁已久的树木唤醒起身,变成巨灵大巫似的魁梧树人,凭空卷起狂风,势如利刃切割万物。 至于中央位置的腾蛇,惯能吞云吐雾,又是大地神兽,只要身体接触到地面,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力气,受到的伤害可以转移给大地,即便冠以最强的神兽称号也恰到好处。 葫芦童子刚刚抵达函谷关,俯视着笼罩关城的五方五行混元大阵,顿时感觉有些棘手,担心自己的小兄弟,落在一位旁门左道的宗师手中。 “此人的出身根脚似是阵法修士,若是得了六弟之力,吞吐灵气化为天地玄黄气,恐怕实力会提升到难以想象的地步。这样一来,想要将其击杀,拯救六弟脱离掌控,就得耗费一番手脚了。” 小葫芦经玉虚元始之手,曾经距离道器仅一步之遥,尽管炼制失败退化下来,根器实在是阐教三代弟子中的翘楚,即便有几位功行不够深厚的二代弟子,还未必及得上它。 因此耳濡目染之下,葫芦童子在道业修为上,由于独特的天赋禀性,领悟出独一无二的仙法。 普通的道人,能练成身外分身、第二元神,就算是了不起的成就,不过对于葫芦童子来说,分身,而且还是具有真实不虚实力的分身,真的不要太简单! 只见他撤去法云,悄然站立在山头上,调匀气息,搬运法力,身后突然波光粼粼,紧接着幻化出一截葫芦仙藤,上面悬着七个颜色大小不一的葫芦,不过除了第三个巴掌大的小葫芦,其余的六个葫芦都是介乎于虚幻和真实之间。 “幻化!” 葫芦童子摊开双手,掌心浮现出两个古篆大字,分别是左手的“幻”,右手的“化”,双掌猛地合拢在一起,他的身体就有一道灵光浮现,蓦然分成六分,飞快地流淌到其它葫芦里。 一瞬间,紫白金青赤黄黑七色光辉交相辉映,葫芦薄地近乎透明,其中的灵胎飞快孕育成熟,过程更是清晰可见。 紧接着,葫芦仙藤陡然震动,七个葫芦接连掉落在地上,几个小娃子或是从葫芦嘴里一跃而出,或是双手双腿往左右侧推,破开葫芦直接现身,或是化作烟云从葫芦嘴里流淌而出,重新聚成童子的身形,前后总共有七个小娃子, 葫芦仙藤瑟瑟发抖,掉下许多青翠欲滴的叶子,落在七个葫芦娃子的身上,转眼间便为他们披上三叶裙甲,叶脉马甲,一叶项链,胸膛袒露,空手赤足,双眼或是灵动、狡黠、朴实,显然性格不一。 小葫芦所化的正体真身,悄然沉入山头的岩石里,七个葫芦娃子以居中的白葫芦为首,根据函谷关城的位置,分别站在不同的方位,是为玉虚宫所出的北斗七星法阵。 头顶结着发髻,别着一颗三寸长青玉葫芦的小娃子,率先开口,笑道:“兄弟们,此处关城被五行法阵笼罩,南门守将为火象神兽朱雀,左右不过是阴神境道人的修为,便由我打头阵,先破了此门,制住五行法阵的运转。” 其它六个葫芦娃子自然毫无意见,都是笑着点头同意了,他们都知道小青的天赋控水能力,以水灭火足以攻破此门。 紧接着,青葫芦娃子张开嘴巴作势吞吸,附近的黄河水道,波浪起伏不定的水面,顿时被无形巨力搅动,蓦地腾起一条合抱粗的水龙卷,跨过不算短的距离,迳自投向青葫芦娃子的口中。 他的肚子就像无底深渊,不管吞下多少混浊的河水,肚皮都没有丝毫变化,怪不得青葫芦娃子有“海眼”之称。 这一口悠长的大气,他吞下海量河水,导致附近三里长、三里宽的河段,黄河水面天高三尺,总计有一百一十一万吨河水。 青葫芦娃子打了个饱嗝,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水迹,又伸手摸了摸平坦的肚皮:“差不多了!” 随后,他环视左右,看到六位身怀绝技的兄弟,笑道:“这道人拿住我们的小弟弟,真是气焰嚣张,不给他一点颜色瞧瞧,怎见我们的本事。” 说完,青葫芦娃子张开嘴巴,猛地吐出一道白色水线,起初还是拳头粗细,随后就是双手合拢都抱不住,待飞流直下三千尺后,落在函谷关南门时,已是银河落九天的空前盛况,丝毫不下于庐山瀑布。 五方五行混元大阵的南方守将,火象神兽朱雀抬起头,神色不变地看着从天而降的瀑布洪流,组成身体的炽焰猛地熊熊燃烧起来,身后翎羽依次勃发高涨,仿佛升起日珥冕环,极力撑起一座火焰护罩。 “轰……隆隆” 第一百九十三章 斗法(上) 从天而降的瀑布,势成洪涛水龙,不断地撞击在亩许方圆的护罩上,瞬间就被极热高温蒸发,浓密的蒸汽团成烟云,不断地往周围弥漫开去。 这一波针锋相对的水火冲撞,发出雷霆轰鸣的震动,叶知秋第一时间发现,从沉思中醒来,目光左右扫视后,就发现正面怼上火象神兽朱雀的敌人,竟然是一个容貌生嫩的童子,在他身后影影绰绰的还有六个同伴,刚刚瞥了一眼,他就感受到莫名的敌意。 叶知秋毕竟眼尖,看见张嘴吐水的童子,头顶发髻被青玉葫芦系住,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他轻轻仰了仰头,暗中叩问主动来投的盟友,法宝紫葫芦。 “道友,你的兄弟来了。见面打招呼,就是水龙瀑布,若不是我提前布置五方五行混元大阵,偌大的函谷关岂不是转眼间就被冲毁?很显然,来者不善呐!” 法宝葫芦没有吭声,它早就知道有一个兄弟下山了,背后不定是玄门教主在暗中推动,而且紫葫芦也在怀疑,担心自己的兄弟被“点化”了,成了玄门大教的打手、帮凶。 话说久守必失,片刻过后,火象神兽朱雀的火焰护罩,被瀑布水龙压制地没了脾气,火力流失地速度很快,原本罩住亩许方圆的地盘,如今却被压制地逐渐缩水。 法宝葫芦看出其中的玄妙,连忙向叶知秋传音:“这是我的三哥,他的天赋禀性奇高,能唤来犹如母亲般的仙藤借力,天生就有幻化之术,能变出我们兄弟七人,自己躲在暗处控制局面。一开始,就立于不败之地,实在是棘手至极。” 叶知秋听了这话,立即明白过来,他知道火象神兽朱雀实力不过阴神境,法力积蓄还很浅薄,恐怕撑不了多久,就暗中运转五方五行混元大阵,按五行相生之理,通过土象神兽腾蛇、金像神兽白虎,与水象神兽玄武对调位置。 不过,占住对应方位的神兽想要彼此置换,需要时间调整适应,叶知秋担心朱雀撑不住,不惜耗费法力临时顶住玄武的位置。 短短三息,函谷关南门的火焰护罩,就又缩水了一成,极热高温的冕环都开始扭曲抖动,显然是即将崩溃了。 青葫芦娃子见状大喜,正准备一口气解决对方的反抗,不料五方五行混元大阵陡然变换,与自己对阵的火象神兽朱雀,竟然换成龟蛇盘的玄武。 精擅控冰、驭水的水象神兽,甫一出现就张开满是蛇牙的阔嘴,大口吞吸从天而降的瀑布水龙,它的身体也似深不见底的沟壑峡谷,无论多少水量都填不满。 盘在背部的玄阴黑蛇尾巴一甩,函谷关南门就出现丈许宽的深沟,大量河水从它的尾巴流淌进去,飞快地填满变成护城河,溢满出来的则自发形成小河,蜿蜒曲折地向低洼处流去。 叶知秋知道如此海量的水不可能凭空用法力变化出来,即便是一滴就有数万斤重的一元重水,也不可能携带如此多,于是他运起“千里眼”扫视周围,很快就发现附近的黄河河段,水位高低起伏变化留下的痕迹。 “原来如此!我就说嘛,葫芦娃子的本事再高,也不可能张口就是一条大河,他的本事没什么了不起,也就是一个人形水库,不生产水,只是大自然的搬运工。” 想到这里,叶知秋立即展开律法神域,将浩浩荡荡奔涌不息的黄河禁制住,不许任何仙真、妖怪调运。当然了,他也不可能禁制住整条黄河,顶多是法域笼罩住的长长一段。 青葫芦娃子张口喷水,都被水象神兽玄武接盘了,继而被玄阴黑蛇开凿的护城河分流灌满,随时可以用控冰之力,给函谷关夯土压实的城墙,包上一层冰砖或是冰墙。 水象神兽预留后手之举,明显是被布置五方五行混元大阵的叶知秋给影响了,因为它们仅仅是本体真身的微末投影分身,实力不过是阴神境界,自然会被超过一个大境界的正牌仙真明里暗里施加影响,以此做出不同的改变。 青葫芦娃子眼看自己即将攻破大阵一角,却不防主持此阵的对手,竟然会颠倒方位,用控水之能上更胜自己一筹的水象神兽玄武解围,顿时被气地不轻,可是他不肯甘心认输,即便将存货全部用完,还是执意再来。 其余六个葫芦娃子看到他怒意上涌,顾虑到兄弟的面皮,也住口不敢劝说。可惜,当青葫芦娃子准备再向黄河借水时,一股雄浑大力突然出现,禁止他的控水之力。 “这股禁制之力,似乎是统一切法的法域所为,我们兄弟的对手,果然是霸占洛阳城,强行捉住玄门弟子,将他们挂在城头,任人观览的左道之士。真是可恶至极!” 青葫芦娃子看了一眼说话的白娃,知道他是本体所出,具有真身的五成本事,以及记忆、知识,轻轻点了点头,恨声道。 “既然长河之水借用不了,此处关城附近还有许多存货,我先借用一下。” 就在这时,叶知秋察觉到刚才下的禁制,被无形之力扰动,可惜其力浅薄微弱,根本无法撼动法域,立即明白对手技穷了,暗忖。 “附近的黄河之水借用不了,你就只能用方才压制朱雀护罩时散逸的水汽,甚至函谷关外面的积水。那么,我就来下个套罢!” 想到这里,叶知秋翻手取出一枚拳头的田螺,自然是得了天地灵气大潮滋养,成精作怪的小妖蜕壳。 只见他双手捧住田螺壳,闭上眼睛念念有词,身后就有五毒道脉的源流幻影出现,召出函谷关城内的五毒,说是五毒实质是各种毒物,前仆后继地冲进田螺壳里,互相厮杀蚕食,其中的精华渐渐流淌出来,很快孕育出不断冒起黏稠浆泡的浓汤。侥幸不死的虫子,在汤汁里上下浮沉,不断地释放出剧毒,使得味道越发重口。 “腐臭五毒汤,《五毒真经》里记载的汤剂,算是较为罕见的一种流质法器,原本是我为了对付北方草原的兽人预备的玩意,现在就用这个葫芦娃子试试成色如何。” 叶知秋嘴角微微上翘,罕见地流露出情绪,实质上是看见七个葫芦娃子,莫名地勾起久远的回忆。 “尝尝我精心酿造,腐臭五毒汤的味道,水娃子!” 叶知秋扬手一抖,将盛满灰红浆汁的田螺壳丢进护城河里,原本清澈见底的河水,瞬间染上一抹不祥的砖红色。 青葫芦娃子却没有发现异状,依旧是张开嘴巴大肆吞吸,先是弥漫笼罩函谷关的浓密水汽,仿佛风卷残云都被他一口吞没,接着是地上的积水,包括几丈深的护城河。 眼尖的白娃发现异状,连忙开口提醒:“四哥,小心!这水有问题。” 青葫芦娃子知道兄弟不会骗人,连忙闭上嘴巴不再吸水,可惜他反应速度还不够快,依旧有很多被流质法器“腐臭五毒汤”污染的毒水,灌进他的体内,并且已经开始闹腾了。 “哇呀……哇呀” 青葫芦娃子忍不住腹中的绞痛,张嘴吐出两口毒水,脸色一阵青一阵红,额头冒出细密的汗水,显然是痛苦至极了。 溅落在地面的毒水,都是一些米粒大的虫卵,转眼间孵化出来,尽皆蚂蟥、虫蚁之属,凶性极重,矢志不渝地向青葫芦娃子发起攻击,疯狂的劲头让左右的葫芦娃子们脸色发黑,显然是惊惧戒备了。 满脸红光的赤葫芦娃实在看不过去,张开嘴巴吐出一道烈焰,只是贴着四哥身体一绕,就将所有碍眼的毒物全部烧死,自家兄弟却一根毫毛都没有伤到,由此可见他的控火之能,高地几乎没有朋友。 第一百九十四章 斗法(中) 可惜的是,青葫芦娃体外的毒虫烧毁殆尽,吞进肚子里的“腐臭五毒汤”,却依旧在发挥着“污染”和“毒化”的能力,不断地折磨着宿主稚嫩的心智。 其余几个葫芦兄弟对此突发状况都是一筹莫展,原本能够祛除毒伤,专精治疗术的紫葫芦娃,不知道为何眼神呆滞,有些神不守舍的迷乱。 青葫芦娃毕竟不是时时汰旧换新的仙人,受不住《五毒真经》里记载的流质法器腐臭五毒汤的折磨,又接连吐出几口满是虫卵的黑水,双眼浮现出不祥的灰红色,一口气没有接上来,顿时跪倒在地上,再也没有了声息。 尽管知道自家兄弟并未完全死去,稍后可以由本体真身幻化出来,不过勃勃生机从青葫芦娃的身体离去,将其他几位葫芦兄弟彻底激怒了。 尤其是控火之能高到离谱的赤葫芦娃,他原本就是性情暴躁易怒,人性的阴暗面幻化而出,如今亲眼目睹四哥身亡,出离愤怒令其头顶、双肩的命灯光焰冲天。 光影变幻不定,竟然凭空凝聚出一个三尺高的锯嘴红葫芦,表面有无数金红色火焰纹路,不停地扭来扭去,如同一座渐渐活跃的火山,沸腾的岩浆翻涌升腾。 水象神兽玄武闭上嘴巴停止接盘吞水,察觉到山顶那团刺眼的人形火炎,咧嘴一笑,抬起右前足重重一顿,犹如山峦起伏的背部龟壳,转眼间浮现出十二个六角形制的冰霜神文。 紧接着,一团晶莹剔透的白色冻气,自玄武的右前足为核心,往周围迅速扩散开来,不过大部分威力都沿着夯土城墙,朝北方扇形蔓延,为这些被水雾浸透后湿漉漉的泥土城墙,包上一层厚厚的冰砖,某些部位甚至裹上厚厚一层冰壳。 “子午寒潮!玄武的反应真快,竟然提前一步动手,而不是挨揍被打了,才思虑出对敌的策略,颇有我当年出道时的风范。” 叶知秋站在函谷关城的中心地带主持大局,自然知道五方五行混元大阵的一切动静,对于水象神兽玄武的应对,他显然很是满意。 赤葫芦娃自然知道脚下函谷关的变化,灵光流淌不息的五方五行混元大阵,瞬间绽放出一朵冰霜神文聚合而成的冰花,转眼间化作护罩,将泥土夯实的城墙变成铜墙铁壁,而且那些寒气深深的冰砖外壳,还在不停地增厚垫高,时间拖地越久对自己就越不利。 “对上擅长、冰二相的神兽玄武,我的火焰恐怕撑不了多久,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去偷袭被四哥打压地元气大伤的神兽朱雀,它的控火之能似乎还很粗浅哩。” 赤葫芦娃计议已定,立即双手高举,刚好捧住头顶悄然浮现的锯嘴火葫芦,原本若隐若现的质地,接触到赤葫芦娃的双手后,瞬间凝聚出实体并稳定下来。 “火兮焚野!” 话音刚落,赤葫芦娃双手抓紧火葫芦,缓缓往前方压下,将锯嘴一端对准函谷关,猛地释放出流金砾石的极热焰流,在关城上空布下一座熊熊燃烧的火海。 最先对上的就是五方五行混元大阵,叶知秋稍微动念,大阵运转开来,产生莫可名状的力场,将混成一体的火海迅速切割分流,使其威力飞快弱化。 以冰霜神文为根源掀起的子午寒潮,丝毫不怵赤葫芦娃的极热焰流,尤其是坚如钢铁的厚厚冰壳,不见没有丝毫削减变薄,反而不停地融化成水、越发增厚函谷关的防护。 分流至战争神兽白虎的焰流,原本可以稍微克制这头金象神兽。可惜的是,白虎的脑子太好使了,聚拢道兵和新军手中的武器铠甲,抵挡住第一波冲击,发现没有预想中的惨烈后,甚至反过来利用这些具有法力的焰流,淬炼提升兵器铠甲的特性,让它们变成附法战具军械。 中央厚土之位的腾蛇,应对方法与白虎类似,却是化身为一团晶莹黄沙,借助焰流淬炼自身,顺带将水雾潮气浸透后,质地变得松软的夯土城墙,转化成更硬的砖墙。 叶知秋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轻轻摇头:“就算刚刚入门的修士都知道,个人之力再多,也无法与天地自然相提并论。只有法域才能对抗法域,此乃炼气士的共识。区区一个葫芦娃子能有多大的法力,撼动我亲手布置的五行大阵。莫非是石乐志罢!” 谁知,赤葫芦娃根本志不在此,第一波焰流火海只是试探,果然如其预料中的那样,五方五行混元大阵彻底运转开来,结果就是被他发现了若隐若现的脉络,得以看出阵法运转之间的衔接环节。 原本环环相扣的局面,由于火象神兽朱雀被百万吨河水打压地相当凄惨,甚至可以说是元气大伤,因此与龟蛇盘的玄武对调位置后,它还未能很好地适应潮湿阴冷的函谷关北门,再加上叶知秋临时顶替,法力不够精纯的缘故,由此出现了三息不到的迟滞。 三息!对于瞬息万变的战况来说,实在是有点漫长了。赤葫芦娃顿时大喜过望,往后仰头,接着狠狠地撞在锯嘴火葫芦的底部,发出嗵的一声。 紧接着,一枚紫焰蛇牙喷发出来,裹在金红色的焰流里,直线射向函谷关北门的新到任守将,火象神兽朱雀。 “啪”的一声,淬不及防之下,朱雀被紫焰蛇牙贯穿身体,伤口部位那一抹不祥的炭黑色,正在飞快地扩散着,似乎有一股十方俱灭的意境味道。 叶知秋立即明白过来,忍不住暗骂一声,发现自己来不及救援,火象神兽朱雀必死无疑,干脆把心一横,伸手遥遥一摄,竟然自己先行动手,将朱雀彻底消灭。 赤葫芦娃亲眼目睹火象神兽朱雀消亡,还以为是自己的功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不过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叶知秋竟然直接下场,代替朱雀占住五方五行混元大阵的北门位置,同时运用五行法域之力,施展出类似玄门的一气擒拿手、旁门左道的分光捉影诀等手段,抓住甫一出手就立下大功的紫焰蛇牙,并将其打散灵性,显出本体真身,一杆丈八长的红缨枪。 紧接着,这件神兵就消失在叶知秋的双手之间,就像刚才根本不存在似的,就连赤葫芦娃自己都感应不到。 “我的紫焰蛇牙枪……” 痛失神兵利器的葫芦娃忍不住怒意勃发,可惜失去了趁手的兵器,眼下他已没有办法可想,只能磨着牙齿,恨声不断地咒骂。 叶知秋眼看自己无法“驯服”紫焰蛇牙枪,干脆丢给中央厚土之位的腾蛇镇压,五方五行混元大阵妙用无穷,内部自成亩许方圆的狭域空间,战时用来存放战利,随存随用,简直不要太爽。 焦热的山风拂面而过,带来对手的咒骂声,左右不过是翻来覆去的几句话,叶知秋心里想笑,有心撩拨激怒赤葫芦娃,干脆侧头,左手架在耳廓边,做出一副想要听清楚的模样。 如此矫揉造作的姿势,自然被眼尖的对手看地分明仔细,赤葫芦娃本就因为失去神兵而陷入怒极状态,亲眼目睹叶知秋的嘲笑捉弄,脑子里名为理智的丝弦瞬间烧断,顿时陷入暴走状态。 三盏命灯混同一体,赤葫芦娃的头发根根竖起,仿佛火焰在燃烧,色泽也由头发本色转为金红带黄。 紧接着,大气距离扭曲弹动,光影迷离驳乱之时,一截葫芦仙藤在他身后缓缓出现,转眼间没入赤葫芦娃的体内,犹如本体降临的加持,说不出来的痛苦和是畅快,令他飞快地闭上眼睛。 只见一抹耀眼金光,在他的头顶红玉葫芦闪过,赤葫芦娃缓缓睁开眼睛,猛地双手后仰,张嘴作势欲吐。 恍然间,一道曲折电光闪过,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击破五方五行混元大阵,命中如今的北门守将胸膛。 瞬间,叶知秋头发竖起仿佛刺猬,身体如受雷殛,不仅四肢躯干发麻,连呼吸吐纳都差点停住,忍不住笑骂。 “颇有趣!究竟是舌绽春雷?还是口中霹雳?越来越好玩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斗法(下) 黄金霹雳击破五方五行混元大阵时,大部分威力被分流散走,由四头神兽分担着承受,击中目标叶知秋后,仅在他还未蜕变成仙体的胸膛,留下一个碗口大的焦黑伤口。 可惜,赤葫芦娃没能补上一发,原本满面红光的脸,自口吐霹雳后,如今已是面色苍白,显然消耗不小,甚至有点透支潜力的迹象。 叶知秋看着五行法域的缺口,随着一道道灵光闪过,飞快地缩小至无,对方却一直没有动静,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不过如此,刚才还吓了我一跳。不过,经过刚才的事,我还真的长了见识。原来世上还有如此厉害的法术,专门用于破界、破法。玄门三教源远流长,所出的弟子门人,不可小觑啊!” 尽管叶知秋嘴上说着敬佩的话,右手却随意在胸膛轻轻抚了抚,随后碗口大的焦黑伤痕,以眼睛可见的速度愈合,细碎的炭黑碎屑从手指缝里流泻出来,露出下面新嫩的皮肤。 借助这个难得的受伤机会,叶知秋正在调和法力气息,抽取髓海灵池积蓄的仙力,开始伐毛洗髓,进行蜕变仙人后必然的“脱胎换骨”。 凡人的身躯不是仙法和仙力的最好载体,阴神转阳,简直就是变成纯能量体,如今反哺回来,自然会对肉身进行根本性的改造。 “可惜,如此有趣的游戏,我已经有点厌倦了。你们若是没有新鲜的玩意,能让我眼前一亮,不客气地说一句,我要拿出压箱底的王牌了。毕竟,你们此次前来函谷关,实在是挡了我的路。” 话音刚落,叶知秋凭空抽出金蛇剑,暗中运用得自白骨真人徐甲的仙法“无中生有”,瞬息间,变化出成百上千的神兵利器,一股脑地向附近的高山甩去。 霎那间,为数众多的奇门兵器,如同一条逆流而上的鲑鱼,向赤葫芦娃等人冲去,仿佛倒挂的瀑布洪流。 每一柄复制版的“金蛇剑”,都有凭狐和馋虫寄宿其中,不仅速度变得更快,一旦被剑刃擦出伤口,食欲所化的馋虫会毫不犹豫地吞噬目标的精气、法力。 山头上,水娃倒地不起,火娃已经技穷,紫娃的神情有些古怪,叶知秋猜测他被法宝紫葫芦暗中施加影响,因此其他几位葫芦娃肯定会在危急关头,露出自家的真本事。 叶知秋猜的不错,当这条一千二百九十六柄金蛇剑汇聚而成的剑河出现后,头顶黄晶葫芦系住发髻的娃子,立即挺身而出,站在剑河的正前方,双手往前伸出,摊开手掌左右手交叠,深信自己的实力做出阻截格挡的姿势。 “啪啪……啪啪啪” 一瞬间,几十柄金蛇剑不分向后地向黄娃撞去,却仿佛撞向一堵不可逾越的铜墙铁壁,在他的双手之间纷纷折断撞毁。 叶知秋看到这一幕,右眉轻轻往上一挑,忍不住叹道:“铜头铁臂的葫芦娃,空手挡剑的架势和自信,帅地一塌糊涂!不过,他的特性是刚,至刚易折,上善若水。金蛇剑势成剑河都对付不了,他却不知此剑还有一重变化。” 叶知秋右手原本遥指虚握,此时猛地往外张开五指,还在空中的一千多柄金蛇剑,顿时纷纷自解起来,变成五千多条獠牙外露,神情狞恶的金铁毒蛇,再次向黄葫芦娃扑去。 这一下,铜头铁臂的黄娃就没辙了,四肢都被毒蛇缠上,继而被压着关节捆缚起来,根本动弹不得。 就在黄娃倒下,其余葫芦兄弟失去一面屏障的时候,头上金葫芦系髻,眼神敦厚朴实,一眼看上去就是很靠得住的娃子站了出来,抬脚顿地,大喊一声“变”。 恍惚间,叶知秋听到一下很重的心跳声,感觉金娃子浑身涨大一圈,还想揉揉眼睛再仔细看清楚点,结果对方还真的如他所愿,三尺童子身躯转眼间暴增至三丈。 “原来不是传说中的法天象地,只是普通的十倍变巨术,差点吓了我一跳。” 金娃子变大后,来不及伸手劈山,取石作盾,干脆伸手将所有兄弟揽到身后,双手上下交叠护住面目,往前伏低身体,左腿在前,右脚在后,摆出一个可圈可点的全防守架势。 金蛇剑自解化散开后,剑河规模瞬间扩大五倍,不仅刚柔并用,还多了抓捕擒拿的能力,即便以金娃子的三丈身躯,浑身缠绕着金属质地的毒蛇,依旧是令人头疼的负担。 紫娃依旧神不守舍,陷入痴愚的状态,剩下黑白两个葫芦娃子,两人躲在金蛙身后,万万没有想到,战况情势会急转直下,恶化到如此不堪的地步。 他们正准备联手施展出看家本领,不料叶知秋早就等地不耐烦了,干脆纵身一跃,前空翻了个筋斗,脚下踩着一朵栲栳大的法云,迳自往山头飞来。 速度快地连叶知秋头上的发髻都被吹散,不过他却没有理会两个葫芦娃子,而是炯炯有神的眼睛四下扫射,发现目标藏身位置后,立即伸手戟指。 金蛇剑的正体真身,立即依令发出一道射日之炎,命中小葫芦方才的藏身之地,将这个遥控葫芦七兄弟的幕后黑手,暴露在月光底下。 “绳之以法,急急如律令!” 直到此时,叶知秋才露出律法神域延伸至函谷关的底牌,只是一瞬间,一条法绳电闪射出,将面色苍白的葫芦童子手脚四肢一体擒拿,捆缚地严严实实,丝毫不给他有机可趁的可能。 法域禁绝一切法力、仙力的大能展露出来,奄奄一息的水娃,失去神兵的火娃,被柔软的蛇剑捆缚的黄娃,浑身上下尽是金蛇剑的分解体,负担之重压地他动弹不得的金娃,神不守舍的紫娃,还有安然无恙的黑白二娃,一瞬间内消失地无影无踪,就像他们根本没有出现过。 “道友,机会来了!” 叶知秋轻轻仰了仰头,向头顶的法宝紫葫芦示意,它也是杀伐果断的脾性,瞧着葫芦童子眼中的三分犹疑,三分不信,三分不安,一分仇视憎恨,顿时下定了决心。 “杀!这是必须的。否则无法返本还源,使我的兄长得以洗去玄门仙人刻下的烙印,恢复最初的面目。” 叶知秋知道机会来了,毫不犹豫地动手,亮出了精炼后,能斩杀仙人的神兵太白金戈。 就在这时,面色苍白的葫芦童子打了个哆嗦,就像常人遇到刺激,忍不住浑身一个激灵。紧接着,一个硕大无比的“寿”字扑面而来。 瞬间反应过来的叶知秋知道,这是小葫芦的主人下的暗手,加持一份很大的气运,给葫芦童子续命延寿。 叶知秋不气反乐地哈哈大笑:“气运之争,恐怖如斯!玄门三教千年已降,被龙气法禁压制地动弹不得,能有多少气运留存?狂徒斗胆,也敢与我争斗?大汉军气、统一切法域,赦令反击!” 倏忽之间,叶知秋身后升起五象神兽的虚影,实为两万道兵新军凝聚的军气所成,又有无数律令条文编织的法域,纵横往来交错,向硕大无比的“寿”字狠狠地撞去。 只听“咔嚓”一声,这个寿字当场就被锁链禁锢住,随后又被五象神兽狠狠地碾压过去,瞬间当场破碎,不知道散逸了多少灵光道韵。 叶知秋站在葫芦童子面前,俯视着天地灵根葫芦仙藤所出的预备“妖仙”,心里没有任何高兴或者得意的情绪。 “如此人生,令人唏嘘,不够强悍,就是任由别人摆弄命运!我来打破定数!” 说完,叶知秋双手擎出神兵太白金戈,高举过首,朝葫芦童子当头斩落。 嘶地一声,血光乍现,葫芦童子瞬间身亡,所有一切都被叶知秋的天赋掠夺,只剩下一枚巴掌大的小葫芦,结果他还没有仔细把玩欣赏,就被法宝紫葫芦喷出一道紫光卷走。 “算了!反正我也得到想要的一切。” 第一百九十六章 真火 叶知秋斩了阐教南极仙翁的葫芦童子,不仅获得玉虚宫的部分隐秘传承,更重要的是他本身的天赋禀性,以及追溯源头天地灵根之一,葫芦仙藤蕴含的仙法。 “我算算收获,计有水火二相诀,铜浇铁铸功,巨化术……颇有趣,类似大巫之躯的意味,更像是法天象地的雏形。落宝神光,这是法宝葫芦的天赋能力。七子连心阵?什么玩意?原来不是身外分身,而是某种玄妙的阵法?最后是炼妖诀?” 叶知秋忍不住喃喃自语:“原来最强的仙法是炼妖诀!难怪名称是葫芦仙藤,这是要弄死妖族的节奏啊。里面没有巫族大能的暗手,我真的不敢相信。天地灵根会孕育出炼妖诀这种狠毒的仙法,妖族到底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想到这里,叶知秋晃了晃脑袋,刚刚触碰仙法炼妖诀,耳边就听到远在天边的惨嚎声,顿时皱起眉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算了!这道仙法还是先留着,日后看看情势发展变化趋向清晰了,再提也不迟。” 叶知秋扣着手指,算计着日后的安排:“我得铲除西凉军,护住大汉的龙气种子。有空闲的时间,尽快去一趟太行山,找出妖都朝歌所在的洞天。半年后,我还得去祁连山脉不知道位置在何处的五庄观,赴地仙之祖镇元子的人参果宴。” “可惜了,如今我得法宝紫葫芦之助,通过转化天地玄黄气为仙气,补上短缺的资源,提前蜕变为仙人。人参果宴的意义就没那么重大,这样一来我也不会欠镇元子大仙的人情。哼哼!尽管我已经得道成仙,脱离部分既定的命运轨迹,似乎还有一只或几只看不见的大手,在摆弄我的未来。” 叶知秋计议已定,恰在此时,东方天际露出令人心喜的鱼肚白,朝阳跃出地平线,向中原九州洒下耀眼的晨曦,清晨的寒气渐渐消散,森罗万象的大自然,经历漫长的一夜睡眠,重新焕发生机迎来新的一天。 叶知秋忍不住伸了个懒腰,嘴里发出惬意的“啊”声,随手一挥,就解除了笼罩函谷关的五方五行混元大阵,看见道兵整装待发,新军也陆续醒来,显然没有受到昨晚斗法的影响。 “东拼西凑的五行法阵,用的不是很顺手吗?难道我真的是个阵法天才?不,阵法天才在荆州南阳的卧龙岗,我只是一个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庸人罢了!” 叶知秋往下纵身一跃,犹如一朵浮云缓缓地降落在函谷关墙头,些许睡意早就被虫道秘法解化出来,捏在手里变成一只瞌睡虫。 不过,与刚出道时的炼制成品相比,现在在他手中的瞌睡虫,不仅细小如蚊蝇,还真的有蚊蝇的翅膀,扑扇晶莹剔透的翼膜翅膀时,声音轻地微乎其微,它能释放出来的睡意也更加可怕。 “毕竟这是我得道成仙后的睡意所化,似乎连同为仙人的对手也能起效。不过,对手若是有了防备,浑身上下套着几重防护,估计我手里的这只瞌睡虫就毫无用武之地了。因此使用的对手最好是武人、大意的炼气士。” 叶知秋蓦地发现,三十六旁门七十二左道的法术,即使成仙后也能使用,而且变得更加奇诡刁钻。这些不为人知的道理,都是他从虫道三尸六虫法试演过程中反推出来。 “我以前还有点小看虫道的底蕴了。没想到成仙后,回过头来,反而意外地发现虫道的精髓。人的欲望无形无质,虫道法术竟然能将其点化成生灵,简直不可思议!这违反了造物的基础法则,难道瞌睡虫、欲虫、馋虫,都不是具有实体的生灵,而是某种能量体?” 叶知秋使劲地晃了晃脑袋,感觉这一切都不太科学。动用虫道法术的反应很快出现,身为仙人,叶知秋却意外地察觉到体内三尸的存在,不过它们变得更加狡猾,根本就是捉摸不定。 “中尸,我估计藏在膏肓穴窍中,里面蕴含着婴儿呱呱落地至长大成人后,一生积蓄的病气,实在是最好不过的居处。这样更好,血煞罡气可以高速摩擦,以此凝聚精气神三宝,点燃真火。我用真火烧膏肓穴,不仅可以祛除体内的病气,加快肉体凡胎蜕变为仙体的进程,还可以斩去一尸。” 叶知秋想到这里,就法决到许多好处,环视左右后,发现新军还未起行,准备早饭的时间至少半个时辰,立即动手进行。 七十二左道之一的血灵道,落在以道入武的李南手里,实在是败家子般的浪费行径。叶知秋运起血煞罡气,转眼间浑身穴窍释放出丝丝缕缕的血气,如同烟云笼罩住自己的身体,落在旁人的眼里,自然是犹如鬼神不敢过于接近。 叶知秋此时放心练法,自然有他的用意,实质上是想要借助朝阳东升,放出的太阳真火作为引子,将自己精气神攒成一团的“原材”彻底点燃,升起永燃不息的本命真火。 与此同时,离开庐山洞灵真天,通过流淌中原九州的地脉,潜行到函谷关附近的百眼神君,亲眼目睹道脉传人叶知秋与人斗法,阵斩阐教的“葫芦童子”,心里既是欣慰不已,同时也有点担忧,似乎身后有人在飞快地追赶自己。 “我们五毒道脉的传人……啧啧,莫非真的大运在身?身为保汉阵营唯一的仙人,难道真的体会到与国同体的境界?如此一来,我也不能继续悠闲度日了。修炼,修炼,招揽信徒,南蛮是块肥沃的新土。信徒越来越多,香火神力就越发纯厚。如今我有洞天神国为根基,翌日妖仙之躯折了,也能安然转入神道。我感觉,此方天地道法显圣的时日不会太长,以后就是神灵为主了。” 百眼神君不愧是野生妖怪的佼佼者,能成妖仙者莫不是天纵之才,像他这种神道、仙道兼修者,实在是明见万里,捕捉到未来时代的脉络。 既然道脉传人安然无恙,还顺利得道成仙,百眼神君也就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只是把肩膀左右一摇,就悄然潜入地底深处,沿着地脉的渠道,向扬州庐江郡的庐山洞天遁去。 话说回来,叶知秋开始凝聚精气神,精力自有每日饮食积累的水谷精气,肾脏时时滋生出的细微精气,还有时刻跟随身边的凭狐,在战场上收割到的血肉精气,一股脑地汇聚过来。 于是,叶知秋的身体仿佛吹了气似的,肌肉以眼睛可见的速度慢慢膨胀,整个人往外涨大一圈,高出小半个头。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我感觉今天能够一鼓作气,点燃本命真火!” 第一百九十七章 斩三尸 精气神三宝,精已经备足材料,接下来就是气,从内炼提取的武道真气,到五脏六腑滋生的营卫诸气,甚至包括部分天地灵气,都被调动起来,汇聚在下丹田,也就是气海穴。 如此海量的气汇聚而来,叶知秋的小腹都微微鼓起,像是身怀六甲的孕妇,等待着瓜熟蒂落的那一刻。 随后,至关重要的神,被叶知秋唤起来到髓海灵池,由于他经历雷霆炼魂,阴极生阳,将无形无质的阴神,转成眼睛可见,行走在日光下的阳神,因此这一项最关键的条件也凑齐了。 而且,最令人高兴的是,叶知秋体内的奇经八脉具开,重要的穴窍都被打通,甚至存放着收割名将得来的本命星。如此种种额外的助力,将会使接下来的事情变得更加顺利。 萦绕在叶知秋的体表,来自血灵道的血煞罡气,在他的操控下不断地流转全身,揉搓着每一寸肌肤皮肉,将身心调整至完美状态。 片刻过后,一切准备就绪,叶知秋也不耽搁时间,面向东方天际缓缓升起,绚烂阳光喷薄而出,描绘出一副盛景的太阳,汲取少许作为引子的太阳真火。 只见一缕火星从天而降,落在叶知秋周身的血色罡气里,加快速度摩擦的罡气,转眼间就被星星之火点燃。 瞬息过后,火焰烧遍他的全身,并不断地对其体内的精气神进行压制,或者可以说是淬炼,于是浑身上下三万六千九百个毛孔,齐齐向外渗出腥臭的灰浆,其中隐隐若有血丝,没准是早前时候与人较量斗法留下的暗伤。 炼走碍事的杂质,仅仅留下最宝贵的精华部分,肌肉膨胀如铁块的身躯,以眼睛可见的速度缓缓恢复原状,某些部位甚至干瘪下去少许,显然是缺少锻炼或者实战的缘故。 叶知秋低头一看,发现没有什么异状,就毫不停留地继续下去。精气神三者之中,被太阳真火影响最大的是气,仿佛火星落在油锅里似的。转眼间,叶知秋的全身毛孔都在往外喷火,血红色的焰流,里面更多的依旧是肉体凡胎的杂质。 叶知秋顿时感受到阵阵虚弱无力,眼皮沉重地想要睡觉,不过浓浓的睡意早已被他掌握在手中,右手屈指一弹,一头瞌睡虫凭空诞生飞走,同时也带走了叶知秋的渴睡之意。 “真是一点都不能疏忽大意!我真的是傻大胆,竟然敢点燃本命真火。当然了,我的运气不错,所学所会的道术法决,似乎都在发挥着作用。” 杂驳的真气转眼间被提炼殆尽,剩下的天地灵气都被灌注到髓海灵池,源源不断地被转化成仙道法力,滋养着渐渐干涸的身体。 紧接着,来源更广泛的精力开始燃烧了,气海穴直接往外喷出三寸三分三长的纯白光焰,再加上阳神返照下来的金黄灵光,叶知秋整个人就像一只蜡烛,源源不断地往外发出三色光辉。 “接下来就是三光合一!似乎需要达成某种平衡,我先试试手。” 想到这里,叶知秋突然灵机一动,将体内精气神三光,分别进驻上中下三丹田,双脚不丁不八地站着姿势,右手虚握贴着额头,左手虚握紧靠气海。 恍惚间,以叶知秋的中丹田为核心,双手为边缘,竟然形成一个阴阳两仪太极虚影,尽管倏忽之间悄然消逝,不过如此异象出现,令备受煎熬的叶知秋大受鼓舞。 “右手,阳神之火,左手,精力之源,上下合一,化生道气。点火!” 话音刚落,叶知秋双手虚抱停在檀中穴位置,精气神三者化成太极球,不停地螺旋转动。紧接着,一丝红光出现,就像燧石互相碰撞擦出的火星,点燃了文明之火。 永燃不息的本命真火终于点燃了,它停驻在下丹田气海穴里,叶知秋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和肉体的界限渐渐模糊,真火开始着手将这具肉体凡胎,淬炼成真正灵肉合一的仙体。 叶知秋见状哈哈大笑:“这就成了!真是累死累活都应该啊!我现在感觉前所未有的舒畅,身上所有一切不好的、残缺的部位,统统转化成完美。寿命变得无比漫长,衰老似乎离我远去,即使是亘古存在的死亡,如今也奈何不了我。” 此时的叶知秋,健壮的身躯变得异常消瘦,不过眼睛却越发炯炯有神,显然是某种有益的转变。 “话说回来,我方才立下誓言,点燃真火成功后,要清洗膏肓穴,消灭里面的病气,顺带斩杀跟随至今的中尸。” 想到就做,叶知秋毫不迟疑地开始运作,那一丝红色的真火,沿着经脉为渠道,瞬间一分为二,一则探入心脉,燎烧到温热的心尖,也就是膏穴。第二道焰流,则直接落下,烧着心脏与胸膈之间的部位,即是肓穴! 如今的叶知秋已经能够内视,膏肓两个穴窍里面,尽是奇形怪状的病气、毒气残余,现在身体健壮还无法发作,等到叶知秋年老体衰,这些恶气就会突破限制,弥漫到全身所有角落,不分先后地发作起来,对人体造成种种难以预防的伤害。 于是,当真火燎烧到膏肓二穴窍时,里面的病气、毒气残余,如同在春天的暖热阳光下渐渐消融的冬雪,在飞快地消失中。 摒除这些额外的干扰后,能够内视的叶知秋终于在肓穴深处,看见中尸的存在痕迹。 “中尸掌三焦,食欲的起始,换做以前,我还不一定能成功,现在就不同了。” 在叶知秋的内视视野中,大腹便便的中尸被本命真火逼到肓穴一角,躲无可躲之境,终于爆发出来,仿佛赶狗入巷至绝路,狗急跳墙时发狠反咬一口,竟然向叶知秋的本命真火喷吐出流浆似的食欲。 这些能勾起常人暴饮暴食之欲的毒汁,放在以前肯定妙用无穷,不过如今在本命真火面前,还是未能发挥出效果。 且不说叶知秋能将食欲斩化出去,变成贪嘴的馋虫,甚至进一步点化成凭狐,须知本命真火不仅能源源不断地滋生出法力,还对无形无质的欲望极具杀伤力。 中尸的反抗之举只能徒劳无功,食欲的浆液落在叶知秋的本命真火上,犹如火上添油,反过来变成材料,转化成精纯的法力。 “斩!” 叶知秋毫不客气地出手了,本命真火陡然炽烈高涨,朝大腹便便的中尸扑去,转眼间将其点燃。 与此同时,中尸烧毁的部分,释放出浓烈的精气,迅速充盈着肠胃,使叶知秋不会感受到饥饿。 就在中尸被彻底斩杀后,膏肓二穴窍竟然生出淡薄的道韵。转眼过后,分别出现一尊面目模糊的神明,浑身遍绕灵光,时不时地拂过穴窍,清除随时滋生的病气。 “原来如此!这就是斩中尸的收获,凝聚穴窍神明,我似乎摸到其中的诀窍了。” 叶知秋定下心来,内视的目光望着气海穴以下,下尸盘踞的所在。 第一百九十八章 变局 三尸本是一体,中尸被真火斩杀,下尸瞬间获悉,在叶知秋的内视中,慌乱地躲进关元穴窍,随后拼命地折腾起来。 转眼间,叶知秋的孽根勃然贲起,仿佛擎天白玉柱,旋即血气翻涌,又似架海紫金梁,好像土德神兵如意金箍棒,呈一柱擎天势。 与此同时,上尸也在玉枕穴发作起来,它擅长私欲膨胀,即使一点细微的欲念,都会被其成百上千倍地放大,甚至营造出种种幻象。 所幸的是叶知秋两世为人,阅尽古今中外世间繁华,早已臻至眼中有马心中无马的境界,忍不住开口笑骂。 “温香软玉腾细浪,一曲天女舞婆娑。不过如此,真是毫无想象力,贫乏地让我想笑。” 叶知秋动念之下,真火一分为二,瞬间斩杀了下尸和上尸,靡靡幻象仿佛泡影炸裂消失,孽根也恢复如初。 三尸已斩,脱胎换骨的最后碍难就此消除,精神和肉体再也不分彼此,由此灵肉合一,成就不老不死的无暇仙体。 叶知秋突然感觉一部分“前世”记忆渐渐模糊,连感情也开始淡漠,忍不住作歌道:“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我是保汉阵营的炼气士,没准还是唯一的仙真,如果连这份感情都失去了,即使长生不老又有什么意义? 想到这里,叶知秋身上非人的仙气淡了几分,人味转而变得相对浓厚,不再是超凡出尘的仙真,反而更像是一个人。 “这样下去,我的道途仙业恐怕会十分艰难……罢罢罢,反正我也不是琢磨道心,走功德成道的修士,日后免不得要以力证道。” 叶知秋点燃真火斩三尸,看似无比漫长的经历,事实上前后只是片刻而已,落在旁人的眼里,却是另外一幕场面。 靠地最近的几个道兵统领,瞧见叶知秋杀退前来搦战的得道高人,悄然落在函谷关墙上,沐浴着朝阳的晨曦,浑身上下燃起三色火焰,烧烬身上凡质,皮肉骨相变得晶莹剔透,若有荧光流淌,直似餐霞饮露的姑射山仙人。 他们几个互相对视一眼,心里都是惊喜交加,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尽力防护左右,唯恐有心怀不轨之人发难。 捱到叶知秋彻底蜕变成仙后,一股莫名的威压滚滚而来,不止是这几个统领,连附近的道兵,都忍不住膝盖发软,想要跪地俯首称臣。 好在叶知秋回过神来,仔细收起仙人之威,又因吟了一句诗,身上多了几分和光同尘的人味,才没让局面崩坏掉。 很快的,叶知秋成仙之事,通过耳口相传的方式,在道兵和新军中迅速传扬开来。这个好消息,不仅士气鼓舞高涨起来,同时也坚定了道兵和新军对胜利的信心。 毕竟,他们此时也知道仙人的伟力,并非凡俗军阵能够抗衡,只有同等的仙人压阵,才能发挥军队人数多的优势。 叶知秋回首望去,原本人心浮动呈现散乱之势,此时却已凝聚成铁板一块,不由地露出会心一笑。 “民心可用啊!照这样看来,我此番顺利成仙后,足以镇压一州大运。稍后,挥兵向西,聚歼西凉军,拿下旧都长安,统合司州王霸之业,想必不成问题。” 叶知秋回过头来,又等了一刻钟,三军用过早饭后,都整装待发了,他才骑上玄德公刘备特意送来的坐骑“貔貅”,向长安方向挥手斩落:“前进!” 大军随即开拔起行,鬼脉道兵负责侦测前方敌情兼探路,早就先行一步,他们炼气小成,尽管都是徒步行走,脚力却不下军中的神骏。 举手抬足间,双腿似缠旋风,双手仿佛禽鸟羽翼,几下纵跃就往前走远,崎岖不平的山壁仿佛如履平地。 没过多久,前方传来消息,西凉军在潼关集结三千大军,只是稍作抵抗,就被二千多的鬼脉道兵杀了个干净,除了几个不小心中了流矢的伤兵,其余人等毫发无伤,并且已经打扫战场,清理出通道。 叶知秋接过战报,忍不住轻轻点头:“没有术师、巫师守关,岂会是我精心锤炼的道兵对手?照此看来,以往的战争方式恐怕得彻底转变了,还是用老方法作战,西凉军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跟随左右的道兵统领彼此交换眼神,都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他们知道鬼道一脉的道兵已建立功勋,都有些心急如焚,只是面上没有表露出来,看上去还有些淡定从容。 叶知秋知道他们的心里想法,从开始加快速度赶路的道兵队伍就可以轻易看出来,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一刻不曾松懈地继续修炼。 半个时辰过后,义军抵达被道兵攻破的潼关,大体上完好无损,不过眼尖的叶知秋却在关墙上发现攻城锤轰击后的痕迹,立即明白鬼道一脉的道兵,肯定是动用了底牌,从冥土深处唤出大力鬼王的分身,才得以如此快速攻破此关。 叶知秋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笑说一声:“不错!”随后立即率领大军过关,向下一站华阴城前进。 依旧是鬼道一脉的道兵在前面探路,二千人泼洒出去,仿佛一张遮天盖地的大网,将义军途经之处都掘地三尺地探查仔细。 叶知秋看着逐渐“点亮”的地图,蓦地发现西凉军没有处处分兵,层层阻截,反而有点坚清壁野,集结大军会战的意味。 “不过,也有一种可能。飞将军吕布率领的并州军与朝廷合流后,用大义的名分号令群龙无首的西凉军,行小蛇吞大象之事,顺利地完成整合。不过,西凉军内部山头派系林立,吕奉先能够一夜之间翻转局面,怎么可能?” 很快,前方传来消息,华阴城空无一人,城门被砖石堵死,井水被牲畜尸体污染,食粮、草料到是收集不少,可惜上面都是撒过药的。 叶知秋忍不住又气又笑:“真是太小看本道了。不管多么厉害的毒药巫药,在我五毒珠照拂下,还不是药到病除?反倒是坚清壁野之事,西凉军内乱未停,还有如此强悍的执行力,确实不可小觑!” 义军途经空无一人的华阴城,按照就粮于敌的策略,补充了少许粮草,就马不停蹄地向下一站目的地杀去。 结果不出叶知秋意料之外,义军所经武城、郑县,渡泠水,过阴盘驿,至戏亭、鸿门亭、霸昌厩,直至抵达霸陵亭,远望可以看见长安城的一角,都没有遭遇到任何敌人,哪怕是西凉军的一兵一卒。 叶知秋凭着大成的望气术窥视远处的长安城,陡然发现西凉军的军气黑云早已不成形状,反倒是雏龙猛虎风云际会,成就堂皇气象。 “颇有趣!大汉朝廷又活过来了,可惜气象之中却有域外魔神的阴影徘徊,内忧深藏啊!” 随即,叶知秋陡然醒悟过来,朝廷复苏再具权威实力,自己的地位和身份反倒有些尴尬了。 毕竟身为保汉阵营炼气士的重要一员,无法反对朝廷大义的命令,顿时忍不住暗叹。 “挟天子以令诸侯!吕奉先真是打地一手好算盘,明道西凉军必败无疑,转身就把义父董卓以及众多同僚卖给朝廷,反过来用大义号令天下。” “常人都有从众心理!压上武力天下第一的飞将军,又有朝廷大义名分,西凉军一夜之间改头换面,成为朝廷的直属军队。真是好算计,本道佩服佩服!” 尽管时局瞬变如此,叶知秋也没有驻足不前,他深知朝廷内部的衮衮诸公,多是士族门阀所出,此前被西凉军弄地死去活来,现在大权在手,肯定会为了一己之私,行自戕根基之举。 “我也不先攻城,权作一只勤王义军,保持独立自主的地位,且看西凉军的旧部嫡系,能否忍住朝廷诸公的咄咄逼人之势。倒是两虎相争,将吕奉先也牵扯进去,彼时才是我大展拳脚的时候。” 叶知秋的脸上露出微笑,他很清楚对手吕布身边,尽是一群猪队友和随时反目的坑货,自己身边却是如臂使指的亲信心腹,唯一的弱点可能是新军,不过没有几个人会不智地脱离仙人的庇护。 “我就坐看大局演变,且看朝廷诸公如何作死,到时才来收拾残局罢!” 第一百九十九章 郿坞 长安时局的变化之快,超过叶知秋的预想,西凉军集团在失去董卓这个名义上的首领后,一夜之间被打回原形,呈现出山头派系林立的格局。 飞将军吕布既然能凭着并州营的全力支持,勾搭上朝廷的衮衮诸公,获得大义的名义,鲸吞蚕食非西凉军嫡系的友军,已然取代董卓的地位,成为国之柱石。 不过,朝中重臣们受够了董仲颖的肆无忌惮,没能让吕布如愿获得与“义父”相同的权位,顶多剑履上殿,入朝不拜,连王侯的仪仗冠盖都借口不给了。 西凉军的嫡系在此期间遭到重创,尤其是能力不足的牛辅等将领,被智将张辽统率的八健将迎头痛击,狼狈不堪地逃出长安城。 所幸的是,西凉军精锐飞熊军,在统领李傕、郭汜的率领下,及时撤出乱成一锅粥的大汉旧都,退往在长安以西二百五十里,囤积大量粮草和兵器甲具的郿坞,终于缓出一口气。 董卓迁都长安后,在秦岭主峰太白山脚下,毗邻渭河的高地,发民夫十万,就地掘土劈石建造而成,城郭高下厚薄一如长安,相当于一座缩水版的皇宫内城,里面藏着供十万大军吃十年的粮食,还有西凉军掠夺京城洛阳豪门富户的金银财宝,堆积成金山银山宝石山。 西凉军嫡系残部逃进郿坞后,发誓为董相报酬的李傕,在郭汜等人的支持下,成为新一任的西凉军首领,他们发散人手收拢败兵,在共同的大敌面前,收起彼此的锋芒,选择紧密地合作。 不过,李傕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失去家主的董家,不甘心权势旁落,为了保住自家的荣华富贵,将痴呆愚儿董蜚推了出来。 曾经在朝堂上与飞将军吕布对拳,丝毫不落下风的“蛮儿”,在老父死去后,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再次出现在人前的时候,眉心的裂缝已然开启,露出一只灵动智慧的眼睛。 武道修为突破宗师,在白骨真人徐甲手下,都能逃出生天的李傕,连董蜚的一拳都抵挡不住,当场胸膛筋骨尽断,只有一口不忿的怨气吊着性命。 董蜚霸气测漏地一拳,镇住了西凉军嫡系的诸将,他看也不看李傕一眼,伸手招呼几个羌族的将领,用的是纯熟的羌语。几句话下来,就把他们的情绪安抚下去。 这些部族酋长很是吃恩惠并重的一套,言谈之间,仿佛看见第二位董仲颖,甘愿奉这大头儿为首领。 于是,董蜚不动声色地掌握一部分军权,在场的诸位军头原本冷眼旁观,现在却知道利害了。毕竟这几位羌族将领,所部都供奉着巫师,掌握着种种奇诡莫名的巫术,叫人不得不防。 “讨虏校尉”贾诩贾文和亲眼目睹这一幕,忍不住皱起眉头,不过当他看到董蜚的魁梧身躯后面,躲在影子里的李儒,就什么都明白了。 贾诩悄声无息地来到李儒的身边,用手肘轻轻捅了捅这位既是竞争对手,也是合作伙伴的家伙:“这一切都是你干的?” 李儒的眼里闪过智慧的灵光,悄然浮现出的身影,竟是域外魔神大黑虚空臧的法相,他轻轻点了点头。 “他实在是罕见的良才美质!耗费我很大的力气,终于改造完成的作品。” 贾诩不动声色地讽刺道:“在一张白纸上作画,获得的快乐,实在毫无成就感。我是真的没想到,身为八叶老师之一的你,也会有如此幼稚的一面。” 李儒斜视了一眼,似乎穿透贾文和的眼睛,看见他识海中的恐怖公爵:“经历了洛阳之败,又再次败走长安,我总算有点收获。这个世界的法则非常奇特,拥有超凡能力,如我们这类自域外降临的大梵诸神,竟然被土著轮番找上门欺压。尽管他们背后都有世界的本源意识在推动,不过相当于我们旧日之身的仙道,会被碌碌无为的凡人压制,倒也让我开了眼界。” 贾诩识海中的恐怖公爵对此有些不解,忍不住开口反问:“大黑虚空臧,你究竟想说些什么?” 李儒的脸上露出诡秘的微笑:“这个世界还很幼小,还在不停的成长,非常适合成为六道轮回的主世界。现在,世界内部出现了动荡,对于我们这种域外来客,会非常抵触抗拒,甚至借用某些天命之子,给我们带来死亡和不幸的人劫,因此与其强行进攻,被各方势力联手干翻,不如秘密地渗透,尤其是针对凡人的影响和控制。” 恐怖公爵隐约理解明白过来:“走上层路线?好主意!我不得不承认,身为八叶老师之一的你,司职阴谋和战略,的确是恰到好处。” 身心尽落在域外魔神大黑虚空臧之手的李儒,不由地轻轻点头:“不依国主事不成!这个世界的人王被本源意识保护着,我无法下手施加影响,不过一个失去一切,什么都没有的人,就非常适合作为种子。” 贾诩的脸上露出会心一笑:“难怪你会挑选董蜚!这个心窍不通的天生痴呆儿,实在是最好不过的材料,偏偏得天独厚,拥有比拟半神的身躯。我能预见,我们的事业,将会依靠他蓬勃兴盛起来。” 李儒配合着笑了几声,随即转过话题:“不要高兴的太早。我感觉到毁灭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估计是世界本源意识眷顾的天命之子又来了。” 贾诩默然额首:“毁灭?脚步?近了?目前来说,只有斩杀白骨真人,攻破函谷关,向长安进发,逼迫西凉军内部动乱,所谓的勤王军首领。你的意思是说,他就是天命之子!” 李儒叹了口气:“还有能谁呢?此人修道,前后不过两年,就成为仙人,位格相当于我们黑暗六道众的天人,或许还要更往上靠,接近天众中的四门守将。” 贾诩皱起眉头:“不可能!六道众的四门守将掌管一个小千世界,持国天、广目天、多闻天、增长天,不知道修行了多少年。区区一个小儿,竟然……竟然……” 贾诩已经说不下去了,反倒是李儒微不可查地骤起眉头:“这就是世界本源意识的反制,在世界的内部,随时可以将一介凡人,擢升到与我们比肩的层次。至于我们这些域外来客,实力反而被压制在临界状态。我感觉只要突破,就会被毁灭,因此一直没敢破格,实力保持在阴神境界。换做以前,征伐小千世界的时候,我早就一剑插爆本源意识,开始收割灵魂大河。” 贾诩毕竟是掌握着西凉军的秘谍组织,稍微动一动脑子,就想明白了:“天命之子没有攻打长安城,宁愿尊崇温侯吕布以人王名义发布的命令。他们双方没有争斗冲突,我相信,用不了多久,这座大型坞堡会迎来天命之子的问候。” 李儒重重地点了点头:“对啊!因此我们应当摒弃前嫌,默契地联起手来,尽快控制这座坞堡内外势力,在外围布置大阵,展开最合适争战的领域,抗拒带来毁灭命运的天命之子。” 贾诩的神智,暂时摆脱嗜血好战的域外魔神干扰,不仅变得灵动如初,还受到些微影响,一副智珠在握的自信。 “这一点,八叶老师你可以尽管放心。我已经暗中联络此方世界,郁郁不得志的旁门左道修士,联手打造十二阴煞都天门阵!” 第二百章 天门阵(一) “十二阴煞都天门阵?西凉军已经山穷水尽了,竟然还有同道中人出山相助,他们究竟想搞什么?身为伟力归于自身的修士,不知天数,不知时运兴衰,竟然螳臂当车,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西凉军嫡系也是下作,竟然如此从心,龟缩在大阵中装死狗,丝毫没有去年横扫关东群雄的气势,这让人情何以堪?” 叶知秋站在天罡道法“憾地拔山”临时营造出的高地,眺望着不远处还未完工的坞堡群,不免有些唏嘘,顿觉物是人非的感觉。 如今坞堡外面的大阵正在快速完善,不止是西凉军的嫡系军队,还有邪气森森的巫师主持,至于旗门深处更有旁门修士活动的身影。 “来者不善啊!西凉军嫡系就差一口气了,没想到他们还能缓过来。这座坞堡群本是秦岭主峰太白山的范围,外围布置大阵,免不了要借用川林地气,此事变得非常棘手了!” 叶知秋看到猎物气势从颓废萎靡又转为勃发兴盛,几座小阵勾连起来,法域变得越发完善,不是寻常军阵可以攻破,立即停住强攻的计划。 “十二阴煞都天门阵也算是旁门中首屈一指的法阵,据说根源来自妖族,为了对抗巫族的镇族大阵,能唤出上古异兽妖神,计有五尸、四凶、三恶等怪物守住核心阵眼,实力仅逊色十二祖巫。此阵在旁门左道中流转,经过许多惊才绝艳之辈不断修改增删,我估计就算是上古妖族见了此阵,也会辨认不出来。” 叶知秋轻轻摇头,细数自己斩获的记忆碎片,许多不为人知的密闻,始终没有想起找到此阵的详细阵图。 恰在此时,西边昆仑山方向,悄然出现几道遁光划破长空,迳自朝太白山脚下的坞堡群落下。 叶知秋忽然有兴趣了,故此驻足不动,准备再观望片刻。 恰在此时,一前三后四道遁光横渡而来,刚刚撞到十二阴煞都天门阵上空,就被无形壁障挡住去路,瞬间碰撞出大蓬火花,前头那道遁光仿佛喝醉酒似的,摇摇晃晃地坠落到地上。 不过,有人打了头阵,后面的三道遁光就有了提防,不敢直接撞过去,干脆绕道而过,其中为首的道人,还准备顺手救起坠落到地的伙伴。 谁知,他刚刚有所行动,地面上的一重大阵就被人推动运转起来,八个栲栳大的金盏灯笼凭空出现,缓缓转动的同时,还喷发出三丈长的烈火,彼此勾连成一方火海法域,将此人禁制地动弹不得。 至于坠落到地的道人,此时也不好受,前后左右出现八座门户,门楣上各有一个斗大篆字。 叶知秋眯着眼睛,隐约辨认出“生、死、休、景”四字,暗中揣摩阵形,估计此阵就是“奇门遁甲法阵”,专门克制各种遁术。陷入此阵的修士,只有一条生路,其余选择非死即伤。 当然了,也有非常简单的破阵之法,就是牺牲七个人的性命祭阵,最后一人才能从生路离开。 “奇门遁甲法阵,真是很残酷的法阵!照这样看来,有精通九宫八卦之理的道人在此。加上刚才的金灯火海,莫非是华山烈火门的人?在此地摆下金光烈火阵!真是不惜成本!不会是为了对付我罢?” 叶知秋暗中推演因缘,都没有发现自己的身影,随即想起有关自己的事都是天机混乱,因此也就不好猜了。 至此,昆仑山下来的道人,两个陷在天门阵内,一位面对八个选择无所适从,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另一位在火海中苦苦挣扎,不得不耗费法力,撑开一方安全无虞的空地,等待伙伴的救援。 十二阴煞都天门阵没有运转起来的时候,还看不出什么底细来,如今两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虫子先后入阵,就激发起整座法阵的运转。 叶知秋趁机窥视其中的门道,果然有所发现,忍不住暗忖:“原来是这样!天门阵本身威能如何,我暂时还不得知,不过天门阵内可以近乎完美地融合旁门左道的法阵,使得各阵彼此勾连起来,仿佛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实在是令我都要说声佩服!” 今日的收获已经到手,叶知秋没有兴趣继续观望,就自行策马离开。 与此同时,郿坞某处宫室,李儒透过法阵枢纽的水晶镜,看见秉承世界本源意识的“天命之子”转身离去,脸上并没有丝毫笑意,反而皱起眉头。 贾诩却是露出不屑的冷笑:“无胆匪类!竟然被十二阴煞都天门阵吓走了,此人不会是个冒牌货罢?” 李儒却轻轻摇头,眉头舒展开来:“此方世界的天命之子不可小觑啊!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过一介莽夫而已。知难而退,伺机而动,才是明智的选择。看来,此人并没有被一连串的成功迷惑,即使现在站在人生的巅峰,也没有疏忽大意选择冒进,真让我头疼。” 贾诩听了这话,却对此不以为然,笑道:“时间拖地越久对我们越有利,完整的十二阴煞都天门阵能囊括三十六旁门七十二左道的根本法阵,总共一百零八个法阵,不仅包容此方世界的大部分法则,还能统合旁门左道的气运,与玄门三教分庭抗礼,甚至遮掩我等域外来客的行踪,可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啊!” 李儒轻轻点头,罕见地没有开口反驳,转头望着陷入法阵中的玄门弟子,不甘心闭目等死,正在伺机寻找法阵的破绽,不过个人之力与浑厚无比的太白山脉地力相比,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米粒之珠,岂能与皓月争辉!” 李儒斜视一眼,再也不去关注陷在阵里的两人,反而对迅速离去的另外两个道人刮目相看。 “明智的决定!明知不敌立即抽身离开,寻找强力的援兵,这才是道人的本性。” 金光烈火阵中,熊熊燃烧的血色火海,时而被剑光撕开一道口子,时而被一幢宝光顶出无火的安全地带。 不过,道人的抵抗越来越弱,毕竟在法阵范围内,天地灵气尽数被支配,道人根本吸取不到一丝来补充消耗。 第二百一章 天门阵(二) 奇门遁甲法阵中,一位道人盘腿坐在生门前,面前摆着六十四根算筹,正在推演计算中。 他头上扎着鹤髻,面如冠玉,身上批一领织羽氅,背后负一柄紫竹剑,剑身时不时有金光流淌而过,恍惚之间,隐约听见雷霆轰鸣,显然是一件罕见的木属神兵仙剑。 这位道人正在测算奇门遁甲法阵的生门玄机,耳边突然听到同胞兄弟的传音。 “大哥,我被华山烈火门的金光烈火阵困住,暂时动弹不得,你身上可有防火驭火的法器?” 道人仔细想了想,立即传言道:“我是教中屈指可数的木德修士,剑术稀松平常,道法也不算精妙,蒙掌教老爷的恩赏,得了分宝岩的中八洞灵宝,长春瓶,善于培植奇花异果,仙种灵根。你被火域法阵困住,别人不一定有法子解救,对我来说不过是易如反掌之事。” 说到这里,道人就住口了,熟悉他性情脾气的亲弟,耐心等了片刻,不时发出强忍痛苦的闷哼声,才引起亲兄的注意。 “我这里有一颗掌教老爷赐予的天府玉莲子,按逆五行之理培养后化生五色莲子,其中有一颗金莲,只能在火山熔岩里生长,我特意改名为火种金莲,已经得到掌教老爷的首肯,现在就转界给你防身罢。” 说完,道人伸手进怀里,使劲掏摸了几下,就抓出一颗拇指大小,通体赤金的莲子,握在手里猛地发力,这颗火种金莲瞬间消失,再次出现的时候,仙种已经躺在亲兄弟的手心。 “火种金莲?我的亲大哥又搞出新花样了。掌教老爷也真是慷慨,连天府玉莲子这种灵根所产子实也随便赐予,此恩何其深重,我们韩家兄弟万死不能报答一二!” 嘴上是这样说着,不过这位道人可不会手软,立即伸手竖起食指,猛地插入面前的焦土空地,随后将火种金莲塞了进去,没有培土洒水,只是静静地等着。 仙种灵实都有落地生根、瞬息发芽、倾刻开花的奇妙异能。 排行第二的韩姓道人候了三息不到,面前焦土空地就生发出寸许长的**。 随着它的不断成长,若有一股仙真下降的威压涟漪般的往外扩散开来。 韩道人原本法衣护体,持避火咒免除火毒侵入,捱着身体周围熊熊燃烧的火海,忍受着极热高温扑面而来的狂躁,如今却感觉到阵阵清凉,顿时精神大振。 “火种金莲!果然是好东西,不枉费正哥耗费法力转送过来。” 韩正真人只是在东昆仑一座活火山种过一次,并不知道火种金莲在修士道人布置的火属法域中能成长到何种地步。 事实上,这枚蕴含逆五行之理的天府玉莲子实,在金光烈火阵中简直就是如鱼得水。 只见它每抽生出一寸根茎,韩冈真人身边的火海就被抽取火力而颜色黯淡一分,真人受到的苦楚就相应减轻一分。 直至火种金莲生长出六寸高,开始生发出莲叶,这株罕见的天府灵根子代,立即露出贪嘴好吃的本色,异常干脆地生出一股吸力,席卷韩冈道人身边的火焰。 莲叶噬火之力所过之处,熊熊燃烧的火焰瞬间消失,露出青烟袅袅的焦土,表面温度依旧很高,对于韩冈真人来说却可以忍受了。 主持金光烈火阵的华山派真传弟子文章,亲眼目睹偌大的火海原本形势极好,肯定能磨死陷入此阵的阐教弟子。 谁知法阵一角突然生变,一株不到尺许高的莲花,竟然肆无忌惮地吞噬法阵火力,令入目一片血色的火海出现惊人的死寂黑暗区域,仿佛化身太阳的三爪金乌,中了大巫后羿的乾坤箭,瞬息间陨落后伤口蔓延开的黑死斑,流露出一股令人心惊的不祥之兆。 文章道人仔细一看,隐约有所发现,他毕竟是旁门实力排名前十的华山烈火门真传弟子,知道不少隐秘传闻。 “这位阳神真人……实为玉虚宫二代弟子赤炼真人的后人,被引入仙道才几年,就趁着龙气法禁崩溃之际的天赐良机,阴极阳生,取巧成为长生久视的真人,怕是残缺不全的半成品罢!在我华山烈火门中,如此低劣的资质,连入室弟子都不够格,更别说得到根本道诀的真传弟子。也就是身后有座大靠山,父祖是长生仙人,后代也跟着沾光,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文章道人丝毫没有提起自己是华山烈火祖师连杰真人的私生子,如此身份才有资格成为真传弟子的缘由,他就是不忿就是怨怼,玄门三教的弟子光明正大地搞近亲繁殖,仙二代、仙三代多不胜数,自己天资远胜寻常,如果投生在阐教某位仙真家族,此时早就是正牌仙人,岂会在阴神圆满境界迟滞多年。 更可惜的是,文章道人如此叛经离道的想法还不能外露,否则第一个劈死他的就是亲生父亲,华山烈火门祖师连杰真人。 不忿、怨恨、嫉妒,种种负面情绪汇聚起来,已经开始干扰文章道人的法力运转,这一切都令他越发愤怒。 情不得已之下,文章道人立即选择迁怒,掌心发雷,只听“咯嚓”一声轰鸣,震动金光烈火阵的法旗,顿时生出更多的变化。 原本被火种金莲汲取火力而逐渐黯淡的法阵火海,突然得到一股来自根源的助力,仿佛吃了一剂十全大补灵丹妙药,再次熊熊燃烧起来。 值得一提的是,与方才相比,毁灭一切的火海变得灵动而富有勃勃生机,燎烧到天上的火焰,纷纷摇曳生姿起来,如同一个个翩翩起舞的天女,舞姿热情奔放,洋溢着生命的斑斓色彩。 火焰也有生命?不错的,华山烈火祖师早就悟出“火德”的生灭转化之理,不仅能够通过四十八面都天烈火旗,凭空召唤出一方方圆百里的火域,毁灭森罗万象大自然的一切生灵,也能虚空造物,孕育出火属生命。 一时间,金光烈火阵仿佛开闸放水的水库,什么火鼠、火兔、火猫、火犬……犹如汹涌澎湃的狂潮巨浪,向韩冈真人滚滚碾压而去。 “不……” 第二百二章 天门阵(三) 成千上万火焰精灵势如狂潮将目标淹没,韩冈真人的惊呼声刚刚说出口,如同打水漂的石片,悄然消失在这一波火海爆发中。 主持金光烈火阵的文章道人亲眼目睹这一幕,看着阐教的三代弟子死在自己手里,方才的怨恨顷刻间消失地无影无踪,就像炎炎夏日的午后,吃了一客冰镇奶糕,幽冷寒香沁人心脾,顿时精神大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可惜,他的得意劲没有回味太久,当火海爆发过后,由于法力平衡的调剂,火焰精灵犹如潮水逐渐退去,露出令文章道人愤懑的事实真相。 阐教三代弟子韩冈真人,躲在火种金莲的庇护下,竟然毫发无伤地活了下来,周围令人心悸的焦土加快速度往外扩张,六寸高的仙种灵植不知道吸取了多少火力,竟然瞬间长高到一尺,顶端生发出一个拳头大的莲蓬,似乎有莲子在其中孕育。 文章道人恨地咬碎牙齿,面目五官更是通红一片,气地七窍生烟,头发根根竖起,状若火焰当场摇曳。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这些玄门二代三代,为什么总能化险为夷?为什么屡屡逢凶化吉?我不服,我就是不服!” 文章道人咆哮过一轮后,突然气极反笑起来,他想起自己受友人邀请,来此太白山支脉布阵,要与阐教为难,提前御剑圈地,为日后秦岭开府作准备,可是得了不少好处,其中就有一件法器乾灵驭焰斧,能将火焰驭用地如臂使指,大幅度提升火德法术的威力。 此事,就连华山烈火门祖师都是首肯点头的,否则不会借出镇压门派气运的四十八面都天烈火旗,更不会允许他,一介阴神圆满的道人,控制阵眼的根本法旗。 文章道人调匀气息,默默搬运法力,使了个虚空取物的法决,从金丝描绘的火焰袖子里,取出一把尺许长的小斧头,迎风一晃就现出法器的真面目。 只见此物,斧柄三尺有余,实为海外神山员乔岛所产寒冰铁精炼而成,斧头由五片斧刃组合,状若火焰升腾,表面各有一枚离火神文,尽管质地是天外陨石提炼的炫星砂,蕴含一丝微不可察的乾灵焰,偏偏伸手触之冰凉。很显然,炼制此法器之人,构思之妙,炼器功行之高,实为当世的佼佼者之列。 文章道人取出乾灵驭焰斧时,困在金光烈火阵中的韩冈真人,内心忍不住生出大祸临头的危机感,尽管随着火种金莲的不断生发,身边的焦土以眼睛可见的速度往外扩张,可惜他还是感受到莫名的隐忧,就像天要塌下来似的。 于是,他忍不住向大哥求援,运用同胞兄弟心灵联通的同心诀,却差点干扰到韩立真人破解奇门遁甲法阵的算式。 听了兄弟的诉说,韩立真人掐指一算,因担忧韩冈安危皱起的眉头缓缓舒开:“不妨事的!火种金莲本是灵根天府玉莲所出,其中蕴含逆五行之理,火中生金,必定会受天嫉而折损一次。此前,我在东昆仑山试种,有阐教气运镇压,生不出什么变化。如今出了昆仑山地界,火种金莲必定会遭受三灾六难。按我的推算,刀兵之灾应在当下,必会是金生火类的神兵,你可得小心提防了。” 韩冈真人听了大哥的指点,立即明白过来,当下也不敢伸手将火种金莲护住,反而离他稍微远一些,确保自己不会被牵连。 可是,身在金光烈火阵中,一旦没了火种金莲的保护,待会火海爆发一波兽焰大潮,他只会死地连骨头都不剩下。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捱过一时就一时罢,大哥被奇门遁甲阵困住,我只能指望没有陷进来的萧炎、林动,能够及时返回山门,搬来救兵解围。” 韩冈真人忍不住叹了口长气:“话说回来,萧炎可是门中少见的火德真人,不知道精炼了多少种各具奇能的异火出来。若是他在此阵中,必定会如鱼得水,轻易地破阵而出。” 与此同时,在西海(青海)掀起风浪,自开百里通天河,水淹十万凉州叛军,将军头韩遂困在金城等死,阐教二代弟子排名第七的天河真人焦飛,正在颁发符诏,点化西海的精灵,占住通天河的关键节点,顺手布置颠倒乾坤,混淆阴阳的天河大阵,突然瞧见师弟“赤杖真人”的两个门人弟子,仿佛火烧屁股地向自己所在位置赶来,顿时心血来潮,忍不住掐指一算。 “原来如此!韩家两兄弟失陷在十二阴煞都天门阵,九宫山八卦门的九宫真人,华山烈火门的连杰真人,都来与我玄门做对。偏偏自己不亲自出面,遣出几个真传弟子,这算什么?投石问路!照此看来,一众旁门还不想撕破脸!” 天河真人脸上露出戏谑的微笑:“有人要倒霉了!真传弟子也算是门中的根基,日后继承道脉必定前程远大,如今倒在仙道大兴之初,可是会折损门派气数。两位旁门真人,真是愚不可及。” 萧炎、林动两个门中三代弟子听了这话,颇为赞同地重重点头,不过忧心失陷在旁门法阵中的同门,脸上神情都有些焦急,一副想开口催促,又不敢冒犯二代真人威严的迟疑。 焦飛只当作没看见,伸手虚握,就有一柄寒气森森的仙剑从通天河里跃出,化光飞到他的手里,剑身透明若冰,质地处于若有若无之间。 萧炎本是天生的火德之体,对隐然克制自己的此剑,莫名地有些戒备,不过他想起师叔焦飛不会害他,就放松身体,相对变得淡然。 林动却是擅长调理配置灵丹妙药,从此剑中隐约察觉到淡淡的冷香丸味道,约莫知道此剑与别不同,走的是以药洗剑的路数,自然生出几分亲近感,却有点惋惜。 “此剑名为冰魄寒光,剑身为万载玄冰精炼而成,内中有十二道寒光禁制,本道亲手祭炼进去,处于有无形之间,又唤作无形剑!与中古诸子百家中墨家钜子手里的无影剑,收藏家孔周所有的商天子三剑之一承影剑,有异曲同工之妙。” 天河真人焦飛收起冰魄寒光剑,心念一动,脚下腾起一团法云,随即风驰电掣地向秦岭太白山方向飞去。 旁门左道依着郿坞地形,背靠西凉军嫡系,布置的十二阴煞都天门阵,已经引起他的兴趣了,古井不破的脸上,甚至首次露出淡淡的笑意。 萧炎、林动两人彼此对视一眼,不想被师叔甩在通天河,也跟着驾起遁法,化为一道金光,向天河狠人追去。 第二百三章 天门阵(四) 以郿坞为核心布置开的十二阴煞都天门阵,随着陆续填入旁门左道的阵法变得逐渐完善,五尸、四凶、三恶等上古妖神怪兽的虚影,在大阵上空若隐若现,隐约听见震撼人心的咆哮声。 其中,洪水之灾、毒水之子九头蛇相柳,最是契合如今西凉军嫡系的现状,莫名地与军气共鸣,竟然显化出几分本相出来。 贾诩识海中的恐怖公爵盯着这头大蛇,忍不住想起某个未曾被六道众征伐的中千世界,同样是九头蛇之身,却是沼泽领主兼剧毒之王,非常地棘手难缠,连食毒、邪、病、痛诸恶的八部众护法神迦楼罗鸟,都奈何它不得,差点铩羽而归。 “董卓之子董蜚只是得了羌兵的支持,还未彻底征服掌握西凉军嫡系,那些心高气傲的军头将领,固然因为董仲颖的拔擢之恩屈膝奉命,如今却自成一体,完全不理会他的独子。蛇无头不成,多头也是不成,看来西凉军迟早要完,反而不如现今被权臣和武将架空的人王,至少他还是名义上的龙头。” 贾诩知道这是实情,不过他并不想做些什么,改变如今对他来说再好不过的局面。董蜚独掌大权,他如何自处?要知道,董蜚可是李儒的人,李儒的背后是八叶老师之一的大黑虚空藏,是恐怖公爵潜在的竞争对手,表面上的合作伙伴。 “这样也好!西凉军军气供养着洪水之灾相柳,使这头上古四凶越发完善活化,实在是镇压十二阴煞都天门阵的王牌,我不会轻易放过的。” 就在贾诩沾沾自喜的时候,阐教二代弟子排名第七的天河真人焦飛,风驰电掣地抵达此地,察觉到阴气森森的法域,把握到禁制一切遁法的脉络,主动按下云头,降落在安全无虞的地面。 只见他甫一落地,附近的渭河就有一道晶莹水光涌现,主动开辟出支脉水道,向天河真人焦飛蔓延而来。 十二阴煞都天门阵外围的金光烈火阵里,原本取出乾灵驭焰斧后,神色颇为自得的文章道人,莫名其妙地感觉到刺骨寒意,不用亲眼去看,立即知道有大敌到来,估计是落跑逃走的阐教三代弟子回家搬来的救兵。 “总是在关键时刻坏我的好事!哼哼,贫道偏偏就不信这个邪了。韩冈真人,给我去死!” 话音刚落,文章道人祭起“乾灵驭焰斧”,只见这件法器飞到半空,蓦地化为一道斧刃状烈焰,就朝金光烈火阵中苦苦捱着的猎物落去。 韩冈真人也是机灵醒目的人,发现旁门法器化光杀来,丝毫不顾自己的面皮,就地施展出懒驴打滚的路数,离开火种金莲汲取法阵火力露出的安全区域焦土,法义护体就往火海里滚过去。 顷刻间,韩冈真人被已具灵性的火海烧地焦头烂额,身体多处被火鼠、火犬啃咬地血肉模糊,不过当他半支起身,却看见天地灵根所产的仙种,被方才那道法器宝光斩过。 “咔嚓”一声,火种金莲玉石质地的根茎,竟然被焰光拦腰斩断,硕大无比的莲蓬落在地上,转眼间五色莲子失去精纯火力的滋养,渐渐地失去光芒,甚至黯淡地失去原本的色彩。 韩冈真人顿时感觉肉痛无比,眼看着扩大的焦土,被再次卷土重来的火海吞没,他只能以仅存不多的法力施展避火咒勉强应付。 天河真人焦飛道眼无差,看见三代弟子如此狼狈,忍不住笑骂一声:“岂有此理!” 说完,他就直接闯进金光烈火阵,向主持此阵运转的文章道人走去,在他身后渭河支脉分流,掀起一道粼粼水光蜿蜒游走跟随,在金光烈火阵内强行展开天河大阵,一个个方圆里许的大漩涡,直接分割火海,定住烈火阵的运转,甚至与主持者争抢起都天烈火旗的归属。 至于法阵核心地带,坛高仅三的文章道人,瞧见阐教二代弟子排名第七的天河真人强行闯入,脸上神情浮现出三分跃跃欲试,又有五分惶恐不安,还有两分做了坏事被逮个正着的尴尬。 不过,文章道人毕竟是华山烈火门祖师所出,道性功行还是很深厚,根本“不惧”一位玄门仙真走进,目睹金光烈火阵被天河大阵禁制地运转不得,他心里倒是很清楚,区区一介阴神圆满修士,肯定不是法力浑厚号称阐教二代弟子第一的焦飛真人的对手,干脆把心一横,直接取出都天烈火旗的主旗,耗费大半法力催动上面的禁制。 此法旗既是烈火祖师亲手炼制,蕴含火德的生灭玄机,已然成为真形级的法宝,只见文章道人取出迎风一晃,旗面上就有一位面如重枣、须发皆红的得道真人幻形出现。 天河真人焦飛看了一眼,就知道是华山烈火祖师分身幻化而来,忍不住嗤笑一声:“装模作样,也不怕旁人看了笑话。真是愚不可及!” 都天烈火旗上,得道高人笑道:“吾乃焰中仙罗宣,南海火龙岛修士,生于不周山下,与金乌是故交,毕方是余旧识。此次北上踏入九州中原,实受好友烈火真人之邀。吾名列碧游宫仙籍,在此奉劝一句,真人不要自悟!” 天河真人焦飛讶异地多看一眼,这才发现自己相差了。青叶白藕红莲花,三教原本是一家,按照斗而不破的潜规则,不能说谁高谁低。 “既然真人分身化形而来,本道也不占你便宜,也用分身寄托法器,好歹做过一场,见得高低,分出胜负,才好与你分说。” 话音刚落,天河真人张口吐出一团青灵真气,落在冰魄寒光剑上,这柄晶莹剔透的仙剑,顿时变化成焦飛真人的模样,只是冰肌玉骨地容貌,曼妙的体态,极为扎眼。 焰中仙罗宣也不客气,双手托着鱼尾冠往上一推,头顶现出一朵鲜红如火的昙花,随生随灭,心念稍微一动,就落下一幢宝光,化为一个方口青铜瓶,上面有万鸦逐日图,生灵活现的重演羿射九日、西沉大海、万鸦追随的一幕空前盛况。 天河真人眼里自然没有文章道人这个小辈,不过同级别的焰中仙罗宣,他却不敢有丝毫大意,转身退入天河大阵里,也不见他怎么动作,竟然将金光烈火阵牢牢地克制住,教它根本运转不得,等若限制住文章道人的行动,断了焰中仙罗宣的后援。 萧炎、林动担心自己冒然入内,会拖累师叔的手脚,干脆就在十二阴煞都天门阵外等候,瞧着焰中仙罗宣取出一壶,萧炎忍不住伸长脖子。 “真形法宝,万鸦壶!焦飛师叔这次恐怕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了!” 第二百四章 天门阵(五) “起!” 焰中仙螺旋将真形法宝万鸦壶祭在半空,伸手戟指一点,四道风火符印封禁的壶盖轻轻掀开,露出黑漆漆的壶口。 一两颗米粒火星迸射出来,悬浮在半空竟然没有消失,紧接着一缕火苗探出头来,继而是浑身哑光黑的乌鸦,约莫拳头大,哗啦一声张开翅膀,向着太阳的方向飞去,却被万鸦壶的禁制限制着不能飞远。 一头乌鸦,两头乌鸦,三头乌鸦……越来越多的乌鸦飞出来,越来越多就像没有尽头似的。 萧炎看见这一幕,激动地浑身颤抖:“真形法宝,内中自有天地,万鸦壶里别有洞天,我估计至少也有一万只乌鸦。” 林动却不像胞兄那样激动,由于药师出身,他更看重师叔焦飛寄托真灵的冰魄寒光剑化身,毕竟这是一柄以药洗剑而成的神兵,对于像他这样属于后勤支援类的门人来说,不吝是未来前进方向的指路明灯,毕竟他也是热衷杀伐的修士。 谁知冰魄寒光剑化形的焦飛分身,只是静静地看着,一副任由焰中仙放手施为的坦然,冷若冰霜的脸上,根本看不出别的情绪。 南海火龙岛出身的罗宣真人看见阐教弟子如此托大,心里很是不以为然,不过他可不会大意轻敌,暗中掐决施法,左手拇指压着中、环二指,默念秘咒,从无处不在的阳光中引来一丝太阳真火。 只见一缕金红火花绕过尾指,在食指指尖盘旋三圈,转眼间化作一线火光,疾射半空中的万鸦壶,以此为凭藉射向最近的一头乌鸦。 展翅翱翔的乌鸦,瞬间就被太阳真火点燃,所有昏黑无光的羽毛,顷刻间燃起橘红火焰,拳头大的鸟躯立即变成一团灵动的火焰精灵。 这一线太阳真火仿佛瘟疫似的,一传十、十传百,在乌鸦群落里迅速蔓延扩散,前后三息不到,在半空中翔集的乌鸦,就变成遮天盖地的火云。 冰魄寒光剑化形的焦飛真人抬头看着火云缓缓沉降而来,禁制住金光烈火阵运转的一百零八个径直里许的水漩涡,飞快地蒸发缩小,顿时明白过来。 “原来如此,金光烈火阵、万鸦天火阵,双阵合一,这是将本道焚灭当场的杀阵。可惜,你办不到啊!” 焦飛真人双手合掌,指缝之间就有五道晶白的冰魄寒光斩出,一道朝天,状若飞轮,竟然将橘红火云撕成两半,四道朝地,其形如柱,将金光烈火阵四方阵眼的都天烈火旗打落尘寰,原本就被定住运转的烈火阵,几乎当场崩溃。 被牵扯进仙真斗法的文章道人,忍不住喷出一口老血,像是折断脊梁的孤狼,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与金光烈火阵息息相关的他,等若是被冰魄寒光剑瞬间斩了四次,不仅法力被应声击溃,连圆满阴神都差点倒退一个境界。 “惨了!都天烈火旗是真人心血祭炼而成,如今被斩了四杆主旗,烈火真人肯定难受。唉……我悔不该听信申豹所言,为了秦岭开府太白,下山与人争雄。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焰中仙罗宣真人亲眼目睹焦飛的剑术,连消带打之下,坏了自己火德火属两阵合并的意图,却混不在意地笑了笑,没有默运法力,任凭万鸦天火阵应对。 话说,被撕天裂地的冰魄寒光剑气斩开的火云,待过了一波风头后,里许长的偌大伤口转眼间恢复如初,其势不减反增地下降,丝毫没有理会焦飛真人惊世骇俗的剑术。 “冥顽不灵!如此咄咄逼人,休怪本道下重手。” 焦飛真人所学天河正法,法力浑厚号称阐教二代弟子第一,自然也是心高气傲的脾性,连大师兄广成子都未必放在眼里,更别说泥沙俱下的截教道友,眼看焰中仙罗宣步步紧逼,顿时将他激怒了。 “千里冰封!” 焦飛真人的齿缝里吐出丝丝冷气,脚下蜿蜒流转,循环往复的天河,顿时出现硕大无比的六角冰霜神纹,头顶映照,前后左右依次升起,呈现完美的六面体,仿佛道人髓海灵池的真文,八角垂芒,透射天地。 只是一瞬间,以焦飛真人为核心的天河大阵,一百零八个径直里许的大漩涡,竟然变成寒气森森的大冰球,远胜子午寒潮的冻气团,盘亘在地面悬空停住,与万鸦火云针锋相对的抗着。 去而复返,就近观察的叶知秋,忍不住露出讶色:“倏忽之间,我感觉不止是金光烈火阵,就连十二阴煞都天门阵都凝滞了。如此浩瀚深渊的法力,不愧是阐教二代弟子排名第一的天河真人。焰中仙罗宣分身而来,依我看,怕是有点托大了!” 谁知,南海火龙岛修真之士,亲眼目睹焦飛的千里冰封,威力透过金光烈火阵,进而影响到附近旁门左道布置的法阵,甚至干扰到整座天门阵的运转,只是眼眉轻轻一挑,没有任何意外的表示。 “不过如此!仙真的一己之力,也敢对抗亘古长存的天地之威?真是莫大的笑话!” 焰中仙罗宣此时也没有藏拙的打算了,他可是亲眼目睹“暗日”回归本源,太阳恢复全盛时期的威力,才得以道行精进的既得利益者,最擅长借力打力了。 “十日并出,普照大地!” 话音刚落,原本散乱不堪的火云,顿时出现坍缩的迹象,以十头被选中的火鸦为核心,竟然凝聚出径直里许的巨大火球,其形状与太阳差相仿佛,彼此之间以日珥冕环串联,仿佛一串火珠手链,又像是一副枷锁,缓缓地沉降落下,想要给冰魄寒光剑化形的焦飛真人套上。 “有意思!不愧是号称焰中仙的截教仙真,竟然能将太阳真火运用地如此出神入化,再现当年十日凌空的盛况。可惜,乌鸦就是乌鸦,断然不会吞吐真火,变成三足金乌!罗宣道友假冒牌货也敢欺我,当本道天河法力是摆设?” 焦飛真人伸手戟指,附近的渭河就凭空升起一道水龙卷,仿佛羚角倒挂直入天上,阴阳二气剧烈摩擦,黑沉沉的雨云转眼间生成,其势遮天蔽日,郿坞附近方圆千里地界,瞬间陷入黑暗。 “天河正法,鲸吞天下!” 焦飛真人不惜耗费法力搬运百万吨河水,凭空生出铺天盖地的乌云,一则断绝焰中仙罗宣向太阳借火的渠道,二来为待会的底牌提前酝酿准备。 “噼里啪啦”,硕大的雨滴接连打下来,落在炭粉似的的焦土上,溅起点点泥浆尘灰,落在火海残余上,瞬间化为一缕轻烟,落在寒气森森的冰球上,为它多增添一块冰皮。 叶知秋看到这里,忍不住咧嘴微笑:“焦飛真人,赢定了!” 第二百五章 天门阵(六) 倾盆大雨突如其来地降临了,稀稀落落的雨帘,转眼间稠密地连成一束,继而是浑然一体的大瀑布,仿佛天河堤坝崩溃决口,向人间倾泻成千上万吨的洪水,直接浇在万鸦天火阵的十日连环上。 嘶啦!海量的蒸汽升腾而起,浓密的白烟剧烈喷发上天,就像火电厂的大烟囱。被重点灌注的十个径直里许大火球,橘红色的颜色稍微暗淡几分,呈现出令人心喜的暗红色。 可惜,普通雨水浇不熄太阳真火,不管天上的雨云浇下多少雨水,都无法摧毁万鸦天火阵的根基。 焰中仙罗宣对此混不在意,火意藏在眼底的目光,直接扫向被天河大阵冰封凝滞住的金光烈火阵,落在奄奄一息的文章道人身上。 “区区一介阴神圆满修士,也敢搀和进仙真斗法,真是不知死活的蠢货。不过,看在烈火真人的面上,我还得救他一救,否则日后见了正主,不好说话。” 就在这时,一道异常玄妙的神念,透过都天烈火旗传到焰中仙髓海里,罗宣知道没有恶意,翻看阅览后,顿时对金光烈火阵的运转了然于心。 “为了救自己的儿子,老烈火还真是舍得。这套组合法器可是烈火门的镇派之宝,竟然舍得让渡给我,难道他有了更好的选择。” 焰中仙感觉有些纳闷,不过他可不是迟疑不决的道人,既然掌握金光烈火阵的控制中枢,立即运用纯熟,越过文章道人直接掌控这座大阵。 “原来如此,每一杆都天烈火旗都有两道地煞禁制,分为金光禁制和烈火禁制,六八四十八道,距离地煞之数圆满已近七成,只差一点可以凝聚成一道金光烈火神禁,点化出灵识,将这套法器晋升为真形法宝。老烈火,真的是煞费苦心了。” 罗宣这才发现金光烈火阵还没有完全发挥出本来的实力,主持着文章道人仅仅是阴神圆满修士,积蓄的法力不足以支撑偌大法阵的消耗,再则他只是精通烈火阵,对金光阵根本一窍不通,白白浪费了大好时机。 现在发现也未曾太晚,焰中仙立即接手主旗控制枢纽,连同四十八面都天烈火旗,凑足七七四九之数,原本罗宣该亲自下场,堵在唯一的一线生机上,不过阐教截教原本是一家,他不好做此恶人,坏了彼此的情分,撕破了面皮对谁都不好。 “聚!” 焰中仙伸手戟指,四十九面都天烈火旗,旋即迎风招展开来,旗面仿佛磨平抛光的铜镜,倒映着绚烂的火光,化为纯粹的金光,彼此之间不断地交汇反射。 “嗡”地一声,金光烈火阵中到处都是光芒,就像凭空出现一座光辉海洋,将被冰封的大地,连同冰魄寒光剑化形的焦飛真人囫囵吞没。 漩涡状的一百零八个大冰球,不仅没有阻止这一切,反而由于晶莹剔透的本质,任由蕴含毁灭之力的金光穿透而过,不断地从内部外面发力瓦解这一切。 焦飛真人由于冰肌玉骨的身躯,也被金光阵禁制地动弹不得,不过他动念之下,距离最近的冰球就自行分解出千柄冰剑,将身体周围的金光直接斩断,轻易地脱身出来。 “颇有趣!截教弟子罗宣真人,南海九龙岛的修士,竟然精通旁门左道之术,运用华山金光烈火阵与我为难,那便别怪本道不客气。” 焦飛真人显然怒极,只是脸上看不出底细,天河法力急速运转,空中每一滴雨水,都灌注他的剑气,变成极具威力的神兵利器。 “天河仙法,亿万之刃!” 普普通通的雨滴,瞬间凝滞住了,前端浑圆依旧,尾部则不断拉长,就像一颗颗铜泡钉。紧接着,雨水继续落下,不过与刚才完全不一样,天下地上到处都是纵横交错的剑气,仿佛一条看不见尽头的大河,向万鸦天火阵的十日连环,以及金光烈火阵奔涌而去。 焰中仙还没有反应过来,方才被雨水集中灌注,稍微暗淡失色的十日连环,就被成千上万的天河剑气雨滴,击破了外面的太阳虚形,浑身上下燃烧熊熊火焰的乌鸦,接二连三地死在剑气下,鲜血溅射,翎羽纷飞,不断地掉落下来。 “岂有此理!” 罗宣看见自己辛辛苦苦培养繁育的金乌遗种,就这样被天河真人的剑气弑杀,顿时气地三尸炸跳、七窍生烟,可是他并不精通剑术,无法施展同样的手段还击。 “回来!” 焰中仙根本没有考虑,立即做出决定,伸手戟指真形法宝万鸦壶,收回所有在外面的火鸦,连尸体都不放过。 他毕竟还是担心,不放心火鸦落在阐教弟子的手中,指不定又会成为他们的专属灵禽,这不是没有先例,尤其是脸皮最厚的广成子,仗着自己出世早,动不动就说“自古以来”,将天地灵物堂而皇之地据为己有。 “我也不得不防啊!天河真人名声再好,毕竟他也是阐教弟子,肯定会这几手。” 既然万鸦天火阵自行接触,天河正法御使的亿万之刃,便直接轰在金光烈火阵上。熊熊燃烧的火海,早就被一百零八个漩涡冰球切割成小块限制住,如今被剑气雨滴击中,顷刻间就被彻底切成零碎,别说威力不俗的火焰,就连一颗作为种子的火星都没剩下。 焰中仙罗宣看见这一幕,即使嘴上不说,内心对天河真人浑厚磅礴的法力,不得不声佩服。 “看来,这一次较量是本道输了先手。不过,道友也别太得意,下一次,本道会亲自出手,到时定会让你见识一下截教碧游宫的嫡传火术。” 焦飛真人尽管赢了一场,却也不敢小觑焰中仙罗宣,毕竟双方都没有用出全力,为了几个小辈安危,点到为止罢了,再则阐教截教原本是一家,还没有彻底撕破脸,情分还在。因此他也是单手揖礼。 “道友,日后若是有机会,还得向你讨教火龙岛的真传,请了!” 焰中仙罗宣冷哼一声,真形法宝万鸦壶落在他的手上,盖上风火符印封住瓶口,随即扬手放出一道火光,掠过文章道人的身体立即卷起,连同四十九面都天烈火旗一起带上,迳自往华山方向遁去。 被困在金光烈火中,苦苦忍受着的韩冈,终于得见重见天日,不过他身上受创颇重,不仅被烈火烧地焦头烂额,手脚躯干更是被火属精灵啃噬地皮开肉绽,又先后被冻成冰块,受过崩解万物的金光折磨,现在已经不成人形了。 天河真人顾念着韩家兄弟是师兄赤炼真人的后人,不吝是自家的子侄,自然是高看一眼,他是走灵丹妙药洗练剑器的路数,又精通外法炼丹之道,手中自然有许多备用的疗伤圣药。 “火毒入骨,伤及道基。就用乾元换骨丹伐毛洗髓。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还得用龙虎如意丹。” 两颗灵丹内服外用,转眼间,丝丝缕缕的火焰,被蕴含生机的碧绿元气逼到双手,又从指尖缓缓冒出。 火毒顺利拔除体外后,韩冈的伤势迅速好转,原本煮熟虾子似的晕红皮肤,也变回了原来的白皙,除了焦痕处处的法衣道袍,稍微有点狼狈外,一切都恢复原状。 天河真人轻轻点头:“现在我们去救人!” 第二百六章 天门阵(七) 韩冈历经磨难终于脱困出来,原本还担心着胞兄韩立的安危,此时听了天河真人的话,重重地点了点头,连火种金莲的残根败叶都顾不上收拾,就准备随焦飛师叔前往“奇门遁甲阵”救人。 谁知,天河真人方才大败焰中仙,迫使罗宣卷起铺盖离开,已经引起主持十二阴煞都天门阵的贾诩注意。 这位域外魔神恐怖公爵的宿主,担心金光烈火阵溃败会引发连锁效应,一隅之地的失陷,连累整座大阵的大面积崩塌,毫不犹豫地驱使得了西凉军嫡系军气的支援,具现出身躯的洪水之灾,九头妖蛇神相柳,试图杀死天河真人,至少将他困在此地。 于是,焦飛刚刚准备驾驭渭河之水起行,前往奇门遁甲阵中救人,冷不防一股山洪爆发狂涌而来,犹如泰山崩塌倾折的无匹伟力,竟然将他压制在原地,动弹不得。 “岂有此理!卑鄙小人竟然利用法阵唤出上古妖神,左右不过是皮毛小术,安敢欺我?给我破!” 焦飛心念一动,威力还未彻底消散的天河仙法亿万之刃,立即重新聚集起来,只见无数蕴含剑气的银白雨滴,彼此部分地融汇起来,仿佛一条无穷无尽的剑河,正面硬撼九头蛇相柳的大山洪。 结果不出所料,看上去气势威猛无俦的山洪爆发,在蕴含仙真法力剑气的亿万雨滴前,轻易地瞬间穿透,继而彻底击溃,转眼间被打散成雨粉水雾,再也不复出场时的气势。 焦飛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上古妖神相柳的实力,也就不过如此而已。亏我还将它当作放手一搏的对手,估摸着八十一路天河剑法就能斩杀了。” 跟在他身边的韩冈却没有如他师叔那般眼高于顶,他低头看着脚下银亮的河流,都是焦飛的天河法力,自附近的渭河借调来的施法媒介,此时不知为何变得混浊,泛起泥浆水般的赭黄色。 韩冈性喜读书,曾阅尽玉虚宫琅寰洞天藏书,对上古轶闻颇有熟稔,瞧着师叔脚下的天河,不知不觉改换了颜色,想起此时与焦飛真人对敌的上古妖神乃是洪水之灾相柳殿下,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就想开口提醒。 就在这时,溟溟漠漠的水雾深处,一双暗黄竖睛察觉到韩冈的异动,狠狠地瞪视一眼,就将他全身麻痹,连舌头都木然失去知觉,所有出于善意提醒的话,都被堵在嗓子眼里。 不过,天河真人是多么灵醒的人,察觉身后受自己庇护的师侄突然动弹不得,立即明白眼前被自己击溃的大山洪,绝对是混淆旁人耳目的障眼法,髓海道性如星河漩涡返照自身,顿时发觉自己的天河法力被污染毒化,回过神来便立即爆发。 “妖神就是妖神,专擅向人心阴私下手,弄出点鬼域伎俩,能糊弄一时,却骗不过一世。散!” 焦飛猛地想起洪水之灾相柳的神性,尽管偏重于水患灾难,同时也有毒化侵蚀,如同瘟疫般的快速感染之能,连忙将受到影响的天河法力尽快切割舍弃。 不料,此番应对正合了对手的心意,不仅是洪水之灾相柳一口吞下这些精纯的仙道法力,半真半假的虚影身体由此凝出完整的实体,就连整座十二阴煞都天门阵,也受到某种程度的增益,变得更加灵动深邃,彼此连接不够畅通的旁门左道法阵,犹如加入被污染的天河法力,运转地更加流畅自如。 九头蛇相柳迈着沉重的脚步,在混浊的泥浆水中崛起,在原本金光烈火阵的焦土上,蜿蜒曲折流淌的天河,被四面八方合围而来的山洪泥石流牢牢地牵制住,受到无时不刻的侵蚀感染。 就在附近观望的叶知秋亲眼目睹这一幕,忍不住叹道:“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有一山高。我愿被在想阐教二代弟子法力第一的天河真人焦飛,应当会势如破竹地粉粹十二阴煞都天门阵,结果刚刚破了金光烈火阵,就被天门阵唤起的上古四凶之一,南方洪水之灾妖神相柳牵制地动弹不得。这算什么?兑子么!” 情势发展的确如此!韩冈兑掉文章,罗宣兑掉韩冈,焦飛兑掉罗宣,相柳兑掉焦飛,层层往上拔高,结果到了最后,一位阐教二代弟子,陷在十二阴煞都天门阵中,暂时脱不了身,毕竟他遇上的对手,可以说是自己天河正法的克星。 “完整的十二阴煞都天门阵,应该融合三十六旁门七十二左道的根本法阵,总共有一百零八个,不仅可以完整具现出五尸、四凶、三恶等上古时代大凶大恶的妖神、尸神、怪兽,还有凝聚旁门左道的气运,与玄门正宗争夺大道本源的潜在禀性。域外魔神敏锐地察觉到自身被天地所嫉的弱点,故意勾搭上旁门左道中的别有用心之徒,试图打破玄门三教的默契,甚至撕开包围圈。” 叶知秋得了五毒道脉文蛛夫人的情报网支持,很清楚北方大草原上,阐教二代弟子的主力,正在围剿被域外魔神侵蚀控制的部落,尤其是转成梵教修士的部落守护神,战斗可以说是异常惨烈。 叶知秋估计这是阐教的策略,逐渐压缩域外魔神在本世界安生立命的生存空间,打压草原的兽族,获得部分人道气数的荫庇。 “颇有趣!玄门三教因道尊合道获罪于天,窃取天地灵气供养自身,如今正值天地大变的关键时刻,如此行径举止,一来证明仙道的价值,而来获得人道气数的支援,若不是地仙之道在镇元子手里,天地人三道都被玄门占全了,以后还有旁门左道的容身之地?” 想到这里,叶知秋突然灵光一现,蓦然发现玄门的策略方向,加上颇接地气的封神榜,这是要统合三界,开创天庭的节奏。 “难怪旁门左道之士都纷纷出面,要与玄门三教为难,实在是察觉到关乎自身存亡的危机所在。不过,他们也太愚蠢了,敌人的敌人未必是朋友。与域外魔神走地近,会被天地惦记上,哪天触及底线,冷不防一道天雷劈落,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叶知秋啧啧两声:“依我看,再继续搀和下去,旁门左道迟早要完。” 要不要完,目前还看不出,不过身处郿坞深处的核心宫室,与大黑虚空臧混同一体的李儒,发现自己渐渐控制不住西凉军的首领董蜚了。 尽管近乎完美的外科手术,引发出这位天生半神之躯的痴儿潜力,不过额头那枚竖眼,却是天赋禀性孕育而出,与某道天地法则共鸣,根本不受李儒的影响。 随着董蜚的权势威望日益加重,军气民心尽归于他,本能地厌恶域外魔神的指手划脚,若不是军中有六道众的伪装外壳梵教信徒施加影响,进而平衡山头林立的军阀头子,西凉军内部就会爆发一场清除淤血余毒的战斗。 再则,域外魔神在此方世界的根据地,漠北大草原上,多如繁星的大大小小兽族部落,正在遭受阐教弟子的绞杀,其中还有玄都弟子的身影,同样对转成梵教修士的部落守护神进行定向收割。 内忧外患之下,大黑虚空臧决定不能再拖了,得抓住现在开创的大好局面,尽快污染此方世界的暗面,将六道轮回的种子植入冥土,感染侵蚀世界防护力最薄弱的区域。 “然后,我们就将所有被征服的小世界土著,贬入饿鬼道、地狱道的怨气,尽数倾泄到此方世界,模糊阴阳界限。古战场就是突破口,可以进一步消耗此方世界的元气,无论是仙道、人道,甚至潜势力很大的神道。” 这是一举多得的策略,毕竟六道众建立的黑暗轮回世界系,内部也积蓄着巨大的压力,能够转生人道、天人化生的土著,仅仅只有几个而已,大部分被征服的土著,都被压制在六道轮回的底层,这是一个金字塔形状的超稳定结构,已经被岁月和历史证明了。 第二百七章 天门阵(八) 十二阴煞都天门阵外,萧、林二人看见师叔天河真人入阵救人,顺利打破金光烈火阵,驱走华山烈火门弟子,并暗中潜藏的焰中仙罗宣,结果自己却被天门阵幻化出的上古妖神所制,陷在阵中僵持不下。 两人彼此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内心惶恐不安,不过瞧着师叔处处受到压制,却还有余力应付,萧、林二人总算没有灰心丧气,稍微定了定身后,决定再去搬救兵。 此时,昆仑山麒麟崖上的玉虚宫内,除了闭关潜修的掌教老爷,其余算是阐教中坚的二代弟子,多数各有任务,很难找到下落。 萧炎仔细想了想,隐约听人说过,几个师叔伯奉命东行,前往漠北草原传承道统。想到这里,再联系目前的实际情况,他忽然眼睛一亮,大概是猜到真相了。 没办法,姓萧的人就是脑子好使,脑回路堪称精奇,突然脑际急转十个发夹弯,越过层层叠叠的逻辑链,直接抵达真相也是很正常的现象。 “我们去草原,找师叔伯们求救。我就不信了,区区一座天门阵,也敢欺负到玄门正宗,名镇四海的阐教头上。” 林动听了这话,连连点头不断,胞兄萧炎英明神武,简直就是他的学习榜样,必须处处留心,一一效仿。 紧接着,萧、林二人就联手运起遁法,驾驭法云自开云路,往东北方向飞去,速度快地人过三息才留声,转眼间消失在地平线尽头。 叶知秋手搭凉棚,目送阐教三代弟子萧、林二人离开,光明正大地从隐密处走出来,亲眼目睹韩家两兄弟先后陷在阵中的表现,以及天河真人的一系列行动举止,他算是窥破十二阴煞都天门阵的少许奥妙。 “大阵外层至少有九座旁门左道的法阵,最强的应该是奇门遁甲阵,布置者乃是九宫山九宫真人的真传弟子,尽管只有内外两层十六个门户,想要出阵至少要填十五个道人修士进去。其次是金光烈火阵,出自西岳华山烈火门真传弟子之手,可惜境界修为不过圆满阴神,无法展现此阵的威力,被天河真人轻易破去,连隐藏其中的海外仙真都不敌败走。不料,此举惊动了隐藏在幕后,主导十二阴煞都天门阵的域外魔神,利用此阵唤出的上古妖神,反而将天河真人困住了。” 叶知秋走近一座阴气森森,双鬼守门的大阵前,抬头仰望十角沾染污血的恶鬼,空洞的眼睛燃起细小的磷火,就像一双鬼眼紧紧地盯着自己,不觉的有些刺骨寒冷。 “因此想要尽快破除大阵,必须请九位仙真同时动手,剥卷心菜似的层层递进,才能窥见天门阵的核心,彻底终结这座域外魔神布置的恶阵。” 叶知秋扣着手指头:“奇门遁甲阵内,韩立正在培植草木,估计是准备制作傀儡用来闯阵,暂时不计算在内。金光烈火阵连布阵的法旗都一根不剩,算是破地最彻底。因此我只要叫出六个帮手就可以了。” “首先是鬼道源流里的三尸五鬼,与我最熟稔的大力鬼王、独角鬼王还有赤发鬼王。” 随着叶知秋的一声招呼,“牛头”、“马面”最快出现,赤发鬼王却是姗姗来迟,脸色有些不好,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身为上古鬼族的王者,赤发殿下竟然忧心忡忡,难道冥土发生了变故?” 赤发鬼王看了看大力、独角两个族人,目光转向叶知秋,轻轻地点了点头:“近来,冥土出现一股乱流。以前我还以为是阳间人世的战乱,导致士族门阀家道中落,现在看来却不止是如此。我担心,有域外魔神盯上冥土,趁着乱世已临之际,在冥土开辟根据地。” 叶知秋仔细想了想,不由地轻轻点头:“或许有这个可能!冥土的神祇多则多矣,不过帝君级的王者只有一掌之数,镇压五方五山倒是绰绰有余,不过对上域外魔神的眷属大军,恐怕独木难支。” 说到这里,叶知秋立即扭转话题:“因此,想要阻止域外魔神对此世的侵蚀,我们必须携起手来,将他们在地上的据点郿坞彻底铲除。” 三位鬼王都是知道轻重的人,互相交换眼神都是连连点头,叶知秋也不客气,指着距离自己最近大阵门户:“十二阴煞都天门阵必须尽快破去,如此我等方能抵达核心,斩杀实力还算弱小的域外魔神分身。” 赤发鬼王忍不住环视左右,似乎看出一点名堂:“此阵外层阵法其数有九!既然金光烈火阵已破,我便选南门的万里飞沙阵罢。本王除了啖鬼吞火,还能喷发阴气冥炎,破了此阵便连人带宝一并携裹而走,给冥土鬼国添砖加瓦,为日后大战提前做准备。” 大力鬼王听了赞赏不已,同样走进一座遍布巨大石柱的法阵,转眼间魁梧身影消失在石柱之间,再也看不清楚分明。 叶知秋看着两位鬼王先后离去,目光落在独角鬼王身上,却看见他负手在背,似乎没有找到适合自己,能被自己破去的大阵。 叶知秋对此很清楚,也没有赶集似的不断催促,而是不慌不乱唤出五毒道脉源流。 地面突然出现水纹涟漪似的抖动,紧接着五个身影从地底鱼贯而出,为首者自然是“妖仙”百眼神君,仅次于他的文蛛,不知道为何功行大进,变成一个体态柔美的贵妇人,其余的太阴神兽三足蟾,洞天星座天蝎,还有幽水常伴随身的巨蟒,都出现在叶知秋的面前。 “五毒!也算是老相识了,可不能让他们小瞧了去,否则你叫我这张老脸往哪搁?” 独角鬼王想到这里,一头撞进兵道的兵车阵中,恍然间,直面成千上万的兵车,呈雁形阵向自己两翼齐飞杀来。 “啧!原来是一位兵道宗师,而且还是精通杀伐,战阵指挥之术的道人。这群凡人军气沸腾,没准还有军气元神这种倍增战力的怪招,我得小心提防了。” 独角鬼王感受着地底深处的怨气、邪念,猛地单膝跪地,抬起头,目光直视亲自上阵的兵道宗师,双方眼神交汇,甚至擦碰出火花。 只见他右手握拳,狠狠地轰在地面,沉寂多时的怨气、邪念,顿时被独角鬼王的意志唤醒,毫无形质的玩意,陡然具备实体真形,凝聚出一棵棵扭曲盘旋,竹笋状的尖角,肆无忌惮地冲出地面,捅进拖曳战车的军马腹部,捅进速度提上来的战车地盘,捅进来不及防备地底攻击的军士身上。 “死!” 第二百八章 駁王 独角鬼王一声雷霆怒吼,在他前方视野所及之处,接二连三地竖起笋状尖角,三百六十多支,呈扇形分布,准确击中奔流而来的兵车雁形战阵。 淬不及防之下,拖曳兵车的战马被捅穿腹部,又或者被尖角划开豁大的伤口,热气腾腾的五脏六腑倾泄了一地,拖地满地都是。部分兵车底盘被捅穿,镶铁硬木的架构,完全不是硬如金铁的尖角对手,当场顶翻车,军士死尽的有之,被尖角撕开两半,彻底散架的有之。更多的则是车载军士的死伤,可以说是伤亡惨重。 独角鬼王只是随意一击,就将兵车战阵彻底摧毁,不仅折了这头大雁的双翼,还搞地对手士气骤降低落,根本无法迅速恢复重建编制。 布下此阵的兵道宗师方才及时反应过来,强行改变兵车行进方向,终于侥幸躲过,此时环视左右,发现己方伤亡惨重,忍不住叹道。 “头顶独角,轻易唤起大地深处暗藏的邪意怨念,不愧是真仙级的上古鬼王,战场杀伐经验异常丰厚,应变速度之快,超出预料之外。不过,本道也不是好相与的,就地结阵!” 随着兵道宗师的一声令下,差点崩盘的兵车战阵演绎出新的变化,一辆辆鸡公车从车里推出来,上面搭载塔状的法器,不停地抽取着天地灵气,凝聚出赤青黄白黑五种光芒。 五色光散向地面,黝黑的泥土翻涌而出,堆垒成一个个等人高的玩意,仿佛是孕育生命的胚卵。 独角鬼王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潮湿的泥土迅速脱水干燥沙化,纷纷扬扬地落下来,露出“胚卵”里孕育出的玩意。 原来这是一个个身躯魁梧,却都是碎块岩石黏合而成,有的三只手臂、四条胳膊,有的四条粗腿、六只爪足,才能托住沉重的身躯。不时有干燥的沙砾从土石魍魉的关节深处流淌出来,像是未进学的童子随手捏的失败作品。 独角鬼王忍不住皱起眉头:“土石魍魉!这些都是山林阴气湿重的洼地诞生的野生妖族,你竟然将它们一一擒捕,用兵道符印牢牢控制住,保留了野性杀意,抹杀了诡诈多变的妖性,变成炮灰似的傀儡兵。好才情,好本事,本王今日真是长了见识!” 兵道宗师的脸色原本冷冰冰,听了独角鬼王的夸赞,才稍微露出一点笑容,稍纵即逝后,他立即正色斥道。 “全军出击!”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成百上千的土石魍魉,原本眼眶部位黑漆漆地没有色彩,此时却亮出猩红欲滴的血光,紧接着他们拔足就跑,向独角鬼王狂奔而去。 “哈……哈哈哈!灵气大潮前后,阳间人迹罕至之处,野生妖怪雨后春笋般的冒出,我们鬼族也不差,记得我刚才唤出的角吗?它们都是刚刚诞生的鬼童子,性情很是暴躁,我也是很头疼,正好赶上这一出好戏。” 独角鬼王笑声刚过,先前扇形冒出地面的尖角,突然使劲地往上顶。紧接着,尖角破土而出,露出下面一个个鬼头鬼脑的童子,咧着一张大嘴,向身边距离最近的土石魍魉扑去,有一些运气不好的兵车军士,由于位置更近的缘故,立即被鬼童子盯上。 它们的皮肤韧如皮革,锋利的战刀砍上去,只会留下一条条白色的痕迹,即使用锋利的枪矛使劲捅,也不能贯穿鬼童子的身躯。 不过,鬼童子并非真的刀枪不入,眼口耳鼻依旧是他们的弱点,这件事很快就被兵道宗师发现,并立即传遍全军。 独角鬼王独自面对成百上千的土石魍魉,感受着大地被这些野生妖怪的沉重脚步带起的震动,忍不住轻轻摇头,蓦地摇身一变,显化出自己的本来面目。 一阵黑白相间的光芒从头流淌到脚,独角鬼王原地消失,再次出现时,却是一头首尾三丈长,额头金黄独角,雪白鬃毛蓬松,满嘴虎牙,蹄足竟是虎爪,浑身上下黑白纹路相间的怪兽。 兵道宗师毕竟也是传承上古的源流,看见这一幕,忍不住开口喊出:“駁马?” 显出原形本体的独角鬼王轻蔑地冷笑,自言自语道:“错了!吾乃駁王,西次四山中曲山山神,以虎豹为食,驾驭兵器,战争之兽。” 话音刚落,駁马扬起右前蹄重重顿足,咚地一声三响,爪足触地瞬间,地面瞬间开裂,蛛网状的裂纹迅速往外扩散,同时还有白色的气浪,接连三波往外冲去。 距离最近的五十多头土石魍魉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气浪掠过身体,魁梧的身躯直接破碎,连制御它们的兵道符印都彻底粉碎了。 接着是第二波,第三波,一千多只土石魍魉,还没有发挥集群围攻的威力,近半数都被独角鬼王的本体这一击给彻底摧毁了。 兵道宗师亲眼目睹这一幕,嘴皮哆嗦着,硬是忍着没有说话,可是内心却冰凉一片,本以为算是杀手锏的底牌,连发挥威力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对手干掉一半,剩下的部分估计也没用了。 七十二左道之一的兵道法阵,独角鬼王占据压倒性的上风。与此同时,大力鬼王、赤发鬼王也在各自负责的法阵中屡有斩获,至于五毒道脉的源流,也是修炼岁月漫长的老怪,根本没有给对手任何机会,轻松地解决了对手,或者将法阵直接摧毁了事。 最强的应该是“妖仙”百眼神君,入驻洞天后不仅建立起自己的神国,从南蛮根据地获得源源不断的神力,还扶持起实力仅次于自己的文蛛,使她彻底摆脱半人半蛛的妖身,转成贵妇人的模样。 他们两个叶知秋自然放心,寄宿在洞天苍穹上,与星座融为一体的天蝎,也不用他帮手。 因此跟在叶知秋身边的只有太阴神兽三足蟾,以及失去幽虚环的黑水巨蟒,他们强则强矣,却不擅长斗法较量,因此跟在道脉传人叶知秋的身边,实在是最好的选择。 十二阴煞都天门阵外围九座法阵,最强的用来坑人,次强的被人强行破除,因此叶知秋选上不难也不易的“红水阵”。 此阵遍地都是红水!虽然说是红水,在叶知秋看来,却与鲜血毫无二致,其中颇有巫族血术的味道,极为阴狠毒辣,凡人沾染上一点红水,顷刻间就会皮肉消融,化为一滩血水,徒留一副白森森的骨架,其余地什么都不剩下。 叶知秋啧啧两声,试着招来法云,结果被红水阵禁制住,根本凝聚不出来,不由地点了点头,头向后轻轻扬了两下,叫醒系住发髻的法宝紫葫芦。 自从它吞了自家兄弟小葫芦的残骸,紫地发黑的颜色就变淡了许多,时不时陷入睡眠中,似乎想复活本领不凡的小葫芦,或者得到自家兄弟的天赋。 紫葫芦不愧是天地灵根葫芦仙藤所出的法宝,看了一眼红水阵就明白内情,直接脱离发髻,从叶知秋的头顶一跃而下,落在鲜血般的红水水面,一阵清风吹来,蓦地变大十倍,仿佛一艘橡皮筏。 叶知秋立即明白过来,脚踩着法宝紫葫芦,在红水阵里四下游走,寻找主持此阵的道人。 第二百九章 红水阵 红水阵深处,有一块十丈见方的八卦台,坛高六层,上有两个红葫芦,表面温润如玉,质地晶莹近乎透明,内中半满红水,不时来回洄流激荡,映照透射出来,若有水纹在葫芦皮上流过。 摆下红水阵的道人乃是七十二左道之一血煞道的道主,原本只是微末本领,龙气法禁崩塌,天地灵气如浪潮涌后,道业修为突飞猛进,就生出许多野心。 起初还是杀戮山林的野兽,后来忍不住下山大杀特杀,抽取血肉精华,祭炼出一葫芦消融生灵的“红水”,造下许多杀孽。 凭着臭味相投的敏锐嗅觉,血煞道道主王弈主动找上西凉军,被当时主持秘谍组织的贾诩贾文和看重收纳,并以其为渠道,引荐了许多郁郁不得志的旁门左道之士,可以说是促成十二阴煞都天门阵的主事人之一。 杀戮甚多的西凉军,非常适合王弈的脾性,他趁机与羌族的古流巫师交好,学会了一道血杀咒,与他的道脉传承极为契合,炼进红水葫芦里,竟然一举突破无形界限,炼成一套威力无穷的红水阵。 须知,巫族血杀咒被玄门三教演化后,转成“化血神刀”这件能威胁驻世仙真的神兵,红水阵中也有“血中铁”沉淀,可惜迟迟未能凝聚出胚胎,因此道主王弈只能以血化剑,充作卫道护身的兵器。 他端坐在八卦台上,俯视着台下的兑位,一座直径尺许水镜,映照着阵中的一切,包括踏着法宝葫芦,惬意地四下游走的闯阵者,也就是说叶知秋的一举一动,都在王弈的掌握中。 看见来人就是名声在外,连破虎牢关、洛阳城,逼地西凉军撤往大汉旧都长安城的罪魁祸首,血煞道道主王弈对西凉军的悲惨遭遇感同身受,忍不住默念秘咒,右手拇指在食指指肚上划了一下,就有一滴宝石般的真血滴落红水中。 恍惚之间,平静的水面掀起层层叠叠的涟漪波纹。紧接着,真血滴落处不断地翻涌出水花泡沫,三息过后,一个与王弈差相仿佛的分身,一点点地冒了出来,双脚踩在红水上,水面微微凹陷,分身行走几步,在红水阵中简直如履平地。 说到底,血煞道道主毕竟珍惜自家性命,不敢亲自出面与同行斗法,先用真血红水分身试探一二,试图窥探来者的底细,以此做好万全的应对之策。 可惜,这具真红分身刚刚藉着红水滑行出去,尾随着以法宝葫芦做筏的目标,打算悄悄地接近,趁其不备打一下狠的。 不料,他刚刚现身没多久,叶知秋就发现了,故意在红水阵中游走兜圈,待到对手忍耐不住准备出手,才猛地暴起发难。 红水阵阵主没有亲身出场,早在叶知秋的意料之中,对于对手如此谨小慎微的举动,他还是相当欣赏的。 不过,对手只出动区区一具分身,就想拿下一位本体真身亲自出场的正牌仙真,叶知秋待在律法神域核心处,背靠商君、狱神宪章等法神支持,都没有如此狂妄! “刚才我亲眼目睹天河真人的仙法,即使细小的雨滴水点,灌注天河剑气后,同样会变成杀伤力极为可怕的武器,亿万雨滴融汇起来,就能组成威力无穷的剑刃之河,无尽的毁灭瀑布。如今,我得了白骨真人徐甲的仙法无中生有,还有万千神兵变的精髓,正感觉手心发痒,想找人试剑,结果正好赶上这座红水不枯竭,此阵就不会攻破的红水阵。真是大运在我!” 想到这里,叶知秋取出组合神兵太白金蛇戈,令其自行解开,分化成两件蕴含星辰神煞的兵器。 血煞道道主王弈的分身,担心自己错过出手的机会,从红水水底突然冒出,双手十指往前延长疾刺,瞄准叶知秋的身体各个要害,誓要将其重创甚至击杀。 不料,叶知秋早就在等着,金蛇剑剑柄宝石朝后,猛地激发此剑的附带法术,就有一发射日之炎喷薄而出,近距离命中浑身是血的王弈分身。 “嘭”地一声,真红分身躲无可躲,一脸懵懂神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目睹蛇状光刃近距离击中自己的胸膛,随即猛烈爆发出来,炸地上半身几乎消失。 所幸的是,只要没有彻底摧毁,凭藉红水阵无处不在的红水,王弈的分身就能无限次数的重生复活归来。 红水阵阵主的真红分身,十指延伸发出的攻击,矢志不渝地往前突刺,结果叶知秋头也不回,任由这些红水精华的指箭击中身体。 就在王弈自以为得计的时候,啪地一声,十根红水应声粉碎,连叶知秋的一点皮肉都没有伤到。 红水阵阵主的心情仿佛坐过山车,从极致的巅峰瞬间急转直下,一颗心沉落到谷底,咬紧牙关的嘴角,喷出自己都不敢置信的事实。 “真仙!” 成仙后,叶知秋发现自己的视野突破了以往的既定模式,不仅可以透视,穿透不含法力的凡物,还能三百六十度环视,看到自己脑后细数出头发数量。 因此,红水阵阵主分身就在他的身后不远处自救,叶知秋头也不回,还是能看清楚他修复分身创口,自我痊愈的整个经过。 只见他脚下无处不在的红水,被一股莫名的吸引力牵扯,化成一条条拇指粗的小蛇,盘绕着分身的腿脚,渐渐地爬行游走到往外打开的胸膛部位。 紧接着,所有小蛇都沉浸下去,转眼间变成需要的五脏六腑,往外炸开的肋骨,原本残缺不齐,此时也一一补全修复,依次弯下合拢,彼此连成一体,保护着脆弱的脏腑。 最后是筋肉皮膜,分身直接抽取红水阵的精华,使得筋肉强健,皮膜坚韧,将自己变成非常魁梧,等若给自己穿上厚厚盔甲。 叶知秋看了一眼,不觉地轻轻点头:“有意思!起死人,肉白骨。我真是没想到,杀性极重的血煞道红水阵,还有治病救人的一面。照这样看来,就算是旁门左道,只要运用的妥当,完全不逊色玄门大教的仙道医术。只可惜,炼气士们偏重杀伐,将救死扶伤的道术拿来与人征战。” 红水阵阵主王弈听了这话,忍不住开口嘲讽:“道法通玄,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不过是老生常谈的笑话!道友既是长生久视的仙人,见识怎会如此浅薄?道法,就是用来杀伐天下,为了建立地上道国,万物皆可杀!” 叶知秋自然对此言论嗤之以鼻:“本道二六年岁自悟开道,以人道龙气奠定道基,前后不过一年半,就得道成仙!道友入道几年,在哪座洞天福地修行?可是成了驻世仙真?或是成了地仙真君?莫非证得天仙大道,与日月同寿,享天地不朽?” 红水阵阵主王弈顿时哑口无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实在是被对手的话吓到了! 第二百十章 首杀 可惜,王弈毕竟是血煞道的道主,小人得志就骄狂的傲气,以及依附投效西凉军,杀戮甚多道业越发精进沉淀的煞气,很快摆脱叶知秋的话术影响,恢复以往的杀伐果断。 “乳臭未干的小子,胡吹什么大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叶知秋听了这话,脸上神色毫无变化,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恬静,对方故意用年龄来作挑衅,实在是找错了人。 “不是本道小觑,道友修行多年,方才暴起发难,手底下没有见真章,我就有些怀疑。没成想,道友竟是卖弄口舌之辈,真是大出意料之外。如今西凉军日薄西山,灭亡就在当下,道友若是见微知著,应当尽快撤去法阵,寻得名山大川,开辟洞府潜修。待我提兵平定乱世,海晏河清时,再与道友谈经论道。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红水阵阵主王弈忍不住哈哈大笑:“你这小道,就如同鸡鸭,死到临头还嘴硬。不是贫道目中无人,欺你不识血煞道的利害,如今你陷在红水阵中不得脱身,简直就是自寻死路。此阵便是贫道的道域,即使阴神境界修为,也能与真仙相提并论。” 叶知秋轻轻点了点头:“本道早就知晓,道友想要发动红水阵,还得调理诸气、恶煞,臻至完美圆满时才能出手。为了让道友输地心服口也服,特此故意与你打嘴炮,如今想来真是过瘾。” 王弈万万没想到,自己的阴私伎俩,都在对方的眼里,想起对手的真仙实力,如此年轻的道人,心里自然是各种羡慕嫉妒恨,顿时怒不可遏起来。 “岂有此理!道友未免也狂妄了!不许轻视我!” 叶知秋眯着眼睛,看见红水阵阵主被自己的话刺激地七窍生烟,浓密的烟云中,隐约窥见越发茁壮的三尸,这一幕场面落在斩却三尸的他眼里,自然是感慨良多。 紧接着,原本平静无波的红水阵,以这具分身为核心,陡然翻起滔天巨浪,瞬息间固化成片片晶膜,后继的红水陆续涌上,层层叠叠地连接合拢,就像一颗零碎叶片复原回去的卷心菜。 叶知秋抬头一看,就知道端倪详细,心里想着不过如此。可是,趴在坐肩上,拳头大的三足蟾和挂在右耳上的幽水蟒,对天幕般合拢的红水,弧壁上若隐若现的阴煞恶鬼,多不胜数的面目,莫名有些忧心。 五毒源流中,百眼神君和文蛛夫人,自然可以无视红水。天蝎的甲壳毫无破绽缝隙,也是巍然不动。只有三足蟾和幽水蟒,对消融血肉的红水戒惧不已,毕竟他们还有部分凡质没有炼化,不能无视,也无法豁免。 叶知秋知道它们的担忧,立即开口:“放心,一切有我!以前,你们庇护本道,现在轮到我回报了。” 话音刚落,叶知秋收起太白金戈和金蛇剑,取出冥土大凶神姑获鸟被白骨真人徐甲以万千神兵变,糅合阴魂法域点化而成的九子母阴魂剑,默然无声地施展出【仙法无中生有】。 门板宽、三尺长的神兵,在叶知秋的手中凭空出现,一柄、二柄、三柄……一百柄……二千柄……二千四百柄! 无中生有的神兵数量很快抵达极限,叶知秋的身边汇聚成一条双手合抱粗的剑流,盘身十八绕,首尾长达里许。 原本脸上信心十足,颇有得色的红水阵阵主王弈,看见这不可思议的一幕,连分身的脸色都变了,瞬间变得煞白一片,似乎感受到失败,甚至是死亡的气息。 尤其是王弈的真血红水分身,后脑勺感觉凉飕飕的,就像冥土的死神无常,此时就站在他的身后,狞笑的咧嘴一笑,齿缝里吐出死亡的阴冷气息。 “不……” 叶知秋对此若无所觉,目光锁定隔着红水壁障都能看清楚的对手,伸手戟指轻点,原本温驯如狸猫的剑流,犹如蟒蛇出洞,向闯入视野中的猎物凶狂地扑去,露出致命的獠牙。 王弈立即反应过来,越过真血红水分身,控制住红水道域的底牌杀招,唤出冥土深处的凶神恶煞,用来抵挡阴气深深凝如实质的神兵剑河。 于是,红水壁障上,来自九幽黄泉的各路凶神分身,煞气透顶而出的积年厉鬼,被王弈的血食诱饵引到地上,还没有来得及打声招呼致谢,就发现自己必须直面穷凶极恶的九鬼子母神姑获鸟的锋芒。 “卧槽……泥马!” 姑获鸟可是凤凰一族出身,伟大的母爱因子女之死生出怨气,倾尽五湖四海之水都难以洗清,连冥土治五方五山的鬼帝都隐隐忌惮,冥土双圣神荼郁垒都要给几分薄面,寻常的凶神还真的难撄其锋。 只是一瞬间,十头来自冥土的凶神分身,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就被神兵九子母阴魂剑穿身透过,残骸在接踵而来的剑河绞杀中,连一点渣滓都没有留下,直接碾成一滩血水。 其余几十头凶神分身,发现此次出入阳世不是美差,而是被道人拱上去送死,暗骂一声,准备立即返回冥土,结果红水道域发挥独特威力,将它们牢牢地禁锢住。 尽管这种禁制,凶神们稍微发力就能破解,可是无穷无尽的神兵剑河就在眼前,就算是一息时间的耽搁,就是足以分出生死的关键。 一时间,凶神们纷纷破口大骂,可是骂声言犹在口,就在漫长的剑河中彻底淹没,即使是它们的怨恨,也如同石片落水,溅起几朵水花,顷刻间恢复平静。 狡诈的积年厉鬼们眼看大事不妙,前面背锅的凶神死伤殆尽,接下来就是自己授首,又知道被红水道域所困,暂止无法脱身返回冥土,干脆四下散开。 这一下大出红水阵阵主的预料,不过如此一来,对手想要绞杀冥土煞气育化的恶鬼,就得立即分兵追杀,指不定会自行削弱神兵剑河的威力,到那时无论是本体还是分身,安全保命的机会都会大增。 事态发展果然如王弈所料,叶知秋可不会放过难得的经验礼包,伸手戟指一点,大喊一声“散!” 门板宽的九子母阴魂剑,瞬间自行裂解,多出九柄尺许长的子剑,水桶粗的剑流顿时变成三人合抱粗的剑河,所有子剑快如游鱼地衔尾追杀。 一头头在冥土作威作福,煞气深重的积年厉鬼,速度快不过剑光,就被红水道域障壁上蔓延开的杀戮狂潮吞没,毫无例外。 直径十丈的半球体红水道域,转眼间凶神恶煞死地一干二净,与此同时,神兵剑河也布展开来,密密麻麻的剑刃占据了小半道域,并不断扩展自己的地盘。 待在红水阵核心出的本体,看出道域的渐变隐忧,立即向分身传令:“此人剑术通玄,已反客为主,你快走!” 叶知秋似乎听到王弈的话,大笑一声:“现在才开口提醒,晚了!” 九子母阴魂剑占据的红水道域障壁,缓缓地往外打开一个容许三人并排通过的缺口,叶知秋脚踩法宝葫芦,意态闲散,从容不迫地出来。 大凶神九鬼子母神姑获鸟屈服于阴魂法域的禁制,被万千神兵变转化的九子母阴魂剑本体,被叶知秋握在手里,间不容发地亲手捅进红水阵阵主王弈的分身里。 “啪”地一声,这具真血红水分身,犹如泡沫幻影当场炸裂,就像他刚才根本没有出现过。 【杀死血煞道道主的分身,获得道脉传承法决《血煞经》,法器六六红水葫芦炼制法决,红水阵阵图……】 一瞬间,叶知秋那惊世骇俗的可怕天赋发挥作用,从死在他手里的王弈分身处,获得血煞道的精华,等于是第二个血煞道道脉传人。 “不虚此行!没想到,血灵道和血煞道还有点渊源……咦!王弈补上巫族的血杀咒,红水阵中血影生,这有点像是《血神经》啊!” 第二百十一章 一血 凭藉刚刚入手的《血煞经》,叶知秋得以控制部分红水,捞取死在阵中的冥土凶神分身和煞气透顶的积年厉鬼残骸,丝丝缕缕柳絮状的“血中铁”,没有继续沉淀结晶,演化成类似“化血神刀”的神兵仙剑,而是按照叶知秋的心意转成一道面目模糊的血光。 血光初成就能吞吐红水,汲取其中的精华养分,不断地壮大补全自己,很快地就从一缕血光,变成眉目灵动的血影,潜伏在叶知秋的影子里,继续成长进化。 红水阵阵主王弈骤然失去真血分身,道域被人强攻击破,法阵的控制权被人撕裂分走,部分红水彻底失去控制,立即明白自己惹上一个不该惹的对手,同时也确认了入阵者的实力,的确不是自己可以对付的驻世仙真。 “此人年龄不满二七,就已得到成仙,听他方才说辞,依着大汉龙气奠定道基,进境之快,仅次于七日成仙的镇元子。不过,龙气可没那么好借,如今各州各地诸侯并立,丝毫不把朝廷放在眼里,阳奉阴违就差扯旗造反,眼看着就要完了,他迟早要把吞下的好处,连本带利地吐出去,没准会仙格破碎,从长生久视的仙真,被打回原形,退变成引气入体的普通修士。到那时,我才出面,给他一个报应。至于现在,暂时忍耐一下,避开其锋芒为妙。” 想到这里,红水阵阵主王弈毫不犹豫地背弃了西凉军,背弃了接纳他的贾诩,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准备卷起铺盖主动滚蛋了。 只见王弈曲指一敲,六层高的法坛上,两枚半满的六六红水葫芦,蓦地发出一股惊人的引力,将八卦台周围的红水,源源不断地吸进法器里。 谁知就在这时,叶知秋脚踩法宝葫芦,如入无人之境地进入红水阵的核心区域,王弈精心布置的陷阱根本没有触动,许多埋伏下的厉害手段,也没有在生人经过时发挥作用。 令王弈瞠目结舌的是,对手似乎也懂得血煞道的精义妙理,脚下浮沉不定的“小筏”,比他亲手祭炼的六六红水葫芦还凶猛,简直是敞开肚子大肆吞吸,争抢起红水的手段,简直就是牛饮鲸吞。 “岂有此理!你……你身为五毒道脉的道主,竟然会血煞道的根本法决,当着我的面祭炼六六红水葫芦。我……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叶知秋忍不住哈哈大笑:“血煞道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效仿上古国神的宫廷傩戏,献血食驱鬼神吞煞气,进而演化出来的左道小术。等你成了驻世仙真后,自然会懂得万法归一,殊途同归的道理,七十二左道道脉,除了一些秘传的咒术,丝毫没有秘密可言。我笑你,不过是一只井底之蛙,抬头望天只得一角,不知道大道根源,浩瀚广博,无边无际。” 王弈听了这话,顿时哑口无言,根本找不到合适的道理来反驳,毕竟彼此差距了一个大境界,这可是人仙分隔的天堑鸿沟,不由地他不气馁。 两人默不作声地瓜分红水阵,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积累的红水被人夺走,王弈心里尽管有些不舍,还是忍痛切割,卷起属于自己的那份,连着八卦法坛都卷铺盖走人了。 与此同时,十二阴煞都天门阵的外围全部被攻破,解脱下异常厚重的一层外壳,露出内中还没有完工的旁门左道法阵。 叶知秋眯着眼睛,隐约看见大阵核心处的郿坞,与居中主持的贾诩贾文和,狠狠地对视一眼。 不知好歹的恐怖公爵忍不住发出心灵冲击,还未近得了叶知秋的身,就被防护在髓海的五毒承接化解掉。 “机会来了!大家一起上!” 沿着无形无质的渠道,百眼神君率先火力全开,一百道各具奇能的道眼,发出色彩斑斓的眼神攻击。 恐怖公爵只是好奇地多看了一眼,忍不住惊呼一声“瞳术!”就被百眼神君的目光击中,贾诩识海中的域外魔神分身,瞬息间被打地千疮百孔,惨烈地不成形状。 “虚弱、痛苦、诅咒、幻音、迷乱、疯狂、消极、抑郁、孤僻、幻视、沉默、眩晕、恐惧、禁锢、致盲……五感剥夺、精神错乱、灵魂腐蚀、枯萎精髓、暗影冲击、意志鞭笞、虚空粉碎、幻象真实、灵魂放逐、时空迷宫、时间剥夺……一百种负面冲击,这是什么瞳术?万花筒与其相比,简直土地掉渣。” 恐怖公爵苦苦忍受着百眼神君的折磨,再也没有方才的嚣张气焰,不过他的苦日子还没有到头。天蝎的倒马桩毒在它的分身上,化出注死的北斗七星,彻底击破这具“金身”。文蛛夫人的蛛丝,更是禁锢地它动弹不得。 恐怖公爵想要显化满月等身的月轮,结果被太阴神兽三足蟾所制,无法显化出六道众高层标配战斗之姿的“明王相”。 最后是露出七蛇之相的叶知秋,亲自降临在贾诩的识海,化作头颅撑天,脚踩大地的大巫,腰间缠这幽水巨蟒,嘴巴张开就是一道金色霹雳。 “咔嚓”一声,贾诩的识海瞬间为之一亮,恐怖公爵千疮百孔的分身,在黄金霹雳正中顶门之际,犹如粗制滥造的琉璃像,被不满意的工匠亲手扔在地上,出现令人窒息的冰裂纹。 恐怖公爵的脸上,原本狰狞的神色,瞬间变得平静坦然,他抬起头看着身高万丈的叶知秋:“没想到,我还会尝到恐怖的死亡滋味。土著,我记住你了,我还会回来的!” 就在恐怖公爵默然接受自己的失败时,一股浩瀚无边的神威权能爆发,不仅攫取自己的模因情报,还藉着分身本体之间的隐秘联系,穿过此方世界的晶膜,跨过黑暗虚空,向遥远的六道轮回世界系核心,位于顶点的六道众冲去。 “噹”地一声,地位仅次于八叶老师,五大忿怒明王尊居中首位的恐怖公爵,竟然悄声无息地死去,所有关于他的一切,除了六道众的位格,包括神火、神格、神性,万千祈并者、不朽神国,甚至收割世界本源的份额,种种一切都变成一团混沌似的灵质。 这团混沌灵质若有所思,露出一只暗邃若深渊的眼睛,瞬间扫过六道众的高层,六道轮回世界系,一言不发地缓缓消失。 “降伏三个小千世界的恐怖公死了!” “这是怎么回事?究竟是谁干的?找出来,杀死它!” “恐怖公位于六道众的高层,受到支配宇宙兴衰的曼陀罗障壁保护,竟然会死在位置上,我们还有安全可言吗?” …… 六道轮回世界系的顶点,三千域外魔神彼此神念交错,不停地交换意见。他们实在是被恐怖公之死吓到了! 毕竟恐怖公的地位仅次于核心的八叶老师,是对外征战的忿怒尊主力,连他都不能自保,其余魔神岂不是人人自危。 同是忿怒尊的不动明王,来自某个小千世界,主动带路的土著神,听到顶层八位巨头的窃窃私语,立即大喊一声:“等等,八叶老师有话要说!” 由于和恐怖公走地最近,大黑虚空臧被伙伴们推出来,他的脸色平静地犹如一口古井,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魔神们,恐怖公的死亡,让我发现正在渗透的中千世界,有晋升大千世界的潜力。他的死不是一件坏事,足以证明这个世界拥有贯穿虚空,灭杀不朽魔神的伟大权能。我们六道众一定要征服它、得到它,让此方世界成为我们六道轮回的主世界。欢呼吧,魔神们,这是一个注定比梵神大世界更伟大,更辉煌的世界。” 六道众的魔神们,听到这个好消息,立即抛弃恐怖公的死亡带来的威胁,群情汹涌地放肆咆哮。 “噢……” 第二百十二章 六道 六道众的高层,三千域外魔神就此达成共识,不过碍于征伐目标世界,拥有贯穿虚空,沿着分身和本体的隐秘渠道,彻底抹杀上位魔神的权能,就连大黑虚空臧都收回了投影分身。 八叶老师商议的结果,按照以往的策略,从被征伐的世界暗面下手,所有魔神不得擅自入场,转而将六道轮回世界系,位于最低层的饿鬼道,向此方世界的冥土大肆倾泄。 所有饿鬼都是被征服的小千世界,反抗最激烈的土著,其中不乏身怀气运的人杰,甚至是世界本源钟爱的天命之子,尤其是后者,关键时刻甚至可以批发制造,曾经给六道众的魔神造成很大的伤亡。 当然了,这些人杰的下场都是死亡,灵魂被贬入饿鬼道,一身气运都被收割殆尽,仅仅留下与生俱来的命格。 至于数目多少不一的天命之子,若是能主动投靠带路,少不得千金市骨的套路,在六道轮回世界系转入畜生道。待宰杀收割了几次后,才会擢升到人道,不断地轮回转生,灵魂内外彻底洗白洗干净,或许有机会入得天人化生,享受他们原本该有的地位。 六道轮回最底部的地狱道,凡人还没有资格享受,这是一座结构复杂,极其牢固的监狱,里面困着各个被征服的小千世界的土著神、图腾兽、地灵等,在无尽的风刃切割风暴、无孔不入的苦水渗透侵蚀、滚轮磨盘上一遍遍的碾压、红莲业火不停地焚烧中,神性灵质本源被逐渐收割,供养着六道众的三千魔神,维持祂们的不朽直至永恒。 这种刑罚或者折磨将会永无止尽,直到祂们彻底消亡,身躯化为虚无才会终结。它们空缺出来的位置,自然会有新人填进来补上,毕竟八叶老师与六道众共主建立起来的体制,实在是太严密了。 就这样,在三千魔神的齐心合力推动下,六道轮回世界系根据大黑虚空臧放下的时空道标,向新的猎物飞快地扑去。 不过,黑暗虚空大海实在是太广大了,即使有隐秘的联系,两个世界想要拉近距离,都不是一年两年内能够完成的,这注定是一场漫长的征途,如果六道众赢得最后的胜利,那么叶知秋所在的世界,将会彻底万劫不复。 与此同时,饿鬼道的“教主”,六只耳朵的猕猴,来自梵神大世界的风神之子,最初的六道众魔神,降临在轮回世界系的底层。 在地狱道游览了一圈后,六耳猕猴从一头土著神体内,取出自己的神兵“虎头如意金棍”,利用不朽神躯为熔炉,提升并赋予武器新的权能,是饿鬼道教主自己发现的小技巧。 稍后,祂回到自己的地盘,化作宝相庄严的神祇,头顶亩许方圆的庆云,璎珞、琉璃、珍珠,不住地往下滴落,有返复庆云上构成完美的循环。周身白色毫毛,转成八万四千道琉璃光,每一道光明中都有一尊细小的神祇,口中念念有词,是为怜悯饿鬼道受苦受难众生的大慈大悲梵唱。 祂头戴黄金宝冠,上有一尊尺许高的圣像,十八只手,二十四头,执定璎珞、伞盖、花罐、鱼肠、宝锉、金铃、金弓、银戟、幡旗、加持神杵等物,双目闭上,如同死物一般,只有需要的时候,这尊六道众共主的分身,才会显化出神威权能来。 饿鬼们看见这一幕,顿时被“教主”的光辉迷惑,在琉璃光中看见自己以往和未来的幸福生活,忍受着腹中的饥饿和喉咙深处的焦渴,犹如狂潮般的涌上去。 上位魔神六耳猕猴所化神祇如愿引来饿鬼道众生后,也不开口说话许下不可能实现的诺言,只是双手拇指相抵,食指往外划圆,凭空显化出一面圆镜,露出八叶老师大黑虚空臧在彼方世界所见所闻,搜集到的风土人情场面。 镜子里的种种一切,多是风光优美的草原,牛羊成群的头人、酋长家里富足的生活,没有展露衣不蔽体的牧奴悲惨的一面。 饿鬼们被香甜的奶疙瘩、酸涩可口的马奶酒吸引住目光,焦香四溢的烤羊肉,白煮的蘑菇汤,都让曾经是人的饿鬼口水直流。 再往后,镜子中出现的就是九州中原的场面,走马灯似的流淌而过,车水马龙的坊市商区,生活优渥的士族门阀,朝登天子堂,暮为田舍郎,种种繁华盛世景象,引起恶鬼中本是人杰、天命之子的目光。 他们还能勉强压制恶鬼的饥饿焦渴欲望,至少不被欲望驱使,失去智慧和头脑,因此在“教主”的圆光宝镜中,这一撮聪明人似乎看出了六耳猕猴的计划。 “战争……掠夺……征服!” 饿鬼道教主很清楚地知道,饿鬼们被最低级的生存欲望驱使,没有太高的智能,因此他亲口下达的命令极为简单,却赢得了身边成千上万饿鬼的衷心拥护。 紧接着,对界渡船开始准备载人,这是六道轮回世界系与无底深渊某一个层面交战时获得的战利品,经过魔神们的改造,变得焕然一新。 一艘艘渡船由粉碎的骸骨,不甘屈服于地狱道刑罚的神尸,以及无数六道轮回祈并者压榨而成。它们自带混乱、死亡、杀戮的领域,能摆脱世界的吸引力,突破无形的界限,进入黑暗虚空,并且能在广漠无垠的虚空大海中航行,进而偷渡到目标所在的世界。 在六道众的天人眼里,这些渡船又被称作不漏舟。而在战魂云集的修罗道众生眼里,不漏舟竟然可以观想,作为修炼境界很高深的一种。 不错,有些不漏舟干脆就是高阶阿修罗的化身。四大阿修罗王中的婆稚阿修罗王、佉罗骞驮阿修罗王、毗摩质多罗阿修罗王、罗侯阿修罗王,就曾经先后以自己的身体承载魔神的眷属,作为后续战争的后备军,对征伐世界进行定点投放,积累如此大功才得以晋升。 随着六道轮回世界系的动员令,饿鬼道众生在“教主”六耳猕猴的命令下,乘坐上三十六艘不漏舟,冲出世界系晶壁,向遥远的彼方世界飞去。 为了避免饿鬼们自相残杀,不漏舟上有忿怒甘露尊的化身,不时洒下甘露,让饿鬼们能够稍微好受些。 这种战前优渥的待遇,非常地罕见,令藏在饿鬼中的人杰、天命之子越发提防戒备,毕竟他们也算是和域外魔神打过交道,知道这些贪婪狠毒之辈,不会毫无来由地施恩卖好。 因此这一撮饿鬼中的拔尖分子,很快达成一个共识:即将展开征伐的世界,肯定会非常危险,因此克制饿鬼的欲望,尽量减少杀戮和掠夺,可能会获得某种回报。 其实它们都想差了,六道众的高层三千魔神,却是想将轮回世界系积压已久的“业力”,向遥远的彼方世界倾泄,污染侵蚀暗面还是其次,将负担推给对方承受,并让两个世界产生交际,进而促使双方融合,扩大己方的地盘,才是重中之重。 至于饿鬼们的生存还是消亡,对于大局都毫无影响,无论是死是活,都无关紧要。这才是令人绝望的事实真相! 两个世界的全面战争,有六道众的高层精英,三千不朽魔神就足够了,余者不足为虑! 与此同时,叶知秋吓跑了血煞道道主王弈,眼神交汇引发精神之战,出人意外地干掉了贾诩识海里的恐怖公,令域外魔神高层全面收缩,并密谋筹划组织新一轮攻势。 叶知秋对此若有所觉,却不知道具体的细节,不过莫名的隐忧还是促使他加快脚步,冲向未完工的旁门法阵。 鬼道源流的三位上古鬼王,五毒道脉的百眼神君、文蛛夫人、天蝎、三足蟾、幽水蟒,也依次突破进入十二阴煞都天门阵的第二层。 阐教二代弟子天河真人破阵后,敏锐地察觉阴影远去,立即携四位师侄返回通天河,临走前,他看了一眼破阵的众人,道脉妖仙和龙气仙真,令他眼眉轻挑,却冷哼一声,毫不停留地遁走了。 第二百十三章 大胜 潜伏在西凉军内部的邪恶阴影,已经彻底消失不知去向,开辟通天河、水淹西凉叛军,建立隐秘的防线,阻止阴影向西扩散的任务,算是圆满地完成了。 天河真人回到经营日久的通天河,立即将好消息通传给门中师兄弟,没过多久就得到反馈,大师兄广成子率六位师弟入草原,清剿转成梵教修士的部落守护神,也是斩获匪浅。 形势一片大好,不是小好、中好,针对披着梵教马甲的域外魔神,阐教仙人动真格的剿杀,效果是前所未有的好,毕竟他们的对手,顶天了就是阴神圆满境界,根本不可能蜕凡为仙,因此在使用法宝的正牌仙真面前,多数都不是一合之敌。 天河真人是少数知道内幕的人,阐教如此积极的行动,为此方生养他们的天地,清除堪称病痛苦楚的外来源头,冥冥中就减轻了玄门三教的罪孽,更因为间接守护人道气数不坠,得到大汉族气的荫庇。 可惜,碍于龙气法禁禁制万法的恐怖,阐教仙人绝对不会扶助朝廷,反而是转向支持各地的诸侯,进一步撕裂朝廷的权威,使得龙气法禁再也不能恢复旧貌。 因此阐教在漠北大草原的一连串行动,只会诛除梵教修士等首恶,而不会向普通兽人部落下手,少数个别的误伤自然会有,不过部落的萨满、头人却没有清洗,让草原兽族得以保留几乎完整的实力。 话说回来,当天河真人携裹师侄们离开后,十二阴煞都天门阵只有叶知秋等人在作针对性的破解。所幸的是,被贾诩拉拢的旁门左道之士毕竟是少数,毕竟炼气士都不是蠢人,看出西凉军经历连串大败后,已是日暮西山,前途无亮的惨淡局面,看好并愿意投资的人寥寥无几,都不想绑在这辆向悬崖狂奔冲去的战车上送死。 再则,囊括三十六旁门,七十二左道,总计一百零八个法阵,只有不到一成半的法阵成真,其余的都是空架子,否则五尸、四凶、三恶等上古大凶大恶的尸神、怪兽一并出现,定然可以一举轰杀阐教的仙真,哪怕他法力浑厚号称同侪第一。 与此同时,骤然失去域外魔神恐怖公支持的贾诩贾文和,以及主动撤走的大黑虚空臧,不留下一丝痕迹,导致恢复清醒意志的李儒,早就失去方才心比天高的胆量,不仅控制不住被天河真人破困遁走而暴怒的洪水之灾妖神相柳,单单是接近核心的叶知秋等人,就将两人吓坏了。 见微知著的旁门道人、左道修士,发现情势急转直下,早就开始与西凉军切割,犹如壁虎断尾求生,趁着现在还能自由活动,能走的都走了。 当然了,以西凉军如今的形势家底,郿坞也算是一座宝山,旁门道人还能自矜身份,左道修士却是长久以来被龙气法禁压制地饿狠了,向来是不留空手,无论是金银财货,还是军械储备,又或者是堆积如山的粮食,都算是紧俏的物资,被他们临走前坑一把,自然是满载而归。 叶知秋凭着大成的望气术,看着颜色各异的遁光,从十二阴煞都天门阵核心处的郿坞升起,往不同地方向遁走,不久前凶焰滔天的法阵,顿时萎靡地只剩下一堆篝火,西凉军的军气,也从气势高涨,转眼间散乱不堪,已没了当年凌驾天柱雏龙之上,插翅黑虎威压天下的嚣张癫狂。 叶知秋忍不住轻叹:“这一天终于来了!没想到,西凉军的末日会来地如此之快!我估计,西凉军被域外魔神渗透控制,早就被天地本能地厌恶。尽管董卓已经亡故,受尽欺压凌辱的士族门阀,以及这些头面人物组成的朝廷,早就把这个军阀首领恨死了,也就断绝了唯一的后路。瞧着西凉军如今的情势,犹如笼中困兽,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刀捅死算了!” 想到这里,叶知秋御气排空,直直地向大阵核心冲去,最为危险的洪水之灾相柳,九个蛇头正被百眼神君牵制着,偌大的蛇躯也被文蛛夫人的蛛丝纠缠不断,根本阻挡不住叶知秋的脚步,竟然被他取巧偷溜进去。 仿造大汉旧都长安皇城内宫的郿坞近在眼前,西凉军还想占据优势地利顽抗,不料叶知秋再次施展【仙法无中生有】,驱使等而下之的金蛇剑,生生幻化出四千八百柄神兵,首尾长达二里、径直合抱粗的剑河,狠狠地直撞上去。 左右不过是材质普通的夯土泥墙,外层甚至没有包砖,根本阻挡不住神兵金蛇剑的锋芒。只见七尺厚的土墙,在看似无穷无尽的剑河冲击下,以眼睛可见的速度层层剥落,城墙上的守兵有鉴于此,早就抱头鼠窜逃走,士气低落地与乱兵无异。 就在这个时候,眉心自开竖眼的董蜚,率领追随自己的千余羌兵,从郿坞的西侧大门突出,抓紧时间出逃。其余西凉军的嫡系,如飞熊军现任统领郭汜,也知道守不住最后的地盘,率领跟随多年的兄弟伙伴,为了生路也自行离去。 这场面怎的一个乱字了得,若是外面的法阵还能守住,西凉军自然不会不战而溃,可是敌人已经攻打上门了,山头派系林立的西凉军自然是树倒猢狲散了。 与此同时,与百眼神君、文蛛夫人纠缠的九头蛇神相柳,失去西凉军的军气支持,再也维持不住这具幻形身躯,冷哼一声,悄然地瓦解消失,回到它该待的地方,时光长河深处继续沉睡。 妖都朝歌的“圣殿”核心区域,一座泛起莹润光芒的暗黄雕像,正徐徐褪去旧日的荣光,恢复原本冰冷的金属质地,不过细小的烙印种子却因此活化开来,犹如心脏开始搏动。 手中摩弄乾坤的妖族大圣好奇地多看了一眼,发现取代共工之位的相柳,竟然有提前复苏的迹象,就伸手轻捏取来这点火花。 参详一番后,发现它是得了人道气数才起复,妖圣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不惜耗费圣力,将其点化成一颗妖心,旋即曲指一弹,将九头蛇之种送出天地之外,向迅速逼近的“天外天”飞去。 这是一个本源相近的小天地,同样是天圆地方,规模等同于四座巨型洞天福地,内部呈现为四座根基相连的洲岛,被蔚蓝的海水包围,陆上尽是莽荒瘴疬气息,却已有土著孕育诞生,就是个头矮小、皮肤黝黑,若有部族聚落而成的城邦,供养着地灵、图腾兽,甚至原始神灵。 由于双方距离快速接近,九头蛇相柳的种子,又由妖圣之力推动,没过多久就闯入此方天地,坠落在大岛中北部,云雾缭绕的群山之间,此地被土著称为出云。 相柳之心坠落位置极佳,正中一条盘绕此岛的大地灵脉,或许是妖圣垂恩的缘故,顿时获得第一桶金,由此寄宿在灵脉中,迅速生发起来,塑造出半灵半妖之体,依旧是九头蛇之躯。 妖神相柳居中的主头咬住灵脉,其余八个头冲出地底,在与生俱来的本能驱使下,它想吞噬土著获得血食,却又因为得了人道军气之种,想要搜罗土著建立部族,甚至取而代之。 它在妖族本能和生存希望之间摇摆不定,不过相柳毕竟是居于万圣殿核心的妖神,很快克制住蠢蠢欲动的血食本能,凭着敏锐的嗅觉,就近找到一支蒙昧愚氓的土著部落,同时也发现了这个部落供奉的图腾兽。 幸运的是,守护这个部落的图腾兽非常弱小,一头浑身铁皮的蛮猪,自然是被相柳一口吞没,悄声无息地取而代之。 相柳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土著面前,八个水桶粗的蛇头发出咆哮:“我是神!后裔们,服从于我,跟随于我。战争,征服!” 第二百十四章 出世 郿坞,建章宫 十二阴煞都天门阵枢纽所在处,叶知秋附门而立,里面的贾诩贾文和手足发软,忍不住跪了下去,以额抢地连连磕头。 尽管李儒不知去向,不过叶知秋洒出的数千凭狐,早已在宫室内外穿行,闻着味道寻觅目标,逐渐逼近这位被域外魔神寄宿过的人杰。 掌握西凉军秘谍组织的“讨虏校尉”,自域外魔神恐怖公彻底泯灭后,仅仅保留梵教初阶修士的境界,神魂念头不成形状,连御物的手段都没有,怎么会是正牌仙真叶知秋的对手,自然是磕头如捣蒜,祈求对手能高抬贵手,侥幸保住性命。 叶知秋却始终一言不发,默默地注视着十二阴煞都天门阵的核心枢纽,一座七层宝塔模样,如同祭坛似的玩意。 没过多久,文蛛夫人走到近前,微笑着轻轻点头,樱口微张,吐露出蜂蜜味的芬芳:“郿坞粮仓已全部搬空,估摸着有三千六百万石,发霉的旧粮归拢后,也多达十万石,已另行安置处理。” 叶知秋不慌不忙地额首致意,瞧着曼妙身影悄然随风飘去,鼻子闻到淡淡的香风,不由地轻叹一口气,他自然知道文蛛夫人的打算,不过成仙后点燃真火斩杀了三尸,就完全不好这口了。 片刻过后,凭狐们纠缠着猎物的身体,将他从藏身处找出来,直接投放在叶知秋的面前,交给主人处置。 “西凉军中,被域外魔神控制,只有你们二人。军中将士改信梵教神祇,根底已经坏了,随时都有可能成为容器,任凭域外魔神化身降临,只能全部杀了。既然事已至此,你们可以去死了!” 贾诩和李儒两人面面相觑,他们还以为保汉阵营的得道高人,想要掏出相关的机密情报,谁知对手根本不按牌理出牌,忍不住直起身,就想开口喊冤陈情。 岂料,叶知秋根本不给他们表演的时机,右手戟指一牵一引,神兵太白金戈势如闪电斩过两人的脖颈,血柱顿时冲天而起,两颗晦明晦暗的本命星,顿时被一股莫名吸引摄住,直入叶知秋的穴窍。 紧接着,贾诩和李儒的灵魂直坠入九幽黄泉,期间经过阴阳夹层地带,真灵迳自投入一方柱石中。 两人生前都是掌握大权,威压众多星辰入命之士,地位不可谓不低的人杰,功劳有多大,罪孽就有多深重。入得封神榜后,这件玄门三教教主共炼的道器,竟然缓缓地向上抬升。 天地人三才位上,白胡子老儿掐指一算,发觉时机正合适,也就没有出手阻止,放任封神榜冲破阴阳隔层,出现在地上。 第三王朝大周的发祥地岐山,姜公望的点将台旧址左近,缓缓升起一块柱石,三丈六尺高,按周天三百六十度,径直二丈四尺圆,按时历节气二十四。上面有三个斗大描红金字,封神榜! 此榜甫一出世就有大气运加持,玄门三教的罪孽就凭空削减三成,毕竟封神榜上承周天星辰,下接沉沦冥土之魂,又得人道豪杰英雄之封,实在是有功于此方天地。 天地人三柱,玄门三教道尊还不敢擅自竖立,不过三柱之外,按天地人三才祭炼封神榜,另立一方小柱,倒也是正合适。 此物出世,玄门根基越发稳固,只不过岐山因此地动山摇,泄漏了几分地气出去,就算有三位教主出手掩盖,难保不会走漏了消息。 这不,距离岐山最近的眉县,也就是二百里开外的郿坞,叶知秋若有所觉,“千里眼”顿时扫视过来,窥见了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封神榜。 天机泄漏,封神榜出世之事,转眼间传遍中原九州,甚至外海诸岛的炼气士,以及类似水母阴姬此辈的散仙、散人,都对封神榜动了心,已经忍不住起意争夺。 上古神兽鲲鹏后裔,负岛龙鲸、千岁鲛姥,卷起千重浪,向中原九州方向游去。凶禽大风、游光,振翅击水,直入云霄,展开遮天蔽日的羽翼。 一时间,群情汹汹,谁也逃不掉,被命运驱使着,或是主动或是被动,卷进玄门三教魁首掀起的时代浪潮中。 与此同时,下了昆仑山的散仙陆压,也被封神榜的出世吸引住了,离火重瞳越过千山万水,扫视岐山一带,尽管有屏障遮掩,还是被他看出了几分虚实。 三十六旁门中,仰仗洞天福地之力,多有积年仙真。七十二左道擅长杀伐,仙人却是屈指可数,约莫双掌之数,同样不可小觑。 不过旁门左道内部矛盾重重,而且大部分出自诸子百家,理念不合就大打出手,彼此之间难免有血债积攒着,不与玄门三教为难,反而互相攻歼,白白地损耗元气。 不过,此时封神榜出世,无论旁门左道都起心争夺。论实力对比,就算顶尖的旁门还真的无法撼动一二,无可奈何之下,只能联手抗衡。 玄都太上对此早就有所预料,只是没想到旁门左道的反应会如此剧烈,忍不住轻叹一声,依旧坐在封神榜的三才阵天位,等待星辰入命之士陆续归来。 如此才好开辟新天庭,将上古妖族天庭取而代之,汇聚天地人之力,凝出道器重宝九州鼎,助此方天地彻底更新,晋升到更高的境界。 玄都太上隐约地触摸到大道本源,毕竟他得了混元道祖的最多记忆。天道藉妖族大圣之手,一指点爆不朽道躯,却是让玄都太上窥见了圣人位格的秘密,参详出其中的几分玄妙。 合道自然也是不差!可惜,此举过于逆天,天道反制下来,即使混元道祖也不免当场陨落。不若现在玄门三教祭炼封神榜,契合此方天地厘清天地人三道的需要,奠定新天庭的根基,如此方能稳步上升。 只可惜,无论是老谋深算的玄都太上,还是见微知著的玉虚元始,又或是海外碧游通天,都没有料到或者漏算了叶知秋的存在。 站在郿坞眺望岐山,叶知秋没有看见霞光万道,瑞气千条,只有一个白胡子老头,守着一方柱石,周天之内的道人修士,想必陆续就会到来。 叶知秋忍不住点了点头:“先出头的椽子先烂掉!我还是保住大汉龙气之种为重,就不出这个风头了。汉室三兴,玄德公刘备成事机会最大。” 想到这里,叶知秋暗中沟通埋伏在中山军中的暗子,很快得到最新的情报:“嗯……费了一番手脚才驱逐袁家的势力,刘备真成了冀州牧!” “朝廷的大义!呵呵,只有配合实力才有用。玄德公现在也算是兵强马壮的诸侯,北方四州中有名的强藩。不愧是我亲自挑选的人!” 第二百十五章 朝廷 长安,西城门 温侯吕布双手抱臂,看着斜落的夕阳,郿坞燃烧的战火,点燃了天空的浓云,绚烂的彩霞其色有五,如同展开翅膀的凤凰。 尚书令兼司徒王允与他并肩而站,两人联手做掉把持朝政的丞相董卓,算是当下朝廷的文武柱石,再加上义女貂蝉的关系,温侯吕布勉强算是王允的女婿。 可惜,诛杀董卓的那夜,长安城内李傕、郭汜等西凉军嫡系起兵反叛,貂蝉不知何故突然失踪,吕布忙于收服非西凉军嫡系的军队,淡忘了此节,事后发动人手寻找,可惜都是一无所获。 没过多久,就连董卓的尸首也消失不见,这可是关键人物,原本王允等备受其欺压的朝中大臣,准备在太庙前燔祭董卓头颅,告慰两汉列祖列宗,最后只能烧掉董相的衣冠充数,令许多人非常不满。 王允如今也算是秉政大臣,知道不少内情,叶知秋率领义军破函谷,挥军直入长安城,惊魂未定的西凉军内乱,吕布更是反戈一击,率领所部并州军自立门户。 如今,那位连玄门仙人都反掌镇压的修士,远走郿坞追击西凉军嫡系残军,原本以为多少会抵挡几日,没想到旦夕之间,就攻破此处。 “一刻钟前,军中能望气的祭酒术师禀告,盘亘郿坞的西凉军气彻底崩溃,此人遵从朝廷之命绞杀李傕、郭汜等残兵败将,竟然是连场大胜,就是不知道斩获了多少钱粮资财。” 温侯吕布侧头望着自己的便宜老丈人,嘴角流露出淡淡的苦笑:“子师公,西凉军在三辅京畿一带搜刮甚多,粮食堆积如山,十万大军吃十几年都吃不完,金银珠宝、皮毛绸缎,更是多不胜数,朝臣心里惦记上,也是人心私欲,难免有分润的想法。可惜,此人是入世修行的炼气士,想法跟我们不一样。” 王允看了一眼自己的便宜女婿,笑着点了点头:“据我所知,此子本是交州士子,当地豪强世家的分支,恰逢机缘入道修行,满打满算也不过两年,怎会在短短的时日内,得道成仙?虎牢关乃是天下有数的雄关,阻挡关东联军数月,旦夕之间就被此子攻破。西凉军几十万人马,边州所出的虎贲之士,实为天下有数的强军,竟然连战连败,一退再退,前后不过年余,其威压朝廷的煊赫声势,如同土鸡瓦狗,被人横扫除灭。郿坞一败,估计再无起复的可能。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温侯吕布转过头去,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子师公,这天下再也不是我们熟悉的天下。不久前我才知道,龙气法禁之事。世家门阀借董仲颖这把刀,彻底摧毁了汉室根基,龙气法禁由此崩塌。他们还未来得及庆贺,陡然发现炼气士挣脱桎梏枷锁,翻身做了主人,取而代之掌控地方,不动声色地夺了天下。各州世家劳碌幸苦,几十年的筹谋策划,白白给人做了嫁衣裳。现在各地诸侯,身后若是没有旁门左道撑腰,一旦出战,转眼间就被人打杀了。如今的天下,依我看,不是属于世家门阀所有,而是伟力归于自身的道人修士。” 王允听了这话,与自己所知的内情联系起来,意外地发现了事实的真相,他的内心不无悲苦。 这位尚书令是有私心不假,不过他也是沐浴两汉四百年帝国荣光的大汉子民,一个有心锄奸,且出力甚多的忠臣,自然看不得一群“布衣”爬到他们的头上指手划脚。 可惜,天下坐二望一的西凉军,尚且不是炼气士的对手,浩浩荡荡的强盛军势,转眼间就被雨打风吹去,只剩下零零散散的残兵败将,各自逃命去了。 如今的朝廷,尽管有武力当世第一的温侯吕布,也有边军出身的并州兵,以及京城洛阳南北两军的残部,不过与西凉军相比还是有一定的差距。 这是铁一样的事实,就算王允有心反驳,却也无可否认的事实。 温侯吕布看出自己的便宜老丈人神色失落,就忍不住开口劝慰:“子师公,据说此子成道如此之快,是借助大汉龙气之故,实为如今天下保汉阵营中,屈指可数的驻世仙真。他不敢不听朝廷的命令!郿坞之战,势在必行,我以朝廷名义发布命令,此子默然领受,果然剿灭了西凉军嫡系残部,这就是大义的名分,成了君臣的格局。我担心,朝中大臣有鉴于此,脑子一热,试图凭此拿捏此子……” 王允立即明白过来,用斩金截铁的语气喝到:“这是自寻死路!朝臣连董仲颖都钳制不住,还想号令击溃西凉军的炼气士,谁给他们的胆子?” 温侯吕布不得不耐心解释:“子师公,朝中重臣多是出自世家门阀,自视甚高,偏偏目光短浅,看不得长远,否则就不会闹到如今的局面。依我看,想要压制炼气士,重新夺回天下,我们必须摒弃成见,联起手来保住汉室,保住朝廷,重建龙气法禁!” 王允听了这话,默然片刻,随即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摇摇头:“温侯所言深得我心。不过,保汉之事,恐怕为时已晚。据我所知,各州各地的世家门阀,被下山的旁门左道之士祸害地够呛,可以说是元气大伤,就算齐心合力,也未必能重建龙气法禁。” 就在这时,叶知秋在城墙箭塔阴影处走出来,感慨万千地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没想到,子师公和温侯竟然也是心忧社稷,想必看出如今时局的微妙变动。” “谁?” 温侯吕布立即伸手,将尚书令、司徒王允揽到身后,挺起胸膛,无所畏惧地遮挡住。他隐约知道来人身份,竟然能悄声无息地出现在左近,武人的灵觉根本没有发现,这实在太可怕了。 叶知秋单手揖礼:“本道叶青字知秋,交州人士,借龙气成道的真仙,不辱使命,已经攻破郿坞,杀尽碍事的旁门左道修士,击溃西凉军嫡系主力。残兵败将分多路逃窜,兵寡将稀,已经不足为虑。郿坞钱粮堆积如山,本道已经尽取,此为战胜者的红利,已托人转运带走,如今的郿坞空空如也,被我顺手施法震塌,成了一座废墟。” 王允躲在温侯的身后,听到这里顿时手脚冰冷,嘴皮哆嗦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是内心感觉着阵阵凄凉,犹如一颗火热的心,在秋风寒雨中渐渐变冷。 “天可怜见,伟力归于自身的炼气士,已经势大难制了!” 第二百十六章 关中 温侯上下打量着保汉阵营唯一的驻世仙真,发现他双脚不丁不八地站立,浑身都是致命的破绽,正准备暴起发难,试一试此人的成色。 不料,吕布内心杀意刚起,超凡脱俗的武人灵觉,就发出前所未有的警告,耳边甚至听到丧钟的声音,这是死亡的预兆,迫使他不得不选择放弃。 叶知秋胆敢如此大大咧咧地直面一位半步人仙,正是在十二阴煞都天门阵中斩杀血煞道道主王弈的分身,得了传承法决血煞经,由此藉着法宝紫葫芦里的红水,练成了一道血影替身。 就算温侯施展出全副本领,轰出武道人仙的铁拳,有血影替身抵挡,叶知秋依旧能够全身而退。 正是拥有这张底牌,叶知秋才会如此坦然地来到长安城,亲自带来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就是西凉军的嫡系,于郿坞之役彻底崩溃,再也掀不起风浪,也不可能恢复以往胁迫朝廷、威压中原九州的军势。坏消息就是郿坞内部的钱粮,朝廷一个子都得不到,全部进了叶知秋的库房。 按理说,如此海量的财货粮食,绝对不可能一夜之间转运干净。可惜,叶知秋毕竟不是凡人,单是法宝紫葫芦,内中自有洞天福地似的空间开辟出来,那可是方圆百里,天圆地方的空间,一整座郿坞都未必能够填满,更别说宫室库房存放的钱粮了。 “关中土地贫瘠,荒草遍地都是,并不是宜居之处,朝廷须得早做打算。反倒是京城,经历西凉军肆无忌惮地搜刮,一把火烧了小半座洛阳城,关东联军又在此处与西凉军大打出手,到处都是断垣残壁,满目都是战乱留下的疮痍。所幸的是,汉室宗亲玄德公刘备留下亲军维持秩序,本道亲自出面,组织人手修缮恢复,大体上恢复以往五成旧观。此时朝廷还都京都正是时候,若是错过了时机,本道担心岐山之变,会额外生出许多事端来。” 叶知秋语重心长地补上一句:“朝廷根基不存,龙气法禁崩塌,最大得利者就是玄门三教,以及为数众多的旁门左道,他们不会允许朝廷伺机重建。所幸的是,宗周发祥地岐山生变,旁门道人、左道修士定生不良,想要与玄门为难,其势之大已成漩涡,我们何必卷进去,不如后退一步海阔天空,保存朝廷的元气。” 王允听了这话,才知道眼前的驻世仙真,不愧是保汉阵营的修士,的确是站在朝廷的立场考虑问题,因此忍不住冒出头来应和。 叶知秋为了借温侯和王司徒的口,以安朝廷众臣的心,就多说了一句:“本道在京城洛阳经营已久,凭藉社稷神器传国玉玺,布展开方圆三百里的法域,实为统一切法神域,足以抵挡旁门不成气候的仙真,乃是当今天下最为安全的所在。” “至于大汉旧都长安以及关中,溃兵、盗匪横行,土地抛荒已久,民户十不存二,实在不是久留之地。子师公、温侯,朝廷还都之事,宜早不宜迟。” 尚书令、司徒王允重重地点了点头,接过叶知秋的话头:“此事我做主允了,不知道温侯意下如何?” 吕布看着驻世仙真云淡风轻的微笑,恨不得一拳轰爆叶知秋的脑袋,不过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实力,恐怕不能一击必杀,因此干脆退一步,承了对方的人情。 “子师公为朝中众臣之首,若是有令下达,奉先自当遵从。话说回来,长安城人气凋零,宫墙内外异常冷清,真的不如京城洛阳富足。” 叶知秋看见如今朝廷的文武柱石都点头答应了,就微微额首致意,随即身影渐渐淡化消失,最后的模糊轮廓,被傍晚微凉的寒风吹散,整个人就原地消失了。 温侯不敢置信地看着目标人物离去,即使以他的灵觉,也无从理解叶知秋此时的境界,不过这一切都没能让吕布意态消沉,反而窥见驻世仙真的大能,对武道人仙境界有了更多的体会领悟。 叶知秋打赢郿坞战役后,马不停蹄地返回长安城,献上朝廷还都之策,的确是为保存龙气种子而来。 眼看自己说动了尚书令、司徒王允,以及掌握并州军的温侯吕布首肯,叶知秋就知道此次目的已经达成。 “接下来,就是实践我的治国之道,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可持续科学发展。幸运的是,我在洞灵真天里做过相关实验,积累足够多的经验。” 叶知秋手中掌握着海量的粮食,有足够的底气,推动任何大规模的社会实验,即使在道法显圣的当下,粮食依旧是最重要的战略物资。 第二大汉帝国为何不定都长安,一则道法显圣,天地灵气脱离自然循环,导致此方世界降温,从而引发小冰河气候。二来,尽管关中沃土千里,可惜过分透支地力,植被破坏极为严重,土壤盐碱化、沙化屡见不鲜,已经养不起帝国首都几十万甚至几百万人。 因而即使以位面之子光武帝刘秀之能,也不得不屈从于自然变迁的威力,选择有“小关中”之称,渭河平原核心区域洛阳建都,仰赖内河漕运,天下各州输送粮食物资,完成再兴汉室的伟业。 眼下,叶知秋彻底绞杀了西凉军嫡系,毁灭了这个军政集团的根基,偌大的关中尽入掌握之中,为了后世计,自然是提前布局了。 再则,道兵和义军跟随自己多时,积累战功颇多,早就应该封爵授田了。同时也可以藉着这些亲信心腹,在沃野千里的关中布置一张大网,直接控制乡村城镇,确保政令下乡甚至基层村落级别,齐心合力方能扭转乾坤。 于是,鬼道道兵戴上傩戏面具,前往各地驱赶瘴气荒疬,尤其是绵延战争留下的尸体,必须妥善处置,焚烧填埋,确保大规模瘟疫不会爆发。 其次,五行道兵以木属炼气士为首,在各地乡村植物造林,甚至不惜耗费法力催生植被,让荒山重新披上绿妆,保证水土不会流失,以此蕴含川林地气,培养壮大风水之力。 别小看这些皮毛小术,遍地荒芜的关中平原,因为叶知秋的规划调理,简直一日一个样,三日大变样。 水属道兵则积极疏浚淤泥堰塞的渠道,恢复农田水利灌溉体系,引渭河、泾河、洛河及其支流河水灌溉农田,草木不生的盐碱地被深度翻耕后,经过大量河水冲洗,渐渐地恢复以往的生机。 点点滴滴的变化,累积汇聚成一股磅礴伟力。原本毫无生命力的灰黑区域,在叶知秋的视野里,逐渐褪去不祥的颜色,焕发出勃勃生机才有的白气。 一眼望不见尽头的田野,郁郁葱葱的草木丛林,让麻木不仁的关中百姓,看到了明天和希望,人心在改变,民气在汇集,向着大汉旧都长安城蔓延而来。 这是一条涓涓溪流汇聚而成的大河,大汉族气在其中生发,越发活跃灵动,对与国同体的叶知秋来说,简直就是一条天然的灵脉。 有鉴于此,叶知秋欣慰地露出微笑:“民心可用!希望我现在的所作为未,还来得及。” 第二百十七章 朝歌 换做以前,别说朝廷还都这等大事,就连皇帝出行都大费周章,不过如今汉室暗弱,朝中众臣手中无兵无权,即使发号施令,也得有人愿意遵从才行。 再则,兵权尽在温侯吕布手中,即使尚书令、司徒王允都无法染指,无可奈何之下,还都一事只能轻车简行。好在叶知秋分出一部在洛阳城招募的义军,总算撑起汉室和朝廷的架子。 宗周故地岐山有封神榜出世,旁门左道中人只要不是痴愚蠢笨,就都明白玄门三教的企图,分明是想拿他们祭旗,赎偿混元道祖合道不成,获罪于天的罪孽。 可是,三十六旁门七十二左道彼此之间,就矛盾重重,甚至有些宗门手中血债累累,根本无法平心静气地坐下来商量对策,如秦岭的太白剑派,全盛时期出过剑仙,在杀戮中得道,臻至一剑破万法的境界,手底下不知道攒着多少旁门道人左道修士的鲜血。 以致于能与地仙之祖镇元子庇护下的大雪山剑派相提并论的剑修门派,遭到旁门左道的联手攻击,不仅仙剑折断,剑仙兵解,就连宗门根本剑诀《太白剑经》都遗失不知去向,偌大的剑修门派人丁凋零,如今只剩下大猫小猫两三只,勉强维持着道脉传承。 看他起高楼,看他娶娇娥,看他宴宾客,看他楼塌了。大起大落的旁门不是没有,引领一时风骚的左道,声势都曾经异常煊赫,怼地道脉传承上古的旁门都没脾气,可惜都是转眼间纷纷凋零。 一些旁门魁首静下心来,仔细寻思脉络根结,意外地发现一些宗门兴衰,竟然有外人插手的痕迹。挑起旁门左道之间的矛盾,实力内耗虚弱,最大的受益者自然是玄门三教,这个发现真的令人惊惶失措了。 可惜,即便发觉真相又如何,玄门三教早已势大难制,不说二代弟子多数都成了仙真,三代、四代弟子都涌现出不少杰出人才。 “不是说玄门三教获罪于天?怎会如此兴盛强势?” “挑起旁门左道内斗,消耗对手实力不说,趁机截取道脉气运。” “镇元子开创地仙之道,反倒是成全了玉虚宫的门人弟子,仙真入岩,镇压地脉。” “明白了,玄门三教实为道贼!如此苦心积虑,真是恐怖若斯。不得不说声佩服。” …… 叶知秋对此自然是冷眼旁观,眼看着岐山封神榜出世,旁门左道商量来商量去,就是没能统合意见,拿出针对玄门三教的章程。 “一盘散沙,干不成什么大事。照这样看来,最后还是得我亲自上场。可惜,法域依附人道拓展缓慢,法网刚刚突破函谷关,还没有笼罩住偌大司州,硬杠护住封神榜的玄都太上,我没有必胜的把握啊。” 叶知秋想起不久前自己制定的战略,决定将封神榜出世之事放一放,先去太行山找“妖都朝歌”,履行女娲娘娘的邀约。 “希望能在妖族大圣那里,获得某种程度的支持。话说回来,传闻女娲娘娘被巫族镇族大阵封在朝歌,祂却能分身出来游走九州,这算是囚笼监牢,还是保护祂安全的铜墙铁壁?我有点弄不清楚了。” 叶知秋想到这里,感觉思绪有点乱,使劲晃了晃脑袋,才恢复冷静下来。稍后,他将关中复兴之事交托给三脉道兵的统领,分为五毒道脉杨秋、梁兴、成宜、张横、李堪,鬼道道脉侯选、马玩、程银,五行旗使孔宣等九人。 诸事已定后,叶知秋借五行遁术穿山渡河,过洛阳而不入,迳自往太行山脉遁去。 太行山脉东侧华北平原,虽经战乱折损了民气,依旧相当富足平和。西侧黄土高原郁郁葱葱,尽是上古至今的原始森林,植被保存的相当完好。不过,林中许多参天大树被砍伐,难免有些不美。 太行山多横谷(陉),是东西往来的重要通道。军都陉、蒲阳陉、飞狐陉、井陉、滏口陉、白陉、太行陉、帜关陉为著名的太行八陉,是商旅通衢,兵家必争之地。 叶知秋凭着大成的望气术,观看太行山脉的走向,目光深入地底,查看灵脉的来龙去向。结果只是发现山气葱容生发,预想中的超级洞天却连影子都没找到。 “这是意料之中,如果那么容易被找到,玄门三教、旁门左道早就下手了,女娲娘娘也不会如此从容不迫。我只是在想,妖都朝歌的所在,会不会像是未出世的封神榜,藏在阴阳夹层地带。” 叶知秋想到这里,立即施展鬼道通幽术,直接进入太行山所在区域映照的冥土,再上行返回阳世人间。 经过阴阳夹层地带时,他发现一切都是正常,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有,干净地仿佛被人刻意擦拭过。 叶知秋隐约有所发现,可惜以他现在的能力,还无法捕捉到关键:“不在上面,不在下面,也不在中间,究竟会藏在哪里?女娲娘娘真的给我出了个难题!” 就在这时,异常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紧接着就有一股无匹的莫名吸力,牢牢地攥住叶知秋,试图将他拽进某个神秘的层面。 叶知秋本能地想要发挥全力抵抗,不过转念一想,他就明白这是进入妖都朝歌的必经之路,仅仅运起法力护住周身,随后任由这股吸力将自己摄走。 恍惚之间,叶知秋发觉自己在蜿蜒曲折的甬道里穿行,感觉就像是回到庐山白骨洞的“肠胃”,不断地往下沉降。 “这里应该不是太行山腹的岩层,而是某种玄妙的法则,刻意营造的层面,就像物质世界的影子、倒影,阴影界或者暗影界。依我看,可能是妖神之躯,也有可能是圣人亲手所为。” 喠地一声,叶知秋感觉自己就像高台跳水,又像是鹈鹕捕到鱼儿后振翅出水,脱离幽暗微光的甬道,直接来到一处新天地。 方圆千里的广大天地,一眼望不到尽头。叶知秋环视左右,发现天空弥补灰黄泛红的浓云,看上去就像腐坏的铁器锈色。 低头看,淡淡的白雾弥漫周围,若隐若现地很是模糊。 叶知秋深吸一口气,凭空掀起一阵轻风向远处吹去,愕然发现附近都是腐朽残破的尸骸,从自己的脚下一直往前延伸,直到远方一座遍布断垣残壁,异常破败的大城。 叶知秋叹了口气,同时内心也有莫名的欣喜:“朝歌!上古妖族的圣地,女娲娘娘被困的所在。” 就在他举步往前走的时候,天空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鹰唳划破长空,而后又有威猛的虎啸,顿觉腥风阵阵,举步有些艰难。 “这就是封住朝歌的巫族镇族大阵,我还未走近就感受到压力了。可惜,我对十二都天神煞大阵了如指掌。呃……” 叶知秋突然卡词了,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能在虎牢关轻易夺取此阵的弱化版,十二都天鬼神大阵。一切的一切背后,实在是妖族大圣在暗中布局下棋。 正是明悟了这点,才得以拂去命运的迷雾,叶知秋笑骂一声,却没有驻足不前。事到如今,他没有其它更好的选择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妖都朝歌,我来了。” 第二百十八章 阿狸 遍地都是战死沙场的尸骸,密密麻麻地散布在这座超级洞天的平原上,叶知秋仔细观察,发现他们多是存留飞禽走兽的某些特征,如兽耳、爪子、鸟喙。 越往前走,死者的动物特征越多,如一具串在长枪上的尸体,双手干脆就是羽翼,嘴巴尖长略带弯曲,浑身上下都有细碎的羽毛。 叶知秋恍然大悟明白过来:“这些都是上古妖族的战士,据说是死在牧野之战,怎么会出现在妖都朝歌附近。那杀死他们的人,不消说,肯定就是巫族的巨灵大巫。” 穿行在尸山骨海中,叶知秋时不时看见怀疑是巫族的尸体,毫无例外地与妖族战士紧紧地缠抱在一起。 他们彼此之间的憎恨和杀意是如此的浓烈,以至于外力根本无法将他们分开,只能丢在这里任由无情的岁月时光消磨掉一切。 可是,叶知秋发现巫族的巨灵大巫,骸骨硬如金铁,皮膜韧如龙鳞,看上去就像是铜浇铁灌似的。 “简直就像是第三王朝大秦帝国搜集六国兵甲融铸的十二金人,依我看,巨灵大巫的身躯接近玄门大教的道胎仙体。若不是生机断绝,我感觉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复活苏醒,再次展开不死不休的大战。可怕的巫族,难怪能和有圣人镇压族运的妖族抗衡。即使是我也不得不说声佩服!” 叶知秋收拾起心情,小心翼翼地在尸山骨海中行进,见缝插针地寻找落脚地,蜿蜒曲折地做大范围迂回,逐渐逼近妖都朝歌的南门。 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察觉到生人的气息,顿时显化出法阵的外层轮廓来。 “咕嘟嘟……嘟嘟”随着一阵水泡炸裂的声响,妖都朝歌上空急速喷出千年古树粗细的灰黑烟云,升到一千二百多丈高的地方,突然受到无形屏障的阻挡,往周围四面八方延伸布展开去。 这一幕陌生又熟悉的场面,令叶知秋眼眉轻挑,脑子里灵光一闪,顿时明白过来。 “这不就是传说中能种出蘑菇的元子蛋吗?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外层就有这等丧心病狂的杀伤力,难怪能成为镇族法阵!我是不是来错地方了?还是打开妖都朝歌的方式有误?画风明显不对啊!” 南门守将是祖巫祝融,原本是司职火焰和火山的五方妖神之一,被巨灵大巫擒捕后炼制成祖巫之躯。其形蛇头人身,双手操持赤炼火蛇,双脚踩踏在熔岩蟒蛇身上,号称熔岩流始祖! 叶知秋发现自己想要进入妖都朝歌,必须过了熔岩始祖祝融这一关,至少也要抗住这头祖巫的考验,尽管过程可能极其危险,甚至危害到生命安全,不过玄门三教拱得封神榜出世,露出鲸吞天下的野心,孤身一人的叶知秋不得不寻找外援,上古妖族并不是最好,却是最合适的选择。 “事已至此,其实我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三十六旁门七十二左道早就被玄门弟子渗透控制,并不是可靠的保障,强有力的盟友。巫族人丁凋零地可怕,也没有多少余力应对三教的压力。妖族也是元气大伤,不过它们有圣人镇压族运,还有妖都朝歌这座超级洞天作为退路,经历长达千年的休养生息,没准早已经恢复元气。” 叶知秋双手抱元守一,神兵九子阴魂剑呼啦一声凭空出现,就像藏在河底的龙舟应节浮出水面,被他紧紧地握在手中。 得自白骨真人徐甲的【仙法无中生有】早已蓄势待发,一旦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发作起来,叶知秋就会在第一时间唤出成千上万的九子母阴魂剑,组成蕴含杀戮和破坏道域的无尽剑河,硬撼熔岩流始祖祝融! “法阵外层枢纽乃是司职大地和冥土的后土娘娘,与天地本源紧密相连,拥有源源不断的法力,能勾连四方四门守将,第一时间提供支援,最是难缠,非常棘手。因此当我待会准备强行破阵时,必须一鼓作气突破进去。” 叶知秋还在盘算筹谋应对的手段,他对此阵底细很是清楚,就算临阵爆种强行破门而入,里面还有地水火风四象祖巫,最可怕的是司职风暴和毁灭的九凤,鬼凤凰姑获鸟与她相比,连提鞋的资格都不配。至于核心处,还有天地人三界祖巫,神秘莫测的极光大龙神烛九阴,司职时间和光阴,一念之下就能让人老死。最可怕的还是混沌,没有五官七窍,面目只是一团模糊的物质,就像煮沸的稠粥,由始至终的混乱。 叶知秋想起某些可怕的远古传闻,忍不住轻轻摇头:“据说混沌是天地诞生出雏形时的最后一点残留,能演化森罗万象大自然的一切,被天地法则同化不知道多少年,具备三岁幼童般的灵智,结果被巫族之王倏、忽所制,炼成一具掌握混乱根源的祖巫。” 就在这时,叶知秋的耳边响起若有若无的笑声,清脆地就像是一串滴水屋檐下随风摆动的风铃。 “贵客远道而来,入我圣都朝歌,何须左右为难,只管放心前行。” 异常熟悉的声音,叶知秋敏锐地想起有过一面之交的“故人”。 早先时候,玄德公刘备第一次入京谋取宗室认证身份,在洛阳城的士族门阀家里走动,叶知秋跟随去过几次,知道这个声音实为司徒王允收养的义女,长安一战突然失踪的绝世美女貂蝉。 “连不世枭雄董卓,绝顶英雄吕布都陷入其中,这份魅惑苍生的力道真是可怕,也只有妖都朝歌所出的九尾魅狐才有。我相信,同时失踪的董卓尸体,此时就在貂蝉的手中,或者经她的手,顺利转进妖都朝歌里。其中必定有蹊跷!” 想到这里,叶知秋立即举足抬脚向前行,熔岩流始祖祝融毫无反应,就像他根本不存在,只是一具虚无缥缈的幻影。 叶知秋顺利走过城门,进入此行目的地妖都朝歌。 他抬起头仰望十丈高的祖巫祝融,由于接近的缘故,甚至能感觉到他脚踩岩浆的高温炽热,若不是仙体不惧寒暑,普通人经过就会被烤焦。 “如此可怕的祖巫,一旦发作起来,谁能克制得住?即使我全力以赴,眼下也未必是他的对手。照这样看来,我还远远不够强,至少没有取得压倒性的强大能力,以力证道就是中二病人的呓语!” 叶知秋越是实力进步,就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即使由凡人蜕变成仙,也只是从蝼蚁一跃而成变作为飞鸟,与浩瀚无垠的天地相比,不过渺小一物。 就在这时,一个面上有斑驳纹路,眉目狡黠灵动的狐女凭空出现。 “贵客初来乍到,观览圣都景象,竟然出神道化,还不快快醒来,更待何时?” 叶知秋突然打了个激灵,心神归于一处,看着悄声无息出现的狐女,心想:“这大概是貂蝉的真面目吧!” 谁知狐女看透了叶知秋的心思,忍不住掩嘴轻笑。 “你猜对了!我便是司徒王允收养的义女貂蝉,本名阿狸!” 第二百十九章 交易 “阿狸?” 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仿佛一道闪电,穿越叶知秋记忆深处的残垣断壁,照见他年轻时沉迷于一款游戏角色的印象,胜利的喜悦与失败的苦涩滋味,还有随着时间沉淀越发醇厚的友情,令叶知秋恍如隔世。 狐女有些奇怪地搔了搔头,没有想到自己的名字,竟然令远道而来的贵客产生如此大的反应,随即耳边传来同伴的喁喁低语,即使世情洗练的一颗妖心,也令阿狸忍不住羞红了脸蛋,两只尖长的兽耳软趴趴地垂下,似乎想堵住不断灌进耳朵里的声音。 好在叶知秋很快恢复过来,他发现在妖都朝歌这座超级洞天里,自己的心绪很容易受到某种外力的影响,就好像有人在无时不刻地刺探着自己的秘密,这种被人窥视的感觉令叶知秋警惕起来,同时也察觉到这是一个难得的历练机会,不仅没有施法屏蔽无孔不入的渗透,反而利用这股诡秘的外力,磨练自己的道性。 话说回来,获得庐山洞灵真天后,叶知秋不仅顺利熬过雷霆洗练,转成阳神真人,继而凑到足够的资源得道成仙,还点燃真火,斩杀体内的三尸,若不是保汉乃是自己的心愿,并且双方利益紧密捆绑,没准叶知秋已经隐世潜修去了,犯不着四处奔走,竭尽全力地保住大汉族气的薪火种子。 一念至此,叶知秋彻底恢复冷静,望着狐女的眼神,寡淡地如同白开水,教刚才还自以为得计的阿狸心里冰凉,如同六月天坠进冰窖里。 “贵客毕竟是仙人,天下有数的得道仙真,岂会被凡人的情欲所迷?我真是狂妄至极,还想将他收服,臣服在石榴裙下。” 狐女很快摆正自己的态度,心态调整速度之快远超同侪,怪不得能出面担任接待贵客的事务,许多族人再是羡慕嫉妒也没用,毕竟差距摆在这里。 随后,叶知秋在阿狸的引领下,沿着中轴直道穿过异常破败的街道市集,经过形制仿佛王宫的建筑群时,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一幕幻境。 大汉丞相董卓董仲颖的硕大头颅,被一道血光裹着飞来遁去,叶知秋看到他的脸上神色怪异,混杂着三分恐惧、三分敬畏、三分鄙夷还有一分不安,眼神频频后顾,似乎在躲避着什么可怕的敌人。 紧接着,叶知秋就看见追索董相头颅的敌人,竟然是一堆碳红色的烟灰,外面看上去就像一头灰黑色的蟒蛇,双眼和蛇信部位,则泛起不祥的暗红灵光。 狐女阿狸发现贵客能看到真相,不慌不忙地开口解释:“此处是鹿台旧址,纣王帝辛死灰复燃,试图借助董卓的尸体,凝聚王气的种子,成为九幽黄泉的鬼王,令沉沦冥土的大商甲士重返人间。” 叶知秋对此没有任何意见,他隐约察觉到此方天地的暗面,守护冥土的鬼神实力相对低微,恐怕会成为域外魔神攻坚渗透的重灾区,毕竟薄弱区域容易突破,这是公认的事实。 “何必呢?董卓统领的西凉军被关东诸侯联手击败,继而被我顺手割肉放血,不久前郿坞一役,已经彻底烟消云散。董卓的命格里即便有王气,现在还留存多少?所幸的是,本道促使汉室朝廷还都洛阳,占据长安虎踞关中,依着道兵义军经营数日,就成了王侯格局,恰巧凝聚出一点王气种子,不如让我来助你们一臂之力罢。” 狐女听到这里,忍不住掩嘴浅笑:“固所愿也,不敢请耳!任凭贵客施展,阿狸静待消息。” 叶知秋知道自己如果白给,肯定会让妖族认定自己是主动找上门的冤大头,因此王气种子可以给,但是必须以此作为交换条件,换取某些对等的条件。 于是,叶知秋伸手戟指,在宫室之间狼狈飞蹿的硕大头颅:“董卓实为大汉龙气之敌,背后有天下士族门阀明里暗中的支持,才得以成事。如今我瞧着他沦落到如此不堪的地步,不免动了恻隐之心。也罢,本道搜集关中百姓民心,凝聚出的王气种子就舍给你们。不过,董仲颖的头颅和尸身必须交给我。日后本道回转大汉宗庙,自当燔祭以告慰两汉皇帝在天之灵。” 事关纣王帝辛起复的大事,狐女阿狸不敢私下做主,暗中用秘法禀告上去,不料十息不到,就传来同意交易的好消息。 这可真是大大地出乎阿狸的预料,她原本还以为“万圣殿”中的数位核心高层,还会商议几天几夜才做出决定,没想到竟然如此干脆。 “或许朱厌殿下、飞黄殿下早就等着这场交易,故意让远道而来的贵客看见鹿台旧址发生的事情。” 狐女心思原本就是极细,经历世情的洗练变得越发诡异多变,竟然被她连蒙带猜,触摸到几分事实的真相。 既然上面的主事人都点头同意了,阿狸就立即施法准备此次交易。先是将死灰复燃的纣王帝辛安抚情绪,紧接着将承受所有反噬和污名,活生生炼制成僵尸的董卓按在青铜棺材里。 “一手交人,一手交货!货款两讫,概不退换!” 叶知秋听到阿狸的话,语气熟络地就像累世经商的生意人,忍不住有些想笑,不过这点异样的情绪,在道性返照自身下,很快烟消云散。 叶知秋默然片刻,被法术压制下去的气象顿时生发出来,从继承自青丘狐的诡诈妖性,三尸六虫的欲望具现,再到勾连幽冥的森森鬼气,星辰神煞的斑斓灵光等等,及至最深处才见一条尺许长的赤蛇,被一团白色云气驮着,浓淡相间有些神异。 浓的部分是叶知秋任职“洛阳留守”时,布置十二都天鬼神大阵勾连律法神域,庇护治下百姓,人人归心的回报。 淡淡的部分是最近叶知秋亲自接管的关中民户,只知其名未曾见得其人,多是受到照拂自然产生的感恩之心,还未必谈得上收尽民心,必须将统治秩序延续下去,且日久天长深入人心后,才会浓淡混同毫无区别。 叶知秋伸手作势虚摄,赤蛇王气立即移除出来,落在他的手里,尺许蛇身眷恋不去地缠绕在他的手腕上。 叶知秋与它对视一眼,恍然明白过来:“原来这份王气是当初洛阳之乱,我借用玄德公刘备的印信所行保汉之事,得了主持大汉国运的光武帝以及诸位汉帝认可,允许我以此成事。实质上不过是为王前驱,杀伐天下的王运,得道成仙后就不适合了,甚至会迟滞阻碍道业积累精进,如今舍出去给人,就将这份因缘割让嫁接出去,翌日开花结果都与我无关。世事变化如此玄妙,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妙哉,妙哉!” 想到这里,叶知秋曲指一弹,就将赤蛇王气送到狐女阿狸的手里,她修为浅薄,竟然双手往下沉落,实在是承受不住王者之重,即便是如今的预备种子。 紧接着,这道赤蛇王气就被无形吸力摄起,飞快地落在纣王帝辛的骨灰里,两相结合融为一体,瞬息间成就鬼王之躯。 叶知秋眯着眼睛,看见一具的魁伟身躯,头戴毓冕,垂下丝丝缕缕的幽冥鬼气,面目隐藏在后面,模模糊糊看不分明,只窥见一张泛青的面皮,脸上有暗黄的纹路,细小如蚊脚的鬼篆浮游其中,具备种种不可思议的权柄大能。 “妖族大圣肯定是察觉到什么,才会复苏纣王帝辛,充实冥土鬼神阵营的实力。我所继承的鬼道一脉,源流根基都在冥土,五位鬼王都是真仙级的实力,有开国建制的打算。必要时候,我也不会坐视不管。” 叶知秋心念一动,就有道誓珠凭空凝聚落下,他握在手里感受到里面有一道通幽符文,可以直入九幽黄泉,顿时了然地点了点头。 “不止是五位鬼王,连刑天、女魃、猰貐三位古神都藏了一份烙印在道誓珠里,形势已经恶化到如此地步?简直不可思议!” 第二百二十章 万妖殿 狐女阿狸目送鬼王帝辛离开“圣都朝歌”,从隐秘的渠道直入九幽黄泉,去冥土深处召集大商甲士。 叶知秋回过神来,看着第三王朝的末帝,魁伟的背影隐约可见一头神情振奋的玄鸟,突然明白过来。 “原来是这样!天生玄鸟,降而生商。这头上古神禽没有躯体,而是融入人道王朝,与国同体,庇护着大商的子民。原本国朝更迭,玄鸟沉沦不知去向,如今多得女娲娘娘点化,又仰赖我送出去的王气种子,总算破茧化蝶,浴火重生了。” 叶知秋总算是品出味道来了,对暗中执子布局的“棋手”女娲娘娘所作所为,忍不住暗暗点头,钦佩不已。 “转眼间,妖族又多出一员大将。此间翻云覆雨的手段,我也得跟着多学学。借力打力,盘活呆账坏账,其中颇有几分玄妙,总是没有坏处。” 稍后,叶知秋也收到自己的交易物品,装着董卓尸体的青铜棺,棺盖浑然一体,根本找不到一丝缝隙,棺椁四面有四凶浮雕,头部是吞食万物的饕餮,腿部是惩善扬恶的穷奇,左面是桀骛不驯的梼杌,右边是盲目痴愚的帝鸿,四凶之威能御魑魅魍魉,连冥土鬼神都不敢侵犯,方才得以保住董卓之魂,不会坠落到九幽黄泉。 至于现在,这口青铜四凶棺,作为交易条件成为叶知秋所有的物品,他使了个袖里乾坤的障眼法,神不知鬼不觉地藏进了怀里。 成功完成这笔交易,叶知秋顿时感觉到周围的氛围有了良性的改变,至少无孔不入的刺探渗透都悄然消失了,他立即明白过来。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有这笔交易作为敲门砖,从不对外人开放的“万圣殿”大门,叶知秋估计自己应该可以进去了。 事情发展果然如他所料,狐女阿狸在前面领路,直接拐了个弯,带着叶知秋走向一座金碧辉煌的庙宇,或者可以说是帝王宫室。 沿途可见人形文武百官,排列成整齐的两排,有捧芴板的文臣,有牵马执鞭的武将,形制古朴简单,与沿袭秦制的大汉两朝截然不同,甚至不同于周礼,风貌直追上古。 叶知秋忍不住暗叹:“由此可见,妖族和大商王朝的关系,真的非同一般。尤其是上古神禽玄鸟,降而生商的传说,或许其中还有我目前无法理解的秘密。” 叶知秋搜肠刮肚地思索,始终无法得出正确的,或者接近事实的结论,隐约靠谱的猜测是龙血封臣。 毕竟,龙族和凤族之间争斗,还在妖族和巫族之前,结果却是双双殒落。龙族的境况还好些,第一王朝大夏开国君主,半人半神的启,父亲是治水功臣大禹,大禹之父是鲧,本是东海海滨羽山山神,血脉纯正的黄龙。 叶知秋扣着手指,暗中算着这笔帐:“夏朝是龙族后裔,商朝则是神禽玄鸟,我估计不离凤族出身。大周百族图腾,最后胜出还是龙族。大秦乃是商朝后裔,初始时崇尚玄鸟,后来经过一系列的争斗,最终龙族占据上风。至始皇帝嬴政开创天子道,祖龙一出,人道龙气始成,法禁钳制中原遍布九州,就此结束一龙一凤王朝轮替格局!” 想到这里,狐女在前面带路刚好抵达“万圣殿”门口,叶知秋猛地惊醒过来,浑身打了个激灵,看到阿狸躬身束手侍立在一旁,立即明白过来,迳自一人走进去。 踏入万妖殿的瞬间,叶知秋感觉自己穿过了一重无形的薄膜禁制,走进了一处新天地里,周围一片昏暗,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再则天地灵气稀薄极了,像是被无形的排斥力压制住。 看不见路可不行,叶知秋竖起右手食中二指,默默地划过双眼,开启了虚室生白的仙人眼,轻而易举的看见万妖殿内的情况。 雕像,青铜雕像,恶形恶状的青铜雕像,目光所及之处,叶知秋看见了成千上万的雕像,冷冰冰地没有一丝温度,不过从它们的形状来看,他估计都是妖族的精锐。 “战殁沙场,死而化像!千锤百炼的身躯,变化成青铜雕像,的确是不可思议的事实。不过,我能依稀感觉到,这些雕像内部深处,还有一丝细微的生命活力,有可能藉此复活过来。这大概就是妖族大圣女娲娘娘的手笔了,据说所有妖族都有交出自己的妖魂印记,因此只要有她在,妖族就不会彻底灭亡。如果我猜测的不错,女娲娘娘不是被巫族大阵封住,而是主动待在这座安全无虞的保障房里,毕竟她是功德成道的圣人,并不擅长杀伐之道。” 叶知秋感觉自己接近真相了,不过碍于待会拜谒的妖族大圣,他没有继续往深处想,否则惹怒了女娲娘娘,妖族的援兵就此断送掉,玄门三教睡着都会笑醒。 越往前走,叶知秋看见的青铜雕像就越多,从齐腰高的沼泽之精要离,到负岛浮游的金鳌巨龟,多是山海传说中的怪兽、妖物。 叶知秋恍惚间走进一座宫室,里面的雕像换成银白质地,半透明的琉璃银,颗粒仔细可数的砂银,纹路清晰可见的松纹银等等,按照性质对应五方五行。 白银雕像的数量比刚才少了很多,稀稀落落地散布在大殿内,而且它们的体内妖性活力,明显强了不少,其中的佼佼者,甚至令叶知秋有心脏搏动的感觉。 叶知秋回过头去,暗中比较两个大殿内的雕像:“如果青铜雕像活过来,实力模糊估计相当于炼气圆满的修士。我现在身处的大殿,估计是结成妖丹的大妖怪,甚至有分神化念的境界修为。前面还有一座殿堂,我敢肯定存放着数量更稀少的黄金雕像,应该都是孕育出元婴,掌握部分法则碎片的妖神。” 想到这里,叶知秋毫不停留地往前迈步,走进一座宏伟的殿堂,里面的场面果然如他所料,都是异常华美的黄金雕像,不过都是或坐或站的姿势,由合抱粗的柱子分割开来,排列成整齐的两排。 叶知秋轻轻点头:“毕竟都是妖神,在万妖殿里有足够资格要座位了。不过,很可惜他们都死了,人走茶凉的结果,就是被人随便摆弄了。” 就在这时,一个黄袍道人从雕像之间走出来,直到他出现在视野里为止,叶知秋才察觉到正主现身了。 或者不是正主,而是负责传话的使者。叶知秋很快端正自己的态度,向面前不远处,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妖神,微微躬身致意,双手掐子午诀,上前正式见礼。 “道友,别让娘娘久等,有请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攻伐 妖仙飞黄闻言愕然,随即展颜微笑:“道友言之有理,这边请!” 话音刚落,叶知秋就看见黄袍道人转身走入一处侧室,而不是往前直走进入大殿的核心区域,他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内心的灵觉告诉叶知秋,此行有惊无险,甚至会略有收获。 想到这里,叶知秋毫不迟疑地跟上,没过多久就随同黄袍道人,进入一间侧殿,里面高高低低摆布着成千上万的蜡烛,多数都已经流尽泪水,蜡烛的棉芯烧成灰烬,不过其中有一支极为古怪,明明看着只有一指厚的底座,烛火却熊熊燃烧。 “不像是回光返照的黄昏意味,近似于南斗续命法中的灯盏添油,剪烛挑灯,重获新生。道友,不知道我说的可对?” 黄袍道人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轻轻点头算作首肯,随后伸手戟指一点,尺许长的烛光火焰中,出现一条细小的缝隙,随后就像舞台的帷幕缓缓地往两边拉开,露出一副与中原九州截然不同的风貌景物。 叶知秋毕竟两世为人,又见惯了大场面,脑筋突然急转弯,直接略过推演必须的过程,凭着直觉开口喊出事实真相。 “俗话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没想到你们竟然真的找到天外天,并安插了人手进去,何等器宇恢宏的大手笔,只有出自女娲娘娘之手了。不知,本道猜想是否属实?” 黄袍道人脸上神情愣怔瞬间,随即恢复正常,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轻轻点头,随后伸手做邀请状,让叶知秋仔细观看。 九头蛇神相柳被妖族大圣送进此方狭小天地后,很快找到一条灵脉,将此身化作九条溪流,专门灌溉农田,调理平衡水患干旱。同时潜移默化地引导土著,利用随处可见的铁矿石,点出冶铁技术,大量生产铁器农具,甚至用来对外征战的铁质武器。 叶知秋心里暗叹:“妖族不仅找到一方天外天,还在其中提前布局下子,看上去想必经营很久了。他们想做什么?安排一条退路?万妖殿迁移出去?怎么可能呢?” 突然之间,叶知秋髓海里,一道灵光闪现,毫无来由地略过推演的过程,凭直觉推演出接近事实的真相。 “妖族发现并捕获了一方天外天世界,准备拉过来由此方天地吞食消化。凭着这笔巨额的红利,妖族能够一夜之间改变人丁单薄的族运,再次获得天地的眷顾,女娲娘娘背锅的妖族罪孽,也可以趁机一笔勾销。真是打地一手好算盘,算计地未免太精了!” 紧接着,叶知秋转念一想,又发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什么地方不对劲,他又实在说不出来。 “道友,此事事关重大,为何引领本道观看,若是走漏了消息,怎生是好?” 黄袍道人微笑着轻轻摇头,终于开口说话:“道友,汝背负鬼道传承,精通幽玄通明之理,娘娘才会如此看重,交托道友一项任务。” 叶知秋叹了口气,苦笑道:“该不会是让我虚空横渡,前往此方天外天,立足冥土之上,另开鬼道一脉传承,调和诸气,已应地上的征战罢!” 妖仙飞黄听了这番话,忍不住对眼前的“道友”刮目相看,尽管对方说地漏洞百出,不过方向上大体没有问题,甚至可以说是接近核心机密了。 “天外天正在迅速接近!娘娘圣明,远见虚空亿万里外,发觉天外天与我方天地性质接近,都是混沌中产生。不过,孕育天外天的混沌暗化,或者耗尽了积蓄,因此才没能使它茁壮成长。为了取长补短,互相助益,天外天主动向我方靠拢,预计本月底,双方就会交汇融合为一。” 叶知秋扣着手指计算时日,猛地睁开眼睛:“没有几天了!此事关乎三界存亡,竟然只有寥寥无几的时日,怎么能当场扭转?不如,妥善利用天外天,对玄门三教的根基狠狠地撞去,精准地对点投放。” 妖仙飞黄没有作声,反倒是一直隐藏在后面的战争之兽“朱厌”,听了远道而来“贵客”的话,忍不住跳了出来。 “好主意!东海之滨有截教炼气士占据的灵境仙岛,分别为岱舆、员峤、方壶、瀛洲、蓬莱,若是用天外天作伐,保管他们白日飞升上天,正好可以趁机削弱过分强势的截教。” 叶知秋看见一只白毛红脸大马猴突然跳出来,一副嗜血好战的狂态,顿时起了提防之心,过了片刻发现对方没有过于激烈的动作,这才稍微放松戒备。 妖仙朱厌早先时候亲下交州岭南,拉拢精擅剑术的白猿公,又转去荆州武陵,寻得梅山七友,与其为首者,得道白猿,又名袁洪的野生妖怪结识,拉进“万圣殿”中,授予上古妖族秘法,壮大妖族的实力,深得圣人的赏识。 白毛红脸的大马猴发现自己的行为有些孟浪,便稍微收敛放浪形骸的骄狂姿态,平心静气下来,谁知他根本维持不住,忍不住笑道。 “道人此来目的,我已知晓。结盟之事干系重大,实在是非同小可。如果道友肯往天外天走一趟,在彼方天地暗面立足,襄助我族先锋相柳征战四方,建立城邦王国,如此诚意,方能达成盟约。道友意下如何?” 叶知秋心里早就有所准备,退路也早就修好,待在京城洛阳大阵和法域中的分身,随时都能突破无形的界限蜕凡为仙,因此他对任何挑战都毫无畏惧,不过立即点头同意就未免有些心急了,必要的托辞还得有,毕竟可以以此讨价还价。 叶知秋目光转向指代相柳的蜡烛:“寥寥数日,能成什么大事?本道此去天外天,莫非是观光游览么?” 妖仙飞黄听了这话,明显地松了口气,侧头望着朱厌,眼神示意他出面解释,这头白毛红脸的战争之兽微微点头应承下来。 “道友有所不知,天外天乃是混沌所出的狭域天地,地上一个月,我们这边才过了一天。因此道友无需担心,最少有三个月,实在是宽裕地很。” 叶知秋眼看着自己实在躲不过了,手中的道誓珠里面有鬼道三尸五鬼的烙印,实在是不可多得的时空道标,即使在黑暗虚空迷失了,也能凭此定位找到回家的路。 “我还是有点不自量力了。道法显圣后,天地灵气大潮汹涌,不仅是玄门三教、旁门左道获益颇丰,飞快地强盛起来,妖族也在迅速地恢复元气。我一个人,即使背后有数支道脉的支持,实力对比来看,还是略微有些淡薄。因此这是一场考验,或许是妖族大圣和高层准备以此掂量我的器宇!” 想到这里,叶知秋再无犹疑,当下重重点了点头:“既然诸位都考虑地如此周详,本道还有什么话讲。横渡虚空,潜入彼方天外天,渗透暗面,立足冥土,本道一力承担。” 黄袍道人、白毛红脸大马猴闻言,不约而同地抚掌而笑:“说的好!” 紧接着,黄袍道人就正色道:“虚空难渡,凡人一出天地胎膜,瞬息间就死了。即使我等上古山海神祇,体质暗弱者也不能成形。反倒是道门的仙人,体内自成小天地,生生不息循环,即便出了天地胎膜,也没有什么妨碍。再则,娘娘有偷天换日的手段,虚空横渡并不是一件难事。道友,尽管放心!” 叶知秋听了解释,发现信息量大地惊人,立即明白这是妖族提前给的首付,顿时明白过来,笑道。 “有点可惜了!本道此来,还以为会亲眼目睹娘娘的圣颜,没想到只差临门一脚了,竟然横生枝节,未免有失之交臂的遗憾。” 黄袍道人立即开口解释:“道人此去天外天,若是大功告成,面见娘娘时,不就是进身之阶么?勿要多虑,此为天地流转的命数,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话音刚落,叶知秋发现面前有一道熟悉的宫装贵人身影出现,恍然消失后,原地留下四颗拳头大的宝珠,上面分别为地、水、火、风四个描金青字,珠子彼此之间突然爆蹿出纯白电丝,绕过他的身体连接成一体。 “颇有趣!从我的角度看上去,这些小玩意就像是一副强力的弹弓!喂……这是电磁弹射,发射我这架舰载机吗?” 第二百二十二章 出入 “轰隆”,一丝蓝白电光闪过,在叶知秋的面前丈许处,恍然出现一道缝隙,继而往外扩展,形成一个径直三尺的孔洞,尽是无尽的黑暗虚空。 叶知秋的心里暗暗惊疑:“三息之间,在天地胎膜上打开一个通道,如此惊世骇俗的权能,也只有与世同存的圣人才具备。我敢肯定,女娲娘娘亲自出手了,真是好大的手笔!” 就在叶知秋趁机观察虚空通道,评估圣人之力的时候,地水火风四珠彼此交织出的电丝陡然翻番,将他的仙体包裹成织布飞梭似的,瞬间发力朝天地之外的黑暗虚空射去。 瞬间,叶知秋化作一抹流光,消失在超级洞天“朝歌”里,以惊人的速度冲向迅速接近的天外天世界。 黄袍道人飞黄和战争之兽朱厌尽管都是妖仙,超凡脱俗的眼力只能捕捉到淡淡的虚影一闪而逝,心里震惊于圣人的伟力,同时也开始忍不住担心叶知秋的安危。 径直三尺的孔洞,弹射出目标后,以眼睛可见的速度急剧缩小,直到它彻底消失为止,天地之外的混沌或者虚空生灵都没有出现,两位妖仙才松了口气,彼此对视交换眼神,回转各自的小殿休憩。 与此同时,叶知秋在地水火风四珠交织而成的雷茧电网保护中,以惊人的高速横渡虚空,感觉长生不死的仙体受到莫名的压力,骨骼之间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就像身上扛着一座大山,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由于两个世界不断接近中,他的视野里很快出现一个细小的白色光点,随着距离飞快地拉近,白点变成白色的光球,很快占据视野的大部分。 叶知秋发觉护住自己的雷电茧网根本没有降速,心里咯噔一声,莫名地有些担忧:“该不会是直接撞上去罢!那会搞死……我……的!” 他的担忧不无道理,没成想地水火风四珠立即生出变化,表面液光流淌不息的水灵珠,蓦地生出一元重水,将叶知秋的仙体重重保护,外面则套着一重又一重的岩石外壳,其间充满无数大大小小的孔隙,灌满了和熏的暖风,至于最外面则是充满破坏力和毁灭性的火焰,即使在什么物质都没有的黑暗虚空,依旧熊熊燃烧着。 叶知秋看了一眼,立即明白过来:“地水火风四相平衡!这是将我伪装成虚空陨石,骗过天外天的本源意识。不可能是寻常妖仙的手段,只能是女娲娘娘的圣人之力所为。学习了!没想到,本道又学会了一招!” 就在这时,这块三人合抱粗,长有三丈的陨石,狠狠地撞上天外天,薄弱的天地胎膜根本阻挡不住,甚至出于天地本源意识的饥饿需要,放任外来物闯进体内。 叶知秋感觉到自己穿过一层坚韧的薄膜,从冰冷的黑暗虚空进入温暖潮湿的小天地,不过他高兴没多久,就感觉到无处不在的法则,迅速找上门来,不断地压榨、渗透这块诡异的天外陨石。 先是不断燃烧火焰的外壳,在高速剧烈摩擦中,不断地崩裂借体,接着是密布孔隙的岩石内层,尽管被风充塞填满,也抵挡不住天地法则的侵蚀,飞快地变薄透明,一层层地缩水变小。 就在只剩下最后一重保护的时候,漫长的旅途突然抵达终点,叶知秋直接撞在一座碧波环绕的海岛上,深入地层十几丈,甚至穿透模糊的阴阳界限,抵达天外天的暗面冥土。 保护他的一元重水迅速生发开来,无可计量的淡水渗透到周围岩层里,有多的部分甚至沿着叶知秋砸出来的通道,涌出地面,形成一汪清泉,转眼间就变成一座深潭,继而直接演变成湖泊。 不断上涨的淡水,没有什么能阻挡地住,地势低洼处填满后,按照水往低处流的特性,湖水到处试探迅速找到缺口,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溪就此生成,不断地往下延伸拓展,滋养着这座新生的海岛。 紧接着,陆续落下的陨石碎片,不分先后地落在海面上,很快被天地法则同化,接连耸起坚硬无比的礁石。风水相激,漩涡自生,大大小小数百个涡流,将这座海岛严密地保护起来。 叶知秋此时回过神来,发现仙体受创颇重,暂时根本动弹不得,同时还得抵挡天外天的法则侵蚀,只能将仙人的真灵遁出来。 就在这时,地水火风四颗灵珠同时显现出来,彼此构成紧密地循环,随即布展开一方法域,稳稳当当地笼罩住这座海岛,不疾不徐地抵挡着此方天地的法则同化。 “不消说,肯定是娘娘的手段,为我争取适应新环境的时间。照这样看来,四颗灵珠至少也是法宝,甚至蕴含天地大道的部分本源,方能在另一个天地显化出威力。” 叶知秋顿时感觉到一股莫名的紧迫感,随即想起早先时候在万妖殿内,窥见妖族派遣出的先锋大将:“叫什么来着?我记得是洪水之灾,九头蛇神相柳。先发个信号,打个招呼再说。” 叶知秋一念既起,就有模糊不清的感应,如同一道迅疾的电光,指着某个方向悄然逝去。 由于时间流速不同,经营数年之久的相柳,早已驯服周边土著部落,迫使他们迁移到水草丰盛,地形险要所在,指点他们建立起千人级的城镇。并不断地通过战争,对外掠夺人口、粮食等红利,同时消耗不愿意臣服的顽固分子,建立起稳固的神王一体城邦政治体制。 由于距离接近,相柳察觉到不久前从天而降的陨石,分明有族人的气息,心里还隐隐有些期待。不料,没过多久,一道仙人灵识破空骤至,才让他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起初,相柳还对此颇有些不以为然,不过灵识背后的圣人身影,令这头恢复几分元气的九头蛇神恍然大悟。 “独力难支,双木成林!此方天外天脱离混沌不久,阴阳界限模糊不清,正是最好的演变所在,可以试演圣人造化天地的手段,搜集积累相关的经验。此事关乎我族复兴崛起的大计,万万不可懈怠松弛。” 想到这里,相柳立即发出信号回应,由此建起沟通的渠道。起初的寒暄,不外乎他乡遇故知的欢迎之词,叶知秋自然生受了,随即谈到自己此行的目的,以及女娲娘娘交托的使命。 相柳得知圣人为自己找到一个帮手,无论成败都有利无害,自然是发自内心的接受了,随后开口指点叶知秋如何进入天外天的冥土,同时将自己所知的风土人情捡重要的与他分说。 “此方天地自混沌中孕育生成,还未分出清浊,大地稳固,高举苍穹,就因后继无力而功败垂成,实情是是一个早产儿,根基虚弱,本源贫乏,没有多少底气可言。” “再则,大地并未彻底成形,蛮荒瘴疬之气遍地都是,土著懵懂灵魂还未开化,不幸沾染上少许,就会蜕变成恶形恶状的荒魂,相当于山海时代的鬼物,性情极为凶残暴戾。” “由于阴阳界限模糊,荒魂甚至会逃出冥土,回到地面生活。因此天外天并非一方乐土,实在是人鬼混居,尚属于洪荒时期的乱世。灵气、鬼气、瘴气等诸气混淆,若是贸然吞吐,必受其中杂质所制,事倍功半不说,还会累及道行。” 这些宝贵的第一手情报,叶知秋一字不漏地全部收进耳朵里,毕竟得了相柳的提点,可以少走许多弯路。 叶知秋先是诚心诚意地致谢,随即提起自己刚刚想出来的计划,准备以落脚点的海岛为跳板,直接潜入相柳所在的“出云”相对应的冥土,双方一阴一阳,携手调理诸气,厘清阴阳乾坤秩序,分开清浊,开辟人道乐土。 相柳仔细想来,发觉自己并没有任何损失,只会夯实根基,便欣然点头同意。 “道友,此计可行,一切有赖你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生死路 无名海岛 叶知秋将仙体真身存放在地水火风四珠构成的法域里,悄然遁出真灵,迳自往距离不到百里开外的出云飞去。 沿途所见,汹涌波浪往复激荡冲突,搅地海面没有一刻平息,原生的海中生灵,只能待在越往下的深层海底,才能勉强苟活,繁衍生息,扩大族群。 叶知秋飞临海岸时,发现海水与陆地的边界线,连沙滩都没有出现,到处都是怪石嶙峋的明暗礁,忍不住感叹:“不愧是新生的天地,若是有足够多的岁月沉淀,怎么会如此荒芜?” 想到这里,叶知秋加快速度飞到目的地,九头蛇神相柳所在的八云山。山体怎么高,主峰海拔粗略估计只有一百多丈,被连天接地的水汽烟云笼罩,团团簇簇地模样,仿佛八瓣莲花往外打开,故此被土著唤作八云山。 叶知秋俯视地面,发现四水环绕的一处高地,有一座千人级别的城镇,用木桩荆棘做墙,抵御夜晚出没在野外的饿兽。 他瞧着这座城镇的人气颇为兴盛,不由地微微点头。当然了,其中也有不少是戴着镣铐的奴隶,承担着最辛苦繁重的劳作,供养着高高在上的主人。 “黑白相间的人道气数,三白六黑一分灰,两个奴隶供养一个居民,负责衣食住行,人手不够,看上去有点紧巴巴的,应该还会继续对外战争进行掠夺。” 叶知秋观看许久,着实发现了不少崭新的风土人情,对这个唤作“出云国”的地方颇为认可,再则自己答应九头蛇神相柳,会出手帮忙调理诸气,厘清阴阳,制定秩序,也就没有耽搁时间,真灵直入地底深处的冥土。 感觉就像是坐电梯,一层层短暂停住,再缓缓地下降,叶知秋自然知道这是冥土秩序混乱的体现,也就没有放在心上,直到自己的真灵降落到冥土地面为止。 叶知秋抬起头,看见灰暗的天空,密布铅灰色的浓云,云层缝隙之间,来自地面的土著灵魂坠落,若是没有受到庇护,或是沾染瘴气、鬼气,变成鬼怪似的荒魂,下场就是不断地崩解破碎,无数碎片纷纷扬扬地落在,一点一滴地滋养壮大此方天地的冥土底蕴。 “新生的天地是否都有如此血腥的过程?冥土是否由无数生灵的灵魂沉淀而成?作为地面阳世的倒影,模糊的阴阳界限,会否导致死去的古人再次复苏返回?如果是真的,岂不是变相的长生?” 此时此刻叶知秋的心里,充满了各种疑问,毕竟来到一处陌生的新天地,实在是有太多的新鲜事物,在心头快速地浏览而过。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还是先放一放吧。叶知秋定了定神,迳自向对应地面出云国的冥土区域走去。 洪水之灾相柳毕竟是“上古妖神”,凡人祸福存乎一心,能兴风作浪溺死人,也能调理川林地气,保得一方水土风调雨顺,因此地上“出云国”对照的冥土,只有一座五十丈高的黑山,山体遍布骷髅僵尸,就像融化的铁水浇在一堆尸体,冷却后构成一体的造物。 山石褶皱之间,到处是细小的扭曲面目,狰狞的神情,有某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痛苦,让人看一眼就印象深刻,终生都难以忘怀。 叶知秋浑然不惧地走到近前,闻到淡淡的腐朽味道,抬头仰望天空,向九头蛇神相柳发出到位的信号。 随后,天空破开一道缝隙,从阳间地面落下一道神圣的光柱,大约合抱粗细,照耀着黑山主峰,镶嵌着骷髅、僵尸的岩石,以眼睛可见的速度崩解粉碎。 紧接着,僵尸、骷髅重获自由,自发滚落而下,开始在地面上,漫无目的的游荡,随着时间的流逝,僵尸身上腐朽的血肉脱落,渐渐地变成骷髅,而骷髅则在不断地消耗中,崩溃成无数碎片。 叶知秋只是好奇地多看了一眼,就收摄心神,寻找一块比较干净的地方盘腿坐下,仙灵真气如孔雀开屏,往外散射出直径三尺的光焰,不断地挖掘砍伐黑山的墙角根基。 天外天的冥土法则异常混乱,对于叶知秋的仙道真灵毫无办法,反过来被他解析出根底,在双手掌中凝聚出一个银光闪闪的墨黑篆字,铁画银钩的“門”。 紧接着,叶知秋双手伸出,按在身体两边的地面,仿佛饵钩钓鱼,似乎抓住冥土深处的某件宝物,五指曲起虚抓,缓缓地往上抬升。 恍惚之间,叶知秋的身边升起两根碗口粗的立柱,灰银质地,上面阴刻着奇诡的纹路,根本不像是熟悉的文字。 “双手辟开生死路,一刀斩开尘缘根。此路似路实为门,分清阴阳定乾坤。开……!” 随着叶知秋的一声令下,两根柱子不断地往上升,越过遍布骷髅僵尸的黑山,甚至捅穿阴云密布的天空,升到阳世地面。 穿透阴阳界限的壮举,叶知秋也不是没有代价,他此行带来的仙道法力,以眼睛可见地速度消耗降落,默默无言的付出,换来的回报很快就出现了。 洪水之灾相柳也算是“古神”,见了叶知秋的手段才知道仙人道友的利害,忍不住叹道。 “天地人三柱,过去现在未来三柱,六合之术,能定天地四方,宇宙洪荒。我族大圣只立人柱,与人道誓约,功德圆满成圣人。这小子多大的道行,竟然敢在冥土立地柱……不对,应该是三小柱的生死柱!得道的仙人,竟然恐怖如斯,此子不可小觑啊!” 叶知秋在冥土的一番大动作,地面的八云山脚下,就此竖起两根白木柱子,一丈二尺九分六厘高,其顶部凭空多出两根横梁,形制仿佛简易的功德牌坊。 不过,在叶知秋看来,却有点模糊印象,思索片刻后,对应前世的相关记忆,恍然大悟明白过来:“这不就是鸟居吗?” 相柳对附属“地柱”的生死柱极为热眼,怎么也没有想到,出于礼貌称呼一声道友的仙人,竟然敢独自开辟生死路,接迎阳间的亡魂进入幽冥。 “我估计,此子消耗的仙道法力肯定不少,说不定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碍于娘娘的法旨,我不好对他下手,还得仔细保护此子周全。毕竟此举有利于我族站稳脚跟,合则两利,分则两害。” 于是,相柳立即向被他庇护的出云国民传达神的谕令,他们信仰敬重的神已在冥土开辟出福地乐土,即使死后也可以享受安全且优渥的生活,不用担心感染瘴气变成荒魂,死在部族武士或者城邦荒神手里。 随着相柳的神谕发布下去,出云国中自然有原生巫祭窥见真相,配合着在城中宣扬开去,很快就深入人心,包括为数众多辛苦劳作的奴隶,以及积累功勋,刚刚获得自由的贱民耳朵里。 原本若隐若现,处于虚影和实体之间的生死柱,顿时稳固下来,在阳间地面具备真实的存在,并展现出独特的威力和权能。 与此同时,待在冥土的叶知秋,则发现随着生死路的开辟,冥土混乱的法则开始转为秩序,遍布浓云的冥界天空,被一阵青风吹过,露出满是缝隙的真相。 不过,法则的缝隙却在迅速弥合当中,显而易见的是,叶知秋此举实在是拾遗补缺,帮助天外天完成未竟的演变。 天地功德如骤雨降下,一颗颗谷穗似的光点,大部分集中落在叶知秋的身上,此前开辟生死路而消耗的仙道法力,迅速恢复过来。 其余的部分功德之光,落在出云国对应的冥土黑山上,约五十丈高的山体,崩解的速度立即加快了。 充满怨念和憎恨的土著,获得自由之身后,都自发地集中过来,陆陆续续地经过此门,进入相柳开辟的“八云山”福地中。 叶知秋望着露出冰山一角的福地,忍不住眼眉轻跳,他是有幸目睹百眼神君开辟神国的经过,当下惊叹道。 “此乃洞天雏形!古神相柳真是大手笔。本道不得不说声佩服,佩服!” 第二百二十五章 荒神 出云国的异变,很快引起周边野生土著部落,以及占山为王的城邦注意,毕竟生死路的出现,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了。 能在乱世里苟活,都有可取的生存之道。至关重要的一点,就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点细微的风吹草动,耳朵就得竖起来,招子就得放亮。 野外的土著部落没有营造建筑物的本事,多是穴居生活,依靠采集狩猎获得食物,大部分用来供养图腾,获其庇佑保护,抵御野兽和荒魂的侵袭。 图腾中不乏相当强力的生灵,如“山之佐伯”土蜘蛛,用蛛丝圈起来的地盘,荒魂都不敢靠近,因此就连野外山民猎户,都相处地极为融洽。 至于收服渔民建立岛根国的荒神水蛭子,它能在涨潮时吟唱曼妙空灵的歌曲,吸引海鱼就近聆听,被国中渔民大肆捕捞,一年四季没有忍饥挨饿,生活日益富足,受到广泛的崇拜。 这位荒神没有具体的形态,因此能够变化成各种各样的模样,与它打过交道的图腾、荒神,都被其层出不穷的手段打败,可以说是没有弱点的荒神。 据说水蛭子并没有实体,它的真身藏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因此才能百战百胜,牢牢地占据偌大的地盘,也没有人敢多嘴多舌。 大多数图腾和荒神都是拥有自己的部族或者城邦,关上门过自己安逸的小日子,不过出云国在短短几年内迅速崛起,屡屡对外主动开战,战利掠夺极为丰厚,背后的支持者肯定不是普通的图腾,甚至寻常的荒神都未必如此利害。 水蛭子猜测出云国的幕后,是一头蜕变后的“大荒神”,尽管并不畏惧,它还是尽量不主动起衅挑起战争。 可是,生死路的出现,不仅出云国连连震动,就连岛根国也受到影响,老死、病死、溺死的国民,竟然脱离水蛭子的掌握,沉入冥土后就不由自主地向出云国飞去,踏在黑白相间的生死路上,走进一座不断往上耸起的大山里。 由于人鬼混居,荒魂不时暴走,城邦、部族的妇女被鬼隐藏,渔民中也接连涌现出天赋奇能,能窥见幽冥虚实的人,自然知道冥土的变化,于是事实的真相,很快插上谣言的翅膀,在岛根国内迅速传播,引地人心浮动,民气虚弱。 荒神水蛭子对此却无可奈何,摆在它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不敢主动开战,只选择能屈服,任由岛根国的渔民死后,灵魂被出云国主纳为己有。要么积极备战伺机而动,将出云国在地上的根基全部铲除,甚至荒神之间的对决,赢家通吃一切。 能从百年老蚌蜕壳成神,就算荒神水蛭子真身是软体动物,此时的态度必须强硬,否则好不容易地建立起来的基业,就会成为别人的所有物。 不过,水蛭子天性里的谨慎小心,遏制住荒神的怒火,它当机立断决定先忍一忍,撺掇邻居“山之佐伯”土蜘蛛先行出手,试探出云国的实力。 这一手投石问路不可谓不高明,毕竟是荒神水蛭子自己亲身经历过,当时做问路石的也是“山之佐伯”,背后却是石见国的荒神丰歧隐神,银山之神,是司职财富、丰收的神祇,可惜并不擅长战斗,被水蛭子唤起的海中精灵,差点淹没全国。 最后,犹如母亲般的大地女神伊邪那美出面调解,双方才罢手停战。山之佐伯土蜘蛛被丰歧隐神利用,原本最是无辜,结果却被伊邪那美诅咒,变得更加野蛮无知,快要坠落到野兽的程度。 不过,土蜘蛛具有亲近自然的独特天性,没有因地母神的诅咒虚弱无力,反而变得越发强悍残暴,身躯暴涨一大圈,头颅有车轮大,趴在地上比普通人还高,因此荒神水蛭子想要利用这头“荒兽”,前往出云国试探幕后的荒神到底有多强大。 荒神水蛭子知道土蜘蛛最喜欢吃小鸟,就命令国内的渔民捕捉搜集,大约有八百多只后,他用渔网系住鸟雀的脚,牢牢地控制在手里,自己变化成普通的猎人,驱使这些鸟雀齐心合力,将自己往天上带高,往山之佐伯统治的【囊蜘冢】飞去。 在洞穴中沉睡休憩的土蜘蛛,原本陷入香甜的梦中,突然被一群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惊醒,它睁开惺忪的眼睛,快速冲出居住的巢穴。 山之佐伯头部密密麻麻的蜘蛛眼,看见一个神色惊惶的猎人,被一团乌云牵到天上,土蜘蛛仔细辨识,才发现无数鸟雀的叫声来自那团乌云,继而发现浓密的乌云,就是成百上千的小鸟,聚集在一起形成的奇特景象。 嗜吃鸟雀的山之佐伯馋嘴了,飞快地撅起腹部,向天空飞过的乌云,高速喷发出黏性很重的蛛网。 可惜,它下手的目标不是一群大难临头各自飞的野生小鸟,而是被荒神水蛭子严密控制的役禽。 四人双手合抱面积的蛛网,只是被十只小鸟奋力扇动翅膀顶住一角,就无法顺利落下去,从而让乌云主体逃过覆顶之灾。 土蜘蛛对此无可奈何,匆忙收回蛛网,先满足了一番口舌之欲,结果却被香甜滑嫩的鸟肉,勾起更大的瘾头,八只眼睛血红发亮,不顾一切地缀着乌云跑。 荒神水蛭子看见这一幕,立即知道山之佐伯又上当了,侧过去的脸藏起计策得逞的微笑,不慌不忙地用香饵钩住土蜘蛛,往出云国的方向走。 盘踞在八云山上的洪水之灾相柳,很快发现一头荒神和一头荒兽逐渐接近自己的势力范围,十六只暗黄眼睛扫视过去,只是看了一眼,就发现事情的真相。 “岛根国的土著神,驱使一头荒兽前来试探,真是谨小慎微啊!也罢,我也不亲自上场了,反正是为冥土生死路引发的变动而来,我就亲自唤出老家来的道友,上去应付一二。” 稍后,九头蛇神相柳就以外敌入侵的理由,将叶知秋从冥土请了出来,准备应对山之佐伯和荒神水蛭子。 谁想到,叶知秋看见土蜘蛛的模样,顿时大喜过望,他从散修联盟的人手中夺得并继承五毒道脉,其中就有半人半蛛的“文蛛夫人”,在百眼神君提携下,一跃而起晋升为“妖仙”。 叶知秋看着山之佐伯的眼神,灼热地令这头荒兽都忍不住停下脚步,不过仙人真灵的纯粹纯净,以及开辟生死路后获得的天地功德,令土蜘蛛馋嘴地忘记危险。 荒神水蛭子也发现了八云山的异常,不过它毕竟是荒神,比坠落成荒兽的山之佐伯更加理智,同时也更加懂得克制的可贵。 它望着叶知秋的仙人真灵,忍不住感叹道:“白雪作碗,盛满琥珀光!多么华丽绚烂的身姿……呃!不好,这是大荒神!” 第二百二十六章 土蜘蛛 阳间地面,八云山脚下,叶知秋望着踯躅不前的土蜘蛛,耳边隐约听到荒神水蛭子略带惊惶的尊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掌心浮现出“塞”、“出”二个淡金篆字,忍不住露出微笑。 “大荒神?是指我吗?说的不错,简直恰如其分!没想到我开辟生死路后,此方天地法则受到刺激,自行生出道路神职,换做中原九州的大环境,哪会如此容易凝聚出神职?” 叶知秋察觉到自带的仙道法力消耗颇多,补充却相对困难,再则在天外天世界内,仙道法术必须适应新的环境,事倍功半的效率,实在是不适宜用仙法战斗,因此如今获得道路神的位格,就按照“与世同移”的规则展现出来。 “开……” 叶知秋双手合掌,大喝一声,手掌缝隙就有一团红光爆射出来,拂过白日显化的仙道真灵,顿时为他披上精致如云彩的细麻衣裳,头上有蒺藜编织的草环,压住散乱的黑发,脖子以下有古怪的黑色纹路,迅速蔓延到左右两手,具备玉石般温润的质地。 水蛭子亲眼目睹这一幕,忍不住暗暗惊疑:“这位在冥土搞出偌大阵仗的大荒神,为了隐藏真正的实力,显化出实力稍微超出山之佐伯之上的神相。我能感觉到,他有司职的荒神,而不是恬不知耻,自封神祇的家伙。” 与此同时,山之佐伯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焦渴和饥饿,迈开八条粗壮的腿足,向叶知秋所在的方位冲过去。 大腹便便的身躯,原本会很笨重,不过土蜘蛛亲近自然的特性,赋予它很多不俗的奇特能力,就像现在发生的一幕。 微凉的山风,掠过山之佐伯的身躯,温柔地托起土蜘蛛的身体,使它减少大半负担,行动变得更加轻盈,也更加敏锐。 叶知秋看到对手一路狂奔,沿途卷起丈许高的烟尘,很显然,这头土属蜘蛛怪很强势,不过只有蛮力,而不会懂得运用智慧进行战斗,自然被他深深地鄙视了。 “塞!” 叶知秋双手摊开,右手掌心的“塞”字蓦地爆发出大团红光,紧接着,在他面前丈许处,飞快地升起尺许厚的岩石墙。 “不错!道路神的神术,与我得自玄门天罡正法中的撼地拔山,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不常见的土德法术!就是不知道效果如何?” 想到这里的时候,硕大无比的土蜘蛛,因为距离太近了,根本刹不住车停下来,嗜血好战的兽心陡然爆发,干脆埋下头不管不顾地撞正上去。 只听“嘭”地一声,叶知秋看见尺许厚、丈许高、三丈宽的石墙,受到前所未有的猛烈撞击,向着自己的一面都出现令人心悸的裂纹,更别说与土蜘蛛亲密接触的正面了。 石墙上,蜿蜒曲折的缝隙还在四下游走,当场炸裂掉落在地上的碎石,溅起星星点点的粉尘,随时都有倒塌崩溃的可能,不过好歹是把对手的攻击停止下来了。 双手抓住“飞鸟船”,在低空观战的荒神水蛭子,看到大荒神随手掀起的一块石片,都把山之佐伯当场遏阻住,过了半晌都一动不动,简直就是死了似的,心里震惊地无以复加,不由地暗中重新评估叶知秋,思虑着自己统治的岛根国,如何与八云山打交道。 没想到,土蜘蛛受到大地女神伊邪娜美的诅咒,不仅从图腾坠格为荒兽,反而因为更亲近自然,变得越发凶残狂暴,换做以前足以致命的伤势,如今休息片刻就恢复元气,并迅速重组攻势。 山之佐伯不知道绕道而过是什么概念,它使劲撅起腹部,向印象中出现在眼前的对手,急速喷发出大范围的蛛丝。 转成道路神的叶知秋拥有狭义土领域,岩石墙壁对他来说恍如无物,当场看清楚土蜘蛛的举动。抬起头,只见成百上千的银亮蛛丝射过墙来,就像前世活动庆典的彩带喷雾,铺天盖地地向自己凌空压下。 “先闪为妙!我感觉这些蛛丝有些古怪,最好不要被它们沾上!” 叶知秋蓦地转身,整个人瞬间消失不见,原地留下一块等身高的石柱,任由无数蛛丝落在上面。 一瞬间,这些蛛丝恍如生灵地自行活动,将代替叶知秋的石柱紧紧地收拢束缚。令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坚硬的岩石,竟然被细密的蛛丝勒进去,甚至勒出深深的伤口。 如果石柱换做普通土著,那么此人被蛛丝缠身,肯定当场就死去了,即使是超凡脱俗的荒神,估计也够呛。 在如此关键的节骨眼上,土蜘蛛异常轻松地翻越了岩石墙,啮合不断的口器中,突然伸出一根尺许长,小指粗的管子,前端就像削尖箭矢似的,狠狠地捅进蛛丝缠绕的目标里。 可惜,任由它如何吮吸,也没有任何收获,毕竟毫无生命力的岩石,可没有任何养分可以摄取。 叶知秋看到土蜘蛛抱着丝囊石柱,神情郁闷的翻来覆去查看,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烦恼,忍不住有些想笑,不过出于尊重对手的考量,他没有当场表露出来。 “九头蛇神相柳过于强势,我可不能被祂随意摆弄支使,因此必要的盟友必须有。五毒道脉的源流与我交情最深,由于洞灵真天一战,彼此利益捆绑甚深,向祂们开放天外天并不算什么。眼下,这头土属蜘蛛怪,就是文蛛夫人分身降临的最好媒介。我先把它打个半死,再通过提取移植道誓珠里的文蛛烙印,令这位妖仙瞬间谪降。” 想到这里,叶知秋再次亮出右手掌心的“塞”字,不过这一次却不是用来遏阻对手,而是三面合围,将土蜘蛛困在丈许高的土牢囚笼里。 接连拔地而起的岩石墙壁,吓了观战的荒神水蛭子一跳,紧接着他就看见山之佐伯,被“道路神”轻而易举地困住,暂时动弹不得,也不知道它近况如何。 “原来神域的防护法术还能这样用?今天真的是不虚此行。我又学到了新的战斗方式,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水蛭子嘴上说地轻松,内心却对八云山脚下出现的“大荒神”提高了警惕,毕竟连他也很难应付的荒兽土蜘蛛,在正式敌对开战后,仅仅第二个回合,就被当场制住了。 这位岛根国的荒神忍不住暗想,自己亲身上去放手一搏,是否会有赢得胜利的机会。 答案还用说出来吗?自然是否定的! 荒神水蛭子叹了口气:“这真是一个令人悲伤的消息!”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一血 山之佐伯土蜘蛛被岩石墙壁四面合围,硕大无朋的身躯被限制在狭小的囚笼里,根本无法发力冲出重围,无可奈何之下,它只能奋力迈开八只爪足,试图用攀爬的方式逃出生天。 叶知秋透过石墙看见土蜘蛛的举动,毫不犹豫地再次耗费神力,将它正在攀爬的石墙,从顶部开始往上升高,悄声无息地增加猎物的逃狱难度。 山之佐伯被大地女神伊邪娜美诅咒后越发野蛮无知的脑子,根本搞不清楚现状,还是垂直于地面九十度的岩石墙壁上攀爬,可惜碍于它大腹便便的身躯拖累,速度越来越慢,甚至在不到二分之一的位置就停下来了。 就在水蛭子以为土蜘蛛正在蓄力,准备一口气翻越牢笼的时候,普通人小腿粗的爪足突然瑟瑟发抖起来。 岛根国的荒神心里一沉,立即明白山之佐伯力气用尽,随时都有可能坠落到地面,依旧被困在这座不起眼的监狱里。 叶知秋却没有整以暇地等着,眼睛盯着面前不远处煮熟的鸭子,心里却想着被“飞鸟船”挂在低空的猎人。 “我闻到浅薄的阴谋气味,还有天外天独有的荒神灵光。真奇怪,我竟然看不穿目标的真面目,由此可见他的幻术或者变化术伪装并非虚有其表。照这样看来,这头荒神也有一点可取之处。” 就在叶知秋吃着碗里,看着盆里,惦记着锅里里时候,在石墙上爬到一半位置的土蜘蛛,八只爪足终于受不了壮硕笨重身躯的拖累,哧溜一声,直接滑落到地上。 令人可笑的是,它仰天躺在地上,露出对它们这类荒兽、图腾来说,绝对致命的要害,胸腹部! 如果山之佐伯的对手,试图终结它的性命,绝对不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不过,土蜘蛛能庇护一支土著部落,并在荒神地盘犬牙交错的地方生存地好好的,那么它肯定不简单。 叶知秋的目光扫视一眼,看到土蜘蛛头部的复眼,闪过狡诈的精光,瞬间洞悉它上不了台面的小伎俩,当下冷冷一笑,左手凌空虚摄,抓住一块拳头大的石头,掌心的“出”字印在上面,顿时出现一块径围合抱的岩石虚影。 “只会自以为是地耍小聪明,不懂得从心的大智慧,你不死都没有天理了。走你!” 话音刚落,叶知秋将石头扔上天空,滑过近乎完美的抛物线,往岩石墙壁四面合围的临时监牢里落下。 荒神水蛭子的眼睛,却从一开始就紧紧的盯着这块奇特的石头,他的目光被附属石头的巨石虚影吸引,似乎想看穿其中的秘密,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叶知秋甫一出手,就知道结果如何,不过他还是得表演一番,当石头即将落下,没入岩石墙壁下面的时候,随着“道路神”的目光示意,印在石头表面的“出”字瞬间爆出淡淡的光芒。 拳头大的岩石瞬间变成虚影,反倒是径围合抱的巨石虚影,具备实体和重量,以及令人头疼的巨大惯性势能。 从天而降的岩石,带给山之佐伯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它再也顾不得设伏布置绝杀陷阱,八只爪足不分先后地攒射出去,势如闪电、快如疾风,狠狠地撞中这块巨石,当场将其震碎,落下无数的碎石。 就在荒神水蛭子暗中嘘了一口气的时候,叶知秋出人意料地动手了,瞬息间他原地消失,再次出现的时候,站在岩石墙壁四面合围的监牢外面,伸手轻轻地按上去。 拔地而起的岩石墙壁,就像齐根薙掉的野草,直接往里面倒下,土蜘蛛根本抵挡不住,发出一声凄厉惨绝的哀鸣,随即就戛然而止了。 “轰隆”一声,岩石墙壁轰然倒塌,附近的地面受到震动,接连抖了三下才平息。 可怜的是,山之佐伯也算是出云国附近有名的图腾荒兽,没有死在哪位凶残的荒神手里,反而毫无尊严地被岩石压死。 丈许高、三丈宽、尺许厚的岩石墙壁,按大理石的密度算,至少也有两万八千多吨,碾死一只等同于大象规格的蜘蛛怪,毫无压力。 与此同时,叶知秋也在耐心等待着,必死无疑的对手,能否被他独特的“天赋”,收割到有助于他奠定在天外天的基础,以此站稳脚跟的收获。 好消息从来不会等太久,只是过了三息,叶知秋就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包括猎物的记忆,土蜘蛛的孕育诞生经过,拥有“山之佐伯”称呼的来由,一支信奉尊崇它的土著部落,都是穴居的山民猎户,民风彪悍,性情坚韧,就像土蜘蛛一样。 当然了,最大的收获还是土蜘蛛的尸体,除了被岩石墙壁压扁,尸体稍微有所残缺以外,没有别的遗憾。 叶知秋双手猛地合掌,啪地一声,手掌缝隙里喷发出绚丽的光芒,方才高耸而起的岩石监狱,转眼间犹如退潮似的缓缓沉降,悄声无息地返回地底,与大地不分彼此。 荒神水蛭子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如果不出手制止“道路神”触碰土蜘蛛的尸体,就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这种感觉来自大地,来自无处不在,森罗万象的大自然,究其根底实情是大地女神伊邪娜美的警告。 这种感觉只有上一次,与石见国的荒神丰歧隐神开战时,母神伊邪娜美暗中出手制止,让双方和平相处,几乎一模一样。 可是,水蛭子被山之佐伯的当场丧生,弄地战意狂降,根本不想理会出云国的荒神,也不想听从母神的呼唤,直接扭头就走,并驱使“飞鸟船”准备高速离开。 就在这个决定命运的紧要关头,叶知秋一心两用地注视着两个目标,左手现出晶莹剔透的道誓珠,提取其中属于“文蛛夫人”的烙印,就此植入被万吨重的岩石墙壁,几乎压扁的土蜘蛛腹部内。 紧接着,他的右手掌心对准即将远走高飞的旁观者,蓦地发动“道路神”神域法术的另一重效果,凭空制造力场墙壁。 荒神水蛭子对此毫无发现,驱使飞鸟船带自己离开,结果毫无防备,狠狠地撞在一堵看不见却摸得着的墙壁上。 由于他离开现场的心情很迫近,因此飞鸟的速度也提到很高,于是火星撞地球地强强相撞,整张脸都压扁了,严丝合缝地贴在上面。 当他吃不住反震力道后退开时,鼻子、嘴巴、眼睛都爆裂出创口,顿时满面桃花开,红的、白的、黑的、黄的全部暴露出来,就像开了染坊似的。 撕心裂肺的剧痛袭来,荒神水蛭子的脑子却变得越发清醒:“惨了!原来我早就被盯上,逃是逃不掉的,只能回头大战一场。” 叶知秋暗中出手,给对手下了一个套,没想到天外天的荒神如此果决,没有打算继续逃亡,而是当场转过身来,杀气腾腾地冲了过来。 “荒芜瘴疬之地孕育而出,血与火的杀戮中活下来的土著神,果然有本色啊!” 叶知秋忍不住叹道:“可惜,彼之英雄,我之仇寇!既然你先向我下手,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给我去死!” 第二百二十八章 水蛭子 “嗷……” 叶知秋抬头挺胸,深吸一口气,发出声如雷霆的怒吼,无形无质的声浪,飞快地横扫天空,带起“猎户”的飞鸟们,崩断了束缚的渔网丝线,重新获得自由,轰地一声四散飞走。 水蛭子刚刚起步的俯冲之势,随即戛然而止,从几十丈高的低空坠落,即使是荒神也会受不了,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创。 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水蛭子不得不展露自己的本领,它本是近海风高浪急的地方,经受自然的磨练孕育诞生的生灵,与生俱来的天赋,拥有支配海水和海风的能力。 为了避免硬着陆,这位荒神背后液光浮现,飞快地往复流淌,随即受到呼啸而过的山岚劲风影响,蓦地展开丈许宽,蝉翼似的翅膀,晶莹剔透地就像水晶似的。 近乎垂直的加速下降,随即缓和速度变成惬意安全的滑翔,方位不改地向叶知秋所在位置飞去,依旧是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 为了干扰对手的应对,荒神水蛭子的背部,再次展开一对副翼,调整角度反射朝阳的绚烂光芒,不停地干扰影响对手的眼睛。 谁知叶知秋的眼睛根本不受光影变化的影响,不过为了迷惑对手,他却是手搭凉棚,眯着眼睛仔细窥望。 他的右手掌心,道路神的神职权柄之一“塞”字隐隐泛光,似乎准备用对付山之佐伯土蜘蛛的套路。 荒神水蛭子快如离弦之箭的身影,瞬息间凌空停住,左手往前伸并握拳,竖起拇指和尾指,就有粼粼液光流淌过去,自发形成一副长弓。右手拇指压住食中二指,竟然凭空捏着一缕旋风,从容不迫地按在左手肘内弯处,快速地拉到下巴位置。 眼尖的叶知秋立即明白,这是对手的神域法术,以水作弓,以风作箭,风水相激,倍增杀伤力,绝对不可以等闲视之。 “对手毕竟是荒神,尽管属于古神一类,对于神域威能的摸索,还处于萌芽阶段,却不可否认,不同的天地孕育化生出的神祇,都有祂们独特的道路和印记。” 叶知秋毫不迟疑地双手合掌,面朝荒神水蛭子的方向,接连不断地有岩石墙壁拔地而起,前后总共有三座,上面正中位置,都有狞恶的鬼怪面目,青面獠牙、头角峥嵘、阔嘴朝天,都是他在冥土所见的土著鬼神。 “吃我一招,冥府鬼道三重门!本神站在门后,谅你本事再大,也不能伤我分毫。” 水蛭子嘴角微微翘起,露出淡淡的嘲讽意味的微笑:“出云国的殿下,你太骄傲自大了,待在深山里的猛虎,咆哮山林确实能压服百兽,不过未曾见识过海洋的浩瀚,就自吹自擂地卖弄,似乎不符合你的身份。” 话音刚落,岛根国的荒神右手三指微微一松,一条三尺长的旋风箭矢,瞬间电闪而出。 甫一出手,笔直的箭矢形态就崩溃瓦解了,尾指粗细的旋风,不断地吸取周围的自然之力,尤其是无处不在的山岚轻风。 转眼间,旋风暴增十倍,变成合抱粗细的风柱,首尾长达十丈,风速最快的前断,甚至接触到叶知秋以道路神的权柄,陆续升起的冥府鬼道三重门上。 青面獠牙的石雕,在风中激出无数火星,原本狞恶的面目,很快模糊不清,并迅速矮化平复,直到彻底消失为止。 第一重门支持了不到十息,就被旋风柱完全破坏了,鬼脸隐去,石墙崩解坍塌。接着是第二重门,头角峥嵘的冥土鬼神,向破门而来的风柱低下头,不是令水蛭子内心窃喜的臣服,而是利用头上山峦起伏的角,试图干扰甚至破坏这道风柱。 它的努力发挥出了些许作用,原本气势汹汹的风柱,在磨砺鬼神尖角的时候,产生大量乱流干扰到自身存在,曾经无坚不摧的“钻头”,转眼间磨成钝器,煊赫凶威顿时少了三成。 可惜,即便多角鬼神努力争取,也未能阻止风柱的侵蚀,第二重门很快被攻破,比刚才多坚持了五息而已。 到了第三重门,也是最后一座岩石墙壁的时候,阔嘴吞天的鬼神,却合拢上下两排牙齿,门板长宽的“大门牙”,表面泛起金属质地的反光,看上去根本不像是岩石。 荒神水蛭子看见这一幕,左眉头轻轻挑起,却什么也没说,毕竟动用“海老弓”和“风阵箭”,实在是太消耗力气了。 紧接着,横贯而至的旋风,狠狠地撞上第三重门,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令站在门后的叶知秋也忍不住皱起眉头,随即舒缓开来,对自己的神术信心十足。 荒神水蛭子会拐弯的视线,看见对手的神情,内心却有些疑惑:“尽管前端的裂风,由于乱流进入显得有些发散,穿金裂石的威力却还保持着,出云国的荒神怎么会如此肯定,莫非有一些我不知道,或者没有发现的秘密?” 就在这个考验双方心理承受能力的时候,叶知秋似乎回过气来,露出左手掌心的“出”字,原地留下一具毫无二致的替身,自己却凭着“道路神”的特殊能力,在出云国的地盘上,进行瞬间移动。 哗啦一声,叶知秋悄然出现在荒神水蛭子的背后,先前凌空制造的力场墙上,双手高举过头,背后就有金黄日轮出现。 这不是道路神的神域法术,而是仙道真灵,也就是白日显化的阳神,吸取天外天的阳光,凝聚而成的一次性法器日轮刀。 “瞒天过海,掩人耳目。趁敌不备,袭其要害。此为兵法首要,诡道也!” 日轮刀凌空斩下,荒神水蛭子听到风声尖啸,这才反应过来,立即转头回望,发现致命威胁降临,慌乱地想要躲避。 可惜,他的动作反应有点慢,甚至可以说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就被直径三尺的日轮刀切成两爿,血花四溅地掉落到地上。 轰击冥府鬼道三重门的风柱,失去荒神的精细操控,转眼间崩溃当场,若不是前面两重门破碎,旁观者根本不敢相信,刚才这里发生过一场激烈的大战。 叶知秋等了三息,结果没有发现自己的独特“天赋”,攫取到亡者任何记忆、出生来历、神域司职等具有极高价值的收获。 “换句话说,这头荒神根本就没有死。或许和我一样,留下一具替身,正体真身早就跑了。” 叶知秋左手掌心文字发光,再次运用道路神的权柄,安然无恙地回到地面,随后他就走到对手的两截残骸前,准备摸尸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八雷神 毕竟,被仙道真灵的日轮刀,轻易切成两半的荒神残骸,还有颇具价值的所在。叶知秋注意到,猎物左手液光流淌的长弓,实在是有点惹眼。 他慢慢俯下身,伸手抓住荒神残骸的左手,试图将流淌液光的长弓强行扣下来。可惜的是,当叶知秋的手指刚刚接触的瞬间,沉寂的天赋再次发挥威力,竟然将其中一抹液光,连同无形的长弓都攫取强夺过来。 “奇怪!这玩意看上去像是某种天地法则的雏形,又类似于还未滴血认主的法宝。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荒神独有的神域一部分。哼……哼!弓身具备很深的精神印记,拥有者是……岛根国的荒神水蛭子,又被尊称为蛭子神,并不受大地母神伊邪娜美的喜爱,居住在海边,司职近海和海风。神域肯定和风、水有关,真是不错的选择,可惜战斗意识稍差,并不擅长荒神之间的战斗!” 叶知秋做出判断后,将自己的猜想传给左近的八云山地主,洪水之灾相柳处。谁知,这位九头蛇神对于荒神水蛭子很是好奇,根本不扰烦“道友”出手,临近的小河响起一阵阵水花冒起的咕噜生,随即走出一个浑身濡湿,不断滴水的妖精少女。 叶知秋看到身姿曼妙的少女走过来,俯下身体捡起荒神水蛭子的两截残骸,纳入自己的体内,随即缓缓地后退三步,转身走进小河。 灵觉视野中,叶知秋看到妖精迅速返回八云山上,将刚刚凭本事捡的荒神残骸,送到洪水之灾相柳脚下。 九头蛇神二话不说,伸出八个生出角桠的蛇头,比起刚开始时,圆乎乎的蛇头脑袋,多出几分成熟,也多出几分狰狞威势。祂当场撕碎了水蛭子的替身,分食它的残骸。 相柳反复咀嚼几下后,鲜嫩甘甜的汁液从唇角流淌而下,滑过下巴滴落在地上。由于混杂着他的毒腺体液,竟然变成非常威胁的剧毒,就连坚硬无比的岩石,也冒出味道冲鼻的浓密白烟,一团一团地,源源不断地冒出,甚至渗透出去,与八云山附近常年不去的云层互相交融在一起,再也不分彼此。 叶知秋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暗暗点头:“还算不错!天外天的冥土深处,我亲自开辟生死路,厘清阴阳乾坤,有助于天地未竟的演化。阳世地面上,一头荒兽土蜘蛛,还有一位近海荒神的分身,它们接连倒下的尸体残骸,总算是为我站稳脚跟,扎实根基做出非常大的贡献。” 叶知秋开始隐约明白天外天的生存法则,就是想要站地更高,甚至站在世界的巅峰位置,必须找到足够多的垫脚石,否则是无法走上去,一直走到终点。 “阳世地面的争战,我还是尽量少搀和罢。目前的重中之重,是我在出云国对应的冥土,升起的三小柱,从而为土著亡魂开辟的生死路。随着时间的推移,肯定会对冥土造成很大的影响,甚至会撕裂幽冥女神伊邪娜美的权柄。毕竟这位大地母神沉睡地足够长久了,参与创造天地的经历,消耗不可谓不大,没准已经透支潜力太多,不得不选择休眠自保。” 叶知秋转到山之佐伯的尸体残骸附近,从道誓珠里提取的烙印,顺利移植进土蜘蛛的腹部,如今过去许久已成功生根发芽,属于文蛛夫人的气息变得越发浓厚,一颗细小的蜘蛛卵就此凭空塑造而成,开始吸取宿主的本质,转化孵出文蛛的本体。 “发育地还算不错,照这样的进度,明天早上文蛛夫人就能降临。多出一位盟友,这样我也就放心多了。” 稍后,叶知秋与相柳打过招呼,独自一人往下沉降,悄然来到冥土,神圣的光柱所罩之处,土著饱受瘴疬之气侵染折磨的荒魂,金铁般的浇铸的黑山,以眼睛可见的速度瓦解消散。 “诸气调和,分开清浊!我能感觉到出云国对应的冥土,到处都是的戾气、煞气、污秽、腐坏等恶气,已经转化成清泉甘霖,滋润着这一片广漠的冥土。” 生死路不断地往周边区域延伸,出现可喜的分支,蜿蜒曲折地探入“囊蛛冢”和岛根国对应在冥土的地域,最远的部分甚至进入石见国。 随着土著灵魂源源不断地进入,密布在冥土天空的阴云,以及鬼啸尖叫的声音渐渐消散,混杂的诸气不断地分化开来,清者上升,浊者下降,混乱不堪的局面渐渐沉淀,恢复难得的平静。 至少在出云国的冥土地域,出现久违的平和安静,叶知秋是营造这一切的主要推手,心满意足地轻轻点头,随即感受到一丝丝暗黄阴德,不断地向自己灌注而来。 “这是天外天的冥土,出于本能的馈赠。照这样看来,阴阳界限模糊,死灵荒魂化,甚至重返地面,都对天地本身有害。即使没有我,随着时间的推移,肯定会有某位荒神发现其中的奥妙,为冥土建立秩序。” 想到这里,叶知秋突然灵光闪现:“莫非这就是月读命的来历?我抢了月读命的位格?不过,根据传说,祂是太阴的化身,没有居住在高天原,而是栖息在冥土的黄泉比良坡,这是几个意思?” 与开辟生死路,降下无数天地功德相比,净化荒魂。接引保护土著灵魂,就有点点滴滴阴德随之而来,尽管量相对来说较少,却胜在细水长流,是一笔非常稳定的收入。 再则,叶知秋调和出云国对应冥土地域的诸气,分开清浊轻重,密布天空的缝隙在弥合,铅灰色的阴云在消散,露出纯粹是黑色,犹如无月之夜的苍穹。 一丝丝阴电凭空出来,在叶知秋的道路神相上汇聚,随着阴电源源不断地到来,初步凝聚出八个节点,分别是头部、胸部、腹部、下阴、左手、右手、左足和右足。 叶知秋低头看着自己的胸腹,随即左右环视,仔细端详自己的双手,发现阴电汇聚成雷光,若有狞恶的神相生成。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这是天外天冥土黄泉的神职权柄,裁决神之生死的黄泉八雷神,原本应该是冥土女神伊邪娜美的权柄……对了!据说她开辟黄泉比良坡,正陷入漫长的沉睡中,就连身躯长满了蛆虫都顾不上。神祇的躯体怎么可能腐坏?蛆虫的真面目,应该就是开辟黄泉比良坡的反噬。” 叶知秋倘然接受自己无意中撕裂冥土女神伊邪娜美的权柄这件事实,随之而来的是浑身遍布曲折如蛇的雷纹,凝聚成八个淡金“雷”字云篆,具有令人恐惧的毁灭性破坏力。 “除了道路神,没想到我还成了黄泉八雷神,主宰、裁决神之生死!幸甚何哉!” 第二百三十章 冲撞 万妖殿,妖族大圣抬起头,仰望圣殿的穹顶,深邃的目光穿透朝歌洞天,穿透天地胎膜,望见加速迫近的天外天。 “前后不超过两个半月,此子竟然成了天外天暗面冥土的鬼神之王,可惜时间稍嫌不够,否则相柳统领的土著,定会征服临近城邦、部落,聚合出人道王气,到那时就可以伐山破庙,行伐天之举,一统天地人三界。” 战争之兽朱厌听到这里,忍不住起身禀告:“圣人,按照早前时候制定的谋划,天外天将会轰击东海,一举摧毁截教海外诸岛的根基,不知如今是否可行?” 妖族大圣收回目光,掐指算计片刻,微微额首:“截教人才辈出,适逢龙气法禁崩溃,天地灵气大潮汹涌,其势已成,几不可制,又无殊功于天地,天道本源早已不满。故此,稍微引导偏转天外天的撞击处,的确可行。再则,彼处天外天,相柳与小友联手发力,也能略微影响,这便足够矣!” 妖仙飞黄两眼炯炯有神,始终沉默不语,掐着自己下巴的胡须,静静地等待着前所未有的天地冲撞。 天外天越发接近了,适时天圆地方的中原九州,正值昼夜交替,日沉月升的夜半时分,漆黑的苍穹点缀着无数繁星,不过边缘角落里,一颗暗淡无光的小星,突然大放光明,且细小不起眼的星体,竟然以眼睛可见的速度不断放大。 能够夜观星相的人,何止是玄门三教的弟子,旁门左道的修士,就连眼力好的普通人都能看得见,面对前所未有的星相变化,所有人都茫然了,惊惶失措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玄门三教的教主立即反应过来,其中以截教教主碧游通天最快,心血来潮起卦推算,竟然看见漫无边际的血海,凝如实质的煞气冲天而起,如同一面锋利的巨斧,砍伐着截教的根基。 前所未有的危险,仿佛天塌下来的恶兆,预示着截教将会迎来惨烈的下场,通天教主顿时长身而起,出了金鳌岛碧游宫,往东海方向化光遁去。诛、戮、陷、绝四剑紧随其后,始终跟着通天教主,简直形影不离。 截教在海外的正统道脉,多数落在岱舆、员峤、方壶、瀛洲、蓬莱五座海岛上,按五行之理搬来此处,勾连海底的龙脉,形成天然的大阵,实为人间仙境,罕有的福地。 可惜,迅速接近的“妖星”,褪去星辰的面目,展露出天外天的本质。通天教主初时以为,危机源自天体胎膜外黑暗虚空的陨石,最终却发现实为一方小天地。 “碧游通天道人,在此晓谕本教修士,速速离开蓬莱五岛,迟者恐有陨灭之危,当场灰灰!” 与此同时,朝歌洞天,万妖殿中,妖族大圣伸手拂过水镜,显出东海海域五座仙境岛屿的场景,虽说有截教正反五行混元大阵遮掩,不过在此方天地内,能避开圣人目光垂视的地方,还真是屈指可数。 战争之兽朱厌上前看了一眼,发现五岛没有人飞遁逃离,都在忙碌着整理家当,他忍不住摇摇头,嘴角挂着一丝善意的嘲讽。 “截教修士真是无知者无畏,连通天道人的话也不听,多数人还在收拾行李,不知道生命的可贵。” 妖仙飞黄却紧盯着通天道人,密切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圣人,截教教主随身带来诛、戮、陷、绝四剑,是否准备布置诛仙剑阵,阻截天外天的冲撞?” 妖族大圣看了一眼,微微额首示意:“的确如此!盛传玄门仙人能挟泰山以超北海,或许是真有此能。不过,天外天可不是凡物土石,而是一方小天地,单是隔绝虚空侵蚀的天地胎膜,仙人法力岂能奈何得了?不过是存了万一的念想。” “当然了,通天道人试图以此阵试剑,令骤降的天外天得以缓冲,避免剧烈冲撞,获得天地功德,清偿混元道祖合道不成,获罪于天的罪孽,也是有可能的。” 妖仙飞黄暗中揣测通天道人的用心,发现圣人的推测全中,尤其是最后一种,不管成败与否,都能获得很多看得见或看不见的收益,当下轻轻点头,也不开口说话了。 妖族大圣也意识到通天道人此举,有百利而无一害,自然不会让他如愿以偿,伸手一点,就有与人道誓约,女娲娘娘的分身化出。 宫装贵妇往前迈出一步,瞬间原地消失,再次出现时,却是此方天地的胎膜之上,化成一根合抱粗细,金质玉相的人柱,不断地往黑暗虚空延伸,不知道有多少长,粗略估计有几百里,正好撞中天外天的暗面。 叶知秋化身黄泉八雷神,唤出裁决神之生死的八团雷光,强行推动天外天偏转角度,将沉睡中的冥界女神伊邪娜美,对准女娲娘娘化身而成的人柱。 轰隆一声,天地大冲撞的第一波撞击,应声炸开黑白相间的混沌神雷,金质玉相的人柱纹丝不动,冥界女神伊邪娜美却被当场炸碎,四肢躯干四分五裂,落在黄泉比良坡的各个角落。 急速迫近的天外天受此影响,明显地出现一次晃荡,速度下降不少,不再是气势汹汹地凶狠姿态。 叶知秋心里松了口气,不过他被地水火风四珠严密保护的仙体,却被女娲娘娘顺手带走了,瞬息间返回老家。 叶知秋起初有点难以理解,不过他很快想起削弱截教的计划:“对了!天地大冲撞,先坑一把玄门,否则以后对付上了,就不会如此吃力。” 与此同时,东海海域上,通天教主丢出一方阵图,诛、戮、陷、绝四剑自发落下,凭空布展开方圆百里的诛仙剑阵,适时盈满欲沸的煞气冲天而起,竟然是四剑合一,化作一柄撑天拄地的巨剑。 他全神贯注此阵,并不知道天地胎膜上发生的事情,缓冲天外天的撞击功德,恐怕是捞不到了,女娲娘娘亲自出手,成功令天外天降速,此功旁人不知,天地记之。 因此,通天道人喝不到头啖汤,也不能吃肉啃骨头,只能勉强喝到一点汤尾,还得付出四仙剑可能受损,诛仙剑阵破灭的代价。 叶知秋对此中情状心知肚明,忍不住暗叹:“圣人出手就是不同凡响,垄断信息的来源渠道,就连玄门教主都被蒙在鼓里,白白做了无用功,折了杀气最重的通天道人的锋芒。真是一盘好算计!” 就在这时,即便天外天降低速度,过了片刻也接近目标,双方天地胎膜互相碰撞,距离最近的叶知秋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地响彻脑海。 平时无从得知、无从发现的天地秘密,在这一刻都向叶知秋开放,大道本源甚至暴露出来,在他的身体流淌而过。 第二百三十一章 斗天 无穷无尽的天地灵气,源源不断地灌进叶知秋体内,此前被他看作系统的道宝恍然出现,初时是一枚巴掌大的铃铛,散发出五色豪光,转眼间变成一口大钟,泛起三千道天地玄黄气,每一条道气里都有法宝若隐若现的虚影。 钟体外,起先是无垠虚无的太易之象,继而是朦胧茫茫的混沌,一点浑蒙紫炁犹如惊雷划破混沌,化生阴阳二气,太极始生。清者上升,浊者下沉,天地分野,三才定位。周天布满日月星辰,大地孕育山林河川,又有地水火风,造化森罗万象自然,五行分出兴亡衰败,划开生命周期。 此钟悬在叶知秋的头顶,只听“噹”地一声,钟声悠远长鸣,震铄古今,瞬间平息天地胎膜对撞掀起的波动,避免惊动混沌以及虚空生灵。 狭路相逢强者胜!叶知秋所在的天地,既有圣人摆布时局,又有截教教主亲自出手抵挡,甚至有道宝出世,消弭一切异常动静。 天外天挣扎片刻,薄弱的天地胎膜尽被吞没融合,以此获得入场准许,向大地缓缓地沉降下去。 东海海域上,通天道人看到方圆千里的天外天破空而来,底部势如陨石,燃烧着不灭的火焰,无尽海水蒸发喷射出去,形成浓密的云团。声震如雷的轰鸣声接踵而来,其中蕴含生灭造化之机,凝如实质的杀气、煞气更是盈满欲沸。 “来了!诛仙剑阵,起!” 随着通天道人一声令下,占地方圆百里的诛仙剑阵,虚影似的巨剑陡然转为实质,以撑天拄地之势,剑尖捅入天外天,熊熊燃烧的火焰,瞬间蔓延到剑身,不断地发生剧烈的爆炸。 通天道人默默无言的付出,不断地消耗着自身的法力,以一己之力擎天实在是勉强,反噬随即降临,发髻陡然炸开,披头散发,没了玄门教主的威仪,显得有点狼狈。 不过,方圆千里的大陆板块,竟在诛仙剑阵全力施展下,凌空停滞了一息,即便继续往下沉落,下降的速度却再次削减。 通天道人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不过螳臂挡车的反噬,陆续反馈到他的身上,即便截教教主修成不朽不坏的真君仙体,也承受不了方圆千里的陆地板块,凌空压下的力道,不仅激地面红耳赤,口角渗出真血,连护身的紫绶仙衣都当场爆碎。 所幸的是,有诛仙剑阵分担大部分反噬力道,通天道人才将将好逃过粉身碎骨之灾。 他的眼角余光犹在仔细留意蓬莱五岛,发现有不少门人弟子见微知著,异常干脆地卷起铺盖走人,当下心里一松,还想再多支撑一会。 可惜,诛仙剑阵早已抵达极限,连半息都没能撑住,撑天拄地的巨剑陡然折断破碎,而且还是非常可怕的节节碎裂,连诛、戮、陷、绝四剑本体都受到损害。 就在这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道黑白二色光芒,在通天道人面前,蓦地展开成一副太极图,五色豪光照耀山林河川,只是光芒一转,就熄灭了方圆千里大陆底部的火焰,只有余烟袅袅,说不出的冷清枯寂。 太极图尽收煞气劫火,转眼间凝聚出一枚栲栳大的火雷,正中天外天最为薄弱的暗面冥土,先前被诛仙剑阵捅入的伤口,毁灭万物的力道贯穿后,直接升到地面,蓦地爆发开来,原本松脆不堪的大地,就此震裂成大小不一的四块,边缘地带更是直接破裂成无数碎片陨石,先行一步冲入东海海域。 蓬莱五岛摆布开的正反五行混元大阵,巍然不动地碾碎这些陨石,不过接下来与天外天的正面冲撞,饶是此阵为众多截教仙真联手布置,也抵抗不住方圆千里陆地的碾压。 太极图陡然一变,化作一座白玉金桥,托住法力消耗殆尽的通天道人,此时却有一位面目模糊的道人出现,右手提着一面长幡,掌心蓦地发雷震动,就有阴阳二气自幡面蹿起,化作玄门都天神雷,正中天外天的侧面,将这方圆千里陆地震地往外横推尺许。 俗话说: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疑是玉虚宫阐教道脉教主的元始道人,全力施展之下,将天外天推开少许,原本受覆顶之灾的蓬莱五岛,顿时避开最危险的正面撞击。 可惜,玄门三教教主千算万算,漏算了早就潜伏在天外天内部的妖神相柳与叶知秋,趁着陆地板块破碎,暗中出手破坏地更加彻底,无形中抵消了元始道人的都天神雷,矢志不渝地冲蓬莱五岛撞去。 元始道人看见这一幕,心里暗暗惊疑,还想再次出手,试图挽救一二,太极图所化的金桥蓦地腾空而起,将他与通天道人带走,不知道去向何处。 蓬莱五岛上空,正反五行混元大阵撑起的道域,在天外天的威压下,犹如吹足气炸裂的泡沫,根本抵挡不住天地大冲撞的威力,瞬间破碎消失,令人伤感的道韵,为岛上来不及走脱的修士,唱响最后的挽歌。 早先时候脱身的仙真,发现自己被死亡的阴影笼罩,毫不犹疑地激发逃命的秘法,在自己被灾难吞没之前,尽快逃出危险范围之外。 “轰隆……隆” 蓬莱五岛在那一瞬间,就被方圆千里的陆地板块压在身下,此方东海海域无尽的海水,瞬间蒸发成水汽冲上天空,余波掀起里许高的海潮,向周围远远地扩散开去。 与此同时,天外天也是凄惨地无以复加,先是在虚空被妖族大圣狠狠怼了一波,弄地地母神元气大伤,继而被玄门三教教主拆解开来,如今更是溯流时光,呈现出可怕的混沌化。 东海蓬莱五岛及附近海域,顿时成了极端危险的区域,混沌化的天外天排斥一切,吞噬一切,其中就包括一切有无形的生灵。 不过,此方天地的法则迅速卷土重来,抓住如此大好良机,从边缘着手,开始重塑成为天地一部分的外来者。 至于,待在天外天内部的相柳和叶知秋,早就藉着两方天地暗面相同,另行融合的渠道,以此为跳板,直接进入中原九州的冥土。 朝歌洞天,万妖殿中,妖族大圣密切关注天外天的混沌演化,源源不断地得到第一手宝贵的情报,补上自然万物生灭造化的短板,以此为资粮,进一步提升自己的圣格。 混沌化的天外天,内部沸腾地就像一锅煮熟的热粥,不过随着主场法则的陆续到来,很快重演当初育化天地的一幕。 清气上升,化为天空,浊气下沉,变成大地。唯一可惜之处,被吞噬掉的天地胎膜,如今却再也化生不出,只有薄薄的一层无形界域。 更可怕的是,天外天撞击蓬莱五岛,混沌化后获得一笔收入进项,同时也是额外的负担,原本立足主场大地的根基,变得异常松脆,就像蓬松的海绵蛋糕。 迥异的法则冲突,更是在天外天新生根基处,掀起不时的火山地震,熔岩逆流而上,在地面接连造成火山口,不断地营造出新生的陆地。 瘴气、煞气、疬气等诸多恶气再次暴走,充斥着新生的天外天,这些气息对于普通人来说,吸一口都会致命,即使是仙真也不能久驻。 双方天地预期融合,生态环境的迥异,甚至是严重的对立,成了第一道遏阻的难关。 第二百三十二章 崛起 朝歌洞天,万妖殿中,妖族大圣等待许久的天地馈赠如期到来,功德如雨降落,不仅稳固她的圣格,还在头顶凝聚出亩许方圆的庆云。 战争之兽朱厌看见圣人毫不动容,反而转手将庆云揉碎,化作无数光点洒遍殿堂内外,一时间有些不能理解。 不过,他很快就有所发现。核心区的妖神雕像,原本只有残存的妖性烙印,犹如风中烛火晦暗晦明,如今得了天地功德,都迅速生发起来,就像冬去春来的荒野,藏在土壤深处的种子,遇惊蛰春雷,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 “圣人慈悲,我族终于等到机会复兴崛起,娘娘圣寿无疆!” 妖仙飞黄最是灵醒,看见内殿暗金雕像接连活化,甚至听到异常熟悉的心跳搏动声,几位老友接连醒转过来,犹如相柳似的,初步凝聚成一颗妖心。 妖族大圣的目光扫过圣殿内外,发现外殿族人复活苏醒的数目更多,顿时喜出望外:“尔等原躯都被巫族打坏,如今只能转生为人。中原九州龙气法禁崩溃,已经没了坏事的阻碍。不过天外天转成的四岛,混沌之气迅速演化万物,尽显洪荒本色,反而是更合适的地方,就看尔等如何选择了。” 话音刚落,万妖殿中,内殿的九尊暗金雕像,都有灵光冲天而起,往中原九州分别投去,至于外殿的银灰雕像、青铜雕像,则多数往落东海四岛落下。 甫一落下,它们就落地生根,凭藉女娲娘娘的圣恩庇护,多数落在天产灵物、珍禽异兽身上,稍微运转妖性,就混同为一,在岛屿上获得正经的出身,而不是冥冥中受到抵制的外来物。 其中有一棵颇具灵韵的垂柳,阴气极重,有幸被一位蛇神寄宿,两者交缠在一起,就成了千载难逢的灵根“蛇柳”,由于被妖性染化,或许可以称为天产妖根,不仅嗜好血食,连重新演化出的山川灵脉都不愿意放过,根系深入地底,紧紧地纠缠着地脉,一丝一毫的好处都不愿意漏给别人。 叶知秋的真灵,此时已顺利回转到仙体真身内,由于曾经有过两个天地对撞融合的经历,他站地位置变得越发高了,某种程度上甚至超过妖族大圣。 叶知秋能感觉到此方天地变得更大了,一口气吞下天外天这个大补品,获得的收益实在过于惊人,不仅天地灵气再度大爆发,连普通人都能跟着沾光,还有就是曾经的盟友,妖都朝歌洞天里的“万圣殿”,一扫人丁凋零的颓势,展现出兴旺发达的勃勃生机。 “有功于天地,旁人不知,天地记之。玄门大教弟子常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实在是谬之大矣。天地又不是家养的宠物,你想怎样就怎样。天地不分亲疏好坏,对天地有功就有回报,对天地有害自然劫数难逃。这不是公正?还有什么是公正?难道一定要天地任你们索取,不思一丁点的回报,甚至想要取而代之,天地都不能反抗,简直岂有此理,这就是典型的巨婴思维,屁股决定脑袋!” 叶知秋的仙体再度灵肉合一,突然之间,天地功德如期降下,来自多个方面,包括他在天外天暗面冥土立三小柱之一的生死柱,联手女娲娘娘坑死黄泉女神伊邪娜美,令此方天地吞噬消化变得更加容易,还有道宝混沌钟消弭虚空震动,平息一场注定惊动混沌和虚空生灵的波动等等,种种一切累积起来计算,获得的收益不在妖族大圣之下。 于是,叶知秋不受玄门大教道统统辖的仙格,不仅获得天地的承认,甚至还为此水涨船高地晋升一层,窥见了超越地仙真君之上的位格。 “大罗天仙!原来如此,我已经臻至半步天仙的境界,所缺的还是资源,如今天外天已成为天地的一部分,我该上哪里去找额外的进项?” 想到这里,叶知秋飞快搅动的脑子,突然灵光闪现,顿时眼睛一亮:“对了!还有域外魔神这一块,想要凑齐足够的资源,我的希望眼下只能落在这些好人身上了。” “可惜,自从郿坞一战,西凉军集团幕后的域外魔神,好像吓坏了似的,能跑的全跑了,剩下的只是他们的马甲梵教,以及在漠北草原上传播开后,陆陆续续转成梵教修士的部落守护神。” 叶知秋扣着手指:“据闻,阐教二代弟子,以广成子为首的七位仙真,老早就下山横扫草原。在青海兴风作浪,开辟通天河的天河真人,水淹金城,困死军阀头子韩遂,看上去也颇有深意,或许是为了堵住西凉军的后路,甚至是遏阻草原残余势力西逃。真是算计甚深,一点罅漏都不留下啊!” 叶知秋悠然想起自己的誓言,决定要往草原走一趟了,反正《五毒真经》里记载的流质法器“腐臭五毒汤”,他手上存货甚多,再不用就要长蛆发霉了。 再则,玄德公按照自己的谋划,凭藉潘凤等冀州军老将,成功打败取冀州牧韩馥而代之的袁术,将四世三公的袁家势力连根拔起,成为北地有名的强藩诸侯,如今尘埃落定,时局平复,正是时候走一遭。 冀州治所,常山郡高邑县,玄德公刘备眉目之间略有愁思,为了接连崛起的旁门左道宗派,大肆扩张势力而忧心忡忡。 起于钜鹿郡大随泽的天云宗,随着龙气法禁崩塌,就崛起于乡野之间,旦夕之内横扫郡中世家,灭杀满门上下,威压豪强,逼迫投诚,金银财货、粮食子女,任由其索取,但有反抗就随手打杀了。 任凭士族门阀家中僮仆上万,武装家丁精锐程度不下于戍边正卒,在势如雷霆,威震四方的旁门道法下,都成了灰灰。 若非如此,玄德公刘备哪会如此轻易坐稳冀州牧大位,实在是州中世家豪强人心惶惶,想要依附比袁家更强势的军阀头子而已。 正是得了这些地方鱼虾蛇虎的支持,刘备才能短短时日内稳定时局,麾下冀州军扩充至十万,依着叶知秋所赠的军气元神之法,武道真人关羽、张飞,以及道将潘凤等人,才能与州中旁门左道宗派分庭抗礼,甚至压制地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叶知秋此时来的正是时候,甫一出现在州牧府邸前,玄德公刘备就获悉消息,亲自出门迎接,将礼贤下士的姿态作地十足。 “叶兄弟做的好大的功业!斩杀白骨真人徐甲,挥军西出函谷关,击溃西凉叛军,迫使并州军为求自保反戈一击。又在郿坞一役,横扫西凉军嫡系残军,令汉室、朝廷得以还都洛阳。此功之大,举世皆知。来来来,里面请!” 叶知秋微笑着额首致意,随即轻轻摇头,与玄德公刘备把臂并肩而走:“旁人不知内情,明公还不知道?我这点微末本领,也就只能对付旁门左道的修士,战场对阵厮杀,还得仰仗将士用命。所幸的是,西凉军的爪牙,被洛阳繁华烟景磨钝了锋芒,神骏折蹄,英雄迟暮,早已不复当年之勇。本道统领的新军,却是光脚不怕穿鞋,凭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生气,这才成了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 玄德公刘备听到这里,暗叫一声好,万万没想到叶知秋竟然是个妙人,将擎天功劳如此轻描淡写。 第二百三十三章 密议 两人进了州牧府邸,至刘备的书房后,叶知秋立即关上门,在附近布置红水阵的禁制,不仅蚊蝇难进,连旁门的天听地视术都施展不开来,否则就会看见禁制中无数血影幢幢,听到连绵不绝的鬼哭狼嚎怪啸。 玄德公如今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看到“道将”弄出如此大的阵仗,知道接下来说的必定是机密,当下心神一凛,也没有在主位坐下,而是站在书桌前,伸手按在笔洗上,把玩着一支银毫狐笔。 叶知秋布置停当,慢慢地转过身来,右手手指指着洛阳的方向:“大权旁落,事不可为!明公还是早做打算!” 刘备暗中松了口气,随即感到莫名的悲凉:“叶兄弟,果真如此?我观冀州郡县世家豪强,受旁门左道宗派压制,已经苦不堪言,袁公路在时还有观望,待我击溃袁家私军,将其潜在势力连根拔起,他们便主动来投。” 叶知秋当下直言:“世家必须死!明公须知,朝中重臣十有五六都是世家所出,其余二三都与世家关系紧密,朝廷官吏甚多,官署衙门不少,寒门子弟却无立锥之地。久而久之,朝政大事决于世家,臣强主弱,皇权受到钳制,皇帝便成了傀儡。明公可别忘记霍光、梁冀之事,都是世家所出的权臣,若是没有天下过半数世家的支持,怎能行废立皇帝之事。” 刘备知道这是事实,不过他还想争取一二:“叶兄弟,据我所知,中原九州泰半落到旁门左道宗派之手,修士自诩伟力归于自身,肆无忌惮地压榨世家豪强。我等若是举起义旗,天下受苦受难的百姓,定会闻风景从。” 叶知秋很是干脆地摇了摇头:“明公所言甚是,不过眼下的实力,做这州牧大位,尚且勉勉强强,想要压制旁门左道,只能统合中原九州,重建龙气法禁。可是,旁门左道诸宗派刚刚挣脱枷锁,岂会容许明公行此大事。恐怕连玄门三教都会亲自出手,与你为难。” 刘备听到这里,目光炯炯地看着叶知秋,看地他都不好意思起来:“我有叶兄弟,天下之大,旁门左道算什么?压倒玄门大教也不再话下。” 叶知秋苦笑连连地摇头:“三十六旁门多是虎狼之辈,道行功法颇为可观。七十二左道中,奇诡之士也为数不少,更别说玄门三教的高弟,都是挟泰山以超北海的仙真。本道孑然一身,保汉阵营修士仅余我一人而已,就是铁打的身子,经得起几锤子敲打?” 刘备知道实情如此,不过从叶知秋嘴巴里说出来,他还是难受地脸色煞白,嘴皮子哆嗦几下:“难道中原九州,注定成了炼气士的囊中物?” 叶知秋原本想点头应是,不过他悠然想起妖族大圣谋划的天外天之事,妖族已获得天地恩眷,获得再度复兴崛起的机会,反倒是他和女娲娘娘合谋,将截教坑地很惨,不仅失却了五座仙境海岛,还死了不知多少截教门人。 再则,域外魔神尽管不知道是何原因,大幅度收缩势力,由全面进攻改为秘密渗透,不过据叶知秋了解的情报来看,三千域外魔神,以及六道轮回世界系,实在是极其可怕的强敌。 在各方势力的牵制下,三兴汉室,重建大汉帝国,布置龙气法禁,有着万分之一的成事概率,因此他就有些迟疑了。 刘备的脸上神情顿时振奋许多,一扫方才的颓废和沮丧,目光急切地看着叶知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叶知秋沉默片刻,无言地点了点头,随即正色道:“或许有成功的可能!不过这条路注定崎岖坎坷,甚至是九死一生。明公,这是拿身家性命豪赌一搏,值得吗?” 刘备看到叶知秋的神色极为沉重,沉思了许久,回顾自己的前半生,才重重地点了点头:“值得!为了大汉,为了我族,一切都值得!” 叶知秋深深地看了玄德公一眼,上前伸出右手,刘备随即会意过来,也伸手击掌为誓。 “如今道法显圣,天地灵气大潮汹涌,不仅玄门三教强势崛起,就连避世隐居的旁门左道,实力也是急剧膨胀,打压世家豪强,控制地方政权,跨州连郡者多不胜数。实质上,伟力归于自身的炼气士,已经取代世家豪强,成为统合中原九州的阻碍。毕竟龙气法禁重建成功,他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刘备听到这里,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叶兄弟,若是龙气法禁成了,你岂不是也受制约。” 谁知,叶知秋轻轻摇头,看了刘备一眼,笑道:“本道在洛阳之乱,格杀汉贼袁绍表明立场,蒙光武帝等两汉诸位皇帝承认允许,以龙气奠定道基,进境实为天下炼气士坐二望一之选,因此龙气法禁对本道来说,限制肯定会有,不过相对来说,影响并不大。估计只有言出法随的皇帝,才能稍微压制本道。” 刘备亲耳听到隐秘,忍不住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难怪当日我如此信任叶兄弟,实在是被你真心诚意打动。” 叶知秋随意地摆了摆手,正色道:“旁门左道也不是铁板一块,其中资质根器不足以成仙者多不胜数。即便天资举世无双,想要成仙也是千难万难。否则千年以降,旁门仙人屈指可数,左道之士得道成仙者,一个都无。当然了,本道是特例!” “为何会是特例?自然是本道以龙气奠定道基,万邪不侵,诸恶不染,龙气之质,出于天地灵气,却高于天地灵气,吞吸吐纳,自然进境甚快。若是明公以此为饵,想必可以设伏下套,犹如姜太公直钩钓鱼,愿者上钩者,必定多不胜数。” 刘备顿时眼睛一亮,发现叶知秋献出的计策,实在是深得其心,他早就从道将潘凤处得知自己获得龙气种子,乡野间擅长望气的术士,也曾经说过自己有赤蛇之相,颇有高祖之风。 “龙气出于我手,赐予收回存乎一心,自然能恩威并施,收买旁门左道中,心存侥幸之辈,为我所用。此计大妙,此计大妙。” 刘备兴奋地拍案而起,伸手拍着叶知秋的肩膀:“我有叶兄弟,如同高祖得子房啊!” 叶知秋没有推辞,也没有拒绝刘备的亲近之意,诚心诚意地道:“本道保汉,并非仅仅是出于利益捆绑。我也是大汉子民啊!” 刘备听得道将的真心话,这才想起眼前还未冠礼的少年,两年前还仅仅是交州岭南士子,沐浴两汉四百年帝国荣光,忍不住喟叹道。 “大汉并未失德,实情是世家豪强兼并土地成风,平民百姓无立锥之地,方才揭竿而起,掀起连绵不断的战火。我若为天子,当抑兼并,平世家,除豪强,广开门路,寒门取士。” 此誓言一出,叶知秋就察觉到天地感应,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数,顿时降临在玄德公刘备的身上。 其中,有龙气福地中,两汉诸位皇帝的认可,主持龙气倾向于刘备,希望他能成事。也有此方天地感应到天子道的蜕变进步,故此垂恩眷顾。 叶知秋忍不住暗叹:“好大的面子!打打嘴炮,就有气运降临,或许刘备真的能得天下!” 第二百三十四章 天云门 冀州,巨鹿大随泽东,毗邻巨鹿城的荒野,天云宗修士联手拔起一座百丈山,将宗派山门安置在此处。 天云宗弟子修炼小周天云禁,擅长腾云驾雾、布置阵法,习惯高来高去,自开云路,霸占冀州一隅,又有五云大阵笼罩山门,重重迷障妨碍,令世家豪强的联军不得其门而入,反而被对手集中优势兵力,用道术杀地惨败而归。 几次三番后,巨鹿城以及临近的世家豪强实力大损,不得不屈服在天云宗山门下,任由其门下弟子予取予求,根本反抗不得。 天云宗则趁机补充新血,势力逐渐扩展到全郡,曾经与冀州牧刘备麾下的大军交过手,武道真人关羽和张飞,都亲手斩杀过天云宗弟子,双方一度闹地不可开交,惹出宗门的阳神长老。 不过,关张二人也展现出压箱底的王牌,杀性极重的军气元神,以万人军阵为灵池,被关张操控地如臂使指,发挥出的实力不在阳神真人之下。 再加上二人神出鬼没的武技,甚至反过来压着天云宗长老打,虐地对方一点脾气都没有,不得不退避三舍,结果促使郡中世家豪强,心向新任冀州牧玄德公刘备。 现如今,回到刘备身边的叶知秋,脚踩大泽水面,随手布下红水阵,向天云宗山门踏浪而去,准备以实力说服对方,以实力打动对方,以实力劝降对方,成为靠向冀州牧的第一家旁门宗派。 就当叶知秋与浪前驱,越过大随泽中线位置时,天云宗豢养的水属灵兽虹鲵,察觉到红水阵腐蚀血肉的可怕威力,立即向宗门示警传讯,随即浮出水面,望着叶知秋所在的方位,扬起硕大无比的七色尾鳍,猛地往下一拍。 “轰隆……隆” 虹鲵凭空掀起惊涛骇浪,犹如潮汐浪涌,又像是一场巨大的风暴,试图阻滞叶知秋的脚步,甚至令其知难而退。 谁知,红水阵布展开后,内部自成法域天地,波浪再是凶猛,毕竟是毫无力量的凡水,撞上红水阵的边缘后,顷刻间风平浪静,甚至被其同化驯服。 叶知秋感受到轻微的震动,不由地有些好奇,睁开“千里眼”望去,看见彩虹般的绸缎,在水底缓缓飘动,仔细一看,却发现一头鳄鱼似的大鲵,偏偏拥有一条金鱼似的尾巴,周身流淌者淡淡的灵韵,心里暗叫一声好。 “灵兽!天云宗家养的?依我看,不见得!它身上又没有役兽咒印,肯定是无主的野生灵兽。既然是野生灵兽,竟然敢主动攻击本道,其罪百死莫赎,归我了!” 叶知秋所学道法甚为驳杂,不仅擅长左道之术,玄门天罡地煞法术也很是拿手,五毒、鬼道、玄阴等道脉法术,更是臻至精细入微的境界,发现一头擅长水属法术的灵兽,忍不住见猎心喜,嘴里默念秘咒,手腕显出三圈光环,尽是泛起红光的符咒,在环中流淌往复不息。 天云宗护山神兽虹鲵察觉到不对劲之处,尾巴一甩,凭空卷起一股暗流,加速推送自己逃向山门。 不料,叶知秋的动作更快,扬手甩出三道光环,蓦地见风就涨,变成三枚合抱径围的金环,风驰电掣地飞去,锁定灵兽虹鲵的身躯,直接落下套锁住头、身、尾三处,禁制地它动弹不得。 叶知秋伸手虚摄,这头水属灵兽就不由自主地往后退,飞快地来到他的脚下:“饶你奸似鬼,也得受本道的制约。今有役兽法咒落在你的身上,金环且不说,禁制灵兽法力也不提,单是一个紧字,先让你常常滋味。” 叶知秋伸手虚点,锁住虹鲵扁长头颅的金环,蓦地往里紧缩,勒地这头水属灵兽皮肉褶皱,骨头都发出“嘎嘎嘎”地痛苦声。 虹鲵经受不住如此痛苦,先是甩头摆尾,发觉挣脱不了,又是钻淤泥竖蜻蜓,还是无用功,最后只能游到叶知秋面前,连连叩首表示愿意臣服。 叶知秋看它诚心诚意,这才伸手虚点两下,瞬间解开紧法咒,虹鲵松了口气,有心想逃走,却不想尝试第二次如此痛苦的滋味,只能选择服从了。 “没想到,今日本道亲自拜访天云宗,半路就捡到一头野生的水灵兽,幸甚何哉!幸甚何哉啊!” 与此同时,天云宗山门所在的五云峰,四位阳神长老得到虹鲵示警,立即动身齐来,会见门主五云道人,通过水云灵鉴窥见护山神兽被来人收取的一幕,顿时气地牙痒痒的。 由避世隐居修行,过着清苦贫乏的日子,一朝风云际会,轻易压服世家豪强,占据一郡之地,威福自用。 天云宗上下弟子门人都是心态膨胀,对郡中世家豪强予取予求,各种物资源源不断输送而来,充满宗门的库房。 长老以下的二代弟子,享受着以前从未有过的荣华富贵,简直就是陆上真仙的日子,久而久之,顺其自然,就养成了眼高于顶的脾气。 天云宗嫡传弟子,通过水云灵鉴窥见叶知秋的举止,实在是深深地冒犯了宗门威严,忍不住就出口成脏,最近他们与世家豪强打交道,着实学会了不少市井俚语,骂起来不带重样的。 门中长老听闻后忍不住皱眉,不过考虑到他们出自真心,纯属泄愤之举,就选择原谅了他们。 一位老成持重的嫡传弟子还是有点道性的,看见红水滚滚而来,勾连成一方法域,入者无论鱼虾生灵,还是水泽所生的精灵,都在顷刻间消融,变成红水进而融入其中,于是伸手指着水云灵鉴中的叶知秋,叹声道。 “此人,来者不善啊!” 谁知,嫡传弟子伸手戟指,心里敌意滋生,就被身为合法仙真、半步天仙位格的叶知秋获悉,眼睛往天空斜瞥,竟然找到水云灵鉴的道韵,瞬间展开反制,送出一滴红水。 于是,天云宗山门,主峰五云山,云雾缭绕的白云堂,四位长老、八位嫡传弟子会聚的水云灵鉴,叶知秋斜眼瞥视的一幕,令所有人面面相觑,毕竟对方竟然看破法器行藏,委实令人难以置信。 就在这时,水云灵鉴表面荡漾涟漪,一滴颜色鲜艳如血的红水,仿佛时光倒流,从水面浮空而起,猛地射向方才戟指叶知秋的嫡传弟子。 这一幕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只有门主五云道人反应过来,不过即便他伸手试图挽救一二,可惜依旧快不过叶知秋的出手。 一滴红水落在这位嫡传弟子额头,顷刻间全身化为血水,一道真灵瞬间遁出,没有往九幽黄泉而去,而是被司州岐山封神榜吸走。 叶知秋察觉天空有真灵飞过,就知道天云宗门人必定有上榜之士,就开口唱道。 “炉内阴阳真玄妙,炼成壬癸里边藏。饶你炼就不坏体,遇水粘身顷刻亡。” 白云堂中,四位长老,七位嫡传弟子,听到从水云灵鉴中传来的道人唱词,各有不同的反应。 长老都是阳神真人,自诩能避开对手的手段,自然是巍然不动。其余嫡传弟子,都被同门师兄李凉亡故,死于红水之下震惊地不能自己,纷纷后退几步,不敢望着水云灵鉴,毕竟法器窥视的道人,一身本领实在是恐怖。 门主五云道人看见这一幕,忍不住收回手,怅然地长叹一声:“唉……” 第二百三十五章 游光 “噹……” 五云山主峰云钟长鸣,凡是修炼有成的门人弟子,不管远近与否,待在云空之上,或是闭关潜修,都心生感应,随即陆续腾云驾雾赶回山门。 随着一道道云光遁入,镇派法阵五云幻光大阵的完全体就此布展开来,就连徘徊不去的山岚雾气,也有天云宗门人弟子持着法旗,身影若隐若现。 叶知秋先是抬头仰望,随后左右扫视,发觉五云山的气象攀升至巅峰,收缩实力到如此地步,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估计是察觉到自己的实力了。 “这样一来更好!假使本道趁着天云宗精锐散布在外,内里空虚的时候攻下山门,他们肯定不会服气,说不定勉强收服后,日后他们还会有反复。不如现在集中全部实力,在天云宗全盛时期,给他们一个难忘的教训,彻底打趴下,狠狠地踩脸,决计不会口服心服。” 叶知秋想到这里,毫不犹豫地取下发髻上的法宝葫芦:“宝贝,请转身!” 紫葫芦收取的半座红水阵精髓,随即倾泻出来,迅速填满叶知秋布置的法阵,其中血影憧憧,仿佛冥土的鬼神。棉絮状的血中铁,宛如游鱼飘荡,在叶知秋的操控下,互相吞噬融合,渐渐地凝聚出两团剑器原胚,其中煞气凝如实质,如今更是冲天而起,化作无形的刀刃。 叶知秋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暗暗点头:“血煞道道主王弈得了巫族的血杀咒,炼入红水阵中倍添杀性。不巧的是,我也精通血杀咒,而且还是上古原初版本。玄门大教既然可以将此咒演化成化血神刀,本道自信也可以炼出大杀器。” 随后,叶知秋暗中推动红水阵,掀起方圆百里的滔滔血潮,向大随泽东岸的五云山不停涌去。沿途来不及逃窜的水中生灵,被红水沾染上,瞬间化为血水,精魂融入法阵其中,越发增益此阵的威力。 十息刚过,红水阵前锋就冲到五云山脚下,正面撼上五云幻光大阵,吞没一切的浪头竟然被聚散不定的云光阻住,仿佛前面是一座无形的壁障。 叶知秋发觉法阵被阻,千里眼往前窥视,忍不住轻轻点头:“只有法阵才能对抗法阵!没想到,云篆为根基,兼得虚幻之要的大阵,竟然能抗住消融自然生灵的红水阵,天云宗果然有点门道!” 叶知秋嘴上说的好听,手底下却没有丝毫放松,暗中催动红水阵前锋无时不刻地侵蚀渗透,其余红水则往五云山两翼绕行,试图寻找出五云幻光大阵的防守薄弱位置。 结果直到整座五云山都被红水阵合拢包围,都没有任何罅漏破绽可寻,不过天云宗也不好受,身为三十六旁门有一位仙真坐镇的中九门,竟然被一位“无名小卒”找上门,受困于法阵之中动弹不得,若是消息传扬出去,岂不是面皮都要丢尽。 于是,远道而来的嫡传弟子阮茽,对此窘迫情状无法坐视不理,窥视到红水阵暗藏壬癸之精,默念秘咒掐决行法,催动五云幻光大阵,在门主五云道人和阳神长老的默许下,唤出上古神兽火精游光的虚影。 《正部》有云:“山神曰螭,物精曰魅,土精曰羵羊,水精曰罔象,木精曰毕方,火精曰游光,金精曰清明。” 火精,意思就是火属的精灵,上古山海时代,川林荒野的精灵,往往受到先民的崇拜信奉,被尊为神灵。换句话说,火精游光就是火神,而且还是有正式司职,为逐疫、熟食的神灵。 当燧人氏钻木取火,先民将火焰掌握在手里,火精游光的神格便破格坠落了,逐渐蜕变后,具有野兽的姿态,久而久之就被列入精怪的一类。所幸的是它曾经庇护过人类,一点根本神性维持着不朽,渐渐地转成神兽。 阮茽不过是阴神境界的修士,即使凭藉五云幻光大阵,在虚幻和真是之间切换,不过他能够唤出的火精游光,也不是全盛时期的火神,仅仅只是一头“轻量级”的火属神兽。 于是,红水阵不停侵蚀的部位,嘶地一声,冒出一缕尺许长,蜿蜒升龙似的火光。 转眼间,天云宗门人弟子输入的法力不断灌注而来,这道逐渐黯淡的火光得到外力支援,仿佛火上浇油蓦地剧烈燃烧,焰光蹿高,约一丈有余,旋即凭空化作一头有翼猿猴,周身毫毛具是往外喷发的火苗,一口金白獠牙往外暴出,模样有些恶形恶状。 神兽游光甫一现世,看见暗藏壬癸之精的红水阵,双眼瞬间血红透亮,放出两道金红目光,朝着法阵左右扫视,竟然将无物不融的红水逼退尺许。 叶知秋与红水阵心神相连,自然在第一时间发现异状,千里眼往感应反向望去,就看到一头五尺高的金丝火猴,背后火焰冲天而起,几有丈许高,形状如同孔雀展翅,一座半圆屏风。 “天云宗真是不可小觑!上古火属神兽,说召来就出现,看上去活灵活现,不像是毫无意识的玩偶傀儡。由此可见,天云宗这支道脉颇得真幻之理,懂得利用法域自成天地的特性,补上杀伤力不足的短板。” “就是无从得知,这头火属神兽有几分成色?究竟是令人瞠目结舌的九假一真,又或者是半真半假,还是功参造化的九真一假?” “话说回来,真幻之理有几个阶段,无非是亦真亦假,亦假亦真,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还有最后就是心外无我,真假由心。” 叶知秋悠然想起黑暗轮回世界系以及三千域外魔神,心里忍不住暗叹:“位于六道轮回顶点的八叶老师,据说就有擅长虚幻真实之道的魔神,渗透进入此方天地特意披上的马甲梵教,西方三尊之中的无量光,估计就是此道的高手。” 就在叶知秋的思绪犹如脱缰野马狂奔的时候,五云幻光大阵召唤出的神兽游光,发现红水退而复返,任由它的“火眼金睛”如何施展,总是老鼠拉龟无从下手。 于是,神兽游光就将目光锁定在红水阵的主持者叶知秋身上,决定冒险进入敌方法域,施展斩首一击,迅速决出胜负。 紧接着,叶知秋就提前感受到危险的气息,瞬间回过神来,发现红水阵外的火属神兽,蓦地把身一摇,化作一缕尺许火光,钻进红水阵没有定形的法域,犹如一柄神兵仙剑,向自己的脖颈破空绕来。 “竟然能令我感受到危险?这头火属神兽不简单呐!不愧是曾经拥有司职,受到万民信奉敬仰的神灵,即使到了现在如此窘迫的地步,还能拥有威胁仙人的实力,青史录名者无侥幸!” 想到这里,太白金戈、金蛇剑已不堪用,叶知秋毫不迟疑地取出九子母阴魂剑,冥土大凶神姑获鸟屈服于阴魂法域,被白骨真人徐甲按仙法万千神兵变,亲手炼制而成的神兵,特性是母爱和怨毒。 九柄子剑因爱甘受驱使,成形之日至今从不分离。姑获鸟因子女之死,滋生出滔天怨恨,其恨有形无质,连冥土凶神、鬼仙都不愿尝试的奇毒。 叶知秋此时剑术已大成,出剑只是一击,正中神兽游光化成的焰刃,锵地一声,神兵当场交锋,炸出无数火星,瞬间辉煌熄灭。 九子母阴魂剑有红水阵源源不断的法力支援,反倒是神兽游光冒险进入红水法域,断绝了五云幻光阵的支持,顿时落入下风,甚至被打回原形。 一头火眼金睛的有翼火猿! 尽管当场落败,神兽游光眼中斗志却丝毫没有削弱,反而爆燃高涨,浑身焰发熊熊燃烧,显然下一击是全力出手。 第二百三十六章 胜机 不想再品尝致命的危险滋味,叶知秋伸手戟指,朝神兽游光身边虚点四下。紧接着,四团红水凭空蹿起水柱,幻化成他的模样,就连头顶的葫芦都一模一样。 浑身是火的暴猿被彻底惹怒了,缠在腰间的尾巴猛地挥动开来,只是抡起横扫左右,就将叶知秋的两个红水分身击爆,侧翼没了阻碍,游光飞身蹿起,左腿踩踏在面前分身的额头,趾爪曲并发力,抓爆头颅的瞬间,趁机借力往前飞去。 啪地一声,游光毛茸茸的双手蓦地合掌,掌心缝隙溜出一抹火光,如刀似刃,长逾十丈,间不容发地掠过叶知秋的“本体”,将他斩成两半。 五云山主峰白云堂,众多嫡传弟子通过水云灵鉴窥见这一幕,忍不住纷纷叫好,既为了神兽游光的恐怖实力,也为了天云宗能去此大敌。 只有主持这一切的阮茽目光犹疑不定,忍不住侧头望着长老以及恩师五云道人,发现他们的脸上殊无笑意,立即坐实自己的猜测,对手决计不会如此轻易地死去,肯定用了某种特殊的障眼法。 就在这时,红水阵中,被神兽游光忽视过去,唯一没有杀死的红水分身“叶知秋”,突然暴起发难,身法快如鬼魅,突兀地出现在游光背后。 这头上古神兽察觉到致命的威胁,背后炽焰双翼猛地爆发,当场蒸发了刺客大半个身躯,不料剩余的红水分身,矢志不渝地出手了,右前臂化作九子母阴魂剑,狠狠地捅进游光的胸膛,九柄子剑四下游走,咬住四肢、头颅、胳膊、大腿等关节部位,对冥土鬼神也堪称致命的奇毒猛地爆发。 等同于生命的火光,在神兽游光的体表迅速流逝,征兆死亡的炭黑面积,却在不断地扩大,任由天云宗门人弟子灌注法力,都无法挽救这头火属神兽的性命。 阮茽发现自己无能为力,早在自己操控不主游光的斩首举动,任由这头神兽离开五云幻光大阵的法域,突如其来地进入红水阵的地盘,他就明白肯定会有这样的结局。 他只是不甘心,自己如此轻易地失败,根本没能掀起多大的波澜,甚至阻滞妨碍攻打天云宗山门的左道之士。 阮茽握紧双手,指甲甚至刺入掌心,渗出丝丝鲜血,脸上却故作轻松地劝道:“各位师兄弟们,神兽游光之死已无可挽回,我们还是尽快切割罢!” 不料,这番话刚刚出口,就惹来几个平时不对付的同门怒目而视,方才阮茽凭藉法阵之助,从时光长河深处召来火属神兽游光,就已经令这些人不满了,如今游光刚刚露出败像,他就开口喊出什么尽快切割,简直是将所有人当猴子耍。 不过天云宗此时需要精诚团结,而且阮茽脱口而出的话,四位阳神长老以及门主五云道人都没有反对,事情就成了定局。 反倒是有同门回过神来,主动起身为阮茽说话:“神兽游光甫一出世,就过于亢奋了。这是火属神兽的通病,也不能全怪阮师兄。倘若游光待在五云幻光大阵中,我们还能接济一二。谁知它竟然冒险闯入左道之士的法域内,没了根基,短了支援,自然难以为继。轻视对手,就是拿自己的身家性命豪赌。这位道人既然敢打上山门,岂会是心慈手软之辈?” 有理有据的一番话,说地在场天云宗门人弟子哑口无言,即使四位阳神长老彼此交换眼神,都是颇为赞许。只可惜明心见智又如何,对眼下红水阵围困山门的局面毫无帮助。 与此同时,隐藏在暗处的叶知秋,通过控制红水阵,灭杀了火属神兽游光,独特的天赋发动,轻易地攫取到猎物的神性本质。 “原来是自然产生的雷火,蕴含雷霆生灭之机,难怪能令我感到一丝威胁,早早幻化出分身,顶替法阵主持的位置,令拥有火眼金睛的游光都误判……不对啊!游光独一无二的眼睛,应该能看穿才是,为何它会明知陷阱,还会闯进来?” 就在这时,朝歌洞天的万妖殿内,暗金雕像一空的核心区域,一尊有翼火猿的虚影凭空出现,若隐若现,就像随时都会消失。 如此变动掀起波澜不小,妖族大圣第一时间获悉,睁开眼睛望去,略微有些惊讶,同时也有淡淡的喜悦,丢去一个眼神,瞬间就让火属神兽游光凝聚成形,转成一尊淡金色雕像。 拥有一点朝歌洞天“股份”的叶知秋,随即洞悉神兽游光的计划,暗叹一声:“原来如此,妖族大圣帮助此方天地吞噬天外天,增益大道本源,不仅洗清了妖族的罪孽,还获得天恩眷顾,获得复兴崛起的回报。因此流落在外的神兽、大妖,都伺机借道回归,在万圣殿中获得一席之地。” 想到这里,叶知秋的心里陡然升起一个惊世骇俗的想法,隐约捕捉到妖族大圣全盘算计的脉络,掀起这位圣人的裙摆一角,窥见里面的无限风光。 “笼络旁门左道,齐心合力斗玄门三教,这是我的既定策略。东海天外天冲击一事,截教不仅损失蓬莱五岛,据说连几位腿短的仙真,都没能逃出生天,非常可惜地葬身其中,只能转去冥土成鬼仙。万劫阴灵难入圣啊!换句话说,这几个仙人原本不上榜,脱离了玄门三位教主的计划。由此可见妖族大圣的手段,的确在这三位道尊之上。” 叶知秋情绪激动起来,忍不住催动红水阵,十面围攻天云宗,发誓水淹五云山。 但见红水汹涌激荡,凭空卷起滔天巨浪,层层叠叠地往前压上,一尺、二尺……一丈、三丈,五云山山麓地带已无可守,连带暗中主持的门人弟子,都不得不驾云腾空,往山腰退去。 岂知,这一退就是一溃千里,五云山的根基尽落在叶知秋的掌握,红水阵占据此山山脚。壬癸之精无孔不入的特性,飞快地往地底渗透,接触侵蚀此处的灵脉,以及五云道人仙业根基的雏形洞天。 “洞天根基泰半是水气灵韵,这是八百里大随泽的水脉灵气。史载黄河曾流经大随泽,就算是改道,此泽也有灵龙抱水的格局。难怪前有太平道,后有天云宗接连崛起,真是一处风水宝地。” 叶知秋发现自己已经握住关键的胜机,毫不迟疑地坐地起价,他不相信天云宗的人会不动心。 “五云道人,此处为我掌握,若不想道业倒退一个大境界,汝便亲自出来谈和罢!本道并非赶尽杀绝之辈,只是各为其主,不得不来。” 五云山主峰白云堂里,众多门人弟子面面相觑,万万没想到,对手竟然能将传话到五云幻光大阵核心处,再则这位左道之士也未免太骄狂了,竟然敢以地底灵脉威胁天云宗。 不过,在场真正说话算话,能够下决定的人,只有四位阳神长老和门主五云道人,他们彼此交换眼神,都发现对方没有必胜的把握,毕竟对手的道行太高了,几至一人敌一道脉的境界。 五云道人知道叶知秋是通过水云灵鉴传话,伸手招来这件法器:“这位道人的根脚,本道略知一二。据说是龙气成道的修士,年岁不满二七,还未进冠礼,修业不过两年而已,就得道成仙了,真是可惧可畏!” 白云堂内众多门人弟子听到门主的话,顿时哗然,与叶知秋暗中交过手的阮茽,更是忍不住脱口而出。 “竖子!” 第二百三十七章 内乱 “嗯……有人骂我?何人如此大胆?” 水云灵鉴中的映像再次掀起涟漪,一滴色泽宛如鸡血石的红水,凭空凝聚而成,迳自往情绪失控,破口大骂的阮茽射去。 深知此物威力的天云宗嫡传弟子,忍住内心的惊慌失措,发现自己来不及躲避,干脆伸手拽来身边一位同门,用他作为肉盾,抵挡左道之士的异术。 这一手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就算门主五云道人想出手挽救,恐怕也力有未逮,干脆冷眼旁观,望着阮茽的眼神,淡漠地就像陌生人,完全没有方才托付重任的信任。 鸡血石般的红水正中无辜者的额头,消融自然生灵的特性发挥出来,此子不过阴神小成之辈,毫无免除伤害的能力,瞬间变成一滩血水,连门中赐下的法衣,都被侵蚀地灵韵皆无。 旋即,叶知秋的灵识降临,凭藉这点血水,点化出尺许高的分身,浑然不惧地扫视左右,发现阮茽的行径举止,微微额首致意,眼中颇多赞许。 “道人天性是无情!生死关头,自然得硬起心肠,什么同门情谊都是空,杀伐果断保住性命才是真。如此良才美质……” 叶知秋正眼望着主座的五云道人,尽管水运灵脉洞天被红水所染,其人道业有些不稳,却周身云蒸雾缭,仙气氤氲,显然底蕴不浅,便忍不住开口。 “道友,此子良才美质,是修道的真种子,放在天云宗也是浪费了,不如割舍给本道罢!” 阮茽听到这话,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他知道方才的举动,实在是有些太过了,在门中几无立身之地,莫说同门师兄弟,就连几位长老和门主,都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免不了要“家法”伺候。 当下想起曾经受过家法的同门,下场十分凄惨,阮茽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哆嗦,因畏生惧,因惧生敬。 对着叶知秋的红水分身,阮茽噗通一声,立马跪下,口中大喊:“老师垂怜,擢我脱离天云宗,日后甘受驱使,为牛为马不说二话。” 这番话脱口而出,周围同门师兄弟顿时怒目而视,嫉恨阮茽狂妄如斯,竟然敢当众与天云宗决裂当场,将自己逼上绝路。如果叶知秋不收容,他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叶知秋也是个妙人,尽管心里也是鄙夷阮茽的为人,不过当着天云宗的面,他必定是要狠狠打脸的,当下微微额首,笑道。 “真是良才美质!不愧是我看中的修道种子!也罢,本道便送你一场造化,转成红水阵八九七十二杆法旗的掌旗使,红水不灭,你便不死!” 话音刚落,叶知秋的红水分身,就往阮茽身上一扑。这一幕又是吓到了在场的天云宗门人弟子,就算阳神长老和五云道人都有些诧异莫名。 不料,叶知秋施展的却是类似《血神经》的法术,扑入阮茽的体内,瞬息间融化此人的法力道基,转成血煞道的路数,片刻过后就已小成。 阮茽的头发由黑转红,发色晶莹宛如鸡血石,门中赐下的云纹法衣,原本洁白如雪,此时却是彤云晕开,继而颜色转浓,一抹嫣红如血,尽显左道奇诡之象。 白云堂内,众多门人亲眼目睹阮茽的遭遇,顿时内心大起警惕之心,不过也有人不忿于此,尤其是与先前被阮茽拉来做替死鬼的弟子,平日里相交莫逆的三五好友,内心更是羡慕嫉妒恨,忍不住就出手了。 藏身在阮茽髓海里的叶知秋,看见天云宗门人竟然如此刚烈,不由地轻轻点头,颇有赞许的肯定,不过转念一想,几位长老和五云道人未免也太菜了,竟然对门人弟子失去控制,简直就是大失败。 “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比较容易!天云宗被我外用强力手段,强大压力逼迫之下,内部自起纷乱,挑起争斗互相攻歼杀伐,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换句话说,天云宗这是药丸啊!” 焕然一新的阮茽,面对五位同门师兄弟的攻击,发现自己根本用不了任何天云宗的护身法术,正在绝望之际,髓海血色灵池,突然凝聚出一枚真文,八角垂芒,金光闪闪,稍微接触就什么都明白过来。 紧接着,阮茽双手合掌,掌心缝隙蹿出匹练似的血光,贴着身体轻轻一绕,即将近身的云风法术全部挡下,顺带将五位出手的天云宗门人斩首杀死。 哧溜一声,五具尸体沾染上红水,瞬间化为一滩血水,其中的真元法力都被化去,按照就近归附的原则,不分先后地回到阮茽的身上,由于转化过后本源相近,反而变成他的储备,越发增益这位“红水掌旗使”的道行。 阮茽的脑后升起尺许高的血光,已经小成的阴神,凭藉红水化形出来,趴在他的左肩,伸手搭在他的右手胳膊,眉目灵动若斯,恍如玄门大教的第二元神、身外分身。 白云堂内的众多门人弟子,目睹前后经过,都不敢相信是自己亲眼所见,胆小的忍不住后退几步,即使胆大包天之辈,此时也不敢出手了。 就在这时,叶知秋的声音再次出现:“五云道人,你也是得道仙真,须知五云幻光大阵不是擅长杀伐的法阵,本道早就寻得破绽罅漏,已可以随意出入,若是还不达成城下之盟,休怪本道发起恶来,叫你天云宗顷刻间烟消云散,明年今日尔等坟头草高三尺。” 五云道人环视左右,发现门人弟子人人自危,说不出的惊惶害怕,立即明白对手的攻心之策已经奏效,即使全力出手恐怕也讨不了好处去。再则,红水阵的确恐怖,相信除了得到仙真外,余者都只有束手待毙的份。 为了些许颜面,拼地你死我活,拼个不死不休,那又何必修道呢? 再则,五云道人想起叶知秋说过的话,心里琢磨片刻,瞬间融会贯通,知道围攻山门的道人所为何来。 “道友依龙气成道,所用道法俱都超出原主,有反客为主,甚至凌驾其上的威力。莫不是龙气禁制万法的缘故?” 说到这里,五云道人也不容许叶知秋解释,自顾自地说下去:“红水阵源自七十二左道之一的血煞道,旁门左道源远流长,道脉之主王弈也曾与贫道有旧。” “天门阵一战,道友使动冥土鬼王、凶神齐出,竟然大败亏输,天下何人不识君?万万没想到,本门会惹来道友,思来想去,也只有汉室宗亲之后,如今自领冀州牧的玄德公刘备了。想必道友倾向于此人,想要扶龙庭证道罢!” 叶知秋讶然片刻,随即反应过来:“俗话说,善战者无赫赫之功!道友能白手起家,将天云宗带上如此高度,压制一郡世家豪强,威福自用,果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不错,本道此次前来拜见山门,确实是为冀州牧谋划将来。想请道友入我阵营,齐心合力保住大汉。” “道法显圣多年,龙气法禁一夜之间崩溃坍塌,天地灵气如浪潮涌,炼气士的春天如期来临。然则,弱者变强,强者愈盛,修士道人层出不穷,已埋下重重隐患,毕竟天地灵气有数,一旦取用无度,就会损害此方天地。玄门大教为今后计,已在岐山另立封神榜,要送旁门真人、左道之士,并许多人道英杰上榜,延缓灵气大潮的衰退。道友可知此事?” 天云宗门主五云道人捏须细想,心里震撼于真相,对前途未来莫名产生隐忧,随即回过神来,轻轻摇头。 “贫道不知!” 第二百三十八章 压服 “不知者不罪!本道也不怪你,为今之计,天云宗唯一出路便是改换门庭,依着本道以龙气成道的路数,超越同侪之上。道友,不知意下如何?” 五云道人眼看叶知秋如此咄咄逼人,自己是无法躲过了,为了渡过今天的难关,只得委屈自己,免不了从心一遭。 “既然道友诚意拳拳,贫道怎会不识抬举,愿与道友同心协力,联手保得冀州牧刘备,逐鹿中原,问鼎天下。” 叶知秋啧啧两声,随即想起五云道人话中有话,连忙开口改正:“道友拿话欺我!保汉阵营怎能只有道友一人,天云宗上下门人弟子,都应共患难、同富贵。将来大功告成,我等扶龙庭成道,门人弟子都为羽翼,长生久视享得仙道逍遥自在,这才是正理。” 五云道人哈哈一笑,就此揭开话题,说起巨鹿郡的世家豪强,想要退回财货钱粮,谁知叶知秋打破沙锅问到底,执意要他将天云宗作价卖了。 五云道人眼看躲不过去,只能用委婉语气抗辩:“道友见谅,日后若是与玄门大教为敌,阳神真人都稍嫌道行不足,寻常阴神境的弟子,又能济得什么事?” 叶知秋轻轻摆了摆手:“道友,话可不能这么说,容易伤了人心。依我看,天云宗门人弟子多良材,只是未经正法熬炼,根基偏差了少许,日后成就有限。若是依着本道的路数,定然在几年之内,拔擢这些天资独厚之辈,渡过雷霆洗练,奠定仙业道基。” “再则,有龙气庇护,玄门大教所立的封神榜,绝难收取天云宗门人弟子的真灵去。神道虽有千般好处,总不如仙道逍遥。与其被玄门大教当奴仆役使,不如转投王朝龙气麾下,少不了一个红赦神封。” 五云道人心知叶知秋没有说谎,只是保汉阵营人丁凋零,如今投靠进去,日后必定是为人挡灾,十死一生的境遇。当下也不说话,只是环视左右,想要征求几位阳神长老,以及亲信心腹弟子的意见。 谁知,天云宗门人弟子,被叶知秋软硬手段打压拉拢,又见识过阮茽脱胎换骨般的变化,如今更是强到令人发指,心里没有羡慕嫉妒是根本不可能的。 既然如此,何不投靠过去呢?反正不成仙真终会死,横竖都是一死,迟一点至少会多出几分希望。 实施胜过无数雄辩,五云道人白云堂保持一致沉默的现实面前,不得不伏低做小,从了叶知秋一回。 叶知秋让天云宗门人弟子指着大道发誓,顷刻间收取一斗道誓珠,紧接着双方就此达成城下之盟,约定为三兴汉室,再造大汉竭尽所能。 经历过仪式感十足的密约,场面氛围融洽不少,叶知秋随即开口指点:“天云宗有五云道友一位仙真,实力足以镇压旁门,不过想要与玄门大教争锋,稍嫌实力不够。本道观望山门气象,四位阳神长老用的取巧的方法,并非雷霆洗练的正途,估计是某种法宝的妙用。这些内情事关隐秘,本道也就不打听了,只是依着盟约提点一二。” “我等炼气士,吐纳吞吸天地灵气,髓海开辟灵池,入定打坐提炼法力,用的是每日水磨功夫,不停地用功方能有所成就。” “本道依龙气成道,却是参悟龙气的妙用,进境之速远超同侪,诸位想必对此极为好奇,都想获悉其中的隐秘,来日用在自己身上罢?” 白云堂内,诸多门人弟子盘腿跌坐,听着与门主并坐的叶知秋,与他们传道授业解惑,当下都有些好奇。 “天资独厚的炼气士,如玄门大教精挑细选的弟子,都是天生道胎,自带仙骨的佼佼者,功法又是得自上古混元道祖,正统地不能正统了,因此每日用功,当抵旁门修士十日修为,修道越久,拉开距离越大。” “所幸的是,仙凡两隔,由凡转仙,不吝是天堑鸿沟,由此阻挡下不少玄门弟子,如此双方的距离才没有拉地太远。我等旁门左道之士,还有机会奋起直追。依目前来看,玄门三教的仙人数目,与旁门左道仙真相比,还略输一筹。” 众多天云宗门人弟子听到这些隐秘,不由地有些好奇,他们也有各自的渠道,知道叶知秋所言非虚,实情就是如此。 “再往上,就是聚合香火信力,铸就神躯金身的神灵。虽说如今道法显圣,神迹依旧隐晦甚至不显,尔等却不可小看神道。” “须知国神一系受朝廷祭祀,都有正经的收入,群星列宿、五岳四渎,只有其位,未见其神,不过地位却很高。尤其是川林支系,与天地共存,也是长生不朽之道。至于俗神一系,多是上古圣贤,被各行业尊为祖师爷,暂时不值一提,未来却不可小觑。” 叶知秋看到有人面露不屑,知道他们看不上神道,也不在意香火信力,侧头看了一眼五云道人,发现他眼观鼻、鼻观心,浑然不在意的模样,耳朵却高高竖起,忍不住想笑,嘴上却不慌不忙地解释。 “本道说的神道,尔等还不以为意。须知玄门按天、地、人、神、鬼五仙论品阶,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天仙遥遥不可期,或许只有混元道祖有所成就,即便玄门三教魁首,皆不足以天仙论。其下就是以大地灵脉节点,福地洞天为根基的地仙,五云道友想必是走这条路数。” “武道人仙最是稀罕,是以自身为小天地,映照方圆天地,周身穴窍全开,神灵入驻其中,望着有如天庭。原本不该现世,如今却有数位人杰,向如此超凡境界凯歌进军。” “再往下就是神仙,那是神道、仙道混同而成,以神道集众搜罗香火信力为凭,凝聚出长生不朽的仙躯。神仙以成千上万的信徒为灵池,每日虔诚信仰就是收入,神仙位格不取天地灵地分毫,从人道中分润,反过来增益大道本源,日后必定能够大兴。” “最后是鬼仙!万劫阴灵难入圣,本道也就不多说了。但请诸位记住,转修鬼仙只是一条退路,鬼仙道业扎根冥土,以怨魂厉鬼为凭,实难超脱出来。” 叶知秋环视左右,天云宗的门人弟子,款款而谈:“天地人神鬼,诸位有幸走神仙之道,仙业有成几率最大。其实阴神境界的修为,就足以担任乡村土地之职,休要轻看此职,怎么说也是国神一系的基层神职,能出入幽冥黄泉,横跑阴阳两界,积累功德道业转正后,升为一城保护神城隍,几万、十几万甚至几十万民众,灵池广大,远胜寻常仙真,不取天地灵气,自然福德绵延,不受三灾六害,长生不朽可期,岂不美哉。” 说到这里,叶知秋故意顿了一顿,发现有人神情稍异,显然是被打动了,心里暗暗发笑。 “玄门大教将仙业分为五品,本道以龙气成道,却不在其中。按本道推算,不在天仙之下,远胜神仙、人仙,压倒地仙也不在话下。” 转职为红水掌旗使的阮茽,忍不住开口询问:“老师垂怜,龙气成道究竟有何玄妙?” 第二百三十九章 点拨 原本阮茽在生死危机关头的作为,被天云宗门人弟子深深鄙夷甚至嫉恨,如今事关要紧之处,此话刚刚出口竟然赢得他们真心赞许。 不过龙气成道关乎此人的隐秘,没有人对此抱有太大的希望,估计叶知秋会敷衍了事,绝对不会透露出来。 谁知,叶知秋还真的不在乎,当下侧脸向红水掌旗使阮茽微微额首致意,随即沉默下来,似乎在斟酌着待会如何恰到好处地解说。 这一幕落在在场众人眼里,免不了坐实他守住自身如此强大的隐秘,独享好处却不公开的道心,不过还有一部分人心存侥幸,他们觉得这位强地令人发指的道人,实质却是个妙人。 叶知秋将所有人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又静待了一会,才用某种慢条斯理的语气解释道:“龙气,实为法度、体制,统辖中原九州六千万民众,其中囊括富贵贫贱,男女老幼,达官贵人,豪商巨富,贫民百姓,贩夫走卒,既有士农工商,也有车船店脚牙,大至京城洛阳百万人口,小至乡村十几户人家,都受王统,入得体制,为各级官吏管辖,黎民百姓根植土地,千万生民之气,涓滴汇聚形成溪流,此为乡村基层,再往上就是郡县、州府,涓涓细流汇合成小河,齐往京城输送,由国朝官署按法统转化提炼,方才成就龙气。” “寻常金赦正神,几十万信徒,往往跨州连郡,影响辐射范围极广,实力相当于地仙真君。尔等试看,六千万生民之气汇聚成龙气,威能该是何等的惊世骇俗,即便天仙都无法同日而语。这才是龙气禁制万法,凌驾在道门之上的根源。” 叶知秋一语点破迷津,在场的天云宗门人弟子都不是蠢人,仔细寻思细想,转眼间都先后明白过来,随即对龙气成道格外关注起来。 叶知秋觉得份量还不够重,必须再下一剂虎狼药,才能诱使猎物主动咬钩,再也不松口:“旁门左道修士,一日吞吐天地灵气当作一份法力,玄门大教弟子,一日吐纳功课当作十份法力。仙人餐风饮露,一日修为相当与千份、万份积累。龙气一日运转,就是六千万份,即便七除八扣,至少也有一千万份。” “因此本道以龙气成道,即便取其百中之一,一日修为抵尔等九个月积蓄。当然了,本道也不可能日日汲取龙气,总得建立功勋,得到龙气垂青才有进项。” “计有洛阳之乱,本道亲手斩袁绍,此举挽回汉室不少气数,得到主持龙气的两汉诸帝认可,才算是真的入道。破虎牢关,痛击西凉军,扑灭洛阳大火,追回掳走的百姓,破函谷关,灭西凉军,迎汉室朝廷还都,如此种种大事仔细经营,本道方才有今日的成就。” “龙气成道虽进展极快,道途却越发险恶崎岖,稍有不慎就是身死族灭,不过用来奠定道基却是极好的。反正雷霆炼魂,阴神阳化后,可以随意改变道基,就能脱身出来。即便龙气还能施加某种影响,我辈却并非奴仆,而是类似客卿的地位,听调不听宣,因而此道实质是不成真仙功不成。” 叶知秋毫无隐瞒地说出所有优缺利弊,他知道哪怕有一点细微的隐瞒,都会造成刚刚建立起来的信任,有如易碎的瓷器瞬间破裂,因此竭尽所能地说出所有一切,将选择的权利,交给在场天云宗的门人弟子。 最快心动的人,不是红水掌旗使阮茽,也不为数众多的门人,而是短短时日内,白手起家,创下天云宗如此厚重基业,天资堪称惊才绝艳的五云道人。 他的脸上依旧不动声色,实质上已经被叶知秋所说的龙气成道打动了,尤其是其中龙气流转提炼之理,不仅毫无破绽可寻,微言大义,更是直指核心要旨。 在各地名山大川有数的洞天福地,被玄门三教仙真占据的当下,按镇元子开辟的地仙之道铸就仙业基础,确实是一条进展虽慢,实质上没有多少风险的坦途。不过如今不是天平盛世,而是大争之时,关上门修行决计不会成功。 若非如此,天云宗事实上占据巨鹿郡,坐拥大随泽的水云灵脉,定然可以积蓄资源,再多培养出几位仙人。可惜的是,这一副锦绣前程图,被叶知秋亲手撕开了画皮,暴露出天云宗最大的短板。 五云道人不是没有一拼之力,不过撕破了脸皮,长生久视的仙人未免也太掉价了。说到底,若不是怕死,谁会去修道成仙,还不是图他一个长生不老! 就在五云道人迟疑的时候,红水掌旗使阮茽起头发问,也是第一个站了出来:“老师垂恩,赐我龙气成道之要,敢请老师引我入道,当为三兴汉室大业,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在场的天云宗门人弟子,发现阮茽再次抢了个先,心里都是又羡又嫉,他们当中的某些人,的确有些跃跃欲试的心情,可惜到头来都有所顾虑,迟迟不肯起身,才让阮茽再次拔得头筹,如今看着情势,这位天云宗叛逆将会平步青云,怎不叫人忿恨? 恨不能杀死阮茽,趁机取而代之的人,或者拥有这种想法的修士,叶知秋估计十双手都数不过来,不过他始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用阮茽这条鲶鱼,激起在场所有人对未来得道成仙的希望。 或者应该说是让一潭死水的天云宗,再次活泛流淌起来,通过一系列的优胜劣汰,挑出最合适的人选。 叶知秋看着红水掌旗使阮茽起身出列,眼神颇有赞许地轻轻额首,侧头望着五云道人,笑道:“此子果然是个修道的种子!如此良才美质,不可埋没尘寰,当拔擢到云空之上,日后少不了名列仙班。” 话音刚落,叶知秋放下双腿:“冀州内忧有二,皆为旁门左道滋扰地方,一则巨鹿郡天云宗,已被本道说服,入我保汉阵营。二则沧州白羊淀的咒禁道,无有仙真镇压道脉气运,竟然敢祸害百姓,耽误时节生产,其罪百死不赎。” 叶知秋望着红水掌旗使阮茽:“你去,用红水阵杀灭咒禁道,夺其根本法决,道脉传承来。若是成功,本道保你一个锦绣前程。” 一人杀灭一支道脉,换做其他人说出这番话,阮茽肯定会认为他已经疯了,不过此话出自叶知秋之口,他却将信将疑起来。随即想到自己与红水阵同生共死,杀死一人,道行法力就精进一分,顿时撇去疑惑顾虑,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阮茽当下稽首下拜:“老师所命,不敢不从。贫道去去就来,但请老师以及诸位静听佳音便是。” 说完,红水掌旗使脚下闪起一抹血色流光,蓦地一转就凭空消失在白云堂,瞬息过后,水云灵鉴中出现阮茽的身影,却是卷起一团红水,手持一杆猩红法旗,迳自往沧州白羊淀方向遁去,其速还在云光遁法之上。 五云道人目送阮茽往东而去,暗中掐指推算,得出大凶大吉之兆,立即明白这位前嫡传弟子此去,一人对上一支道脉,将会一遭落败,随即转为大获全胜。 毕竟,阮茽的背后,有一位天仙功业的不世奇人守护,定然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我估计,双方斗到最后,这位知秋道人会亲自下场。咒禁道毕竟底蕴微薄,定然不会是对手。” 第二百四十章 风林 水云灵鉴默默运转,映照着前天云宗嫡传弟子阮茽,如今的红水掌旗使,驾着一道血红遁光,快如闪电地往白羊淀落下。 咒禁道实为七十二左道之一,道脉根源并非上古神兽之类,而是大道本源崩裂时的碎片,原本蕴含一万二千九百六十道咒语,可惜随着岁月流逝,精髓渐渐流逝,竟然蜕变成一件环状真形法宝,凝聚出微薄的灵识,能自行吞吐天地灵气,蕴养自身灵性。 久而久之,这枚白森森的圈子,反倒真滴成了咒禁道的道脉根源,尽管上面往复流淌一百零八道禁咒,早已不复全盛时期的万一,却依旧令众多咒禁道士跻身左道之列。 白羊淀烟波浩渺,一阵轻风吹过,掀起层层叠叠的波浪,远远望去仿佛成百上千的白羊,在草甸水面奔走漫游,故此被临近乡野村民,乃至官方、士林唤作白羊淀。 红水掌旗使阮茽眼看遁光即将抵达目的地,也知道自己此行作为被“老师”和五云道人看在眼里,有心显摆自己如今突飞猛进的修为,因此他没有选择正统的斗法,叫开山门的路数,而是凭藉法旗牵引驾驭亩许方圆的一团红水,直接落在白羊淀咒禁道一脉盘踞的老巢。 这一撞,有如天降陨石,顿时激起咒禁道重重叠叠的防护,天青色的六角网格状护罩,远远望去有如一个巨型的蜂巢,底部倒扣在地上,尽管表面掀起微微涟漪,甚至卷起层层波澜,自有根源的禁咒防护,由始至终地抵住红水的冲击。 阮茽闷哼一声,喉头一甜,感觉五内具焚,痛苦地差点吐出血来。 不过,如今他的体质已今非昔比,体内六人份的真元法力,赋予新任红水掌旗使更强的体魄,深不见底的潜力,当下压住嗓子眼里乱蹿的血液,转身腾空而起。 既然第一波进攻受阻,红水无法直撞进入禁咒护罩内,他便按照水往低处流的特性,令大团红水往不同方向滑落到地面。 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阮茽看清楚咒禁道用来防护老巢的法术架构,其形径直方圆百里,仿佛倒扣在地上的巨碗,没有特定的咒语,根本进不去。 叶知秋通过水云灵鉴旁观着这场较量,五云道人担心其他人看不见,便伸手虚点两下,这件法器陡然变大十倍,仿佛一座大型屏风悬空而挂,上面映照着红水掌旗使阮茽的一举一动,连他脸上的神情变化,都分毫不差地落在上面。 骤然遇袭,咒禁道老巢内乱了一阵,很快就有道人驭风飞出,叶知秋瞧着此人浑身阴气森森,眉心红光暗藏,暗忖杀性好重,估计他手中的人命不会少于百条。 五云道人毕竟是天云宗掌教,对冀州另一支道脉,多少知道一些内情,干脆开口指点,为叶知秋解惑释疑。 “此人名叫风林,天生杀性就重,得了咒禁道的真传,简直如虎添翼。年前,机缘巧合之下,风林在白羊淀捕杀一只成精的百年老蚌,取其灵丹珠宝,炼成一件法器,专门克制精通壬癸之法的修士。” 说完,五云道人侧头看了叶知秋一眼,发现他岿然不动,神色毫无变化,心里蓦然一叹:“此人城府很深!红水阵源自血煞道,暗藏壬癸之精,消融万物生灵,此法霸道如斯,岂无天敌克制?我却是不信的。” 水云灵鉴中,咒禁道士风林毫无畏惧地出了禁咒防护,看了看发如朱砂,一身红衣的阮茽,以及在他脚下盘绕洄流的红水,迅速蔓延开去的危机,连同道中人相逢道左,开口招呼的礼节都没有,蓦的张开嘴巴,吐出一枚拳头大的珠子,朝不请自来,无故冒犯咒禁道的阮茽射去。 适时,烽烟漫漫,妖氛团团,红水掌旗使淬不及防之下,竟然被此珠打中额头,顷刻间,鼻梁以上的头颅,有如易碎的琉璃,被这枚奇诡的妖珠击成粉碎。 阮茽毕竟是修士,即使没了脑子,还能说出最后的遗言:“好战嗜杀!如此良才美质,不可埋没……” 话音未落,脚下红水盘旋而上,在他头部缺失的部分汇集,呼吸间凝聚成形,还他本来的面目,就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 咒禁道士风林,惊讶地瞪直了眼睛,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精炼的“杀生珠”竟然伤不到对手的分毫,仔细一看前来搦战的道人,确实是本体真身,心里暗暗有些着急。 与此同时,通过水云灵鉴旁观的五云道人,暗道一声原来如此,大凶大吉之兆应在此节。同时也明白叶知秋先前所说,红水不枯,你便不死的话中含义。 在场的天云宗门人弟子,也看到如此震撼人心的一幕,有人沉不住气,起身指着水云灵鉴:“阮茽不过是背靠红水阵,竟然拥有不死身,这不符合常理。” 叶知秋好奇地望了过去,发现不仅是此人,还有许多人脸上神情异动,颇有一副跃跃欲试的想法,暗忖自己施展的妙计得手,当下也不说话,依旧是静静地坐着。 反倒是五云道人看不过去,动念之间,就有无形大力压下,将这个失态丢脸的弟子强行按回座位上,其他有所心动的人,顿时压制住自己的内心想法,恢复淡然的脸色,继续围观阮茽独自一人大战咒禁道。 这一手显露出五云道人对弟子的控制力,同时也暴露出天云宗分裂的些微苗头,不过叶知秋对此依旧不置一词,任由刚刚升起的星星之火,被五云道人亲手掐灭。 阮茽恢复过来后,双手迅速合掌,掌心缝隙蓦然喷出一道匹练似的血光,朝对手的脖颈卷去,风声尖啸连连,其速快如离弦之箭。 咒禁道士风林不敢小觑,右手五指怒张,拇指朝天,原本烙印在掌心指肚的符咒,顿时显现出来,继而分化东南西北四方,以及头顶部位,形成一座符咒防护,与身后不远处,咒禁道山门的防护罩差相仿佛。 匹练血光稍迟一步,却全力以赴地侧面横击,只听锵地一声,激起喷泉似的无数火星,甚至触发出符咒防护的六角晶格本质,可惜依旧奈何不了对手。 就在这时,咒禁道山门内,一个经历沧桑岁月,异常苍老的声音隔空传出:“小心脚下!” 风林瞬间明白过来,左手握拳,拇指朝下就要补上缺失的一环,结果对手的暗手,早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伏左近,此时暴起发难,就有一股螺旋力道蹿起,瞬间绕过咒禁道士的身体,四肢躯干俱都绞成零碎,最后轻易突破禁咒防护,五方禁咒阵瞬间瓦解。 咒禁道山门内,传出一声迟来的叹息声,毕竟哀莫大于心死。风林当场身亡,竟然是在大意轻敌之下,亡于对头的暗手,这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与此同时,天云宗山门内,五云道人望着不动声色的叶知秋,忍不住暗忖:“肯定是他动的手!肯定是的!” 叶知秋若有所觉,侧头望了五云道人一眼,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咒禁道根本法决,本道已获悉大致脉络。” 第二百四十一章 咒禁道 事实正是如此,新任红水掌旗使阮茽,怎会如此妙手天成的暗招,只有将红水操控地如臂使指的叶知秋,才能隔空遥控,寻得猎物罅漏,呼吸之间,取了咒禁道士风林的性命。 风林一死,叶知秋独特的天赋,趁机攫取到此人的一身所学,包括一百道各有妙用的禁咒,以及咒禁道的道脉传承,真形法宝“如意琢”的来历。 “大道本源崩解的碎片,精髓散逸泰半后,蜕变而成的法宝。区区一支左道道脉,机缘巧合之下,竟有如此重宝镇压气运,真是不可小觑啊!” 叶知秋如今也隐约知道不少上古时期的轶事,事关玄门三教魁首的前身,混元道祖以及上古道门的秘闻,心里自然对这件真形法宝很是看重。 “若是将其说服入手,定然要寻得机会,助其返本回源,补上大道本源缺失的部分。” 谁知此念一生,天地自然生出感应,就有一枚道誓珠凭空凝聚,落在叶知秋的手里。 五云道人距离最近,隐约知道部分内情,心里自然是震撼不已,毕竟叶知秋此举实在是有些惊世骇俗,连大道本源都想补,都敢补,这是何等的广博胸襟。 “难怪此人能在弱冠之年得道成仙,不是没有缘由的。龙气成道不过是奠定道基,仙途漫漫,这位道友选择顺天成事,故此得到天道垂恩眷顾。贫道不知此节也就罢了,既然知道其中细故,怎可让此人专美与前。” 五云道人能白手起家,建立天云宗偌大基业,不仅占据巨鹿郡,还将郡内世家豪强,整治地死去活来,自然不是家养的鸡鸭,心里也是有锦绣文章的野心勃勃之辈。 以前是局限于眼光、阅历,他被一州一郡之地固有地盘的观念,束缚住手脚不得伸展,自从叶知秋一人攻上山门,一人敌一支道脉的现实,既是狠狠地扇了五云道人一记耳光,同时也将他打醒了。 恍然之间,五云道人的眼前,仿佛打开了一扇崭新的大门,他的目光再也不受固有印象限制,被叶知秋亲自带到更高的境界,俯视着中原九州,群雄并起的时局。 望着叶知秋的侧脸,五云道人若不是知道内情,实在很难相信这位道友,年岁还未满二七,修道不过两年,就与自己比肩,甚至超出自己甚多,某些领域甚至难以望其项背。 这种发自内心的无力感,令五云道人感慨万千,同时也受到莫名的鼓舞,决定暂时附其骥尾,先观望一段时日再说。 叶知秋对此自然一无所知,不过今日此行已大获全胜,毕竟他用软硬兼施的手段,收服天云宗上下已成既定事实,这班人已入大汉龙气彀中,再也翻不起大风大浪。 至于巨鹿郡内的世家豪强,叶知秋可没有多少好感,甚至隐隐地有些厌恶,自然不会在天云宗面前说什么好话。 话说回来,太平道能够成事,这些人真的脱不了干系。叶知秋狂妄大胆地说一句,巨鹿郡的世家豪强,多多少少与太平道有些关系。甚至其中某些人,干脆就是太平道起家的骨干,想要凭借这支武装集团谋取一场天大的富贵。 可惜的是,他们万万没想到大汉帝国如此强悍,反手就将太平道的反叛碾碎成渣。 道法显圣时期的武装道兵,道术加持的黄巾军,竟然不敌平民士卒所成的地方军,反而被对手虐成狗。尽管有龙气法禁的缘故,军中祭酒、律令师的帮衬,也不该如此快速地溃败。 现如今,叶知秋正想借天云宗这支旁门道脉,继续压榨巨鹿郡内的世家豪强,试图逼迫出太平道的余孽,甚至是类似于毒的真传种子,将道脉代代相传的薪火,由此彻底掐灭。 再说白羊淀咒禁道老巢,红水掌旗使阮茽一举“斩杀”了对手,咒禁道士风林的尸体残骸,顷刻间被红水消融,真元法力尽数转化成红水,反过来增益阮茽的修为。 他那鸡血石般的赤发,颜色质地变得越发浓郁,这一幕落在咒禁道其余修士眼里,自然是深深地忌恨上。 可惜,咒禁道士风林呼吸之间死去,死地如此不值,死地如此卑微,自然令他的师长越发提神戒备。 老一辈炼气士谨小慎微的避世习惯,可谓是深入骨髓,在未发觉事实真相以前,尤其是无故起衅斗战的根由,贸然开战只会越陷越深。 再则,红水掌旗使阮茽主动上门搦战,一副身后有人,有恃无恐的嚣张骄狂,简直就是一个再显眼不过的陷阱,老资格的咒禁道士,都不会主动往里面跳,被人耍着玩。 可惜,咒禁道按兵不动,红水掌旗使以及阮茽背后的叶知秋,却再次主动出击了。尤其是叶知秋在天云宗山门外的真身,早已尽起红水阵,化作一团方圆千里的弥天血云,向咒禁道老巢扑去。 接天连地的浓云,不停地往前汹涌翻滚,云头如惊涛怒浪,层层叠叠地压下,看似慢如乌龟,实质上速度快如离弦之箭,只是体量甚大,看上去移动迹象不那么明显。 咒禁道很快察觉天象的变化,暗中庆幸自己把持的住,终于迫使幕后黑手不得不提前现身,不过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咬钩”钓起的大鱼,不是天云宗五云道人这般的巨鲨,而是吞食天地的鲲鹏。 道主王仁的微笑凝固在脸上,看着前所未有出现的大敌,携裹着千里血云,以气吞山河的威势铺天盖地而来,看着方向似乎是天云宗的山门,心里顿时起了极其不好的打算。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咒禁道主王仁顿时把心一横,当机立断地下令:“请法宝如意琢!” 谁知,话音刚落,一枚白森森的圈子,自行破开密室禁咒,化作一道清光,悬空停在咒禁道演法厅里,并主动将所有咒禁道士,全部拉到此处。 王仁内心的危机感不降反升,毕竟连这件灵识自具的真形法宝,都主动出手参与御敌,对手实力该是何等的可怕,简直就是恐怖如斯。 就在咒禁道全力以赴备战的时候,察觉到法宝出世的气息,叶知秋立即化作一道金光,瞬息千里地跨过漫长距离,直接出现在白羊淀咒禁道老巢上空。 红水掌旗使阮茽看见自己改换门庭的“恩师”降临,立即发现自身的处境有些不妙,显然是没能攻破咒禁道的防护,因此才惹来叶知秋亲自出手。 叶知秋此时正一心两用,根据咒禁道士风林的记忆,在持咒准备无伤通行进去,同时也看出阮茽的脸色难掩自责的失落,忍不住开口安慰。 “红水大阵化云腾空,即将抵达白羊淀,此后由你着手操控,须得一刻不停地攻打渗透,为我一举歼灭咒禁道争取时间。内外夹攻,方能事半功倍,你可明白?” 红水掌旗使听闻自己依旧受到信重,顿时精神振奋起来,重重地点头应承:“阮茽谨遵谕令,必定不负老师所托。” 叶知秋看到自己的“弟子”亲口表态,颇为赞许地点了点头。此时持咒已毕,他的右手套着三圈天青色环状符咒,便以掌抵在网状六角晶格上,轻而易举地进入咒禁道,就像出门在外的游子回家似的。 此术实为咒禁道主王仁心神所系,自然发现有外人进入,偏偏用的是最正统不过的法决,愤懑地几乎吐血。 “岂有此理!此人竟然来去自如?有内奸!要么是嫡传弟子,要么是传法长老,肯定有大内奸!” 第二百四十二章 制胜 咒禁道上下尽在演法厅内,道主王仁锐利如刀锋的眼神,在弟子和长老身上扫来扫去,却始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事实上,他也不会发现臆想中的内奸,就算是王仁如何放胆狂想,也估料不到叶知秋的特殊天赋,能够从死在其手的修士身上,攫取到根本法决、生前记忆等极具价值的战利。 因此大敌当前的咒禁道,因为叶知秋的无心举动,骤然升起一股抓内奸的暗流,不仅道主王仁对弟子、长老起了疑心,就连知道内情后的咒禁道士,也开始彼此提防戒备。 原本应当精诚合作的同门修士,转眼间变成一盘散沙,叶知秋还没有真的出手,咒禁道距离分崩离析就只差一步距离。 真形法宝如意琢自具灵识,发觉咒禁道的人心散了,这支好不容易熬到龙气法禁崩溃,可以崭露头角的道脉,根本没有助其蜕变的潜力,就开始心生去意。 就在咒禁道士人人相疑的时候,叶知秋极其突兀地出现了,目光无人地略过包括道主王仁在内的所有人,伸出毫无瑕疵地仙真之手,轻易地握住毫无抵抗的真形法宝如意琢。 接触的一瞬间,叶知秋获取了另外八道禁咒,同时也与如意琢沟通了一会,谈好了“卖身”的价钱,看在那枚道誓珠的份上,这件真形法宝果断地把咒禁道卖了。 “诸法禁制!” 叶知秋抓住如意琢的右手,蓦地爆发出一股奇异波动,演法厅内所有符咒瞬间灵光熄灭,变成毫无威力的鬼画符。 原来他根据真形法宝的传授,将咒禁道一百零八道禁咒,按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之数,融合为一道如意禁制,不仅彻底关闭演法厅内的重重机关陷阱,还将所有咒禁道士的施法能力都封住了。 于是,绝大多数的门人、弟子,转眼间都变成了普通人,只有道主王仁以及几个另有机缘的嫡传弟子、长老,获得其它不属于咒禁道的道法,眼下还能抗争一二。 可惜,他们的微末之力,根本抵挡不住一位仙真的大势碾压,除了王仁凭借血遁逃出演法厅,其余人等都被叶知秋一网打尽。 三息过后,一缕血光落在咒禁道藏宝密室里,恍惚之间,王仁真身出现,卷起一盒丹药,抬腿顿地,踢开秘道入口翻板,迳自往里面蹿去。 不过,他能够逃到哪里去呢?外面弥天盖地的血云,正在红水掌旗使阮茽的操控下,不停地攻打咒禁道老巢的防护,即使王仁能够潜逃出去,依旧得面对无物不融的红水。 “你不给我活路,我就拖所有人陪葬。” 王仁想到这里,顿时把心一横,准备将道脉防护瞬间解除,可惜他的施法能力和咒禁道术,都被如意禁制封住,此时根本施展不开来。 “别急,让我再仔细想想。我记得,当初布置天罡地煞禁咒防护时,用了十方虎玉的煞气为凭藉,只要破坏其中一块,禁咒防护内外夹攻的时候,坍塌一角就会引发全面崩溃,不仅所有咒禁道士,连背叛我的真形法宝如意琢,甚至那位神出鬼没的仙人,都会死在其中。” 王仁纷乱不堪的心境,随即澄净一清,不仅思路清晰明确,连应对反制的手段,都在短短时间内谋划出来,不愧是道脉之主,临危不乱,而且杀伐果断。 可惜,谁能料到,王仁的一举一动,尽在叶知秋的掌握之中。 早在王仁逃出演法厅的时候,他就伸出左手凌空划圆,凭藉仙人手段,模仿水云灵鉴的运作,化出一面窥视用的水镜,映照咒禁道道主的所有行动。 在场的咒禁道士都不是蠢人,看着恩师或师兄的王仁逃命时候,不忘将他们都顺手坑害,不由地将叶知秋碾压地他们毫无脾气的忿恨,全部迁怒到这位前道主身上。 “原来贼喊捉贼者,正是其本人也。咒禁道主王仁不愿留下,与门人弟子共患难,逃出生天后,立即翻脸不认人,实为咒禁道最大的奸贼。本道替天行道,定要铲除这只蠹虫,还咒禁道一个朗朗乾坤!” 话音刚落,叶知秋伸出左手,曲并拇指,其余四指张开,指尖绽放出一点灵光,分为地、水、火、风四道禁咒,朝着道主王仁前往的方向,快如闪电地疾射而去。 于是,即将抵达一方虎玉前的王仁,刚想抬脚踢碎禁咒防护关键节点的时候,地面突然波荡起伏开来,淬不及防之下,他竟然被这一波迅疾的异动弄趴下,灰头土脸的模样,显得十分狼狈。 紧接着,临近白羊淀的缘故,非常充沛的地下水,被水法禁制引动冲出地面,分化出五条水流鞭子,劈头盖脸地一顿狠抽,打地法力尽失的王仁痛彻心扉,却被水流封住嘴巴,无法喊出声来,苦闷憋屈地几乎癫狂。 演法厅内的咒禁道士,看见道主王仁受苦受难,心里多少好受了一些,叶知秋看到这一幕,什么都没说,继续用咒禁法术折辱王仁,继而将咒禁道最后的尊严踩在脚下,彻底碾碎。 其实,到了这步田地,王仁也知道自己下场堪忧,毕竟自己曾是道脉之主,忍受不住苦痛折磨,就要自行兵解。 不过,他毕竟还是怕死,否则就不会入道修炼。于是,生死关头,王仁第一次迟疑了,迟迟不敢对自己下手。 王仁对现状无法理解,旦夕之间,他就从道脉之主跌落尘寰,变成狼狈逃窜的苦人。再则,叶知秋以仙人之身,不顾身份的差距,对区区一支左道道脉下手,王仁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转念一想,求死不如苟活着的心理占据上风,王仁当机立断,决定要找出真相,随后他果断地双膝跪地,举手投降了。 就在这时,铿啷一声,有如琉璃碎裂的声音,失去主持的天罡地煞禁咒防护,终于被携裹大势而来的红水阵攻破。 色泽如血的红水,不断地渗透进入,天青色六角晶格防护罩,处处是罅漏,遍地是破洞,红水如瀑布灌注而来,转眼间淹没了咒禁道的老巢。 消融万物生灵的红水,没有弄死王仁,而是就地编织出囚笼,将他拖曳带到演法厅,像一条路边死狗,丢在叶知秋的面前。 王仁艰难地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仙人,右臂套着真形法宝如意琢,不由自主地将头重重低下,紧紧地贴在地上。 “本道实为保汉阵营的修士,屈指可数的得道仙真,如今属意冀州牧刘备,决定扶龙庭,藉此证就无上道果。” 说到这里,叶知秋环视在场所有人:“尔等咒禁道士,私自占据白羊淀,不仅为祸地方,滥杀无辜,还破坏时节耕种,坏了时政大局,本道自然不会漠视纵容。” 王仁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多说一句:“巨鹿郡天云宗也是一方祸害,仙师为何不对他们下手?” 叶知秋看到演法厅内,所有咒禁道士面色戚戚,显然都是颇有同感,估计他们都是想拖人下水。 与此同时,天云宗山门白云堂内,包括五云道人在内的门人弟子,通过水云灵鉴窥见这一幕,都是愤懑之情溢于言表,随即哭笑不得地轻轻摇头,甚至有人忍不住面露讥讽,颇有自嘲的意味。 叶知秋对此了如指掌,不慌不忙地笑道:“巨鹿郡天云宗压榨世家豪强,迫使地方民气投向玄德公刘备,本道对此颇为欣赏,只是攻下山门,匆匆收服了事。至于你们咒禁道,专门与民为难,本道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在场咒禁道士听到此间内幕,忿怒地几乎吐血,原来天云宗早就被叶知秋亲自拿下,他们妄作小人,日后免不了相逢道左,见面时恐怕会大打出手罢。 叶知秋伸手抚摸主动套在右臂的如意琢:“没了真形法宝,连道脉法术都施展不出来。咒禁道未免也太孱弱了,还是除名罢!” 此话一出,不仅在场的咒禁道士吓傻,就连旁观的天云宗门人弟子,都惊讶地瞠目结舌,万万没想到叶知秋会如此狠辣。 咒禁道,毕竟也是七十二左道之一,传承自上古的有数道脉,难道今日就要亡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北上 “没有仙人镇压道脉气运,值此大争之时,咒禁道不过是个笑话。不如尔等尽数转投到我麾下,至少也有一个正经的出身。稍后,随本道征战草原,杀戮兽人以维护汉统,怎么说也是一条出路。尔等意下如何?” 演法厅内,所有在场的咒禁道士,听了叶知秋的话,根本不作考虑,直接点头应是,毕竟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管对方开出什么条件,他们都会答应。 叶知秋环视左右,看见这无比和谐的一幕,暗暗得意地微微额首。其实,到了他如今的地步,必要的羽翼还是得具备一二,毕竟得道成仙后,早已今非昔比,再冲到锋线上打打杀杀,有失身份不说,若是一时不慎落败了,己方的大局至少崩一半。 与此同时,天云宗山门白云堂,包括五云道人在内,对叶知秋初进咒禁道,就夺取道脉根源如意琢,将所有咒禁道士瞬间压制住,变成毫无法力的普通人,佩服地五体投地。 五云道人抬眼望着水云灵鉴,闭上眼睛沉思:“旦夕之间,北方有数的大州之一冀州,天云宗与咒禁道,都被知秋真人征服,其余落单散修、江湖术士,我估计他们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本州郡县时局,转眼间平定下来,为将来计,必定要对外用兵,藉此缓解压力。” 想到这里,五云道人记起叶知秋方才说过的话,如“征战草原,杀戮兽人”之类的说辞,估计不是泛泛之谈,而是真的有这般打算。 “据说,草原上多如繁星的部族,原本崇尚自然万物,敬奉祖神、图腾,获得萨满法术,萨满们一直照料着部族民众的生老病死,也算是相得益彰。” “不料,西来梵教异军突起,在草原上大肆传播。原本分分合合的部族,如今却因相同的信仰,渐渐地走到一起。其气象粗看兵强马壮,控弦之士过万,实在是已成尾大不掉之势。” “狼居胥山的狼主后裔,将这股潜在势力收拢到手,实力恢复地极快。俗话说身怀利器,杀心自起,狼族兽裔对中原九州渐生觊觎之心,已成事实上的对手劲敌。” “今年冬天比往年更冷!我估计,秋末冬初时节,草原部族联军,会在狼族的统率下,叩关南下,北方几大边州,又要迎来一场血腥浩劫。” 叶知秋站在一处地势稍高的山丘上,放眼远眺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为身后的咒禁道士和天云宗门人,指点着江山社稷。 “草原部族不论大小都有守护神,多是前贤死后有灵,经历岁月沉淀转化的鬼神,或是自然而成的地灵之属。大部分都被引诱,转成梵教修士,偏偏擅长运用香火信力,塑造出法相金身,法力修为越发精进,尔等切记,一旦遭遇,万万不可大意。” 咒禁道士和天云宗门人,显然知道其中的厉害,不约而同地恭声应是,都是语出真诚,毕竟他们早先时候被叶知秋亲自教训过,知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的道理。 “极西之地而来的梵教,不过是域外魔神披在身上,用作掩饰身份,混淆视听,企图蒙蔽天道的马甲。妄图在此方天地建立六道轮回,将所有人划分出三六九等,并且永远地固定住。” “这是何等的狂妄自大,若是被梵教成功得手,天地便成一滩死水,永远局限在一个池子里流动。本道万万不能容许,自然要与它为难。如今便率领尔等北上,在这片大草原上,彻底拔除梵教根基,清除轮回转世的余毒。” 咒禁道士与天云宗门人听到此间隐秘,彼此交换眼神,都看出对方的震惊,不过事已至此,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追随叶知秋,一条路走到底。 事实上,叶知秋已在他们身上植入道种,一举一动近在掌握之中,不怕他们不竭尽全力。尤其是缺陷最大的咒禁道士,叶知秋掌握住真形法宝如意琢,他们连反抗之力都没有,只能乖乖地俯首听命。 再则,叶知秋也不是锱铢必较的吝啬刻薄之徒,早就在杀了原道主王仁祭旗的时候,就言明此次率众北上草原,横扫兽人部族,将会按功劳累积多少,赐予咒禁道的隐秘传承,包括威力巨大的禁咒。 如太阴灭绝神咒,候至月圆时分施展,能唤来九幽黄泉深处的凶神恶鬼,自成灭绝法域。每杀死一人,法域便能将其转为僵尸,刀枪不入,斧钺难伤,偏偏力大无穷,凶暴残忍成性。即便诛杀僵尸,犹有尸毒残留,收拾地不干净,僵尸还能吸取幽冥气息复苏,非常棘手难缠。 又如摄神御鬼咒,能将冥土鬼神召来,摄取到身上,与穴窍相合,拥有种种不可思议的神通。持咒人举手抬足之间,都有天地大力相随,甚至出现风云自生的异象,与武道大宗师差相仿佛。唯一的缺陷是耗费本源精血气力,且有时间限制,多是以一炷香为界限,耗费过度就会损及道基。 原本这些秘咒只有道主和传法长老能够修炼,叶知秋却毫不在意地取出来,当作奖赏有功之臣的红利,自然引得咒禁道士瞩目,人人趋之若鹜,恨不得奋勇杀敌。 这支北上进入大草原的队伍,在叶知秋的指点下,很快找到一个几十人的小部落,多是半人半马的兽人,也有骑着自己兽亲兄弟的蛮人,拉长一张马脸,显得莫名有些喜感。 一位天云宗门人,有心效仿同门师兄阮茽,主动站出来,撮嘴吐出一口真气,转眼间化作一团浓雾,悄然降临在这个伴水而居的部落驻地。 七个相熟的咒禁道士彼此交换眼神,默契地往前迈出一步,不疾不徐地走进浓雾里,其余人看到这一幕,都忍住收手,各用秘法窥视里面的动静。 叶知秋则干脆闭上眼睛,凭着禁咒施展产生的法力波动,阅读着里面一面倒的战斗。 “嗯……绊马索咒,铁蒺藜咒,都是针对战马,限制它们行动的禁咒。咦……多重持咒,绊马索变成捆人的绳网,铁蒺藜转成荆棘铁枝,将聚拢成团的猎物,一点点地分割开来,这种战术效果显著。有前途!” 有浓雾遮蔽笼罩,里面发生的事情,外人一概看不清楚,不过原本浓白的颜色,微微染上一层红晕,由此可见里面的杀戮,实在是战果惊人。 片刻过后,七个咒禁道士衣衫整齐地走出来,叶知秋掐指一算,不过一刻钟而已,里面就没有活口里,颇为赞许地轻轻点头,随即伸手取出一幅明黄丝绸祭炼而成的榜,伸手轻轻拂拭,七个名字同时闪亮,后面的“正”字,按照笔画多少,记录他们斩获的人头数量。 正字最多的人,名叫李雷,一笔写出四个,换句话说,方才他亲手杀死十六只兽人,而且都是毫无水分的半人马战士。 这些半人马战士,端起长矛,披上重甲,就是重骑兵,配发宝弓雕翎箭,就是擅长骑射、游击,最好的弓骑兵。 “不错!咒禁道士李雷,再杀三十个兽人,本道便赐你一道五鬼斩形咒。此咒炼至大成,便能化出一件有形法剑,既能斩将杀敌,也能拔除体内的恶欲,防范左道之士的诅咒、梦魇。” 李雷听闻佳音,连忙拱手揖礼,大声应了一下:“喏!” 第二百四十四章 浮屠 直到叶知秋等人走远后,笼罩在这座兽人部族驻地的血色浓雾,失去法力的支持,才渐渐地被暖热阳光驱散。 遍地都是血肉模糊的残肢残骸,除了部族牧养的大型牲畜,没有任何价值,被咒禁道士放过,其余人等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血腥味随风弥散开去,最先引来逐臭的蚊蝇,在兽人尸骸上聚集,随后赶来的是食腐的鹫鹰,扑扇着翅膀缓缓降下,撕扯食用开始腐烂的血肉,继而是在草原游荡的野狼、猞猁、豹猫,也是闻着味道寻到此处,大快朵颐地啃食着。 草原上,多如繁星的兽人部族,由于生存竞争的关系,生活环境的恶劣,很难获得壮大成长的机会。为了争夺水草肥美的草场、水源,往往会引发数个部族,甚至十数个部族的大规模械斗。 大型部族还能凭借积蓄,以及压榨附庸获得补给。相应的,层层压榨盘剥,小部族往往缺少草料粮食,无法熬过漫长的寒冬,它们有如水泡旋生旋灭。 冬去春来后,新的小部族分化出来,再次散布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等待着大自然,异常残酷的挑选。只有最强悍,最冷酷无情的部族,能够侥幸活下来。 随着季节的流转,兽人多余的血肉生命,消耗在草原上,成为最好的肥料,滋润着有如母亲,生养它们的草原。 这是一种周而复始地循环,不断地重复着,看上去永远不会停止。 直到梵教开始在草原上传播,以统一信仰为由,掀起一场声势浩大的改变。不服的部族守护神纷纷倒在祭坛上,成为臣服于梵教的叛逆,奠定崭新根基的资粮。 许多颇有名望的古老部族,也抗拒不了这股大势,沦落到被人瓜分的地步。草原的权利版图,开始新一轮的重组,剧烈的动荡持续了好几年,不过最终的赢家,还是占据圣山的狼族。 他们是天生的武士,精通战场厮杀的本领,同时也是最好的草原指挥官,尤其是能将战术执行到位。狼族将军的眸子里,既有无情、残忍的嗜血好战天性,也有奸诈、智慧,不失坚忍、刚毅的勃勃野心。 狼族百夫长率领的一队半人马骑兵,能将同样数量,却有半人马酋长率领的骑兵打趴下。正是因为如此鲜明的对比,就算是扎根草原的梵教,也不敢忽视狼族的独特地位。 无论是生存智慧极为丰富的老萨满,还是转成梵教修士的部族守护神,都从季节流转的些微征兆中,预见今年的冬期会比往年更长,冬天也会变得更加寒冷。 残酷无情的现实,迫使逐渐走到一起的草原兽人,准备不顾一切地南下,以屠刀为镰,收割茁壮生长的庄稼。 若不是阐教七仙下昆仑,打杀转成梵教修士的部族守护神,西域、漠北的兽人损失惨重,北方兽人大联盟将会更加强势。 可惜,它们还未等到秋高气爽,马肥草长的时节,一位大煞星为了应誓,率领为数众多的修士道人,先行一步下手,准备将它们的攻势扼杀在襁褓里。 “缘由无它,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罢了。这场事关两大族群的生存竞争,最终的赢家,毫无疑问,自然是人才辈出,英杰如云的人族。” 叶知秋率众抵达一处万人部落,其中半数是牛头人,另外半数是半人马,少量的狼族先锋,还有一位转成梵教修士的前部族守护神。 汲取信仰之力,将神魂铸造成无数晶莹念头,臻至阴神大圆满境界的梵教修士,发现叶知秋一行人,特意前来一观。 可惜,对手等身的满月相,可唬不住叶知秋,毕竟成为正牌仙真,彼此差距了一个大境界。他自矜身份,没有立即出手,而是唤出红水掌旗使阮茽,麾下羽翼当中,首屈一指的道将。 谁知,阮茽也是个妙人,故意示弱,只擎出一杆红水旗,唤出亩许方圆的一团红水,将自己严密地保护其中。 神魂飞出本体,只用念头迎战的梵教修士,真身是一头板角青牛,当下分出百十来枚晶莹剔透的念头,彼此交错叠加,演化成一座浮屠宝塔,共有七层,每一层都有一件梵宝,放射出千道祥光。 其中第五层供奉的梵宝,是一件巴掌大的白色海螺,无须有人亲持吹奏,就骤然响起潮涨潮落的声音,继而略微一转,宏亮无俦的潮音,竟然变成无数梵教信徒的颂唱,其中隐隐传来虎啸龙吟。 叶知秋听闻后,感觉髓海真文有些松动,似有崩解的迹象,心念一转,立即祛除影响,一切恢复原样。不过,领受到此术威力,叶知秋也是暗叹一声。 “原来如此!竟然是梵教八部守护神的天龙梵唱!其中隐含草原的异种龙气,难怪能对本道施加影响。” 既然连得道仙人都受到干扰,叶知秋连忙伸手,啪嗒一声,打了个响指,麾下的咒禁道士、天云宗门人,顿时失去听觉,再也听不到八部天龙梵唱。 与此同时,一口吞下浮屠宝塔,亩许方圆的红水,也经受不住梵宝海螺的威力,被无形的声浪撕裂出几十道裂缝,久久不能复原。 身为红水阵的主持人,阮茽现在也不好受,身躯就像易碎的琉璃,出现密密麻麻的伤口,随着八部天龙梵唱持续下去,无数裂纹四下游走扩散,甚至延伸到额头。 “红水不枯,我便不死!上一回,我被咒禁道士风林的法器天杀珠,一击轰碎了半个脑袋,没想到转眼间就恢复过来。老师说的不错,我是真的有不死身。” 想到这里,阮茽干脆把心一横,大口大口地吞吸红水,旋即以血煞道的法力,施展出天云宗的风云二相诀。 只见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八尺高的身躯,仿佛吹气似的不断往上暴涨,至十丈高时,就此变成一尊青面獠牙,发如朱砂的鬼神。紧接着,阮茽顶住八部天龙梵唱的威力,俯低下头,狠狠地撞向晶莹念头构成的七层浮屠塔。 这一撞,有如陨石天降,只听轰隆一声,碰撞处燃起巨大的火球,一朵蘑菇云骤然升起,飞快地往外扩散。 与此同时,阮茽的风云二相化身,包括头部在内的大半个身躯,都在这一撞中彻底消失,其余部分则被爆炸余波继续肆虐,撕扯出丝丝缕缕的云絮。 至于七层浮屠塔,同样也不好受,遭受红水掌旗使阮茽的焚身一撞,第五层浮屠供奉的梵宝海螺彻底消失,构成这一层的念头,仿佛融化似的,凭空消失了十几枚。 其余部分都并非完好无损,所幸的是,只是轻微损耗,没有伤及根基。 叶知秋亲眼目睹双方交战,发现场面上势均力敌,不过对手略微占据上风,当下默不作声地催动红水,将阮茽重新复原过来,同时暗暗评估眼前这位板角青牛出身的梵教修士,于年前结识的故人相比,双方的实力差距不可以道理计。 “换句话说,整合草原部族的信仰后,梵教修士作为一个整体的境界,没有实质性的飞越突破。不过斗法较量的手段,或者可以说是战斗方式,却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 叶知秋眼睛盯着七层浮屠塔,每一层都供奉着不同的梵宝,各有各的妙用,只是现在还不怎么清楚。 “这座浮屠塔由梵教修士的神魂念头构成,根据我的了解,应该是它们根据实体观想摹刻出来。因此浮屠塔也是有根源本体,我估计是真形法宝以上,灵识凝结成法宝元灵,能够离开本体,自由出入天地,至少幻神级别以上的法宝。” “每一层供奉的梵宝,也有点名堂,第五层的海螺,第四层的玉瓶,第三层的花冠,第二层的银弓,第一层的金箭,都令我有种难以言喻,似曾相识的感觉。” 第二百四十五章 法相 仙人的记忆有多好,实在是超出预想。叶知秋自诩两世为人,前世种种一切,原本都开始模糊不清,自从成仙后,竟然历历在目,有如一本厚厚的人生百科全书,随时都可以翻阅。 可惜,就算叶知秋使劲搅动脑汁,都没能凭着似曾相识的感觉,找到一点具有价值的线索。 “没道理啊!不应该半途而废才对。难道有些经历,是我现在不能想起来,潜意识(元神)在暗中施加影响,屏蔽住这一部分的记忆?” 叶知秋暗叹一口气,见好就收地停止漫想,转而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不远处的斗战上。麾下头号道将,红水掌旗使阮茽,与梵教修士的七级浮屠塔正面对撞,落得两败俱伤的下场,不过凭着红水的特性,他又迅速地恢复身体,甚至重组攻势。 只不过,第二回合还未开打,阮茽就伸手招出九杆红水旗,按八卦之理,就地组成一个简单的法阵,自己持着主旗,隐入法阵中,凭着源源不断的法力支持,招来八种自然之力。 叶知秋颇有兴趣地看着红水掌旗使,将不同道脉的法理融会贯通使用,心里暗想:“此子也是个妙人。尽管品性有些不堪,擅长见风使舵,连出身的道脉都能轻易背弃。如今伏低做小,只是境界修为未臻至更高境界,如果被他一朝得志,肯定会冲天而起,对眼下的一切弃如敝履。” 因此叶知秋对阮茽的评价稍微改易,此人可以一用,却不可以大用,一旦背主作窃,必须收回一切。 心里计议已定,叶知秋感觉天地灵气蓦地剧烈震动,随即看见红水掌旗使右手掌心,突然显出一个云纹篆字“兑”。 一股晦涩的法力波动,朝梵教修士所在方向迅速扩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脚下厚实的草地,竟然瞬间变成沼泽,翻涌而出的泥浆,颇具灵性地缠住梵教修士的双脚,使劲地往沼泽底部拽扯。 “改变地形的沼泽术,而且还是瞬发,真是难得。旁门的八卦之道,实在是颇有趣!” 更可怕的不只如此,由于阮茽是以红水旗布置八卦阵,因此“兑卦”改变地形形成的沼泽,真正的恐怖之处,是调和泥浆的红水,功能消融万物生灵。 梵教修士凭着部族的信仰之力,早已臻至灵肉合一的境界,对红水的抵抗力远超常人。因此,当他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双脚的脚踝骨以下部位,都被融化成血水。 “哼!”梵教修士冷笑一声,右手五指并拢,小臂浮现出一柄马刀的虚影,随即狠下心肠地朝膝盖以下部位斩去。 银白刀光闪过,只听咔嚓一声,梵教修士齐膝而断,趁着这个机会,他以神魂念头召来法云,驮着自己的身体,脱离红水沼泽的纠缠,迳自朝破损严重,还未彻底修复的七级浮屠塔冲去。 叶知秋莫名地感觉到一种隐忧,立即明白若是被梵教修士与七级浮屠塔汇合,肯定会生出新的变数。 不过,他相信以红水掌旗使阮茽的实力和潜能,肯定能掌握胜机,再次击败这位梵教修士。 就在这时,阮茽也察觉到暗伏的危机,源自对手和念头构筑的法宝,当下左手掌心现出一个云纹篆字“艮”。 还在缓缓转动,慢慢自我修复的七级浮屠塔,突然耸起一座十丈高的山丘,露在外面的山石嶙峋,缝隙之间泛起隐隐的红光,显然是对生灵来说,危险至极的红水。 谁知梵教修士早就防备着这一手,千钧一发之际,灰黑法云急停顿住,他的鼻子距离蕴含红水的山丘,仅仅只有一步之遥。 “既然不许我进塔,就让塔过来近我。七宝浮屠,给我过来!” 话音刚落,缓慢转动的七级浮屠塔,毫不迟疑地撞在十丈高的山丘上,除去消失的第五层,其余六层梵宝都放射出千道光华。 原本缝隙中流淌红水的山岩,此时竟然透出纯白的琉璃光,光芒越来越盛,简直就像是太阳落山时的回光返照。 “啊……” 叶知秋侧头望去,红水掌旗使阮茽左手掌心的“艮”字,竟然出现十数道可怕的裂缝,转眼间就将这枚按八卦之理生成的云纹篆字彻底撕碎。 与此同时,七级浮屠塔也冲破红水山丘,与梵教修士撞在一起。瞬息间,一人一物接触的点上,爆出大团亮金光芒,不仅吞没梵教修士和七级浮屠塔,还照射地周围所有人等,都忍不住闭上眼睛,甚至撇过头去。 叶知秋拥有仙人之体,自然不会惧怕强光,甚至稍微睁大眼睛,聚精会神集中注意力,试图看清楚光芒深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这时,一尊三头六臂的丈许金身法相,从耀眼的亮金光芒中出现。他手持六种梵宝,满头都是螺钿似的包,仔细一看却是细小的骷髅头。左脸悲苦,右脸狞笑,只有中间的头颅还算正常,甚至可以说是宝相庄严。 一瞬间,叶知秋洞悉了这尊法相金身的本质,忍不住脱口而出:“托塔尊者苏频陀!六道轮回世界系三千魔神之一,拥有的梵神部分骨殖,凭此可以用出梵神的神通。” 叶知秋侧头望着红水掌旗使,嘴皮开合几下,却是用了传音入密,给麾下头号道将提个醒。 “阮茽小心,此人修炼梵教法门,不料修坏了脑子,将自己炼成一件容器,可以令域外魔神化身降临。万万不可大意轻敌!” 红水掌旗使也知道对手动用了底牌,丝毫不敢轻忽大意,当下把心一横,左右手分别显出云纹篆字“乾”、“坤”,施展出自己独创的法武一体绝招,天地大磨盘。 “山无棱,江水竭,冬雷震,夏雨雪,四维崩,八极灭,天地合,与君绝!” 阮茽左手乾字撑天,右手坤字按地,仿佛抓住什么似的,飞快地上下合拢。 于是,在场所有人,包括现出法相金身的梵教修士,都看见了惊人的一幕正在发生:天,正在缓缓下降;地,正在缓缓抬升。 这一招,仅仅是开头的起手式,场面就已经如此震撼了,待会无论发生什么,叶知秋都不会觉得惊讶。 三头六臂的托塔尊者,悲苦表情的左脸,长吁短叹几声,继而念念有词,口中吐出一串淡金梵文种子,绕着法相金身,编织成一圈扣一圈的防护,仿佛一颗圆坨坨的金丹。 狞笑的右脸,张嘴吐出开叉的蛇信,仔细一看,却是一把三刃两尖枪,枪尾末端延伸出一截剑刃,贴着背部正中的脊骨,上下两尖作顶天立地势。 就在这时,红水掌旗使阮茽的法武一体绝招,笼罩住三头六臂的梵教修士,将他压在天地相合的狭小间域。 大地无时不刻地震动,掀起海潮似的波澜。天空缓缓地转动着下降,形成一个可怕的风眼,其中内部似乎蕴含着摧毁一切的飓风。 法相金身正中的头颅,原本毫无表情的面色,终于保持不住原本的平静,露出微微动容的诧异神情。 天穹风眼蓦地降下一道龙卷,无色透明的风柱,狠狠地撞在连串梵文种子编织的金丹防护罩上,瞬间擦出大团明亮的火星。 原本完美无缺的防护,顿时出现微微的凹陷,仿佛承受不住天龙卷自高空降落的威力。 第二白四十六章 金身 三头六臂的法相金身,亲眼目睹这一幕,左脸的表情越发悲苦,托塔尊者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分身竟然被逼迫到如此境地。 叶知秋却从中看出了几分玄妙:“若是梵教修士施展自己修成的神通,或许还能遮掩一二,如今撕开梵教马甲,露出域外魔神的真身,自然引起此方天地的本能排斥。” “如此现象,就是所谓的时来天地皆同力罢!依着红水掌旗使阮茽的本事,哪会如此惊天动地,连八卦之理都仅仅入门而已,略微懂得一些皮毛法术,牵引招来八种自然之力,摆布出来的八卦阵,甚至只有一重境界。若说此招背后没有天地排斥异己的大力加持,岂会打出如此煊赫震撼的异象。” 就在这时,三头六臂的法相金身,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机压力,三张嘴巴同时发出声音。 “……” 仿佛野性未驯的公牛哞叫,梵教法力源源不断的输送出来,受此新力支援,梵文种子护罩凹陷处,以眼睛可见的速度回复原状,甚至整体往外鼓胀,变得涨大一圈。 阮茽缓缓合拢的双手,竟然因此凝滞住,他看到掌心微微凹陷,似乎受到无形的阻力,心知这是对手的反抗,便同样不顾一切地注入法力。 原本抖动不停的地面,蓦然出现一座深坑,黑漆漆看不见的底部,陡然升起一股泥浆色的龙卷风,仿佛一头破土而出的地龙,自下而上地咬住梵文种子护罩。 杀敌最多的咒禁道士李雷,忍不住惊呼出声:“地龙卷!好威风,好霸道。阮茽道友不愧是天云宗的嫡传弟子!” 天龙卷向下,地龙卷向上,两相结合,原地骤然升起更加巨大的龙卷风,无处不在的撕扯力道,更是在瞬息间,就将梵文种子护罩,挤压地扭曲变形。 三头六臂的法相金身眼看难以为继,便耗费法力震动贴着脊骨的三刃两尖枪,如入无物地穿过梵文种子护罩,狠狠地捅进天地龙卷里。 这件梵教神兵端的利害,竟然在巨型龙卷风柱上切出一道可怕的口子,纷乱的气流不停地消耗自身,因此法相金身受到的压力竟然减轻不少。 阮茽察觉有异常,仔细一看,顿时暗骂一声无耻,同时开口为旁观者指点一二:“有乱流进入,天地龙卷可能会崩灭,尔等且往外退开。” 谁知声音传出去后,咒禁道士一个没动,就连天云宗的门人弟子,双脚也都扎根在原地。 叶知秋不用回头看,仙人眼球状全息视野,也看到麾下道将们的反应,便高喊一句:“放心罢!一切有我。” 红水掌旗使阮茽这才想起有叶知秋在,一切麻烦都不成问题,毕竟自己如今的一身本事,可以说是尽数拜他所赐。 就在这时,法相金身捅穿巨型龙卷风柱的神兵,锋刃部位蓦地闪耀出六字梵文。紧接着,一条手臂粗的半透明火焰蛇,从枪尖急剧喷发而出,周身黑烟缭绕,凌空蜿蜒游走,向红水掌旗使阮茽飞快地射去。 “来得好!” 阮茽不惊反喜,他的法武一体绝招,能衍生出许多变招,此时看见火焰蛇的凶狂攻势,准备合拢的双手,蓦地五指微弯。 “裂龙卷!” 瞬息间,一道无形龙卷风,从红水掌旗使双手之间的空隙吐出,套住半透明的火焰蛇,没等它发起恶来,裂龙卷的内部真空,就将它彻底熄灭,连缭绕周身的黑烟都被清除干净。 三头六臂的法相金身,略微讶异地咦了一声,他没有想到“甘露尊火焰蛇”竟然如此轻易地熄灭掉,尽管不足本体威能的万一,可是未免也太轻易了。 就在这时,裂龙卷余势不减,横击而至巨型龙卷风,恰到好处地“咬住”三刃两尖枪,用力往外拽扯,竟然将这件梵教神兵强行夺走。 可惜,阮茽的高兴劲没有持续太久,三刃两尖枪脱离法相金身之手,一息过后,就变成一条双头乌梢,褪去神兵不坏的质地,顷刻间被裂龙卷撕成一堆肉沫。 叶知秋看到这一幕,想起得自白骨真人徐甲的仙法“万千神兵变”,能将凶神恶鬼点化成神兵利器,法相金身的这一手稍微胜出,毕竟它是将凡物直接变成神兵。 失去趁手的兵器,无法掀起乱流,干扰天地龙卷风柱,梵文种子护罩再次面对无处不在的压力。这一次,它再也经受不住,竟然在顷刻间崩溃消失。 于是,三头六臂的法相金身,终于直面天龙卷和地龙卷融合为一的威力,与先前不同的是风速变得更快,有如无数利刃,无时不刻地切割着它的身躯。 光辉闪耀的法相金身,瞬息间擦出连串火星,尽管在风中忽闪忽灭,不可否认的是,它头一次受到伤害。 头部的螺钿卷发,一个个细小的骷髅头,被无数风刃切割挖走,露出下面淡金的血液,直接被吹散送走。这已经不是小打小闹,而是足以致命的伤害! 三头六臂的法相金身察觉到自己有可能会输,惊讶地看着对手红水掌旗使阮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一个阴神境界的修士,逼迫到如此悲惨的境地。 “不是我的错!若非我是域外来客的身份,被此方天地排斥抗拒,对手不可能如此利害。肯定是得到某种大力加持,跨越一个境界,才能反过来压着我打。” 既然明知继续下去会失败,托塔尊者立即决定暂时撤退,反正试一试风头的任务已经完成。 曾经穿透虚空,在六道轮回世界顶端,轻易抹杀地位仅次于八叶老师,五大明王尊之一的恐怖公爵,危险至极的伟大权能,在他冒险分身降临后,都始终没有出现。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危险信号已经解除。饿鬼众的炮灰价值大大降低了,包括大黑虚空藏在内的高层,都可以择机再次降临。 叶知秋看到困在龙卷风柱里,受无尽风刃研磨切割的域外魔神梵教化身,有抓住机会就逃跑的征兆,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真形法宝如意琢,得了叶知秋通过神念传的话,从他右臂自行褪下,化作一抹白光,迳自砸向三头六臂的法相金身。 天龙卷和地龙卷融汇而成的巨型龙卷风,对如意琢来说,简直恍如无物,轻易被它穿透过去,狠狠地打在法相金身的后脑勺上。 托塔尊者的焚身,淬不及防之下,竟然被一件真形法宝砸了个趔趄,差点没站住脚,被天地龙卷风柱紧紧地困住,无时不刻地鞭笞狠抽。 “岂有此理!身为天命之子,成就仙人的你,竟然还用不打招呼就下手的偷袭手段,简直就是卑鄙无耻之徒。” 叶知秋听了这话,心里对此嗤之以鼻,脸上也同时表现出来:“托塔尊者,身为三千域外魔神之一,渗透进攻我方天地,试图建立六道轮回,彻底换个天地。这是何等的痴心妄想,简直就是狂妄自大。若在域外到也罢了,如今入得此方天地,本道不给你一个报应,怎见我顺天成仙的本事!” 话音刚落,叶知秋伸手戟指如意琢,这件真形法宝蓦地化作一抹刀光,其形有如圆月,原地悠然转动,就将三头六臂的法相金身拦腰切成两段。 “噹……” 第二百四十七章 二杀 一声悠远清越的钟声长鸣,托塔尊者三头六臂的法相金身,顿时如受雷击,准备脱离此方世界的举动,瞬息间当场凝滞住,就像琥珀石里的蚊蝇。 叶知秋看到这头域外魔神正中头颅的脸上,流露出不敢置信的凝重神情,随即想起可怕又恐怖的记忆,悲苦的左脸挤出满脸褶皱,苦闷之情浓地几乎滴出水来。右脸的狞笑也没了笑意,只有天崩地裂,无能幸免的狰狞。 紧接着,托塔尊者在此方世界的法相金身,被真形法宝如意琢,化作匹练刀光,拦腰斩断成两截,受到大道至宝混沌钟的钟声余响,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即便六只手臂持着的梵宝,都应声破裂开来。 “不……” 托塔尊者的呼叫声言犹在耳,它的法相金身瞬间粉碎,细微的金身颗粒有如沙砾,不停地流泻下来,就像西域大戈壁的流砂瀑布。 宝相庄严的三头六臂金身,有如沙滩上的堡垒,被一阵大浪汹涌淹没,顷刻间飞快流逝,再也维持不住梵教尊者超凡脱俗的形象。 旁人听不见大道至宝的声音,正如大音希声,没有达到叶知秋的境界,根本接受不了如今正在发生的事实。 于是不知情的人,譬如咒禁道士们,都以为这位实力相当强悍的梵教修士,是死在红水掌旗使阮茽的底牌绝招,天地大磨盘。 毕竟天龙卷和地龙卷合并融汇的威力,的确不可小觑,至少在场的咒禁道士没有与其相提并论的本事,更别说不擅长杀伐的天云宗门人弟子。 这支混编队伍从冀州白羊淀出发,跨州出郡地一路向北,途中彼此交流不断,能够说的都说了,不能说地也吐露地差不多。 因此阮茽的“特立独行”,从五云道人门下,转投到叶知秋的麾下,成为红水阵七十二杆法旗的掌旗使,道基也从小周天云篆禁法,转为血煞道的红水法力,一人举大阵凌压咒禁道,实力的提升简直突飞猛进,不由地不让人心生觊觎。 可惜,如此惊世骇俗的际遇,仅仅出现过一次,即便卖身投效的咒禁道士,得到的允诺,也仅仅是放开限制,可以积累功劳学会咒禁道一百零八道禁咒。 至于天云宗门人弟子,叶知秋会凭藉仙人的修为经验,对每个积有大功的人,进行针对性的指点,甚至不惜法力擢升他们的修为。 不得不说,叶知秋的奖赏,实在是搔到了修士道人的痒处,即便没有在他们体内植入道种,咒禁道士和天云宗门人弟子,还是会甘心受到驱使,竭尽全力地替他奔走。 与此同时,道宝混沌钟的威能,彻底粉碎托塔尊者的分身。紧接着,这股贯穿天地,跨越黑暗虚空大海,至高无上的灭杀权能,穿透六道轮回世界系,迳自前往位居世界顶点,支配六道众生的神圣殿堂,轻易抹杀掉托塔尊者,苏频陀殿下。 位居至高之位的八叶老师,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眼睁睁地看着托塔尊者彻底消失。苏频陀并非恐怖公爵这种被征服的小世界带路党土著神灵,而是与六道轮回世界系创始者,叛离梵神大世界的最初核心成员。 他的彻底消亡惊动了很多同伴,尤其是为魔神们创建梵教这件马甲的五百位尊者,都是同仇敌忾地齐声发誓,要为托塔尊苏频陀报仇雪恨。 不过,更多的魔神则为这股伟大的权能心惊胆颤不已,尤其是位高权重的八叶老师,目光齐齐望着至高之位,六道众生以及三千魔神的共主。 面皮暗黄的魔神之王,感受到这股前所未有的压力,缓缓地闭上眼睛,陷入很深的定境中,准备向黑暗虚空本身询问,查看这股伟大权能的来龙去脉。 第一次彻底抹杀五大明王尊的恐怖公爵,六道众共主还摸不清楚头绪。第二次,托塔尊者苏频陀的彻底消失,他已经略微有所发现。毕竟在他的眼睛下,六道轮回世界系的一丝元气异动,这位魔神之王都如观掌纹。 于是,八叶老师之一的大黑虚空臧,向麾下的魔神们宣告了一个好消息,彻底消灭恐怖公和托塔尊的可怕权能,已经有线索了,相信很快就会找到根源。在此期间,禁止魔神们降临彼方正在上升的中千世界,尤其是降临的分身必须收回,赐予的梵宝都要尽快切割。 同时,大黑虚空臧向正在黑暗虚空大海航行,负责此次远征的饿鬼道教主,风之魔神哈奴曼殿下,传达了加快速度的命令。 六耳猕猴的眼线耳目,几乎遍布六道轮回世界系的所有小千世界,通过密法联系一番后,立即得知托塔尊彻底消失的消息。 与主战部队五大忿怒尊明王之一的恐怖公死亡不同,苏频陀可以说是六耳猕猴的老熟人,他的彻底死亡令心肠硬如铁石的饿鬼道教主也忍不住流出眼泪。 “无限虚空大海是多么的浩瀚无垠,谁能预知某个世界会出现威胁到圣神(魔神)存在的无上权能,因此即便我等开辟六道轮回,建立偌大世界系的功业,也须得对未知的将来保持一定的敬畏。” 风之魔神哈奴曼殿下感慨过后,立即动用自己的独特权柄,令三十六艘搭载百万饿鬼众的不漏舟聚拢靠近,彼此弹射出章鱼触须似的腕足进行接驳融合,在虚空中展现出一尊伟大的魔神之躯,是为十头魔王罗波那,六道轮回天界西南方八部天众司令官,以速度快著称。 与此同时,六耳猕猴不惜耗费积蓄多年的梵力,对所有不漏舟进行协同加速,因此即便在黑暗虚空,展现出十头魔王罗波那形态的巨舰,被丝丝缕缕淡青色的虚空之风缠绕,速度一节一节地提升上去,令长达三年的远航,急剧缩短为两年不到。 风之魔神哈奴曼殿下将航速调整的消息,立即回传给负责此事的八叶老师之一大黑虚空藏。果然如预期中的那样,得到了八叶老师们的交口称赞。 不过,按捺不住暴烈脾气,五百尊者中的个别激进分子,却忍不住起身,大力抨击六耳猕猴并没有竭尽全力。 看在托塔尊苏频陀亡故的份上,风之魔神哈奴曼没有跟这些老相识计较,只是不亢不卑地反问一句,如何在黑暗虚空大海中,操控三十六艘不漏舟,同时加速向目的地接近。 五百尊者立即开始合力推算,结果发现六耳猕猴的应对策略,是现有条件下,最成功得力的方法,毕竟还有天界西南八部天众司令官插手其中,必须给十头魔王罗波那一个面子。 大梦尊者半托迦原本侧卧尊位睡觉,如今听得消息结果,就高举双手,打着呵欠醒来,忍不住回了一句。 “想要加快速度,这太简单了。就地加载灵魂熔炉,投入饿鬼彻底炼化,得到的灵气爆发性喷出。推力矢量操作,又不是很难的技术!” 六耳猕猴留下的投影化身沉思片刻,很快摇了摇头:“百万饿鬼众看似数目很多,洒在一方中千世界内,还是稍嫌不够。再则,它们就算是死,也得死在世界内,成为我们分身降临的基石,白白消耗在虚空中,未免没有价值,也太浪费了!” 八叶老师之一的大黑虚空藏,看见梵教尊者和饿鬼道教主还有争执,就亲自出面讲和,双方看在他的面子上,勉强达成一致。 于是六道轮回世界的远征军,没有继续加速的意图,还是按照风之魔神哈奴曼的既定策略,逐渐逼近叶知秋所在的世界。 第二百四十八章 咒杀 再说草原部族守护神转成的梵教修士,以己身为容器使托塔尊者苏频陀分身降临,随着叶知秋暗中以大道至宝混沌钟轻轻一击,不仅彻底粉碎三头六臂的法相金身,连这位梵教修士也被彻底抹杀。 旁观的众人听不见道宝的声音,自然认为实力高深莫测的梵教修士,死在红水掌旗使阮茽的法武一体绝招下,不由地对他肃然起敬,同时也认可阮茽为叶知秋麾下头号道将的地位。 叶知秋望着远处的部落,兽皮帐篷多地有如天上的繁星,在偌大的草甸上,星星点点地洒落分布,一眼看不见尽头,暗叹一声不愧是万人级别的大部落。 由于刚才双方的斗法,惊天动地的场面实在影响甚大,兽人部落里的半人马战士以及牛头人战士,在狼族先锋官的统率下,慌乱却不失沉稳地开始集结。 部落的萨满们发现去了梵教修士,自己又能再次施法,尽管对族人改变信仰极为不满,不过如今大敌当前,他们立即摒弃心中的怨气,连连撒下清冽如泉水的冷静之光,平息抑制族人的愤怒和惊惶不安情绪。 就在这时,天色突然一黑,就像苍穹之顶的太阳,被浓密的乌云完全遮蔽住,没有一丝天光洒落下来,部落战士中心理素质不够的,当场发出惊叫声,随即就被自己或者旁人伸手捂住,就像下蛋打鸣的母鸡,突然被人掐住脖子。 其余的部落成员,突然遭遇天黑的反应更加不堪,尤其是还没有长大的幼崽,在兽皮帐篷之间,有如盲头乌蝇撞来撞去,嘴里发出惊恐不安的声音,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知道待会有什么命运在等待他们。 只有被兽人打草谷掳掠而来的人族奴隶,对外界的天象变化,抱有一份无望的期待,毕竟将来的变化不管是好是坏,总比现在做牛做马强多了。 叶知秋麾下最擅长杀伐的咒禁道士,同时也最想通过杀戮兽人,积累功勋换取威力更强的禁咒,在得到明确的允许后,开始对这支部落的兽人战士出手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深处,犹如毒蛇出洞的一捆绳索,贴着草皮飞快地蜿蜒游走,接触到半人马战士,瞬间发挥出绊马索咒的威力,将他们捆缚地当场倒地,同时细小的麻痹毒素从麻绳的纹理中渗出,影响甚至破坏半人马战士对肌肉的控制。 于是,松散的兽人战阵中,左右两翼的半人马战士,接二连三地当场跪了,原本整齐的队列,就像是被恶犬啃咬过似的,出现令人窒息的缺损。 可惜,如此震撼的一幕,连近在身边的半人马战士都无法察觉,更别说中间阵形最厚实的牛头人步兵,只有狼族先锋官凭借对危险的敏锐嗅觉,隐约察觉到不妙。不过,它们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即便能够夜视的眼睛,也无法穿透天云宗门人联手施展的道法遮天旗! 叶知秋眯着眼睛,看见二十四位咒禁道士,施展绊马索咒,驱动数量十倍以上的麻绳,当场制服二百四十个半人马战士,将兽人战阵的两翼打击地残破凋零,还未正式开战就赢了胜手,满意地微微额首。 杀性最重,杀戮最多的咒禁道士李雷,心里还想着叶知秋曾经允诺过的“五鬼斩形咒”,立即向身边的师兄弟丢去一个熟悉的眼神:“咒杀兽人,各凭本事!” 所有咒禁道士默契地宛如一人,不过杀戮数量仅次于李雷的数人,也惦念着叶知秋说过的奖赏,认为自己的实力不仅仅如此,都想趁机建功立业,得到仙人的肯定。 于是,二十四位咒禁道士同时操控着绊马索,彼此勾连打结成绳网,向剩下的半人马战士下手。 由于麻绳地不断抽离,牢牢制住俘虏嘴巴的部分迅速消失,获得喘息之机的兽人,立即大声呼喊,向身边的伙伴发出迟来的警告。 李雷暗恨自己手软,怒张的双手十指突然用力捏握,被他捆住的十头半人马战士,顿时感觉自己被草原毒蛇绞缠身体,骨头发出断裂的脆响,麻痹的肌肉更是没有抵抗之力,被不断收紧的麻绳勒进,转眼间就被活生生绞杀。 其他咒禁道士亲眼目睹李雷的狠辣手段,立即回过神来纷纷效仿,二百三十头被缚的兽人,顷刻间失去年轻的生命。 还在不停滴血的绳网,铺天盖地地向其它半人马战士笼罩而去,不过得到遇难者的提醒,行动迅疾如风的兽人立即往不同方向逃离,令编织紧密的绳网扑了个空,只网到几十头半人马战士。 叶知秋看见这一幕,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即开口指点:“你们应当先用腐心丧智咒,大大降低兽人的心智,尤其是对危险的敏锐感觉,如此才能更好地一网打尽,而不是现在这般,令兽人主力得到预警,彻底分散开来,降低了被全歼消灭的风险。” 红水掌旗使阮茽刚刚回过气来,发现经历刚才的一战,自己的地位稳如泰山,也就不介意李雷等咒禁道士趁机爬上来。 不过,出身的缘故,他的心里还是顾念着以前的师兄弟们,就向天云宗门人弟子递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发现每个人的脸上都有跃跃欲试之情,就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明白了。 小周天云篆禁法并不是一点杀伐法术都没有,天云宗护住山门的五云大阵,就能凭藉法域内部自成天地的特性,从时光长河底部召唤出陨落的上古神兽,尽管实力不及全盛时期,神兽的天赋能力可不能轻看。 再则,像阮茽这种天资不俗的嫡传弟子,都能从中领悟出风云二相诀,显化出巨灵大巫般的魁伟身躯,举手抬足都有大力相随,周身还有风雷罡气,用血煞道的红水为根基推动,甚至能与域外魔神的法相金身对拼,实在是强地令人发指。 二十三个天云宗门人弟子,即使加上红水掌旗使阮茽,凑足一年节气之数,可惜没有匹配的法旗,恐怕无法就地结成五云大阵,即便是缩水版的小阵也够呛,因此自成法域这事就免谈了,只能依靠个人的天资努力,与兽人战士单打独斗。 不过,类似阮茽的风云二相诀,不是每个天云宗门人弟子能够领悟出来,因此众人私下通气后,坦诚地掏出各自底牌,发现多数自悟法决都很一般,都不如阮茽的风云二相诀。 所幸的是,阮茽为了提振己方士气,决定将自己领悟出来的法决倾囊相授,初始传授了破空风刃术,对于吐纳风云的巨灵化身来说,不过是标配的爪牙,风无具体形态,能够凝出锐利的锋刃而不散,已是相当地不错。 叶知秋斜眼旁观红水掌旗使阮茽的小动作,明明知道他有私心,投入自己麾下,心里还惦记着天云宗,不过他对此不置一词,只是静静地看着,任由麾下的咒禁道士放手施为,坐视天云宗门人互相沟通有无,默默积攒实力,准备上演一出强势崛起的好戏。 与此同时,咒禁道士对兽人的打击初见成效,绊马索咒编织的绳网扑杀之下,无有侥幸逃脱绞死命运的漏网之鱼。兽人战阵的两翼死伤狼藉,差不多接近崩溃。 不过如此一来,半人马战士的大量死亡,也彻底激起牛头人步兵的愤怒,瞪圆的眼睛布满血丝,直喘粗气的鼻子,吹动铜质的鼻环,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狼族先锋官凭着敏锐的嗅觉,终于发现咒禁道士的所在地,他们随手一指,向身后的牛头人步兵发起全面进攻的命令。 “前进!” 第二百四十九章 赏罚 一千二百多个牛头人战士,迈着沉重的步伐发起冲锋,厚实的反关节牛蹄,极具节奏地敲打着地面,发出绵绵密密沉雷落地的轰鸣,就像夏季横扫草原的雷霆雨云。 如此惊人的气势,着实吓到一些没有见过世面的天云宗门人,就连杀性很重的咒禁道士也不免惴惴不安,以他们如今掌握的禁咒法术,尚且可以对付一二,不过对手的气势太强了,强到开始影响他们的心境。 草原牛头人多是性情温驯的兽人,不过这一支族群也有见血疯狂的特质,尤其是在分支野牛人当中,甚至会出现精通角抵术的斗士。 当然了,与野牛斗士较量过的人,将这种临阵提升实力的爆种状态,称作“疯牛症”,与狼族的“狂犬病”,羊头人的“羊癫疯”堪称兽族三神技。 在叶知秋看来,这种超凡状态自带轻微治疗术、嗜血术以及不多见的狂化,在战场上突然爆发出来,固然战力会短时间内倍增,甚至数倍增加,不过后果同样不小。 尤其是这些狂兽斗士不分敌我地厮杀,往往会将暂时赢得的局部优势,转眼间断送地干干净净,甚至造成己方军力的不必要损失。 如果不是有这样或那样的弊端毛病,草原兽人早就攻破边关城防关隘,每年都能长驱直入地南下,掳掠杀戮大汉帝国的子民,而不会像现在这样,还是窝在草原上,彼此勾心斗角地互相算计,勉强地结成松散的强盗联盟。 眼看着一千二百多个牛头人战士发起集群冲锋,以李雷为首的咒禁道士,忙不迭地套上鹿皮手套,从腰袋掏出一把铁蒺藜,使劲地抛投在面前几十步远的地方,随后默默地念咒,使得这些铁蒺藜有如活物种子,在水草丰美的泥土里扎根下来,并不断地汲取土壤地力,以眼睛可见的速度滋生成长,进而贴着地面蔓延成一片密密麻麻的荆棘丛林。 叶知秋看到尾指粗的荆条,遍布锐利的倒刺,表面闪耀着金属的光泽,粗看上去就像是伐木场的锯条,胡乱地卷成一团丢在地上,肆意地伸展开来,变成方圆十里面积,隐秘又可怕的死亡陷阱。 就在这时,五位狼族先锋官率先冲进来,毛茸茸的爪足踏在钢铁荆棘上,才往前飞蹿出三步,双腿就已伤痕累累,因战意而沸腾的热血,再是炽烈发热,也抵挡不住冰冷的金属陷阱,大片皮毛被撕裂割开,挂落在荆棘上面,上面犹有猩红的血迹残留。 前所未有的剧痛袭来,即便意志坚如磐石的狼族勇士,此时也经受不住地往前一头栽倒,随着肌肉痉挛而导致身体的不自然蜷曲,很快地就因为失血过多,而停止有目的的挣扎。 满是倒刺的荆棘,不断地撕扯着他们的血肉,大地承接狼人的鲜血,干渴地吞饮着,就像久旱逢甘霖的农田。 叶知秋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微微额首:“这片草甸,来年想必会变得更加肥沃丰美罢。” 狼族先锋官的阵亡,进一步刺激着牛头人战士,它们的眼睛尽管在光线不够明亮的“夜晚”看不清楚太远,不过异常熟悉的血腥气味,还是激活了牛头人见血就炸的疯狂因子。 于是,叶知秋等人就看见一千二百多个牛头人,勇往直前地冲进钢铁荆棘陷阱,密密麻麻的锐利铁齿,肆无忌惮地噬咬着牛头人战士。 即便它们的牛皮非常坚韧,相当于大汉帝国的标配皮甲,此时也扛不住无处不在的锯齿切割,更何况地面还有尖锐的铁蒺藜,能够轻易刺穿牛头人战士厚实的蹄足,无时不刻地折磨着它们原本就疯狂的神经。 随后如同咒禁道士李雷等人的预料,牛头人战士再一次因战癫狂暴走了,通红发亮的眼睛,布满厚厚一层血丝,即便萨满洒下的清醒之光,也抑制不住牛头人战士的疯狂,不顾一切地挥舞着岩石棍棒,向周遭的一切攻击,发泄着自己内心的不满和愤怒。 “咔嚓……砰砰……哎呀” 随着一阵筋断骨折的痛叫声,先期冲进来的牛头人战士,接二连三地因为各种因素倒下,毫无价值地死去,甚至连咒禁道士的衣角都没有摸到。 可惜,方圆十里面积的荆棘陷阱,相对来说有点薄弱,随着牛头人源源不断地挺进,竟然被它们用为数众多的尸体,硬生生铺出一条血肉通道。 当一头膀大腰圆的牛头人战士,挥舞着手里常人合抱粗的岩石棍棒,出现在咒禁道士面前,没有人刚正面对上,都是一窝蜂似的四下散开。 叶知秋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心里暗叹:“脆皮贫血的一群菜鸟法师,怎会是皮粗血厚的肉盾战士的对手。照这样看来,我麾下的咒禁道士们,得尽快授予更强的禁咒法术,还得提升他们的战地心理素质。” 谁知就在这时,冲出致命陷阱的牛头人战士,发现敌人作鸟兽散后,浮现一层厚厚血丝的眼睛,立即盯上巍然不动的叶知秋,并且立即将他锁定,视为一切悲剧的幕后黑手。 叶知秋很有幕后boss的自觉,看见牛头人战士向自己迈步冲来,挥舞着比自己的腰部还粗的石柱,不闪不避地原地站着,似慢实快地举起左手,仿佛面对滚滚而来的命运车轮,徒劳无功地扬起螳螂的刀臂,试图阻止即将到来的审判。 奄奄一息的狼族先锋官,两翼绕道而来的半人马战士,倒在地上被荆棘锯齿切割身体,看着幸运而又勇敢的牛头人斗士,高高举起石柱向叶知秋的头上砸去。 就在合抱粗细的石柱,接触到白皙手臂的瞬间,冰冷坚硬的岩石,陡然化作炽热高温的岩浆,往牛头人斗士发力的反方向冲天而起,继而化作一蓬火雨,纷纷扬扬地四散落下。 血色岩浆星星点点地溅射在地上,湿漉漉的草皮,顷刻间水分蒸发殆尽,除了冷却后的小块岩浆石,更多的则是被高温焚烧成灰的一地热烬。 牛头人斗士这回不再走运了,没有任何法术护持身体,由得岩浆落下,当场熔毁了半侧身体,骨头都被烧成焦炭,顷刻间倒地死去。 道人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在咒禁道之和天云宗门人弟子眼里,叶知秋的道行法力很高,却始终看不出高在何处,如今亲眼目睹这一幕,立即令他们有了一个直观的感受。 红水掌旗使阮茽的感触最深,忍不住叹了一声:“仙师的道行真高,高到没边了。” 在他身后的天云宗门人,颇为赞同地重重点头,毕竟能够临危不惧,瞬间将石柱融化成岩浆,光是道性心境修为,就超过在场所有人甚远,更遑论其中的法力变化,玄妙地一塌糊涂。 谁知,叶知秋对此根本不在意,取出一副明黄丝绸炼制而成的卷榜,摊开仔细一看,包括李雷在内的四位咒禁道士,杀死的兽人战士数量,超过十个正字,满意地轻轻点头,随即伸手抹去他们名下的“功业”,四指曲起一弹,就有咒禁道的灵光闪现,分别落在他们的身上。 李雷坦然地迎接着灵光到来,只见一点淡金光芒正中他们的眉心,关于“五鬼斩形咒”的一切,瞬间灌注到四位咒禁道士的髓海。 有功必赏,有过责罚,赏罚分明,此为正道,也是兵法。叶知秋用兵法精要,驾驭着冀州两支旁门左道投入其麾下的道将,不疾不徐地施行着自己的草原方略。 第二百五十章 禁咒 咒禁道士李雷等四人,得了叶知秋亲自灌注的“五鬼斩形咒”,瞬息间融会贯通,将这道禁咒掌握在手里,呼吸之间就有灵感,右手被一团黑烟笼罩,隐隐传出鬼哭神嚎的尖啸。 原本这是咒禁道的法术,不过根源已被叶知秋调整修改,用鬼道源流的三尸五鬼,替换掉五个名头不响的鬼神,成为这道禁咒的根基。 因此彻底掌握五鬼斩形咒的精髓,不仅能够用在战场克敌制胜,还能精炼皮膜、气血、筋肉、骨髓、脏腑,使得道人灵肉合一,法武双修,臻至更高的境界。 不过,李雷等四人暂时还没有练体的打算,反而趁着大好机会,施展刚刚入手的禁咒,对残余的牛头人战士痛下杀手。 阴冷刺骨的幽冥鬼气源源不断到来,在李雷等人的手上,凝聚出无形的锋刃,随着他们肆意地挥洒,刀光如雪,剑气纵横,往复来回流转,不停地补刀,收割着猎物的性命。 原本重组阵形,即将冲到近前的半人马战士,看到这无比血腥的一幕,高昂的士气顷刻间崩溃殆尽,整齐的锋线出现大面积的残缺,就算有个别顽固者用力掷出硬木投矛,零零散散地落在地上,距离叶知秋最近的一根,还在二十步开外。 叶知秋侧头看着尾端还在颤抖的投矛,抬眼望了过去。接触到他的眼神,就连寥寥无几坚持到现在,最硬气的半人马战士,也忍受不住内心的煎熬,转身撒腿就跑。 “想跑!问过本道没有!” 叶知秋知道现在的时辰,尽管被乌云遮蔽,并无天光洒落,实情没有到夜半时分,并不是施展咒禁道八道神咒的好时机,不过他已经等不及了。 太阴灭绝神咒,候至月圆时分施展,能唤来九幽黄泉深处的凶神恶鬼,自成灭绝法域。每杀死一人,法域便能将其转为僵尸,刀枪不入,斧钺难伤,偏偏力大无穷,凶暴残忍成性。即便诛杀僵尸,犹有尸毒残留,收拾地不干净,僵尸还能吸取幽冥气息复苏,非常棘手难缠 “死地无比冤屈的兽人战士,肯定能转化成凶狂残暴的高级僵尸,尸毒传染可以制造同类,是一种非常廉价,且可以控制的手段,比我的上一个选择,流质法器腐臭五毒汤好地不要太多。我的确可以污染毒化草原的水系,让饮鸩止渴的兽人和牲畜倒毙当场,可惜覆巢之下无有完卵,一旦毒水渗透到地底暗流,藉此蔓延到关内的中原九州,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叶知秋想到这里,双手握紧拳头,指缝之间透露出皎洁的月光,就像是他亲手握住太阴月亮。紧接着,叶知秋猛地往前伸出双手,手指往外弹出十道精芒,分别落在不同的方位。 红水掌旗使阮茽等人亲眼看见这一幕,瞬息间察觉到浓重的危险气息,就像自己置身在幽冥鬼域,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深处,鬼影憧憧,阴风怒吼,便按照趋近原则,向叶知秋所在的位置靠近。 走到叶知秋附近,阮茽等人顿时感觉到肩膀一松,就像卸下万斤重担似的,立即明白自己的选择无错。 其余的咒禁道士也跟着效仿,最后就连专心补刀的李雷等人,也察觉到周围诡异的气氛,不得不放弃收割战功的举动,选择向叶知秋靠近。 “一千二百六十七具牛头人尸体,五只狼族勇士残骸,还有接近三百的半人马战士,在本道太阴灭绝神咒下,还不转为尸兵速速醒来!” 当叶知秋一声令下后,灭绝法域中的尸体,在幽冥鬼气的灌注下,摇摇晃晃地挣扎起身。瞳孔散开的翻白眼睛,犹有激烈战斗过后的余波,充满密密麻麻的血丝,却没有丝毫神彩,而是乖乖地听话,转化为蕴含剧毒的僵尸。 其中死地最惨烈的狼族勇士,筋肉脱水干枯,毛发变得越发浓密,指爪往外突出,泛着荧绿毒芒,体内宿着幽冥鬼神,周身黑烟缭绕,不用插翅也能低空飞翔,动如疾风,出手快如闪电,简直令人防不胜防,应为飞僵之属。 至于半人马战士和牛头人斗士,在太阴灭绝法域中,也变化成遍体白毛的白僵和面色乌如锅底的黑僵。前者关节还有点生锈似的迟滞,后者不仅行动自如,筋肉硬地已近金铁。 叶知秋满意地微微额首:“这支僵尸大军初见雏形,用来横扫草原,以战养战培养壮大,或许可以顺手一用。” 想到这里,叶知秋随手一指,命令刚刚“复活”的僵尸们,向无耻的逃兵掩杀。 能低空飞翔的狼僵最先反应过来,快如离弦之箭,向逃走的半人马战士冲去。几个腿脚受伤导致行动不便的半人马,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被它们扑到,因狂奔而沸腾的气血,被狼僵大口大口地吞吸,不仅滋养它们僵化的身躯,这点血食还被寄宿在体内的鬼神享用。 半人马战士看见这一幕,都是人人自危,可惜太阴灭绝神咒营造的法域,自带鬼打墙之类的迷诱术,落单的逃兵走不了多远,就会发现自己回到原地。即便聚拢成一团,想要凭借数量众多强行破关,无形的壁障也会将它们阻挡住。 反正都是一死,不如重组阵形,回头放手一搏,拼命杀出生路来,也好过死地如此憋屈。 尽管半人马战士士气已失,不过在前无去路,后有追兵的绝境面前,它们被逼出兽人的野性,在一位看似头领,个头格外雄壮的资深者率领下,不断收拢溃兵,大范围迂回,准备避开生前的伙伴,如今的不死僵尸,专门朝幕后主使者,以及来自中原的“萨满”下手。 就在这时,呼地一声起风了,草原的天气原本就像女人的脾气一日多变,更何况还有察觉到不此地异常天象,特意施法查看的临近梵教修士,他们原本可都是草原兽人部落的守护神。 叶知秋察觉到风向的变化,不断地挤压推搡着遮天蔽日的乌云,天云宗的门人弟子联手施展的大范围道法遮天旗,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不过叶知秋的大计早已得手,也不在乎这些场外干扰。 “现在才反应过来?如此不堪的速度,依我看,梵教修士养尊处优的时间,未免也太长了。没准,他们还会商量一番,谁先出手试探,谁在后面接应,谁来收拾残局。真是太无趣了!” 叶知秋伸手轻招,冥土凶神姑获鸟所化的九子母阴魂剑凭空出现,在太阴灭绝法域中,她简直是如鱼得水,呼吸吐纳幽冥鬼气,简直就是长鲸饮水。 叶知秋轻轻招呼一声,根本母剑与九柄子剑迫不及待地往不同方位飞射出去,驰援支撑法域的十道太阴灭绝神咒,倍增此法域的威力和笼罩范围。 “接下来,就看左近的兽人部落会否出兵。梵教修士隔空施法,对我来说,还稍嫌不够看!” 叶知秋实在是错怪人了,不是梵教修士不给力,实情是域外魔神全面收缩,不仅找回降临的分身,连赐予的梵宝都一并收回,从而导致这些兽人部落的守护神,暴露出毫无掩饰的真面目。 结果却是大浪退去,所有人都是裸装,一夜之间被打回原形,可是这又怪得谁来?还不是心存侥幸之辈太多,不思上进的兽人惰性暗中施加影响。 第二百五十一章 屠戮 力大无穷的兽人僵尸,向半人马残军发起冲锋,凭空卷起阴气森森的大潮,一副吞食万物的气势。 双方距离较远的时候还好些,天光昏暗还不怎么清洗,迅速接近后,破釜沉舟的半人马战士,看清楚往昔的伙伴,如今的对手真面目,顿时吓地三魂出窍,七魄立位。 兽人僵尸大军中,有被麻绳勒进体内,绞缠杀死的半人马,濡湿的内脏从肋骨之间垂落而下,拖在地上不停翻滚,不停地散播瘟疫剧毒。 死在铁刺荆棘中的牛头人斗士,身上缠着细条锯片,就像新增的刺青花纹。不过,这种纹身代价实在过于高昂,铁齿锋锐闪耀的瓦蓝颜色,不停地散发出腥臭的腐肉气味,实在是不好相与的玩意。 不过与它们相比,死而复生的狼人僵尸,胸肋之间蓦地多出筋肉编织的翼膜,竟然能在狂奔一段距离后,用力蹬地腾空,贴着地面滑翔飞行,机动力比行动如风的半人马战士还高,普通兽人落在它们手里,连一个回合都抵挡不住。 可是,残余的半人马战士已经没有退路了,由于来自中原的萨满布置的法术,它们发现逃是逃不出去的,只能硬着头皮正面干一场,至于胜负输赢,许多兽人早已置之度外了。 从高空俯视下望,半人马的杂色河流,阵形散乱地往前冲去,反观叶知秋凭借太阴灭绝神咒操控的僵尸军团,却是排列出整齐紧密的军阵,势如汹涌狂潮,又像是渴饮血酒的恶鬼,飞快地向祭品扑去。 速度最快的几头狼人飞僵,实为恶潮的前锋浪头,盯着半人马残军如今的临时首领,毫不犹豫地飞扑而下。 尽管对方及时反应过来,用尽全力投掷出硬木长矛,贯穿一头狼人飞僵的胸膛,将其从半空中击落,可惜投出趁手的武器后,两手空手的半人马战士,瞬息间就被四头狼人飞僵扑到在地上,顿时绊倒了后面十几头半人马战士,人人筋断骨折,连滚带爬地撞成一团。 叶知秋看了一眼,颇为赞许地轻轻点头:“最尖锐的矛尖被我轻易折断,兽人残军的最后反抗,就这样断送了。真是不过瘾啊!” 以如今叶知秋的眼光,沙场正面对决,输赢胜负自可以一语诀之。说的没错,当最强的勇士都倒下了,其余的半人马战士刚刚鼓起的勇气,再一次悄然流逝。 更别说,当僵尸大军狂奔而来,毫不停留地直接撞在半人马身上,当场死去的兽人不多,可是身受重伤,失去战斗能力的半人马战士,却接二连三地倒下,身体成为双方继续交战的战场,任由沉重的蹄足来回踩踏,转眼间与周围泥土混同,变成一堆腥臭的烂肉腐土。 全面开战后,犬牙交错的锋线上,力大无穷的僵尸很快占据上风,毕竟只有死人,才能看到战争的结束。 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悄然消逝,生命的火焰在习习阴风吹拂下,时而火光高涨,时而萎靡低落,再多摇曳几次后,就此悄然熄灭。 半人马战士年轻矫健的身躯,完全不是兽人僵尸的对手,别说牛头人斗士的无匹蛮力根本抵挡不住,就连关节生锈的同族,饱含剧毒的体液,也不是它们可以应付。 受伤中毒倒下的半人马战士,远比力战而亡的多,当它们咽下最后一口气,太阴灭绝神咒唤来的冥土恶鬼,就会化作烟灰似的阴风,灌进它们的五官七窍,进而掌控这具尸体,变成可怕的僵尸,将武器狠狠地捅进生存着的同伴体内。 没有谁能抗住如此惨烈的战斗,当四成半人马战士倒下后,其余的大部分幸存者,士气低落地无可再低的境地。 叶知秋看见许多兽人竟然跪在地上,一副引颈待戮的模样,很显然,绝望感早已将它们彻底击溃了,失去了继续反抗的动力。 “所谓的草原兽人大联盟,就是这群中看不中用的货色,我是不是高估它们了?” 叶知秋回头看了一眼,包括红水掌旗使阮茽在内,咒禁道士和天云宗门人,不约而同地重重点头,因为对手实在是太弱了。 “不!不对。不是草原兽人孱弱不堪,而是仙师的法力太高了,仅仅只用了一道禁咒,就将它们杀地死伤狼藉。换做我们联手,也做不到如此惊人的战果。” 说话的人是咒禁道士李雷,获得“五鬼斩形咒”后,他发现身处灭绝法域内,由于太阴之道唤出的幽冥鬼气,他们四人新学会的咒术,威力高地难以置信,不过和太阴灭绝神咒相比,还是有一段不小的差距。 不过,按照叶知秋先前的承诺,只要积攒的功业足够,也就是杀死的兽人数目够多,这种只限于道主和传法长老才能学会的禁咒,也有可以学习的机会,一如方才的“五鬼斩形咒”。 叶知秋对咒禁道士李雷不轻不重的吹捧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就转过头去继续观战。反倒是红水掌旗使阮茽等人,对李雷敢说出如此厚颜无耻的奉承话,显得有些难以置信,随即暗恨自己笨嘴笨舌,恨不得抢先恭维仙师一番。 尤其是阮茽,自诩为最早追随叶知秋的人,甚至不惜为此背离五云道人和天云宗,尽管咒禁道和天云宗都跪了,可是他却认为自己站对了位置,理应得到更高的地位。 “若不是仙师不许我展开红水旗,掀起滔天血海,一举杀灭这支万人部落,岂会有咒禁道士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份。小人得志便猖狂,真是上不了台面!” 叶知秋麾下两支道将的暗中冲突毫无意外,不过他的注意力集中在不远处,一面倒杀戮的战场。半人马残余聚拢成一团,仿佛一块烧红的废铁,被僵尸大军抡起铁拳不断地捶打,如今快要锤成渣滓了。 当最后一头半人马战士毒发身亡倒下,被太阴灭绝法域的森森鬼气侵蚀,不停地颤抖着站起身,终于褪去凡物鲜活生命的特征,变成充满瘟疫剧毒的僵尸。 它就有如一滴露水,融入浩浩荡荡的死亡潮流里,在叶知秋的指挥下,向情绪焦躁不安的同类汹涌淹没而去,任何微不足道的抵抗,都被这股大势彻底碾压成渣。 太阴灭绝法域由此笼罩这支部落,刚刚获得施法能力的萨满,再次失去令它们骄傲的一切。只剩下老弱妇孺的兽人部落,迎来了毁灭性的打击,它们甚至无力抗拒命运的审判。 当年迈的萨满唱起最后的战歌,一股令人心伤的悲锵之情,流淌在每一个还活着的兽人心头,尽管在法域的干扰下,战歌失去了应有的鼓舞士气的能力,可是熟悉的唱词还是令剩余的兽人爆发出一波顽强的抵抗。 僵尸军团的黑色潮流,竟然被这群老弱妇孺的绝地反击,打地乱了阵脚。很显然,老萨满青筋暴起的脖子,满是皱纹的老脸,声嘶力竭唱出的歌,就是最大的变数。 可是,叶知秋出人意料地侧头倾听,脸上露出颇感兴趣的满意微笑,咒禁道士、天云宗门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撺掇着红水掌旗使阮茽上去询问。 “老师,这是为什么?因为胜利近在眼前吗?” 叶知秋轻轻摇头:“尔等不妨侧耳细听,周围弥漫着的歌声,与人心和声共鸣,预示着一个古老的部落就此消亡。最后的挽歌,祭奠这支部落艰难的积蓄,漫长的积累,曾经的辉煌,穷途末路的黑暗。依我看,这首歌应当在草原的每一个角落唱响。” 叶知秋的脸上,依旧是恬淡的微笑,可是落在阮茽等人的眼里,却令他们不寒而栗,即便杀性最重的咒禁道士李雷等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在战火燃烧,硝烟弥漫的战场上,他们终于看见叶知秋不为人知的另一面,那无穷无尽的杀意,仿佛无底的黑暗深渊,又像是东海的归墟,浩瀚地没有边际。 第二百五十二章 谋略 遮天盖地的乌云,终于被梵教修士联手掀起的狂风吹走,不过天时已入夜,皎洁的月光洒下,翠绿的草原如染银霜,一阵阵轻风吹过,卷起重重叠叠的波浪。 至于身在太阴灭绝法域中的僵尸大军,沐浴着亘古长存的太阴月华,残损破漏的身躯,竟然开始缓缓地修复,也有被幽冥鬼气侵蚀地过于严重,腐朽的血肉纷纷掉落下来,露出布满血丝的骸骨,荧荧绿意充盈着骨骼之间,那是饱含剧毒的汁液,蕴含着亡者的怨恨,浓如实质。 叶知秋望着这支全凭法域支撑,才能自由活动的僵尸军团,不清楚具体的数目,不好筹划下一步行动,于是立即派阮茽、李雷等人下去清点。 咒禁道士脚程不够快,干脆由得腾云驾雾的天云宗门人,抢先一步拔得头筹,将详细到个位的总数报上去。 叶知秋得知这支僵尸军团接近九千五百,不由地轻轻额首,显然相当满意有如此庞大的数目。 由于五鬼斩形咒的根源被替换的缘故,冥土深处的鬼道源流,趁机出现在叶知秋的面前,其中有他最熟悉的大力鬼王、独角鬼王和赤发鬼王,还有周身白色云纹缠绕之相,以及骨头在外如披盔甲,血肉在内不停蠕动的两位鬼王。 在它们身后不远出,还有一尊无头的尸体,手持盾牌、斧钺,从骨子里透出一股战天斗地的战意。一头四蹄缠着阴风,人面牛身的怪兽,脸上有两道血色泣痕,看上去像是一尊凶神,偏偏有祥和神光,反倒是头瑞兽。最后一位,白色纱巾覆面,身姿婀娜如弱柳,尽管极力收敛,无意中散发出去的灵光,却令周遭的绿草转眼间枯萎死尽。 “鬼道源流的三位尸神,五位鬼王齐来与会,本道大胆猜测一番,九幽黄泉肯定出事了?” 头生牛角的大力鬼王,听了叶知秋的话,抬起下巴向好友独角鬼王仰首示意,谁知它对此根本混不在意,只是叹了一声,轻轻地点了点头。 “上古冥神神荼郁垒无意中得了一个预兆,九幽黄泉将会发生前所未有的恶战,广漠无垠的冥土彻底破裂,治五方五山的鬼帝也有同感,我们联手推算,断定与域外魔神有关。” 叶知秋听了话头,就知道下文如何,立即挺身而出:“鬼道与我有雪中送炭之恩,若是有事相召,本道必定不会推辞。” 战神刑天、旱神女魃、尸神猰貐相视一笑,五位鬼王感受到叶知秋的诚意,也满意地轻轻点头。 叶知秋获悉此方天地的暗面冥土危机,突然想起自己横越虚空,在天外天兴风作浪的日子,顿时明白妖族大圣的打算。 他侧头望着阮茽、李雷等人,轻轻挥手示意,咒禁道士以及天云宗门人,就非常自觉地主动走远。 目送无关人等走远后,叶知秋转过头来,看着鬼道源流的三尸五鬼,慢条斯理地说出自己在天外天的壮举。当然了,其中有些手段实在有些过分,叶知秋就用春秋笔法简单处理,换句话说,就是一笔带过。 说到最后,叶知秋稍微正色,语气从容不迫:“本道渗透进入天外天,按照女娲娘娘的指点,由暗面冥土下手,一度撕裂天外天古老的地母神权职,方才真的站稳脚跟,获得一方立足之地。如今东海出水的四座大岛,褪去混沌不久,刚刚分开清浊,不过本道在彼处冥土,也是有正经司职的大神。” 脸上蒙着纱巾的旱神女魃,忍不住掩嘴笑道:“怪不得上古妖族气数大涨,原来是与天地有大功。圣人出入虚空,顺手牵引施法,助得有如父母的此方天地,吞下体量不下于中原大州的天外天,想必战殁于不周山一役的上古妖神,分润天地功德,不定复活醒来罢。” 叶知秋是知道内情的少数局中人,也不点头应是,也不摇头反对,反而转过话题:“本道经天外天暗面冥土攻伐,磨练出一身明里暗中渗透进攻的本事。既然知道其中玄机妙理,同样也可以胜任抵挡防御的重担。圣人谋算无迹可寻,本道算是领教了,难怪诸位会不期而至。” 赤发鬼王伸手捋了一把有如火焰升腾的焰发,上前迈出一步,它是看着叶知秋一步步走到今天,从一介微不足道的左道之士,转眼间变成比肩的驻世仙真,尽管有五毒道脉源流的布局算计,不过个人的努力奋斗,才是更为重要的必须条件。 “道友,龙气法禁崩溃,幽冥阴间与凡尘阳世的界限变得模糊。如果域外魔神真的渗透入侵成功,它们迟早会冲出地面,彻底毁灭人道,天地人三界折损其二,仙道也会失去根基。到那时,一切都完了。” 叶知秋从手下败将恐怖公和托塔尊身上,获悉六道轮回世界系的许多隐秘,当然知道三千魔神征战诸天世界,早已不是当年被赶出梵神大世界的窘迫凄惨,对于征服讨伐新世界的经验,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匹敌。 换句话说,近期内必须整合各方势力,包括疏离在外,掌握在梵教手里的草原冥土,以及取而代之的东海四岛,原属天外天的暗面冥土。长远来看,叶知秋还是觉得贯彻理念,扶龙庭保住大汉元气,养成大中华意识,帮助此方天地晋升。 “这样一来,靠我一个人是远远不够的,必须不断涌现出圣贤、英灵才行啊。所幸的是,如今人道英杰辈出,大汉元气还没有彻底倾颓,力挽狂澜并非不能实现。” 叶知秋将自己的决意与鬼道源流三尸五鬼分说,自然赢得他们的一致肯定,毕竟盟友越多越好,天地人三界本是一体。 接着,叶知秋就把冥土接驳融合的方略捡重要的细说,第一个攻伐之地,就是被梵教渗透严重的草原冥土。 “须知,梵教就是域外魔神蒙骗天地,甚至万千凡人的马甲,装作土生土长的道脉,其实不仅与玄门大教理念迥然不同,连旁门左道都无法兼容,因此无法在中原九州站稳脚跟,只能在偏远边缘地带苟活。” “没成想,竟然让梵教在草原扎下根基。兽人信奉的野神懵懂无知,大是大非前把持不住立场,忍受不住糖衣炮弹的诱惑,纷纷自投罗网,成了域外魔神随意操控的玩偶,甘愿做了带路人,令域外魔神的分身可以随意降临。” “所幸的是,被本道用计一吓,竟然令域外魔神忙不迭地收回分身,甚至斩断了彼此的联系。如今草原的野神孱弱不堪,正是攻伐的好时机。” 战神刑天、旱神女魃、尸神猰貐听了这话,知道其中还有隐情,不过没有必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当面恶了成为“真仙”,实力与他们比肩的叶知秋,自然不会去可以揭穿。 其余五位鬼王知道其中隐藏的利益,无不摩拳擦掌,准备趁机大干一番,在吞并消化草原冥土的时候,为自己谋取晋升蜕变的机会。 毕竟妖族都能瞅准时机,与天地有大功而强势崛起,它们作为上古山海时代的幸存者,没有一个不是精明强悍之辈,杀伐果断都是等闲。 第二百五十三章 先手 草原冥土,位于此方天地暗面冥土的边缘角落,距离中原九州固有观念中的九幽黄泉,彼此之间有一段相当遥远的距离。 原本这是一片刚刚诞生,荒漠似的死寂之地,不过随着兽人的兴起,源源不断的兽人灵魂坠落下来,转眼间被幽冥之风撕裂碾碎。 破碎的灵魂纷纷扬扬地落下,随着岁月的流逝,沉淀为必不可少的土壤,缓缓地壮大着这片新生的冥土,才得以让兽人中杰出的英雄、智者,死后拥有一方立足之地,继而孕育出守护灵,眷顾着阳世地面的部落。 可惜的是,由于生存环境非常恶劣的缘故,草原上的兽人没有长期的霸主,部落的兴衰大半看运气,再则看酋长的个人能力,这一点就连最强的狼族都无法幸免。 拥有啸月天狼和金狼神眷顾的狼族,在强行统合草原所有部落,成功建立起兽人大联盟的时候,无故南下冒犯大汉帝国,羞辱了当时的帝国皇帝,不料宣扬武功的“壮举”,竟然惹来了灭族之祸。 兽人大联盟被秉承大复仇主义的帝国骑军铁流一鼓而下,羽族、牛族、马族纷纷叛盟离去,强盛的运势转眼间凋零崩灭。 金狼军主力被冠军侯一战歼灭,狼族金帐的诸王更是无一幸免。随后,冠军侯在狼族圣山狼居胥封禅祭天,不仅彻底击溃了这股草原伪龙气,还将狼族的王霸之业连根拔起,甚至连金狼神都被封印在山中,不得不陷入漫长的沉睡。 天狼一族眼看大势不妙,趁着还有一口元气,竟然抛弃了金狼神,一路向西长途迁徙,这条血肉铺成的道路,可以说是步步惊心,损失地非常惨重。 正是这场血流漂橹的大战,兽人大联盟先后死掉百万之众,草原冥土获得这笔超量进项,尤其是兽族的伪龙气坠落冥土,由此才能奠定根基。 兽人部落原本都是单一部族组成,随着梵教的病毒性传播,在共同信仰的驱动下,不少部族开始互相交流,出现混居的现象。 擅长战斗和战术的狼族,通常被赋予指挥战斗的将领职位,尽管人数还是很少,不过被它们渗透控制的部族,战斗力很快突飞猛进。 牛头人是最好的步军战士,耐力出众的天赋,如果装备上厚重的铠甲,实在是最好的重步兵,攻坚克敌的王牌军种。 不过最可怕的军队,还是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马的半人马,擅长射术的天赋,与东方原始森林里渔猎为生,耳朵尖长的夷人相比,都不遑多让,甚至在劲道和射程方面,犹有一点优势。 以海东青为图腾的羽族,据说就与善射的夷人比邻而居,相处地还算愉快,毕竟双方的习性、风俗都互相影响而不断趋近。 夷人有九部之多,分居在玄菟、乐浪、高骊、满饰、凫更、索家、东屠、倭人、天鄙等处,现如今被幽州辽东郡公孙世家,当地事实割据的军阀潜移默化控制。 自领平州牧的公孙度麾下,多有征召而来的夷人射手,与汉人混编成军,多用于征讨四方。东讨熊人建立的高苟丽,西击乌桓野猪人,北伐扶余鹿头人,将这些兽人大联盟的余孽,压制地实在够呛。 由于这些兽人的死亡,草原冥土逐渐扩大,渐渐地与中原九州的九幽黄泉接壤,这就给了叶知秋一个可以渗透的机会,鬼道三尸五鬼更是可以藉此借道,率领各自的眷族长驱直进。 溟溟漠漠的暗面冥土,不时吹起凄厉的阴风,死去的兽人灵魂坠落下来,若是其质异常坚固,还能侥幸保持完整,缓缓地飘荡坠落到冥土地面。 对死后遭遇完全不清楚的兽人灵魂,很快引起在冥土游荡的恶鬼凶神的觊觎,恶鬼通常是被部落流放出去,自生自灭的叛逆,有怨生恨,即使死去坠落冥土,也会蜕变成凶暴成性的厉鬼怨魂,永远地在广漠的冥土游荡。 至于凶神出处,多数来自失去部落供养的守护灵,甚至是曾经的祖神,没有子孙后裔的香火信仰,永远饥渴的神灵,不得不通过吞食灵魂,维持着自身的存在。可惜这样做往往会坠格,蜕变成野蛮无知的凶神。 遍布草原的部落,凝聚生民之气投落到冥土,自然而然地会形成可以移动的宫殿,形制多是巨型帐篷,由巨大的马车拖曳转移,没有固定的地盘,始终无法扎下根基。 部落守护神的责任,就是在冥土看护子孙后裔的灵魂,确保它们不会被恶鬼凶神掠走吞食。因此即使兽人死后,也不会有一刻安歇,必须为了自身的安全,不停地战斗。 不过,当梵教肆无忌惮地在草原上传播信仰,将部落守护神转成梵教修士,这一部分的责任就差不多舍弃掉了。兽人们的灵魂必须依靠自己,才能在生存环境极为恶劣的冥土,苟延馋喘地存活延续下去。 因此,当叶知秋的分神进入草原冥土后,很快获悉其中的细节隐情,随即开始召唤左近的恶鬼凶神,准备组建专属的鬼神军团,以配合阳世地面的攻伐。 没过多久,在一片连绵起伏的帐篷宫殿群废墟里,饥渴万分的恶鬼凶神齐来与会,准备趁机劫掠一番,看看能否混个囫囵饱。 可惜的是,叶知秋下手的速度更快,这支兽族混居的万户部落,刚刚被太阴灭绝神咒坑杀,转成近万数的僵尸大军,连成为梵教修士的部落守护神都战殁当场。 失去了根基支柱的帐篷宫殿群,就算还有猩红天光笼罩,却是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在叶知秋仙人的威严下,顷刻间毁于一旦。 兽人的灵魂稍后还有大用,于是叶知秋用来招揽恶鬼凶神的筹码,就是阳世地面带来的无数血食,生灵犹有余温的鲜血,足以满足这群鬼神饥渴的肠胃。 恶鬼只要血食就可以收买,尤其是积年的老鬼,它们更狡诈奸猾,却对残酷的现实需要更加急切,冒险掠夺兽人灵魂吞食,付出的代价可是相当不菲。 摆平了成群的恶鬼后,叶知秋手中的筹码更多,讨价还价也更加从容,尤其是当他亲口允诺,会为凶神们在地面建起庙宇,令被征服的兽人供奉香火,这支七拼八凑的鬼神军团,就此正式成军。 稍后,当鬼道三尸五鬼的眷族挺进草原冥土,即使对死去的子孙后裔,漠不关心的前部落守护神,如今的梵教修士,也不得不亲自出手,护住自己的基本盘。 话说回来,叶知秋以咒禁道八道神咒之一的太阴灭绝咒,辛辛苦苦搞出来的僵尸大军,通过昼伏夜出地战斗方式,以超乎旁人想象的速度,不断地攻克打下一座座兽人部落。 将近万数的僵尸军团,以滚雪球的速度不断壮大,日益成为缩水版兽人大联盟的心腹大患,甚至迫使为首主导地位的狼族,不得不正视这股死亡潮流。 叶知秋的目的地是狼居胥山,狼族曾经的圣山,也是草原兽人部落如今共同的圣山。 要不是梵教参悟出此方天地的龙气妙用,从冥土收集起兽族伪龙气的残渣,收割牛头人和半人马的族气补贴修复,狼居胥山不会如此轻易恢复圣山的地位。 重获自由的金狼神,没有得意地太久,它发现以自己的地位,也不得不屈从于梵教麾下,被降龙尊迦叶分身亲自点化成护法神。 从狼族独尊的神,变成梵教的护法神,金狼的肺都要气炸,不过梵教势大,它也不得不从心一回,委屈地伏低做小。 不过,自从叶知秋阴阳两界同时发力,掀起影响深远的战乱,金狼神不惊反喜,因为它发现转机到了,梵教暴露出外强中干的实力,虚弱地令它发笑。 “敌人的敌人,未必是朋友!反噬是不可能的,自戕根基的傻事,只有愚人才做得出来。我要的只是乱中取胜,甚至未必是胜利,只是能摆脱现在困窘的处境,找到一丝转机都够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狗头人 夜色笼罩的呼喇山,狼族附庸的狗头人部落,四个方向都点燃昂贵的牛油大烛,在三面铜镜的反射折射中,放出明亮的柱形火光,不停地在部落外面的荒野来回扫射,警惕着草原上疯传的僵尸大军。 狗头人战士彻夜不眠地坚守在各自的岗位,凭借敏锐的嗅觉和能在昏暗中视物的眼睛,丝毫不敢松懈地戒备着。就连老弱妇孺都穿着皮甲,头枕着镰锤打盹,他们的身边是触手可及的投石索,还有满是尖锐棱角的石头。 原本草原上的战争,应该交给成年的雄性战士负责,可是势如狂潮的僵尸军团,没有受降俘虏的打算,每次攻下一座部落,都是不留活口地全部杀掉,不管男女老幼都转化成僵尸。 因此得知此消息的兽人部落,立即丢弃侥幸心理,随时随地都得准备着,迎击分多路进攻的敌人,这支不知疲倦、不知辛劳、无需休整,昼伏夜出的僵尸军团。 可惜,呼喇山下的狗头人部落,一直捱到三更鸡鸣,东方天际透露出晨曦的微光,远处的荒野还是没有出现任何敌人,为首的狗头人酋长忽鲁浑忍不住松了口气,知道僵尸军团肯定不会来了,就随意打了个手势。 酋长身边的传令兵,立即抓起系在腰带上的号角,吹响三长两短的收兵号。 “呜……” 彻夜不休不眠的狗头人战士,听到熟悉的号角声,紧绷的心弦立即松缓下来,就连握紧长枪短矛的手,也稍微放松了许多。 彼此熟悉的人,忍不住互相拥抱,庆幸自己又活了下来。躲在地洞和帐篷里的老弱妇孺,忍不住喜极而泣,随即想起这种憋屈苦闷的日子,不知道何时才能到尽头,又忍不住真的哭了出来。 狗头人酋长忽鲁浑听到哭泣声接二连三地出现,原本熬过漫长一夜的好心情,顿时滋生出许多不满。可是,连他的王帐都有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传出来,按音色来看,估计是自己还年幼的子女,就真的是法不责众,无法择机发泄出来,心情变得更加恶劣了。 “令人倍感羞辱的苦闷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继承神灵血脉的我族,什么时候沦落到如此不堪的地步?据说今年的冬天会比以往来地更早一些,草料没有备足的部落,肯定熬不到明年的春天。牲畜全部冻死饿死,即使勇士们侥幸活了下来,没有族人和足够多的食物,迟早会失去神灵的庇护,变成令人厌憎的盗贼和匪徒,依靠掠夺和抢劫其它部落过活。” “唉……”地一声长叹,狗头人酋长忽鲁浑想了很多,刚满三十岁的身体,原本正值壮年,进入一生的巅峰期,如今却被生存的压力弄地弯腰驼背,看上去老了十岁。 忽鲁浑实在是被残酷的现实逼迫,再也没有以往的雄心壮志,先别说追随宗主狼族集结大军南下,必须仔细防备汉军的弓弩箭矢,就连眼下迫在眉睫的威胁,都令它倍感焦虑。 “牛油大烛都是用品级很高的皮毛,向狼族换来的奢侈品,快用水扑灭了。” 狗头人酋长收回散乱的思绪,对身边的侍从开口下令,几个传令兵立即分头蹿出去,传达忽鲁浑酋长的命令,于是没过多久,部落四方的牛油大烛都熄灭了,向荒野远处扫射的明亮火光应声告灭。 就在这时,东方初露曦光的朝阳,突然被风起云涌的浓云遮蔽。转眼间,猛烈的狂风发作,灰黑色的乌云有如军阵,不停地往前推送,很快弥漫过来,将山势陡峭的呼喇山,以及山脚下的狗头人部落,缓缓地一口吞没。 当照拂在狗头人酋长忽鲁浑脸上的天光,一点点地被乌云鲸吞蚕食,它曾经火热的心,瞬息间跌落到谷底,整个人如坠冰窖,竟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到了它这种地位,已经有资格获取或者知道,普通族人并不清楚的情报,从南方边境兴起的僵尸军团,并不是传闻中的昼伏夜出,只要突破了万数,凝聚出庞大的积尸气,就可以轻易地改变天象,一如现在忽鲁浑面对的坏天气。 蒙金狼神恩慈,特意点化的灵眼,令狗头人酋长的视野得以延展十倍远的距离,眼尖的忽鲁浑已经看见遥远的天际地平线,乌云和地面接壤不分彼此的地方,迈步走来一位仙风道骨的年轻人。 在他身后不停蠕动的细小黑点,狗头人酋长眯着眼睛望去,隐约望见熟悉又陌生的轮廓,随即意识到死亡命运的到来,忍不住悲中心来,老泪纵横流淌而下。 无穷无尽的僵尸,牵肠挂肚的腐败身体,途经所及之处,苍翠欲滴的野草,转眼间枯萎死去,就连蕴藏无限生机的大地,都沾染上僵尸身上的瘟毒,转为不祥的酱紫色腐土。 受到梵教教义影响的忽鲁浑,上下两张嘴皮子不停地哆嗦,只有近在身边的侍从,才能隐约听见酋长断断续续的碎语。 什么浩劫、报应、天灾、命中注定、合该有此一劫之类的,根本构成不了一句完整的话,不过惊恐不安的惶急心情,它们还是能够听出来。 来者并非叶知秋,而是咒禁道士李雷,以及他亲自统领的二万四千兽人僵尸,这群忠心耿耿的部下,其中一半都是他亲手咒杀。 正是因为积此滔天大功,被叶知秋授予咒禁道八道神咒之一太阴灭绝神咒,还有鬼道御使僵尸的控尸决等小术。此后,咒禁道士李雷与天云宗门人弟子交流道法,凭借超凡的天资,竟然被他学会兴风催云的法术,并因此领悟出法武一体的绝招,风云返魂手。 其他咒禁道士、天云宗门人,自领僵尸军团后,多数还是选择昼伏夜出,利用太阴月华增强僵尸的战力,唯有像胆大妄为的李雷几人,凭借法术改变局部地区的天象,掀起遮天蔽日的乌云,为僵尸军团走上战场创造有利条件。 风从虎,云从龙,风云际会龙虎合。因此在咒禁道士李雷的头顶,浓如实质的积尸气,变成狼头龙身的伪龙气。四肢躯干则被虎纹狼身的军气缠绕,举手抬足之间,都有风雷震鸣声不断传来,手脚更有千斤之力加持。 狗头人酋长正是看见了乌云深处,凶焰滔天,气势侵吞天下的尸鲲之相,内心才绝望地语无伦次。 忽鲁浑意识到二哈部落的灭亡难以避免,为了保存薪火种子,立即将自己儿子兼弟弟,出现返祖之貌的獒头人速别台,连同母妻秃噜干叫起,乘上快马让他们逃往圣山,投奔宗主狼族。 不料,此举立即引来族人效仿。毕竟谁都有重视的家人,继承吞月天狗的血脉,没有谁更加高贵,因此忽鲁浑也无法阻止部落的部分妇孺随同出逃。 令它们抱有希望的是,乌云背后的毁灭命运,只是东南西三面合围二哈部落,唯一没有僵尸出现的北面,还是一条安全的退路。 个别胆小的狗头人“勇士”,不知羞耻地换上女装,混入逃亡者的队伍里,眼尖的酋长忽鲁浑气地鼻子都歪掉了,随手捡起一根短矛,将这几个懦夫败类当场射死,还有一口气在的身体,被牢牢地钉在地面,警示着其它族人,必须战斗到最后一刻。 叶知秋的视线被刚刚绽放的血光吸引,忍不住投注过来,窥见狗头人部落内部的混乱,不置一词地笑了笑,转而关注着冥土的征伐。 癫狂的鬼神军团正在攻打草原圣山狼居胥,在冥土投落的福地。沿途被打杀的梵教修士,褪去光鲜亮丽的外壳,露出鬼神的本质,旋即被同化进来,成为攻打这座超级福地的主力。 护法神金狼此时被鬼道三位尸神纠缠,根本腾不出手来支援正面战场。即便它显化出三头六臂的法相金身,也远远不是“战神”刑天的对手,被按在地上摩擦,模样说不出的凄惨。 金狼频频呼唤降龙尊者迦叶,可惜三千域外魔神被道宝混沌钟吓地够呛,根本不敢随意分身降临,甚至连赐予它的梵宝都尽数收回。 无可奈何之下,梵教护法神金狼只能掰断自己的獠牙,化作狼牙棒、锯齿剑、骷髅杖、白骨圈四件,自己见识过,曾经拥有的梵宝来作战。 岂不知,这种隐秘的联系也与降龙尊者迦叶有关,于是,金狼神不知不觉地坑了这位梵教五百尊者首座一把。 第二百五十五章 末路 冥土,巍峨入云的狼居胥山,不知道的人粗看还以为有万仞之高,不过落在叶知秋等仙神眼里,却轻易看穿其本质。 一座梵教神话体系中须弥山风格,收割牛头人、半人马族气,强行拼凑修复的小山,山岩之间的缝隙,尽是无数不甘屈服的两族英灵,被梵教的人柱之术硬生生炼化,作为某种粘合剂,弥合不同族群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冲突。 叶知秋看着冷却的铁水中,成千上万的扭曲痛苦面目,尽是反对梵教教义,抵抗到生命最后一刻的豪杰英雄,可惜它们不是死在战场,而是被融化浇铸成这座圣山。 “彼之英雄,我之仇寇!兽人的英雄,死地如此悲惨,请容许我作出一个悲伤的表情。” 叶知秋嘴上是这样说着,眼角的确挤出一滴眼泪,却不是真的被感动,而是作为一件危险的武器,用来轰开这座伪圣山的表象。 “仙人泪”晶莹剔透宛如宝珠,被叶知秋扣在拇指上,食指用力曲并一弹,顿时势如流星地往前飞去。 它轻易地击穿这座超级福地的晶膜,猛地往上抬升飞蹿,来到半山腰的人柱结合部位,蓦地化作一道符咒,竟然不是玄门大教,也非旁门左道,而是梵教的六字光明咒,显化出一尊忿怒的冥王相,放射出摧毁一切的破坏光焰。 被铁水浇铸成一体的无数灵魂,在痛苦中迎来最终的毁灭,炽热的高温光焰,不仅迅速破坏冰冷的钢铁,使它们融化成沸腾的岩浆铁水,也从外到内地毁灭这些英灵。 于是,勉强拼凑在一起的两股族气,很快获得了自由,不约而同地往外遁走。超级福地竟然无法挽留,眼睁睁地看着两大族气离去。 眼尖的叶知秋,由此窥见牛头人的图腾撼地神牛,可惜只具其形,无有其质,想必早就陨落,故此无法主导族气。 半人马的族气却没有图腾显化,或许是与部族之间,始终无法统合信仰有关,只能依据梵教的教义,勉强凝聚出马头明王的虚影。 如今梵教势力全面收缩,便是连马头明王都不敢分身降临,由此半人马的族气散乱地不成形状,比牛头人自有图腾还来地悲惨。 超级福地的支柱圣山崩塌,全凭狼族的族气支撑。可惜的是,金狼一族苟延残喘至今,人数还未突破一万,尽管可以由外派到族人,汲取草原各个部落的军气弥补,始终不是解决的正途办法。 于是,独木难支的圣山,开始新一轮的崩裂坍塌,梵教辛辛苦苦收集而来的草原龙气,也再次散逸流逝。 三头六臂的金狼神,眼角余光窥见这一幕,一颗心顿时沉入谷底,忍不住喃喃自语:“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战神刑天、尸神猰貐、旱神女魃知道最终决战时机已近,立即加紧手上的攻势,将金狼神压制地动弹不得,根本没有机会回转福地主持大局。 其实金狼神就是想逃也逃不掉,除了这三位上古凶神,还有五位鬼王虎视眈眈,更别说一双仙人眼,此刻就盯视着它的一举一动。 金狼神越打越心慌,防守反击的架势都乱地不成章法,此时它内心的悔恨,自是倾尽三江四海的水都难以洗净。 不过,金狼神并非普通的图腾或守护神,它可以算的上是真正拥有不朽的神灵,即使当年冠军侯封狼居胥,也只能将其封印,陷入漫长的沉睡。 叶知秋岂会不知道金狼神的打算,有意刺激这头草原神灵:“金狼殿下,兽人大联盟的美梦就别再做了。褪去梵教护法神的皮囊外相,显露出你的本来面目,也就是一尊百里山神。待我麾下僵尸大军攻上狼居胥山,亵渎你的圣地,污染地底的水源,掘断山脉的走向,将风水宝地转成不毛之地,即便我等不动手,你还能存续多久?一百年,二百年,顶多五百年,你就会失去一切,破格坠落为鬼神。到那时,拿捏你就简单多了。” 金狼神知道这一切是真,尽管嘴上还硬气地开口反驳,内心却惶惶不安,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就在这时,一道灵光闪现,金狼神忍不住哈哈大笑,它发现危机背后,蕴含着摆脱目前困局的转机。 “人族的真仙,你也不必用大话诓骗本神。梵教的先锋大军即将抵达,到那时尔等自顾不暇,还有空暇理会本神?莫不是开玩笑罢!” 叶知秋隐约察觉到此事,正是因为危机迫近,他才会不顾一切地攻伐草原,接下来就是接壤的东夷残余,以及东海四岛的冥土,不过嘴上却不依不饶。 “梵教,可没有什么了不起。被本道随手打杀了两位高层,竟然吓地不知去向。若非如此,以草原如今强盛的军势,没有铁流般的汉军,本道还真的奈何不了尔等。现如今,你说什么都晚了。” 金狼神对最近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很清楚梵教势力的收缩,甚至是令人赧颜的切割,的确是受到某种不可抗拒之力的威胁。 “嘿嘿!啸月天狼西去的时候,带走了陷入沉睡的本神薪火种子,即便本体遭到毒手彻底陨灭,却不会真的消亡。斩草不除根,复仇之时必定到来,尔等何必赶尽杀绝呢?” 叶知秋不清楚这段旧事,转头望着五位鬼王,它们长久地待在冥土,并不知道此节,因此都是摇头。 旱神女魃忍不住抽空开口,为众人释疑:“此事真假,还在两可之间。曾记起,山海莽荒之时,蛇山有兽,其形如狐,白尾长耳,名犭也狼,现之则有兵戈战争,介乎于神兽与恶兽之间。估计金狼和天狼,就是得其血脉的后裔,不知为何流落至此。” 叶知秋听了这话,沉思片刻就轻轻摇头:“草原狼种有灵,凭依山气自成位格登神,万万不可生搬硬造,强行牵扯搭上关系。到时下不了手,实在是令本道为难。” 说到这里,叶知秋褪下右臂的真形法宝如意琢,化作一个白森森的圈子,就朝金狼神丢去。 刑天、猰貐、女魃三神并肩齐上,围攻殴打金狼神正紧,窥见一抹精光闪过,三头六臂的梵教护法神,就被此宝砸落到地上,折了两只空手,还有一个脑袋也颈断骨折,软软地耷拉在肩膀上,毫无生气可言。 金狼神发觉法相金身受创颇重,担心人族的真仙再来一次,忙不迭地往福地逃去。可惜的是,它没有逃多远,就被五位虎视眈眈的鬼王当场拦截下来,并切断试图援救它的战魂狼兵。 一仙、三神、五鬼合拢的包围圈,金狼神知道此次冒险出击,实在是踏入陷阱,倒了泼天血霉,它也是天生血性煞气极重的神灵,被实大的梵教屈服过一次,这一次再也不肯低头了。 想起沉睡时,回荡在狼居胥山的哀歌,萦绕在它耳边几百年,金狼神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就起了同归于尽的念想。 “事已至此,别无它路。不如舍了这具法相金身,梵教势大如山,却连自身都保不住,还需要仰仗我这个护法神?不如现在硬气一回,与中原九州的鬼神仙真,拼个你死我活,也好过受这腌臜的窝囊气。” 金狼神想到这里,顿时把心一横,残余的四臂舍弃了梵宝兵器,手指上下翻飞,瞬息间掐了十二道手决,淡金质地的法相,突然明亮泛光,甚至出现了危险的亮度跃升。 叶知秋看了一眼,就明白了梗概:“危险!金狼准备自爆,用的是梵教秘传的修罗解体法,此法自带真灵转世之术。不是拼命,它是准备趁乱逃命。” 金狼神的一应举动,都被叶知秋开口喊破,它的一颗火热雄心,顿时如坠冰窖,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下去。 “本神竟然会害怕惶恐,简直是岂有此理!给我爆……” 第二百五十六章 穷途 三头六臂的法相金身,此时的亮度有如天上的太阳,随着金狼神的一声怒喝,从正中的狼头额角开始,往外喷射出流金似的光焰,温度之高就连冥土本身都被蒸发。 随着裂纹不断往下游走,金狼神周身遍布令人触目惊心的缝隙,眼看着就要彻底爆发,摧毁破坏周遭的一切,战神刑天、尸神猰貐以及旱神女魃却不管不顾地落下,分别站在天地人三才位置上。 有这三位上古神灵挡着,五位鬼王也按平日里的默契,摆不出颠倒阴阳的小五行法阵。 毕竟此时围攻狼居胥福地的鬼神大军,多是三尸五鬼的眷族,如果他们此时不顾一切地撤退了,金狼神的自爆就能消灭其中大部分,趁机解除这个重大的危机。 叶知秋收回真形法宝如意琢,不慌不忙地招来五毒道脉源流,在五位鬼王的颠倒阴阳小五行法阵外面,再增加一层妖仙防护。 “我就说嘛!金狼神天性狡诈多疑,怎会如此悍然无惧,要与我等拼个你死我活。再则,若是自爆就能逐退外敌、停止战争,就没有巫妖两族大战的事了。本道说的可对!” 战神刑天等上古神灵,都是知道此中细故的“老人”,顿时连连点头不已,神色之间对叶知秋所说的话,颇有赞同之意。 叶知秋忍不住哈哈大笑,向着三头六臂的法相,喝道:“金狼,你还等什么?快点自爆啊!” 他的话立即引起周围攻打狼居胥福地的鬼神军团共鸣,尤其是曾经被金狼坑地够呛的凶神恶鬼,扯起嗓门,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自爆!自爆!自爆……” 在一记记诚心诚意的自爆声中,以金狼神的老脸,也忍不住泛起蒙受羞辱的红晕,它发现自己陷入前所未有的尴尬境地,不自爆绝对逃不出去,自爆却毫无功用,反而可能被对手利用,正好遂了叶知秋等人的心意。 更惨的是,狼居胥福地中的战魂英灵,无数狼族勇士期待着它们的神灵,能够用自爆证明自己的决心。换句话说,金狼被内外压力,逼迫到不得不爆的境地。 “都想要我死!好啊,我就死给你们看。” 金狼神愤懑地迈过危险的界限,谁知它真的准备自爆,浑身上下顿时浮现出无数暗黄的梵文种子,正是降龙尊者迦叶将其点化成护法神时,留下的暗手枷锁,防止金狼脱离掌控。 “我就知道会这样!梵教尊者教化部落各守护,就连本神生死都操控在手。可惜,本神岂会让你如愿!” 金狼神随手一招,狼牙棒、锯齿剑、骷髅杖、白骨圈四件梵宝武器,顿时倒插在额头、胸口、小腹部位,梵文种子枷锁应声高破。 紧接着,失去约束的强大梵力,顿时粉碎法相金身,彻底地爆发开来。 “轰隆……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原地出现通天彻地的金黄焰柱,不停地往外扩张,却被三重套环压制地变形,随后而来的冲击波掠过刑天、猰貐、女魃三神,大力、独角、赤发、吞血、黑面五鬼,终被百眼、文蛛、蟾蜍、天蝎、巨蟒五毒挡住,没有一丝一毫威力余波外泄。 三才定位,五行流转,颠倒阴阳乾坤后,冲天而起的焰柱,经叶知秋的手,以及真形法宝如意琢,向不远处的狼居胥福地偏折轰去。 原本波澜不兴的福地晶膜,受到炽热高温冲击后,顿时不自然地抖动起来,就像水泡被风吹过,出现即将炸裂的扭曲。 金狼神看见这一幕,终于明白对手为何不惜一切地挺身而出,并非阻挡自爆时的无匹威力,而是藉此作为武器,试图轰出一条胜利之路,尽快取得决定性的优势。 可惜,即便它明白过来,也已经无法阻止法相金身的自爆进程,金狼神感觉梵力有如堤坝崩溃,势如狂潮地流逝,一切都被掏空了。 叶知秋眯起眼睛望着这一幕,脸上流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惊讶:“这是不可逆转的链式反应,并非可以随意控制的反应堆发电。金狼神真的是疯了!不过,它疯地正好。” 狼居胥福地的晶膜,承受不住金狼神法相金身自爆,更别说三神、五鬼、五毒暗中出手,进一步增强了自爆威力。 啪地一声,晶膜被压制到极点,立即出现一丝琉璃破裂的纹路,紧接着裂纹变成缝隙,任由金黄焰柱冲进福地里,肆无忌惮地横扫内部的一切。 无数狼族战魂英灵,连反抗的声音都没有发出,就在一瞬间蒸发殆尽,唯一留下的就只剩下灰烬似的影子。 这一切还不够,焰柱笔直地朝圣山冲去,将这座底部尽是无数白骨骷髅,充满腐朽秽气、无尽怨毒的大山,来了个齐根斩断。 失去唯一的支柱,金狼神又死活不明,狼居胥福地出现令人心惊的坍塌崩解,充斥黑红相间族气的福地内部,一道道伤口似的缝隙崩裂开来,落在狼族战魂英灵身上,就是可怕的致命伤口,甚至生出吸引力,将它们卷进去用来填补损失。 叶知秋只是看了一眼,就品出几分滋味:“福地沉沦,开启了自灭进程。狼居胥山不用改造,也会变成穷山恶水。真是天道至公!狼族崛起杀戮甚多,承负之重简直就是尸山血海,其族强盛时还可压制,一旦势力转弱,就无法承受反噬了!” 金狼神的法相金身自爆威力消散殆尽,金黄焰柱也不断缩小至萎靡不振,一道若隐若现的真灵正想走脱,恰在此时,岐山的封神榜传来一股招引之力,它没有抗拒,甚至可以说是无法抗拒,迳自上榜去了。 叶知秋发现的时候,准备下手拦截,却为时已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金狼的真灵脱手而去,转念一想,这也算是一件好事,毕竟肉烂在碗里,于是放下空空如也的手,向驰援而至的五毒道脉源流额首致谢。 百眼神君等人连称不敢,立即点头回礼,稍后与鬼道三尸五鬼分说,看上去似乎是旧识,颇有一番交情,叶知秋看地啧啧称奇,随即转去鬼神军团,指挥它们攻打毫不设防的狼居胥福地。 凶神恶鬼们立即应命,疯狂地冲进这座超级福地,避开危险至极的罅漏缝隙,张开嗜血如命的嘴巴,露出狞恶的贪婪嘴脸。 吃,吃吃,吃吃吃,高品质的狼族英灵战魂,对于凶神恶鬼来说,不吝是最好的补品,尤其是它们身上带着淡薄的金狼神恩眷,吃掉它们等同于瓜分狼族的气运,可以藉此收获蜕变晋升。 叶知秋允诺在地上给它们建立安身的神庙,不必受到凄风苦雨的吹打,享受草原部族的供奉香火,自然不会违背誓约,因此想要由邪转正,这是眼下唯一的途经。 凶神恶鬼们不停地吃掉、分食出现在眼前的狼族战魂英灵,哪怕会遭到反击受伤,也不会停止释放它们无尽的贪欲。 原本资历已具的凶神,没过多久就积蓄充足,褪去凶狂的野性和狰狞的丑恶面目,转化出当年的部族守护神,甚至图腾兽的形态。 恶鬼中也有积年的老鬼,凭借吞食消化金狼的神恩眷顾,也开启阴质纯化提炼的进程,体表出现可喜的法纹,如愿转成幽冥神相,却不是梵教的体系,而是类中原九州的黄泉冥神。 五毒道脉源流尽数回归,叶知秋只是看了一眼,目送它们彻底消失就收回目光。 阴阳隔阻越发模糊不清,既然狼居胥福地坍塌崩裂,如期反馈到阳世地面,就蓦地掀起一场不轻不重的地震,狼居胥山剧烈地抖动几下,山石碎片滚滚而下,当场砸死了不少山脚下的狼族子民。 年迈的老萨满睁开混浊的眼睛,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有两行老泪横着流下,随即当场气绝身亡。 第二百五十七章 武典 分多路攻伐草原部落的僵尸军团,凭着太阴灭绝神咒,以及冥土无数鬼神积累多年的怨气,数目以滚雪球般的速度急剧膨胀起来。 当咒禁道士和天云宗门人按照约定的日子,齐头并进冲向狼族乃至如今草原各族的圣山狼居胥,总数已经超过三十六万,浓如实质的积尸气,甚至凝聚出祖巫玄冥的兽相。 这是一头首尾百丈长,十人合抱粗细的骨蛇,奇就奇在外面是泛起金属光泽的骨骼,里面才是黑红相间的血肉纹理,每一根骨节都有锐利的骨刺往外突起,盘卷着硕大无朋的身躯,在积尸气中载浮载沉,一双猩红欲滴的眼睛,露出若有若无的寒光,无时不刻地盯着狼居胥山。 叶知秋在冥土攻破狼族圣山,彻底挖断草原兽人大联盟的根基,导致各族之间离心离德,就将收拾残局的事,交给三尊尸神五位鬼王处理,自己迳自返回阳世战场。 为了不妨碍鬼道一脉的源流吞食消化战利,将草原冥土并入九幽黄泉,叶知秋甚至将麾下的鬼神军团,融进一面军旗里,直接带上地面,作为僵尸军团的中枢指挥。 谁知这面军旗甫一出现,就与浓如实质的积尸气接驳上,甚至吸取其中的精华,令冥土的鬼神直接走下来,具有血肉的实体。 骨灰白质地的鬼神旗,吸收太多积尸气的缘故,飞快地转成灰黑,随着玄冥骨蛇细小的身影出现在旗面,终于完成最后一步蜕化,变成一面乌黑油量的大纛。 狼居胥山的金狼一族,此时才反应过来,老成持重之辈决定凭据圣山的地利优势顽抗到底,不过也有一部分狡诈的狼族武士,看出一眼望不到边的僵尸军团,还未彻底合拢完成包围圈,还有冲出重围的机会,于是在一位“武典”级的勇士率领下,试图拼死杀出一条血路。 叶知秋出现的正是时候,他站在一座小山上,看着不足百人的狼族精锐,组成箭矢阵形,笔直地向北方冲去。 为首的狼族勇士,挥舞着两把虎牙护手钩,瞧着锋刃的厚度,最薄的地方至少也有四指厚,若是生铁打造而成,估计重量不下百斤。 任何出现在它面前的僵尸,即便筋肉干枯,韧如皮革的牛头人斗士,在这两把重型奇门兵刃前,依旧不是一合之敌,转眼间就被交错而过的锋刃斩成两段。 叶知秋可是谙熟狼族武典的大宗师,看出这位异族英雄的招式,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下,有点大开大合的军道武技,糅合螳螂刀的路数,看上去很简单,不过配合重型兵刃,僵尸们还真的不是对手。 再则,狼族英雄身边也有武技不俗的族人支应,替它挡住来自左右方向的所有攻势,牢牢地保护住武典勇士的背部,如此才能让它发挥出百分百的实力。 仅仅十息而已,叶知秋就亲眼目睹这支百人队,以砍瓜切菜的速度不断击穿僵尸军团的阵势,往往在它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当场砍翻在地上,随后无数残肢残骸,就零零散散地落在地上。 即便有冥土怨灵寄宿在僵尸体内,不断地发出恶毒的诅咒,被狼族武典浑身炽热如骄阳的气血一冲,不仅诅咒当场无效,就连怨灵本身,顷刻间也会蒸发殆尽,根本造成不了多大的伤害。 叶知秋眼眉轻轻一挑:“金狼一族最后的反扑!啧啧,有意思。只有一位武典勇士,百来头狼族精锐,还有祖先的血性,看来失去了金狼的神恩眷顾,狼族彻底颓废没落了。” 与此同时,咒禁道士以及天云宗门人,发现叶知秋返回人间,忙不迭地赶来与会,正好听到了这个好消息,立即明白冥土的攻伐已经得手了。 叶知秋知道身后的黑纛已连接上所有僵尸,伸手轻轻一指,立即接掌总数高达八万的北方军团,笑道。 “一方丈许方圆的小池塘,无法容纳遨游四海的巨鲲。不过,一处泥浆沼泽,却可以轻易溺死牙尖嘴利的鲨鱼。我就不信,狼族武典会不知疲惫,不会力竭。一个人杀死八万兽族僵尸,那不是人,而是真正的神。” 叶知秋右手握拳,轻轻地轰在迎风展动的黑纛上,只听“咚”地一声,所有人的心重重地往下一沉。就在这时,一股玄妙的阴风,出现在北方军团所有僵尸身上,令它们迟缓的脚步变得轻灵,笨拙的身手变得更加灵活。 “杀死狼族武典!” 随着叶知秋的一声令下,原本嗜血好战的僵尸,突然变得行动迅速,獠牙越发尖长,前端甚至微微染血,泛起不祥的青黑色毒光。脱水干枯的嘴唇,颜色也变深了,红得发紫,紫地发黑,如同中毒而死的尸体。 就是这群受到黑纛控制的毒尸,从四面八方向狼族突围小队发起进攻,身躯魁梧的牛头人僵尸,变得更加癫狂,即使被虎牙护手钩拦腰斩成两截,也要用自己的双手擒抱住锋刃,任由狼族武典如何发力,都无法甩脱这块烦人的“牛皮糖”。 随着越来越多的僵尸接连缠上护手钩,就连力大无穷的狼族武典,都无法正常地挥动趁手兵器,毕竟十几头半截身的僵尸裹上去,虎牙护手钩就变成巨大的锤子,风阻陡然增加几十倍,根本无法自如地挥动。 无可奈何之下,狼族武典只能放弃趁手的兵器,用自己的爪牙近身搏斗。 眼尖的叶知秋注意到,这位武典级的狼族战士,竟然使用曾经打过交道的“马贼”黑衣骑血狼的招数,也就是血液武器化,在寸许长的尖锐狼爪上,凝聚出三尺长的血刃弯刀,比方才的虎牙护手钩短了一半,锋利程度却有过之而无不及,即便半人马僵尸也能切成两半。 “这支突围小队还在前进,不过速度降低不少。少量的熊人僵尸,待会还有其它用处,迟滞它们脚步的奇兵,只有附庸族狗头人了。” 叶知秋沉吟片刻,当下通过黑纛控制住一队百余只狗头人僵尸,匍匐在地上,在半人马和牛头人的胯下钻来钻去,避开大杀特杀的狼族武典,专门咬住这支队伍的尾巴。 能够追随本族武典的狼族战士也非等闲之辈,多是精通防护的盾手,不过它们随身也配备三柄厚背刀用于进攻,冲出圣山狼居胥里许距离时,已经在砍杀百来头僵尸后,砍缺崩断了至少一把,现如今纷纷换刀。 冷不防,小狗似的狗头人僵尸从半人马胯下猛地冲出来,行动快如疾风,专攻狼族战士的下盘,咬住它们没有防护的腿脚甚至脚踝。 咔嚓一声,狗头人僵尸强无敌的咬合力堪比野熊,骨头对它们来说,不比竹子硬朗,当场直接咬断,将目标拖出狼族突围小队的军阵。 紧接着,十几头狗头人僵尸扑上去,咬住一口使劲左右甩扯,转眼间就将狼族战士当场分尸。 随着一个个狼族战士的倒下,这支百人突围队伍还能战斗的也越来越少,行动快如疾风的半人马僵尸,甚至能够将手撩到狼族武典的背部。 就在这时,叶知秋下了一个决定,几百只狗头人僵尸,在狼族武典的前进方向,叠人墙似的堆起三丈高的尸堆,随后重重地往前压倒。 鏖战一刻钟后,指尖血刃斩吞吐不定的狼族武典,气息已经变得不匀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僵尸们山崩似的倒下,将自己以及身后不多的伙伴当场压倒。 最强的狼族武典巴特,亲手杀死四千八百九十六头僵尸后,终于死在平生看不起的附庸族狗头人手里,千锤百炼的身体被彻底撕碎,重如金汞的血液被无数鬼神分享吞饮,成为它们蜕变晋升的资粮。 叶知秋目睹金狼一族的气象,在突围失败后再次倾颓折损,转念一想就明白其中的缘由。 “最后的希望种子都送不出去,狼族算是彻底完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灭族 “全军合围,目标狼居胥山,蚁附进攻!” 随着叶知秋的一声令下,黑纛迎风缓缓展动,浓郁地化不开的积尸气,玄冥骨蛇张开深不见底的喉咙,发出无声的咆哮。 紧接着,所有僵尸的关节,都往外伸出尖锐的骨刺,多是拳头指节,握紧后看上去就像是一枚硕大的钉锤,又像是小型的狼牙棒。 叶知秋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暗叹一声:“玄冥不亏是司职死亡和杀戮的祖巫,群体骨质流逝术,群体骨质增生术,无论是覆盖面积,还是覆盖目标,溜地简直没朋友。” 总数高达三十五万(被狼族武典带头砍掉一万)的僵尸军团,如同深不见底的漩涡,将狼居胥山严严实实地包围起来,不停地碾压揉搓。 这座狼族心目中的圣地,同时也是草原各部族的共同圣山,原本神圣不可侵犯的禁地,此时正在被无数散发污秽和瘟毒的僵尸踏足其上,不停地亵渎着兽族的圣地。 山麓地带的狼族宿营地,无论是拒马、鹿角,还是引水灌满的深沟,都无法阻挡僵尸大军的脚步,任何阻挡的障碍,都会被彻底摧毁,沟壑甚至会被不断跃入的僵尸填满,直到与地面平齐。 看见如此恐怖的一幕,狼族王帐里的诸王、将领,已经信心具无。可惜,对方不接受投降,否则它们早就派出使者,投递降表请求内附,这又不是没有先例。 可是,怯懦的人到处都有,不过它们的下场就是被僵尸彻底撕成碎片。与此同时,随着叶知秋脚步移动的黑纛,除了迎风展动,根本没有任何变化的迹象。 因着叶知秋的不纳降态度,就此断绝狼族所有血脉高贵者投降的路。既然敌人不给活路,被逼到绝境的狼族只能拼命了。 打防御战的滚木,森林稀疏的草原还真的没有,不过礌石可以说是到处都是,没有零碎的岩石,干脆由武技高明的狼族武士,凭拳打脚踢现场制作,然后由老弱妇孺使劲砸下去。 秉承全民皆兵之策的狼族,就连身高不满车轮的幼崽,都能弄死附庸族狗头人的战士,更别说凶悍的母狼和年迈力衰,却经验更为丰富的老狼。 一时间,狼居胥山上落石如雨,砸地蚁附攻击的僵尸筋断骨折,翻滚着凌空掉落到地上,当场砸翻一大片僵尸。 咒禁道士李雷眼尖,看见十息不到,僵尸军团就折损了一千有多,再继续下去,伤亡数目可就更不得了了。 “老师,狼族依据地利优势顽抗到底,我军伤亡惨重,您看是不是让我们跟上。” 叶知秋侧头看了他一眼,有同样想法的人还有红水掌旗使阮茽,以及他们身后的咒禁道士、天云宗门人,忍不住笑骂道。 “慌什么?越是关键时候,越得沉住气!僵尸大军总数三十五万,一千之数不过九牛一毛。就算死光了,本道一个人也能灭杀狼族!现如今,梵教即将连根拔起,不想前功尽弃,他们若是出手,肯定会露出狐狸尾巴。若是继续缩头潜伏,狼族迟早被尸潮吞没。这是阳谋,尔等可明白?” 红水掌旗使阮茽毕竟看地远,伸手拉了还想说话的李雷一把:“老师这是在下套,你别多嘴了。” 咒禁道士李雷听了这话才明白过来,暗中递去一记眼神致以谢意,随即闭嘴不说,依旧恭敬地立在叶知秋身边。 战场攻防形势果然如叶知秋所料,四面合围的僵尸大军,在陡峭的山岩上攀爬,前锋以自己的身躯填补,令地势转为利于仰攻的和缓。 再加上,山岩碎石很快用完,狼族武士现场制作都赶不上,山腰一带的防线,很快落在行动敏捷的狗头人僵尸手里。 来不及逃走的老弱妇孺,被僵尸啃咬后,尸毒转眼间发作,旋即承受太阴灭绝神咒灌注的冥土怨气,就地蜕变成鲜活的僵尸,转身扑向自己的父兄,在它们不敢置信的目光中,继续扩大僵尸大军的数目。 狼族的防线陡然崩溃,心态失衡的狼族武士,要么单独冲向僵尸,被尸变的族人撕碎,要么向山顶主峰奔去,放弃了应当防守的阵线。 叶知秋看见这一幕,忍不住哈哈大笑:“真是人心散了,连狼族都带不动。诸位且看,蚁附进攻不过一刻,前后死去二千尸兵,转眼间就恢复过来,甚至还有略微盈余。如此战法,便是本道攻略天外天的心得,想必域外魔神降临后,才会摆布出如此杀阵。本道在此多问一句,若是尔等翌日碰上,应当如何应对?” 咒禁道士李雷眼珠子一转,知道此次问答是关键,沉吟片刻,又侧头用眼角余光窥视红水掌旗使阮茽,发现对方也在想着合理合适的对策,心里微微一沉,才专心致志地想办法。 良久过后,李雷突然灵光闪现,正准备开口回答,不料阮茽抢先一步:“老师容禀,数十万尸兵,已积蓄出浓厚的尸气,形成类似道场的法域。须得针对相性克制破除了尸气道场,才能对尸兵进行有效的杀伤。五行中的金刀、烈火最为有效,八卦中的雷霆闪电,威力也颇为可观。再则,老师恩赐的红水阵,可以将这类尸兵,顷刻间化为血水,反而壮大我方实力。” 叶知秋满意地轻轻点头,多看了一眼红水掌旗使阮茽,笑道:“孺子可教!没有辜负我的期望。” 其他人听了这话,心里自然是各种羡慕嫉妒,可是当场叶知秋的面,又不能表现出来,委实窝着火。天云宗门人还好些,毕竟阮茽是门中所出。咒禁道士们却满心不乐意,对事实上的领头人李雷,如此逊色的表现颇有不满。 与此同时,僵尸大军蚁附进攻,已迫近狼居胥山的主峰海嘉尔山,苍翠的山体表面,尽是灰黑发臭的僵尸,被它们填塞地满满地。 浓如实质的积尸气缠绕着海嘉尔山,玄冥骨蛇百丈长的身躯,也首尾相连地缠住主峰。 叶知秋窥见狼族余孽所剩无几,狼族族气也形同凋零,顿时豪气大发,忍不住豁然起身,笑道:“尔等不是很想见识本道的实力,如今梵教甘做缩头乌龟,死活不肯不出现,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何为仙法!” 叶知秋仰天长啸一声,宛如云空龙吟、山林虎啸,手持凶神姑获鸟所化的九子母阴魂剑,蓦地施展出得自白骨真人徐甲的仙法无中生有。 声震山川的长啸声中,一柄柄九子母阴魂剑凭空出现,数目很快上升,十……百……千……三千……六千,终于突破一万柄。 紧接着,九柄子剑分化出来,狼居胥山上空的神兵剑阵,转眼间变成十万,密密麻麻地阴魂剑,甚至遮蔽天光,投下的阴影甚至将主峰海嘉尔山一口吞没。 狼族诸王、骁将、勇士,望着遍布天空的神兵利器,头一回感觉到大祸临头,可是它们有能往哪里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现任狼王也速雄心知道族运破灭在即,将幺子带入自己的帐篷,环视左右确定四下无人,掀开王座垫脚的狗皮,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口,将一把圣山的泥土装进盒子里,又解下自己的王权金刀,揣进小儿子的怀里,伸手指着洞口。 “去!带着我族的信物,从山腹秘道离开。出口在鄂嫩河边,那里有一条小船,还有几个忠心不二的狗崽子附庸,带着它们沿河往东走。愿黑水保佑你逃出生天!” 小狼知道自己不用殉葬陪死,顿时心里松了口气,响起狼王的各种恩慈,上前抱了一下老爹,擦了擦眼角,立即纵身跳进洞里。 与此同时,叶知秋的绝杀剑阵已准备就绪,伸手戟指牵引,旁观众人就看见旷世神兵九子母阴魂剑,势如流星坠落而下,所剩无几的狼族王室,连同诸将、勇士,完全没有闪避的余地,就被如雨剑势切成零碎。 连续九波万剑势落下,狼居胥主峰海加尔山上,已经没有一个活口,叶知秋还是不够满足,忍不住伸手戟指,喝道:“万剑归一!” 最后的一万柄九子母阴魂剑,依令两两相合,迅速变成一把百丈长、十丈宽的巨剑,悬停在云空之上,不断地吸取着僵尸身上的尸气,玄冥骨蛇干脆依附其上,在剑脊部位形成图形。 叶知秋看眼时机成熟,断然大喝道:“一剑斩龙!” 第二百五十九章 应誓 百丈巨剑骤然落下,浑厚无锋的剑刃,蕴含着斩杀一切,摧毁所有的恐怖之意。 狼族最后的一点余气,凭着刚刚死去的数百王族、英雄的怨气,蓦地凝聚出一头首尾十丈长,狼头龙身的“贪狼”,凭着一股同归于尽的气度,狠狠地向斩龙剑撞去。 叶知秋看见这一幕,忍不住眼眉轻挑:“都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狼族族气还有这点伪龙气相,真真是不可思议。” 转念一想,叶知秋暗自庆幸不已:“好在此战彻底掘断了草原龙气的根基,兽族各部离心离德,再也不能崛起了。” 先有冠军侯封狼居胥,狼族族气收割过一次,积蓄三百年才有复兴的机会。如今叶知秋再来一波,便彻底断了它们的念想。 与此同时,草原龙气“贪狼”迎着百丈斩龙剑冲去,浑身鳞片如洪水流过,泛起青黑色的粼粼波光,旋即片片龙鳞竖起,率先发起一波进攻。 成百上千的龙鳞,尽是方才死去的狼族诸王、英雄的怨灵,被仇恨填满的狰狞面目彻底扭曲变形,令海碗大的鳞片泛起危险的金属光泽,看上去就像是羽族弩车发射的月刃。 龙有逆鳞,触之既死! 草原伪龙气“贪狼”早已不复当年全盛时的煊赫,竟然将刚刚死去的族人灵魂,化成唯一可以攻击的武器,向斩龙剑急速射去,试图阻止灭亡的命运,挽回倾颓崩溃的败局。 可惜的是,由神兵九子母阴魂剑构成的斩龙剑,实质是叶知秋的仙法无中生有变化出来,都是他的仙人法力。 因此凡人的怨灵再是恐怖,也无法撼动斩龙剑的分毫,一片片龙鳞狠狠地撞在上面,只会在触及的瞬间,鳞片当场崩裂瓦解,蕴含其中的狼族诸王、英雄,连投入冥土的机会都没有,直接灰飞烟灭了事。 “贪狼”至此已经技穷,射出所有鳞片,不仅暴露出伤痕累累的真相,同时也元气大伤,再也无力抵抗斩龙剑的锋芒。 于是,首尾十丈长的草原伪龙气,被代表汉室龙气的叶知秋,以无上威严的斩龙剑拦腰斩成两截。 狼族所余子民所剩无几,少地简直能屈指可数,自然维持不住“贪狼”的真形,于是灰黑的狼头,就像吹足气的猪尿泡当场炸裂,另外半截龙身,则化散开来,分成十几股,往不同的方向散落,回归各自所属的兽人部落。 斩龙剑落势不减,笔直朝下插入海嘉尔山,将狼居胥山的主峰,近乎完美地切成两半,令这座在草原兽族的心目中,神圣不可侵犯的圣山形象彻底崩溃。 紧接着,狼居胥山仿佛发生了八级地震,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原本松脆的岩石当场裂解开来,不断地翻滚掉下,沿途不知道砸烂了多少僵尸,简直就是一架架犁铧,在这片血肉农田上,耕出深深的田埂壕沟。 统领僵尸数目最多的咒禁道士李雷,忍不住上前进言:“老师,为何不阻止山石崩塌?眼睁睁看着尸兵损失惨重。” 叶知秋看了他一眼:“三十六万僵尸,实质上是冥土积蓄多年的怨气,被本道妙手引导,故意宣泄出世,否则太阴灭绝神咒何来如此威力,能够操控数十万尸兵。” “现如今,草原兽族攻伐一役已毕,这些尸兵便没了用处,不如全部葬身此处,筑起大京观彰显我族武功。另外,梵教势力收缩避让,迟早还会卷土重来,这些尸兵就是本道放下的香饵,也是一个圈套、陷阱,就等它们主动跳进去。” 咒禁道士李雷这才明白过来,忍不住暗忖:“自从知秋道人先后拿下天云宗、咒禁道,招募道人修士北上,攻伐草原兽人部族,以秘传神咒诱使我等大兴刀兵,乃至合兵一处,攻破狼居胥山,如此种种作为,一环扣一环,竟然早就有了定计。我等不过是区区棋子,被知秋道人持之纵横棋盘。” 想到此中的缘由,咒禁道士李雷禁不住打了个哆嗦,这才明白过来,仙人的视野和谋略,不是还在尘世中打滚的修士可以随意揣测。 “换言之,知秋道人在与何人下棋?在草原传教的梵教尊者,又或者是传闻中的域外魔神?又或许是玄门三教的魁首?” 咒禁道士李雷隐约知道阐教二代弟子,以广成子为首的七位仙真下山,是为铲除草原梵教修士而来,战果不可谓不丰厚,可惜对于兽族的打击并未痛下杀手,不像知秋道人这般,将狼族连根拔起,甚至彻底灭族。 稍过片刻,斩龙剑渐渐淡化消失,返本归原恢复为仙道法力,有如倦鸟归林回到叶知秋的髓海。狼居胥山主峰崩塌殆尽,几十万吨的山石滚滚而下,碾死砸烂僵尸无数。 一团淡黄族气凭空出现,大汉真龙昂首挺胸,在其中浮沉游走。叶知秋抬头望去,发现缘由竟然是之前自己的誓言,灭杀草原部族的奖励,如今应誓而来,立即伸手一指,将其中大部分招引纳入体内,其余小部分则分润给麾下的咒禁道士、天云宗门人。 红水掌旗使阮茽隐约有所察觉,不妨龙气入体,将其正式收纳为道将,其余人等同样有所发现,不过并不清楚此中的变化。 与此同时,叶知秋得了大汉族气入体,又有真龙之气垂眷,皆为昔日誓言之故,顿时去了心头的块垒,不觉神清气爽至极,有一股梵教修士行事无所顾忌,言必称“念头通达”的感觉。 随后,叶知秋察觉到自己的境界得此之助,已然突破半步天仙,下一步就是建立自己的“天界”,唯一欠缺的就是钟灵毓秀的名山大川,或许需要一整条山脉,估计至少需要方圆千里。 叶知秋掐指心算:“方圆千里的地界,相当于直径五百公里,至少二十万平方公里,一个河北省那么大。简直是在此方天地身上挖肉!” 想到这里,叶知秋忍不住摇了摇头,代价未免也太大了,肯定会伤害到天地本源,被顺势而为的大能,代行天意施展天谴神罚一击。 “我明白了!难怪玄门三教的教主都止步于此,便是有救世大功,也不能提升境界。天地内部自取已不足取,只能在外部着手。” 就在这时,叶知秋突然灵光闪现,明白妖族大圣为何出入虚空,提前在天外天布局下子,无非是用了“开源节流”中的开源二字。 自己在其中横插一手,引导天外天轰击截教蓬莱五岛,尽管两厢便宜,不过最大得利者还是女娲娘娘,不仅清偿了昔年的罪孽,还巩固了圣人位格,令妖族的气数大涨,获得了再次复兴崛起的机会。 “圣人之谋,功在千秋!我为人族铲除兽人威胁,未见功德下降,只有人道气运垂眷。照这样看来,本道并不适合功德道,最后还是得以力证道才成。” 声势浩大的草原战役就此告一段落,尽管中原九州诸位诸侯并不清楚,可是三山五岳的旁门左道,无不清楚驻世仙真叶知秋的伟业,就连妖族大圣都刮目相看。 唯一态度并不明朗的只有玄门三教教主,现如今命运迷雾消散部分,当年阻碍者的身份已无法隐藏,蓦然发现可以随手捏死的小小修士,已成长为不得不正视的真仙。 再则,叶知秋并非孤家寡人,不仅和女娲娘娘交好,还有地仙之祖镇元子的邀约,即便杀性最重的通天道人,都不好贸然出手。 叶知秋眼看草原诸事已毕,当场遣散了麾下的道将,让咒禁道士、天云宗门人各归各家。最后看了一眼兽族头颅垒土筑就的大京观,占地面积接近方圆十里的大冢,随即头也不回地驾起云光,向祁连山脉某处,地仙之祖镇元子的五庄观飞去。 “半年期的人参果宴即将来临,本道应约上门赴会,顺便向镇元子大仙讨个人情。” 第二百六十章 应邀 祁连山脉日月山,东侧是羌人开垦多年的农田区,阡陌相连,颇有一派塞上江南的风貌。往西则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一阵骤急的大风吹过,压低齐肩高的野草,露出成群牛羊的身影,端的是一派塞外风景。 日月山实为自然地理上极为明显的分界线,是黄土高原与青藏高原的叠合区,中原的农耕文明和塞外的游牧文明,在此处划分出的截然不同的区域。 日月山体顶部是紫色的砂岩,在阳光的照耀下呈现为绚丽的金紫色,被附近的民众尊称为赤岭,又名紫金山、万寿山。 地仙之祖镇元子居于此地,特意开辟了万寿山福地五庄观洞天,人参果宴就在洞天里举行,没有得到邀约和通行令牌的人,根本找不到门径进入。 叶知秋应约到了地界,不敢落足峰巅,迳自落在紫色砂岩的山根处,环视左右没有任何发现,俯仰天地也摸不着福地洞天的根脚,知道镇元子大仙的厉害,不慌不忙地取出清风道童所赠玉牌。 玉牌出世,就与一道灵光闪过,与偌大赤岭隐隐发生共鸣。片刻过后,灼灼日光分出一缕淡金的太阳真火,藉着玉牌为桥梁,折射到紫色砂岩上。 叶知秋看见金光四下游走,凭空刻划出门户的轮廓线条,紫色的砂岩也随之变成金相玉质,仿佛被谁往里拉动,在他面前缓缓地洞开。 有过一面之缘的清风道童,正在门后恭迎,与他对立的道童,叶知秋估计就是明月了。 只见他头顶双髻,黄发垂髫,目似点漆,面如羊脂,肤若敷粉,两袖清风,道袍飘飘,颇有清静出尘之意,望之不似凡人。 叶知秋心里咯噔一声,以仙人的眼睛去看,两位道童浑身泛起一层薄薄清光,与洞天福地随时保持共鸣。 “这便是传闻中的地仙道果,以洞天福地为根基,奠定长生不死的仙业,无时不刻维持着仙体的勃勃生机。我记得,昔日函谷关与白骨真人生死相搏,清风道童还是阴神圆满境界,没成想短短数月,就臻至地仙之境。有镇元子大仙作靠山,难怪能够如此快的成就,旁人真是难以望其项背。” 叶知秋自然清楚这种仙二代的际遇,不是能以常理去推断。当然了,地仙之祖愿意为门下道统开挂,旁人即便再是羡慕嫉妒恨,也根本造成不了任何影响。 这就是赤果果的现实,不是为了毫无来由地打脸,不是为了显摆自家的底蕴,而是铁一般的事实真相,根本无从更改。 叶知秋收起自己散漫的思绪,在两位地仙道童的邀请下,迳自迈步跨进洞天福地里,话说回来,镇元子也算是很给面子了。 “莫非地仙之祖已知晓本道的境界?这并非没有可能,镇元子可是天道眷顾,七日成仙的主角,牵制玄门三教多年,即便如今龙气法禁崩塌,玄门势力急剧膨胀,也是有功无过。若说地仙之祖还能与大道本源密切联系,本道根本不觉得奇怪!” 身后的金庭玉户缓缓合拢,周遭绚烂金光悄然收敛消褪,叶知秋举目远眺,终于得见万寿山福地,不知道方圆多少里,总之一眼望不到边际。 福地居中位置,有一座巍峨高山,与大地紧密相连,山势峥嵘陡峭,峰顶直入云霄。山涧苍翠松柏成林,几只白鹤振翅飞过,清脆的鹤鸣回荡其间,惊起青藤白萝之间,攀援跳跃嬉戏的黑猿。 清泉溪流抱岩而过,蜿蜒游走在山涧,汇聚成一潭后,水满自溢,泄作白练似的瀑布,落在遍布青苔的岩石上,重重叠叠端的是一副盛景。 水汽氤氲,骄阳晴彩,映照在层层瀑布之上,顿时泛起七色虹光,横贯东西,又有千条彩霞,万道瑞气,都是鬼斧神工自然天成,没有一点人工营造的痕迹。 叶知秋深吸一口气,顿觉风中芝兰清香,即便仙人之体,也是口舌生津,吞咽一口,如饮甘醴,不由地叹道:“万寿山真福地,仙山盛景远胜海外蓬莱诸岛。” 清风道童、明月道童听了这话,默契地相视一笑,也不言语,就在前面引路开道。 一行三人沿着山涧碎石小道,往峰巅五庄观洞天漫步前行,几只猿猴瞧见清风、明月近前,就摘了蟠桃火枣,亲手捧来奉上。 叶知秋看到两位道童眉开眼笑,却摆了摆手,没有收下猿猴的奉献,忍不住暗忖:“正事要紧,旁顾无暇!照此看来,这趟人参果宴不简单啊!” 猿猴们知道清风、明月往外推拒出自真心,也就见好就收,不过摘下的蟠桃火枣丢弃了可惜,自是蹲在树上,一个个啃地不亦乐乎。 叶知秋隐约闻到淡淡的清香,晓得这是乙木灵气的精髓,降化生成果实被人取用。若是流落到洞天福地外面,即便给凡人吃了,也可以凭此奠定道基,功能伐毛洗髓,转成木德道体。 换做是普通的仙人,也能增益修为,不过对于天仙境界的叶知秋来说,不过是换换口味的果子,已经食之无益了。 越往前走,颇具道性的生灵也就越多。出没在山涧溪谷之间,常年食用仙灵果实,不仅具备灵根,就连懵懂无知的兽性都消退殆尽,转成灵兽之属。 叶知秋暗中揣摩:“镇元子此举颇有趣,类似女娲娘娘造就上古妖族的手段。不定是地仙之祖发觉直系势力暗弱,故意培养出一支灵族罢!” 此节试演一番就罢了,叶知秋也没有往深处去想,毕竟五庄观洞天悠然在望,不好胡思乱想,冒犯好客的镇元子。 叶知秋举目望去,就看见亭台楼阁树层,掩住一株奇树,几有千尺之高,树冠葱容如庆云,其间青枝横生,树叶若玉,叶儿形似芭蕉,脉络像是云纹。一阵轻风吹过,树叶互相碰撞,发出清吟脆响,宛如一曲鸾雏舞。 即到近前,有一方柱形石碑,上面有十个大字:万寿山福地,五庄观洞天。 叶知秋看了一眼,顿时了然与胸:“原来如此!福地乃是日月山地脉自然天成,镇元子在此开辟洞天,升起这座仙山,就将洞天往上抬举。若是能破除关隘,定能一具成为天仙。照此看来,镇元子走的是厚积薄发的路数!不过他被地仙之祖的声名所累,想要跨越过去,成就天仙可真是千难万阻,恐怕就连天道都会暗中干涉。” 那株奇树,叶知秋估计就是天赐灵根人参果树,又名草还丹,结出的果子,凡人吃一个就能长生不死,闻一闻都能增寿三百载,实在是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的大道之果。 想到这里,叶知秋忽然明白地仙之祖镇元子,为何选择祁连山脉的日月山驻足,不仅因为此地分割区间华夏农耕文明与塞外游牧文明,更因为地名应景,紫砂山体地气最佳,简直贵不可言。 一行三人过了石碑,又往前走了里许,终于看见五庄观洞天,三层亭台楼阁,并非修士隐居的道观,而是类似富贵人家在山野深处修筑的别院。 这处宅邸门口有两幅对联,分为:长生不老地仙府,与天同寿道人家。 叶知秋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对镇元子如此豪情自然不会轻看,反而仔细看着对联上的十四个大字,其余都是寻常,唯独“天地”二字道气隐隐,显然不是俗流凡品。 “依我看,不是地仙之祖镇元子的手笔,难道是清风明月二位道童?” 第二百六十一章 赴会 叶知秋收回目光,环视分立左右的清风明月,两道童只是诈做不知,往前走推开大门,迎面而来却是一座影壁,上面有五色石妆成的“天地”二字。 旁人不知道玄妙,叶知秋却是知道厉害,不敢轻忽大意,迈步跨过门槛,上前拱手揖礼,也不多话,从左边绕道而过,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人参果树伫立眼前,径围十人合抱粗细,朴实无华的玉石做栏,底下落叶缤纷,严严实实地盖了一层,也不见有人仔细打理,着实有些遗憾。 叶知秋抬起头,看见枝桠树叶掩映之间,有三十个人参果,一脸笑眯眯地悬挂在节蒂上,迎着徐来轻风微微晃荡,青黄相间的果皮泰半浮现成熟的红晕,以眼睛可见的速度缓缓染遍果实。 两位道童看见这一幕,略微有些讶异,互相交换眼神,与叶知秋初见的明月道童就唱了个喏,告罪一声,迳自往右边走廊去了,转进一间丹气氤氲,势成鸾雏的云房。 稍倾,一位道人自云房走出,叶知秋侧头望过去,只见来人头戴紫金冠,披一领鹤氅。族蹬步云藕丝靴,幌金宝绳束腰间。面如童子似满月,体态轻柔若鸿羽,颔下三须长须,右手亲持云扫,杏黄道袍,大袖飘飘。全身上下毫无异常,望之直似常人,根本不像是此方地主。 叶知秋心里暗叹:“这便是镇元子罢!朴实无华,和光同尘,恐怕早已臻至返璞归真的境界。本道锋芒毕露,宛如利剑出鞘,反而不如他多矣!” 地仙之祖漫步而来,及到叶知秋近前,左手兜住云扫银丝,单手揖礼,笑道:“道友,初次见面,贫道镇元子,有礼了。” 叶知秋不慌不忙地上前回礼,口中连称不敢,笑道:“道友声名远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本道入道修行已来,屡次从旁人口中听闻道友功业,早已如雷贯耳。不胜向往之至,如今有幸得到道友邀约,幸甚何哉!” 镇元子微笑着点了点头,伸手延请,叶知秋随即跟上,与地仙之祖并肩而行,绕着天赐灵根人参果树漫步。 清风明月两位道童瞪大了眼睛,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两人都没有估料到,叶知秋竟然敢和恩师地仙之祖并肩同行,这是何等的僭越,镇元子老师为何不出言制止,难道……。 清风道童毕竟灵醒,转念一想就明白过来,望着叶知秋的背影,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反倒是明月道童还陷在以往的旧有观念中,若不是看在镇元子老师的面上,他肯定要上前,好好理论一番,进而以理服人。 叶知秋与地仙之祖漫步绕行,头顶发髻的宝葫芦,似乎如临大敌,一动也不动,及至转到东面,挂在树桠上的青玉葫芦,昆仑山阴天产仙藤被镇元子摘走的那枚,它才稍微有所反应,作出轻微地颤动,却不敢表露太多。 叶知秋自然知道这枚自动认主的宝葫芦在想什么,不过此次应约赴人参果宴,并非为了这等小事,而是另外有所图谋,就不会随便开口,以免过早暴露出底细。 镇元子有见于此,侧头看着左边的道友,不仅与残存的人道龙气遥相呼应,就连天地本身,都与其发生无时不刻的共鸣,旁人眼里看不见的青意天眷,往复不停地交换,已然突破地仙的界限,臻至更高的境界。 “这位道友的功果是天仙,正是玄都太上梦寐以求的道果。机缘巧合之下,走通了天人合一之路,糅合人道龙气与天意青眷。龙气来由是为扶龙庭而来,原本汉室彻底覆灭,只有一股余荫龙气,占据江山一隅,成国主位格。现如今汉室元气大伤,根基却没有朽烂,人文精粹尽集帝都,外有北方大州汉室分支积蓄实力,还有三兴起复的机会。” 镇元子想起不久前草原之战,异族伪龙气彻底被破,身为主干的狼族遭到连根拔起,五百年内无须担心此事。尽管消息没有传遍中原九州,功绩并未彰显,可是人道大正至公,族气、龙气齐至,生生抬举此子突破半步天仙的境界。 “更难得的是,九幽黄泉积蓄多年的怨气,被这位道友引导宣泄出来,用草原异族做了祭品,此涨彼消,冥冥之中得了很大一股气数。若是被他再得了地仙之道,没准能证就大罗天仙道果。” 地仙之祖很清楚自己的使命,七日成仙固然是天恩浩荡,藉自己之手撕裂玄门大道本源,近年来已事倍功半,想必已经移恩垂眷他人。 这个“他人”不消多说,只有叶知秋。一路走来,尽管艰难险阻不少,却都是有惊无险,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幕后黑手,冥冥之中在拨弄他的命运。 想到这里,镇元子突然说了一句:“贫道就近观望道友气象,得见人道龙气浩浩荡荡,宛如洪流大河。天恩青眷如雨下降,此为有大功于天地的明证,功力火候不下于贫道,甚至略微有些超出。道友何其幸甚,能得此天人之道,日后道业必能臻至大罗境界。” 叶知秋万万没想到,以地仙之祖镇元子的身份,还能如此看重自己,估计必定有所求,想起自己身无长物,就忍不住往歪处去想。 就在这时,万寿山福地再次开启,也有一位客人持着通行令牌入内,却是手挽水火花篮,浑身火意潜仓的西昆仑散仙陆压。 自祭炼成纯阳法宝“斩仙飞刀”,离火之精陆压便步行下山,前后耗费了半年时光,似乎根本不担心赶不上。 恰在此时,中原九州时局大变,原本合谋掀翻汉室,翻身做主人的世家豪强,被蜂拥而出的旁门左道掼倒在地上,使劲地摩擦再摩擦,再无反抗之力,驯服地如同听话的苟一样。 陆压途经东昆仑的时候,观望过阐教祖庭麒麟崖的气象。道祖合道,获罪于天,即便一分为三,漫天黑烟火云,依旧笼罩着道脉根据地,只是被教主施法掩去,旁人看不清楚,却瞒不过早知此事的诸位。 没成想,阐教不仅没有派出二代弟子主动生事,副教主南极仙翁也诈做不知,陆压出了东昆仑地界,却从两位散仙手里,得到地仙之祖的人参果宴邀约和通行令牌。 “那两位散仙自称萧升、曹宝,出自万寿山五庄观镇元子门下,在祁连山脉分支野马山修行,想必也是学成出师的高弟,浑身上下都是富贵气,不是地仙之祖的门人,更像是富甲天下的财神。” 陆压听闻过人参果树实乃天赐灵根,有心想要见识一番,对于镇元子的邀约,自然是欣然赴会。 不过,他手挽的水火花篮中,盛载的纯阳法宝斩仙飞刀,煞气实在太重。得自上古巫族的绝顶巫器钉头七箭书,杀性更是深沉若黑渊。于是,自从陆压进入万寿山福地后,就惹来镇元子门下四十八位散仙的瞩目。 陆压自是毫无惧色,信步往前走向万寿山。没过多久,有过一面之缘的散仙萧升、曹宝齐来出现。 三位散仙再次会面,陆压不慌不忙地上前见礼,两人连称不敢,分立左右在前面带路,一如清风明月两位道童,引叶知秋上山。 第二百六十二章 人参果 “太阳宫的旧主来了!三足金乌,又名离火之精,上古妖帝之子,转成人身入道修行,凑巧得了庚金之精,祭炼成一件斩仙之宝,命定杀伐天下的孤星。若是被玄门取了,旁门左道定会哭死,如今被道友接纳,想必日后还有转圜的余地,不至于被上榜封神。” 以叶知秋如今的修为,第一时间就知道赴会者的来历,照例恭贺地仙之祖几句,说地镇元子捻须微笑,只是不言不语。 自从龙气法禁崩溃,天地灵气大潮汹涌,三山五岳的炼气士宗派,实力便急剧膨胀起来。尤其是玄门三教的潜力深不见底,如今挣脱了枷锁桎梏,简直突飞猛进。 地仙之祖镇元子自觉凭一己之力,难以抗衡玄门三教的联手,即便拉上大雪山剑修,也很难维持平衡,于是不得不早做打算,将天道本源映照出的几个关键人物,按图索骥地进行收拢接纳。 一则巩固自己的超然地位,二来则是在对立的玄门三教和旁门左道之外,兴起关键的第三方势力,维持着恐怖的平衡。 镇元子的谋划自然难逃叶知秋的道眼,心里暗忖:“这不就是仙道版的三国之争嘛!玄门三教仙真如云,二代弟子分布在名山大川,占据最好的福地洞天。天生道体仙骨的三代、四代弟子如雨,配上精炼的法宝,往往都能独当一面。” “别看三十六旁门七十二左道占据中原九州,玄门三教尽在偏僻角落,却早已提前布置棋子,一旦同时发力,旁门左道必定不是对手。一旦玄门三教的对外扩张踏上正途,滚雪球似的爆发性增长,就会彻底摧毁旁门左道的传承,甚至夺取散逸失落在外的玄门大道碎片,将混元道祖从过去的时光中拉过来。” “因此玄门大教和旁门左道之争,必须有一个刹车,或者说是一个必要砝码,作为最基本的平衡条件。镇元子开辟地仙之道,被尊称为地仙之祖,有这个资格,也有这份实力,承担起第三方势力的重任。” 只要镇元子能与叶知秋和陆压能够达成共识,或者站在相同阵营的默契就足够了。镇元子门下四十八位散仙,对地仙的独特影响力,还有大雪山剑修宗派和太白剑派,累积叠加起来,都能威胁到人丁单薄的玄都一脉。 叶知秋抬头往人参果树上悬挂的青玉葫芦望了一眼,忍不住暗忖:“这一切都是葫芦引发的道缘!” “我得了紫葫芦,能吞吐天地灵气化为玄黄气。镇元子摘了青玉葫芦,不知其功用如何,估计是调和乙木之精,增益天赐灵根人参果树。” “陆压强取的葫芦,能够盛载纯阳法宝斩仙飞刀,不被庚金之精所伤,还能蕴养此宝,没准是自然天成的洞天福地。一如我暗中祭炼的法宝炼妖壶,内部自成空间,又连着庐山的洞灵真天。” 叶知秋扣着手指:“一条仙藤出了六枚葫芦。各归其主有五,除去我和陆压、镇元子,只有阐教教主手里一枚,转赠给南极仙翁,可惜早就被紫葫芦战败吞了。还有两枚落在玄都太上手里,一则用来盛放丹药,便是紫金葫芦。其二调控丹炉中的五丁神火,两者都是极为不凡的法宝。” 想到这里,叶知秋便彻底明白过来,人参果宴背后有内幕,地仙之祖镇元子也是不甘寂寞之辈,竟然提前布局,堪称够份量的棋手。 “我就知道会这样!紫葫芦在中原九州地脉潜伏还好,一旦露头出世,几位大佬怎会轻易放过?眼睁睁看它落入我手,背后自然是利益交换,没准还牵涉到妖族大圣。” 思来想去都是烦,叶知秋干脆亲手掐灭了心思,安静地等着离火之精陆压出场。 既然远道而来的客人都没有落座,身为地主的镇元子,自然不会失礼怠慢贵客,与叶知秋在人参果树前静候。 古老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枝桠,洒落在两人的身上,地仙之祖继续保持着朴实无华的风格,唯独叶知秋不知道收敛之法,任由自己与天地发生着和谐共鸣,人道洪流从虚空中来,飞快地滚滚而去。 这一幕浩大场面,看地清风明月二位道童瞠目结舌,估料不到特意邀请而来的道人,竟然得了天人之道,距离证就大罗道果,恐怕只有一步之遥罢。 稍过片刻,散仙萧升、曹宝在前面引路,领一位道人过了石碑,走进五庄观洞天。 叶知秋抬眼望去,只见来人身高七尺,双手过膝,头戴鱼尾冠,身穿大红袍,水云大袖飘飘,麻绳收腰束丝绦,背后阴阳八卦图,左手挎水火花篮,及到近前,就右手竖掌为礼。 镇元子云扫一拂,随即回礼过去,叶知秋不敢怠慢,也回了一礼。三位得道真修相视一笑,显然默契十足,许多不必要的寒暄闲话,便略过不提了。 镇元子为地主,又是人参果宴的召请人,伸手延请后,叶知秋就与西昆仑散仙陆压分坐左右,面前水酒一杯,筷箸一副,四时果蔬拼成一盘。 清风明月二位道童侍立在旁,一位手捧瓷盘,上面覆盖一张山川锦绣地理图,仔细瞧去,分明是祁连山脉的地形。另一位手持金击子,淡金质地,一端是握柄,一端是如意结,上下两副赞成一团,仿佛八棱锤。 镇元子挥手示意,清风明月二位道童就走近人参果树,向南找到树叶掩住的节蒂,拨开叶片露出红透的人参果。 叶知秋眯眼望去,发现人参果真似传闻中的赤子婴儿,头顶卤门有蒂,连着树枝,手脚乱动,点头晃脑地没有一刻安分。 清风道童近前后,用金击子轻轻敲打,人参果便啵地一声,自叶蒂处裂开,直接往下掉落,刚好被手捧果盘的明月道童,用山川锦绣地理图承着,掀起一角将其盖住,生怕走失了灵气。 镇元子满意地轻轻额首,笑道:“此物便是天赐灵根人参果树,秉承甲木之精,贫道持之与玄门教主对峙,数百年来未曾落入下风。人参果树三百年开花,三百年结果,三百年成熟,自移入万寿山福地以来,刚满九百年。吃一个能活四千九百岁,闻一闻能活三百六十岁。凡人福缘浅薄,恐怕还生受不起,唯有我等驻世仙真,才有口福品尝。只是人参果与五行有些妨碍!” 叶知秋隐约知道内情,却凑趣地追问:“怎么会与五行妨碍?” 镇元子笑道:“人参果秉承甲木之精,原是五行木属,却不妨是天产灵根,遇土而入,遇火则焦,遇水即化,遇木就枯,遇金才落。故此用金击子敲打,人参果才会落下,还得用瓷器盛放,以丝帕垫着方可保存。待会两位道友若是取用,须得放入瓷器中,用无根水化开食用。” 陆压听闻其中细故,心里想着甲木之精正好与他祭炼斩仙飞刀葫芦,顿时抚掌大笑:“原来如此!果真是天赐灵根,就连食用果实,都有许多关节,端的是不同凡响。” 叶知秋也是连连点头,印证自己先前所想,发现稍有出入,却大致不差,顿时喜上心头。 就在这时,洞灵真天的太阴神兽暗中传音:“道友,此物可与我成道,不知是否能割爱?” “哦!继百眼神君、文蛛夫人之后,五毒道脉终于要出第三位妖仙了?你我本是一体,互相提携扶持,一路走到今天,本道怎会吝啬此物,还请稍待片刻!” 第二百六十三章 博弈 片刻过后,与叶知秋有过一面之缘的清风道童,手捧磁盘,上面覆盖着一副山川锦绣地理图,装着金击子敲下来的人参果,送到他的面前。 叶知秋伸出右手,食中二指夹住绸布一角,轻轻往外掀开,果然看见尺许高的人生果,白里透红,像煞了瓜熟蒂落的赤子婴儿,忍不住好奇地凑近轻轻嗅闻,顿时就有一股清甜的馨香,就像伐毛洗髓的武道大宗师,搬运气血调理身躯百窍,气息清新若山林晨曦的味道。 “方才我轻轻闻了一闻,按照镇元子所说,至少增寿三百六十载。可惜,本道早已是长生不朽的真仙,寿命增益多寡,宛如滴水落河川,根本察觉不出来。” 叶知秋想到这里,忍不住低头浅笑,继续掀开山川锦绣地理图,露出一个骨白的瓷碗,左手打了个响指,就有一团无根水凭空摄来,轻轻地落在碗底,表面清波荡漾,泛起层层叠叠的涟漪。 紧接着,叶知秋伸手捏住人参果的结蒂,毫无烟火气地放在瓷碗上面,只见它眉开眼笑,似乎并不是与五行有妨碍。 叶知秋毫不生疑,右手稍微下落,人参果就主动将盘住的双腿放下,接触到无根水的瞬间,整个人参果仿佛见王水就化的铜钱,瞬间化成碧绿的浆液,连果皮都融入到碗里。 “果然,这才是服食人参果的正确方法,抓起一个就啃的方法,实在是太粗暴了。” 想到这里,叶知秋暗中呼唤洞灵真天里的太阴神兽,将自己方才想出的法子如实相告,三足蟾思虑片刻,发现唯有这个办法,才能在地仙之祖和陆压的眼皮底下,取巧独吞人参果的精华,立即喜上眉梢,连连点头应是。 叶知秋双手端起骨瓷海碗,先是谢过镇元子的慷慨,又与西昆仑散仙陆压遥敬为意,随后将海碗凑到嘴边,小口小口地啜饮,直到涓滴不剩地全部服食完毕。 在座的都是得道真仙,地仙之祖怎会随意施法窥视,不怕惹人笑话吗?同理,离火之精也是安分守己之辈,断然不会做出失礼的举动。 于是,太阴神兽藉着叶知秋暗中祭炼的法宝炼妖壶,悄声无息地来到仙体的灵胃,将人参果化入无根水的精华,丝毫没有浪费地全部接盘吞下。 随着蕴含甲木之精的浆液缓缓入腹,三足蟾的下额蓦地凝聚出一颗青意盎然的灵珠,表面有一个上古鸟篆“木”,转眼间悄然消逝。 叶知秋暗中内视,窥见这枚青灵珠内,有一个赤子婴儿般的灵胎,估计就是人参果的精华孕育,等若是太阴神兽的第二元神、身外化身,化形成人,继而成就妖仙的关键。 “百眼神君凭着神仙之道而成妖仙,在南蛮建立信仰,吸取香火信力,铸就不朽仙体。文蛛夫人内情不祥,入驻洞灵真天后才能成就,估计是地仙之道,只是道行还很粗浅。” “太阴神兽走了捷径,得了天地灵根所出的果子,不在天、地、人、神、鬼五仙品之内……也不尽然,我估计是糅合天仙、地仙之妙,毕竟人参果树是天地清浊阴阳二气,机缘巧合之下糅合而产的灵根。” “嗯……三足蟾是太阴神兽,能得人参果中阴阳二气,果然也是有缘人,确实能与它成道。只是用了取巧的法子,日后还得调和体内诸气,方才成就妖仙。” 叶知秋照常“服食”人参果后,根本看不出任何变化,西昆仑散仙陆压这才放心下来,照葫芦画瓢,也用无根水化开人参果,双手端起骨白瓷碗,却是囫囵一口吞下。 他本是离火之精,三足金乌的化身,得了如此精纯的甲木之精,顿时木气大盛,招来八方巽风。又因五行流转生生不息之理,木生火,风助火势,令他功行道行陡然暴增,一路突破关隘,简直就是突飞猛进。 镇元子亲眼目睹这一幕,知道西昆仑散仙陆压承了他很大的人情,忍不住捻须而笑,转头望着境界还在自己之上的叶知秋,却没有任何异常,觉得有些奇怪。 “难道此人真是无底洞,一颗人参果入腹,竟然没有丝毫动静,真是奇哉怪哉!” 就在这时,陆压头顶冲起三尺纯白光焰,笔直朝上,蓦地幻化出三足金乌之相,凭空现出完美的日轮,三百六十根焦黑尾羽缓缓展开,仿佛一座屏风,遮掩住灿金阳光,呈现出暗日之相。 叶知秋眯着眼睛细看,忍不住暗叹:“羿射九日,瞬息陨灭,坠落冥土,始生暗日。三足金乌的九位兄长返回太阳宫后,化作日冕、日珥、日环,悄然融入天地之中,就连陆压也受到影响,成为天命注定的杀星!白骨真人徐甲当初从冥土召唤出的凶神,都有了好去处,若是没有幕后黑手推动,我是绝对不信的。就是不清楚,当时的棋手是玄都太上?妖族大圣?还是如今这位招待我等的地仙之祖?此事迷雾重重,凭直觉,我认为镇元子最可疑。也对,宴无好宴,会无好会,吃了他的一个果子,想必欠下一个人情……我明白了!” 想到这里,叶知秋还有什么不明白呢?初时,还以为地仙之祖慷慨解囊,是为了约定成盟。现在想来,人参果如此灵物,能与大妖怪成道,进而转成妖仙,这是何等深厚的福分因缘?人情大地简直没边了! 于是,叶知秋向头顶的法宝紫葫芦额首示意,转眼间取出两团精纯的天地玄黄气,笑道:“本道年岁尚浅,修道刚满两年,可以说是身无长物,只有这点小玩意,估计能入两位道友之眼。” 说完,叶知秋不容两人拒绝,伸手指轻弹,就将两团天地玄黄气,渡送到地仙之祖和陆压的面前。 “陆压道友的出身来历,我也就不多说了。先得庚金之精,又有甲木之精,再得其余两道五行精华,估计就能功行圆满。不巧的是,天地玄黄气能化生万物,均匀分成两团,点化成息壤、弱水,份量虽是不足,却能成小五行格局。以此成道,日后伺机寻访入手,徐徐补上缺憾,也是一条门路。道友,以为然否?” 这位西昆仑散仙听了这话,顿时大喜,立即按照叶知秋所说,将梧桐子大的一团天地玄黄气,伸出食指做剑,均匀地分成两份,再按五行化生之法,点化成黄豆大的息壤,以及一滴弱水,连忙取出水火花篮里的红葫芦,全部收纳到体内。 五行精华同时到位,缓缓流转推动,尽管息壤、弱水份量不足,却有一股玄之又玄的道韵生成,推动陆压的道行,再次突破无形的界限,臻至更高的境界。 人参果的价值,与内天地小五行循环相比,稍微逊色了一些,若说人情轻重,显然是叶知秋的赠予更重,更难得的是“无偿”,这就堵住了地仙之祖的嘴巴。 叶知秋用眼角余光去看,发现镇元子神色如常,忍不住心里笑骂一句老狐狸,就再也不去关注了,任由他处理那一团天地玄黄气。 五庄观门下四十八位散仙,暗中观望人参果宴的动静,发现叶知秋不按牌理出牌,真是什么表情都有,可惜他们没有资格上台面,因此只能继续隐忍了。 叶知秋由此有所发现:“这不是简单的宴会,而是一个不完全对称的博弈游戏!底牌越多的玩家,赢面越高。没有底牌,或者底牌少的玩家,有可能连命都输掉。” “当然了,我是肯定不会输的。” 第二百六十四章 算计 西昆仑散仙陆压毕竟出身不凡,上古妖帝之子,三足金乌的化身,很快察觉到自己的道行修为暴增,既违背了循序渐进的中正平和之道,又相继欠下地仙之祖镇元子和一位境界看不出的道人人情。 想起化生息壤和弱水的天地玄黄气,寻常得道真仙都无处可寻,以天地之浩瀚无垠,只有昆仑山阴的葫芦仙藤能够吐纳转化而出。 陆压想起自己盛放斩仙飞刀的葫芦,就是强取其中之一,内中自成小天地,在西昆仑地脉中吸取川林地气,简直就是可以随身携带的洞天福地。 此物早已被陆压祭炼至人宝合一,当然不会担心旁人会夺去,有心在镇元子和赠送自己天地玄黄气,指点内天地小五行循环的道人面前争来面皮,就暗中将斩仙飞刀取出,把红葫芦显摆了一番。 地仙之祖在万寿山福地开辟五庄观洞天,只待积蓄足够,就高举升到天上,自称一方天界,奠定天仙位业的根基,自然看不上这枚红葫芦,即便它是可以随身携带的福地洞天,规模形制实在太小,与他来说,根本没有多少价值,顶多只是好奇地观赏把玩一番,不好慷他人之慨,微笑着转递给下一位。 叶知秋暗中制住系着发髻的紫葫芦,叫它大喜过望的躁动平复安定下去,才接过红葫芦仔细察看。 稍后,叶知秋凭着心神传音,与紫葫芦仔细分说:“打个商量,你将所有天地玄黄气都予本道,由我亲自施法,化生出一枚赝品,先欺瞒住镇元子和陆压,你则趁机吞了这枚红葫芦。以本道的法力,一时半刻之间,陆压还分辨不出真伪,人参果宴结束,他若是仔细察看,或是与人斗法,估计那时才会拆穿。在此期间,你可有把握,将这枚红葫芦内中的真灵唤醒?” 紫葫芦听了叶知秋的话,思虑一番后,立即下了决定。稍过片刻,源源不断的天地玄黄气,就被它暗中渡送,尽数落在叶知秋的大袖里。 与此同时,叶知秋也将红葫芦研究透彻,心里有了九成把握,当下把心一横,凭着一股豁出去的精气神,暗中将天地玄黄气,点化成另一枚红葫芦,也就是可以随身携带的福地洞天,无论具体细微的外表,还是内部自成小天地的玄妙,都一一具足,惟妙惟肖,简直就是真的一样。 既然有了一模一样的赝品,叶知秋自是心头大定,忽然灵光闪现,立即开口笑道:“陆压道友,此物与我随身携带的紫葫芦有缘,若是不妨事,就先放在本道桌上,让它们久别重逢。” 说完,叶知秋就摘下系住发髻的紫葫芦,迎风一晃,巴掌大的法宝,变成三尺高,现出原本的真面目。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毕竟这可是能吞下天地灵气,转成玄黄气的法宝,真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与此同时,叶知秋在自己亲手营造的“视野盲区”里,不动声色地将真假红葫芦来了个调换,旋即将赝品家伙,堂而皇之地放在桌面上,任由所有人观赏。 紧接着,叶知秋直接站起身,伸手轻轻揭开紫葫芦的封盖,周遭浓如实质的灵气,顿时源源不断地吸取而来,被它吞下转化后,三息不到,就吐出一团梧桐子大的天地玄黄气。 叶知秋伸出右手,用食中二指捏起:“此地灵气皆为镇元子道友所有,这团天地玄黄气就归道友罢。” 这次还是屈指轻弹,由于方才陆压道人以此物化出息壤、弱水,强行凑足五行精英,自称内天地小五行循环,已经引起许多人的关注。 因此叶知秋察觉到数十道视线紧随其上,直到这团天地玄黄气落在地仙之祖镇元子的面前。 与此同时,叶知秋将真品红葫芦缩小成细微颗粒,趁着将揭盖放回原位,不动声色地送进紫葫芦内。 众目睽睽之下,叶知秋耍了个江湖术士的障眼法,竟然将所有人都欺瞒过去,说出去的话,恐怕会让玄门大教、旁门左道之士笑话,可是叶知秋胆大如此,谁能够事先预料到呢? 镇元子或许有所察觉,不过他正想叶知秋欠下人情,自然不会开口点破。再则,地仙之祖也想观望一番,看看紫葫芦吞下兄弟,能够产生什么奇异的变化。 于是,镇元子很配合地继续做戏,将两团天地玄黄气,捏在手上摩弄转圈把玩。看似在玩,实质上地仙之祖知其能化生万物的特性,也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蕴含乙木之精的青玉葫芦,照料人参果树已有多年,原本镇元子认为两者皆为天地灵根,肯定能互相助益,不料青玉葫芦还未彻底成熟,以致于只能发挥出催生灵植仙草的功用,顶多令人参果早点成熟,却无法帮助人参果树蜕变晋升。 以地仙之祖的眼光,自然知道人参果树实为天地清浊阴阳二气,在机缘巧合之下结合,孕育诞生的产物,想要对其有所助益,只能从清浊、阴阳二气下手。 不巧的是,叶知秋送来的“掩口费”天地玄黄气能够化生万物,其中就包括天地开辟后,如今甚为罕见的清浊、阴阳二气。 于是,镇元子把玩摩弄片刻后,黑黄相间的两团玄黄气,其一化生为阳和清灵之气,缓缓上升。其二化生为阴沉浊异之气,缓缓地下降。 清浊二气始出,无处不在的天地规则,就将其化去。镇元子瞧见苗头不对,立即施法将好不容易才到手的清浊二气,划分出阴阳,在上为太阳,在下为太阴,互相流转循环,竟然有一股时光尽在掌握的妙理。 叶知秋亲眼目睹这一幕,忍不住皱起眉头,心里暗忖:“镇元子不愧是地仙之祖,竟然凭借天地玄黄气,模仿破开混沌,开辟天地的场景,甚至试图掌握至高的时间道域,这可是极光大龙神烛九阴的天赋神通。这个人情太大了,简直大到没朋友!” 眉头一皱,顿时计上心来,叶知秋自是暗爽:“没准,我能以此为条件,借来青玉葫芦,令紫葫芦再下一城。” 地仙之祖镇元子的掌中日月,着实吓坏了不少人,门下四十八位散仙,连自悟开道的萧升、曹宝都是瞠目结舌,旁人更不消多说。 惜哉,天地玄黄气份量有限,化生清浊二气就已经很勉强了,维持太阳、太阴循环,令镇元子凭此悟道,更是徐徐消磨,转眼间就消失殆尽了。 地仙之祖有些遗憾,原本他已经领悟出时间流逝的妙理,视线超出时光长河之上,看到模糊不清的短暂未来,可惜天地玄黄气耗费殆尽,令他引以为憾。 与此同时,法宝紫葫芦已经吞下兄弟,如愿将其真灵唤醒,可以随身携带的福地洞天这个特性,也被其照葫芦画瓢学到十足。 唯一可惜的是,红葫芦似乎相当认可西昆仑散仙陆压,不想与他分开,就连紫葫芦都无法令其改变心意。 叶知秋很快得知此事,转念一想,认为这样一来反而是件好事,干脆顺手推舟,将真品取了出来,再次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真品假货的调换。 做完这一切后,叶知秋看到西昆仑散仙一脸微笑着,向自己眨了眨眼睛,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颇有趣!陆压不愧是三足金乌化身,目光倒是很锐利,竟然没有将他骗过。换句话说,方才送出天地玄黄气,指点他内成小五行循环,突破境界、道行大进的人情,都还了个干净。我和他互不亏欠,借力打力,精明如此,真是恐怖如斯!” 目前的人参果宴三方博弈格局,西昆仑散仙欠下镇元子一个人情,地仙之祖欠了叶知秋一个人情,陆压与叶知秋达成默契交易,互不相欠人情。 镇元子身为万寿山福地五庄观洞天的地主,自然知道接受邀约的两人,暗中眉来眼去的细故,想起自己欠了叶知秋人情,那是万万不成的,于是不慌不忙地伸手一招,将挂在人参果树上的青玉葫芦取到手里。 地仙之祖要的是伪造法宝红葫芦,那份前所未见的大团天地玄黄气,毕竟能模仿出一方小天地,自成福地洞天,尽显叶知秋的造化之道。 镇元子估计凭此物,能够将“掌中日月”推到“掌中天地”的地步,对于他参悟时光道域,会有更高的成数。 第二百六十五章 剑修 “此为青葫芦,贫道自昆仑山阴葫芦仙藤摘取,其中蕴含乙木之精,原本打算以此襄助人参果树蜕变晋升,没成想心急了些,还未彻底成熟,故此有些遗憾。” 地仙之祖伸手摩挲着青玉葫芦,表面油青苔痕纹理,不过简单的寥寥几笔,却宛如自然天成,不由地暗叹一声,轻轻一推,就晃悠晃悠地飞到叶知秋的桌面上。 紫红青三色葫芦聚在一起,叶知秋看见细微的灵气颗粒徐徐浮现,缓缓地互相交换,隐然产生某种常理无法解释的共鸣,顿时心里莫名惊喜。 他暗中询问过紫葫芦,方才得知青玉葫芦摘地过早,实为未足月的早产儿,如今正和真灵苏醒的红葫芦,联手弥补折断缺憾,助其彻底成熟。 事关重大,叶知秋也不想隐瞒,直接将这一幕奇景缘由,与镇元子和陆压分说,地仙之祖自然是喜出外望,西昆仑散仙却混不在意,毕竟都是与自己无关的“小事”。 随着三色葫芦不停地交换,尤其是天地玄黄气地滋养,青玉葫芦毫无生气的冰冷质地,渐渐地活泛开来,生机勃勃的草木灵光氤氲其上,并不断地往外扩散,呈现为一波波的葫芦形。 乌木桌案受到影响,竟然生出繁复的根系,萌发出幼嫩的苗芽。距离最近的叶知秋身上,接二连三地生出紫叶灵芝,不是三叶、四叶的凡品,而是至少七叶以上的灵物。 “乙木之精!三色葫芦聚首,竟然补全了缺憾,可喜可贺,实在是可喜可贺!” 叶知秋仔细察看,自然知道这番异变的缘由,对于紫葫芦联手红葫芦,将半成品的青葫芦自然抚育成熟,心里莫名喜悦,不慌不忙地站起身,向地仙之祖稽首相贺。 镇元子见此自是又惊又喜,喜的是青玉葫芦圆满无暇,若是取来与人参果树相合,甲木之精糅合乙木之精,必定能令其蜕变晋升。惊的是,不仅没有让叶知秋欠下人情,自己反而倒欠一个天大的人情,这笔帐从头到尾算一算,都是稳赚不赔的亏本生意。 地仙之祖知道日后免不了要出山,为叶知秋挡一波三灾六害,没准还得与他直面玄门三教教主,甚至域外魔神垂降的真身,不过事已至此,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稍倾,叶知秋将红葫芦、青葫芦都物归原主,有把身上的紫叶灵质摘下,都送进紫葫芦内部刚刚出现的小天地内抚育,毕竟浑身上下挂满灵质,是在是有些不美,甚至有些影响得道仙真的出尘之相。 其实,叶知秋心里很清楚,人参果宴至此已差不多结束,三方盟约已成既定事实,谁都不是蠢人,都看出合者两利,分者两害的道理。 席间,西昆仑散仙陆压道行大进,地仙之祖镇元子弥补缺憾,自己付出许多,反而成了最大的赢家。毕竟可以在关键时刻,请两位仙道巨擘出手襄助,实在是一笔再好不过的生意。 人参果宴结束前,地仙之祖镇元子先后为陆压和叶知秋,引见了门下众多的散仙弟子,以及大雪山剑派和太白剑宗的道主。 叶知秋也算是剑道宗师,不过仅限于人间武道,唯有施展出裂地一剑,在万寿山福地劈出百丈长的深邃壕沟后,两位剑修道脉之主才稍微动容,却忍不住技痒难耐,开始点评起来。 从两位道主的话中,叶知秋才知道大雪山剑派走的是剑阵的路数,太白剑宗却是一剑破万法,一人成军的路数。孰优孰劣暂时分不清楚,不过双方能入地仙之祖镇元子的眼界,自然是有他们的独到之处。 西昆仑散仙陆压在此期间默然不语,似乎对于剑修道脉并不看重,不过叶知秋却很清楚,这位三足金乌的化身,身怀纯阳法宝斩仙飞刀,恐怕也是一个了不得的此道高手。 “陆压倒是很沉地住气,不知道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竟然对两位剑修道脉之主的剑理不闻不问,莫非他根本看不上?” 叶知秋没有多想,毕竟在场的都不是凡人,思绪散逸很容易让人获悉,也就不再继续想下去了。 大雪山剑派和太白剑宗都依附在地仙之祖镇元子麾下,剑修的战斗力远超同侪自然不消多说,不过若是想进军更高境界,似乎并非被自身资质所限,更多的桎梏来自剑修心血祭炼的剑器,以及后勤保障方面。 天地之间,庚金、辛金之精少之又少,得其一都是千载难逢的机缘,转而求其次,寻求四方真金、星辰铁之类的特殊材料,又得具备练剑之法。只要用心去找,并不是很难实现。 难就难在后者,寻常修真之士,吐纳天地灵气份量有限,祭炼法器、提炼法力,揣摩法决、凝练真文,花费在这些方面的消耗都不少,哪来的余力分心旁顾。 剑修则与众不同,尽管出自五行金德一脉,却超出五行之上,一身本事至少有五成,尽在心血祭炼的剑器之上,道行修为很难提升上去,若不是镇元子为两大剑派开辟福地,汲取川林地气补充消耗,艰难传承的剑修道脉,怎么可能像现在这般开枝散叶? 叶知秋在了解到剑修的窘迫内情后,忍不住开口指点的地方,正是自己擅长的领域:“不得不说,地仙之道实为剑修最好的归宿。现如今,不管大雪山剑派,又或者是太白剑宗,都是福地真人层次,左右不过剑修,还未成正牌剑仙。本道有一个大胆设想,说出来可供诸位参详。” 说完,叶知秋看了一眼镇元子,似乎接下来说的话,与这位地仙之祖有些妨碍。 太白剑宗道主乔馗是个直爽脾性的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根本不会顾忌太多,尤其是这种事关剑修一脉的出路问题上,有意无意地忽视了镇元子的立场,直截了当地开口。 “道友有话直说,切莫耍弄那套‘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讲’的路数?” 叶知秋看到地仙之祖脸上微微露出好奇的神色,同时轻轻额首示意,当下笑道。 “本道听闻前汉旧事,说汉孝武帝时,淮南王刘安招募方士炼丹,不知耗费多少钱财。丹成之日,淮南王取用服食,果然得道长生,白日化虹飞升。而后家中豢养的鸡犬,啄食丹炉药饵,竟然化成鸾雏、麒麟,足下生风,双脚踏云,甚至连淮南王家宅都受了丹气影响,携带淮南王家人、仆役,一并飞升上天。于是好事者传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又说拔宅飞升,直入仙界。” 说了一些前朝细故,不问世事的剑修道脉之主,听地津津有味,就连西昆仑散仙陆压,也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唯有地仙之祖镇元子,微不可查地笑了起来,旋即潜隐平复如初。 叶知秋换了口气,继续说道:“地仙之道实为入主名山大川自然生成的福地洞天,以此为不竭源泉铸就仙真道业。可惜,福地洞天有数,现如今大部分都被玄门三教弟子占据,另行开辟难度太大,没有几百年经营根本不可能。” “原本此为无解的难题!没成想,本道今日应邀入席人参果宴,与西昆仑散仙陆压道友相识。由葫芦结缘相交莫逆,得知其有一宝红葫芦,内中自有一方小天地,实为可随身携带的福地。” “于是,本道有一个设想,诸位同道剑修,可依此宝所示妙理,其一,不假外物,自行开辟内天地,收纳心血祭炼的根本剑器;其二,寻得法宝,本道有天地玄黄气,可为诸位点化小型福地。” 镇元子闻言暗笑:“原来如此!这是故意向我示好,顺水推舟之下,又趁机卖了一个人情!此事与我两利,只是人情越积越多,日后想得徐徐还清才行,否则耽搁了道业,就天仙无望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传法 两位剑修道脉之主相顾无言,默默地交换眼神,依旧是理念不同,无法达成一致。 乔馗抢先一步回应:“贫道选择第一种,不假外物,自行开辟内天地。不知道友悟出法决何在?” 叶知秋早就料到会是这般,心中流淌万千法决,渐渐地在髓海凝聚出一枚八角垂芒的真文,色泽并非淡黄泛金,而是罕见的天蓝色,内部仙气氤氲如云,仿佛透明的水晶。 真文蕴含时空道韵妙理,契合此方天地“天圆地方”的基础结构,实在是叶知秋在造化之道推演时空模型的极致,故此才能突破真文的“黄金”成色,呈现为苍天的本色。 叶知秋内视察看,发现这枚奇异的真文,竟然隐含天仙道果,忍不住出手抽离删减许多,终于将其降格为黄金真文。 此举并非吝啬,而是几位剑修道行浅薄,恐怕无法承受天仙之道,若是直面方才的苍蓝真文,恐怕会迷失方向,由剑修转为普通的金德修士。 叶知秋回过神来,缓缓地摊开手掌,掌心立即浮现出一枚黄金真文,八角垂芒,寸许见方,引来两位剑修道脉之主,甚至陆压和镇元子的目光。 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叶知秋用力一握,将这枚真文瞬息粉碎,太白剑宗宗主乔馗忍不住剑眉一紧,却没有多余的反应,毕竟他知道对方自持身份,不会做出耍弄人的傻事。 紧接着,真文彻底粉碎后,化作无数道法口诀,从指缝中散逸开来,在临近的乌木桌案上,落实为具体的文字,大约有五千言。 叶知秋伸手轻轻一点,就将乌木桌案削薄三分,继而点化成一本线装书,上面有四个淡金大字,《元元剑经》。 太白剑宗宗主乔馗双手接过此经,这回终于忍不住翻开细看,琢磨片刻就有收获,便诚心诚意地向叶知秋稽首致谢。 “多谢道友,此经确实可与我成道。太白剑宗一脉出现剑仙,真的指日可待了。” 众人瞧着乔馗身为道脉之主,激动之情仍旧溢于言表,立即明白《元元剑经》的确是不可多得的筑基道法,顿时遥相为贺。 不过大雪山剑派之主神色有些古怪,即为乔馗得了真经而高兴,也为自己的将来生出莫名希冀,毕竟按照常理来说,道脉内部的佼佼者,臻至福地真人也就到头了,绝难突破仙凡界限,转为正牌剑仙。 叶知秋看出这位剑修道脉之主的复杂心情,想都没想,握着紫葫芦吐出大团天地玄黄气,随后取出体内蕴养的法宝“炼妖壶”,分出部分天地玄黄气,亲自在众人面前,演示如何点化小型福地(半位面/口袋位面)的经过。 西昆仑散仙陆压从头到尾都没有漏看一眼,闭上眼睛仔细回想一番后,发觉叶知秋此举与红葫芦内小天地天差地别,完全不是他刚才所说的同一路数,就放心下来。地仙之祖镇元子知道戏肉来了,微笑着静待下文,没有作出横生枝节的事情。 原本初成的法宝炼妖壶,经天地玄黄气演化小型福地,顿时生出淡淡的灵识出来,难能可贵的是,在某种程度而言,等若是叶知秋的分身,直接晋升为虚灵级的法宝,比自我意识很强的紫葫芦更胜一筹。 随后,叶知秋将神兵“九子母阴魂剑”取出,镇元子门下的四十八位散仙,顿时身形一滞,竟然受慑于此剑神威。 叶知秋转念一想,立即明白过来,由于九子母阴魂剑参与草原一役,击破草原伪龙气,不仅一面具有玄冥骨蛇相,另一面还有狼头龙身的贪狼图形。 剑内残余少许大汉龙气,在“代行者”叶知秋手里,竟然发生和谐共鸣,产生某种语言难以描述的法禁之力,干扰影响到在场众人的法力。四十八位散仙法力稍显浅薄,顿时露了根底,现出强行拔擢的缺憾。 既然叶知秋有所发现,自然不会揭别人的底,暗中施法压制此剑蜕变后法禁之力,将九子母阴魂剑送进法宝炼妖壶的内部小福地,继续蕴养含藏。 此剑在福地缓缓浮沉,时而化散出九柄子剑,暗九宫之理,布置成一座剑阵,杀伐之气纵横交错,端的是可畏可怖。时而聚集成一柄门板宽的大剑,现出一头玄冥骨蛇,一头异族贪狼,上下追逐,左右翻飞,看似平平淡淡,唯独在场识货的诸位,无不感到震惊。 稍后,叶知秋收起“壶中剑”,将大团天地玄黄气递到地仙之祖镇元子的手里,笑道:“若是没有天地玄黄气,本道也不能开辟这般小型福地,用来藏剑养剑。若说此道高手,道友自称第二,即使以天地之大,也没人敢称自己第一。造化之道,本道不如道友多矣。” 镇元子看着眼前谦虚若此的道人,明明知道对方道行不仅没有丝毫逊色,某些领域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今却一退再退,分明是想让自己再欠下人情。 可惜,麾下两大剑修道脉,实在是对抗玄门三教的主力,根本撒手不得,因此叶知秋此举明明是故意卖好,镇元子也不得不照例收下。 大雪山剑派之主见此大喜,法宝难寻毕竟有的是,点化福地出自地仙之祖之手,肯定比不谙熟此道的外人(叶知秋)更合适,再则不用欠下人情,引来镇元子的猜忌,实在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一时间,宾主气氛融洽,尽是皆大欢喜的局面,这也是叶知秋想要的,日后对付玄门三教,还得请地仙之祖出山,自然是不会做出喧宾夺主的事来。 人参果宴到此结束,西昆仑散仙陆压最先离开。叶知秋瞧他来去都是从容不迫,走地极为洒脱,丝毫没有拖泥带水,不由地暗暗心折。 待这位离火之精出了五庄观洞天万寿山福地,叶知秋估摸时间应该走远后,才向地仙之祖镇元子稽首为礼,转身沿着原路悄然离去。 为了避嫌,太白剑宗宗主乔馗和大雪山剑派之主巨山真人,在五庄观内盘恒,见证天地灵根“人参果树”的蜕变晋升。 只见镇元子将蕴含乙木之精的青葫芦挂在树上,树身泛起甲木之精,彼此交融汇合,蓦地冲起一道灵光,在人参果树上空炸开,蓦地化生出一株葫芦仙藤,旋即幻影万千流光飞舞,转成一株人参果树,不仅具体细微到一模一样,繁复的根系往天空倒生,攥住五庄观洞天的穹顶。 如此惊世骇俗的奇景,就有一股玄之又玄的道韵生出,尽入地仙之祖的眼里,他的头顶竟然也有自己的倒影,却被骤起的清风吹散,缓缓地消失归于虚无。 镇元子忍不住叹了一声,知道自己道行功行未能圆满之故,不免有些可惜。不过,人参果树现出天地合的景象,显然是蜕变晋升在即了。 虚空中,四道目光神识察觉日月山异变,在附近扫来扫去,由于地仙之祖镇元子的法力干扰,都不得其门而入。 随后,他们就看见西昆仑散仙陆压,可惜离火之精实是恐怖,周身腾起的太阳真火有如实质,望之不免有灼灼之痛,四位只能忍了。 继而发觉叶知秋出现,四人还是想打探一番,不料钟声一响,混沌神威,无远弗届。 八景宫当即炸了一盏油灯,玉虚宫爆了一口玉钟,碧游宫死了一头奎牛,就连妖都朝歌的鹿台废墟,刚刚起复燃烧的灰烬,竟然也应声熄灭。 叶知秋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忍不住哈哈大笑:“高卧九霄如虎踞,蒲团之上了道真,今来吾不先开口,哪只虫儿敢作声?” 声音远远地传递开去,近处的西昆仑散仙陆压若无所觉,玄都八景宫、昆仑玉虚宫、金鳌碧游宫,却源源不断地回荡着叶知秋的狂放笑声,一声声地传扬开来,不停地打着三教弟子的耳光。 第二百六十七章 下山 狂放笑声半刻过后自行消去,叶知秋借机不轻不重地嘲笑了玄门三教一番,迳自下了日月山,伸手掐了个法决,招来一团法云,直接往京城洛阳飞去。 期间,叶知秋途经凉州郡县,望见世家豪强被炼气士压榨地苦不堪言,除了有数的大家族,余者气象都是萎靡不振,甚至被彻底打散,露出平民百姓的根底。 “各州诸侯没了世家豪强支持,蛟龙相都是淡薄,怎么能压制旁门左道的炼气士?照这样看来,修真门派取代世家豪强,转成新的门阀,或许已经成定局了。我就不相信有识之士会看不出这天下已然大变,若是俯首称臣,心向汉室,还可以拯救回来。若是不从心,本道只好效仿董仲颖,彻底清除淤血了。” 叶知秋想起从“圣都朝歌”带出来的青铜棺材,里面就是大汉丞相董卓的尸首,当年全盛时期以黑虎吞小龙格局,把持朝政,掌握生杀大权,杀地人头滚滚,如今还有三分余气,不愧是当时数一数二的军政集团。 究其根底,西凉军兼得汉羌两族族气,得了世家豪强支持,废立天子如儿戏。可惜,摄于两汉四百年余威,王莽代汉不成,身死族灭的教训,不敢建立新朝,再加上董卓年事已高,并非开辟之主,只能是为真王开道了。 叶知秋想起其中的细节,只觉得天下各州世家豪强都该杀,忍不住斥骂:“一群蠢货!道法显圣时期,还敢漠视伟力归于自身的炼气士,活该被人取而代之。这大概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罢!” 从高空往下看,凉州地力相对贫瘠,旁门左道的修真门派却是不少,几成山头林立的态势。毕竟此地民风彪悍,汉羌混居的格局,经常会出现天资过人之辈。 叶知秋对此混不在意,毕竟有流域面积八百里的通天河,以及那位天河真人镇着,再多的旁门左道都掀不起大风大浪。 稍后,叶知秋途经大汉西都长安,原本荒芜废弃的荒田,早已换上勃勃生机的绿装。道兵们积极清理淤塞,恢复水渠的正常灌溉功能,不时施法催生农作物,虽不至于尽复旧貌,却有了极为良性的改变。 叶知秋伫立在广漠的田野上,碧绿的麦田不时被风吹过,卷起层层叠叠的碧浪,草木植物涵养地力,繁复的根系牢牢地抓住土壤,不仅遏制住水土流失,还汇聚起浩瀚的自然灵光,缓缓地滋养着八百里沃土秦川。 “绵延战火至今,关中平原人少地多,没了世家豪强伸手,故此能成眼下的格局。道法显圣并非让修士互相攻伐征战,也可以妥善利用,令贫瘠土地变成千里沃野,助涨我大汉往四方开拓进取的风气。” 在叶知秋身后,不知道何时出现的道兵统领们,同时恭声应命。亲眼面目秦川荒野,在他们手中变了模样,免不了有些骄傲自豪,如今得了叶知秋的肯定,心里无不欣喜若狂。 稍后,叶知秋轻轻挥手让诸人离去,唯独留下浑身泛起五色灵光的孔宣。只是看了一眼,叶知秋就知道,孔宣肯定是来自朝歌洞天,万圣殿里复苏转投九州的妖神。 看在女娲娘娘的面上,叶知秋没有与他为难,考虑到孔宣的实力,足以挡住凉州而来的旁门左道,也就放心让他待在长安,守住这片重获新生的土地。 可惜的是,天地玄黄气都给了地仙之祖镇元子,否则现在化出五行之精,定能助其功行大涨。 叶知秋略微皱起眉头,发觉自己没有什么拿得出手,不免有些遗憾。随即,他又想起上古妖神自有其道,自己插手太多反而不美,顿时熄灭了心思。 而后,叶知秋意图在长安建立法网,令大汉东西两都都能受到受到保护,就亲手捏出八道符诏,给孔宣等道兵统领封赦道将一职,将他们纳入自己建立的体制。 孔宣欣然接受,其余还未走远的七位道兵统领,也是乐得眉开眼笑。一时间,法网以他们八人为节点,从函谷关缓慢地延伸覆盖过来。 法家律令一系的神术,在他们心头缓缓流淌而过,凝聚成一道道赦令,呈现为首尾相连的环状,烙在道将们的手腕上。 办完了这些琐事,叶知秋再次腾云驾雾,往京城洛阳风驰电掣地飞去。途中,再无碍事的云光道韵出现,双眼所及之处,尽是纵横交错的律令法网。 没过多久,叶知秋就在城外落下,五毒道体分身前来迎接,双方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模一样的两个人沿着城中直道往前走,路上行人一副白日见鬼的神情,不过“东都留守”在任期间,将偌大一座数十万人口的大城市,整治地井井有条,威望不可谓不重。 有识之士甚至隐约嗅闻出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险气息,与上一次董卓率领西凉军入京毫无差别。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叶知秋本体独自一人,并非带着全副武装的数万大军,这让很多持续观望的人,暗中松了口气。 叶知秋负手在背,迈着方步往前走,没有侧头去看分身,仍旧一字一句地说道:“五毒筑基,成就道体分身,彼时看来英明果断,现在看来稍嫌不足。我觉得有必要将你回收,换过新的道基,随后再次化生出来。” 五毒道体分身无言以对,许久过后,才露出一张苦笑的脸:“事实的确如此,我也没有什么话好说。‘我’在冀州、草原、日月山,做下偌大的事业,我在洛阳城也没有闲着,利用传国玉玺,在皇宫地底深处,开辟出人道龙脉,进而连通九幽黄泉的冥土福地,唤起两汉无数英灵战魂,孕育出一个超级洞天。” 叶知秋讶然失笑:“看来我在草原应誓,得族气、龙气之助,证就天仙道果,你也突破桎梏界限。准备入驻洞天福地,成为驻世地仙?” 五毒道体分身轻轻点了点头:“可惜,‘我’将我回收后,地仙的逍遥自在,肯定是享受不到了。不过,我不会拒绝回归,因为我了无遗憾。” 叶知秋忽然顿足站住:“我答应过百眼神君、文蛛夫人等道脉源流,要为洞灵真天补上缺憾。这座超级洞天积蓄丰厚,若是与洞灵真天连上,不仅偿还了当初的人情,还能将五毒道脉的三位妖仙都牢牢地捆绑在我方阵营,实在是稳赚不赔的一笔好买卖。” “现在缺了你主持,还真的不行。也罢,回归的事暂时压后,改换道基也不一定必须回收,我就另外设法。” 道体分身心里暗爽,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反而突然之间疑心大起:“奇怪!会不会大汉龙气干扰影响,我怎么会对‘我’耍弄心计手段?” 叶知秋看了分身一眼:“别多想!你是我人格部分暗面的投射,当初塑造五毒道体时,遭受吞火过多的内焚之苦,转嫁在你的身上,脾性自然会变得更加狡黠灵动。日后,我与你结成道侣合体双修,自然就能改换过来。” 道体分身怪叫一声:“原来如此!怪不得我会在‘我’面前,耍这般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竟然是大有来历。” 叶知秋继续向前,笑道:“若非如此,人道龙脉营造的超级洞天之事,我岂不是被你瞒过去了?你的脾性都有狡黠、灵动一面,身为本体的我,不会在你之下的。” 道体分身连忙快步追上去,本体、分身相视一笑,默契更是十足。稍后,两人联袂走进皇宫,内外宿卫都是叶知秋当日追击西凉军的嫡系,自然不会伸手阻拦。 稍后,叶知秋与道体分身并肩同进,顿时引来众人目光,可惜无人敢出面指摘。 时值汉帝年幼,朝廷从长安而出,顺利还都后,仍由旧臣把持朝政,可惜在兵戈之下,政令不出南宫。 第二百六十八章 夺权 朝中重臣多数出自世家豪强,惜哉中原九州现如今被三十六旁门七十二左道瓜分,主干都被砍伐压榨,所谓的重臣没了背后家族的支撑,所谓的权利就成了笑话。 更别说,如今军权尽在叶知秋掌握之中,十二都天鬼神大阵合并法网的威力,禁绝一切仙真以下的法力,故此连某些权谋之辈暗中招募的术师,都被束手束脚,根本施展不开来。 五毒道体分身受命为“东都留守”,把持着洛阳城的一切权利,不管是内廷的宿卫,还是巡城兵马,都换上遵命行事的嫡系,能使政令不出南宫,自然掌握生杀予夺的权柄。 至于现在,叶知秋已证天仙道果,更不把世家豪强代言人占据的朝廷放在眼里。不管压服九州的道门宗派,还是未来必定降临的域外魔神,都是必须尽快做好准备,提前下手应对的困难。 因此,叶知秋决定清洗朝廷,将一切艰难险阻都揽到自己身上,试图以此窥见人道龙气的道果,体会与国同体的境界。 天外天一役,叶知秋已然察觉到女娲娘娘的圣格部分奥秘。娘娘虽是功德证道的开创者,却是上体天心,下查世情,不仅襄助天地吞噬消化天外天,获得一笔丰厚的进项资源,还对玄门三教最强盛的截教,施与狠狠地一记打击。 “圣人以天地为源泉,秉承与世同移的道路,与天地同命运、共呼吸,故此能成圣人位格。我的天人之道,根源尽在人道龙气之中,自以龙气奠定道基以来,所有行为都是为了保住大汉,故而能得大汉龙气认可。” “现如今,道法显圣越发明显,道门迟早会出圣人,龙气也得显现出禁制万法,威压海内的伟力来,否则任由旁门左道坐大,日后尾大不掉不说,肯定会转成门阀。” 换句话说,叶知秋是以国家为源泉,呼吸吐纳大汉龙气才能晋升,证得人道功果,只有一州之地的小朝廷决计是不行的,派系林立的朝臣更是只会扯后腿的累赘。 因此叶知秋必须彻底清洗一番,而后或从市井百姓,或从民间,招募对大汉忠贞不二的寒门士子,一一填补空缺,开启对外扩张之路,重新统一中原九州。 “若是汉帝还被朝臣迷惑,没奈何,本道只能扶助玄德公刘备登基了。” 叶知秋当下剑履上殿,迳自走到汉帝面前,魁梧的身影令小皇帝想起权相董卓,顿时被勾起那段不好的回忆。 不过,他也知道是叶知秋亲自率领大军,将汉室和朝廷从西凉军手里解救出来,并顺利还都洛阳,因此汉帝压下心里的畏惧,挺直腰杆直面叶知秋的气场。 “皇帝年幼,不谙政事,容易被朝臣左右,待进冠礼后,才是亲政的最佳时机。因此本道请皇帝退入内廷,由内侍教导学习如何处理政务。外事琐碎,都交由本道全权处理。” 说完,叶知秋转身望着左右文武两班朝臣,笑道:“本道话已至此,尔等只有点头应是,没有不允的余地。” 话音刚落,就有脾性刚烈的朝臣挺身而出,手持芴板,当庭开口呵斥,语气极为高昂亢进。 叶知秋睁眼瞧去,发现是司徒王允,老人家须发皆白,却脸色通红,口水喷地漫天都是,口口声声称呼他为董卓第二。 紧接着,武将行首的飞将军吕布,也傲然出列,脸上皮笑肉不笑:“王司徒毕竟是忠贞之士,对大汉更是忠心耿耿,过往神明,日月皆可为鉴。” 眼看文臣武将的首脑都出列,叶知秋都没有任何反应,其余人等顿时大受鼓舞,除了少数几个聪明人,还想继续观望下去,都纷纷站了出来,对这位东都留守大肆抨击。 眼看群情汹汹,几有翻天覆地之势,叶知秋对此依旧不在意,有条不紊地回击过去:“忠贞之士!或许罢!可惜,满朝忠贞之士,尽是一些无能之辈,否则何以让董凉州率领大军入京,把持朝政,废立皇帝如同儿戏。彼时,诸位可都是俯首听命都来不及,现如今却拼死抵触!想必是发觉本道孤身独自一人,无法奈何尔等罢!” 叶知秋的话尽管声音不大,却盖压朝堂里的杂乱声音,说到每个人的耳朵里。其实,到了这步田地,所有人都意识到不好,可惜想回头已经没路了。 即便半步人仙的飞将军吕布,都提神戒备着,随时准备应对叶知秋的惊天一击。不过,自持武力通天的吕奉先,顾念貂蝉的情分,忍不住伸手将便宜“岳父”司徒王允,一把拽住拉到身后。 叶知秋伸出右手,食中二指捏住法网,低声喝到:“如律令,禁!” 灵觉过人的飞将军吕布等人,突然感觉到大祸临头,拼命地提升气息,同时双手握拳高举过头,护住脖颈等关键要害,身躯微微内缩,摆出全力防护的姿势,同时蓄力准备爆发惊天一击。 惜哉,叶知秋话音刚落,纵横交错的律令法网,蓦然编织成绳索,将朝中群臣当场捆缚,就连半步人仙的吕布也不例外,被一百零八道黑红相间的锁链捆缚地严严实实,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更别说擅长破法的人仙怒吼,更是被封地牙关紧闭。 叶知秋忍不住哈哈大笑:“龙气法禁能压制万法!尽管被尔等世家豪强默契联手摧毁,本道却得法神一系支持,依着大汉律令编织成法网,制住尔等不臣之臣,实在是反掌之间的小事。” 吕布被捆缚地动弹不得,不过他堪破五脏六腑的秘密,贯通穴窍特意凝聚的内景诸神,却被他暗中唤起醒来。 紧接着,飞将军的背后,蓦地浮现出一座庙宇幻影,内中有吕奉先俯仰天地而后自我领悟,一门不下于玄门大教八九玄功的“五六神法”,最擅长就是人体变化之道。 于是,偌大的朝堂上,吕布把身一摇,当场蜕去魁梧人身,化成律法神兽獬豸,趁着锁链松脱的机会,浑身皮毛乱抖,竟然从容不迫地迈步出来,异常繁复的律令法网,显然无法将他困住, 叶知秋看见这一幕,不仅忍俊不禁,旋即讶然失笑:“现如今可不是上古神裁时代,是非善恶都由神灵决定。人心险恶,世情复杂,道貌岸然的君子,可能犯下罄竹难书的罪行,歪瓜裂枣的面容丑恶之辈,可能存着一颗纯真善良之心。” “若不是诸位都犯下大罪,森严律令怎会将尔等一网成擒。以下犯上,阴谋作乱,可都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就算看在诸位的出身份上,请八议减免,谋反之罪,导致皇权旁落,权柄操于一人之手,皇帝岂能饶恕尔等?” 说到这里,叶知秋右手虚握,十二都天鬼神大阵中,就有四翼六爪的帝江出现,振翅一扇,将吕布变化的律法神兽獬豸打翻在地,六只爪子抓住四肢、躯干、头颅,顿时定住他的变化,连带击破了五六神法显化出的庙宇。 叶知秋心里暗叹:“不愧是武力当世第一的无敌猛将,竟然在半步人仙的境界时,就悟出了搜集香火信力,塑造完美人仙之体的至理。这份天资真叫人羡慕嫉妒啊!” 当朝中群臣最后的希望,温侯吕布都当庭落败,所有人失去抵抗的意气,脸色颓败地很难看,就是死了爹娘一样。 叶知秋眼看大局已定,不慌不忙地转身,面朝汉帝,稽首为礼,道:“皇上贵为天子,日后只对天道负责。从今日开始,皇帝但请内廷学习安坐,所有朝政大事由本道处置。三五年内,本道必会亲提大军,降服九州割据军头诸侯,削平一切不臣,令我大汉王统,威加海内,四夷咸服。” 汉帝叹了口气,默然起身,向叶知秋轻轻点头致意,随即转身走向内廷,算是无声地同意。 经此一事,叶知秋将小朝廷的大权尽在掌握之中,开始推行他的治国之道。 第二百六十九章 仙朝 满朝文武百官具因大罪被叶知秋以法网拿下,又用董卓当权时,一日三迁、三日骤进尚书的蔡邕人头,向天下宣示了自己的决心。 望着空荡荡的朝堂,就连五毒道体分身都不免感觉有些冷清,叶知秋却是不管不顾:“唯有将这堆废物彻底扫到垃圾堆,留下大片空白,方能使我肆意挥毫泼墨,描绘宏伟蓝图规划。” 话音刚落,叶知秋默运元神,耗费法力施展“七子连心阵”的法决,头顶冲起紫白金青红黄六道光华,甫一落地,就化做六个一模一样的分身。 叶知秋看了一眼道体分身:“原本将你回收后,会在此阵中分化出来。可惜误了天时,我也就只能放任自流了。” 说完,叶知秋环视六位分身:“诸位与我都是一体,机缘巧合之下出世,理应同心同德,与我一起开创万世不移的仙朝基业。” 分身们彼此交换眼神,都没有别的意见,随即额首应是,默契地分立朝堂两侧,准备聆听本体布置的职务。 叶知秋当下笑道:“本道执政,先建六部,奠定仙朝根基,此六部分为雷部、火部、瘟部、斗部、水部、财部。” 叶知秋伸手指点一身青袍的分身:“水部由你直领,封号为五气水德真君,流经洛阳地界的大河支流,都给我管起来。” “清除淤泥河沙,疏浚沟渠水道,恢复农田灌溉,这些活计可以交给凡人、道兵去做。为了防止旁门左道之士前来捣乱,水伯以下的河神符诏,我可以用朝廷的名义分封。” “八百里秦川作为试验田,我亲眼看过,治理经验积累地非常丰富,你可以尽管放手施为,人手不足的时候,甚至可以召令精锐骨干回来,事关京畿地界农耕,此为头等大事。” 话音刚落,叶知秋身上就有一股龙气分出,化作一团清光落在他的身上,变成崭新的朝服,内里却是紫绶道袍,领仙朝水部诸务。 五气水德真君出列,稽首应命,默契地相视一笑,又返回仙班中,闭上眼睛养精神,实质确实暗里沟通道兵,已然开始抽调人手,准备组建水部。 按照叶知秋的设想,水部就是兼具水利部、农业部、应急管理部、气象局等几个强力部委职能的机构,发展到一定程度后,要有控制风雨、调解天气的能力,更深入地介入到天地的运转当中。 稍后,叶知秋望着一身火红道袍的分身:“火部由你直领,封号为三气火德真君。” “小冰河气候已经来了,被天地灵气大潮缓和了,不过太阳宫走了三爪金乌,阳光的热度稍微降低,大地深处甚至冷却下来,彻底凝固住了。玄门阐教的仙真入岩颇有参考的价值,破局的关键,就要落在你的身上。” “有道体分身开辟的超级洞天,你也不是毫无后援。进入地脉深处后,令岩石融化成岩浆,推动熔岩流转循环,以此令大地升温,确保勃勃生机不会被荒芜取代。另外矿产这一块,你也得负起责任。吞噬了天外天,获得大笔进项,找一找肯定是有的。” 话音刚落,同样一道龙气分出,化作一团清光,内有叶知秋对于大地分层结构,以及各种地脉火属法术的知识,落在红袍分身身上,蓦地化作一身朝服。 三气火德真君立即出列,先是稽首应命,又看了一眼五毒道体分身,对方立即投来了然的眼神,默契地相视一笑,随即退回班列中。 火部在叶知秋的设想中,权职就更大了,不仅兼具工业部、矿业部、地质总局等职能,还是防备玄门大教的地脉渗透控制的关键,随时可以由超级洞天直入冥土,支援有可能被域外魔神入侵的暗面战争。 斗部负责对外征战,拥有数目庞大的直属部队,包括武力侧的正卒,以及法术侧的道兵,是未来扫平九州不臣之臣,甚至用来绞杀旁门左道门派。 雷部负责对内监察,辅以向周边区域铺展的法网,也可以用来对外征战,与斗部互相配合,相当于一正一奇的两支术法力量。 叶知秋原定将五毒道脉的妖仙都拉进来,鬼道的三尸五鬼却是最早回应,玄阴一脉的源流也是跃跃欲试,对于龙气封臣似乎相当热衷。 医毒不分家,因此瘟部也分医、毒两支,对内负责制药、医疗,建立卫生防疫体系,尤其是在军队内部。对外则是痘战、毒战、瘟疫战,有五毒道脉的支持,连仙人都会头疼。 财部就简单了,管着钱袋子、国库的机构。朝廷每年的预算、收入、支出,一切财政大权尽归财部。 在此,基于阴阳二进制,电流推动的道法计算机已经初具雏形,计算能力虽未臻至神威太湖之光,能轻易算出地球大气环流模型,推算出来年的天气变化,不过用来计算一州之地的收支,几十万户人家,还是绰绰有余的。 况且,道法电脑还有进步的余地,现在还是脑内计算机,日后迟早要落到实处。唯一可虑的是用何物来承载。 叶知秋第一时间想到“灵石”!其实到了他现在的境界,将凡物点化成灵器,都是易如反掌的小事,更别说只是制造出具有灵气储存释放功能的“灵石”,简直不要太简单。 就算是不可用普通外力摧毁的“仙晶”,叶知秋也有大把手段,不过“仙晶”目前来说,还是只能在实验室少量制取的玩意,灵石却可以批量制作。 “道法电脑的事必须尽快提上研发日程,别看现在朝廷只有司隶一地,财政收支还能应付,日后征服九州,几千万大汉子民,没有超算是万万不行的。我算是看出来了,是人都有私心。财部尽收朝廷财政大权,亿万钱财经手而过,随便手指缝里漏点,都能吃地肠肥脑满,谁能忍受得住诱惑?依我看,还是由我亲自管起来为上。” 众人沉思默想,随即连连点头,就连道体分身也不例外,想必是在任职“东都留守”期间,见多了下面的小官胥吏贪墨的事情,因此颇有些感慨。 叶知秋眼看自己搭建起的仙朝框架,都分布安排出去,满意地微微额首,笑道:“既然如此,诸位分头行事,尽快将人仙同朝的仙朝体制建立起来。” “记住,乱世用重典!雷部负责对内监察,我给你法网的最高权限,威力等同于我的全力一击,必要时候,甚至可以请十二都天鬼神出手。此前,又不是没有先例。” 众位分身顿时抚掌而笑:“大善!” 第二百七十章 反噬 大汉京城洛阳建立仙朝六部的事情,很快被好事者风传至四野八荒,不说三十六旁门七十二左道的修士,对此消息莫衷一是,三山五岳的散流炼气士,却从中发现了晋身之阶。 事实上,经历草原一战,击破兽族伪龙气,叶知秋已经声名远播,威震四方。关于他的一切,都被无数有心人放大了仔细研究,尤其是他年仅二七,入道修行两年,就臻至驻世仙真境界,创下惊人的功业,没有人眼馋心动,根本不可能。 排除掉天命眷顾,镇元子第二的无理推演,唯一可能的只有龙气成道。其中缘由细故,冀州天云宗五云道人以及门中数位长老,数百嫡传弟子已经证实。 若非龙气禁制万法,道法显圣时期,炼气士何必隐居潜修?现如今,得知道人可以凭藉龙气成道,着实了跌碎了一地的眼镜,打破了炼气士对龙气固有的戒惧恐慌心态。 有不少修士曾想找到叶知秋当面请教,可惜的是,草原一役结束,他就应邀前往日月山,赴地仙之祖镇元子的人参果宴。 万寿山福地五庄观洞天内发生了什么事情,旁人一概不得而知,不过叶知秋肯定是得到了某种好处,否则不会如此强势,直入大汉京城洛阳,拿下文武百官关进大牢,令小皇帝退回内廷,独自掌握朝政大权,仿佛生杀予夺的权相董卓。 聪明的人都知道叶知秋以龙气成道,现如今控制朝廷,挟持天子掌控朝政,不知道获取了多少资粮,心里自然是各种羡慕嫉妒恨,可惜法网森严,万千律令之下还有十二都天鬼神大阵,以及传国玉玺镇压。 社稷之重,受国污垢,仙人躲避都来不及,怎会亲身承受,众多炼气士对此百思不得其解,不过随着雷、瘟、水、火、斗、财等六部的建立,仙朝的框架初步搭建起来,莫名的气象开始出现,似乎夺取了一股很大的气运。 要说这股庞大的气运从何处夺取,耳聪目明之辈早就有所发现,玄门三教在岐山所立的封神榜,原本随着星辰入命之辈陨落,真灵纷纷涌入而气象万千。 当京城洛阳仙朝体制初创,封神榜的气运顿时拦腰斩断,直入云霄的一大截凭空消失,这可是最为关键的“登天梯”,想要恢复过来可不容易。 这不,原本坐镇封神榜下的白胡子老头,疑是玄都太上教主的化身,此时也起身离开三才的天位,伸手召来一团法云,迳自往京城洛阳飞去。 联手攻打岐山却无果的诸多旁门左道之士,都是闲不住的脾性,各自施展法术,若隐若现地跟在玄都太上教主身后,准备亲眼目睹撕破脸的玄门大教,是否能降服地住此时宛如骄阳当空的叶知秋。 谁知,岐山一动,万寿山也动了,地仙之祖镇元子目送玄都太上往东而去,沉默不语片刻,从随风飘动的大袖里取出一本薄薄的书册,上面有一个云纹古篆“地”字,伸手塞进虚空。 随后,镇元子端坐在万寿山上,身后现出蜕变的人参果树,以及镜像的倒生树,异常繁复的根系深入苍穹,甚至在天地胎膜上蔓延,飞快地修补着天外天撞击的裂痕,顺带编织成一张天罗。 起初还是方圆亩许,不起眼的小玩意,转眼间就扩张百倍,笼罩住对应祁连山脉的苍穹,无数气恨垂落下来,纵横交错地形成立体网镇,像极了京城洛阳的律令法网。 京城洛阳皇宫德阳殿内,掌控大局的叶知秋,突然心血来潮,忍不住睁开千里眼扫视四方,立即发现祁连山脉的异变,眼眉轻轻一挑,心里有些佩服。 “这就是镇元子的暗手!洞天福地以地脉勾连成网,再连接上天罗,天地灵气在其中流淌交换,自成一体循环。方圆千里地界,都是地仙之祖的道域。依我看,镇元子只差一步就能证得天仙道果。盛名之下,确实无虚!” 驾起法云东来的玄都太上教主,仅仅回头看了一眼,就没有继续观注。他的云遁极快,千里之遥,片刻而已,就抵近京畿地界。 就在这时,一本薄薄的书册出现,上面有一个云纹古篆“地”字,朝皇宫所在缓缓沉落,就有一道紫色星光冲天而起,分明是君临天下的紫薇帝星,瞬息间阻住玄都太上的法云。 身为玄门三教魁首,玄都太上教主的确凭借自身伟力无视之,可是凌压紫薇帝星,反噬而来的承负之重,并非一人可以承担。 最快应验的下场,就是封神榜坍塌崩溃,星辰入命之士与玄门三教彻底反目,有可能转投到如今冉冉升起的仙朝麾下,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 可是,不将夺取气运的强敌,扼杀在襁褓之中,日后坐视其成长起来,肯定会与玄门三教为难,甚至抢先下手,将仙朝高举到天上,完成玄门举世晋升的大计。 进?还是退?这是一个难题!对手选择的时机太好了,携裹着草原一役的大势,人道洪流滚滚而来,接下来若是放手,就会是滚雪球似的不停壮大。 球传到玄都太上教主的脚下,可是他如今左右为难,陷入某种困境之中无法脱身。 朝歌洞天,万圣殿内,妖族大圣伸手抚走命运迷雾,窥见如今京城洛阳发生的事,忍不住笑道:“没想到,算无遗策的老倌也会进退失据。也罢,看在天外天攻伐的份上,我便伸手扶他一把。” 困住妖族大圣的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十二位威风凛凛不减当年的祖巫,其中突然走了“九凤”下来,九个人面凤首齐向女娲娘娘点了点头,旋即化成流光原地消失。 与此同时,京城洛阳上空响起九声凤鸣,十二都天鬼神大阵显化为十二座门户,祖巫九凤傲视天下的眼神,盯了玄都太上教主一下,缓缓地迈步出来。 既然连妖族大圣都表明了态度、立场,如果待会动起手来,就是被动捱打的局面。玄都太上教主知道时机未成熟,并非最终摊牌决战的时候,终于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转身走入云光中,竟然原地消失不见。 叶知秋目送白胡子老爷爷离开,终于放下一直悬在心头的块垒大石:“我就知道会这样!仙朝草创,六部建立,夺取了封神榜的气运,坏了玄门三教的计划,肯定会引来反噬。不过,本道早就拉拢了几位巨擘,比牌面,比底气,比决心,没有一个出现短板,否则怎会如此粗暴简单地夺取大权。” 随后,叶知秋谢过地仙之祖镇元子的分身“地书”,又向女娲娘娘的使者祖巫九凤稽首为礼,目送两者缓缓隐入虚空,却没有走远,而是依旧待在京城洛阳附近,担任守护之职。 “两位,有心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洞天 玄都太上教主知难而退,天下无数修真练气之士,知其面对的强敌,不仅有地书、祖巫,还得顾虑藏身幕后的地仙之祖以及妖族大圣,自然是无人敢指摘,也不坠玄门大教的威严。 不过,太上教主离去,三山五岳的散流修士,却没有跟着离去。得知仙朝六部始建,实在是有许多空缺需要人手填补,心存侥幸之辈纷纷主动投效。 叶知秋明明知道他们有私心,其中良莠混杂,甚至有玄门三教埋下的暗子,却敞开大门欢迎,将他们纳入仙朝体制,授予龙气符诏,凝聚出法职,让他们前往主持六部事务的分身处报到就任。 道体分身原本想要阻止,叶知秋却混不在意,笑道:“六部框架初现,急需修真炼气之士填补空缺。我知道这些人中大多数都是投机客,墙头草,见好就收,见风就倒。” “可惜,他们不知道仙朝体制之妙。眼下入我彀中,就得兢兢业业地做事,若是敷衍了事,我能宽宥饶恕,森严法网可不会讲情面。每日业绩考评,中下撤职,下下罢免,打落天牢。体制之中,岂容许有尸位素餐之辈苟且度日?” “当然了,有罚就得有赏。每日业绩考评,评价为中上以上,有天地灵气转成的灵液一瓶赐下。上上评价,则会赐予天地玄黄气,或是功法、道诀、灵器。奖励如此丰厚,正是针对散流修士的短板,我就不信他们看不出其中的好处。” 道体分身这才明白过来,恍然大悟地笑道:“原来如此!这样一来,心存侥幸之辈渐渐剔除,剩下来的被香饵所诱,越吃越想吃,最后只能成为体制的一部分,反过来,他们的加入,正好壮大新生的体制,安全地渡过这段危机四伏的初生期。待到仙朝体制成熟后,具备向玄门三教叫板的实力,就轮到我方出击,横扫天下了。” 叶知秋听完这话,轻轻点了点头,随即想起什么,朝道体分身扔去一个熟悉的眼神:“火部三气火德真君,已潜入地脉中推动岩浆流,你去助其一臂之力罢。若是让大地彻底冷却,不仅会导致生机衰退,也会令小冰河气候的影响更加恶化。” 道体分身立即明白过来,尽管本体分身都是叶知秋,却还是向仙朝执政稽首为礼,旋即转身离开德阳殿,悄然潜入超级洞天里。 以两汉龙气福地为根基,结合气势恢宏的法网,在地脉节点建立的炎汉洞天,实为当世第一的超级洞天,甚至超过有妖族大圣坐镇的“朝歌”,地仙之祖开辟的万寿山福地五庄观洞天,更别说玄门三教弟子占据名山大川的天然洞天福地。 道体分身进入后,叶知秋的目光也跟着进去,看见洞天内部异常广大,面积约有方圆万里,将近200万平方公里,相当于西藏加青海省的总面积。 可惜,洞天内部西高东低,山脉连绵起伏,大河流域面积也相当广泛,可以用于耕种的土地,不过十分之一,其中还有丘陵、沼泽、森林、荒地等地形。 叶知秋忍不住暗忖:“七除八扣之下,能有十万平方公里开垦种植区,我就很高兴了。这意味着什么?超过两万万汉亩的农田,即便是亩产三百斤,一次收割至少六百万吨,一年产出的粮食,足够我喂饱三千万大汉子民。” 当然了,叶知秋在西凉军根据地郿坞搬走的粮食储备,数量之多也是丧心病狂,不过这些粮食都是夺自洛阳的仓库,在京畿地界反复收刮的结果,自然得慢慢地释放出去,否则饿死逃荒的人泛滥起来,司隶就彻底完了。 略过这些水部应当负责的事务,叶知秋的目光投到炎汉洞天的核心,只见一座城墙十丈高的雄城,东西走向将近三十里,南北走向也有二十里,无数浑身赤红的大汉炎魂,在城内城外演武场训练。人声马嘶,军旗猎猎,战鼓声声,简直就是沸反盈天。 目光扫视而过,叶知秋又看见不少套着盔甲的将领,脸上有黑白相间的法纹,与冥土鬼神类似的神相,偏偏充盈着一股王道正气,战场厮杀的煞气,更是在头顶凝聚出一面军旗,若隐若现地,与周围的战魂紧密联系。 “这就是大汉英灵!两汉四百年积攒下来,人数超过一万有余,多数还是开国初期所成,余者则是历任汉帝时期涌现,简直难以置信。” 接着,叶知秋又看到了历代名将,近的有云台二十八将,远的有大汉开国功臣一百四十五位列侯,都是浑身银光闪闪,魁伟身躯仿佛太阴月华凝聚而成,只差一步就能由阴转阳,类似于道门的阳神真人。 “颇有趣!依我看,两汉龙气福地洞天,才是此方天地最大的门派。两汉二十八位皇帝,生前承载人道龙气,死后也有位格,享大汉帝国正祀,实力相当于洞天真人。也就是说,至少有二十八位地仙,若是能令龙气显圣,一夜之间都能横扫天下。” 不过,地上的战争还得交由初创的仙朝负责,炎汉洞天作为镇住冥土这艘破船的定舱石,是为了防备域外魔神针对此方天地暗面的攻伐。 想到这里,叶知秋悠然出神,准备凭借炎汉洞天为根基,进一步拓展巩固冥土,毕竟草原冥土刚刚吞下,还有东北那旮旯以及东海列岛的冥土,如果不尽快拿下,很可能成为域外魔神进攻的跳板。 就在这时,叶知秋忽然听到远在天边的声音,立即回过神来,发现是道体分身被延请入城,两汉诸位皇帝齐出,商量着将来的战事。 中原九州的世家豪强被炼气士们按在地上摩擦,影响波及到冥土的阴宅,引来凶神恶鬼的觊觎窥视,边缘地带损失了不少没落人家。 现如今,两汉龙气福地融汇成炎汉洞天,必须将它们接进来另行安置。别看阳世地上,世家豪强连起手来,能怼地皇帝没脾气。不过,在九幽黄泉的冥土地界,碍于龙气封臣的缘故,世家豪强根本无法抵抗皇帝的旨意,虽不至于生杀予夺,一旨收回赦封,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叶知秋没有理会这些琐碎小事,若不是世家豪强短视若此,龙气法禁怎会如此轻易崩溃? “一切都是自作自受!按理说,世家豪强全部杀掉,肯定有冤枉的。不过,隔一家满门抄斩,肯定有漏网之鱼。至于现在,三十六旁门七十二左道的宗派,正在快速取代世家豪强,伟力归于自身的炼气士,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固化,形成广泛的区域统治,开启门阀化的进程。如果我不出手收拾,对灵气、灵物索需无度的炼气士,迟早会把天地掏空。” 叶知秋当即决定,尽快形成战斗力,出兵横扫四方,统一中原九州,重建龙气法禁。 在此之前,司隶一带的地脉,还得仔细调理,防止玄门三教将黑手伸过来。另外还得为洞灵真天开辟一个出口,令五毒道脉的三位妖仙随时能够出手支援。 “话说回来,鬼道一脉的三尸五鬼,对龙气封臣很是热衷,想要一个国神体系的编制。到底给?还是不给?” 第二百七十二章 用兵 “给!当然要给。鬼道一脉与我颇多助益,尤其是几位上古鬼王,不知何故,相当看好我的道途,虽不至于做到随叫随到的程度,却也屡次出手,襄助我过关斩将,一路走到今日。唯有鬼道三位尸神,功绩似乎不够显眼,暂时延后一段时日,再议罢!” 叶知秋想到这里,道体分身立即会意过来,当即为鬼道的几位鬼王请封。两汉列位皇帝看在叶知秋的面上,再加上鬼王们都是上古山海时代的神兽之属,就没有当场拒绝,商量一番后,统合了诸位皇帝的意见,才将它们纳入国神一系。 不过,上祀、中祀是不够格的,只能纳入下祀的行列。就是这个不起眼的消息,传到冥土鬼道一脉初建的鬼国,几位上古鬼王无不欣喜若狂,差点现出本体真身。 上祀的对象是天地和国家本身。中祀的对象是日月星辰,岳镇川渎,风雨雷电,历代帝王、贤臣,多是自然现象,历代天子之灵和名垂青史的贤臣,作为万物之灵长也受到祭祀。 小祀就是诸神,包括得到朝廷赦封、认可的正神,山神、土地、城隍等等。还有俗神一系,包括百业手工行的祖师爷,如乐坊保护神白眉,就是首创者管夷吾,都因纳入小祀行列,拥有一笔稳定的收入,对香火信力并不是很需要。 当然了,信众虔诚祈祝,还是能获得对应的反馈,神灵的庇护范围广大,免除疾病、祛除噩运,拔除阴煞、附身,斩断因缘、是非等等。 大力鬼王受封正神后,被叶知秋纳入负责对外征战的斗部,最高借来九牛之力的神术,能够令普通武力侧的战士,变得势不可挡。 叶知秋突然灵光一闪,想起记忆碎片中的某朝陌刀兵,硬抗草原狼骑,创下以步兵破骑兵的战例。于是,他准备在隶属斗部的大军中,组建一支披坚执锐的重步兵,配备重型陌刀、全身甲,前后两排间隔身位,听口令轮番掀起层层叠叠的刀浪,想必可以摧毁一切强敌。 独角鬼王本体真身是上古异兽駁马,身上有战争神兽白虎的纹路,拥有反弹一切刀兵攻击的能力,如果能够以神术的方式,加持在斗部士兵身上,接下来的战争就是一路横扫。 其余几位上古鬼王也各具奇能,纳入国神一系成为正神后,能够庇佑保护的人就更多了,不再局限于人丁单薄的道脉传人身上,这肯定是一件大好事。 不过,叶知秋很快就有所发现,赦封耗费的大汉龙气为数不少。尝试推演一番后,愕然发觉神术施展的代价,就是大汉龙气。若是战争绵延下去,耗费龙气过甚,很可能会动摇根基,造成人心浮动。 “大汉朝廷能够统辖的地盘,现如今只有司隶一地,仙朝六部初建,每时每刻都在消耗着大汉龙气。照这样看来,我还得另行开源才能保持收支平衡。” 叶知秋收回目光,放心地将先前布置下去的任务,交给分身们负责处理。稍后,他又想到开源才是上策,伸手轻轻一点,德阳殿的地面,立即出现一副中原九州地理图,粗陋简单地描绘着天下郡县分布。 叶知秋目光炯炯地看着北方诸州,冀州之主玄德公刘备是一大强援,麾下都是对大汉忠贞不二的义士。州内的世家豪强,经历黄巾之乱,又被刘备软硬兼施地手段笼络,早已归心臣服。 至于冀州内部开山立派的旁门左道,如天云宗和咒禁道,都被叶知秋抢下一步下手,亲自登门拜访,用拳头逐一降服。 现如今,这颗青涩的果子早已成熟。叶知秋相信只要轻轻用力,就能摘下这颗熟透的果实。毕竟仙朝初建还是首次对外用兵,取得一场接一场的胜利,正好可以奠定这支强军的信心,凝聚出百战不殆的军气精神。 “唯一可虑的是,临近大州是否会默然坐视,尤其是扎根下来的旁门左道宗派,会看着大汉朝廷吞下偌大的冀州,一步步逐渐恢复龙气法禁?还是得防备一二。” 叶知秋左手五指掐动,算着可能会出现的劲敌、对手:“袁家潜势力很强!据说到了这步田地,还有散流的炼气士登门投效。看来,袁家有天命在身的消息,很是迷惑了一些无知之徒。” “其次,是盘踞在冀州、青州、兖州三不管地带的黄巾余孽,总人数高达三十多万的黑山军,为首者张燕,以及数位黄巾渠帅。太平道的战场道术颇为可观。以一当千的黄巾力士,如今天地灵气大潮汹涌,估计可以普及了。真是一个必须重视的对手!” “最后是兖州的妖狐之乱,突然出现就复起的青丘国。不知道是不是野狐成精,趁着天下大乱出来搞风搞雨。若是朝歌洞天所出,在中原九州建立的妖国,就有点棘手了。” “按理说妖心无常,行事奇诡。女娲娘娘的算计,就连我也不是很清楚。而且,我估计,青丘国里,肯定还有认识的熟人。” 其实,叶知秋骤然夺权,罢黜百官,尽数打落大牢,已经在洛阳城内,引起一系列的动荡不安。若不是仙朝六部随即建立,并马上运转起来,雷部对内监察,强行压下不好的苗头,现在城内各个坊市,已经闹地不可开交了。 叶知秋深信一切内部的矛盾,都可以用对外战争来缓解、释放,熬过玄门大教的反噬后,庞大的战争机器,在他的命令下,再次开始运转起来。 斗部的斗战胜真君,叶知秋的分身之一,拥有铜浇铁铸的不坏之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压服飞将军吕布麾下的八健将,直接将并州营吞并。打散了以往的编制,掺入资深的道兵,强行糅合成军。 自甘堕落的逃兵也有不少,不过对内监察的雷部紧密地盯着,再加上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律令法网,所有逃兵都第一时间抓捕住,摆在他们面前的有两条路。 一是斩立决,立刻去死,毕竟逃兵伊始就失去了一切权利。 其二,进入先等营,每战冲在最前面。熬过三场大战,积累足够多的战功,才可以脱离出来,获得自由身。 想死的人,一个都没有。慷慨赴难的人,愿意为了飞将军去死的人,毕竟只是少数。 有了这些鲜明的活生生例子,其余大部分并州营将士,无不内心庆幸不已。正是有了强烈的对比,人才会体会到幸福的生活来之不易,随着先登营的建立,此举已得人心。 洛阳城的异变,牵动着天下无数有心人的目光,随着仙朝六部的组建,尤其是斗部的大肆扩军,蠢蠢欲动地准备对外用兵,临近大州的世家豪强,无不喜出望外。 尤其是被旁门左道压榨地狠了,掏空家底的大世家,更是热切地期待王师从天而降,解救他们脱离看不见尽头的苦难岁月。 一时间,人心归附而来,令流向洛阳的人道龙气,陡然高涨倍增起来。叶知秋得知此事后,发现斗部大军对外用兵,额外的神术开支有着落了。 “一饮一啄,皆有天定!本道刚刚筹备开战,世家豪强就主动送上资粮。照此看来,他们真是被欺负惨了。嗯……真乖!” 第二百七十三章 四将 仙朝初建不满三日就要对外用兵,实为纡解内部积压的矛盾。长远目标是吞下冀州,首战之地却选择河内郡,毕竟郡太守王匡可是十八路诸侯之一,对洛阳城的命令爱听不听,已成事实上的割据军阀。 加之河内郡内牲畜极多,尤其是牛羊骏马数量庞大,若是此战大获全胜,出战的斗部混编军团,就能人手一骑二骑,机动能力大大提升,对于接下来的战事实在是太有利了。 被强行兼并的并州营,打散了编制和道兵混编成军,叶知秋的分身斗战胜真君,出任这支新军的主帅,麾下有见势不妙,立即主动投效的四位八健将成员,分别为侯成、宋宪、魏续、曹性。 侯成乃并州太原郡中都县人,本是游侠出身,对于鸡鸣狗盗之术颇为精通,又有一手驯马的本事,任何脾气暴烈的烈马到他手里,都得乖乖的听话。军中同僚袍泽都不知此事,不过他都领的骑军却是最骁勇善战,一时间引为笑谈。 叶知秋知道侯成通马性,发现大势已去后主动投效,就将古传《相马经》传授,并亲手点化灵窍,令他能听懂马语(固化特定动物通晓语言术)。 宋宪乃并州太原郡介休县人,世家旁支子弟,出身自太原宋氏,与司徒王允所出的太原王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尽管朝中文武百官都被罢黜,宋宪却毫不犹豫地主动投效,摇身一变成为新军的右路主将。 既是世家出身,又是旁支子弟,宋宪在族长安排下,学的是纸上谈兵的本事,炼的是刀枪棍棒的功夫,骑术在军中磨砺多年,也是一员身手不俗的骑将。只可惜,碍于天资不过中人,在并州军中战功不够显眼,被张文远、臧霸等能独当一面的大将压过一头,更别说当世武力第一的飞将军吕布,他的光芒实在是太耀眼了。 因此转投到初建缺人的仙朝斗部麾下,宋宪直觉终于轮到自己在战场上发威了。叶知秋看出他的心思,征得大力鬼王的同意,将神术“一牛之力”以纹饰刺青的形势,固定在宋宪的身上(永久固化蛮牛之力)。 魏续乃并州五原郡九原县人,看出身地就知道其来历,实为飞将军吕布的老表,深得其信任看重。不过,魏续心怀忠义,尽管嘴上不说,实在有些鄙薄“董丁吕布”的所作所为,只是碍于吕布势大,一直没有反正的机会。 轰隆一声响,叶知秋罢黜百官,建立仙朝六部,连半步人仙的吕布都无从反抗,八健将更是被直接拿下。等到斗战胜真君出面劝降,魏续知道机会来了,思虑片刻后,就主动表示愿意投效。 没想到,叶知秋的心太大了,连试心的环节都省了,将魏续吸收进仙朝体制,转成新军的左路主将。麾下将士都是魏续熟悉的部属,不过人还是那些人,就是多出不少新面孔,据说是追随“东都留守”很久的道兵,都会呼吸吐纳的炼气士。 叶知秋没有在魏续身上固化法术、道术、神术,只是送了一件白虎吞兽铠,前胸后背都有黑黄相间的纹路,如此怪异的盔甲,与同侪相比显得有些特殊,不过当着斗战胜真君的面,他又实在开不了口。 叶知秋明白魏续的心事,叫来十位弩手抵近射击,结果劲道足以透石的弩矢,还未穿透魏续的身体,就被白虎吞兽铠一一反弹开,差点伤到自己人。 至此,魏续才明白,这件铠甲的神异,不吝是战场大杀器,自己可以持着横冲直撞,再也不用顾忌明枪暗箭、流矢箭石。 曹性乃司隶河内郡人,本是八健将之一郝萌的部属,以箭术高超脱颖而出,号称并州军第二(箭术第一自然是吕布),受到飞将军的赏识,擢升为八健将,统领弓兵为主的飞羽营。 吕布有奶就是娘的性格,对曹性的影响很深,因此当飞将军倒下后,并州军被叶知秋强行吞并,成廉、高顺无法背弃吕布被投入大狱,曹性就毫不犹豫地投效新主。 叶知秋对此很清楚,精于箭道的道将会是何等的可怕,即便曹性人品有污点,却依旧予以接纳,有心将其培养成才,就传授了呼吸吐纳的炼气口诀。 此诀名为《太阴之叶》,有嘻呼吸呵嘘五诀,辅以呼吸吐纳的独特节奏,就能在胸肺之间养成一道太阴真气。 这道真气走手太阴肺经诸穴窍,起于中焦,横出于中府,沿着胸外侧及手臂内侧下行,过肘、腕,至拇指内侧端的少商穴。拇指扣住箭矢尾端,注入太阴真气,箭矢就会具有威胁炼气士的威力。 四将都各有赏赐,按照各人的禀性、本领量身独造,实为叶知秋千金市骨所用,向天下宣示自己的决心,以及广博的胸襟。 因此,当这支五千人的新军顺流而下,在河内郡治所怀县登岸,就地布展开来,河内郡太守王匡,还在纠结着是战还是降。 王匡身为外戚残党的扛把子,对于大汉朝廷还有几分敬畏之情,朝中诸位重臣出自世家豪强,挑动外戚集团与内宦集团斗地你死我活,坐收渔翁之利,向来被他鄙薄敌视。 在得知朝中文武百官都被罢黜,王匡不禁老泪纵横,直觉叶知秋把持朝政并非一件坏事。可是,当仙朝斗部新军向河内郡挺进时,他又不想放弃手中的大权,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王匡身上贴着外戚残党的标签,郡内的世家豪强自然不会出手相助,都等着看这个老家伙的笑话。 碍于洛阳的法网大阵,旁门左道不敢在司隶立足,经不住三山五岳的散流修士,伺机打一枪就跑。没有被法网铺盖笼罩的河内郡诸县,世家豪强也是受了许多折磨苦难,早就盼望着王师天降了。 再说王匡麾下的部将,此时都生出异心,尤其是听闻温侯吕布麾下的八健将,其中一半四人被收编的消息,都想看看风头再说。 这支新军在怀县郊外暂驻,河内郡出身的曹性,得了叶知秋的分身,斗战胜真君的命令,率领麾下两曲共千余弓兵在城前集结,将劝降书绑在箭杆上,一连射出三轮,一则宣示军威,二来示之以恩,此为恩威并重,分化郡兵人心之策。 三千箭雨洒遍怀县城西高门大户人家,当场墙穿瓦裂,伤者数目不知有多少。 箭道高手曹性炼气小成,连珠射出七箭,最远一支跨过千步之遥,射在郡治所在门前,入石三分,当场骇地郡兵亡魂皆冒。 心态崩溃的郡兵转身就逃,按照大汉军法处置,这些逃兵肯定难逃一死,可惜维持军法秩序的郡兵面临迫在眉睫的战争,已经顾不上这些小兵了。 没成想,开了这道口子,逃兵就像瘟疫似的迅速扩散。毕竟都是大汉子民,王匡的威望能力,还无法取代朝廷的大义,即便如今改名为“仙朝”,大多数人都认为换皮而已。 叶知秋的分身,斗战胜真君借来望气术,窥视怀县的气象,发现河内郡军气呈现为崩溃散逸之相,显然是遭受三轮箭射后,劝降书上面的文字发挥作用,不由地微微一笑。 “先登营出战,飞羽营压阵,前军重枪厚盾设防,格斗兵随时准备出击,左右两军就地组装攻城器械,给我轰开城门!” 新军众将士领命,齐声喊道:“喏……” 第二百七十四章 初胜 机簧、锁扣、皮绳一阵咔嚓乱响,具有千钧之力的投石机、床弩就此组装完成。 短矛似的巨弩放在卡槽里,牛筋、金丝、头发绞成的弩弦拉到极限,合抱径围的岩石放在网兜里,沉甸甸地几乎触碰到地。 一切准备就绪后,随着将官的一声令下,巨弩贴着地面笔直射去,狠狠地插进没有包砖的夯土泥墙上,前端深入墙身几有尺许,尾端部分剧烈地颤抖,发出嗡嗡嗡声,显然劲道十足。 后发后至的投石机,将合抱径围的岩石抛上天空,滑过近乎完美的抛物线,或前或后落在城墙附近,二十架投石机不到两成正中墙身,宽可容许四辆马车并排通过的城门毫发无损。 四枚巨石或高或低正中城墙,深深地嵌进墙体,溅起大蓬碎石土屑,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丈二高的城墙因此微微颤抖,就连墙角垛墙上的“王”字旗杆,都忍受不住当场折断。 原本士气就很低落的河内郡兵,还没有安定心神,立即遭受新军飞羽营的五轮速射,来不及躲避的人,只觉得天色一暗,刚刚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数支坠落的箭矢命中,痛苦地呜咽一声,随即重重地倒在地上。 其他人早就回过神来,就地往前翻滚,紧贴着弓箭无法直射的迎敌墙面,可是这样一来,郡兵们都被压制地不敢冒头,连反击都寥寥无几。 人数五百的先登营,原本被前军刀盾兵督促着发起进攻,脚步稀稀拉拉地极为难看,此时发现怀县城墙无人露头,想起真君是亲口说过,连战三场可以重获自由身,其中有数的胆大心细之辈,不由地加快脚步。 他们身上都是浸过水的皮甲,有点沉重,不过防护力稍有提高,嘴里咬住一块白布,衔住短刀厚厚的刀背,攀着嵌在夯土城墙上弩箭,手脚并用地往上攀爬。 丈二高的城墙,对这些桀骛不驯的老兵来说,不超过四息就登上城头了,发现郡兵都躲在城墙下,城内乱做一团,毫无秩序可言,就有人用白布裹了短刀,牢牢地绑在手上,开始与反应过来的郡兵厮杀。 先登营的其余罪兵立即反应过来,也跟着攀上城墙,一个个立足点迅速串联起来,进而扩大成阵地,牢牢地占据一段城墙。 有聪明的老兵率领相熟的袍泽去开城门,在立功心切的激情推动下,人挡杀人,车挡毁车,竟然一口气冲到城门下,直接抬起原木做的门栓,恍然一声齐心合力打开城门,从容不迫地放下吊桥。 城门洞开,在冷兵器时代,意味着防御战彻底失败,郡兵士气低落至可有可无,纷纷脱了军服铠甲,妆作普通市井百姓,躲进城内的坊市里,不时地瑟瑟发抖。 前军枪盾防御阵随即自解,刀盾兵、格斗兵迅速鱼贯而入,嘴里喊着弃械投降、跪地免死的口号,进一步摧毁郡兵的抵抗意志。 叶知秋的分身,斗战胜真君忍不住笑道:“王公节老了英雄,河内郡疲了军心,我军方能一鼓而下。也对,仙朝既有大义,又有实力,敢负隅顽抗的人,又有多少?” 随着“大战”渐入尾声,混编新军在叶知秋的号令下先后入城,对河内军残余抵抗势力进行分割围歼,战果可谓相当丰硕。 没过多久,河内郡太守王匡王公节,与麾下最信重的韩浩等骁勇善战将领,袒露胸膊,背上捆着荆条,来到斗战胜真君面前跪倒。 叶知秋心里暗笑,嘴上却道:“负荆请罪!王公何至于此?快快请起!” 看到王匡等人还是没动静,叶知秋轻轻挥手示意:“左右亲卫,扶起王公等人!” 话音刚落,中军大营的亲卫们,立即快步走上前,将王匡、韩浩等人搀扶起来,没想到他们早就等着,顺势站起身,以致于亲卫们根本没用上力气。 河内郡太守王匡看到叶知秋脸上若有若无的恬淡微笑,立即知道自己心情急切了些,做戏没有作全套,可是事已至此,大局已定的情势下,还顾得上脸面吗? “罪臣不知朝廷威严,竟敢抗拒天兵,实在是罪该万死。不过,看在老臣当年起兵讨伐董卓,又将河内郡治理地井井有条份上,还望天使能够宽宥一二,格外法外开恩,以此向天下人展现尊下的器宇胸襟。” 叶知秋心里有些不爽,竟然被王匡拿捏住关键,无法当场发作,忍不住暗道:“王公节不愧是青史留名的人杰,宦海浮沉多年的老官,虽逢战事态度摇摆不定,关键时候跪地如此轻易,却也是态度有所保留的人物。” 想到这里,叶知秋轻轻抬手,无形的剑气游鱼般的散开,绕着这些负荆请罪的将官身体而过,当场斩断绳索,枯枝荆条落地遍地都是。 “俗话说的好,不知者无罪!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王公割据地方,违背朝廷的谕令,郡太守的位置得让出来,也不是就地免职,一撸到底,我还有另外安排。” “你是兖州泰山郡人,当知兖州妖狐之乱,依着古战场凶魂厉鬼建立青丘狐国,背后不过是一群成精的野狐。我予你五百道兵,混编入河内郡兵中,由你亲自率领。一则回乡除妖,还我大汉朗朗乾坤,二则宣仙朝之威于地方,趁机招募忠贞之士,以实郡兵之列。” 王匡听到自己有正经去处,立即明白没有正面对抗,终于获得朝廷的原谅,甚至被重新纳入体制内,不由地欣喜若狂,连忙起身应命。 除了王匡之外,就连他麾下的将官们,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不过也有人因此愤懑不平,忍不住暗忖,若是知道朝廷如此宽容大度,就该早点带兵投降,肯定卖上一个好身价。 河内郡是个好地方,郡内大型牲畜不仅繁育甚多,地理方面也极为有利。往西就是并州上党郡,唯一可虑的就是壶关守将,据说道术不凡。往北就是冀州魏、赵二郡,巨鹿郡大随泽在望,有天云宗暗中发力,旦夕而下不要太轻松。往东则是兖州陈留、颍川二郡,酸枣会盟之事历历在目,颍川更是人文汇聚之地,文风极盛,是搜罗人才的好地方。 颍阴荀氏就是其中的佼佼者,真正的书香世家,代代都有人才涌现,扎根地方,家势跨郡连州,与朝堂的家族代言人遥相呼应,跻身进入顶级世家行列。 可惜,荀氏子弟依附各方诸侯,默默积攒实力、人望,开始门阀化的进程,被伟力归于自身的炼气士集团骤然打断。 文名不能当饭吃,也不能抵挡刀锋,或许可以呵斥鬼神退避,却无法撼动修真之士的道心。结果被旁门左道按在地上摩擦,搞地死去活来,却因家大业大,偏偏无法搬走迁移,委实困顿难堪。 “世家豪强是自作自受,我是不会悯惜垂怜,不过平民百姓何其无辜,自然要解救他们脱离苦难。顺便擢起寒门子弟,纳入仙朝六部,充实各个位置。炼气士现在得力能用,却不通时政,不是治理国家的最好选择。” 感觉人手短缺的苦楚,叶知秋的分身,斗战胜真君回过神来:“向玄德公刘备发函,请他南下商量未来大计。若是有心,我保他登基。” 第二百七十五章 征讨 仙朝新军首战告捷,政令在河内郡通达无阻,各郡县的世家豪强纷纷主动来投,表示愿意效犬马之劳。 原因很简单,他们实在是被炼气士折腾地相当凄惨,不说旁门左道的压榨,散流炼气士也能凭借异术,在世家豪强头上作威作福。 至于郡县内的平民百姓,被世家豪强层层盘剥弥补亏损,也是过着苦日子,听闻软弱无能的郡兵大败,也是箪食壶浆,欢迎新军的入驻 消息很快传回京城洛阳,市井百姓的抵触心理由此缓解许多,就连打落大牢的文武百官,也闻之喜极而涕。 朝廷实在是太虚弱了,先被凉州军阀董卓玩弄在鼓掌之间,又因迁都长安的事,差点连根都断掉。即便还都洛阳后,政令不出德阳殿,朝廷看上去就像是个摆设,谁都可以上去弄一弄。 大汉子民无不追忆往昔,想要重现帝国荣光,可惜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到处都是,不通时政军政事务,只会纸上谈兵,无法落到实处。 现如今,大汉子民风传混编并州营的新军横扫河内,输入牛马猪羊等大型牲畜,市面上又可以买到肉食,立即缓和甚至转变态度,相当看好“东都留守”,如今把持朝政的叶知秋,将会把朝廷带回到全盛巅峰时期。 新军在河内郡搜罗骏马,迅速完成换装,由骑步军混编,转成机动力更高的骑军,按照既定的计划,迅速提升骑术。 随着新军在河内郡站稳脚跟,后方仙朝六部训练妥善的道兵,源源不断地派遣过来,等待时机成熟后,轮到新军四面出击了。 临近的并州上党郡,十八路讨董诸侯之一,上党郡太守张扬,发现自己被叶知秋盯上了,考虑到军力不俗的河内郡一鼓而下,他对麾下健将能否守住,抱有很大的疑虑。 其实,上党郡内部也有很多麻烦,张扬身为事实割据的军阀,也是应付地焦头烂额。 龙气法禁崩溃后,阴阳界限模糊不清,以致于郡内有名的古战场,第三王朝末期的长平之战,数十万被杀的赵国军魂,已然复苏醒来,怨气冲天而起,凝聚成经月不散的黑云,遮蔽阳光,牢牢地占据长平古战场一带方圆百里地界,并不断地往外扩张。 据悉,长平古战场复苏一事,背后有旁门左道发力,借机汲取九幽黄泉的阴气,用来祭炼法器甚至法宝之流。再则,怨恨极重的战魂捕获后,可以炼制成鬼神傀儡、邪道法兵,实在是一种不可多得的资源。 最可疑的人是壶关守将卞吉,原本只是地方豪强出身的旁支子弟,不知何时学会一身旁门法术,祭炼了一桩鬼气森森的法宝,唤作白骨游魂旗。 卞吉与人对敌作战时,将此旗祭起,只是一次转动,无论是谁都会倒地不起,转眼间就被他刺死,或者当场擒捕拿下。 有人就怀疑,壶关守将卞吉凭着长平古战场,数十万怨念缠身的战魂,方能使此旗大成,受到同僚的忌惮怀疑,连上党郡太守张扬都无法奈何,甚至反过来担心卞吉会暴起发难,毕竟如今之天下,竟是伟力归于自身的炼气士说了算。 上党郡的地形实在是好,东有太行山、西有太岳山、西南中条山、南有王屋山,都是有数的名山大川,福地洞天为数不少,自然引来旁门左道驻守。 龙气法禁崩溃后,炼气士去了身上的桎梏枷锁,有如野草迅速生发起来,若不是互相之间有矛盾纠葛,有人不忿破了古战场的庙宇镇压供奉,数十万军魂不会如此快速地复苏醒来。 至于现在,军魂中的英灵佼佼者,积蓄足够都晋升为鬼仙,彼此道域勾连起来,互通有无,凝聚成一体,令郡内的旁门左道宗门都感觉异常棘手。 壶关守将卞吉出自五镇名山之一的太岳山灵空洞,师从“一气仙”馬蚖,名头不甚响亮,却是一位封神榜上不留名的得道仙真。 馬蚖的一气仙之名,来自机缘巧合之下获得的一道阴沉浊异之气,能凭此自如往来阳世和冥土,很早以前就注销了自己的死籍,以致于天地人三界都找不到他这个人,故此方能摆脱玄门三教的算计。 与世无争在往昔或许是一条好路数,不过现如今正是大争之时,关上门过自己清静日子,迟早被人打上门。逼不得已之下,馬蚖只能破了镇压古战场的大将军庙,将几十万怨念缠身的战魂,从冥土唤醒带上来,才吓退了上门滋事生非仇敌。 此举宣泄了冥土的压力,也算是一件大功。不过,阴魂白日而行,破坏阴阳二气平衡,长平古战场所在几成地上鬼国,引起的反噬也是不小。 馬蚖的仙体当场僵化,挣扎着来到边缘地带,碍于仇敌环伺周围,又不敢脱离太远。 无可奈何之下,馬蚖相中壶关守将卞吉作为道脉传人,授予法器“白骨游魂旗”并道脉法决,希望他能尽快成长起来,救援师父脱离苦难。 叶知秋分身,斗战胜真君麾下的新军,大半都是并州人,听闻大军兵锋所向,是并州上党郡,无不精神振奋,颇有衣锦还乡的喜悦。 可是,当他们听闻上党郡发生的事情,长平古战场数十万战魂的阵势威风,意气风发的想法,不知不觉地被打消掉了。 “上党郡太守张扬的器宇不凡,可惜如今天时已变,不足以应对如今的局势。现在大军西进并州,实为平复长平古战场之乱,解救并州大汉子民的正义之举。若是有人临战裹足不前,我亲手赐其一死。” 斗战胜真君的厉害,尽管人前不显,不过八健将一合之内,尽数被其擒拿,却是不争的事实。知道当日一战内情的将官无不惊惧戒惕,不敢有丝毫马虎大意。 就在新军出河内郡,一路向西进入并州上党郡的时候,原河内郡太守王匡,也率领麾下的将士东出兖州,过陈留、入济阴、走东平,北望此行目的地泰山郡,直面青丘狐国所在徂徕山。 不过,此地并非只有妖狐之乱,徂徕山深处有天胜寨,作为赤眉军的根据地,实为散修联盟的老巢之一,具有特殊的意义。 即使妖狐势力雄厚,背后有妖仙撑腰,也无法奈何得了这群胆大妄为,与三山五岳同侪勾连的散修。好在徂徕山地形复杂,占地面积极为广大,双方各据山头,倒也相安无事。 就在这支道兵郡兵混编的队伍进入徂徕山地界时,青丘狐国背后的妖仙飞黄,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透过雄壮的军气,与斗战胜真君对视一眼。 女娲娘娘的旨意自当遵从,妖仙飞黄几乎看着叶知秋一步步走到现在,相当看好他的道途,毕竟包容一切的仙朝体制实在是太诱人了。 鬼道一脉的五位上古鬼王,积累功勋得了朝廷的正式赦封,转入国神一系,能够享受国祭,不知道得了多少好处,所有或明或暗的“在野党”无不眼馋心热。 狐族,尤其是九尾狐,在上古时期,原本就是具有丰穰、丰收神性的大灵兽,受到东夷族、九黎族的尊崇,作为图腾受先民供奉。 不过,始皇帝嬴政建天子道,一统六合,囊括四海,使人道兴盛蓬勃发展起来,社稷稼穑自有山神、土地等正神守护,身为灵兽的狐狸,再也无法施与庇护,而渐渐褪去神性,竟然坠格堕落成妖怪之列。 再加上野狐成精,需要气血丰厚的血食滋养,难免和鼠狼一样,祸害农人豢养的鸡鸭家禽,甚至小型牲畜。久而久之,昔日的灵兽,风传成一种恶兽,甚至约定成俗,形成惯例,这就太无稽了。 妖仙飞黄想要用散修联盟的天胜寨,作为进身之阶,或是敲门砖,以期在仙朝六部中拥有一席之地。 叶知秋考虑到女娲娘娘的态度,对妖仙飞黄的投效,自然予以接纳,于是双方一拍即合,准备对徂徕山深处的散修联盟下手。 第二百七十六章 壶关 壶关,因地形而得名。关前是一马平川的山麓,地形缓和平整,越往前山势逐渐收紧,至关墙时,只能容许二十人并排行走,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平放在地上的水壶。 关卡左右尽是崇山峻岭,壁立千仞,莫说常人攀爬翻越而过,就连飞鸟也难渡,更别说大军摆开阵形,在如此狭小的战场发起进攻,没有三十倍守军的数量,绝对难以攻克占据有利地形的对手。 现如今,长平古战场数十万军魂唤出的阴云,已逐渐弥漫扩散到此地,可谓是阴风阵阵,鬼声稠稠,不似正常人可以生活的地方。事实上,已经有很多附近的村夫农人被迫迁走,田地被迫抛荒,如今早已杂草丛生,被彻底遗忘了。 叶知秋的分身,斗战胜真君率领五千新军抵近壶关,麾下四将侯成、宋宪、魏续、曹性等人,主动往壶关所在而去,准备察看观望这座赫赫有名的雄关。 可惜,捱到天色将暗,始终没有发现传闻中学会异术的守将卞吉,不得已之下,就带着毫无所得的消息返回大营。 恰好,主帅召集麾下诸将商议破关事宜,侯成等人暗中庆幸不已,连忙进入大帐参与军议。第一件事,四将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在“道法沙盘”上摆弄片刻,做着力所能及的微调。 就在这时,大军主帐外面的“宋”字旗幡被风吹地当场折断,叶知秋的分身,斗战胜真君顿时心血来潮,掐指一算,当下笑道。 “天象示警,冥冥之中,本道得了预兆,大营将会遭到夜袭。可以想见,壶关守将卞吉,必定是想趁着我军刚刚扎营,还未站稳脚跟的时机,发起一次试探性的进攻。” “此人毕竟是浸淫阴邪妖术的左道之士,持有一件法器白骨游魂旗,常人与其对敌,至今都未有能全身而退的人,尔等还得仔细了。” “再则,帐外将旗折了一杆,应在宋宪身上,或许今晚夜袭,你有杀生之祸。咦!先前还未说破,宋宪的神色气相还算正常,本道刚刚点破,你的面相就有重大的改观。” 叶知秋伸手轻招:“宋宪,你走近本道前面来!” 新军右路主将连忙快步上前,叶知秋微微放出灵气,账内的油灯顿时蹿升起尺许高的银光,照的满堂生辉,令人不敢直视。 叶知秋眯着眼睛细看,当下伸出右手,按在宋宪的额头:“你印堂发黑,近日必有血光之灾。所幸的是,本道擅长与人改运,这点血煞晦气还未成气候,伸出指头一抹,就能尽数捻死。” 话音刚落,宋宪就听到若隐若现的怪叫声,旋即看见叶知秋的手指,从自己的额头夹走一团棉桃子大的灰雾,随意捻动几下,就彻底消失不见了。 宋宪知道这是大军主帅的威能伟力,事关自己的身家性命,顿时“噗通”一声,忙不迭地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致以崇高敬意和谢意。 叶知秋脸上露出微笑:“霉气噩运,本道能轻易拔除。不过,壶关守将卞吉与你有些妨碍。今晚若是此人率兵夜袭,你最好稍作退避。过了今晚,时运又会不一样了。此为道人趋吉避凶之理,莫要自持武力逞强硬上,否则新军挺进上党郡,连战连胜九场,却在第十场战事刚刚有了点眉目,你就提前折了。明白么?” 宋宪知道这是为自己好,当下连连点头,不敢有任何违抗的想法。稍后,宋宪起身退后几步,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发觉侯成、魏续、曹性脸上有跃跃欲试之色,心里莫名地有些不痛快。 自斗部新军进入上党郡以来,每次对战都是一鼓而下,得了叶知秋拔擢点化的四将,根本没有发挥出自身实力的机会,现在直面天下有数的雄关,壶关守将卞吉又是异术在身的道将,宋宪四人难免不会产生棋逢敌手,将遇良才的惺惺相惜感。 可惜,碍于天象示警,宋宪是不可能亲自上阵了,至少今晚不可以,再则他也不敢违背叶知秋的命令,毕竟事关身家性命。 此次军议以应对夜袭为主!当然了,在主帐中有一席之地,却急欲表现自己,原并州营出身的低级武将,壮起胆子提议,在壶关附近埋设伏兵,趁着守将卞吉出关夜袭,趁机入内偷关换将。 叶知秋对此不置可否,这种事情成功概率太小了,不过并非不能一试,同时也想给急欲表现自己的冒尖新人一个机会,就着他率领麾下一队将士安排预伏事宜。 侯成、宋宪、魏续、曹性等四将彼此交换眼神,都看出对方对这位参与军议的袍泽起了提防之心。可惜叶知秋法眼无差,又是眼里揉不得砂子的人,自然不会容许他们胡来。 稍后,诸事已毕,军议到此结束。众将士鱼贯而出大帐,清凉的晚风扑面而来,顿时精神振奋起来。 大军驻地各帐开始埋锅造饭,袅袅升起的炊烟,被风吹地散乱不堪,却由此散播开肉汤的鲜美醇香。 临时粮仓敞开供应,被各帐支取领走,很快就见底了。押粮官眼看缺口不小,未领到粮草的人排成长龙,立即前来主帐面见叶知秋,陈述缺粮的事。 叶知秋听闻此事,说声知道了,就随手一挥,左右两排原木座墩,立即往两边翻滚退开,露出大片空旷的地面。 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何事的侯成等人,又走进大帐里,背靠帐布而立,屏息静气地等着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情。 转运粮草的事情,关乎这支新军的士气精神,叶知秋还想越多人看见越好,自然不会开口赶人。 斗战胜真君暗中沟通本体真身,立即获得一条临时开辟的渠道,经洞灵真天转运出洛阳城地底炎汉洞天的粮草。 一匹马每日需要食水二十斤,新鲜嫩草三十斤,黄豆、黑豆等富含植物蛋白的豆类三斤左右,草料里还得撒上一撮盐。 新军在河内郡集体换装,转成人手一马的骑兵,至少有六千匹骏马,也就意味着需要九万吨新鲜草料,即便在附近就地解决一部分,也得需要八万吨左右。 因此当叶知秋敞开通道时,捆扎起来的草料,如同潮水般的涌现出来,不停地堆积起来,并往外倾泻翻滚。 侯成伸出手肘,轻轻捅了捅宋宪,脸上的震惊神色还未消退:“不管你我亲眼见过多少次,每一次看见粮草凭空出现,我的心情都像第一次初见时,惊诧地不知说什么才好。” 宋宪重重地点了点头,发现自己双脚被草垛包围,连忙劝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等还是暂避为妙。” 众人闻言,发觉情势稍急,忙不迭地转身离去,随后就看见押粮官找人搬运,分发给各营。场面有如蚂蚁搬家,堆成小山高的粮草,没过多久就消失不见了。 驻军各帐将士用过晚饭后,除了右路军固守营盘,其余诸军都是枕戈待战。随着漆黑如墨的夜色越发浓重,将天与地融合为一,再也不分彼此。 壶关紧闭的关门,缓缓地往里洞开,无数阴气缠身的人影,从关城内鱼贯而出,追随着最前方的将军,连火把都不打,默不作声地汇聚成一字长蛇,向远处的敌军驻地潜行而去。 为首者,正是壶关守将卞吉,骑着一匹瘦骨嶙峋的神骏夜骥,左手挽住缰绳,右手五指翻飞,却在摩弄着一枚骨头磨制的骰子,上面有死、大凶、小凶、中、小吉、大吉。 每一次转停,不是大凶,就是小凶,没有一次出现过“中”以上的字样,这令深信气运的卞吉莫名紧张。直到他按照记忆,强行转出“小吉”,才松了口气,说服自己今晚夜袭必能成功。 第二百七十七章 卞吉 壶关守将卞吉此次夜袭,实为迫不得已之举。他早就从师父一气仙馬蚖处,得知叶知秋的过往经历梗概,自然不敢轻视出兵洛阳后,屡战屡胜的所谓仙朝斗部新军。 卞吉自持有法器“白骨游魂旗”,垂落九幽黄泉深处的散魂气,能轻易散掉对阵敌人的魂魄,即便煞气萦身的名将,拥有魂魄的同道中人,被此旗法力罩住,都会经受不住。 再则,长平古战场的怨气阴云弥漫开来,卞吉趁机汲取许多,又将捕捉到手的凶魂恶鬼祭炼进去,窥见幽冥法域的几分玄妙,白骨游魂旗有向法宝蜕变晋升的迹象,自然不容许有人阻挠。 这位壶关守将也是个有根骨的修道种子,竟然在一气仙馬蚖秦川亲传的《玄幽经》中,自行悟出上洞鬼兵附魂之术。 此术先以精通沙场搏杀的战魂和积年厉鬼为凭,炼制成如臂使指的玄幽鬼兵。再用阴气压制人体的阳和之气,以消耗气血为代价,召请玄幽鬼兵附身,能在顷刻间将普通的农夫,转成精锐士兵,且奋勇杀敌,士气锁定,至死方休。 上洞鬼兵贵精不贵多,卞吉又是上手不久,因此麾下的精锐不足五百人,却可以匹敌五倍左右的敌人。配合夜袭、火攻等手段造成的混乱,有可能发生的营啸等大规模兵变,自然可以轻易地战胜十倍人数的敌人。 不怪乎卞吉如此深具信心,实在是上洞鬼兵是一支少见的精兵,若是数量成千上万,他都有横扫上党郡,自立为一方诸侯的打算。 至于现在,这位壶关守将还得担负起自己的责任,为上党郡太守张扬守护战略要地壶关,还得阻止长平古战场的怨气阴云向南方扩散。 “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我只是想在乱世为自己争命而已。若是洛阳仙朝能站稳脚跟,贫道投效过去,至少也得显示一番本事才行。” 抱着如此奇葩的想法,卞吉率领麾下上洞鬼兵,悄声无息地抵近对手驻军的营地,准备给叶知秋等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就在这时,心头警铃大作,卞吉立即轻拉缰绳,神骏夜骥立即停下脚步。凭着对人气血肉的敏锐嗅觉,卞吉轻易地发现了几处明暗岗哨。 “箭塔、瞭望台有人守夜也就罢了,挖个地洞藏在里面,外面还作伪装,这算什么?照此看来,前来叩关的对手很是阴险,颇精通军阵厮杀的战术。嗯!是个强劲的对手!” 卞吉不想过早行动,免得打草惊蛇,于是右手藏起骰子,举起法器“白骨游魂旗”,只是运起法力微微震动,就有三五道散魂气从旗面流淌而下,仿佛草丛间蜿蜒游走的毒蛇,悄声无息地向目标滑去,只是稍微触碰一下,此人就当场魂飞魄散,晕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壶关守将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掉”明暗岗哨,察觉到前面尽是坦途,立即扬起缰绳轻轻一抖,神骏夜骥回过神来,迈着如踩云雾的步伐,悄悄接近敌军大营外围的栏栅。 小臂粗的尖头木桩被大力夯进地底,前长后短两排,中间铺着木板,可以供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并排行走。或许是材料不够的缘故,木桩之间的缝隙有点大,折断其中一根后,空隙之大都可以容许壮汉弯腰通过。 夜深人静的时候,手持刀剑砍断木桩,这是提醒敌军赶快醒来战斗的自杀行径。卞吉自然可以耗费法力点化一二,其余上洞鬼兵也没有闲着,他们体内的阴气浓如实质,注入木桩后,自然可以轻易地令其脱水焦灼,进而被阴气侵蚀腐坏掉。 于是,在卞吉的严令下,五百上洞鬼兵各施手段,轻易地通过看似天堑的栏栅围墙,进入敌军大营所在。 一座座灰色露天帐篷,就像雨后冒出来的蘑菇,洒遍这一片空旷的山麓地上,即便以卞吉的眼睛,都没有看见尽头。 帐篷之间,三四杆铁尖枪交错成架子,托着一个铁质火盆,里面的柴禾长时间燃烧后,多数剩下忽闪忽灭的余烬,其余也是低矮的火苗,为夜色笼罩的大营,增添几分照明的火光。 值夜的将士,在营帐之间走动,时刻警惕着,随时应对各种突然事件,尤其是荒野生活的夜行生灵,如太行山一带常见的猞猁、豹猫。 天地灵气大潮,这些山野中游荡的生灵,机缘巧合之下,往往会成精作怪,甚至变成野生妖,嗜好热乎乎的新鲜血食,甚至被食欲催动,向普通人伸出爪牙。 卞吉很清楚敌军大营的分布,向麾下上洞鬼兵的头目挥手致意,总数五百人的精兵,立即分成百人小队,共有五支,分别往不同的目标潜行而去。 中军主帐里,叶知秋的分身,斗战胜真君看着面前的“道法沙盘”,发现几百个红点,迳自散开,有如天女撒花,均匀地分布开来。 “竟然敢在此时处处分兵?这位壶关守将的军略兵法到底跟谁学的?不会是滥竽充数的东郭先生罢!” 叶知秋忍不住轻轻摇头,既然夜袭之事如期发生,为首者正是壶关守将卞吉,这可是一条不多见的大鱼,可不能让他轻易跑掉。 “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夜袭这种奇兵战术,用在毫无防备的对手身上,或许有用。用在我身上,未免也太自以为是了。” 想到这里,叶知秋忽然看见道法沙盘上,最显眼同时也是最大的红点,迳自向自己所在的主帐冲来,转念一想立即明白壶关守将的战术。 “夜袭是假是真且不说!卞吉想趁乱将我刺杀,或许才是此行的重要目的。也对!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人无头必死无疑。这支新军能够横扫四方,不过是依仗着我的道法仙术。不说别的,通过洞天转运粮草,少了辎重拖累,就令行军速度快了几倍。” 叶知秋稳坐中军帐,双手持着得自白骨真人徐甲的“白骨戮心剑”,在昏暗的大帐中,等待着壶关守将卞吉的刺杀。 与此同时,五百上洞鬼兵遵照卞吉的指令,悄声无息地分别潜入前军、左右两军、中军、后军等营帐区域。 一切准备就绪后,壶关守将顿时一声令下,上洞鬼兵几乎同时抽剑出鞘,向最近的帐篷冲进去,不分好坏地肆意斩杀。 可惜,刀光剑影绽放闪现后,并没有鲜血溅落在帐篷布墙上,铺在地上的行军床,根本没有人,而是草垛裹上衣服作出来的假人。 “不好!上当了!” 卞吉立即意识到自己夜袭不成反被陷,立即冲进主帐里,同时命令上洞鬼兵舍弃一切,向自己所在位置靠拢,他决定即使蛮干,也要强杀敌军主帅。 可惜,他的命令下地有点晚了。没等上洞鬼兵离开营帐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来的敌军,就以优势兵力,将它们分割合围。 四面八方刺来的枪矛等长兵器,严重克制上洞鬼兵常用的刀剑,精通沙场搏杀之术,又不是天下无敌,大军基干并州营多有老兵,同样久经战阵,同样经验丰富。 即便上洞鬼兵有阴气护体,能用来暗中害人,可别忘记,分化并统领并州营的道兵,也是有道术在身的,尤其是传承鬼道道术的道兵,随着五位上古鬼王转入国神体系,道术就要改称神术了。 信奉旱神女魃的几位道兵,默契地展现出“焚烬灵光”,对于上洞鬼兵来说,不吝是一剂强酸腐蚀剧毒。 转眼间,就有多位上洞鬼兵被焚烬灵光烧掉阴气鬼质,当场留下一位气血严重损耗的普通士卒,一头栽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地就像死人。 其余的上洞鬼兵,有如海上漂泊的一叶孤舟,被四面合围的敌军压着打,一时间连头都抬不起来。 与此同时,壶关守将卞吉冲进中军主帐里,毫不犹豫地祭起“白骨游魂旗”,当下垂落一百零八道散魂气,发誓要散去目标的三魂七魄,趁机将其干掉,以便于解救好不容易才打造成形的上洞鬼兵。 第二百七十八章 反杀 中军主帐,法器白骨游魂旗大显神威,一百零八道来自九幽黄泉的散魂气如篦垂落,没等主将反应过来,只是轻轻一刷,就当场魂飞魄散,头一歪,上半身软软地趴在面前的桌案上。 卞吉看见实力深不可测的目标,大意轻敌之下竟然不支倒下,忍住捧腹大笑的冲动,快步走上前去,“仓啷”一声,右手抽出随身佩剑,三尺剑身泛起昏黑怪光,乌烟缭绕,怨声骤起,显然是一件邪道法兵。 他深知对手实在不是易于之辈,当心白骨游魂旗压制不住,乌烟剑甫一出鞘,就往叶知秋的脖子斩落。 咔嚓一声,大蓬血光绽现,卞吉左手抓住发髻,提起敌军主将的首级,忙不迭地转身走出大帐,玄幽法力蓦然高涨,催动帐外两侧火盆,顿时光焰暴涨,照亮附近方圆亩许的地界。 “敌军主帅已死,有此首级为证。” 就在附近的上洞鬼兵,看了壶关守将高举过头的“首级”一眼,眉目之间的神色有些古怪,可是他们却什么也没说,奋尽全身力气与敌人交战,同时大喊大叫,附和卞吉的话,认为此举能够浑水摸鱼,搅乱夜袭不成反被坑的战局,试图打击敌军的士气。 冲到近前的飞羽营统领曹性,借助陡然暴涨的火光,看清楚壶关守将左手擎起的“首级”,不是叶知秋的头颅,而是一个半满的酒坛子,可恨又可怜的卞吉却恍若无觉,立即明白性喜戏谑对手的叶知秋又在捉弄人了。 曹性冷哼一声,对同是道将的卞吉很是不齿:“后学末进之辈,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竟然落到如此不堪的地步,简直是在丢我们的脸。” 想到这里,浸淫弓道武技颇深的曹性,立即弯弓搭箭,弓弦拉成满月,同时调匀呼吸节奏,待体内真气走手太阴肺经,来到右手拇指少商穴,注入特制的雕翎箭中,瞄准壶关守将的腰胯之间,蓦地松开手指。 只听“仙翁”一声,蕴含太阴真气的雕翎箭被牛筋弦射出,电光火石之间,箭矢穿过人墙缝隙,命中卞吉的胸膛,结果却被突然显现的一团五色烟云挡住,尽管余势不减地往前突进,速度却越来越慢。 夜袭敌军,阵斩主帅,正值人生巅峰的卞吉,感觉前所未有的美妙,浑身如同过电似的酥麻发涨,突然发现此箭距离自己的心脏只有四分之一寸,皮肤都能感受到铁质箭尖的冰冷,顿时吓地后背冷汗直冒,不过躲在暗处偷袭的阴险小人没有得手,却是不幸中的万幸。 尽管壶关守将的护身法器“五烟罗”应声激发,挡住一击毙命的箭矢,可是箭杆蕴含的太阴真气蓦地爆发开来,三棱箭尖一点月光暴起,瞬息间在卞吉的胸膛升起栲栳大的太阴月华。 暴走的真气势如滚雷,当场将护身法器“五烟罗”炸成云絮碎片,壶关守将也并非毫发无伤,玄幽法力祭炼的宝甲“百兽吞蛮铠”,轻易抵消掉太阴真气的余波,护住卞吉的身体,只是往后震退半步,脸色微微发白,却没有受到任何内外伤。 卞吉执拗地高举敌军主帅首级,不敢相信这支大军还能继续顽抗,声嘶力竭地大吼大叫:“尔等主帅已被我斩杀,有此首级为凭!” 周围的上洞鬼兵尽管没有多少人类的感情,却也知道羞耻是怎么回事,发现主将神情已近癫狂,都忍不住扭过头去,宁愿与对手拼杀至死。 中军众将士面色古怪,看着夜袭的敌军主将,抓住一个酒坛在卖弄自己的大嗓门,夸耀自己的武力,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或许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罢!就让壶关守将卞吉继续做他的好梦罢! 就在这时,叶知秋的分身,斗战胜真君悄声无息地出现在卞吉的身后,伏在他的肩膀上,轻轻笑道。 “道友,胜利的滋味如何?甘甜醇美?令人颠倒迷醉?你是否沉浸其中,太久了?” 卞吉惊骇欲绝地扭过头去,近距离地看到一张记忆深刻的脸,微笑中带着三分可怜,三分戏谑,三分睥睨,还有一分淡淡的嘲讽,顿时令他出离愤怒了。 壶关守将立即将左手收回来,发现敌军主帅的首级,竟然是一个半满的酒坛子,立即明白自己被人用高明的障眼法迷惑了,同时也惶恐不安起来。 因为他赖以成名的法器“白骨游魂旗”,竟然压制不住对手不说,还被他反过来利用,将自己耍地团团转。 “照此看来,我不是此人对手,换成师父来还差不多!趁早脱离接触,溜之则吉!” 想到这里,卞吉立即将手中酒坛朝叶知秋砸去,背后迅速升起法器“白骨游魂旗”,一百零八道散魂气往周围环状爆发。 叶知秋站在原地,伸手一抄,将势大力沉的酒坛接在手里,在腰际背后交替换手,趁机卸走力道,竟然连一滴酒都没有浪费。 与此同时,法器白骨游魂旗爆发出来的凶威,如同飓风过境掠过稻田,茁壮成长的水稻,整齐地伏倒在地上——无论上洞鬼兵,还是斗部新军,都魂飞魄散,当场一头栽倒在地。 可惜,白骨游魂旗散掉的是凡人的魂魄,以《玄幽经》法决祭炼而成的上洞鬼兵,迅速接管寄宿的身躯,连滚带爬地站起身,追随着卞吉的脚步,向壶关所在的方向狂奔。 叶知秋伫立在原地,任由九幽黄泉深处的阴气掠过身体,却连衣角都没有掀动,目送道将卞吉开大后逃走,顿时忍不住摇头晒笑。 “全地形大范围震慑昏睡术!针对魂魄的攻击,不分敌我的全领域覆盖。上洞鬼兵附魂寄宿,罕见的道术共鸣,免除法器伤害。颇有趣!” 叶知秋难得看见如此有创意的道友,有心深挖对手的潜力,就没有脱口而出那“道友请留步”的禁句,任由壶关守将卞吉退去。 “并州老兵五十七,道兵二十一,中军精锐近百之数当场魂飞魄散,的确不同凡响!” 叶知秋双手五指张开,抓住什么似的,蓦地突然虚握,当下念了一声:“魂归来兮,魄乎回返!” 瞬息间,法器白骨游魂旗爆发出的赫赫凶威,引发的阴气大盛之状,被叶知秋平平无奇的一句话,清扫地干干净净。 魂飞魄散的七十八人,先后恢复知觉清醒过来,只是不停地咳嗽,毕竟重新恢复呼吸,生气注入体内,难免有些异样的不适。 精于弓道的曹性,修炼《太阴之叶》的缘故,比中军精兵更胜一筹,只是轻咳了一下,就彻底恢复过来,他满脸羞愧,来到叶知秋面前请罪。 “将军何罪之有?壶关守将卞吉,毕竟是玄幽道脉的直系传人,精通幽冥法术,法器也非凡品,除本道以外,无人是其对手。你毕竟初窥门径,还需岁月积累沉淀,待日后弓道大成,磨练出独一无二的神技,此人自然不是你的对手。你可明白?” 被叶知秋当作弓道道将培养的曹性,听完这一席话,脸上的羞愧神色渐渐退去,他立即明白自己被斗战胜真君砍中,日后必定前途远大,就干净利落地起身告退。 叶知秋目送曹性离开,却没有直接回营驻守,而是率领麾下弓兵,绕道驻军营门前,趁夜袭不成的敌军溃退时,接连格杀几十个上洞鬼兵。 “鬼兵,不是这样杀的!曹性等人杀掉的不过是普通士兵,上洞鬼兵随时可以附体重生!其中的奥秘,正是我想知道的!照这样看来,玄幽道脉也有可取之处。” 叶知秋嘴里喃喃自语:“一气仙馬蚖!不起眼的小小虫豸,竟然也能得道成仙?究竟得了何等惊世骇俗的机缘?方能成为开辟道脉的道主?” 第二百七十九章 军心 斗战胜真君的疑问自然无人能解答,叶知秋也知道其中隐藏的玄妙不同寻常,有心给壶关守将卞吉施加压力,迫使他不得不请出背后的师父,玄幽道一气仙馬蚖出山。 稍后,诸军营地统合战损,由专人送至主帅手里,叶知秋看了一眼,发现伤者百余,阵亡不过一掌之数,反杀的敌军数目却有二百之多。 “除了道兵以法术诛杀的几头上洞鬼兵,此次夜袭我军大营的壶关守军,几乎毫发未损。不谙敌情,不针对特性下手,就会误判形势,众将士不可不慎!” 由于对敌军夜袭早有准备,这支西进的斗部新军,被敌军撤退冲破的营地,很快恢复战时编制。各营主将派人救治伤员、打扫战场、收拾残局,一切都井井有条,根本看不出方才发生了盘肠大战。 明暗岗哨的士兵,在叶知秋一语清除弥漫营地的阴气后,陆陆续续摆脱挺尸般的“失魂症”,逐一恢复过来。 没过多久,预伏在壶关外面,试图偷城的一队将士,狼狈不堪地撤退回来,后面影影憧憧地跟着许多壶关守军,竟然是去而复返的上洞鬼兵。 被叶知秋强令待在营地里防守的宋宪,发现没有壶关守将卞吉的身影,顿时胆子肥了起来,从亲卫手里取来三十二斤重的滴水蘸银枪,突然冲出自家的营地。 适时,枪如毒蛇出巢,人如猛虎下山,宋宪竟然独自逆流而上,冲进上洞鬼兵里面。 周围身影绰绰,不知道有多少人,可是急欲表现自己的宋宪,仗着自己膂力过人,趁手兵器滴水蘸银枪,又是寻得交好的道兵术士,特意加持了破邪符咒,根本不惧人多势众,猛地施展出一式夜战八方。 一息之间,宋宪连出十二枪,四面八方都被枪尖寒芒笼罩,七头近前围攻的上洞鬼兵反应过来了,手脚却没有跟上,瞬息间被劈、被砍、被捅、被戳,血浆肉末四下溅射而出,撒地遍地都是。 此时,枪尖附着的破邪符咒陡然爆发,寄宿在壶关守军体内的上洞鬼兵,顿时惨嚎一声,忙不迭从宿主身体逃离出去。 眼耳口鼻七窍冒出丝丝缕缕的乌烟瘴气,在头顶凝聚成一团,显化出面目扭曲的阴魂鬼物,受创部位因破邪符咒互相抵消,伤口不仅没有愈合,反而缓缓消融,相信不死也会重伤。 千锤百炼的缚法兵器,原本坚硬无比,此时竟然被宋宪抡圆,在他的腰际转圈加速,有如离弦之箭向一位看似头目的上洞鬼兵射去。 只听呼地一声,一团乌烟瘴气似的玩意,没了肉身的遮蔽掩护,当场在破邪符咒威力下蒸发殆尽。 滴水蘸银枪余势不减,继续往前冲去,将一位转身逃跑的壶关守军士兵当场贯穿,尺许长的枪尖穿过后背,从他的胸膛正中偏左刺穿出来,顺势将他往前钉在地上。 侯成、魏续、曹性等人看见宋宪大展神威,尽抒郁积的闷气,不由地为他应声叫好,不过当他们看到主帅斗战胜真君也是望了过去,轻轻地额首点头,脸上露出赞许的微笑,叫好声不由地戛然而止。 正可谓,人情冷暖似风帆,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三人本来还在为好友担忧,转眼间又对他被叶知秋看重而心伤不已。 侯成的骑术早已臻至人马合一的境界,认为自己的武力超绝,不逊色于蛮牛之力加身的宋宪,又有精通马语的本领,与敌军骑将作战,能轻易令其坠马,如同精通“呼名落马”的左道之士。 魏续有“白虎吞兽铠”,能反弹一切刀兵武器,除了暗中伤人的奇诡道术,对阵任何敌人都是放弃一切防守,势如下山猛虎般的展开全攻,竟然被他在战阵上练出一身独特的癫狂武技,倒也自成一派,风格影响到麾下统领的将士,实为全军最强。 至于飞羽营的统领曹性,向来是箭不虚发,附着太阴真气后,箭矢的威力不下于床弩,箭矢的二段爆发,威力甚至和玄门掌心雷相当。 他们都自认为本领不俗,只是没有表现的机会,现在发现宋宪被主帅看重,不定又会赐予许多好处,毕竟现在的宋宪只有一牛之力加身,后面还有二三四五六七八,甚至九牛二虎之力在等着。 侯成三人隔着不短的距离默契地交换眼神:“不能让宋宪拔得头筹,我等四人出身并州营,应当共同进退才对!” 反攻的上洞鬼兵终于被宋宪杀怕,慌不择路地再次转身就逃,阴气森森的身影,迅速被漆黑如墨的夜色吞没,甚至连兵器都嫌过重,当场舍弃丢在地上。 “噹”地一声,悠远清越的钲响,此为鸣金收兵之令,久战正酣的宋宪瞬间冷静下来,想起自己没有遵从主帅的命令,竟然独自冲出驻营地,恐怕有些妨碍。 正在此时,宋宪看见麾下的一什亲兵过来,默契地收拾残局,整理战利品,他轻轻点了点头,默不作声地转身返回营地。 在回去的路上,宋宪看见垂头丧气的同僚,仔细一看竟然是原本预伏在壶关城外,试图偷城的那位,想必是没有获得成功,不由地同病相怜,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拍,以此作为勉励。 那人的脸色难看至极,黑灯瞎火之下,眼神竟然有些涣散,显然是被夺路而归的上洞鬼兵杀怕了,或许也是被壶关守将卞吉泄愤之举给迁怒到了。 毕竟,他麾下两队二百人的士兵,还能囫囵完整回来的不足三成,其余的都是身上带伤,甚至有很多都不省人事,患上了失魂症似的。 “壶关守将卞吉也是赫赫有名的道将,由他防守的关城哪会如此轻易偷取到手,实在是小瞧了此人,过高估计了自己。没事,主帅器宇恢宏,不会苛责于你,日后记住这个教训就是了。” 这支斗部新军自有体制,伤员尽数回营后,重伤员有兼修医术的道兵负责救治,接骨、连筋、缝皮,道法医术施加上去,伤势顿时好了大半,剩下的就是安心静养。至于轻伤的士兵,也有随军医师负责照料。 叶知秋的分身,斗战胜真君在中军大帐落座,侯成、宋宪、魏续、曹性等各营主将,遵令前来禀告此次反夜袭之战的得失。 可是,无论他们说什么,主帅都是默然无语,直到偷关不成,反被敌军溃兵冲散的小将杨业陈述经过,叶知秋才点了点头,轻轻挥挥手。 “照此看来,道将卞吉的确是个劲敌!诸位下去安歇,待明日摆开阵势,关前搦战,再分出高低。” 侯成等人顿时惊诧莫名,不过他们也不敢不听,连忙后退几步,转身出了主帅大帐。 杨业的大败亏输,获得了侯成等人的一致同情,可惜他都没有听进去,只是敷衍几句了事。在走远后,距离中军大帐有一段路,杨业才忍不住潸然泪下。 不过,当他回到自己的前军营地时,杨业已擦去泪痕,装作没事人似的,可惜红肿的眼睛却早已将其出卖。稍后,待心情平复下去,杨业立即前去伤兵营,看望受伤的麾下兄弟。 与此同时,叶知秋的分身,斗战胜真君以大成的望气术,查看营地的军气,发现敌军夜袭,不仅没有折损连战连胜,不停测漏的霸气,反而磨砺出越发锐利的锋芒。 “军心可用!眼下正是时候,起!” 叶知秋不由地暗暗点头,蓦地施展秘术,伸手抓住弥漫营地的高昂军气,竟然转化成匹敌阴神境修士的军气元神。 可惜只有上半身,或许是这支斗部新军人数不满万,只有五千多人,故此没能露出全貌。 叶知秋抬头一看,军气元神竟然蟒头人身,遍体盾形鳞片,指爪如钩,腰际缠绕赤蛇的神相,粗看像极了十二祖巫之一的共工,不由地暗暗点头。 第二百八十章 善后 “在朝歌洞天,我亲眼窥见巫族的十二都天神煞大阵,互相参照对比,与法网互为犄角的鬼神大阵,已经有了一点眉目。目前而言,只能凭藉军气为源泉,演化徒具虚表的外壳,日后若是有机会,定然要将其中精髓全部弄到手里。” 实力不过阴神境的祖巫共工,尽管只有上半身,天赋控水之能却不消耗任何法力,毕竟他是深度嵌入天地运转的具体法则化身。 祖巫共工仅仅打了个响指,附近山涧溪谷的涓涓细流,顿时被一股莫名力道牵引,冲跃出固有的河道,向大军驻地流淌而来,温柔地将其环抱住,首尾相连地形成“护城河”,且不停地洄转流淌。 流水渐渐地冲走地表的泥沙,悄声无息地侵蚀出三尺宽,深可没过膝盖的河道。 水汽溟濛,泛起云絮似的薄雾,缓缓地弥漫开来,充斥着整座大营所有军帐。原本就很低矮的篝火,竟然被压制地近乎熄灭,只有偶尔有人添加柴禾,树皮爆裂发出“哔啵哔啵”声,才能令人感到莫名的心安。 夜色越发浓重,叶知秋没有继续端坐在大帐里,而是迈着柔慢的步子,在偌大的营地里走动,时不时听到一阵阵鼻鼾声,显然大战过后非常疲惫的缘故。 叶知秋行经伤兵营时,隐约听到压抑痛苦的闷哼声,知道他们的苦楚,辗转反侧无法安然入眠。为了让将士们能够有个好梦,他轻轻地扬起手,洒下无数蕴含勃勃生机的木德灵光。 一颗颗米粒大的光华,有如烟花般的四下散开,坚韧的帐篷幕布对它们来说,仿佛空无一物,轻易地穿透过去,颇具灵性地落在伤兵的创口上。 原本针扎、火烧的灼痛,顷刻间被沁人心脾的清凉感取代,方才还痛苦低吟的伤员,感觉前所未有的好,伤疲交加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头一歪,飞快地浸入香甜的梦乡中。 跟随在主帅身后的几位亲兵,亲眼目睹这一幕,忍不住暗暗咋舌,同时心里也庆幸不已。他们都是经历洛阳火焚之战的老兵,同时也是炼气有成的道兵,深知叶知秋此举耗费不菲,毕竟这道法术顾及数百人,换做是普通的医道术士,估计能把他活活抽成人干。 也只有叶知秋这种丝毫不吝啬法力的得道仙真,才会将道法的好处,不分亲疏地遍及所有将士。当然了,若非如此,他们怎会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地追随在叶知秋身后。 世上没有真正的愚人,懂得权衡利弊,知道如何进退的人,反而到处都是。亲兵们决定将方才自己亲眼所见,择机向伙伴知交转述,决定坚定不移地追随叶知秋,至死方休。 有祖巫共工坐镇,碍人清梦好眠的蛇虫鼠蚁等害虫,都不敢接近,待在驻营地里面的,则慌不择路地搬家迁走,生怕被无孔不入的水汽渗透杀死。 夜,深沉如水,静静地悄然流逝,祖巫共工就像不眠不休的斗士,直到翌日凌晨朝阳初升,向大地洒下微暖的金黄晨曦,他才在叶知秋的稽首致意后,悄然化作泡影消失不见。 起地最早的伙夫,轻手蹑脚地披衣起床,套上厚底的布靴,掀开防寒防风的幕布,准备用昨晚的行军炉灶,为袍泽们准备丰盛的早餐。 有人提着木桶,准备去附近的山间小溪汲水,不料刚出营门,就看见一条深可没过膝盖的“护城河”,环绕着整座驻军大营。 “这必定是主帅的妙手天成!也好,不必走远路取水了。” 多数伙夫都是兼职,对于成军以来的种种神奇,早已见怪不怪。叶知秋的得道仙真身份,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秘密,事实上很多人都为此兴奋不已,毕竟难得有一位仙人庇护他们,并率领大军连战连胜,日后肯定会继续胜利下去。 汲水、洗锅、煮开,放入脱壳的米粮熬煮成粥,里面添加切碎的新鲜野菜,绽青碧绿地极为喜人。又有压碎的咸鱼、拍扁的肉干,令原本就清香可口的菜粥,变得味道更富有层次感。 叶知秋得道成仙后,为了不损道业,已经习惯餐风饮露,终于臻至辟谷的境界。每日吞服天地灵气,一部分化为灵液作为战利,奖赏给立功的将士,另一部分则用来滋养几乎沉寂不动的五脏六腑。 “照这样看来,我的这具仙体还未完美,必须经过一次重塑。我记得飞将军吕布突破武圣境界,自悟开辟出人仙之道。其中有《黄庭经》的穴窍内景诸神,依五脏六腑而成。甚至以此为基础形成庙宇,以自己的真灵驾驭内景诸神之力,由内而外,收集香火信力,借鉴了神仙之道的玄妙。” “若是将吕布斩杀,我的独特天赋,必定能夺取这门法决根本。不过,温侯毕竟是人杰,尽管人品有些不堪,个人武力和武道智慧,却是当世数一数二,属于最顶尖一小撮人。若是不服从我就全部杀掉,折损了人道气运不说,连我大汉族运都会损失不少。” “日后与域外魔神交战,我方天地如何能压倒对方?还得是仰赖英杰辈出,不断涌现圣贤,养成大中华意志,单靠我一人怎么能行?” 叶知秋以扶龙庭成道,体会过与国同体的境界,如今站的更高的位置,也察觉到更玄妙的境界,就是与世同移,站在天地自身的角度,如何看待森罗万象大自然中的亿万生灵。 斗战胜真君明悟到这一点,立即向远在洛阳城,坐镇大局的本体真身,发出自己的感悟,希望性格不同的各个分身,也能以此达成共识。 仙朝执政叶知秋正在检查汉帝的功课,发现司职战争的斗部真君,竟然越过自己体会到更高的境界,不由地为自己当初,凭借七子连心阵化出六大分身自豪不已。 随后,叶知秋想到温侯吕布的武道修为,的确有进军人仙至境的机会,忍不住暗忖:“仙道五品,分为天、地、人、神、鬼。鬼仙多地不可计数,也就罢了。地仙之祖是镇元子!神仙应是东王公,神道中尊称的东极青华大帝、太乙救苦天尊,可惜神隐至今不知去向。” “人仙应该被吕布预定了,或许有几位竞争者!至于天仙之位,混元道祖或许成就过,可惜转眼间就因合道获罪于天,被天地假手他人彻底抹除,因此现在的位格还是空悬。” 叶知秋扣着手指细数:“并州营被我尽数吞没,剩下的四位八健将,张辽张文远是个聪明人,未必会追随吕布到死。臧霸早有异心,他是不甘屈居人下的将种,只是锋芒被吕布耀眼的光辉遮掩,换个环境肯定能出人头地,创出自己的名声。郝萌根本不萌,反而早有叛心,只是局势不明,迟迟不肯表态。只有成廉、陷阵营统领高顺,是吕布的绝对铁杆,都是眼里没有朝廷,无视家国大义,愚忠到底,且脖子死硬的顽固分子。分而治之都不管用,因此劝降他们只能走吕布的路。” 想到这里,叶知秋放下汉帝亲自阅览,并批示过的奏章,决定去天牢找温侯谈谈心。 第二百八十一章 劝降 刘协目送“帝师”离开后,整个人顿时轻松不少,神色之间若有疲惫,精神却异常振奋。其实他可以在皇宫大内自由活动,甚至出城都来去自如,不过刘协很清楚,脱离了叶知秋的保护,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弄死他。 “唉……”汉帝轻轻地叹了口气,一张小脸苦地能拧出黄连水来,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伸手招来内侍,摆开新奇的道法沙盘,根据最近的战报,推演复盘斗部新军的战事。 “连胜十场!老师是如何办到?全凭将士用命吗?看上去又不太像。据说是道兵的法术,改变地形,兴起大水,轻易地冲毁了对手的军阵。长此以往,决定天下归属,就得仰赖道法。” 内侍一个字都不敢说,也不敢接上汉帝的话头,皇宫的内宦集团曾经显赫一时,紧密地依附皇权抱大腿,甚至一度压倒过外戚和文官集团,可惜最终被世家豪强默契地联手清洗掉。而后稍微有点起色,却遭到凉州军阀董卓,这个丝毫不讲规矩的莽夫反复清洗,终于将内宦集团连根拔起,以致于如今入宫的汉帝近侍,都是没有任何传承的白身。 并非没有人向小皇帝靠近,在叶知秋有意无意地纵容下,人数还颇为不少,忠贞不二的人有之,别有抱负的人也有,心存侥幸之辈更是多不胜数,可是他们这点微薄的力量,能够撬动大局? 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在侮辱嘲弄毁在叶知秋手里的西凉军,以及无数乱臣贼子。 汉帝很清楚这个事实,他也知道帝师在观望,在比较,候选人都是汉室宗亲,如荆州的刘表,益州的刘焉,幽州刘虞等人,都是占据一州之地,丝毫不下于其他强藩诸侯, “近水楼台,先沐月光。不若由我主导,办成一件大事,引来老师的目光,逐渐积累沉淀,久而久之自然会被老师看重。” 想到关键紧要之处,刘协忍不住笑了出来,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平复自己过于激动的心情。 虽说汉帝只有十岁大,还是个孩子,却因出身宫廷,遭遇大起大落的人生,变得更加早熟,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这是长大成人的特点,也是最好的成长证明。 所幸的是,刘协对权利并非痴迷之人,因此也没有在不算长的隐忍时期,养成阴狠刻毒的脾性,毕竟他只是一个孩子,应该生活在灿烂的阳光下,而不是置身在阴暗的密室,筹划着各种害人的权谋诡计。 没过多久,皇宫东北角,由搬空的小武库改造而成的“天牢”,传来惊天动地的爆鸣,声势是何等的危重,就连天上路过的白云,都被震裂撕碎。 没见过大世面的内侍们惊慌失措,反倒是刘协还能倘然自若,他的眼里越发看不上这些废物点心,忍不住暗忖。 “我记得,天牢里关押着并州军的首脑人物,温侯吕布,张辽、高顺等人,如此大的阵仗,莫非他们脱困而出,和守卫打了起来。不对,不对!我观望老师前往的方向就是天牢,应该是去谈心了。嗯!肯定是这样。” 与此同时,皇宫大内的天牢,的确如小皇帝猜测,武力当世第一的飞将军,正在与叶知秋交战。 经受律令法网加身的桎梏磨难,越挫越勇的吕布,竟然突破《五六神法》的限制,开始尝试贯通穴窍、气贯经脉。 过人的武道天赋,竟然让他在短短的数日之间,贯通手阳明大肠经、手少阳三焦经、手太阳小肠经,能够隔空发出至阳至刚的有无形剑气。 在叶知秋走到近前,准备劝降温侯归顺朝廷的时候,吕布突然暴起发难,三道剑气四射炸开,不仅强行撕碎了律令桎梏,还在叶知秋的胸口狠狠地刷过,留下野兽爪牙般的伤痕。 “能划破我的无缝仙衣,奉先兄的剑气颇为可观。可惜,剑气无凭,无法寄托在实物上,终究是一场空。久战之后,难以为继,接下来就是耗损元气过甚,不得不再次败下阵来。” 吕布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右手三道剑气左右横扫,将困住张辽、高顺的桎梏彻底摧毁,让他们重获自由。 “聒噪!我是有勇无谋的武夫,又是一个粗人,不懂狗屁倒灶的大道理,只知道拳头大的人说话管用。” 叶知秋听了这话,轻轻点了点头,随即双手食指压着拇指,形成一个圆圈,对准刚刚脱困而出的张辽、高顺,蓦地开口呵道:“画地为牢!” 话音刚落,就有两个圆圈从叶知秋的手中飞出,迅速地朝目标落下,分别套住两人,在他们的脚下凭空生成有形的气障,宛如一座坚不可摧的牢狱。 张辽伸手试了两次,发现自己无能为力,就盘腿坐下,一动也不动了。高顺根本没有尝试,凭着直觉就知道无法脱身,也很是干脆地直接坐下。 吕布根本没有去看身后的两员大将遭遇,眉目之间略微有些警惕,显然是对叶知秋层出不穷的手段提神戒备。 叶知秋右手握拳,拇指竖起,朝胸口轻轻一点,无缝仙衣顿时变成窄袖的贴身劲装,类似军中常见的武士服。 “本道武艺稀松平常,正想向温侯请教!” 话音刚落,叶知秋体内真气暴涨,笼罩周身所有要害,如同披着一具重型连体盔甲,还未有什么动作,石板地面就经受不住地碎裂开来,就像被千斤巨石压住似的。 吕布看到这一幕,神色顿时一紧,捋起宽袍大袖的朝服,在手臂上卷了几圈,又将衣角塞进去固定。又伸手抓起衣摆下角,塞进腰带里。 稍后,他感觉还是不得劲,如有碍事的累赘缚住身体,干脆将衣物撕裂,浑身真气猛地爆发,残余的衣角零碎,顿时焦化成碎片,零零散散地落下,露出千锤百炼,毫无伤痕,近乎完美的人仙之躯。 叶知秋凭着精细入微的仙人视野,扫视温侯吕布的身体,在对应五脏六腑的位置,看见十一位若隐若现的神灵,不过寸许高,面目有些模糊不清,如同笼罩在云里雾里。 就在这时,叶知秋猛地回想起昔日南下庐山一行,诛杀五鬼道人的所在,白骨洞,就是有几分玄门炼体的奥妙。 “据说此洞是白骨真人徐甲开辟!他追随玄都太上教主多年,没准知道玄门大教八九玄功的秘密,或者只是道听途说的只鳞片爪,被徐甲揣摩出几分精义。奇怪,关于这座白骨洞,我是一点记忆都没有,莫非刻意被人遗忘了?” 叶知秋没有细想下去,因为将身体状况调整至完美的温侯吕布,纵身一跃后已经原地消失。 当然了,人不可能凭空消失,只是吕布的速度很快,快到普通人的眼睛根本追不上,因此才会产生消失的错觉。 还有,如此高速的运动,撕裂大气产生剧烈的连串音爆,仿佛玄门炼气士的风雷罡气,不停地在耳边回响,震地魂欲飞而魄离散。 被“画地为牢”禁制限住行动的张辽、高顺,早已忍受不住地用双手捂住耳朵,天牢里的成廉、郝萌,更是喝醉酒似的左右摇摆身体,用手指使劲塞住耳朵,还差一点摔倒在地上。 叶知秋却对此恍若无觉:“比速度?这是本道的弱项!”话音刚落,他的左脚往前跨出一步,整个人竟然也原地消失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成交 待在“画地为牢”禁制中的张辽、高顺二人,看见温侯和道人凭空消失,忍不住互相对视一眼,发现彼此的眼里都是惊骇欲绝的神情,不由地心里重重一沉。 他们原本以为吕布武力当世第一,直如西楚霸王般的恐怖,万万没想到用奇诡法术控制朝臣的道人,武道之高明也是人间巅峰级别,就有点担心起来。 天牢前的广场面积约有方圆百亩,两位速度快地日下无影的高手,只有瞬息间交手时,才会发出沉雷爆鸣般的闷响,一点额外余力都没有外泄出去,由此可见吕布和叶知秋二人,对自身力道的控制,臻至出神入化的境界。 不过,半步人仙的吕布,唤起脏腑穴窍十一位神明,体力源源不断几乎用之不竭。叶知秋尽管出战的真身是仙体,呼吸吐纳天地灵气也不会疲倦,可是在激烈的冲突中,越来越跟不上消耗。 温侯敏锐地察觉到对手的弱点,心里不由地微微一喜,暗道此人不过如此,便继续运转体内气血,等待着决定胜负的时刻。 机会很快就来临了!叶知秋短暂的换气,吐故纳新的瞬息间,吕布的魁伟身影蓦地消失,再次出现的时候,就在他的背后,右手握紧拳头,已蓄起了恐怖的潜力。 “哼!半步人仙的境界,还用如此下作的背刺暗袭路数?不觉得羞愧吗?” 叶知秋暗骂一声,发现已来不及脱离吕布的拳力笼罩范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干脆双脚站住不动,原地扭腰,左手握拳从右手腋下出击。 来地好! 温侯第一次看见如此精妙的怪招,忍不住见猎心喜,蓄足力气的右拳,毫不犹豫地轰了出去,正中道人的左拳。 拳锋对撞的一瞬间,吕布感觉有九头蛮牛向自己全速狂奔而来,铜浇铁铸般的身躯顿时一麻,连先后贯通的手阳明大肠经、手少阳三焦经、手太阳小肠经都受到震荡,穴窍都封闭住了。 与此同时,叶知秋也不好受,不仅护身真气爆碎,连衣袖都寸寸粉碎,蔓延过肘,就像被硫酸腐蚀过似的。左手五指全部折断,精钢般的尺骨甚至冲破关节,撕开皮肤往外突出一节,伤地相当惨烈。 叶知秋头一回受到如此重创,看着仿佛被野兽撕咬开的伤口,滴下金红色的鲜血,甫一落地,就将碎裂的砖石,点化成金相玉质的美玉,不由地叹了口气。 温侯看见对手停下来,立即见好就收,他受到的创伤也不轻,只是表面看不出来,故作镇定地双手抱臂而立,一则表示自己没有趁胜追击的打算,二来也是为了双手互相按摩,尽快祛除暗伤,重新贯通经脉。 叶知秋微微抬头,望着一脸得意微笑的吕布,轻轻点了点头:“温侯不愧是武力当世第一的英雄,以武道修为而言,本道逊色于你不止一筹。” 吕布看着面前的道人,将朝廷彻底推翻重建的男人,被他这番褒奖的话,搔到心头的软肉,不由地乐滋滋地十分痛快。他当然知道叶知秋的可怕,对此人以己之短,击敌之长,感觉莫名其妙,却也隐约知道这或许不是一件好事。 叶知秋伸出右手,将尺骨推回原位,又将这段难得左手五指逐一扳回原位,稍微晃动几下,伤地很重的手臂,瞬息间恢复原状。 “可惜,我已得道成仙。仙人身躯完美无瑕,时时汰旧换新,些许皮外伤,呼吸之间就会恢复过来。温侯且看,本道又恢复十成状态,还能继续比拼下去哩!” 吕布右手的经脉穴窍还未重新贯通,酸麻的肌肉只是稍微好转,真的继续拼斗下去,伤势逐渐累积,就算是人仙的身体也会吃不消,更别说他此时不过半步人仙,还未臻至大圆满境界。 面对恢复十成状态的得道仙真,吕布不得不放下双手,至少脸上的笑意已经失去,稍微冷却的战意斗心又再次高昂起来。 “一股弱者的气息!” 这句话惹地吕布脸色一暗,周身笼罩着令人窒息的低气压,显然已经被叶知秋激怒,且怒气满槽,随时爆发惊世骇俗的大招。 叶知秋还是没有收手,脸上露出堪称可恶的微笑:“强弱有别!本道武艺稀松平常,却也愿意和温侯以武会友。你在我的眼里,就是一个弱者,失败了一次就没有翻身的机会。本道却可以无数次地重来,只要赢一次,就可以奠定胜局!不知温侯以为然否?” 吕布冷哼一声,笑骂道:“胜负于我而言,毫无意义!本侯想走,谁也拦不住?道人,你也别得意!本侯自承久战不敌,若是化身刺客,专行刺杀之事。仙朝六部首脑或可幸免,余者何人堪可匹敌?” 叶知秋对温侯撂下的狠话默然以对,因为这不是没有可能,可是在律令法网和十二都天鬼神大阵笼罩下,人仙吕布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呢? “真龙不出,群蛇起陆。诸侯争锋,为王前驱!温侯且看,如今的天下,可不是世家豪强与汉室共治,而是旁门左道、玄门大教蜂拥而起,逐鹿中原的节奏。” 叶知秋故意转换话题,只是轻轻顿足,脚下的广场砖石瞬间崩落,掉进深不见底的深渊,二人如立云端之上,脚下竟是中原九州地理图。 “自第三王朝末期,礼乐崩坏,道法显圣,炼气士就在暗中积蓄实力。始皇帝嬴政开辟天子道,建立龙气法禁,焚烧道书、坑杀方士,才堪堪压制下去。汉继秦制,道人多有建树,开国时稍有改变,使得玄门坐大,后来改正过来,补上了漏洞,又继续压制下去。” “两汉四百年帝国,龙气法禁渐渐松脱,中间出了王莽,此人外儒内道,改了国体制度,差点坏了大局。所幸的是,有汉孝武帝崛起,再兴汉室,重建龙气法禁,才稳住了大局。” “不过,道人还是没有死心。明面上避世隐居,却暗中布局天下,挑起世家豪强叛心,终于合谋将汉室扳倒,借外藩军阀首领董卓之手,摧毁了龙气法禁,使得压制在道人身上的桎梏,一夜之间全部粉碎。” “由此,道人一跃而起,反身做了主人,反过来压制世家豪强,占据地方,形同事实上的割据格局。” 叶知秋伸手指点几下,各州各地都有不同的标签,分明是三十六旁门、七十二左道的宗门,北方较少,南方稍多。天山、昆仑、海外列岛,则对应玄都、阐教、截教等玄门三教。 温侯看着逐渐扩散的道门灵光,心里顿时恶寒一片,他根本没有想到,时局竟然恶化崩坏到如此可怕的地步,感觉整个天地都变了一个模样,再也不是以往认识中的那样简单明了。 “想要争夺天下,就要面对旁门左道之士,玄门三教诸多仙真。温侯连我都应付地艰难,遇上玄门专职杀伐的剑仙,一剑破万军的仙道剑术,你又能如何?什么宏图霸业,在如此庞然巨物的炼气士集团面前,都是一场笑谈。” 吕布沉默了,陷入左右为难的困境中,不知道该选择走哪一条路,顿时感觉前途茫然。 叶知秋知道时机、火候已经成熟,默默地伸出右手,上面承载着友谊和誓约:“结盟吧!我以扶龙庭成道,与温侯你没有任何冲突。况且,有我这个仙人指点,你尽可以完善人仙之道。” 吕布有些心动了,可是曾经在人前受到的羞辱,令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如果我说不呢?” 叶知秋的脸上,还是继续微笑,不过笑容里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本道手里至少还有三个人选!武道真人关羽、张飞!还有一位,枪术大成至境的常山赵子龙!” 吕布立即上前一步,握住叶知秋的手:“成交!” 第二百八十三章 风起 随着吕布从心归附,或者可以说是和叶知秋达成共识,仙朝的实力猛地暴涨出一大截,毕竟由他带来的武运依旧隆盛,对于稳定大局来说,也有无可争议的压舱石作用。 人数不满七百的陷阵营,也跟着重获自由,不过他们的编制被彻底打散了,骨干精锐逐渐调离,基层的伙长、什长,全部换上法武双修的道兵。起初,陷阵营还有抵触情绪,稍后不服者被道兵逐个打趴下,才渐渐收拢了人心。 原陷阵营统领高顺,选择交出兵权,追随在温侯吕布身边,也就是现如今仙朝斗部的北斗之主。 八健将除了“智将”张辽张文远,余者都入选北斗七星,分别是“贪狼星”臧霸、“破军星”高顺、“文曲星”郝萌、“武曲星”成廉、“巨门星”魏续、“禄存星”侯成、“廉贞星”宋宪,还有一颗隐星曹性。 臧霸等八人都是封神榜上有姓名,此时被叶知秋纳入仙朝体制,冥冥之中就夺取了这一股气运,并由此引发共鸣效应,提前唤醒了他们的本命星。 一夜之间,这八个人就变得超凡脱俗起来,再也不是以往的三流武将,武道方面也大有进展,对身边的人也有潜移默化的作用。 洛阳城内,所余不多的并州军,吕布的嫡系军队,掺入大量的道兵后,重新组合成军,经过数日的磨合后,集结起来准备向并州进发,与西进的斗部新军两路夹击上党郡。 话说回来,壶关守将卞吉夜袭不成,反而被挫了锐气,知道自己的道术,不是敌军主帅的对手,不得不挂出免战牌,暗中去长平古战场边缘地带,去搬师父一气仙馬蚖这个大救兵。 叶知秋的分身,斗战胜真君正要他来,因此关前搦战,很是嘲笑了免战牌一番,却无人敢出关迎战,弄地守关将士分外恼火。 可惜,碍于主将卞吉的严令,他们不得擅自出击。再则由上洞鬼兵压阵,就算有人忿忿不平,却没人惹出什么大祸来。 再说长平古战场,作为九幽黄泉连接阳世地面的出口,冥土积压的亡者怨恨,正源源不断地宣泄出去,导致遮蔽天空的阴云越发浓厚,不停地往周边地区扩散弥漫。 原本在“边缘地带”僵化的一气仙馬蚖,尽管躺在原地挺尸不动,也变相地转入核心区域,凭借天地千万年来累积在暗面冥土的怨气,馬蚖终于恢复过来,可以正常地行动了。 就在这时,道脉传承的弟子卞吉前来求助,声称被归附朝廷的道人击败,眼看壶关就要失守,想请师傅出山相助。 一气仙馬蚖察觉到长平古战场深处,不时有鬼仙级的英灵战魂窥视而来的目光,知道自己以玄幽法力作的伪装,可以骗过过一时,不可能欺瞒长久,早就有离开的打算。 当下应了弟子卞吉诚意拳拳之邀,一气仙馬蚖起身离开阴云密布的古战场,抓起一把阴气腐化的尘土,望天一洒,借土遁地行术往壶关方向而去。 叶知秋的分身,斗战胜真君自是法眼无差,冥冥之中窥见一缕灰影,从北方的长平古战场迳自南下,立即知道壶关守将卞吉请动了背后的师父出马。 “容他高挂免战牌果然有用,小虾米也能钓大鱼啊!一气仙馬蚖自悟《玄幽经》,可以说是最后成形的道脉,分属七十二左道之列。” “据我所知,玄幽道脉源泉有些奇异,竟然不是上古神灵、异兽,而是溟溟漠漠无处寻,浩浩淼淼烟波生的阴沉浊气。” “他是如何得到手的,天地自混沌中开辟后,清浊二气早已化生自然万物,消耗地干干净净,没成想还有一点遗留!真是奇哉怪哉,莫可名状!” 既然一气仙馬蚖即将下场大战,叶知秋的分身,斗战胜真君毫不犹豫地立即施法,五指分别对应前中左右后五军,抓住斗志战意越发高昂的军气,蓦地转化出一尊阴神境界的元神。 出场的依旧是蟒头人身的祖巫共工,腰部以下尽是烟雾缭绕的云气,不过他那双毫无神彩的眼睛,此次却多出几分灵动。 叶知秋估计是共工离开朝歌洞天,再次接触到天地法则,自发地从时光长河的深处,拾起曾经被岁月遗落,无数记忆碎片中一部分的缘故,毕竟封镇住圣人的代价可不小。 “道友,有礼了!” 上次现身的元神,还是懵懂无知的傀儡,现如今就是凭借军气重光的真正分身,于是斗战胜真君上前正式见礼。 祖巫共工不慌不忙地额首回礼,稍后他隐约察觉到叶知秋的境界,尽管只是一具分身,却也有仙人的修为,反推回去,本体真身岂不是境界更高。 想到此节,祖巫共工发觉对方有资格与自己平起平坐,于是也正式回了一礼,口中直接称呼叶知秋一声,“道友”! 环视周围,只见斗部新军战旗猎猎,被呼啸而过的阴风,吹地噼啪乱响,祖巫共工目光一凝,越过地势险隘的壶关,望着几成鬼域的长平古战场,忍不住喟然一叹。 “天地再度污秽了!” 幽幽一叹,祖巫共工的心情有些不爽利,天空就阴云密布,噼里啪啦地下起小雨来。 他本是一部分天地规则的具体化身,司职为五行中的水德,如今的川林一系的气象诸神,都是得了祖巫共工空缺,让出大位的好处,如今他重现人间,自然可以影响到天象。 叶知秋的分身,斗战胜真君轻轻点了点头,笑道:“壶关守将卞吉,以及一气仙馬蚖,不过是癣疥之疾,真正的目标猎物,正是长平古战场,总数多达五十万的英灵战魂。他们被天地千万年来积累在暗面的怨气影响,蜕变为狂暴成性的凶魂恶鬼,破开阴阳界限,模糊了生死概念,有将人世转成鬼域的迹象,且最近越发明显了。” 祖巫共工沉吟片刻,轻轻摇了摇头:“壶关旦夕可下!守将卞吉,道行浅薄可笑,一气仙馬蚖,不过如此,也就是那点阴沉浊气颇为可观,得谨慎小心。至于长平古战场,换成玄冥更妥当。她可是一切死亡司职的源头,修为境界再高的战魂英灵,玄冥反掌之间就可以镇压,甚至随意拿捏。” 斗战胜真君忍不住想起草原一役,自己曾经唤出祖巫玄冥的骨蛇之相,首尾相连缠住狼族圣山,让自己一剑斩杀此伪龙。 于是,叶知秋就将这点香火情谊,与祖巫共工仔细分说,谁知此举却让他皱起眉头:“我等接连出世,恐怕不是好事。” 听到这里,叶知秋就注意到,祖巫共工的眼睛望着远方,直至抵达地平线,甚至穿透时空壁障,仿佛看见了遥远的过去。 “当年巫妖大战,为的是争夺霸权,却差点将有如母亲的天地打坏,双方都背负着无穷大罪。据我所知,妖族大圣将功赎罪,漫长地囚禁刑期即将到头。我等诸位祖巫,却不知何时才能到头?” 叶知秋知道妖族大圣的功劳,一则是天地假其之手,点破了混元道祖的道躯仙体,使其元神一分为三,公然撕裂道门本源,再也不能复起。其二,就是最近的天外天攻伐,襄助天地吞噬消化,令本源滋生成长,实在是有大功,否则妖族不会有崛起的机会,死去的妖神更不会复活苏醒,转投到中原各地。 想到九头妖神分落九州,以及无数妖王往东海列岛转生,叶知秋隐约明白这是妖族大圣再度布局,不过最令人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逐渐迫近的域外魔神。 叶知秋与世同移的境界,自然可以隐约察觉到,无尽的黑暗虚空深处,那一团浓如墨汁般的阴影,正是庞然巨物般的六道轮回世界系。 “在我看来,天地大冲撞,既是危机,也是机会!” 第二百八十四章 首战 壶关,城头 阴风呼啸,不时出现鬼怪的透明身影。寒气如潮,夯土泥墙处处染上白霜,仿佛包了一层砖。 尽管现在的时节夏末初秋,伫立在关墙上的卫兵,却裹着厚厚的冬衣,露在外面的双手,更是冻地皮肤青灰,仿佛不是生人。 若非守将卞吉按《玄幽经》布置法阵,从北面弥漫而来的怨气阴云,肯定不会遭到无形阻挡,迳自宣泄直冲南下。从这一点看来,他还是薄有功劳,可惜没有用对地方。 关外,摆开战阵的斗部新军,在诸位统兵将领的默许下,轮流由大嗓门的士兵上前骂阵,不停地用市井俚语,以及粗俗的话,反复问候壶关守军的女性亲属。 由于法器白骨游魂旗无法制住敌军主帅,卞吉担心自己出战恐遭不测,就强行按捺住暴烈的脾气,苦苦地忍受对方的嘲弄,直到他的师父抵达。 一气仙馬蚖应徒弟之求,前来壶关解决朝廷大军压境的难题。甫一落地,他就看见笼罩在“敌军”头顶的元神,分明是祖巫共工的模样。 在场所有人中,只有一气仙深知十二祖巫的厉害,差点不顾一切地转身就走,不过脑后玉枕穴里的第二元神,窥破军气遮挡的迷雾,看见“祖巫共工”没有下半身的真相,顿时松了口气,旋即明白过来。 馬蚖双脚站定在关墙上,小声笑骂一句:“左右不过是几个巫族余孽,借助朝廷的龙气,似乎将失落在妖都朝歌的十二祖巫召唤出来。出现在我眼前,若是一具完整的分身,本仙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可惜,仅仅是分身的一半,还吓唬不住我。” 壶关守将卞吉,此时就在不远处,看见恩师从天而降,赶紧快步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地以师徒之礼,正式拜见。 上洞鬼兵闻到熟悉的气味,尽管有些神志不清,却也知道一气仙的厉害,不约而同地跪地磕头。至于其他壶关守军,眼看威风凛凛的主将都五体投地,互相交换眼神,三三两两地也跟着跪了。 馬蚖看见这一幕,心里自然是乐开了花,他本是天生地养的小小虫豸,机缘巧合之下,化形修成了人身,而后更是得道成仙,享受长生不老的自在逍遥。可惜,与生俱来的虫豸天性,朝生暮死的孑孓,自卑竟然转成自高自大。 此时享受成千上万的壶关守军跪拜,感觉全身过电似的酸麻酥痒,顿时忽视了冥冥之中,来自命运的死亡警告,决定与敌军决一死战,直到其中一方彻底倒下为止。 与此同时,叶知秋的分身,斗战胜真君和祖巫共工的分身,第一时间发现馬蚖的踪影,双方默契地并驾齐驱,不分先后地来到军阵前锋处。 叶知秋毕竟眼尖,只是稍微凑近,“千里眼”蓦然激发,双眼同时泛起七色琉璃光,倒映着一气仙的身影,窥见玄幽一脉的道主馬蚖的模样,具体细微。 只见此人身高不满八尺,面如瓜皮,泛起青黑相间的苔痕,咧嘴一笑,嘴角延伸到耳根,两根野猪似的獠牙,又粗又长还往上翘。身穿一件血红色的道袍,上面有淡金色的火焰升腾纹路,像是五德中的离火神文。头上挂着一串项链,乃是用秘法缩小的人颅骨,不过拳头大小,色泽鸦白,如涂抹清油,泛起淡淡的白光。 叶知秋不由咋舌:“馬蚖毕竟是仙人,怎么模样如此奇怪?直如冥土深处的积年鬼王,却又有一副幽冥鬼神的狞恶之相。真是奇哉怪哉!” 祖巫共工默然无语,即便以他的广博见识,似乎也没有找到头绪,轻轻地摇了摇头,扬手放出一团清亮水光,蓦地铺展开来,仿佛一顶硕大无比的伞盖,稳稳地罩住后面数千人的军阵。 壶关守将卞吉迎来师父一气仙馬蚖,胆量陡然大了起来,自持有仙人压阵,竟然率领精锐亲军,以及上洞鬼兵,共计一千多人,打开壶关城门,迳自在关前摆开阵形。 “上驷对上驷,中驷对中驷,下驷对下驷,此为赛马正道!卞吉自身的本领,以及法器白骨游魂旗,算是一匹中驷。我和祖巫共工不好下场,以大欺小,只能派侯成等四将出阵。可惜他们初入门槛,踏上练气之道没多久,不过是几匹下驷,若是出战,肯定凶多吉少。” 祖巫共工听到叶知秋的分身,斗战胜真君的话,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友所虑者,不过是法器白骨游魂旗,有散人三魂七魄的凶威,此事容易之极。” 话音刚落,叶知秋就看见祖巫共工伸手虚握,凭空凝聚水汽,继而变化出四枚六角霜花似的符文。 “此物名为玄冰生死符,能免除一切即死法术,豁免针对魂魄的攻击,包括符器、灵器、法器。不过,只能阻挡一次,用过就会自行消失。” 叶知秋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瞬息间就将此符记住,其中蕴含关于生死法则的精髓,已初步破解出来,有了一点眉目。 “壶关守将卞吉出战,那匹‘乌云踏雪’颇为神骏,首战就用你罢。侯成!” 侯成立即策马出列,走到大军阵前。他熟稔《相马经》,又被叶知秋亲手点开灵窍,通晓马语,最擅长阵前“盗马”。对方大将若是骑术不精,肯定会在淬不及防之下,被狠狠地摔下马去。 “这里有四枚玄冰生死符,前胸后背都贴上,可保你免受法器白骨游魂旗的伤害。卞吉实为道将,早些年却是骑将出身,若是你在对战时,使其坐骑趁机捣乱,那么大获全胜,一举成名天下知,定会可期。” 侯成知道自己的实力,不过是三流武将,主帅的期许不高也不低,对他来说刚刚好,也就没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再则,前日军帐中入睡,侯成不知何故,梦到亘古长存的星空,其中北斗七星最有亲近,久久伫立,直到其中一颗星辰猛地垂落,向他的怀里飞坠,才从梦中惊醒过来。 这些天,侯成发觉自己的军道武技日益见长,身手也变得越发敏捷,平日里常用的月牙鐺,如今使来不仅得心应手,灵光一现时,出招更是如走龙蛇,有武技大成的迹象。 正因为如此,叶知秋的勉励话语,没有削弱侯成的战意,反而令他求生的欲望越发炽烈。试问,天下武将多如繁星,何人不想出人头地,远超同侪之上,尝尝名震四方的滋味。 侯成双手抱拳,向叶知秋的分身,斗战胜真君重重点头,旋即正色道:“大帅之命,莫敢不从。且看本将手段!” 说完,侯成就策马前冲,连亲兵都没有带上。不料此举正中壶关守将卞吉的心意,他不担心对手一拥而上,法器白骨游魂旗施展开来,定然会一网成擒。他最怕的就是,自己施法弄昏了对手,却被人抢回去,白白辛苦一场,什么战利都没有捞到。 壶关城墙上,一气仙馬蚖看着双方第一波交手,却是老掉牙的斗将,尽管知道这是激励各自大军士气的妙法,可是落败的那方,遭受的打击是双倍的。 “不怕不怕!我的爱徒卞吉可是一位堂堂道将,对方不过是一介凡夫武将,怎么会是对手呢?” 第二百八十五章 意外 壶关守将卞吉策马前行,眼看双方距离本阵差不多,才手挽缰绳,令坐骑乌云踏雪停下,随即伸手戟指:“来者何人?报上名来!本将卞吉,手下不杀无名小卒!” 侯成右手平举月牙钂,喝道:“仙朝斗部北军骁将侯成是也!壶关守将卞吉,你抗拒天兵,罪无可赦,纳命来!” 话音刚落,侯成嘴里发出“希律律”一阵烈马嘶鸣,卞吉还未反应过来,正待开口嘲笑一番,猛地感觉到座下神骏乌云踏雪,毫不犹豫地弓起脊背,旋即撅起后蹄,将自己往前甩飞。 壶关守将整个人都懵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坐骑乌云踏雪为何会发狂,为何会如此癫狂,为什么不顾一切地抛弃自己的主人。 就在这时,侯成策马加速狂奔而至,t形头的月牙钂贴地滑行,朝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卞吉头部剃去。 眼看死兆临头,壶关守将顿时激发出被道法压制的凶悍,大喊一声:“不!” 就在这时,一面死者头发编织而成的旗幡凭空出现,悬在三丈高的低空,旗面有无数骨节拼凑成的一串符咒,仿佛一张张抽象的鬼脸,猛地垂落一百零八道玄眚冥气,像是从天而降的瀑布洪流,专门散人魂魄,叫目标当场昏迷,陷入假死的状态。 没成想,敌将胯下的坐骑往前一头栽倒在地,侯成却提前脚踩马镫借力,双手端起月牙钂,根本不在乎法器白骨游魂旗的悍然凶威,就朝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卞吉压下。 壶关守将的脸上首次露出惊骇欲绝的表情,关墙上压阵的恩师一气仙馬蚖,脸上满不在乎的神情也不得不收敛起来,甚至不得不双手掐决,准备见势不妙就出手抢人。 叶知秋的分身,斗战胜真君蓦地发现周围的一切变得很慢,时光的流逝速度简直历历在目。他知道这是突破既定命运的时刻,只是没想到区区两个“道将”交战,也会引发如此剧烈的变化。 “照这样看来,卞吉也是一个关键人物!侯成觉醒了星命,为司职注死的北斗七星之一。莫非他的对手卞吉,也是上应天星的关键人物!” 祖巫共工的分身,似乎也察觉到异样,不慌不忙地眼神示意,只待星命剧烈冲突,就出手相助侯成,免除一切场外干扰。 壶关守将被神骏乌云踏雪震松了脊骨大龙,如今趴在地上根本动弹不得,眼看对手握持月牙钂,如同雄鹰扑兔骤降而至,法器白骨游魂旗根本奈何他不得,为了保住性命,拼尽最后的潜力,头往右侧用力甩去,试图避开神兵利器的锋芒。 可惜,卞吉现在才反应过来展开自救,委实有点晚了。侯成的月牙钂稍有“偏倚”,却正中壶关守将的左肩,将他的胳膊齐肩铲断。 猩红血光猛地绽放开来,一条修长有力的胳膊高高弹起,凌空洒下点点血花,噗通一声砸在地上。 与此同时,壶关城墙上,一气仙馬蚖立即动了,不满八尺的五短身躯,化成一抹幽光爆蹿而出,迳自往双方首战斗将所在落去。 他要救回徒弟卞吉,顺手杀了卑鄙无耻的侯成,断臂接驳重续,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医术,玄幽道脉里面,有关治疗的道术多不胜数,趁着现在伤口还新鲜,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谁知,就在一气仙馬蚖即将抵达壶关守将身边时,流得遍地都是的鲜血,骤然蹿起祖巫共工的分身,竟然是藉血遁至! 叶知秋眯着眼睛,看见祖巫共工的分身,神乎其技地伸出右手,食指指尖凝聚出梧桐子大小的癸水阴雷,表面染上一抹不祥的血色。 一气仙馬蚖发现自己收不住去势,只能勉强避开头部要害,护身法术“玄幽鬼面铠”的灵光布满四肢百骸,胸膛间不容发地撞正上去。 只听“啵”地一声响,血色癸水阴雷轻易地破开遍布狞恶鬼面的铠甲,正中一气仙馬蚖的仙体,并深深地镶嵌进去,不停地造成后续伤害。 叶知秋忍不住叹了口气,暗忖:“共工,不愧是十二都天神煞大阵的中枢,最擅长战斗的祖巫,对战机的捕捉,无人能出其右!” 就在这时,一气仙馬蚖强忍仙体被损毁的痛苦,伸手戟指法器白骨游魂旗。长长的幡面骤然垂落,卷起卞吉的身躯,连带那条断臂也没拉下,瞬间缠裹成茧状,迳自往壶关飞去。 无数细小的鬼脸,吐出纤柔的玄眚丝,将断臂与创口连接起来,分毫不差地接驳回去,玄幽道脉的治疗法术灵光闪现,断臂伤口就开始缓缓愈合。 三息过后,筋肉、血管、皮膜都好地差不多了,只有断骨稍微有些麻烦,需要一段时间养伤,才能彻底治好,否则就会留下阴天刺痛的后遗症。 祖巫共工眼看一气仙馬蚖站定,没有抽身退避,知道他故意断后,掩护徒弟安然离去。或许还有留下来放手一搏,试图捡起丢掉的面子。 叶知秋发觉气氛越发紧张,担心好不容易才唤醒星命的北斗道将,被双方的交手牵连进去,连忙大喊一声:“侯成,退后!” 蟒头人身的祖巫共工,双手十指凝聚出九颗癸水阴雷,细小的蓝白电光,不时地爆蹿射出。与他对阵的一气仙馬蚖,身后升起屏风状的阴云,无数狞恶的凶魂恶鬼发出咆哮,蠢蠢欲动地随时择人而噬。 侯成看见这一幕,一颗心往下重重沉落,担心自己的小命不保。他很有自觉,知道以自己的微末本领,根本插手不进去,忙不迭地转身就跑,连自己的坐骑都顾不上了。 祖巫共工的分身,看着一气仙馬蚖脸上不服气的神色,就将九颗癸水阴雷,按上古北斗九星阵,以真水为基,就地点化成一柄晶莹剔透的月刃镰。 叶知秋的分身,斗战胜真君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暗暗点头,忖道:“祖巫共工真是会趁时机,北斗之主连北斗七星都唤醒过来,有他们的星命支撑,这件利器就会具有星辰神兵的威力。” 一气仙看到天一真水为凭、阴雷镶嵌为星的月刃镰,立即察觉到这是一件能威胁到仙人星命的神兵,再也不敢轻忽大意,小觑了对手不过是祖巫分身的身份。 馬蚖瞬间做了决定,就全力以赴,唤出在长平古战场收服的鬼军,与玄幽鬼面铠融合为一。只见成千上万的战魂英灵,从屏风状的阴云落下,使这道法术转化成实物。 叶知秋的分身,斗战胜真君略微有些惊讶:“法术物化!玄幽道脉的确不同凡响,颇似玄门教主的法有元灵,可惜他始终无法突破死物的关隘,否则就可以转成身外分身,第二元神!” 祖巫共工看见这一幕,忍不住轻轻摇头:“仙人本该餐风饮露,吐纳朝霞紫气,清净自在之人,俯仰天地,以寻大道的求道者,怎么会弄成这副污秽的模样。身为长生不死的仙人,竟然与鬼物为伍,难道不觉得羞愧?” 一气仙馬蚖被这番话说地满脸羞愧,甚至浮现出薄怒的晕红,实在是被祖巫共工说到自家痛处,可惜洞府被仇敌夺占,为了维持仙体的不老不死,没奈何之下,他只能求助于幽冥。 换句话说,馬蚖以长平古战场转化而成的鬼域为福地,成千上万的战魂为灵气流,试图在九幽黄泉深处,营造出冥土洞天,至少维持住洞天真人的境界。 第二百八十六章 元辰 “将鬼域视为福地,把冥土当作洞天。一气仙馬蚖陷进去太深了,不仅偏离仙道甚远,连自身的仙体都被污秽了!” 叶知秋的分身,斗战胜真君识破对手的底细,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万万没想到一位长生不死的仙人,竟然会沦落到如此不堪的地步。 “对了!据闻,一气仙馬蚖能够成就仙真道业,仰仗的是一道阴沉浊异之气。以此物为道基,即便骤起登上巅峰,难免会有沉沦之危。时运造化之离奇,莫过于此。我辈也需谨慎小心!” 与此同时,祖巫共工持着阴雷真水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出连环三击,月刃镰光丈许高,上连天、下接地,仿佛牛拉犁铧似的,在地面留下深深的沟壑,大片泥土往外翻开。 馬蚖冷哼一声,明明抽身而退就可以轻易避开,却不想甫一交手就暂退,白白丢了面皮。于是,一气仙的双手瞬息间接连掐决,亥猪、申猴、丑牛,玄幽鬼面铠蓦地闪亮发光,竟然在面前竖起三座鬼门。 三道月刃气芒,被阔嘴可吞日月的亥猪,以两个朝天暴牙顶住,冥铁质地的鬼门,如同一座坚不可摧的关城,硬扛着神兵阴雷真水镰的锋芒。 可惜,仓促之下凭空塑成的鬼门关不能久持,百人份的凶魂怨气,被阴雷殛成灰灰后,凶狂的亥猪也应声告碎,三道月刃气芒去势不减地继续前冲,可惜锋芒受到轻锉,已没有方才那种势不可挡的锐气。 第二座鬼门关是申猴,两只深不见底,凹洞似的眼睛,感受到威胁迫近,爆蹿起苍白的火焰,上下交错的四颗獠牙,丝毫不逊于亥猪的朝天暴牙,死死地抵住左右两翼月刃气芒,甚至双双抵消爆碎。 唯有中间那一道月刃,将申猴连同鬼门一并斩开摧毁,旋即向最后一座鬼门关冲去。 就在这时,一气仙馬蚖已经反应过来,源源不断地输入怨气,令面无表情的丑牛得到补充,而变得活灵活现起来。 只见这头板角青牛甩了甩头,从阴刻图形转成具体的浮雕,摇头晃脑地探出半身,两只常人大腿粗的牛角,猛地往前延伸生长,竟然轻易地夹住最后一道月刃。 “咔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丈许高的月刃气芒,竟然被牛角当场击碎,阴雷余势爆发开来,不过屈指可数的几缕碧绿电丝,扫过丑牛的硕大头颅,连它的皮毛都没有伤害。 祖巫共工略微有些讶异,旋即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十二元辰!这是极光大龙神烛九阴专有的时光法域,或许他离开位置太久了,以致于被尔等窃取一二。方才我还可以饶你一命,现在只能不死不休了。” 一气仙馬蚖忍不住皱起眉头,万万没想到自己无奈之下漏的底,竟然惹来祖巫共工的关注,若是被他盯上,就算侥幸过了今天这一关,日后不定还有更多麻烦的挑战在等着。 为了长生不死的仙业计,就算是馬蚖也不得不开口,准备祸水东引,顺便将几个仇人卖掉,作价便宜一点卖给祖巫共工,甚至站在他身后,所谓仙朝斗部北军主帅的那个男人。 “十二元辰,乃贫道夺取自子午道的秘诀,可惜只是残本,只会丑牛、申猴、亥猪三道法诀,余者大部分精华,仍在子午道中收藏。” “年前,子午道人邀约数位同道,向我发难大举进攻。即便贫道占据太岳山灵空洞天,有源源不断的灵气支持,也不是四位洞天真人的对手,甚至被子午道人打伤。” “无可奈何之下,贫道只能逃进长平古战场,仰仗数十万战魂英灵,才让追兵稍稍止步。可惜仙体受了颠倒阴阳,逆转乾坤的仙术伤害,又失去洞天福地支持,不得不僵化成尸,就地坐生死关。” “所幸的是,贫道运势不差,凭着特殊的道基,与九幽黄泉接上头,在冥土深处寻得一条阴山山脉,塑造成阴质洞天,又与阳世地面的鬼域勾连,才稍微有所改观,能够自由地活动。” 祖巫共工的分身,忍不住笑了出来:“颠倒阴阳,逆转乾坤!照此看来,你口中所说的子午道人,似乎浸淫十二元辰甚深,也有些门道。迟些时候,我会亲自登门造访,将这位子午道人收拾掉,子午道脉也会连根拔起。” 馬蚖听闻仇家惹上大敌,心里的痛快就别提了,正所谓一人落水,就算是当场溺毙,也要拖个垫背。 既然心事已去,一气仙再无顾虑,双手合掌默念秘咒,就有万千怨魂从铠甲簌簌落下,腐化成灰黑色的泥土,凭空凝聚出一根碗口粗的棍棒,一节一节地往上冒出。 叶知秋的分身、斗战胜真君眯着眼睛细看,发现这根棍子类似于土德神兵金箍棒,可惜上下两端,多出一对牛角,两根暴牙,棍棒表面多是扭曲的鬼脸,发出无声的咆哮怒吼,棍身泛起苍白磷光点点,不像是具备德行的神兵,更像是穷凶极恶的邪道法器。 “颇有趣!一气仙真的是堕落了,连趁手的兵器都变了模样,由此可见根基彻底坏了。也对,馬蚖毕竟是封神榜上无姓名之人,他可以立即去死,不过徒弟卞吉,还可以挽救一二。” 祖巫共工的分身也有相同的想法,可以说两人想到一块去了。当下,叶知秋双手展开,在晶莹剔透的水膜下面,再次添加一层五行流转不息的防护。 一气仙馬蚖秉承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理念,抢先一步出击,手中的邪道法器“浑天棍”,在双手不停转动下,就有无数棍影纵横交错,充塞着周围方圆亩许天地,且不停地往外扩散。 “攻守兼备!牵一发而动全身!换做其他人前来应对,或许你就赢了。可惜,偏偏遇上我!吾乃司职水德之祖巫,执掌七大真水,为此方天地的根基之一。水性至善至柔,微则绵绵密密,无孔不入,大则汹涌澎湃,吞噬天地。水,与人无争,偏偏又容纳万物。又说,上善若水!吾说,道中水中。” 祖巫共工的分身,尽管只有阴神境修为,又是军气元神之身,为叶知秋的分身,斗战胜真君的法力凭空塑造而成,却擅长水德法术。 只见他左手扬起,摊开五根手指,掌心现出弱水神文,一个抽象的潺潺水流纹路,蓦地爆发出银白光华,当即喝道:“极大水龙斩!” 万千纵横交错的棍影球外,从地脉深处唤起的地下水,轻松地破土而出,并非化作喷泉冲天而起,也不是往周围散流开来,而是注入灵性的毒蛇,轻柔地蜿蜒游走而过。以棍影为凭藉,弯弯曲曲地绕过无数障碍,及至一气仙的身边时,才骤然暴起发难。 专心致志的馬蚖对此根本没有发现,似乎他对危险的敏锐嗅觉彻底失灵了,直到危险降临,才反应过来,可惜的是渗透进来的地下水,并不是普通的凡水,而是注入弱水神文,可以说是祖巫共工的分身一部分。 “咔嚓”两声,一气仙舞动“浑天棍”的两条手臂,竟然齐肘断掉,整齐的伤口截面,流淌下金红相间的仙血,刚刚滴落在地上,就凭空蔓生出赫赫有名的毒物断肠草! 冷不防遭受重创,馬蚖忍不住破口大骂,却无处向谁说,只能大骂一声:“岂有此理!” 第二百八十七章 破灭 “技不如人,还如此嘴硬!依我看,馬蚖这是药丸啊!” 叶知秋的分身,斗战胜真君深知烂船还有三斤钉,更何况一气仙现在还是洞天真人,赶狗入穷巷,不仅小心狗急跳墙,还要防备着恶狗的反噬。 正所谓反咬一口,入木三分。馬蚖身为仙人,肯定会有压箱底的杀手锏,不是用来与敌同归于尽,就是金蝉脱壳的奇诡遁术,尤其是后者,简直防不胜防。 “我为祖巫共工的分身掠阵,若是能当场斩杀这位堕落的野仙,那便是极好的,若是不能将其留下,日后与我为难。本道自然是不怕,麾下的将士有军气元神庇护也可相安无事,唯独治下的民众,恐怕会遭受馬蚖的毒手。” 叶知秋忍不住轻轻摇头:“鬼域福地,冥土洞天,任是其一,都棘手地紧。一气仙这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就在这时,馬蚖低头查看齐肘而断的双臂,忍不住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抬脚重重顿地,“浑天棍”顿时受到震动弹高起来,撞中周围纵横交错的棍影,施与最初的力道。 此条棍影原本虚不着力地悬浮,此时得了浑天棍的本质,万千凶魂恶鬼注入其中,就瞬息间具备实体,并向附近的棍影撞去,一传二、二传四、四传八,由此引发边际连锁效应。 只听噼里啪啦地一阵脆鸣爆响,成千上万的棍影具备实体,按着一气仙馬蚖的心意,向不远处的敌人撞去,势头起初还是微微泛起波澜,很快就带动牵引起无匹伟力。 叶知秋抬头看见灰黑色的无数棍影,以山崩地裂之势,向祖巫共工的分身碾压而去,间中夹杂着鬼哭狼嚎的尖啸声,专门针对三魂七魄,造成撕扯磨砺的痛苦,不由地开始担心起来。 毕竟如今的祖巫共工,只是神志稍微清醒的分身,修为不过阴神境,而且还不是完全体,仅仅只有上半身,腰部以下都是淡薄的云雾水汽。 谁知祖巫共工见惯了大世面,一气仙馬蚖这点微末本领实在不够看,尽管万千棍影与叶知秋得自白骨真人徐甲的仙术无中生有类似,却是凭借阴魂鬼物塑形而成,根本伤不到水德的化身。 “吾专擅的水德法术,极大水龙斩有两段,先是从地底深处唤出足够多的水,其次才是水龙大展神威的时候。” 祖巫共工面对万千棍影如泰山倾倒,滚滚碾压而来,遍地都是的地下水,蓦地爆蹿而起,圆乎乎的水柱升到高空,化作九条三人合抱粗细的“水龙”,占据不同的方位,强烈围观着棍山棒海。 紧接着,九条水龙朝下扑跃,成千上万吨的水,不停地发起冲击,当场将万千棍山遏阻住动弹不得,根本不能寸进。 在高压水流冲击下,再坚硬的棍棒也会瞬间折断,原本乱中有序,按混沌算法加速前冲的棍山,在无孔不入的水流迟滞阻碍下,纷纷卸走冲力,当场跌落在地上,被混浊的泥浆掩埋。 凝聚为棍身的凶魂恶鬼,或许可以幸免脱身,不过无处不在的真水侵蚀下,只有很少一部分幸运儿,能够侥幸逃出生天。 再则,极大水龙斩的威力此时才体现出来,不仅仅表现为方才的九头水龙,造成强烈的冲击,就算是细小的水滴,也可以变成危险的轮锯,对残余的棍棒造成不停的切割伤害。 叶知秋的分身、斗战胜真君对如此具体细微的法力变化,莫名地起了好奇心,忍不住心里暗忖。 “祖巫共工对水的操控,我估计,已经抵达分子层面罢!现在只是阴神境的半具分身,如果是本体亲至,没准能臻至原子级别。这真的太不科学了!” 组成水的元素是氢、氧,如果原子级别的控制力,就能轻易地点亮“核聚变”,这颗道法科技树上的果实。 “换言之,十二都天神煞大阵,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核聚变。我初入朝歌洞天,观察到朝歌城外的核爆场面,果然是真的!核爆可屠仙,聚变能弑圣!难怪凭此大阵,可以压制住妖族大圣,多年来不能出头!仅仅是一位祖巫共工,就够它吃一壶了。” 叶知秋的心理忽然生出浓浓的危机感,得道成仙后的骄傲、得意,瞬息间都丢到九霄云外:“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个萌新,看着各方大佬谈笑风生,不由地瑟瑟发抖!” 就在这时,心烦意乱的叶知秋忽然听到一声钟响,“噹……”整个人瞬间冷静下来。 “对了!我差点忘记了,本道还有混沌钟,未来的自己藉由时光裂隙,送到过去的我手里的大道至宝。连域外魔神都能透界格杀,威胁它们不敢垂降分身,缓和了此方天地遭受外来势力入侵的危局。” 想到关键处,叶知秋忍不住笑了起来,恰在此时,看见极大水龙斩彻底破灭鬼影棍山,余势不减地向一气仙冲去。 馬蚖见势不妙,立即萌生退意,毕竟此时体内法力因仙术大招,消耗地七七八八,再不走恐怕就走不了了。 旋即,一气仙忍不住暗想:“若不是方才保留三分元气,作逃生之用,而是全力以赴,没准可以胜过九条水龙,将祖巫共工的半具分身直接击爆。唉……真是悔不当初!” 馬蚖微微动念,两条齐肘而断的小臂,被法力召回到身上,“浑天棍”横放在地上,直径蓦地变大十倍,长短更是扩增至里许长,仿佛原地筑造而起的一堵墙,挡住汹涌澎湃而来的潮流,才放心地转身就逃。 祖巫共工怎会容许一气仙逃走,暗中施法藉水滑行,突兀地出现在馬蚖的身后,阴雷真水镰钩住他的脖子,若是继续前冲,就不免遭受环首之刑。 谁知,就在一气仙行将山穷水尽的时候,他的后脑勺玉枕穴的位置,第二元神猛地化作一只骨爪探出来,五根指节就像五个斗大冬瓜,骨节嶙峋,指甲如钩。 第二元神朝祖巫共工的分身胸膛一抓,瞬息间,就将天下至柔的水德化身斩成几截,又劈手夺取阴雷真水镰,反过来朝“重伤”的敌人斩落。 祖巫共工的分身应声爆碎,叶知秋感受到军气微微动荡,不过有自己掠阵,连战连胜积累的巨大威望,轻易地稳定住人心。 没过多久,叶知秋抓住军气,再次施法化出元神,将祖巫共工的分身召唤出来。这一次不是只得半具身躯,而是近乎完美的完全体,蟒头人身,双脚踏蛇的共工分身。 “大意了!没想到一气仙馬蚖,将那道阴沉浊异之气,炼化成第二元神。此气混混蒙蒙,难以捉摸,难以预见,竟令吾也受其蒙蔽。先前,吾以水德法术混淆了馬蚖的灵识,没成想转眼间,就遭了一气仙暗藏的后手。真是一报还一报!” 祖巫共工看到馬蚖手中,还倒提着阴雷真水镰,忍不住微微一笑:“吾亲手所铸的神兵利器,岂会如此容易上手?癸水阴雷按星命点,镶嵌在真水镰刀上,实在是一件如臂使指的小玩意!” “贪欲,毁人不倦,实为修真者的大忌!” 叶知秋看到一气仙馬蚖即将飞掠过壶关,只听啪地一声,祖巫共工打了个响指,阴雷真水镰顿时电弧暴走,彼此连成一体,猛地爆发开来。 轰隆一声,平地骤起风雷,坚不可摧的关墙,仿佛海滩上的沙堡,被大水一冲,顷刻间就坍塌平复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补刀 地面就像涨潮时的波浪,向周围不停地扩散,以此宣泄掉部分阴雷真水殉爆的余波威力。祖巫共工对此置若罔闻,金黄色的狭长瞳孔,紧盯着毁于一旦的壶关城墙,那一朵缓缓升起的蘑菇云。 叶知秋的分身,斗战胜真君可不回置之不理,向前踏出一步,神兵白骨戮心剑剑尖朝下,按仙术无中生有,蓦地衍生出成千上万的仙剑,倒插在地上,形成一座五里长的剑刃城墙。 阴雷真水殉爆的震荡波似缓实疾,波动掠过之处,岩石应声粉碎,草皮高高抖起,旋即彻底炸裂成几块,地穴中生息的山鼠,更是被活活震死。 叶知秋眯着眼睛,双手掐决,随时准备施展土德禁法斥地成钢,将混杂岩石的泥地,转成完整一块的冷钢,他相信此举肯定可以遏阻住,这股摧毁一切的震荡波。 谁知,白骨戮心剑构成的剑刃城墙,实在是坚不可摧,齐腰高的波动正面迎头撞上后,这座城墙只是微微晃动,而破坏力十足的震荡波却彻底消失,或者可以称之为被剑刃城墙分担承受,进而彻底消弭了。 祖巫共工还是初次看见仙术无中生有,目光中略微有些讶异,旋即想起什么,没有再继续追究下去。 方才他实在恨不过,竟然被小小虫豸伤了分身,便透支军气元神的本质,打了个响指,隔空引爆了神兵阴雷真水镰,如今这具分身内在已经完全掏空,他不得不道声后会有期,悄然化为虚无隐去。 叶知秋的分身,斗战胜真君的脸上颇有动容,因为祖巫共工的凭空消失,就像是一块橡皮檫将写错字的污迹彻底擦拭干净,根本察觉不到离开的方式。 “我估计,这是嵌入天地法则底层深处,随心所欲聚散的水德本性,这具祖巫共工的分身,肯定被本体趁机回收了。” 叶知秋没有想太多,目光越过剑刃城墙,望着远处夷为平地的壶关,伸手戟指,轻喝一声:“起!” 成千上万的剑刃两两聚合叠加,十息过后,仅剩下神兵白骨戮心剑的本体,悬浮在离地三尺高的位置,叶知秋顺手抄起,挥剑直指壶关:“进军!” 前中左右后五路大军,立即向前走去,叶知秋一马当先走在最前,发现蘑菇云掀起的烟尘即将垂降到地面,撮起嘴巴轻轻一吐。 “呼”地一声,凭空皱起阵阵裂风,向不远处的壶关吹去,不仅卷走纷纷落下的烟尘,就连阴雷真水殉爆后产生的无数细碎砂石,也被这股裂风吹走,露出断垣残壁的壶关现状。 “真惨啊!” 叶知秋只看了一眼,心里微微动了恻隐之心,尽管壶关守将卞吉阻住仙朝斗部大军,其罪百死莫赎,不过壶关守军都是大汉子民,只是奉了乱命驻守此地,如今受到牵连,多数非死即伤,躺在地上哀嚎声声不断。 “你们去救人!” 斗战胜真君忍不住摇了摇头,暗忖:“我毕竟还是心软!日后可不能下达如此无稽的命令了!” 后军压阵,左右两路就地驻守,权作警戒防备意外,前军一千多人,在立下大功的侯成亲领下,率先冲进壶关那堆断垣残壁里,将壶关守军当作自己的兄弟,默契地三五成群,开始救治伤员。 就在这时,一道黑烟仿佛喷泉似的蹿起,凝聚成一团烟云,就要往北方逃去,其势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刻都不想停息。 叶知秋眯起眼睛盯视,竟然无法看穿烟云的底细,随即回过神来,暗忖:“乌贼遇敌擅长喷墨,混淆敌人的视野。换言之,连我的眼睛都无法看穿的烟云,只会是一气仙馬蚖!他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阴沉浊异之气,我是志在必得!” 想到这里,叶知秋再无犹疑,猛地身剑合一,与白骨戮心剑化光飞去,后发先至地落在烟云的前面。 “定!” 源于叶知秋得道成仙时,冥冥之中接触到的天地法则,实为仙术时空静滞,即便是老牌驻世仙真,在至高无上的时空法则下,依旧动弹不得,如同琥珀中的蚊蝇,所有一切运动都凝固住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叶知秋手持神兵白骨戮心剑,不偏不倚地捅向烟云的核心,一颗拳头大的宝珠。 咔嚓,宝珠应声碎裂,藏在里面的玩意瞬间喷发出来,竟然是浓墨似的腥臭污泥,不是叶知秋预想中的阴沉浊异之气。 “这是此方天地的暗面冥土,千万年来积累的亡者怨气。不仅浓如实质,还能对驻世仙真,造成模因同化的污染!可惜,本道不吃这一套!” 叶知秋凭藉葫芦仙藤的“七子连心阵”,先后化出六具分身,充任为仙朝六部的首脑,司职对外战争的斗战胜真君,不仅具有铜浇铁铸的仙体,还有万法不侵的龙气护身。 因此浓如实质的冥土怨气,冲刷在他的身上,有如露水走荷叶,滴水不沾身地滚滚而落,对叶知秋的分身根本造成不了伤害。 “此物对我无效,馬蚖不会不知道。既然浓黑烟云,连我都无法看穿,一气仙必定隐藏其中。没准,烟云本身就是馬蚖也未定!” 就在这时,仙术时空静滞禁制住的烟云再次动了起来,毕竟限制住仙人的代价可不小。这一回也不是虚有其表的冥土怨气,而是一只葵扇大的骨爪从烟云深处蹿出,向斗战胜真君胸膛抓去。 叶知秋看见骨爪指节尖刺丛生,即便身躯是铜浇铁铸,不朽不坏的仙人体,竟然令他也感受到危险的气息。 千钧一发之际,叶知秋猛地想起,这支骨爪实为馬蚖的第二元神,藏在后脑勺玉枕穴的位置,因此只要追根溯源,骨爪的末端就是一气仙的头颅。 “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看谁先死?” 叶知秋的分身随时都能化生出来,馬蚖的性命就只有一条,因此当斗战胜真君御剑化光,刺向骨爪的末端时,原本朝叶知秋分身胸膛抓落的爪子,竟然硬生生扭转回去,试图阻截白骨戮心剑的必杀一击。 可惜,馬蚖实在是有点大意了,下定决心拼个同归于尽还好,一旦做出反应,斗战胜真君岂会默然无视,猛地催动法力,一抹苍白剑光速度更快,接连破除十二道护身禁制,狠狠地捅进一块骨片里。 “不……啊!” 一气仙馬蚖的惊呼声悠远长鸣,其势甚猛的骨爪颤抖几下,彻底失去控制,软趴趴地垂落在地上。至于那块被神兵捅穿的骨片,随着黑烟不断地注入,飞快地化生出馬蚖的硕大头颅。 白骨戮心剑从后脑勺玉枕穴捅进去,穿透一气仙的额头正中眉心出来,灭杀万物生机的白骨道精髓猛地爆发开来,即使馬蚖拥有长生不死的仙体,在髓海仙池被彻底破坏的时候,依旧无法挽回他的性命。 “非战之罪,我不服!汝实为卑鄙小人,竟使诡诈之道!” 叶知秋的分身,斗战胜真君微笑着摇摇头:“不过是尔虞我诈罢了!道友莫要想不开,还是上路罢!” 话音刚落,白骨戮心剑猛地爆发出精白光芒,仿佛凭空现出一轮皎洁圆月,彻底灭杀一气仙馬蚖的仙体。 第二百八十九章 道宝 近乎完整的骨爪,落在叶知秋的分身,斗战胜真君的手里,五指稍微用力,失去一气仙馬蚖主持,骨爪瞬间爆碎开来,变成尺许高的婴儿,皮肤灰暗无光,没有任何性别特征。 “馬蚖的第二元神?原本本体死后,可以继承一切遗产,再度修炼成仙。可惜,本道的天赋惊世骇俗,连第二元神的本质都被掏空了。” 说到这里,叶知秋伸手轻轻一点,尺许高的婴儿,瞬间褪去外面的皮壳,蓦地转化成一团栲栳大的青黑浊气,不过重地坠手,差点连他都没有拿捏住。 若是被浊气接触到大地,就会凭空演化成一座山脉,小至方圆百里,大则方圆千里。 “这就是混沌开辟时的清浊二气,能演化天地、衍生自然万物。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有最后一点遗留没有化去。” 以叶知秋如今的眼界,自然看出这团重若万钧的浊气,隐藏着天地开辟的秘密,有心留着仔细研究,不过将它彻底献祭,归还给天地本身,消除最后的隐患,想必获得的回报会更多。 想到这里,叶知秋立即手托浊气,以自己的道心起誓。只听“噹”地一声悠远钟响,天地如斯响应,竟然在他面前,凭空耸起一座祭坛似的建筑。 瞬息过后,数道神秘目光扫视过来,看见这一幕都剧烈波动起来,不停地对那团浊气扫来扫去,可惜不是亲身而至,亲眼所见,绝难发掘出其中的精髓。 叶知秋能察觉到,目光中有妖族大圣与天地相合的灵韵,还有熟悉的地仙之祖镇元子的气息。另外几道,估计就是玄门三教的教主了。 “相隔千万里之遥,尔等能奈我何?” 叶知秋毫无掩饰地露出嘲讽的微笑,继而将那团浊气,庄重地摆放在祭坛上。一瞬间,从浊气里滚落出一块五色石,晶莹剔透的质地,泛起淡淡的灵光,随即直往苍穹天空飞去。 “五行流转,生生不息!此为灵宝,名五行精英,能弥合补全天地胎膜。” 女娲娘娘的话,传进叶知秋的耳朵里,得知此物的底细,他立即明白过来:“祭炼五色石,用以补天!这不是娘娘你的壮举?” “补天?确实是补天!当初巫妖大战,不仅打地四极倾覆,山海破裂,连天地胎膜都被打坏。可惜,天空苍穹可补,天地胎膜却无法可想!如今应在此物上,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命数。” 叶知秋嘴里咀嚼着“命数”一词,想起自己决定扶龙庭成道,保住大汉根基,意图三兴汉室,都不在所知的“历史书”上,忍不住轻轻摇头。 “命数不足信!我辈入道修真,为的是长生不死,自在逍遥。若是一切以命数论,本道不过一介士子,了不起就是入朝为官,绝对不会转成驻世仙真。” 叶知秋的话,引来玄门三教教主的瞩目,地仙之祖镇元子不置可否,妖族大圣则蓦然无语,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只有重度中二病患者才会喊出“我命由我不由天!”之类的话,登上高位者无不对天地心存敬畏。 须知,冥冥之中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不仅造化出森罗万象的大自然,也造就出人,这样的万物之灵长。 就在这时,随着五彩晶石飞入天空深处,彻底融入天地胎膜,唯一的罅漏都补上,此方天地仿佛沉疴顿愈的病人,褪下重重的负担,再次轻身上阵。 妖族大圣惊讶地笑道:“天地胎膜蜕壳了!老旧的褪去,换上崭新的取而代之。这是旷古未见的大道至宝!它向你飞过来了!” 叶知秋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装作系统实为道宝的混沌钟,欢呼雀跃地发出震动,周身二百零六块骨节,由此互相碰撞摩擦,发出清脆的磬音。 这是人仙之道,炼骨入髓的境界表象,钟磬和鸣,又名人籁!叶知秋只在仙朝北斗之主吕布的身上听过一次。 当时,叶知秋本体亲自指点吕布内炼穴窍,唤起内景诸神。没想到吕布炼骨如钢,炼髓如霜,无意之中震动全身,奏鸣过一次,实在是印象深刻,就与诸位分身共享。 与此同时,道宝从天而降,能看到此景的大佬无不动心,可惜都离地太远了,谁也抢不过近在咫尺的叶知秋。 毕竟,他没有任何私心,献祭天地内的最后一点浊气,亲自引发此次大祭,造成天地胎膜蜕壳脱落,化为大道至宝回馈。 倏忽之间,道宝不偏不倚地落在斗战胜真君的怀里。起初只是一团纯白精光,浮现出天、地二字。 叶知秋还以为是“天书”、“地书”,谁知光芒渐渐收敛平复下去,却是感应到他的愿望,突然变成一副画卷,上面有“山河社稷图”五个大字。 画卷缓缓地摊开,上面竟是中原九州的山川地理,人道气相尽在其上,只见洛阳一地,雏龙欲振乏力,各州诸地,蛟龙蟒蛇都被旁门左道套住笼头,根本挣脱不得。 叶知秋看尽人道气数,一一演化出来,具体细微到郡县一级,忍不住暗暗点头:“此宝第一重功效,就是最好的全息地图。” “嗯……四四方方的画卷!是否向我提醒,谕示着此方天地,还是天圆地方的结构。” 叶知秋忍不住望着“山河社稷图”的东海方位,蓦地看见吞噬天外天的好处,东海列岛的气象,依旧是瘴气滋生,荒芜遍地的古早模样。 列岛上的土著,再次演化出来,不过都是茹毛饮血的野人,个头矮小,皮肤黝黑。他们时常合作猎杀猛兽,或者被猛兽猎杀。为了生存,彼此杀来杀去。 短暂的一生,譬如蜉蝣,朝生暮死,根本看不见生命的尽头,鲜少有土著能够寿终正寝。 叶知秋忍不住喃喃自语:“山河社稷图!山川、河流,我能够理解。社稷,究竟是何用意?” 根据《周礼考工记》,社稷坛设于王宫之右,与设于王宫之左的宗庙相对。前者代表安全的生存空间,后者代表稳定的食物来源,是国家的根本所在,人民安身立命之必需。 《礼记曲礼下》:“国君死社稷。”就是国君与国家共存亡的意思。在这里,社稷指的就是国家。 “对了!我心里最大的希望,就是天下一统,山河永固,不要再分分合合下去。山河社稷图,象征国家的重器,可以说是人道至宝!” 就在这时,散乱的大汉族气,凭藉此图凝聚起来,一柄金黄色的宝剑虚影悄然浮现。剑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剑柄一面书农耕畜养之术,一面书四海一统之策,是为人道圣剑! 叶知秋看着道宝“山河社稷图”里,司隶首阳山位置出现的轩辕剑,若隐若现的剑身,忍不住笑了出来。 “本道实在无意于天子之位!惟有一愿,愿得见煌煌大汉重现盛世,再度君临中原九州!” 话音刚落,若隐若现的轩辕剑,悄然地隐去消失不见,就像祖巫共工的分身,在叶知秋的视野里凭空消失一样。 “原来,轩辕圣剑并非实体,而是藏在我大汉族气中。我观此剑,具有不可思议的威力,可为大汉天子持之,辅以龙气法禁,绝对可以与玄门教主掰一掰手腕!” 第二百九十章 降将 女娲娘娘以功德证道,虽是圣人位格,却不擅长杀伐争战之术,如今隔空目睹大道至宝山河社稷图诞生,得知此物实乃天地胎膜褪去旧壳所化,内中简直就是一个小天地,蓦地灵光一现,察觉到此宝可补上自己最后的短板。 于是,女娲娘娘神念传音,与叶知秋分说:“道友!此宝可予我成道,不知能否割爱?” 斗战胜真君不慌不忙地回道:“娘娘见谅,本真君仅仅是本体化出的分身,不能擅自做主让出道宝。再则,此物与我有缘,又是天地所赠,贸然送与娘娘,恐怕会有些妨碍,甚至会损害娘娘的圣格。” 女娲娘娘闻言默然无语,显然也想到此节,她算是亲眼看着叶知秋从一介毫不起眼的左道之士,成长到能与自己比肩的层次,若说背后没有大能出手相助,她决计不会相信的。 稍倾,她又想起庐山白骨洞时光裂隙一事,天地之外的黑暗虚空,六道众的共主、三千域外魔神之王,与那位跨过时空大河的道人一战,竟然打爆数个小天地,不敌节节败退。 “那位道人,就是日后的叶知秋,境界肯定超脱出天地之外,方能在虚空争战。也不知道他们此战跨越了多少时光?他竟然与魔神之王从未来打到现在,最后复归于混沌。我有预感,那位道人还会再次出现,在某个关键的时刻!换言之,此子绝无陨落的可能!” 女娲娘娘立即明白过来,无论自己用人情巧取,还是用圣人之力强夺,都没有好下场,反而恶了叶知秋,脸面上很不好看,还平白竖起一位大敌。 隔空望着叶知秋手捧大道至宝“山河社稷图”,浑身散发出点点灵光,与此方天地和谐共鸣,一如自己以功德证道,凝聚圣人位格时,简直一模一样。 “此子以扶龙庭成道,得了人道气数庇护。现如今,此子得了天地胎膜褪壳所化的道宝。天地人三才具备,正在走大运中,如同天命之子。即便我为圣人,也不能轻撄其锋。只能待时光徐徐消磨,日后再用情分争取罢。” 计议已定,女娲娘娘就立即放下此念,连近在洛阳城的叶知秋本体都没有伺机询问,直接收回神念,待在朝歌洞天的万圣殿,默默地察看妖族气数。 九位妖神分落中原九州,其中落在大汉旧都长安一带的种子,早已顺利萌芽,在叶知秋的默许下,甚至混入仙朝的道将体系中。 女娲娘娘只看了一眼,就了然在心:“孔宣!出身凤凰一族,身怀五色神光,天地生灵,无物不刷。独具神兵五色华光轮,还未重铸回来。不过,我估计神兵重光的日子就要来临了!” 其余八位妖神就各有去处,成长地还算顺利。至于转生到东海列岛的各位妖王,在充满荒疬瘴气之地,简直如鱼得水,不仅吞吸吐纳,转成天地灵气,还开始撒播种子,拼命地繁衍扩大族群。 如今正依着“出云村”,在早早扎下根基的九头蛇神相柳率领下,与土著信奉的图腾、荒神争斗不休,国土面积逐步扩张,一派气势如虹的场面。 女娲娘娘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凭藉襄助天地吞食天外天一事,人丁凋零的妖族不仅赢得喘息之机,还开始走在和平崛起的上坡路,慢慢地恢复到昔日的全盛时期。 “此时此刻,我绝不能为了一件道宝恶了天地,坏了妖族的复兴大业。我不出手强夺,地仙之祖镇元子也不会胡乱伸手,唯独没有道宝镇压气运的玄门教主,估计会忍不住铤而走险。” “他们原本获罪于天,只是此方天地泄漏灵机,引来域外魔神的窥视,才有五百年道法显圣,仙道大兴从而崛起的机会。若是他们不知此节,冒然向叶知秋伸手,我定要联合地仙之祖,给三位教主一个难堪。” 与此同时,地仙之祖镇元子也察觉到此节,毕竟他是天地选中,为了遏制玄门三教,七日灌注成仙的天命之子,与本源的联系极为紧密。 因此无形中,镇元子就与女娲娘娘保持着一定的默契,等待着玄门三教教主,禁不住大道至宝“山河社稷图”的诱惑,悍然出了一记昏招。 女娲娘娘以功德证道,没有那么多心思,只是默然以对地等着。反倒是地仙之祖镇元子,率领麾下的剑仙集团,与玄门三教争斗数百年,早已结下山高海深的仇怨。 镇元子擅长军略,根本不会将主动权交到三位教主手里,而是马上挑选棋子,用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玄门三代弟子,暗中撺掇其去撩拨叶知秋的虎须。 再说天地祭坛上,化出灵宝五色石后,那团阴沉浊异之气,仿佛本质被掏空,除了一个外壳,就真的不剩什么了。 在叶知秋的分身,斗战胜真君的注视下,缓缓地被祭坛分解吸收,化作矿脉充实着大地,填补天地开辟时,未竟全功的罅漏,比如地底深处巨大的溶洞。 大祭就此结束,天地祭坛缓缓地沉入地底,与周围的土石混合为一,再也不分彼此,也没有与天地本源连接的功用。 与此同时,被横扫碾压的壶关,由仙朝斗部北军正式接管,救治伤员,安葬死者,一切都安排地井井有条。 没过多久,有人在砂石堆里,找出原壶关守将卞吉,可惜几千斤重的砂石压在身上,七窍自行闭了,凭着炼气士的底子在硬撑,终于等到获救的时候。 叶知秋得知此事后,迳自来到卞吉的身边,来回扫视了一眼,右手握拳,轻轻地锤打了这位原壶关守将的鼻子一下,顿时贯通他的眼耳口鼻七窍。 几股细砂喷了出来,卞吉猛地睁开眼睛,背脊用力弯起,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飞,直到他双脚一前一后站住,大口大口地用力呼吸,旋即恢复正常的均匀节奏。 卞吉的心情很复杂,环视周围,所见都是敌军的身影。尽管他们看着自己的目光有些警惕,却依旧对壶关守军的伤兵进行现场救治,而卞吉却感受不到师父一气仙馬蚖的任何灵韵,包括玄之又玄的第二元神,实为既是法宝,也是分身的存在,此时也没有任何道韵可言。 叶知秋的分身,斗战胜真君看出原壶关守将心情很是复杂,于是轻轻抬脚一点,整个人就有如风中羽毛缓缓飞起,飘然飞落在卞吉的身边。 “我师父已不在人世?” 叶知秋轻轻点了点头:“不错!本道亲自送他升天,想必如今他已得了大自在,大逍遥。” 卞吉听了这话,忍不住想笑,可是他实在笑不出来,情知自己的这点微末本领,实在是不够看,因此他明知杀师仇人近在身边,却还是毫不犹豫地转身跪下,稽首为礼。 叶知秋忍不住讶然失笑,没有按照惯例伸手扶起卞吉,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如此心性,本道却是小觑你了!须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过,你的心未免也太大了。” “本道知你经此战后,性情大变,收起所有爪牙,百般隐忍,只为等待时机。不过,这些都是旁枝末节。本道会将你纳入仙朝斗部道将序列,成为蒸蒸日上的体制一部分。本道会用律令,将你驾驭驱使,而非虚有其表的人格魅力,又或者是难堪大用的权谋手段。” “稍后,展现你的实力,证明自己还有利用价值,本道会将《玄幽经》的精髓和秘诀,一并赐予你。也别太讶异,连一气仙馬蚖尚且不是本道的对手,你就算成为玄幽一脉的道主,又能如何?” 最后的这句话,彻底打消了原壶关守将卞吉的小心思,内心挣扎一番后,伺机反叛的火苗,刚刚燃起就立即熄灭了。 由此,仙朝斗部再添一员道将,这也意味着一位上应周天星辰的人杰转投阵营,仙朝的气象再次陡然一变,不过仅有略增之相,不能与北斗之主吕布率北斗七星归附,大涨仙朝气数同日而语。 第二百九十一章 交锋 伫立在断垣残壁的壶关往北望去,叶知秋看见铅灰色的阴云,以长平古战场为核心,渐渐弥漫至四野八荒,遮蔽日月撒落到这片土地的光华,草木不再生长,庄稼枯萎死去。 从天空往下看,往昔繁华的城市,生民早已十不存一。依附于大城市,提供每日所需的生活用品,那些星罗密布的村镇,更是十室九空。 背井离乡的流民,在生与死的边缘上挣扎。他们不得不走,因为世代居住的家乡,男耕女织的田园,已经被成千上万的凶魂怨灵,转成不毛之地的鬼域。 “据说是长平古战场核心地带的封镇,也就是那座祭奠数十万被坑杀的赵国士兵,特意建造起来的庙宇,被一气仙馬蚖故意捣毁,引发阴气狂潮阻止仇敌围杀。” 叶知秋的分身,斗战胜真君隐约知道一点内情,不过现在听当事人的徒弟,原壶关守将,现如今仙朝斗部道将卞吉说出具体内幕,顿时忍不住开口斥骂。 “竟然为了一己之私,将时局弄到如此境地!一气仙馬蚖,我真该亲手活剐了。” 卞吉听到叶知秋的话,脸色有些不好看,毕竟馬蚖是他的恩师,带他入道修行的领路人。就算自己狠下心肠,为了苟活下去,与过去进行切割。可是,人毕竟是有感情的,卞吉能够遗忘,却不能彻底背弃,否则他也就不是卞吉了。 “说到底,究竟要修炼到何种境界,具有何等惊世骇俗的伟力,才能真的无拘无束,无所达致,自然而然,长生逍遥!” 想到这里,卞吉忍不住多看了叶知秋一眼。以前,他觉得师父强地不像话,结果还没有亲自领教这位斗战胜真君的本领,一气仙馬蚖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顷刻间死在叶知秋的手里。 “这位自称仙朝斗部首脑的真仙,强地简直不像人。可是,我看不分明,陷在权谋纵横交织的朝政里,孜孜不倦地为一个小朝廷挑战四方。他在追求什么?在追索大道的极致?还是贪恋人间的荣华富贵?” 卞吉对此感到难以理解,毕竟叶知秋的所作所为,打破了他对仙人求道者的既有印象,至少一气仙馬蚖在他看来,更像是一位长生不死的仙人。 叶知秋知道隶属斗部的新任道将在胡思乱想,不过他对此毫不在意,就算卞吉学会《玄幽经》所有秘诀,甚至悟出这支道脉独有的仙术模因同化。 “又能奈我如何?” 叶知秋微不可查地轻轻摇头,侯成、宋宪、魏续、曹性等四将立即齐上前来。他们走过卞吉的身边时,即便他主动额首致意,四人对这位降将可没有好脸色。 毕竟卞吉连公认最不能打的侯成,武力不过二等,道术近乎于无,只会驯马、说马语的三无道将,都应付地相当狼狈,其他人面对卞吉的时候,眼睛都在头顶。 可是,侯成等人都忘记了,若是没有军气元神赐予的护身符,能够免除“白骨游魂旗”散人三魂七魄的道力,四人都经不住这件法器。 不过卞吉也误会了,以为侯成、宋宪、魏续、曹性这四位斗部道将,能够受到仙朝龙气庇护,免受白骨游魂旗的法器之威。因此在他们面前,卞吉表现地颇为恭敬,甚至身上还有新进者进入陌生环境,自带且特有的谦虚。 叶知秋的分身,斗战胜真君伸手戟指北方,笑道:“数十万战魂英灵现世,引导冥土积压千万年的亡灵怨气宣泄而出。量变引发质变,竟然将阳世地面,硬生生转化成幽冥鬼域。天地灵气混淆黄泉阴气,滋生出种种灵鬼,能将凡人化为鬼物。此为阴阳相扰,混蒙之相,有悖于天地运转的大道。” “若是坐视不理,放任凶魂厉鬼白昼而行,长平古战场就会变成地上鬼国,甚至会日益扩大,直至将中原九州吞并,重回上古山海时期,人鬼混居的蒙昧蛮荒。本道实在不能忍受,就着尔等几位,率领麾下大军进入其中,诛杀一切胆敢攻击你们的凶魂厉鬼。在长平古战场核心地带,重建庙宇封镇,祭祀所有战魂英灵。” 此事事关重大,前路又是危险重重,侯成等四将都有些迟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担起来。不过他们不敢立即应令,却有人愿意主动请缨,只为了证明自己。 其一,就是原壶关守将,现仙朝斗部道将卞吉。其二,就是中军主帐议事时,提出预伏壶关外面,伺机偷城,或截击退回的夜袭军队,急欲表现的小将杨业。 叶知秋二话不说,直接点头,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对两人的主动请战,显然极为满意,当下开口,笑道:“许了!” 话音刚落,就有半本《玄幽经》凭空出现,恰好落在道将卞吉的手里。与此同时,一册薄薄的《玄阴真经》,以及一个羊脂白玉瓶,轻轻地落在小将杨业的怀里。 “卞吉,你身为举起义旗反正的降将,又是仙朝斗部道将的其中一员,本来还没有资格获得此经。不过,以你如今的法术道力,能够应付外围的凶魂厉鬼,恐怕还奈何不了精擅沙场争战之道的战魂英灵,更别说长平古战场核心地带,数位功参造化的鬼仙。因此,本道将半本《玄幽经》赐给你,希望你好自为之。” 随后,叶知秋又望着自告奋勇的小将杨业,笑道:“你,不错!越挫越勇,连败连战,斗志不减反增,让人刮目相看。不过,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武将,资质不过中人而已,就算家势带来些微影响,在如今世家豪强被旁门左道门派强行压下的时候,家族对你的支持可远远不够,以你的能力对付外围的怨灵,我估计都够呛。” “因此,本道将全本的《玄阴真经》赐给你,希望你能以此入道,踏上修行之路。这个羊脂白玉瓶,不是万中无一的法器、法宝之流,只是一个源源不断流出干净食水的小玩意,每日所出,能够供养二十人的份量。也就是说,你只能带十九人进去。多带几个人不是不可以,就得多准备干粮、净水,还得是免受阴气影响的符器装着,才能勉强保存住。就看你的选择了。” 卞吉听到这里,忍不住多看了杨业一眼,发现这位小将脸上神情激动不已,却还能沉地住气,没有乱了分寸,不由地暗暗点头,算是稍微认可。 至于杨业本人,内心的狂喜简直就是翻江倒海,知道自己的努力终于得了主帅认可,入了仙朝执政叶知秋的法眼。若不是他出身弘农杨氏旁支,如今的家主杨彪被下了天牢大狱,杨业肯定会忍不住高声欢呼。 叶知秋早就知道杨业的出身来历,不过玄阴一脉当代道主谷辰生死不明,总不能令这条道脉彻底断绝,因此找人传承下去,也是应有之义,反正玄阴真经的精髓,他早已入手。 侯成等四位道将,亲眼目睹卞吉、杨业两人得了主帅看重,心里自是懊悔不已,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能奋勇向前,证明自己的才能。 稍后,除了后军驻守壶关压阵,顺带负责修缮这座天下少有的关城,其余前中左右四路大军,分多股向鬼域进发,冲在最前面的则是道将卞吉,以及他麾下的上洞鬼兵,缀在稍后位置的,则是得了玄阴一脉传承的杨业。 目送诸军出战,叶知秋的分身,斗战胜真君抬头望着,遮蔽天空的阴云,估摸着有方圆千里,忍不住喃喃自语:“只有道域才能对付道域!我来稍作牵制罢!” 话音刚落,一股玄之又玄的灵韵,以叶知秋为核心,迅速地往周围扩散,飞快地掠过各路大军,向阴云笼罩的鬼域不断突进。 无处不在的交锋,从第一次接触就全面展开了,叶知秋以并州上党郡为棋盘,由边角处执棋下子,图谋中原腹地的大龙,目标却直指天元! 第二百九十二章 尸神 冥土,阴山鬼国 鬼道源流三尸五鬼,合力吞并草原冥土圣山转化而成,由于阴阳间隔流速不同,地上不过由炎炎夏日,转成熏风阵阵的初秋,这波冥土大战就尘埃落定了。 现如今,三位尸神、五位鬼王各居大位,联手施展秘法,观注着阳世地面的乱世,尤其是叶知秋初建仙朝,为了缓解内部矛盾,对外输出战争,开始收拾板荡的九州残局。 其中,河内郡一鼓而下,简直不值一提,仙朝斗部北军西进,攻伐上党郡,被长平古战场所阻,才引起三尸五鬼的注意。 “阴云鬼域的外围,根本阻挡不住那位道人的道域。阴云瞬息间就褪尽阴质,转化还原成天地灵气,鬼域却扎根深藏,显得稍微慢一些,却也徐徐拔除净化。” 鬼道源流三尸五鬼,配合叶知秋的草原一战,夺取了阳世地上对应的冥土,建立起偌大的“阴山鬼国”,如此仍有余力,时刻观注地上仙朝横扫四方的战争。 旱神女魃不能轻率出动,否则赤地千里都算轻的,若是令并州与草原接壤的地带失去生机沙化,就算将上党郡的长平古战场之乱压服下去,也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同理,尸神猰貐对付鬼仙或许绰绰有余,成千上万的阴魂鬼物,用它上场就大材小用了。毕竟,杀鸡用牛刀这事,叶知秋或许做的出来,换成这些古神就难免要顾及颜面了。 因此,最合适的只有战神刑天,祂是司职战斗、战争、战士的古神,曾与上古天庭妖帝大战。尽管技不如人,被妖帝斩下头颅,压在常羊山下,不过不屈不挠的斗志,依旧令祂奋战不休,直至被设计引入冥土,囚禁在九幽黄泉,算得上是唯一一个没有败亡者身份的古神。 南蛮中的飞头蛮一族,以及化外野人落头氏,都是信奉刑天的部族,不过在它们粗陋的祭祀体系中,刑天是作为保护神受到尊崇,而不仅仅是为了获得战神的庇护。 飞头蛮原本是神民的一支,天生就能玄神出窍,寄托在六阳魁首里,以耳朵为羽翼,趁着夜色遨游四方。不过玄神寄在头颅中出游,无头身躯容易被外力损害,因此作为“无头神”的刑天,自然而然地成为飞头蛮虔诚信奉的神灵。 化外野人落头氏也是同理,在恶劣的生存环境下苟活,自然磨练出前所未有的本领。遇到外敌时,落头氏族人就将头颅飞起,聚集成一团,人脸向外,仿佛百脸异兽以为威慑。 若是敌人还没有被震慑自行退走,头颅就纷纷持咒,为无头身躯加持各种神术,最重要的还是请无头神刑天垂降,令落头氏族人以乳为眼,以肚脐为嘴,变成以一敌百的“无头战士”,将敌人彻底消灭或者赶跑为止。 正因为如此,战神刑天在冥土开辟的福地,后来转成的阴山鬼国,就有无数飞头蛮和落头氏信徒,它们精擅沙场争战,丝毫不逊色于古战场的战魂英灵。 当然了,尸神猰貐和旱神女魃,在仙朝斗部的道兵中,也有为数不少的信徒。因此这支斗部北军内部,也有不少擅长“噬魂”和“焚烬灵光”的道兵。 猰貐赐予信徒的“噬魂”之能,略微有些局限,只能对付穷凶极恶的怨魂厉鬼。也就是将自身视作容器,把它们纳入体内强行封住。 噬魂之能自然将其徐徐研磨消化,抽取其中阴质,糅合施术者自身的气血转成灵气。可惜,每天上限只有十个,多了人体就承受不住。 这还是看在道兵炼气,体质远超常人的份上,换做普通人,顶多只有一个,否则自身阳气冲淡稀释后,难免阴阳失调,往往会大病一场。 至于旱神女魃对信徒施与的焚烬灵光,原理却极为简单。武人的气血原本就胜过普通人,在修士的眼中,常人不过一点烛火,阴风吹过,烛光都会摇曳摆荡。不过,炼气换血的武人,就是熊熊燃烧的火炬,别说阴风吹拂不动,普通阴魂靠近都受不了,会被当场融化。 焚烬灵光的奥妙,就是临阵激发,令熊熊燃烧的火炬光芒,臻至篝火堆的程度,相当于习得风雷罡气的武道宗师,由此可见这种灵光的可怕。 旱神女魃的信徒,若是联手展开焚烬灵光,不仅占地面积倍增,辐射范围更加广阔,对于阴魂来说不吝是一剂强酸剧毒,会造成难以愈合的伤势。 战神刑天没有虚言推托,脖腔里传出瓮声瓮气地声音,直言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吾部麾下万千鬼军,经草原冥土战火磨练,军势越发锐利,就用长平古战场作磨石,再打磨一番罢。” 猰貐、女魃闻言默然,五位鬼王也没有其它意见,就由得战神刑天啃下这块硬骨头,毕竟长平古战场数十万战魂英灵,以及数位鬼仙、鬼王之辈,有点棘手了。 于是,阳世地上,叶知秋以道域对付阴云鬼域,发起进攻的号角。麾下大军四路齐出,算是延伸进去的触角,不停地收集情报,探索更多被黑暗迷雾笼罩的鬼域。 一旦找到地脉节点,大军就地驻扎,彻底净化阴质后,建立稳固的桥头堡,并不断地往周围扩散。 很快的,四路大军的齐头并进,随着一个个“定居地”被逐渐点亮,彼此之间分出水平高低。最快的竟然是飞羽营统领曹性,他的弓道箭术磨练地越发老辣,太阴真气又专克鬼物。 寻常的凶魂厉鬼根本不是对手,还未靠近就被当场射杀,以致于连怨念缠身的积年老鬼,都不敢轻撄其锋,任由这支大军不断往前挺进。 至于游离在外的道将卞吉,获得半本《玄幽经》后,控制上洞鬼兵的上限,轻松地突破千人之数,甚至领悟出将鬼兵变成盔甲武器的“玄幽点化术”,捕杀凶魂厉鬼的积极性,转眼间高涨起来,为了将鬼兵附魂的部下武装到牙齿,可以说是不遗余力。 唯一进展缓慢的,只有初窥门径的小将杨业,不过他想到了取巧的法子,以敬奉尸神猰貐,换取“噬魂”之能,强行吞食了一头怨魂,徐徐消磨殆尽后,体内就有了一股阴寒的灵气。 稍后,杨业按照《玄阴真经》记载的入门之法,贯通檀中穴作为灵窍,随着极具节奏的呼吸吐纳,细小的灵气渐渐壮大起来,由此产生法力,可以凭此施展《玄阴真经》记载的道术。 恰在此时,追随杨业的战士,暴打完贪图血食,无故来犯的怨灵,他立即上前,施展出初学的道术。 只见重伤后形体散乱的怨灵,被道术灵光一照,根本来不及反抗,就不由自主地向内部塌缩,转眼间变成一根寸许长的黑丝,怨气高度凝聚,吸附周围的煞气,直接转成一根黑煞丝。 不止是周围北军战士看了目瞪口呆,就连杨业本人都吃惊不小,他从《玄阴真经》记载中,得知此物,也就是黑煞丝的独特威力,根本不是常人能够触碰的危险玩意,不过用来对付凶魂厉鬼,却是极为恰当。 “据说,三百六十根黑煞丝,可以编织成一面法旗,相当于一件灵器。再按九九之数,八十一面法旗,就能布置出玄阴炼魂聚魄大阵。依我看,就唤作玄阴聚魂幡罢!” 第二百九十三章 杨业 可惜,世事难料,事态发展也超出新任道将杨业的预料,凶魂厉鬼蕴含的阴气浓如实质,就算被配合默契的军阵暴打一通,他们的武器难免受到阴气的侵蚀,不仅布满斑斑锈迹,连千锤百炼后的坚韧质地,随着每一次出手攻击,渐渐失去本色变得越发松脆。 为了防止麾下军士失去趁手的武器,无可奈何的杨业,只能按照《玄阴真经》中的记载,将好不容易获得的“黑煞丝”,镶嵌在剑身上,变成一柄相当于符器的法剑。 结果,忙了一天下来,杨业仅仅改造了十柄“黑煞剑”,余者都失去了惯用的军制利剑,不得不改用枪矛等长兵器。 羊脂白玉瓶传来隐隐震动,杨业立即明白“晚饭”的时候到了,连忙从怀里取出,双手托起小瓶。周围的十九位军士,都是出身弘农杨家的武装家丁,也是杨家对他唯一的支持,自然会不离不弃,追随到最后。 看到熟悉的一幕,尽管前后见过两次,现在是第三次,他们也会惊叹不已,随后忙不迭地取出各自的铜碗——戴在头上就是头盔、扣在手臂就是盾牌,排成整齐一列,错落有致地领取自己的晚饭。 铜碗凑到近前,杨业双手端着羊脂白玉瓶,瓶口微微朝下,紧接着就看到清澈的食水流淌出来,每个人依次分到一份后,都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啜饮。 一轮过去后,羊脂白玉瓶里流淌出来的,就换成黄澄澄的小米饭,热气腾腾地,就像刚刚出锅似的,间中还有细碎的肉干,烤地焦黄的鱼块。 杨业以前惊叹不已,见多了几次,就已经察觉到,这个瓶子并不能凭空造出食水,而是有搬运转递之能,将斗部北军的饭食,通过羊脂白玉瓶弄过来。 首先,他就想到军中某些精擅鬼道的道兵,熟练使用的“五鬼搬运术”,不过他们顶多能凭空卷起一道阴风,摄来三十斤以下的武器,又或者用来隔空取物,能透过帐篷的阻隔,取来自己想要的玩意。 如此这般粗浅的“五鬼搬运术”,绝对不能和羊脂白玉瓶每日三次,每次流淌出二十人份量的食水相提并论,更别说还能保持热气腾腾的口感。 所有人都用过“晚饭”后,杨业抬起头仰望天空,曾经向周边地带不断蔓延的阴云,如今仿佛被无形的铜墙铁壁阻挡,别说越过壶关向南方倾泻而下,就连太行山的支脉峡谷都翻越不过去。 现如今,铅灰色的阴云,就像被凶狂的野兽啃咬过似的,东缺一块、西少一片,呈现为不规则的形状,犬牙交错的轮廓,无时不刻地遭受到侵蚀。 尽管杨业不知道事实的真相,实为叶知秋的分身,斗战胜真君展开的“战争道域”,配合地面狂飙猛进的攻势,不过他却凭着本能,猜到如此反常的一幕,绝对和斗部北军主帅息息相关。 “天色将晚,我等在阴云鬼域中过夜,未免有些托大了,就近寻找大军主力驻地。相信我,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在野外独自生存。” 其余人听完,都看到杨业握紧拳头的双手,转念一想,立即明白他的决心,同时也清楚这支小队特立独行,受到主帅的特殊照顾,很多眼红的人都在看着。 众人彼此互相对视,其中一个老成的人站出来,沉声道:“大郎,我等追随左右,自是无二话。不过,为了大郎的前程,我等是不是该奉迎大神猰貐,以获得噬魂之能,或许如此这般,可以略尽绵薄之力。” 说实在的,听了这话,杨业的确动心了。他以一己之力,还不能应付层出不穷的凶魂厉鬼,就算通过《玄阴真经》入门,成为所属道脉的炼气士,体质大幅度提高,每日封镇炼化的恶魂,上限依旧是十个。 如果麾下十九个老兄弟都有噬魂之能,杨业就能多出近乎两倍的储备,只要法力跟得上,每日炼制黑煞丝就能有二十九根。如果每个人都开始修行炼气,每日就是二百根,一面玄阴聚魂幡两日就能编织而成。 这可不是符器、灵器之流,而是真正的法器,九九八十一面布展开大阵,威力不下于阳神真人的法域,不仅可以在阴云鬼域中如鱼得水,简直可以一人成军。 想起族人的期望,在旁门左道压榨下,苦苦忍受的弘农杨家,四世三公的家势根本派不上用场,杨业就将自己的脸面,个人的荣辱,全部抛诸脑后。 这支特立独行的小队,终于向临近的大军驻地靠拢了,面沉如水的杨业,带头走进驻地后,立即换上志得意满的骄傲,向熟悉的袍泽,炫耀性地展示“黑煞剑”的锋芒。 听说此剑能斩杀凶魂厉鬼,而且还接受少量“订单”,原本对杨业如此际遇,非常看不惯的人,如同逐臭的蚊蝇,飞快地猛扑过来。 弘农杨家出身的武装家丁,看到大郎如此行径,起初都有些糊涂,不过他们很快明白过来,在遍地都是道兵的大营里,示人以诚,展现自己的价值,同样是一种生存之道。 毕竟,《玄阴真经》只有杨业得了主帅的允许,获得完整的传承,很多人包括诸位道将,肯定都盯着这一块。收着藏着反而惹人嫌疑,甚至会引起无端的打探,到那时坏了袍泽情分,事态发展就会急转直下。 于是,新近道将杨业用一柄“黑煞剑”,以及数十份口头允诺的“订单”,轻松惬意地卸下了身上的负担,甚至反过来获得了一些人的友谊。 其中就有几个统领级的资深道兵,他们背靠五毒道脉源流,擅长医、毒两道,实为大军内部医疗救治体系的中坚,万万不能得罪。 还有就是前军的五行旗佐使,擅长逢山开道,专精遇水搭桥,往往担任斥候、游骑的职务,消息最为灵通,甚至能直入中军大帐。 这些人身上,或多或少有几件护身符器,甚至罕见的灵器也有,观赏过杨业的“黑煞剑”,无不对此剑蕴含《玄阴真经》的精髓赞叹不已,纷纷以自己的名义下了订单。 愿意分享利益的人是有福的,杨业的特殊待遇,原本很不受待见,如今却在大军驻地如鱼得水,连安歇的营帐都有人愿意提供。 消息很快传开,甚至连开辟驻地的主将也有听闻。这位弓道道将出身贫寒,对世家子可没有好脸色,不过在得知杨业入营后的一举一动,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是最好的生存之道。 “杨业,不愧是弘农杨家出身的士族子弟,单单这份左右逢迎的本事,我辈就学不来。” 曹性不冷不热地讥讽一句,随即想起背后说人坏话,稍微有点过分,于是干脆住嘴不言,起身离开主将的大帐,率领几个亲兵巡视各处营区。 就在这时,揣在曹性怀里的符器微微震动,他立即取出观看。这是一面巴掌大的护心镜,背面是百炼铜,前面则是八卦镜,中间一块寸许直径的圆镜,用秘法点开灵光,镜面迅速浮现出十几个字。 “战魂始现,分多股,向我方发起进攻,昼夜不断。” 曹性看了一眼镜面留言标记,分明是一枚马蹄,立即明白是四位道将中,实力最弱的侯成,不仅讶然,立即以指代笔,在符器水月镜中,留下一行字。 “侯兄麾下道兵最多,实力最是强劲,等闲战魂阴军攻打不下,此为骚扰疲敌之策。” 片刻过后,镜中现出铠甲印记,实为左路军主将魏续的留言。 “我等分多路攻打鬼域,旦夕之间,挺进了五十多里地,战魂英灵岂能坐视?” 稍倾,右路军主将宋宪回应,却是一枚牛头:“敌方战略,不过是围点打援!镇之以静,为上上之策。” 没过多久,镜中出现一个细小的鬼脸,却是原壶关守将,现如今的斗部北军道将卞吉,留言道:“等着!我来救你!” 第二百九十四章 鬼仙 卞吉久经沙场,自然知道这是战魂英灵的战术,不过他自持麾下上洞鬼兵附魂人数破千,随身武器铠甲又都炼入阴魂鬼物,远比寻常道兵更强,自然看不上这些小把戏。 侯成曾经在战场上,暗用异术大败卞吉,他嘴上不说,心里自然不无得意。现如今,在层出不穷的凶魂厉鬼围殴下,终于露出虚弱不堪的根底,急需友军救援。 卞吉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这个可以找回面皮,甚至狠狠地糊侯成一脸唾沫星子的机会,立即率领麾下上洞鬼兵向目的地挺进。 与此同时,叶知秋的分身,斗战胜真君正与阴云鬼域,作无时不刻地较量。起初的速度可以称得上是狂飙猛进,待到主持阴云鬼域的鬼仙们回过神来,背靠天地暗面的冥土,千万年积累的怨气,直令他也不得不陷入阵地拉锯战。 “战争道域”自草原一役提炼而成,在犬牙交错的锋线上,叶知秋调动天地灵气施展出种种法术,将阴云分割切除,屡屡营造出局部区域以多打少的优势。 浓如实质的怨气,斗战胜真君用大汉龙气予以净化,祛除其中的阴质,返本还源地变成天地灵气,不仅补充消耗,甚至还略微有所进益,这就是道域相争的可持续策略。 主持阴云鬼域的诸位鬼仙,却没有相似的手段,全凭冥土怨气自行同化感染,因此应付地极为狼狈,不断地丢失阵地,连带地面鬼域被净化的区域,都难以“收复”。 “长平古战场实为天下屈指可数的古战场,数十万军魂英灵且不说,宣泄出冥土积压千万年的怨气,导致一州之地的局势糜烂至此,以致于出现笼罩范围几近方圆千里的阴云鬼域。若是我能亲手压服下去,肯定可以获得前所未有的回报,也意味着有资格登临至高无上的大罗之位。” 想到这里,叶知秋的目光扫视地面,只见四路大军齐出,配合道域的不断推进,在阴魂往来不断的鬼域,净化出一个个安全的据点。 斗战胜真君亲眼垂视,发现都是暗合地脉节点,风水地力甚好的地方,多数是大型乡村,或者年头久远的城镇,坊市的独特格局,非常容易进行调整,布置出半固定的防护大阵。 “正反五行阵最多,毕竟这支斗部远征军的道兵,多数修炼五行道法。其次是八卦阵,川林、风水等自然之力较为常见,同时也最容易利用起来。” 无论是“震、兑”两卦相合的“雷泽”,还是“巽、离”两卦融汇的“熏风”,“巽、兑”两卦交融的“朔风”,又或是是“乾、巽”相交的“罡风”,都能有效地阻止,甚至杀伤鬼域层出不穷的凶魂厉鬼。 至于入门修炼《五毒真经》的道兵,对阴魂鬼物还没有合适的应对手段,布置的大阵也不如其他道兵,自然是献丑不如藏拙了。 个人防护方面,五毒道兵的三魂七魄,受诸位妖仙的保护,能免受鬼哭狼嚎的精神打击。结果连场大战下来,他们只是身体略微有点疲惫,其它方面则无大碍。 叶知秋摊开道宝“山河社稷图”一览,仔细凝视,略微有些发现。司隶地界大部分泛起淡淡的白光,其中京城洛阳最是耀眼,亮度至少是周边区域的十倍。 由此往上观看,名义上收复的并州上党郡南边一部分,也有淡淡的白光覆盖,不过相对的北边,一块黑地发亮的墨迹,在斗战胜真君看来实在是太刺眼了。 一个个防护大阵守住的节点,有如一颗颗珍珠,被四路大军串联起来,构成一张面积不小的地网,配合叶知秋以战争道域,鲸吞蚕食式的推进,倒也相得益彰。 不过,此地遭受狙击无法寸进,反而节节败退的场面,很快引起长平古战场的核心,三位首脑鬼仙的瞩目。 这是一座骸骨堆砌的宫殿,由于刚刚开始动手建造,还没有彻底完工。只见内殿有十二根大柱,按元辰之数簇成圆环,内殿有三个冥铁王座,上面端坐着三位鬼仙。 其中一位,披着玄绀道袍,衣摆、袖口若有火焰升腾之纹,银白头发扎着鹤髻,面目奇古,看上去有点第三王朝末期,道法显圣时涌现的方士。 第二位,却是披坚执锐的武将装束,藏在头盔里的面目,只有如夜色般的漆黑,眉目位置有两点幽幽磷光,忽闪忽灭,仿佛在眨动眼睛。 最后是一位气息具无,面色异常苍白的老人,留着商羊胡须,双眼闭住,浑身上下散发出超凡脱俗,不属于人世的超脱感。只可惜,老人一旦呼吸吐纳,就会不停地咳嗽,甚至咳地死撕心裂肺,让人不得不怀疑,他的肺脏已经彻底朽坏掉了。 “地上来犯之敌,不过癣疥之痒。威胁阴域之敌,实乃驻守壶关废墟上的真仙。此人就交给我应付。赵括,你是冥土罕见的名将,纸上谈兵之辱,被人写入青史,如今正是机会,伺机洗刷了罢。” 面目一片漆黑,看不分明五官七窍的武将,不以为意地咧嘴一笑,露出被针线缝住的嘴巴:“羡门子高,你太自以为是了。长平古战场内外一应事务,本将说了算,还轮不到你发号施令,在此处指手划脚。” 第三王朝末期,春秋战国盛行的各家学术流派,在道法显圣时纷纷没落,宣扬神仙说的方士,却迎来属于自己的春天。 三十六旁门、七十二左道大部分宗门,都在这个时期涌现出来,其中不乏混入方士集团的墨家弟子,以及其它改换门庭的学术流派。 出身燕国的方士,宋毋忌、正伯桥、充尚、羡门子高等人,都是当时有名的方士,在荒野中无师自通地悟出修行之法,共同创立方仙道,有别于混元道祖一分为三的玄门大教。 可惜,先出头的椽子先烂掉,羡门子高等人率先遭到打击。宋毋忌焚于火,干脆转成火灵。正伯桥、充尚二人先后形解销化,传说是褪下躯壳,转成不朽的灵神,实质却是形神俱灭。 唯有羡门子高出身名门,一见情势不对,就主动投入当时的大秦,通过伺奉秦王,换取王气的庇护。 不过,先有截教弟子徐福,后有方士卢生、王生,联手背主作窃,大大地惹怒了秦王,下令焚烧道书,坑杀方士。 羡门子高自知无免,不得不主动投军作为逃避。谁知长平之战,秦赵两国大决战。 大秦举国体制下大动员,国内满十五岁的“成人”都要上场。他在军中苟且偷生,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脱离,结果非常不幸地死在长平之战。 此战伤亡极重,赵国四十五万大军战死沙场,秦国六十万大军也伤亡过半。既然数十万战魂英灵,能支撑起赵括的鬼仙地位。羡门子高自然可以凭藉三十五大秦战魂,同样登临鬼仙大位。 双方实力高低相差无几,因此谁也别当家做主,对另一方发号施令。羡门子高如此行径,不过是表明立场,逼得赵括亲自下场表态,同时也令在场的第三方,冥土千万年积压怨气所化的正牌鬼仙,无法插足进来。 于是,赵括强行按捺怒气,望着白发苍苍的老人:“万象真人,你意下如何?” 第二百九十五章 战魂殿 真名不具的万象真人,深吸一口气后,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才稍微缓和停下。只见苍白的脸色浮现淡淡的红晕,黑白分明的眼睛,更是浮现出淡淡的血丝。 他艰难地将头转向鬼仙赵括,脖颈甚至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古井不波的脸上挤出虚伪的微笑:“贫道身躯衰朽不堪,甚至无法离开座位。然则,贫道也知,古战场内外事务,向来由二位主持。赵括主内,子高主外。既有外敌出现,阻碍我等阴化阳间,千里沃野转为鬼域的大业,还得齐心合力才行。” 说到这里,白发苍苍的万象真人再度咳嗽起来,看上去就是一咳就不停的样子,惹地赵括皱起眉头,羡门子高却露出淡淡的微笑。 毕竟,从方才万象真人的称呼中,唤赵括赵氏之名,叫他却是名字,由此可见亲疏距离,倾向性已相当明显。 至少目前来说,万象真人是站在羡门子高这边。毕竟两人都是青史留名的方士,都是以炼气修行踏入道途,与出身名门,擅长“纸上谈兵”的赵括,没有多少共同语言。 谁知,赵括从封镇中醒来,早已不是过去的世家将种,不仅背负着青史给他的骂名,还具有堪比仙人的伟力,举手抬足之间,就能移山填海。 曾经胡服骑射强盛一时的赵国,早已消逝在风中,无情的岁月冲淡了记忆,包括古战场内数十万战魂英灵,早已是无家可归的弃儿。 长平古战场只是一座巨大的坟墓,而不是恬淡温馨的家园,赵括从醒来的那天开始,就下定决心,要率领麾下的无数战魂英灵,踏上寻找家乡的道路。 现如今,他隐约有个预感,从南方而来的道人,与阴云鬼域针锋相对的仙真,手中掌握着唯一的关键,不夺取下来未免太可惜了。 想到此节,赵括忍不住冷哼两声:“万象真人,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区区一座亡魂祭坛,引导冥土深处的凶神恶鬼借道出世,它们岂能受你约束制约?想成为我和秦军战魂实力天枰上的均益,区区一介假格鬼仙,你还不够资格!” 万象真人的咳嗽声,顿时戛然而止,他的脸上似有薄怒,却因城府极深,没有当场发作起来。毕竟,此时真的三方大打出手,只是平白内耗,让外敌捡个便宜。 如此令人不堪的下场,万象真人绝对不能接受,因此他才会在这场三方谈判场上,罕见地后退一步。 谁知,万象真人这次的退让,反而让赵括看清楚他的虚实,不仅没有获得尊重,还令潜在的盟友,秦军战魂之首羡门子高非常难堪。 羡门子高只是看到万象真人被赵括一句话震住,脸色就很不好看,毕竟连累他平白丢了面皮,于是狠狠地剜了盟友一眼。 万象真人这才反应过来,发现自己被赵括的话术泄了底,心里多多少少都有点怨气,知道自己若是还是退让隐忍,恐怕转眼间就会被双方撕分吞食了。 于是,万象真人张开嘴巴,轻轻咳嗽两声,银白头发偏就在此时无风自动,如同摇曳的火焰。紧接着,一团污泥似的玩意,从万象真人的嘴里吐出,甫一落地就抽取周围的阴气,蜕变为没有面目的黑袍道人,浑身上下浮现出大大小小无数张狞恶的面孔,前胸后背的两张鬼脸最大,不停地念着咒语。其余则发出磨牙似的咯吱声,令人闻之就骨酥筋软。 赵括隐约知道这两头鬼物的底细,忍不住暗叹:“万象真人真是好大的手笔,竟然将费尽苦心炼制而成的冥灵都唤了出来。这可是备作逃命的分身,也不知道他吞食了多少亡魂,才能凝聚成形。” 他闻到腐朽的亡魂味道,如同金箔纸钱烧烬后的焦糊,顿时皱起眉头,心里生出许多不快。 在密不透风的黑袍下面,赵括看见青绿相间的磷火。实为冥土千万年积累的无数亡魂骸骨所化,具有焚烬常人三魂七魄的威力,甚至能对阳神真人产生一定的威胁。 能否对鬼仙造成伤害,赵括在大愿达成前,还不想亲身以试。此时,亲眼目睹万象真人的本事,他总算是对此人有所改观,不过还是未够份量,能够对两大战魂集团进行干扰。 “万象真人既是有心,就去对付那位道人罢。秦军战魂自有其主,羡门子高只是代为暂摄,还无法做到如臂指使。既然如此,尔等听我号令,合力扩大阴阳通道,宣泄出更多的冥土怨气,驱使无数凶魂厉鬼为肉篱,令它们与外敌对耗。一则对我等有利,二则对敌人造成妨碍,顺带可以剪除不服的鬼中豪雄,实在是一举多得的策略。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赵括的话尽管不能说全对,至少关键地方的处置,别人说不出二话来。就连万象真人也是默然无语,毕竟他露出压箱底的王牌,没有显露过本事,谁会知道冥灵的可怕,进而产生震慑之威。 就在这时,长平古战场核心处,泾渭分明的秦赵两大战魂集团,浑身上下一水黑的大秦军,腹心之地的箭阵一阵异动,竟然弓上筋弦、弩矢装廓,一副万箭齐发的场面。 距离最近的赵国战魂,自然有所反应,高举盾牌过顶,层层叠叠地交错覆盖,如同致密的鱼鳞,又像宫殿屋顶的瓦当。盾牌外面一层是漆黑的冥铁,多有狞恶的饕餮、梼杌等兽面浮雕,三五战魂用肩膀抗着,紧密地有如一人。 赵括第一时间获悉此事,扭头望着羡门子高,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有头盔眉目位置,两团越发灼亮的磷火,显示着他的心情并不如表面那么平静。 战魂殿内的气氛,瞬间紧绷起来,几有一言不合,三方就会大打出手。赵括是不得不防,毕竟两位鬼仙和一位冥灵,若是联起手来围攻,他肯定承受不住。 羡门子高知道此时外敌当前,那位道人有气吞天下之志,实在不是内讧的好时机。战魂殿三位鬼仙首领,必须凝聚共识,斗而不破才是正理,否则白白消耗元气,徒令天下智者耻笑。 于是,羡门子高举起双手,摊开五指,表示自己并无敌意。赵括起先还是不信,可是转眼间,秦军箭阵随着一声令下,就向阴云鬼域里游荡的凶神厉鬼“万箭齐发”,以连绵不断的箭势,驱赶它们南下,追逐生人的阳气血食。 羡门子高忍不住哈哈大笑:“这一波鬼潮去势汹汹,定然能令敌人地面军队抵抗不住。哼!在鬼域之中还敢分兵,实在是活腻歪了。” 至此,赵括才明白过来,不过他可不会对两个方士出身的鬼仙放下戒备之心,若是秦军箭阵瞄准赵国战魂,就算有鱼鳞盾阵,损失也会相当惨重。 如此这般,双方自苏醒以来,小摩擦不断积累的新仇旧怨,就会来一个彻底地大爆发。 赵括坚信自己会获得最后的而胜利,毕竟当年长平之战,赵国四十五万大军,硬抗秦国六十万大军,不也杀伤过半敌军。 仅剩下五万伤疲残军,失去主将赵括,断绝了粮草、外援后,不得不降,却也令秦国首度惨胜,咽下苦涩的战果,毕竟此战打地秦国国内青壮少了四成。 第二百九十六章 援军 成千上万的凶神恶鬼,被大秦箭阵蕴含血煞的军气箭矢,威逼着不停往南逃窜,沿途卷起浓如实质的阴气,仿佛潮水般滚滚而下。 不是没有穷凶极恶的鬼神,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转头向秦军战魂军团冲去。可惜它们人数太少,还未冲到秦军近前,就被神射手的弩箭集火,当场射地千疮百孔,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运气稍微差一些的,连鬼神之躯都彻底粉碎,无法重新凝聚起来,破败不堪的残骸,甚至被秦军甲士拖回去,就地打造成各种盔甲军械。 这不仅仅是毫无价值的送死之举,而且还是慷慨的资敌,能够活到现在的鬼神,哪个不是奸诈如狐,凶残似狼的沙场老兵,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是愚人才会干的傻事。 因此秦军阵前死了十几个鬼神后,就再也没有不开眼的阴魂鬼物,敢来捋大秦战魂军团的虎须,连带赵军占据的地盘,也干净地如同水洗一样。 就在这时,鬼道源流之一,战神刑天的大军凭空出现,多数都是飞头蛮和落头氏,余者才是秘密崇拜“无头神”的武人信徒,偶有几个士族出身的骑士,一手拎着自己的头颅,一手持着斧枪、长戟,在这支援军周围纵横往来,侦查着阴云鬼域的敌情。 原本叶知秋察觉到鬼神大军来犯,担心四路大军分兵,可能会遭到迎头痛击,没成想战神刑天恰到好处地派来援兵,就亲自指引带领,前往突在最前方的侯成前军驻地。 飞头蛮以百人为一队,纷纷玄神出窍,飞起自己的头颅,悬在半空中,按照特有的排列,聚合成一个个“百面鬼神”,吟唱着上古山海时期的巫祝祷文,洒下数十道血色的巫术光华。 笼罩在飞头蛮身上,它们的双乳渐次睁开,露出两颗拳头大的澄黄眼睛,放出黄中带红的神光,所过之处,阴域土地的阴质尽数被其所夺。眼角还有泪纹垂落,一直往下延伸到小腹,在脐下三寸的位置交汇,类似南蛮英雄才有的战纹。 稍后,飞头蛮的肚脐左右横开一条缝隙,变成一张硕大无比的嘴巴,里面尽是尖牙锐齿,表面泛起金属才有的寒光,令人不用怀疑,这张嘴能够嚼食任何近身的鬼物。 落头氏则稍微有些不同,它们人首两分后,九九八十一颗头颅,会汇聚在左近实力最强族人身上,令其就地化为无司职的冥神,拥有各种奇诡的法术。显而易见的是,落头氏走的是精兵路线,与飞头蛮的全民皆阴兵,有着截然不同的发展方向。 叶知秋的分身,斗战胜真君匆忙扫过一眼,发现这些人造的“百面鬼神”超过一百尊,这就意味着神民飞头蛮至少有一万,别说侯成这支前军不过千人,就算斗部北军集合,总数也只是五千三百余人。 隶属落头氏的“百首冥神”,至少也有五十位,都是亲临锋线,直面滚滚而来的鬼神狂潮,不由地暗暗点头。 “宾主易位!刑天会否有夺取此战主动权的打算,我不想继续深究下去。所幸的是,仙朝斗部援兵即将到场,北斗之主吕布率领麾下星命苏醒斗将,已入上党郡地界,战事稍微拖延几个时辰,一切又会换个模样。” 叶知秋这一手算盘打地甚好,就算没有战神刑天的异军突起,阴云鬼域的战事也不会乱了套,毕竟他还可以亲自下场。 一位得天地认可的正牌仙真,放置在胜负天枰的一端,另一端至少须十万凶神厉鬼,才能勉强保持平衡。 不过,叶知秋身上还有杀伤力惊人的仙术,法器、法宝,甚至是大道至宝“山河社稷图”,此战未开打就定了结局! 就在这时,叶知秋的分身,斗战胜真君突然心血来潮,未卜先知地察觉到一丝危险气息,一股冰冷刺骨的敌意就在附近,徘徊着没有靠过来,却犹如饿兽猎食,事前窥视着猎物。 “什么时候开始,本道竟然有被猎的感觉?这不是天庭有路你不走,地府无门闯进来的节奏吗?开什么玩笑?” “嗯!能够令我感觉到一丝危险,想必是九幽黄泉深处的老牌鬼神,甚至是长平古战场核心处的有数鬼仙。不如,由我来下个套罢!” 计议已定,叶知秋的分身,斗战胜真君便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独自走向犬牙交错的道域交战地。随着他的走近,阴域瞬息间就被净化殆尽,地底深处的生机由此萌发出来。 阴云恍然裂开缝隙,金黄色的灿烂阳光,慷慨地洒在他身上,焕发出无比圣洁,神而明之的意境。中人之姿的身影,由此变得魁伟如山,直如高山景行,可以令道兵凭此观想,萌生出道性。 不远处的鬼神大军掀起狂涛怒浪,黑压压的阴气潮水,有如天崩地裂,凭空形成前所未有的灾难。 可惜,叶知秋依旧一人独行,直面杀气腾腾的千军万马,却有只手擎天,令大地震动平复如初的伟力。 战魂殿鬼仙之一万象真人,发觉实力深不可测的道人,有脱离道域防护的迹象,连忙向自己的分身,吞食千万亡魂转化而成的冥灵下令出击。 谁知,冥灵得令后,刚刚奋身融入一股阴风中,向叶知秋的分身,斗战胜真君飞掠而去,结果却看到猎物扭过头来,混不在意地咧嘴微笑。 这一笑,直令毫无情感的冥灵,都脊梁骨发冷,浑身须发怒张,一颗冰冷的铁石心肠,重重地往下沉落。 就算冥灵察觉到危险,及时抽身从阴风中脱离,可是它面前的道人,却不慌不忙地展开一副画轴,里面竟然是中原九州,无尽山林河川,充满难以言喻的勃勃生机,正是冥灵极其憎恨,意图彻底毁灭的地方。 于是,在自身的破坏欲驱使下,在大道至宝“山河社稷图”的吸摄力下,这头积年冥灵,竟然主动或被迫地进入道宝内的小天地,化作针尖大的一颗黑点,驻留在“并州上党郡”。 可是,片刻过后,这头实力不俗的冥灵,竟然彻底消失了。由此无比轻松的一战,叶知秋立即明白过来,大道至宝“山河社稷图”的可怕之处。 “这是降维打击!抽去时间轴,这头实力不逊于阳神真人的幽冥鬼物,由三维生命,降落为二维生物。它在山河社稷图里的一举一动,都会受到我的摆布,就像玩游戏似的。” “不过,照此看来,这件大道至宝初成,实在是饿地厉害,竟然以小天地之力,瞬息间将这头鬼物消化吞噬了。” 这可是能对叶知秋产生一丝威胁的幽冥鬼物,实力估计堪比阳神真人,如果假设它为某位鬼仙的分身,也不是没有可能。 第二百九十七章 结盟 就在冥灵失陷在道宝“山河社稷图”之时,身为本体真身的鬼仙,万象真人立即感觉到心头一痛,仿佛被烧红的铁钎捅进自己的脏腑,使劲地搅动着,直至将心肝脾肺肾绞成无数碎片。 万象真人顿时明白过来,自己吞食成千上万的亡魂,在体内沉淀凝聚的冥灵分身,已经战殁于敌手,可是视野共享的特性,却没有看到冥灵死前的景象,仿佛被某种天堑鸿沟彻底隔离开来。 “岂有此理!” 万象真人刚刚平息的身体,再次因剧烈的咳嗽而蜷缩起来。这一次,他在亡魂祭坛转成的鬼仙之座上,差点翻滚落下。 如此失态的一幕,落在赵括和羡门子高的眼里,两人都不是一叶遮目的愚人,自然明白万象真人吃了大亏,不过能够连累到鬼仙之体,没准是刚刚派出去的冥灵分身,已经陨落在敌军主帅,也就是那位道人的手里。 赵括冷笑一声,暗骂不自量力,就不再关注此事。羡门子高还算是有点良心,或者可以说是看在双方同为方士出身的份上,令一队秦军抓了几十头凶魂恶鬼,送来战魂殿供万象真人吞食。 失去冥灵分身后,元气大伤的万象真人,差点保不住自己的鬼仙位格,自然对羡门子高亲自送上门来的美味佳肴大快朵颐。 它抓起一头煞气森然的凶魂,束缚地动弹不得,随即就往张开后深不见底的嘴巴里送。一口囫囵吞下后,喉咙里无数阴齿碾动,仿佛常人的咀嚼,将这头凶魂彻底切碎,顷刻间就消化殆尽。 接连不断地吞食三十六头凶魂恶鬼后,万象真人这才缓过气来,不过腹中的饥火还未满足,甚至冲出满是阴齿的喉咙,从它的嘴角化作涎水流淌滴落。 万象真人故作矜持地用道袍袖子轻轻擦嘴,随即向帮了大忙的羡门子高额首致谢。此次冒险派出分身冥灵出击,不仅没有先下一城,斩获不菲的战功。反而被敌军主帅,那位实力深不见底的道人,反将了一军。 不过,万象真人不是没有收获,冥灵分身徘徊敌军左近之时,搜集获得的情报也不少。 “目前敌军阵营,仅知是混编道兵的王朝大军,分成四路出击,在蕴含风水之力的地脉节点建立法阵,净化阴域作为临时驻地,彼此串联成罗网。不过,贫道刚刚获悉一则绝密情报,事关此战胜负成败,现在却要打个商量。” 羡门子高有些意动,毕竟能令万象真人都觉得物有所值,这则情报必定很重要。 万象真人看出潜在盟友的神色,笑道:“子高兄先前雪中送炭,贫道不要你任何代价。不过,赵括你若是想要知道此事,就得付出合适的代价。” “此事合乎情理!我举双手赞成。” 羡门子高得知自己可以免除不菲的代价,顿时为方才的一点善意付出,感到欣喜不已,同时也表明自己的态度,准备令赵括大出血。 谁知,赵括根本不上当,反而一脸冷笑,斥道:“本将麾下除了四十五万战魂英灵,也有主动归附的鬼神,着它们前往打探一番,又不是什么难事!” 万象真人随即开口讥讽,笑道:“原来如此!不过,目前为止,仅有贫道与敌军主帅打过交道,知道他有鬼神不测之威。寻常阴魂鬼物,贫道估计还没有近身,就被敌军援兵随手打杀了。” 赵括闻言,忍不住皱眉:“敌军竟然还有援兵?可是,本将麾下擅长望气的从事,明告于我,称四路敌军人气不减,甚至略有削弱。由此可知,并无援兵入场。” 万象真人脸上浮出假笑:“或许如此!或许如此!”却没有接着开口直言点破,而是藏着掖着,故作姿态。 赵括岂会受此激将法,也闭上嘴巴不说话,心里忍不住暗忖:“万象真人既然说有援兵,那必定是不会有假。不过,敌军都是凡人,四路齐出并进,人气却是极为显著惹眼的。换言之,援兵不能是王朝军队,而是……” 想到关键处,赵括顿时长身而起,在冥铁王座附近走来走去:“我就知道,长平古战场看似深不可测,战魂军势如羽如林,在资历深厚无比的古神眼里,恐怕早已视作盘中餐,惹来觊觎窥视的目光。” 说到这里,赵括猛地站住,扭头望着万象真人,熊熊燃烧的磷火,放出纤细的豪光,直视此人的双眼:“老道,告诉本将实情,这支援兵是否冥神部属?” 万象真人原本不想回答,还要坐地起价,不过当它看到赵括的绝然“眼神”,立即明白若是自己拿捏身份,故作姿态,恐怕会遭遇不测之危,恐怕那时候连潜在盟友羡门子高都无法阻止,于是不得不从心一回,轻轻地点了点头。 “援兵实为鬼道源流三尸五鬼中的战神刑天,本尊、分身尚未出现,不过援兵多数是飞头蛮,以及尊崇‘无头神’的落头氏族人。都是上古山海时期的遗族,流放到边境蛮荒之地。” “援兵其中,有百余头擅长上古巫术的‘百面鬼茧’,各种临阵祝祷,令飞头蛮的实力不减生前,甚至犹有胜出。还有五十多只‘百首冥神’,具由落头氏族人攒成,能开口说出冥言,斥退大量低阶鬼物,又有鬼发舞、尸骨舞,两种降神之舞,随时能够令战神刑天降临。” “祂可是与上古天庭妖帝对战,三日三夜不分胜负的上古战神。若论战争之道,没有一位神灵能够与其比肩。连厘清星辰秩序,随手摩弄乾坤的妖帝,都无法正面击败刑天,只能斩下祂的头颅,压在常羊山下,又设计将刑天的无头神躯引入冥土封镇。” “如今阴阳界限模糊,阳世地面转成鬼域,连通九幽黄泉的冥土,这位上古战神才有机会出世,否则这无尽的刑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头哩。” 赵括听闻这些上古秘闻,与自己已知的情报比照,立即明白形势危如累卵,于是毫不犹豫地抛弃无所谓的面皮,向羡门子高和万象真人,主动伸出友谊之手。 “大敌当前,我等万万不能内斗,只有默契合作,方能安身立命,永远地占住此地,这块属于我们的古战场。” 羡门子高和万象真人彼此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的惊讶,不过对于心高气傲的赵括,能够如此谦卑地放低身段,两人也是始料不及。 于是,三只形制不同的大手,紧紧地握在一起,达成斗而不破的共识,结成互惠互利的盟友关系,准备应付陡然强大起来的敌军。 与此同时,被秦军箭阵驱赶的鬼神狂潮,朝斗部北军突前的驻地滚滚碾去,不过它们还得先过了叶知秋这一关。 斗战胜真君知道大道至宝“山河社稷图”饿地利害,早已将其铺展开来,在彻底净化后的落脚处,蓦地化作亩许方圆的小天地。 其中青竹作墙,竹枝为梁,竹叶当瓦,一如山中猎人小憩的居所,又似喜爱川林之美的隐士,为自己打造的陋室别居,自有一股朴素清雅其中。 对危险极为敏感的鬼神,早已察觉不对劲,慢慢地放缓步伐,惟有被愤怒冲毁理智,不顾一切想要发泄破坏欲的凶魂恶鬼,毫不犹豫地扑向这座庭院。 阴气狂潮携裹着无数凶魂恶鬼,冲进大道至宝“山河社稷图”所化的地界,瞬息间就被消化殆尽,转成一阵馨香小雨,不轻不重地打在竹屋上。 叶知秋隐约听到道宝的震鸣,传递出一股欣喜之情,甚至影响到自己,令道性都变得活跃起来,于是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吃了一顿饭,我感觉好饱!接下来,还有谁?” 第二百九十八章 恶战 滚滚碾压而来的阴气狂潮,在叶知秋铺展开的大道至宝面前,吃了很大的暗亏。凡是冲进这片亩许方圆地界的凶魂厉鬼,无不瞬息间被“山河社稷图”吞食消化,反过来充实着这件道宝的底蕴。 叶知秋脸上神色恬淡娴静,在厮杀声震动天的鬼域战场上,慢条斯理地端起一杯琉璃盏,里面盛满阴魂鬼物净化后的阴气本质。 它是如此的纯粹,碧绿的色泽,浓地就像一块冰种翡翠,又像是被风吹皱的春水,泛起层层叠叠的灵气涟漪,如此美景令人不仅心驰神往,旋即被他双手捧着,仰起脖子小口啜饮。 即便是铜浇铁铸的真仙之躯,饮下杀戮、死亡酝酿而成的阴气之酒,直令叶知秋也莫名受到淡淡的感动。只可惜,这种浅薄的程度,还不能动摇甚至影响到他的道性。 “这些被天地暗面冥土千万年积累的怨气催动,不顾一切过来送死的凶魂厉鬼,大道至宝山河社稷图会给予彻底的净化。待它们返本归原后,我就送进洞灵真天,交予五毒道脉的诸位妖仙,尤其是百眼神君吴公,任凭他处置。” 想到这里,道宝所化的竹林陋室,蓦地发出隐隐震动,似乎拒绝叶知秋如此行举。他转念一想,立即明白过来,笑道。 “本道考虑不周,差点忘记大道至宝内中自有小天地。这些阴魂彻底净化后,可以直接入驻其中。或是恢复生前年轻力壮时期,居住在此方小天地内,男耕女织,过着平淡却温馨的田园生活。或是转成婴儿,从头开始来过。” 如此心意一出,山河社稷图的震动随即缓缓平息,叶知秋估计自己所思所想,正好符合这件大道至宝的需要,因此也满意地轻轻点头。 成千上万的凶神恶鬼,被大秦军团箭阵驱赶,被迫火主动掀起的死亡狂潮,结果被中流砥柱似的叶知秋死死地顶住,近乎完美的雪崩式攻势,顿时崩坏了一角,甚至被从中斩成两半。 此举,不仅大大提振了己方的士气,反过来对敌人造成严重的削弱,许多狡诈如狐的鬼神,已经嗅到危险的气息,不仅放慢脚步,故意延迟后退,甚至随时准备转身就逃。 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凶魂厉鬼,速度不减当初地朝大军驻地冲去。滚滚碾动的前锋还未抵近,百只飞头蛮头颅攒成的“百面鬼”,立即睁开布满血光的眼睛,朝这些凶魂厉鬼狠狠一瞪。 瞬息间,数十道血色目光横扫而去,前锋数百头鬼物竟然凭空蒸发,余波掠过之处,伤口如同火烧似的,不断地向全身蔓延而去,除非立即进行切割,可是这样一来,凶魂厉鬼也离彻底灰灰也不远了。 大军驻地简易的城墙上,漂浮着百来个“百面鬼”,每隔三息转动扫射血色目光,以致于阴气狂潮的前锋,成百上千的凶魂厉鬼连连蒸发,连城墙都无法接近。 十息过后,百面鬼们耗尽法力,稍微降低少许,从本体飞头蛮身上汲取补充。凶魂厉鬼们以为敌人哑火了,狂呼咆哮着疯狂冲近。 就在这时,落头氏头颅依附族人身上,凝聚而成的“百首冥神”登场了。九九八十一个头颅,同时往外伸出漆黑如墨的鬼发,坚韧地有如铁丝,柔软地仿佛无骨的毒蛇。 刚则伸展丈许,如同铁扫帚左右横扫,凶魂厉鬼根本反应不过来,直接被鬼发切成薄片,顷刻间死了一大片,狂呼咆哮的厮杀声瞬间平息,战场上一度恢复罕见的平静。 可惜,百首冥神的数量太少,无法像百面鬼一样面面俱到,还是有少量的漏网之鱼,从鬼发舞的缝隙中偷偷溜进去。它们正准备砍伐城墙的根基,谁知百首冥神浑身上下,各个有头颅依附的部位,不约而同地伸出中空的鬼骨,粗看像是骨笛,实质上却是致命的箭矢,各自锁定这些漏网之鱼,猛地疾射而去。 原本一团阴气的鬼物,可以聚散随意,甚至融入阴风中虚化,不过被这些中空的鬼骨射中,顷刻间就能要了它们的命。稍后,鬼发分出几缕发丝,将尺许长的鬼骨卷起,重新安在原处。 这便是百首冥神擅长的鬼骨舞,既是以此降神,令“无头神”刑天降临的祭祀之舞,也是威力不俗的攻击手段。 就在这时,一头浑身漆黑,盘角似弦月,蛮牛外形的鬼神,仗着自家皮粗肉厚,刀枪不入的特性,悍然冲向百首冥神防守的城墙。 即使被两位冥神的鬼发扫过,这头牛形鬼神只是死死地闭上眼睛,低下头硬抗受落,随后重重地撞在城墙上。 此地驻军统领侯成,听到沉闷的雷鸣,随即感觉地身体前后摇摆,差点没站稳身体摔倒,忍不住暗骂一句:“找死!” 紧接着,他就三步并作两步,飞身蹿到城墙上,看到晕头转向的牛形鬼神,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眼眉高挑,显然怒槽爆满。 瞬间,侯成做了个决定,不再掩藏自己的实力,随后他双手猛地合掌,一抹危险的红光从掌缝往外冒出,显然接下来就是惊天动地的大招。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侯成左脚往前踏在墙头,不丁不八的姿势站稳后,双手就朝牛形鬼神连使劈空掌,嘴里喊着叶知秋“秘传”的咒语,不断借来平日里积累的法力,凝聚成一枚枚掌心雷,朝这头鬼神轰击。 如此狂风暴雨的攻势,别说追随侯成的道兵悍勇,就连增援而来的飞头蛮和落头氏族人,看到这一幕都感受到莫名的警告和危险。 至于皮粗肉厚的牛形鬼神,起初还能仗着特殊的身躯硬抗几枚,不过是坚韧的牛皮炸开而已,还未能伤及根本。可是,当暴风骤雨般轰下的掌心雷,接连不断地落下,它就是想逃都逃不掉了,活生生地被敌人的掌心雷炸成焦黑的残骸,旋即被热风卷起,彻底碾成粉末。 叶知秋忍不住好奇地扭过头去,只是看了一眼,就满意地轻轻点头,同时下了评语,用传音法术通告诸军。 “侯成的法力积累颇为丰厚,一口气连发三十六枚掌心雷,竟然越阶打杀了一头冥土鬼神。照此看来,也是一件良才美质,日后还得提拔一二!” 驻地大军闻言顿时士气大振,其余三路大军也受到鼓舞,他们面对的敌人,只是阴气狂潮的余波,连积年的鬼神都没有,别说练气道兵,就连持着符器的武士,应付它们绰绰有余。 恰在此时,飞头蛮攒成的百面鬼补充法力完毕,再次飞上城头,先替换下落头氏的百首冥神,又向不断逼近的凶魂厉鬼,射出蒸发阴质的血色目光。 叶知秋明知这是对手的战术,实为盘踞在长平古战场核心地带的鬼仙,上不了台面的合谋伎俩,却任由鬼道援兵出战,辅助麾下斗部新军扛住压力。 尽管他用仙术无中生有,可以瞬息间化出万柄神兵白骨戮心剑,可是麾下大军得不到磨练,就会无法成长起来。 “斗部大军将来面对的敌人,不仅是各州各地的诸侯军,还有不服仙朝谕令的旁门左道,甚至玄门三教的仙真。如果长平古战场的数十万战魂,这道不高不低的门槛都跨越不过去,那么我对他们也就不用期待太高了。” 毕竟,叶知秋现在的实力,可以一人成军,甚至一人敌国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然也 这场恶战持续了一刻钟,被大秦战魂军团箭阵驱赶的凶神恶鬼,被迫或主动掀起的阴气狂潮,根本无法淹没冲毁侯成这路大军的驻地,甚至根本无法接近城墙所在位置。 伤亡惨重的凶魂厉鬼,在海量的死亡面前,总算恢复片刻的清醒。其中积年的老鬼,愕然发现鬼神们远远地吊着,根本不敢接近,甚至加入攻击阵势中,它们浑身一阵激灵,也开始偷偷摸摸地划水,出工不出力了。 敷衍了事一旦出现,就像瘟疫传染似的,很快蔓延开去,直接令攻势如雪崩的场面戛然而止,这就令明里暗中推动此战的双方首脑异常不满了。 赵括、羡门子高、万象真人三位鬼仙,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却是遵循冥冥之中的玄理,借机宣泄天地暗面冥土千万年来积压的怨气,因此获得了不菲的“阴德”回报。 两位战魂军团的首领,位格越发稳固,万象真人失去冥灵分身的虚乏暗弱,此时也补充回来,甚至还略微有所进益。 它座下亡魂祭坛转成的座位,有向鬼王座转化蜕变的迹象,唯一可虑的是万象真人麾下,至今还未有凶神恶鬼投效,作为直属的部下,未免有些不够圆满。 赵括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据投效麾下的鬼神禀报,敌军始终牢牢地掌握战场主动权,战略优势从开始保持到结束,而且新增的援兵,一如万象真人所说,的确出自鬼道源流三尸五鬼之一的“无头尸”刑天。 这就太令人尴尬了!若不是赵括早先时候决定和解,与羡门子高以及万象真人结盟,此时必定会被两人笑话,平白丢了面皮事小,若是率领赵国战魂南下攻略,遭遇飞头蛮和落头氏,肯定会被坑地惨兮兮。 “敌军底细已大致摸清。为今之计,为日后大战计,须合力扩大阴阳通道。战神刑天的实力,我等或许不是对手。不过,九幽黄泉的深处,据说有上古山海时期,四凶兽、三恶神,唤起它们对付刑天,我等必须不计代价。否则,长平古战场被人夺取,到那时就悔之晚矣!” 羡门子高和万象真人对视一眼,默然无语地轻轻点头,显然认可了赵括的决定。不知不觉之中,麾下战魂最多,实力最强的赵括,成为战魂殿的首脑,大部分决定和主意,都没有遭到抵触甚至反对。 毕竟,赵括是三位鬼仙中,唯一生前学过军略,精通战阵厮杀,给予全盛时期大秦军团,前所未有的沉重打击,青史留名的名将。 若不是替赵国君主背锅,以及反证秦军的暴虐,被史官一笔污名,赵括绝对可以在第三王朝名将册上列位其中,而且位置还相当靠前。 与此同时,被凶神恶鬼联手掀起的阴气狂潮,终于缓缓地退潮平息,凶魂厉鬼可以说是伤亡惨重,反倒是狡诈的鬼神苟活了许多下来。 因此侯成所部前军驻地附近,无数鬼物的碎片,阴气狂潮的残留痕迹特别多,甚至可能孕育出实力恐怖的鬼神。 飞头蛮和落头氏对此不会在意,它们自持背后有“无头神”刑天撑腰,根本不怕没有冥土司职,流浪狗似的鬼神。 叶知秋的分身,斗战胜真君却不能视若无睹,收起亩许方圆的竹林陋室,依旧化为大道至宝“山河社稷图”,只是朝这片阴气越发浓厚的鬼域轻轻一扫,无数阴魂鬼物的碎片,浓如实质的阴气,顿时一扫而空,落得白花花的一片大地,真干净! 趁着大量凶魂厉鬼的“死亡”,叶知秋的战争道域猛地往前推进,阴云鬼域则失去支持,不得不节节败退,一气连退三舍,也就是九十里地界。 叶知秋看着自家的道域急速扩展,阴云鬼域则有如受创颇重的恶兽,退回巢穴里养伤,不仅微微一笑,语气不无轻松惬意。 “熬过这一波反噬,长平古战场之乱,本道反掌可平。不过,上党郡的世家豪强,还没有吃够苦头,是不是再等一等?” 坐镇洛阳仙朝的本体,立即传话过来,称长平古战场战魂大军,有向并州其余各郡出击的迹象,世家豪强首当其冲,损失极为惨重,估计已经失去对局面的控制,斗部新军正是时候大举进发,以仙朝的名义平定并州之乱。 斗战胜真君立即明白过来:“长平古战场不足为虑。并州多名山大川,旁门左道多有入驻,若是不服仙朝谕令,恐怕会发生矛盾冲突,甚至大打出手。” 叶知秋的本体立即回了一句:“我刚刚入手大道至宝山河社稷图,旁门左道再跳,就由你一体镇压。记住,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冥冥之中,我能感觉到六道轮回世界系,正在逐渐逼近此方天地。它们的先遣军用不了多久,就会由天地暗面冥土发起进攻。” “一如我横渡虚空,潜入天外天冥土,由阴转阳,以一隅之地发起变革,导致局面彻底崩坏,暗助此方天地顺利吞下,获得难以想象的收益。” 斗战胜真君心里了然,当下抛弃了多余的怜悯情感,心肠再次硬如铁石。不过,他的目光意境略过长平古战场的数十万战魂军团,望着名山大川深处的洞天福地,潜藏着旁门左道的宗门。 “要么投效本道麾下,融入仙朝体制,贡献出自身的一切。要么卷起铺盖搬家,不过天下不大不小,回避了这一趟,迟早会再次碰头。到那时,还有不服者,统统给我去死!” 叶知秋下定了决心,就再也不会更改。与此同时,拥有道宝在身,斗战胜真君可以说是六位分身中,实力最强的那位,仅次于拥有道宝“混沌钟”的本体。 “还是再等等吧!仙朝斗部头号道将,北斗之主吕布率领援军,即将抵达上党郡战场。侯成、宋宪、魏续、曹性四人,再加上吕布麾下的道将,可以凑齐本命上应北斗七星的诸位斗将。” “上古天庭的周天星斗大阵,能化微尘为星体,随意操纵星光打击入阵之敌,我暂时还摆不出来。不过,小小的北斗星辰阵,于本道来说,就是手到擒来的小事。此阵能令万物归亡,甚至令幽冥鬼神彻底消亡。” “别看战魂数目多达数十万,随意拖出单个来看,不过是死后有灵的英魂,连鬼神都远远不如。只有数目破万,且同心合力才稍微有些棘手。可是,碾碎它们,不要太简单。” 坐镇洛阳城,维持仙朝体制的叶知秋本体,闻言沉思默想片刻,随即明白过来。他知道分身之一,斗战胜真君在战争道域方面,有长足的进步,稍微放手任由他作为,反而能创造出奇迹。 “我观看过《玄幽经》,其中上洞鬼兵附魂之术,价值颇为可观。可以在短时间内,形成一支战力不俗的军队。不过,此术根源何在?还得是玄幽法力炼制的鬼兵!或许,可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服长平古战场的数十万战魂,转入仙朝斗部体制,不仅可以受到香火供奉、信力滋养,还能获得一个正经的出身。只在需要时,它们依法降临在战士体内,传授千锤百炼的战场杀敌之技。” 斗战胜真君听了这话,无言地点了点头,随即想起一事:“照此一来,它们就是传说中天兵天将了!” 叶知秋闻言笑道:“然也!” 第三百章 规划 刚刚落下帷幕的战场,硝烟到处弥漫,阻滞斗部大军打扫战场,收捡战利之举。 道兵们默契地联手招来阵阵轻风,指着城外血肉狼藉的战场,随着一声声呼呼风啸,灰黑烟尘才稍微冲淡,模糊的视野也随之渐渐清晰。 紧接着,所有人在侯成的指挥下,纷纷展开自救,收殓袍泽尸体,净化入体阴气以免尸化,就地埋葬,布置镇墓石等等琐事。稍后,又有道兵施术,拘束阴魂鬼物,封入兵器或战甲内,就此形成缚法军械装备。 仙朝斗部新任道将卞吉,算是履行自己的诺言,不顾一切地前来,援助被困的这部前军。侯成不得不承了他的人情,再也不敢拿当日用计打败卞吉之战说事。两人算是不打不相识,闲坐下来说笑几句,陌生疏离的关系,由此拉近了许多。 曾与凶魂厉鬼大战的飞头蛮和落头氏族人,早已离开残破不堪的驻军小城,待在叶知秋的战争道域里,享受战后的短暂休养。 除了个别受到重创,不得不返回家园回炉重造,其余的飞头蛮和落头氏族人,都有些乐在其中,毕竟再次回到阳世地面,总觉得高悬在苍穹顶端的太阳不够看。 常人很难想象在亡魂在冥土的“余生”,若不是这两支部族有战神刑天施与庇佑,将他们笼罩在自己的神辉中,就算将巫术带到冥土的飞头蛮,习惯抱团的落头氏,绝难在乱象纷呈的九幽黄泉,活地如此悠闲自在。 叶知秋对飞头蛮百人一队,聚合百颗头颅形成的“百面鬼”颇为好奇,毕竟这算是人造鬼神范畴。 再则百面鬼结成集体泛意识,毫无死角的球体结构,以及蕴含血魂巫术威力的目光,无不令叶知秋感到震动,由此触发的灵感,简直汹涌如潮地喷发出来。 “我首先想到的就是最终决战武器,死星!一发入魂,粉碎星体,撼动寰宇的行星级超级武器。其次,此方天地刚刚褪去旧壳,正在积蓄力量向更高层次攀升。有如雏鸟离开巢穴,展开翅膀,飞向广阔无边的苍穹。于是,我就想到,是否为此方天地,打造一件超级武器,专门针对虚空种族,以及在无尽黑暗虚空游荡的潜在敌人。” “战神刑天麾下飞头蛮的百面鬼,激发出我的一点细小灵感火花,若是让其稍纵即逝,未免有些可惜了。正好,我的手头上,有一件大道至宝,可以以此为核心,先搭建出一个雏形的架构,日后在徐徐补充完善。” 叶知秋的本体得知此事后,并无其它意见,只是稍微指点了一句:“山河社稷图实为天地胎膜蜕壳所化,蕴含天书、地书象征的乾坤之道。我估计,能够以此吞噬玄门三教联手所立的封神榜,加上仙朝搜罗的星辰入命之士,再现上古天庭的周天星斗大阵,才是超级武器的载体。” 斗战胜真君了然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仙道五品,天、地、人、神、鬼,实为此方天地道法显圣时特有的产物。仙道精义玄理,换做另外的天地,未必能够拥有撼动自然的伟力,反而不如天生神灵,能够适应大多数天地。” “据我所知,位于六道轮回世界系顶点的三千魔神,多数都是天生神格,可以称之为天神。在本源世界,趁着主神沉睡蜕变的时候,举起叛旗翻身做主,曾经一度掌握天地大权,结果被及时苏醒的主神,代行世界本源意识,赐予天谴神罚一击,直接赶出大世界之外,算得上是一群遭到流放的可怜虫。” “没成想,它们的运气不错,竟然在耗尽神力,彻底冻僵成神尸岩石前,发现了一个小千世界,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小天地。其中为首者,就以偷走的圣典砸入世界内部,藉此获得立足之地,随即展开入侵,将其彻底转化为魔神乐园。” “获得喘息之机后,魔神们接连发现诸多小千世界,一手引诱土著神带路,另一手打杀不服的土著神。进而收割世界本源,收割凡人土著的信仰。虽则每日进项甚少,却贵在源源不断,也算是开源的一种方式,很值得我们借鉴。” 叶知秋对此倒也没有意见,对手的优点有价值就得学习,能够吸收消化也算是一种本事。如若不然,总是跟敌人对着干,那是愚人丢弃脑子,不去思考,完全不负责任的蛮干行为。 “对了!我记得在庐山白骨洞时光裂隙中,曾经目睹未来的我跨越时光大河而来,与域外三千魔神共主在虚空激斗。那位面皮暗黄的魔神之王,手中持有的武器,看似是一根不起眼的树枝,实质却是七个小千世界,以某种难以揣度的伟力连接而成,若不是能道宝混沌钟能够粉碎时空,日后的我,未必是六道魔神共主的对手。” 斗战胜真君很快想起来,忍不住轻轻点头:“以多个小天地彼此串联,形成撼动混沌、虚空的武器,的确是旷古绝伦的精妙构思,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超级武器。” “大道至宝山河社稷图蕴含的道理,实为前所未见的降维打击,能将对手随意地玩弄在股掌之间,与道宝混沌钟的操纵时空,有异曲同工之妙。我感觉,这件道宝还有进一步蜕变的余地,内中自有小天地,仿佛缩水版的中原九州,依旧是天圆地方结构,似乎能转接此方天地的承负。” 叶知秋的本体沉思片刻,随即明白过来:“六道轮回世界系的先遣军即将抵达,它们肯定会由此方天地的暗面冥土下手。你就持着道宝山河社稷图前往坐镇,襄助此方天地吞噬这支入侵者。敌人的体内,必定蕴含异域天地法则的精髓,对天地来说,既是值得借鉴的参照物,同时也算是一种进补。” 说到这里,叶知秋忽然沉默了,稍后才缓缓说出下文:“天地于我而言,恩情重如泰山,既然褪下旧壳,化作道宝予我。本道便以此入主暗面冥土,调和幽冥诸气,接受天地的承负,助推天地攀升至更高层次。届时,我会变动此方天地的时空四轴坐标,令六道轮回世界系扑个空,与此方天地失之交臂。” “彼时,敌在明,我在暗,攻守易位,在敌方开辟战场,决胜无尽虚空之外。我方援兵,正好依托此方天地,对六道轮回世界系施展攻伐手段,定要在这座异常繁复庞大的晶壁世界系身上,狠狠地剜下一块肉,否则难以消我心头之恨。” 三十六旁门七十二座左道还在盯着眼前的腐肉,蝇营狗苟的时候,玄门三教教主还在筹谋封神大业,试图向天地赎罪卖好的时候,叶知秋的目光已经超然在天地之上,看到了数百年、数千年以后的未来,定下了此方天地将来的发展大计。 “可是,想要抵达那种层次,我至少也要成为大罗天仙,证得混元道果,凝聚成不朽不灭的圣人之躯。” “这件事情分三步走,先成就大罗天仙。此事已经有眉目,如今仙朝初建,渡过最危险的幼生期,不断吸收人才进入仙朝体质,久而久之自然可以茁壮成长起来。只要板荡离乱的中原九州再度天下一统,我就将仙朝高举到天上,化作天庭镇压各方。如此大罗天仙可成!” “至于混元道果,我有预见,或许还得从道宝混沌钟上寻……” 第三百一章 针砭 长平古战场一战,在斗战胜真君的亲自主持下,如愿以偿地站稳脚跟,并取得初步阶段的胜利。其中,来自冥土鬼道源流的援兵,在此战关键时候顶住压力,立下汗马功劳。 待尘埃刚刚落定后,仙朝斗部北斗之主吕布吕奉先,率领麾下诸位“斗将”以及道兵为主的援军,如期抵达上党郡战场。 没赶上阴气狂潮、凶神恶鬼联手齐攻,固然令履新的北斗之主深感遗憾,不过长平古战场的主力,四十五万赵国战魂,以及三十万大秦战魂,至今毫发未损。 即使长平古战场南下受阻,向并州各郡县四下出击,世家豪强联手都未能抗住压力,战况呈现为节节败退的当下,一场关乎并州归属的决战,在各方势力的期待下,即将拉开帷幕。 叶知秋的分身,斗战胜真君凭着大道至宝,自然可以轻易地赢得此战,可是这样一来,仙朝斗部的新军甫一亮剑出鞘,没有斩获任何战功,没有受过战火的洗练,肯定不能成长起来。 再则,接近百万的战魂英灵,叶知秋还想尽力保全下来,尽数收服后融入仙朝体制内,转成日后的天兵天将,甚至融入大中华意识里,成为人道发展进程中的里程碑,一块见证我大汉威加海内,征服四方蛮夷,记载如此伟大功业的不朽丰碑。 援军入营后,吕布亲自来见叶知秋。甫一入帐,他看见主帅,二话不说,直接纳头便拜。斗战胜真君没想到北斗之主会如此干脆,后发先至地伸手托住,将这位半步人仙轻轻带起。 即使没有用望气术,叶知秋也能从吕布身上,看见曾经的倨傲狂狷气质尽数消失,不由地暗暗点头,心里不无满意,毕竟能看见一位绝世武将走上正途,实在是太好了。 稍后,斗战胜真君凭着“仙朝执政”的权柄,双眼有如水镜映照此人气象,此举不虞被人发现,毕竟没有存心窥视的目光,就不会令灵觉敏锐的武人发现此事。 于是,叶知秋就看见“北斗之主”头顶的文气绵绵泊泊,存之若锦若帛,浑厚的武典,转成薄薄的书页,显然吕布在武道修行上又有进益,已完成去芜存菁,凝聚独属于自身的武道,有望臻至完美人仙。 “你我都是仙朝体制中人,位阶相近,实力相若,何须如此见外?” 吕布顺势起身后,倘然自若地笑道:“道兄力挽狂澜,挽大厦之将倾,全盘推倒旧格局,新建仙朝体制,器宇恢宏,有气吞寰宇之志,实为当下三界第一人。在道兄面前,在下过去的小肚鸡肠,实在是不值一提。我对道兄的观感,实在是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斗部主官,本道不过暂摄,日后虚位以待合适人选。奉先兄时为北斗之主,日后未必没有机会更进一步。命运岂能约束我等?” 吕布对此心里了然,他倒不是故作姿态,只是想确立日后双方的共处方式。结果亲自试验下来,“北斗之主”自然是极为满意。 说实在的,以吕布的脾性心气,实在不是人主的料。顶多就是一个绝世猛将,能够独当一面,却没有才能统合全局。 毕竟,吕布的本质,不过是一匹在并州草原上游荡的孤狼。狼性奔走四方吃肉,绝难在一隅之地生根。其中固然有吕布并非世家豪强出身,受到内在游侠豪杰的本质驱动,很难成大事。 吕布顶多就是董卓的层次,被世家豪强拿来做刀,空有其利,灼人眼目,却因锋芒毕露,迟早会有折戟沉舟之厄。 中军大帐,各将座位摆成圆环,叶知秋在上首左位,伸手延请吕布居右,直令其有受宠若惊之感。稍后,侯成等人鱼贯而入,张辽等人也陆续走进,按照座次默契纷纷入座。 斗战胜真君扬手一挥,中军主帐地面,环状座位中间,就缓缓浮现出并州郡县图,叶知秋指点上党郡灰黑部位,开口笑道。 “长平古战场近百万战魂,被旁门左道之士放出来,其中固然有冥土积压成千上万年亡者怨气,宣泄出来缓和内在压力的缘故,也有三山五岳炼气士,以此向人道、向仙朝施加压力的潜在要求。” 话音刚落,并州郡县图上,四方的太岳山、王屋山、中条山、太行山等山岳,有旁门左道宗门的地方,都被斗战胜真君用红点标记出来。 “太岳山的灵空洞玄幽道一脉,已被本道收服。一气仙馬蚖在壶关与我为难,本道顺手斩了。借他的人头,得了一员道将,此人便是一气仙馬蚖的独传弟子,原壶关守将卞吉。” 说到这里,卞吉心里了然过来,面色平静地起身,向在场的北斗之主吕布,以及诸位斗部道将、武将正式见礼。 叶知秋的目光转到杨业身上,发现他身上的气息,浓度极为惊人,显然不是正常现象,就按下自己的好奇心,再次为众人引见。 “杨业,出身弘农杨家旁支,也是四世三公,当下数一数二的世家豪门,不过成色比汝南袁家强多了。自四知先生杨震起,四代杨家族人,杨秉、杨赐、杨彪连任大汉太尉。” “虽说三公势大难治,朝廷实权转至尚书台,太尉实为丞相,失去大部分兵权,却作为帝国最高武职,犹有评定诸位武官功绩高下,以此作为升降依据的权利。历任杨氏太尉都通军事,为历代汉帝决策时备查问询,建树颇多。” “不过,太尉一职被弘农杨氏把持,本道颇为不喜……” 说到这里的时候,杨业浑身战战,背脊汗出如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知道自家的出身,既是优势,同样也是劣势。尤其是在旧朝廷被彻底推翻,崭新的仙朝初步建立起来,并向各方展现自身实力的时候,实在是一个很难让人忽视的污点。 谁知,叶知秋并没有见好就收,继续补刀狠击:“如今之天下,旁门左道齐出,瓜分中原九州,彼此合纵连横,互相攻讦,为祸一方者多多,造福一方者罕闻,实质都是龙气法禁崩溃引发。” “筹划此事者,天下世家豪强也!” 杨业听到此处,顿觉身体发软,再也坐不住了。整个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心急火燎地不知是继续坐着,还是赶紧跪下请罪。 “一群自以为是的蠢货!目光短浅的匹夫!竟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明知道道法显圣,道人伟力归于自身,却自信过头,认为世家豪强联手能压住大局,不料一夜之间,就被实力急剧膨胀的炼气士反掌镇压。简直就是愚不可及!” 杨业从这番话中,“听出”叶知秋对世家豪强还有一丝怜悯之心,再想起自己获得炼气法决入道修行,不吝是开了一扇侧门,稍微精神一振,感觉冷冰冰的心,再度死灰复燃,准备看看风头,容后才做应对。 “本道扶龙庭成道,深知朝政艰难,不仅是朝臣彼此之间利益之争,而是朝臣背后的靠山,往往为世家利益说话,不顾国家利益,只为一己之私。” “因而本道最恨就是世家,弄地阶层固化,封闭上升渠道,以致于偌大朝廷,寒门子弟无立锥之地,平民百姓更是无望跻身其中。” “再有时节诸气变动,天灾降临,自然会有人揭竿而起。黄巾之乱不出,迟早会有红巾之乱、白巾之乱,弄地各州各地流民四起,帝国秩序崩坏。” “话说回来,黄巾之乱时,炼气士就显露过自身的伟力。可惜,世家豪强毕竟短视,竟然以为联手平定下去,就能拿捏天下所有旁门左道。孰不知,太平道不过是七十二左道之一,是推出来试探的棋子,结果却迷惑了所有人,导致时局崩坏如此。” 杨业听完后,已经坐不住了,叶知秋的话字字刺入人心,当下赶紧跪倒,口中连呼有罪有罪。 第三百二章 试探 “短见愚蠢不是罪!汝何罪之有?还不快快起身?” 叶知秋伸手虚托,杨业顿时感觉一股雄浑大力传来,自己竟然无法抵抗,呼地一声站起,发现周围袍泽诸将望着自己的目光,三分不解、三分讥讽、三分懔然、一分不屑,不由地又羞又愧。 “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我对弘农杨氏并无歧见,除了土地兼并,蓄养死士,家仆过万,隐户无算,对大汉也算忠诚,再则令祖杨喜也是大汉开国王侯,三百年积蓄,才有四世三公的根基,算得上是厚积薄发,并无不妥。” 杨业听到这里,心情稍安,随即转念一想,此时主帅当着斗部诸将的面,揭开自家身份,等同于洗白一次,彻底定了性,日后就再无人敢以此攻讦自己,不由地暗暗心折,说服自己不要多想。 叶知秋果然就此打住,转向北斗之主吕布,谈起对长平古战场的攻伐,准备用周天星斗大阵的其中一部分,北斗七星大阵,合仙朝斗部军气元神,一战而下。 吕布自然无有不可,他早就听说过此事,深知长平古战场的价值,若是能尽快拿下,仙朝新建的薄弱短板,就可立即弥补上,日后凭此百万战魂大军,自然可以席卷天下。 “北斗之主率领援兵初至,暂且休养一日,后天集合大军北上,本道亲自压阵,展开战争道域作为牵制。惟愿古战场赵秦两国战魂,能够迷途知返,临阵举起义旗,日后还能有个安身去处。” 吕布感受到主帅斗战胜真君的诚意,顿时了然于心,对即将到来的大战再无疑虑,一切听从安排就是,反正叶知秋还要用人,自然不会害他。 自从获得叶知秋的指点,吕布就着手唤起六阳魁首里的内景诸神,其中耳神女娇、目神英明已然醒来,由此获得“耳聪目明”的聪明真意。 吕布现在无时不刻都在进步,就连那一道印象无比深刻的曼妙身影,此时都已经淡化消失,遗落在脑海深处。 叶知秋照例说了一些勉励的话,要求斗部诸将摒弃成见,对第三王朝末期的两国英灵战魂,必须保持足够的尊重和重视,毕竟如今阴阳界限模糊不清,在阴云鬼域之中,战魂的实力不下生前,甚至犹有胜出。 侯成等人见识过凶神恶鬼掀起的阴气狂潮,自然是心生警惕,不敢轻忽大意。 反观援军臧霸等人,降服于叶知秋之手,被先后纳入斗部新军体制,获得炼气法决,转职成道将,实力十倍于过去,身手已然是当今一流武将,更别说学会各种道法,尽管嘴上不说,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眼高于顶的骄狂。 侯成吐纳天地灵气,用心精炼法力还债,没有多嘴多舌的习惯,魏续等人率先降服,得了不少好处,自然不会对臧霸等后进之辈好意提醒,即便他们曾经都是“飞将军”麾下八健将,如今却早已渐行渐远。 于是,属于外人的卞吉、杨业,成为双方拉拢的目标,或许曾经共患难的经历,二人还是选择亲近魏续等人的阵营,他们对臧霸等人的傲意,感觉莫名其妙,自然而然地产生淡淡的疏离感。 中军大帐军议结束后,诸将自行散去,各自返回驻军营地,将决战事宜传达下去。他们麾下的诸多将士,听闻主帅开恩,允许休整一日,自然是欢呼连连。 虽说长途驰援,不过援军多道兵,兼且炼气得法,体质、耐力远胜常人,稍微运转体内真气,些许疲劳自然徐徐消退。 再则,这支援军获得河内郡蓄养的战马无算,早已摆脱骑步混编,转成全员骑军,甚至一人二骑、三骑,数百里路途尽管山路崎岖,前后不过二日,就顺利抵达目的地,超出所有人预料。 不过,援军将士听闻长平古战场战魂甚多,如今四处出击,压着并州诸郡县打,将世家豪强按在地上暴揍,都有些生气恼火。 毕竟这支斗部新军将士,多是并州出身,如今算是衣锦还乡,没想到家乡早就变了模样。消息灵通之辈,说起战魂肆虐乡里,就连京畿地界的道兵,也感同身受,忍不住跃跃欲试。 斗战胜真君铺展战争道域,对援军的异动早有耳闻,只是故作不知,任由这些不知好歹之辈,偷偷潜出大营,往长平古战场方向潜去,进行试探性攻击。 北斗之主吕布也想试试战魂英灵的成色,再则叶知秋沉默不语,他也不想坏了好事,于是双方“默契”配合之下,竟然任由数股小队,打着侦查敌情的名义,纷纷溜出大营北去。 不知怎的,杨业竟然得知此事,或许出于公心,或许出于私利(编织玄阴聚魂幡),他竟然率领麾下老兄弟,在后面不远不近地缀着,直到出了战争道域,进入阴云密布的鬼域。 甫一进入,杨业就感受到刺骨寒意,无处不在的恶意,不时扫射而来,落在手背上,甚至激起一阵鸡皮疙瘩,他顿时恍然大悟明白过来。 “若不是大帅的道域予以庇护,我等直入鬼域,生气徐徐消磨,久而久之,就会力气衰退,拖地越久越不利。” 所幸的是,杨业修炼《玄阴真经》,又将此经入门口诀,传给追随自己的一帮老兄弟,提醒他们集中意志运气自保,就轻易守住元气,不至于被鬼域所夺。 稍后,杨业等人以噬魂之力,收服落单的凶魂恶鬼,经玄阴法力祭炼成黑煞丝,一根根按经纬之理编织成形,于是一面玄阴聚魂幡雏形已现。 就在这时,前方不远处传来惊呼惨叫声,杨业举起半成品的玄阴聚魂幡,率领麾下老兄弟,立即赶了过去。 原来是三伙共计十五人的援军道兵,不幸被百来头凶魂用“鬼打墙”魇住,其中为首的一位,持剑双手乌青发黑,显然是被积年老鬼用精纯的阴气伤到,若是不能立即救治,这双手恐怕就要废掉了。 这是一个卖好的机会,杨业自然不会轻易放弃,他暗中细数麾下一帮老兄弟噬魂之力的余数,可以一口气吞下眼前这块肥肉,就信心十足地挺身而出。 这支二十人的小队,从一处地势稍高的山丘上直冲而下,连连施展尊崇尸神猰貐获得的噬魂之力,沿途所经之处,恶形恶状的凶魂竟然凭空消失,此情此景就像春阳融雪,令被围攻的援军道兵,不禁松了口气,心情舒缓许多。 为首的积年老鬼忿怒不平,就挡在杨业前面,忍不住亮出骨节嶙峋的鬼爪。万万没想到,法器玄阴聚魂幡初具雏形,已有吸摄阴气鬼物之能,竟然将这头老鬼的爪子吸住,不容许其抵抗,竟然生生将其摄到幡面上,凝聚成恶形恶状的鬼形。 叶知秋的分身,斗战胜真君时刻关注此事,发觉“玄阴聚魂幡”的妙用,忍不住暗暗点头,决定藉由鬼道三尸五鬼,向玄**脉的源流,月相之一的化身,看似无害,实质腹黑的兔子勾搭一番。 有五毒道脉之一,太阴神兽三足蟾蜍的故例,玄阴一脉的源流玉兔,很是爽快地答应下来。叶知秋猜测双方肯定有隐秘的联系,否则不会应承地如此干脆。 撇去这些细节不谈,不管怎么说,仙朝又得了旁门左道的气数,自然又强盛了一分。身为玄阴月相的化身,玉兔自然看顾玄阴一脉的道统传人,因此冥冥之中杨业气数大涨。 百余头凶魂无一幸免,都被杨业等人消灭,这支援军道兵由此知道鬼域厉害,心里纷纷打起退堂鼓,被杨业护送着退往大营。 其余各路小队同样惨兮兮的,显然也是吃过苦头了,被凶魂厉鬼弄地灰头土脸,回到大营后,其余人等亲眼目睹,又听闻毫不添油加醋的描述,自然去了三分傲意,态度也诚恳许多。 叶知秋看过大营军气,仅有微不足道的波澜,旋即就被蒸蒸日上的仙朝气数消弭平复,不由地暗暗点头。 “军心可用啊!我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第三百三章 北斗 长平古战场,战魂殿 三位鬼仙,赵括、羡门子高、万象真人再次看见蕴含杀戮和破坏精髓的战争道域滚滚而来,内心不无感受到沉甸甸的压力。 来自冥土的凶魂厉鬼经历前日的大败,宁愿避走它方,远离阴云鬼域的庇护,都不想被战魂殿驱使,充作试探敌人兵锋的炮灰。 奸猾狡诈的鬼神更是乐得看戏,它们对后起之秀战魂殿早有不满,大秦军团的箭阵攒射,更是将最后一点香火之情都摧毁殆尽,纷纷作壁上观。 因此当敌军主帅挥兵北上,充满萧杀意境的道域,契合现如今的初秋时节,对阴云鬼域发起无孔不入地刺探,这些游兵散勇更是一窝蜂似的跑了。 万象真人突然心血来潮,双手掐子午阴阳诀,眉心部位开了一条细缝,旋即缓缓睁开一枚黑白分明的重瞳道眼,抬头观望敌军气象,顿时有所发现。 赵括出身赵国将门,对道术、法术并不精擅。羡门子高却是方士出身,对万象真人的道眼极为眼熟,转念一想,就明白此人的身份,心里暗忖。 “没想到,万象真人竟然出身上古道门,隐藏地可真够深啊!据说上古道门随混元道祖身陨而凋零崩散,我的眼前竟然还有一位余孽!此人身负大罪,或许可以卖掉,向天地换来一笔功德。” 羡门子高有此念想不出奇,毕竟眼前的利益太大了,大到他可以毅然背弃盟约,甘受背誓咒缚之苦。 不过,万象真人将自己道眼窥视的敌军气象,显现在战魂殿地面,顿时吸引住赵括和羡门子高的目光,毕竟敌人的气势太惊人了。 潮水般涌来的敌军,据说来自所谓的仙朝斗部,尽管合兵一处也不过万人而已,却凝聚成一团色彩斑斓的星云,有七颗小星载浮载沉,彼此勾连成一方星座。 往后看,还有一颗硕大无比的星辰,发散出耀眼的光芒,不仅是此人的星命贵格尊荣,还有此人的实力,恐怕还在三位战魂殿鬼仙之上。 羡门子高看了一眼,他毕竟是方士出身,旋即明白过来,伸手指着一大七小八颗星辰:“这些都是星辰入命的人杰,合并一处后就能自发形成北斗七星阵。其中蕴含死力,能倍增道域的威能。” 万象真人也是慨叹一声:“南斗注生,北斗注死!敌军主帅不知道从何处搜罗到北斗七星入命之人,如今要与我等为难。此战胜负暂且不说,我等身家性命,恐怕凶多吉少。” 赵括不知其中利害,大言不惭地笑道:“你们两个休说丧气的话,此战还未开打,就涨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须知,我大赵数十万战魂,也不是摆设。这几日四下出击,自各地世家豪强身上,搜刮了不少有气数的豪杰,依附魂之法,炼制成一骑当千的战将,正好弥补我方的短板。谁胜谁负,还未能定!” 万象真人脸上挤出一个似笑实哭的表情,叹道:“赵将军若是有心,就亲自率领赵国战魂前去接敌,我等自当会在后方,为将军压阵。” 赵括听到这里,怒极反笑,忍不住拍案而起,想说点什么,却又顾忌两人联手与他为难,于是冷哼一声,迳自走出战魂殿,与大赵战魂军团合为一体。 羡门子高目送赵括离去,转头望着万象真人:“情势果真危殆如此?就连一点获胜的希望也没有?” 万象真人伸手抚摸额头,将眉心开启的道眼缓缓合拢,旋即轻轻点了点头:“敌军有备而来,迟一点发动,早一点开战,贫道都是毫无把握。根本看不到胜算!” 战争道域在叶知秋的主持下,逐渐逼近长平古战场的核心腹地,不仅给战魂殿三位鬼仙带去沉重的压力,同时也在不断地扩大自家的地盘。 道域所过之处,铅灰色的阴云纷纷消融,暗影憧憧的鬼域,也在拔除阴气后,顷刻间净化干净,毫无生命力的地面,旋即萌发出淡淡的生机。 此次双方大决战,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上党郡附近的旁门左道,若不是始终保持着观注,甚至会错过此次大战。 可惜,即便他们有心干扰,显示自己的存在,却也不敢轻撄其锋,挡在两大集团的面前,否则就会被滚滚而来的战争机器彻底碾碎。 大秦军团有十万箭阵,赵国战魂也不输场面,没有青铜弩机,就用连珠箭顶上。 赵国可是胡服骑射起家,实为第三王朝诸国最早革新军制,军力坐二望一的强国,否则长平一战,就不会在被大秦六十万优势兵力围困时,多路突围还能杀敌过半,四十五万赵军打到最后,仅剩一成无奈投降。 若不是大秦军团损失惨重,被迫动员国内青壮后备兵,打地家家披麻戴孝,战国四大名将之首白起也不会迁怒泄愤,将五万降兵全部坑杀,对外却宣称坑杀四十万赵军。 若是四十万赵军被坑杀,仅余五万赵军,却能在突围时,斩杀三十万秦军,那么也就不用纵横家苏秦四处奔走,促使六国联手抗秦了。 话说回来,东西绵延近十里的赵国战魂军团锋线上,全是最近搜掠到的世家子,以附魂之法炼制成纵横沙场的战将,拥有一骑当千的无匹武力,堪称最好的肉盾炮灰。 精擅骑射的骑军,被赵括安排在两翼,通过战旗和子旗的紧密联系,他能如臂使指地遥控所有大赵战魂,自信在阴云鬼域所在区域,战力远胜生前。 就在敌人前锋抵近赵军箭阵的射程时,随着一声令下,如同海潮般汹涌向前的军阵陡然停住,光是这份令行禁止的绝对服从,就连如今的赵括也不得不暗暗佩服。 臧霸、魏续、成廉、曹性、郝萌、侯成、宋宪等七将,不分先后地走到阵前,入命星辰旋即被北斗之主吕布唤起,彼此勾连起来,形成一柄似钩似镰、似剑似刀,寓意死亡的神兵利器。 叶知秋的分身,斗战胜真君默契地辅以战争道域,将北斗七星阵的威力升华,并推到更高的层次。于是,这件虚浮不定的奇形神兵,由此渐渐凝聚出实体。 稍后,阴阳二气对冲融合,生出玄阳静电、虚空神雷,两相结合之下,瞬息间,霹雳电光爆射而出,如蛇曲折,如龙矫健,游走在七颗星辰上,铸成威能无匹的锋刃。 赵括亲眼目睹这一幕,顿时觉察到大祸临头的恐怖,旋即望见敌军大将凌空握持,只是微微转动斗柄,大赵战魂前锋军团,如同割草似的,悄声无息地往后倒伏下一大片。 前军锋线东西走向十里,浑厚的阵形超过一万人,竟然连反抗之力都没有,就此消失地干干净净。 廉价又便宜的肉盾炮灰,武力一骑当千的战将,连哼一声的机会都没有,早已被北斗七星阵演化的神兵利器收割殆尽。 如此惨重的伤亡,毫无感情的战魂都不由地动容,赵括也不能自持,一颗心重重地沉落,感觉自己再次面对生死抉择,有如昔年被大秦军团四面合围,不得不放手一搏。 当时还有突围的希望,现如今战魂军团受限于阴云鬼域,实在是很难自散离开,尤其是不能脱离长平古战场核心的战魂殿太远,否则就会异常虚弱。 就在这时,实力深不可测的敌军主帅,缓缓地降落下来,悬空而停,无视周围数十万战魂,俯视着“马服君”赵括。 “赵将军,我们来做一个交易吧!” 第三百四章 劝降 临阵以堂堂之威,势如雷霆扫穴,再辅以利诱之策,叶知秋相信可以逼降赵括,甚至说服数十万大赵战魂。 可惜,斗战胜真君漏算了一点,长平古战场连通九幽黄泉深处的冥土,顺势拓宽的阴阳通道,可以获得源源不断的阴气支援。 再不济,大赵数十万战魂可以退回冥土,因此赵括不虞后路有失,当然不会如此轻易地投降,更别说战魂殿内的两位鬼仙,以及三十万大秦战魂压阵。 赵括伸手戟指敌军主帅,开口斥道:“山野村夫,安敢在我赵国大军面前猖狂?诸位将士,给我杀!” 叶知秋闻言讶然,看着四面八方攒射而来的箭矢,稠密地连天上的阳光都遮掩住,忍不住轻轻点了点头:“照此看来,本道来早了!也罢,就陪你们耍耍!” 话音刚落,斗战胜真君头顶冲起一道纯白精光,只是朝周围一刷,遮蔽天空的箭雨,竟然顷刻间消失殆尽,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似的。 大赵战魂的十万箭手,首次陷入茫然中,显然以它们的头脑,无法理解叶知秋气吞寰宇的伟力,更不能理解大道至宝山河社稷图的威力。 与此同时,斗战胜真君双手抓住什么似的,缓缓地往外拉开。紧接着,笼罩庇护战魂英灵的浓密阴云,就这样开了一个大洞,灿烂的秋日阳光洒落下来,随着罅漏不停往外扩张,周围的阳光越来越盛。 就算战魂英灵站在地面,受到鬼域的保护,不过它们的实力受到阳光的削弱,浑身上下都开始冒出青烟。体质暗弱的战魂,甚至开始剧烈地往外喷发,仿佛锅炉烧开的蒸汽,找到一个口子不停地往外宣泄。 面目漆黑的赵括,只有眼眉部位有两团苍白的磷火,尽管身受四十五万战魂之力,成为首屈一指的鬼仙,此时也受到阳光的克制,实力削弱不少。 他仰起头看着面前的敌军主帅,沐浴在阳光中,浑身上下熠熠生辉,犹如降临在巫祝体内,向凡人指点凶吉的神灵,不由地膝盖发软,当下就要跪倒。 不过,赵括想起此时正在受苦的大赵战魂,心肠顿时变回铁石般的冷硬,毫不迟疑地举起战枪,奋起鬼仙之力,向面前必须仰视的敌军主帅刺出绝杀一击。 可惜的是,像他这种凭着战魂数量突破界限,生生抬升境界,臻为鬼仙的水货,还无法理解驻世仙真的意义,更遑论大道至宝山河社稷图的威力,不可以道理计。 叶知秋头顶升起一道纯白宝光护体,因而此绝命一枪并未击中身体,而是被道宝主动摄住,哧溜一声,直接投入山河社稷图中,顷刻间消化殆尽。 “交易不在,人情还在。既然赵将军不许,本道只能自取。不过,由此一来,你就没有资格开条件了。” 话音刚落,一道宝光横扫而过,赵括身边最精锐的中军亲卫,瞬息间消失殆尽,总数共计万人,紧密的军阵,由此露出大片空白,对应的鬼域更是被直接净化,令所有围观好事者,闻之无不动容。 与此同时,斗部新军趁机往前推进,北斗之主吕布手持旷世神兵,凭藉沸腾的军气,唤出七头面目模糊,星辉闪闪的军气元神,实力最弱的都有阴神大圆满境界。 大赵战魂这才反应过来,可惜在内外夹攻,腹背受敌的情势下,严整的阵形,在敌军汹涌如潮的攻势下,如同沸汤扬雪,以眼睛可见的速度坍塌崩溃。 斗战胜真君的战争道域,已然取代阴云鬼域,笼罩住所有大赵战魂,它们的实力受到进一步削弱,毕竟维持存在的阴气已尽数排斥出去,再加上道域无孔不入的侵蚀,还能且战且退,已经是当世罕见的强军。 当仙朝斗部道兵们,联手发出一波掌心雷,无数团雷火爆发,当场炸翻一座万人方阵,打地所有战魂英灵纷纷崩碎时,赵括猛然发现,此战的节奏已被敌军掌握。 叶知秋看出大赵战魂受挫不轻,气象变得异常混乱,立即知道时机已悄悄成熟,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于是目光略过赵括,望着长平古战场的核心处,战魂殿! 两位鬼仙羡门子高和万象真人,顿时感觉浑身气息一窒,有一股被人猎杀的恶意,鬼仙之躯甚至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彼此对视一眼,终于忍不住夺路而逃。 稍倾,斗战胜真君直接降临在战魂殿,发现羡门子高逃入大秦战魂军团,另一位身份神秘莫测的鬼仙,则隐藏起自己的气息,偷偷地穿过阴阳通道,直接进入长平古战场对应的冥土。 “原来这就是你们的退路,难怪宁死不投降!好罢,本道先摧毁此处,彻底封闭了阴阳通道,再来最后一次劝降。” 说完,叶知秋双手用力互搓,调和体内五气,凝聚出一枚栲栳大小的五行真雷,轻轻地拍在战魂殿上。 甫一接触,瞬息间,金色霹雳爆射而出,如蛇疾走的数十道电光,轻易地击爆鬼仙的座位,将这座殿堂炸地底朝天。 失去唯一的镇物,直径里许的阴阳通道,有如吐出鲠在喉咙里的鱼骨,以眼睛可见的速度缓缓弥合。狂涌如潮的阴气,原本浓如实质,此时失去了后续支援,尽管还能保持液态,却已经难以为续了。 这样一来,别说受创颇重的大赵战魂,就连左近的大秦军团,都不得不为身后事考虑了。可是,它们又不敢向实力深不可测的道人兵刃相向,毕竟那道冲天而起的纯白宝光,实在是太吓人了,仅仅是一刷,不管任何攻击都消失地无影无踪。 叶知秋知道关键的时候来了,伸手戟指大道至宝,将“山河社稷图”铺展开来,显化为八百里秦川,其中传来秦腔战歌“无衣”,令无数大秦战魂动容不已。 羡门子高万万没想到,大赵战魂根本牵制不住敌军,反而让对方主帅亲临战魂殿,转眼间断了唯一的退路,此时更是奏起秦乐,令军心微微动摇。 若是放任不管,恐怕三十万大秦战魂,会统统失去斗志战心,被这位神秘莫测的道人,施法显化的幻境吸引进去,令自己的鬼仙破格坠落,变回普通的灵鬼。 就在这时,一道虚幻不定的道人身影,突兀地出现在羡门子高的身边,他刚刚出现就立即开口。 “真人莫慌,贫道中条山雪华峰炼气士,子午道当代道主。因不忍见大秦战魂被此人所夺,特此前来助你一臂之力。” 羡门子高闻言,心里又惊又喜,惊的自然是这些旁门左道之士,终于捺捺不住亲自下场,喜的却是大局崩坏之际,有人跳出来与敌军主帅为难,自己反而落得清闲,或许还能全身而退。 叶知秋看了一眼,从一气仙馬蚖的记忆中,想起这位道人的身份,暗忖:“联手瓜分时光法则碎片,因十二元辰归属,进而生隙的子午道人。没想到,馬蚖这头小虫豸引发的因缘如此深远绵密,竟然引来并州所有旁门左道宗派,齐来与我为难?” 斗战胜真君擎出神兵白骨戮心剑,默运法力轻轻一点,此剑瞬息间变成一抹精光,就往子午道人分身疾刺。 哧溜一声,这具分身被神兵贯胸而过,精光缓缓褪去颜色,露出白骨戮心剑的本体。 子午道人低头看着剑柄,眼里极度震惊的神色就此凝固住,旋即虚幻不定的身影,犹如易碎的琉璃,整个人崩溃开裂,彻底变成一堆碎片。 第三百五章 入彀 杀死子午道人分身的瞬间,叶知秋的独特天赋再次出现,夺取自一气仙馬蚖的十二元辰“丑牛、戌狗、亥猪”,依次在他的右手腕出现,现在却蓦地多出“子鼠、卯兔、午马”,彼此勾连成环状。 尽管还有残缺,未免没有臻至完美,不过却也足够凝聚出“时环”,拥有一点操控时光的能力。 “十二元辰!不出所料,果然落到我的手中。如今掌握夜半、鸡鸣、破晓、日正、黄昏、人定,足以凑到昼夜循环,尤其是夜晚较为齐全,不定能凝聚出夜游神职,点化出一尊四值功曹!” 想到这里,叶知秋的目光凭藉白骨戮心剑上的隐秘联系,望着附近一座山峰,正是子午道人本体真身所在。 两人隔空对视一眼,斗战胜真君窥见了其余的十二元辰,子午道人也看见了对手手腕处的时环,忍不住瞳孔放大,显然是震惊至极。 很快,子午道人就有猜想,估计是壶关一战,死在此人手里的一气仙馬蚖遗产,忍不住暗忖。 “这才过去几天?这位神秘莫测的道人,就将十二元辰半数精髓领会入手,若非贫道想要凑足完整,凭此抢占时光法则,甚至升华为真仙,打死我也不搀和进来。此战未免太凶险了!” 叶知秋一击毙敌之举,似乎吓阻住旁门左道之士陆续登场的打算,子午道人的分身下场,随时可能降临在每个人的头上,若非不想看见仙朝凭此百万战魂崛起,他们决计不会冒险与实力深不可测的真仙为难。 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山河社稷图里又传来一首新曲:“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西有大秦,如日方生,百年国恨,沧海难平。天下纷扰,何得康甯,秦有锐士,谁与争雄。” “大秦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书同文,车同轨,行同伦,统一度量衡,实为中华大一统奠定基础,虽则二世而亡,大汉取而代之,却沿袭秦法,留下后人敬仰的遗产。现如今,大汉有难,内忧外患之下,连尔等冥土亡魂,都渐次复苏醒来,由此可见一斑。” “天地阴阳有序,乾坤清浊两分,人神不相扰,人鬼相揖别,此为公理。为了避免人鬼不分,阴阳界限模糊,本道请大秦英灵止戈罢战,入得此方小天地。本道在此承诺,香火供奉不息,灵神凝聚自可久久不散,日后还有转正的机会。” 话音刚落,秦腔乐曲再次响起,大秦战魂军团顿时掀起一股波澜,羡门子高由此失去控制,情知大势已去,慌不择路地往外逃窜,结果却主动撞进道宝演化的小天地里。 叶知秋眼看自己提前设下的圈套已然奏效,再也不看这个伪格鬼仙一眼,摊开双手表明示人以诚的态度。 紧接着,就有几队大秦战魂,试探着走进山河社稷图演化的八百里秦川。一瞬间,战魂浑身阴气尽数被夺,只剩下熊熊燃烧的战意,以及纯粹地毫无瑕疵,近乎完美的英灵之体,迳自投往秦川地界。 其余大秦战魂顿时哗然,似乎感同身受,回到家园故乡,有如飞蛾扑火,纷纷向“山河社稷图”冲进去。 三十万大秦战魂,看似数目颇多,鱼贯涌入大道至宝内中演化的小天地,前后不过是片刻而已。 就在这时,还未彻底破格坠落的羡门子高,发现自身的处境,为了避免最悲惨的结局,立即将万象真人卖给斗战胜真君。 叶知秋听闻逃进冥土的鬼仙,实为上古道门的余孽,自己先前扔出的五行真雷,又将此人专属的亡魂祭坛炸毁,早已保不住鬼仙的位格实力。 秉着柿子捡软的捏的想法,斗战胜真君没有亲自动手,而是将这条消息由秘密渠道,迅速传给鬼道源流三尸五鬼,以及玄阴一脉的玉兔。 回过头来,经历一番鏖战,大赵战魂仅剩下三十万不到,仙朝斗部新军的损失,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零头。 赵括发现敌军主帅去而复返,互为犄角的大秦军团一个不剩,坚不可摧的战魂殿也消失地无影无踪,顿时被吓地亡魂俱冒。 适时,铅灰色的浓密阴云,被战争道域彻底摧毁,阳光再次普照这片大地,暗影憧憧的鬼域,也渐次净化殆尽,转成生机萌发的土地。 赵括发现大势已去后,内心的坚持再无意义,就想着干脆投降算了。恰在此时,斗战胜真君再次降临,脸上依旧是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大秦吞六国而一统天下,属于你们大赵的国度,早已消逝在风中,被掩埋在历史的尘埃里。现如今,大汉代秦坐拥中原九州,宿敌不再,怨隙不存,将军何不率领诸军,入我仙朝体制,日后本道高举仙朝到天上,还有转成天兵天将的待遇,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赵括听到这里,顿时感觉嘴里苦涩。他知道大势大变,现如今是伟力归于自身的道人天下,给予战魂压力的敌军主帅,同样也是一位道人。 秦赵两国的长平一战,现在仔细想来,不过是诸侯国争霸的小事,再则数百年纠缠下来,怨隙已然释怀。与仙朝斗部鏖战下去,直到所有战魂损失殆尽,只是为了虚无缥缈的名声,那样做就太愚蠢了。 为了生存,为了自保,为了至关重要的允诺,还有什么放不下呢?赵括决定举起义旗,反正! 于是,大道至宝山河社稷图再次开启,先复刻出中原九州,继而追溯时光,显化以邯郸为首都的赵国之地,数十万大赵战魂,在赵括的率领下,不分先后地就近进入其中。 叶知秋履行自己的承诺,仅仅褪去战魂身上的阴气,保留英灵的本质,甚至改变道宝内部的小天地,此举有别于洞灵真天的神国,适宜于战魂的安居,至于风土人情则偏向于第三王朝末期,只是稍微加快时光的流转演化。 近百万战魂入驻其中,大道至宝山河社稷图变得越发丰盈,滋生出一丝玄之又玄的道韵,甚至凝聚出五个鬼仙位格。 斗战胜真君没有轻取,保留下来继续蕴养。环视周围,斗部新军经此战砥砺,锋芒变得越发显眼,军气沸腾之下,直令面目模糊的北辰元神,行将显化真身出来。 军中医官体制已然成熟,救治伤员,忙地脚不沾地。其余人等打扫战场,收拢战利品,收殓袍泽尸体,择地埋葬不提。 没过多久,独角鬼王在叶知秋身边现身,头顶的独角,串着奄奄一息的万象真人。这位吞食千万亡魂,凭着祭坛向冥土献祭,换取获得鬼仙位格并不稳固,在精通鬼道法术的真仙级上古鬼王手里,根本走不了几个回合,就被轻易地打爆,一体擒拿捉住。 附近犹在观望的旁门中人、左道之士,蓦然发现斗战胜真君竟然拥有如此雄厚的底牌,兼且长平古战场的无数战魂英灵,被叶知秋的法宝席卷一空,继续干涉就要亲身下场,对于惜命如金的炼气士来说,自然是能避则避。 于是,在各方大佬无能为力,旁门左道放任自流的默契下,叶知秋费了一点手脚,终于获得长平古战场的百万战魂,在通往大罗天仙的道业上,竖起一块份量极重的里程碑。 “至于你万象真人,上古道门的余孽,依我看,还是以死谢罪罢!” 话音刚落,不容此人申辩反对,斗战胜真君取来神兵白骨戮心剑,往前轻轻一送,就将吞食无数亡魂,成就鬼仙的万象真人捅死。 独角鬼王满意地点了点头,与叶知秋寒暄了几句,就此悄然消逝隐去,估计是返回冥土阴山鬼国。 斗战胜真君举目眺望,以大成望气术,观看并州各郡县的气象,发现灰黑鬼气犹在,只是根基无存,世家豪强凋零破败,百姓还在受苦。 “下一步,拿下并州!” 第三百六章 鲸吞 并州诸郡县,苦长平古战场无数战魂凌虐久已,如今仙朝大军以雷霆扫穴之势,涤荡鬼氛,分开阴阳,澄定清浊,无论世家豪强,还是平民百姓,都是箪食壶浆,翘首以盼。 兼且仙朝斗部新军,多是并州诸郡出身,叶知秋发散人手下去,深入乡村基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吞下损失并不惨重的并州,由此迈出往外拓展,坚定有力的一步。 仙朝体制迅速建立起来,世家豪强损失颇重,发现联手起来也无能抗拒,不得吐出历年来巧取豪夺兼并的土地,由此失去了乡村的治权和影响力,不由地懊悔恼怒,却无计可施。 斗战胜真君趁机大肆册封功臣,将出身京畿之地的道兵,转封到并州诸郡县,而且是实封,并州出身的新军,则在司隶地界按战功多寡获得封地。 长平古战场战魂四处出击,带去冥土深处的阴气,污染腐坏了不少粮田庄稼,今年并州大面积歉收已成定局,尽管有道兵施法拔除,若是恢复旧貌,至少等到明年。 于是,叶知秋干脆宣布并州今年免赋税,连例行的征兵都免了,为基层乡村保留足够的劳动力,甚至在逃荒苗头初露的地方开仓放粮,展现了获得郿坞储备粮的底气,迅速安定了民心。 趁着这个机会,统一切法神域网络,简称为法网的镇国重器,随着深入基层的律令条例广而告之,迅速铺展开来。 并州地界内的旁门左道,发现时局骤然大变,不仅天地灵气被禁制住,根本吸取不到,就连自家的福地洞天,都在法网的包围中。 斗战胜真君坐镇并州治所晋阳城,负责主持大局,北斗之主吕布则率领麾下道将四处出击,熟练掌握北斗七星阵这件大杀器,自然是神挡杀神,仙挡杀仙。 子午道、灵飞道、元阳门、纵贯道、元气派,甚至灵空洞都先后臣服在仙朝脚下,宁死不愿交出十二元辰精髓的子午道人,被叶知秋一剑捅死,终于被他凑足时环圆满,窥见一丝时光法则的奥秘。 灵飞真人、元阳真人、纵贯道人,都是识时务的洞天真人,尽管没有星辰照命,不过以叶知秋如今的境界,转换改易并不是一件难事。 将三位洞天真人纳入体制后,赋予以前天赋收割的星命,就将他们彻底捆绑上仙朝的战车,轰隆隆地一直往前狂飙突进,倒也让他们安心不少。 至于元气派的道主,却有点特殊,门派道脉确实向仙朝臣服,不过本人却没有俯首称臣,声称还要观望一段时间。 若不是看在他精擅的元气弹,与天地自然万物紧密相连,能在关键时候借来无匹元气,威力之大能弑神诛仙,还有一招隐藏必杀技三界元气炮,模仿天地初开时的大霹雳,同样威能无双,如同氢弹爆炸,能将方圆千里地界摧毁殆尽。 斗战胜真君担心一时之间无法拿下,反而会坏了并州的大好局面,早就一剑将其格杀,获得元气派的所有玄理精义。 恰在此时,冀州牧刘备趁势发动,声称遵从仙朝号令,率先举起义旗,向冀州地界的世家豪强举刀下手。 他的身边自然也有一支实力不俗的道兵,都是叶知秋征讨草原时,旁门天云宗和左道咒禁道的修士,早已磨合地异常熟练。 一方唱白脸,一方唱红脸,冀州牧刘备迅速压服州内世家豪强。后他以仙朝的名义,将世家豪强非法占有的土地“国有化”。其间,若有顽固不化的抵抗者,自然有旁门左道出面,依法送他们上路。 原本只是一个笑话的仙朝,一夜之间,变成坐拥三州之地的强大势力,令天下人无不侧目,尤其是旁门左道之士,更是忿忿不平,却无法可想。 玄门三教竖立封神榜,他们都无计可施,现如今仙朝崛起,统一切法网压制道法,同样令人头疼,更别说,仙朝坐拥三州之地,治下臣民近千万众,龙气法禁已经小成。 原本以为仙朝初建,一口气吞下并州、冀州,还需要时间消化,没想到,大势在人手上,仙朝执政知秋道人竟然得势不饶人。 幽州牧公孙瓒是刘备的师兄,这位汉室宗亲早已派出亲信心腹秘密联络,结束割据,投向仙朝的怀抱,估计用不了多久。 青州泰山郡内,妖狐建立青丘国,不知为什么,竟然主动投向仙朝,联合原河内郡太守王匡麾下的道兵,突然发动将徂徕山深处的散修联盟连根拔起。 期间,转生投入青州地界的“万圣殿”妖神虎蛟出力不少,这位司职兴云布雨和战乱、兵祸的大妖,亲自搏杀吞食了散修联盟的阳神道人,一举击溃了这群赤眉军后人的士气。 下一个目标,就是盘踞三州交界之地的黑山军,他们的活动区域大了去,中山、常山、赵郡、上党、河内等地太行山脉的诸山谷,都有黑山军的身影,多是流民出身,尽管奉着黄巾军的名义,却并不遵从太平道的命令。 叶知秋有心让冀州牧刘备吞下这股势力,一则破坏“乱世枭雄”曹操真正起家崛起的根基,二来获得这支不属于任何势力,世家豪强、旁门左道根本无能影响的农民起义军,可以向天下宣示仙朝的器量。 黑山军得知此事后,尤其是了解到并州、冀州的土地国有化进程,诸郡县地方的世家豪强受到仙朝的严厉打击,各位首领商量一番后,秘密地派出了使者,前往河内郡治所怀县,拜见久候多时的斗战胜真君。 使者正是多年不见的于毒,他顶着黄巾余孽的身份,准备与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叶知秋谈判。 结果在会面当日,叶知秋亲自在门口等候,到让于毒受宠若惊,毕竟叶知秋此时的身份已不同了,不管是驻世仙真的实力,还是仙朝执政的权位,两人放在一起相比,简直有如云泥。 现如今,叶知秋还能如此礼贤下士,于毒真是感慨万千,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叶知秋轻咳一声,笑道:“黑山军的现任大首领,据说是褚燕,奉战死沙场的张牛角遗命登位,改名为张燕。不是本道说的可对!” 于毒轻轻点了点头,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仙朝执政不知道,他反而会觉得奇怪。 “黑山军对外号称百万,本道估计也就二十万人,刨除老弱妇孺,能战之士不过五万。在中山、常山、赵郡、上党、河内等地安身,山谷土地贫瘠,养不活多少人,想必日子过的很苦罢。” 于毒叹了口气,神色有些郁郁,回道:“谁说不是呢?山地所产确实不多,黑山军中战士还是混个饱肚,老弱妇孺就得节省口粮出来,遇上收成不好,上上下下都是饥寒交迫。” 叶知秋摊开并州、冀州、司隶的郡县图,指着三州交界地带,笑道:“黑山军举起义旗反正,我以仙朝执政的名义,免除黑山军过往一切罪孽,下山安排去处。” “各归原籍也可,听从安排也行,一切随意。若是黑山军将士想要博取一个正经出身,甚至出人头地,就入我仙朝斗部,与道兵混编成新军。本道向来一视同仁,如今也不会有偏颇!” 叶知秋知道于毒还有一点犹疑,就笑着劝道:“千金市骨嘛!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你就帮帮忙!” 于毒听到这句话,顿时放下一切担心犹疑,正坐稽首便拜:“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叶知秋立即伸手扶起,两人相识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默契地就像认识多年的老友。 随着黑山军举起义旗,投向仙朝的怀抱,并州、冀州、司隶三州之地最后一点内忧,都被叶知秋连根拔起,偌大的版图结成铁桶一般,向按照既定计划,向幽州、青州发力。 第三百七章 杀焦 仙朝如日中天的气象,压住了内部一切不平的声音,统一切法神域网络迅速铺展开去,没有道将的身份,甚至连阳神真人的施法都有些艰难。 至于阴神境界的修士,更是连玄神出窍都办不到,法力被限制地近乎于无,与普通人毫无区别,自然收敛起爪牙,不敢像以往那般横行霸道,耀武扬威。 正因为如此,各州郡县的世家豪强,尽管被仙朝收割了几轮,却愕然发现骑在他们头上的旁门左道,被“龙气法禁”镇压下去。 尽管满心不愿,世家豪强却还是愿意依附在仙朝麾下,得到某种程度上的庇护,至少获得了喘息之机。 再则,仙朝对外主战的“斗部”,并不歧视世家豪强出身的人,与寒门子弟、平民百姓一视同仁,并不区别对待。 因此主动或被动投入其中,获得炼气法决奠基入道,甚至在法网笼罩区域,获得施法能力,成为各地世家豪强风行的目标。 若是有人获得正统的道脉传承,其出身家族甚至会大摆宴席,宴请乡邻,夸耀四方,为此庆贺多日,成为当地市井百姓的谈资。 与此同时,凉州境内,阐教二代弟子天河真人焦飛,自从开辟八百里通天河,水淹凉州叛乱军阀,配合阐教七仙下昆仑,斩杀草原上的梵教修士,连域外魔神伸过来的触角连根拔起,获得了不少人道、天道功德,徐徐消磨玄门的罪孽。 可惜,地仙之祖开过人参果宴后,天赐灵根补全甲乙木德,境界微微松动,有向更高层次攀升的迹象,自然不会漠视阐教的赎罪之举。 毕竟,镇元子七日成仙的奇迹,实为撕裂玄门道之本源,牵制玄门三教而来,若是不够尽职,天道眷顾自然会渐渐转移,转到现下气势如日中天的叶知秋身上。 再则,岐山的封神榜实在是太惹眼了,玄都太上教主亲自坐镇,旁门左道竟然不敢群起围攻,地仙之祖镇元子觉得自己必须负起责任来。 一来,履行天道赋予自己的职责。其次,盟友叶知秋最近太招摇了,镇元子必须做点什么,以此吸引住天下人的目光,尤其是三十六旁门、七十二左道的炼气士。 恰在此时,四海大洋的上古遗种,如龙族后裔,负岛龙鲸、千岁鲛姥,游光、大风等凶禽,进入妖族大圣的视野。 妖圣有心扩充妖族势力,便分身垂降,将它们一一降服,收入“万圣殿”中,册封妖神之位,并传授蜕形人化之术,将庞大无比的身躯,转成近乎完美的道体。 女娲娘娘打地算盘,与地仙之祖镇元子一般无二,由于天道假其之手,点爆混元道祖的天仙道躯,衍生的玄门三教与她更是不死不休的对头,自然不会坐视封神榜崛起,以释玄门的罪孽。 地仙之祖镇元子目光扫视四方,旋即目标锁定祁连山脉境内的西海(青海湖),毕竟此处就是八百里通天河的源头,也是天河真人焦飛的根据地。 以前都势同水火,现在敲打边鼓,自然是拿这位阐教二代弟子中,号称法力排名第一的天河真人开刀。 大雪山剑派派出剑仙张免,精炼三阳一气剑,算是这一代剑修的佼佼者。他在机缘巧合之下,得了少阳、玄阳、太阳的精义道理,可以克制住天河真人焦飛的冰魄寒光剑。 张免此前在人参果宴上,得叶知秋的指点,将自己性命交修的仙剑,蕴养在镇元子以天地玄黄气点化而成的小洞天里,火候早已足够,正要洞天真人的仙血洗剑,以期更上一层楼。 秦岭太白剑派迫于形势,转投地仙之祖镇元子麾下,正需功绩彰显自身价值。于是当代剑主乔旭下山往西海一行。 乔旭此人实为鬼星照命,也是封神榜上有姓名的修士,而且还是罕见的剑修。他在道脉重地剑冢中苦修参悟,三年不出,一朝悟出剑理,便一剑裂空斩云出关。 唯一可惜之处,就是乔旭于剑道而言,臻至一剑破万法的境界,却没有足够的资源,将性命交修的两仪定光剑转成仙剑。 与大雪山剑修张免交流剑道时,获悉仙血洗剑的秘法,对此次西海之行,剑斩天河真人之事,变得越发热衷。 至于妖族一方,早已派出洪水之灾大妖神相柳,它的天赋神力能感染一切水属法力,就连阐教的天河法力也不在话下。 此前郿坞一战,十二阴煞都天门阵中,双方就有过一次交手,当场迫使天河真人自行切割。相柳却吞下精纯的法力,渐渐地活化复苏,一丝不灭妖性,竟然转成不死妖心。 经历天外天攻伐一战,这位大妖神算是彻底恢复过来,神威更胜往昔,与全盛时期相比,也是不遑多让,自然信心十足,决定与天河真人正式交手。 为了此战,妖族大圣亲自出手,屏蔽玄门三教教主的灵感,令他们无法察觉西海一战的危殆,不能感受到门中二代弟子的安危。 当然了,屏蔽所有二代弟子是不可能的,毕竟牵涉到十二位仙真,可惜仅仅是天河真人焦飛一人,妖圣自然是犹有余力。 既然妖圣出手,得了天时,暗送无常。其次,就是夺取地利。大妖神相柳硕大无比的身躯,占据八百里通天河的源头,大肆喷发出吞食荒疬瘴气提炼的体液,将整条河流污染同化。 天河真人焦飛失去灵觉,直到污水流过脚下,这才发现事实真相。可惜,他还没有什么动作,大雪山剑修张免就从随身洞天里,取出三阳一气剑,蓦然施展身剑合一,化成一线太阳真火,刺破天河真人的护身法宝,穿透胸膛而过。 焦飛的无暇仙体“冰肌玉骨”,顿时出现一个足以致命的破绽,他立即取出冰魄寒光剑,以剑柄猛击胸膛伤口,将残余的太阳真火驱逐出去。 可是,暗中偷袭的剑仙张免,已得其仙血洗剑,阳气极盛的剑身,染上一抹淡淡的雪白玉光,褪去几分燥热的火意,变得越发中正平和。 太白剑派乔旭窥见这一幕,顿时眼馋心热不已,也想获得天河真人的仙血,以此提升性命交修的两仪定光剑,蜕变为真正的仙剑。 焦飛的灵觉受到限制,却凭借阅历经验,发现自己处于被猎的处境,情知对手来头不小,毫不迟疑地向阐教同门师兄弟,发出一道晶莹剑光,将性命垂危的求援信飞剑传书。 可惜,剑光初露不久,就被速度更快的大妖神游光凌空抓爆,它伏藏在空中,隐身不出,竟然连天河真人都无法察觉。 焦飛蓦然发现,自己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已成必死之局,凭着一口玄门大教弟子的志气,把心一横,竟然消耗自身储备的天河法力,凭空布展开天河大阵,试图凭着道域,坚守到救兵驰援。 瞬息间,方圆百里的天河大阵就此展开,不仅逐退了剑仙张免,也隔绝了太白剑派乔旭的窥视目光。 获得喘息之机,天河真人再次尝试传出求援信,可惜试过无数秘法,都被无形的屏障封住,就像有人故意和他过不去似的。 焦飛的脸上,首次失去了下山以来的从容淡泊,眉头紧紧锁起,两道修长剑眉顿时煞气四溢。 第三百八章 诛元始 惟有道域,方能克制道域! 随着天河大阵铺展开来,形成方圆百亩的道域,焦飛暗忖暂时安全无虞,决定打持久战,拖到恩师和其他两位玄门教主发觉,自然会派人前来援救。 可惜,天河真人并不清楚,妖族大圣亲自出手,凭着她的圣格权限,至少一个时辰内,三位教主都无法察觉此事,因此焦飛的坚持只会徒劳无功。 八百里通天河的地利,早已落到敌人的手中,九头蛇相柳的天赋神威发动之下,将这条大河变成自己的地盘。污秽和腐化双重神域一起发动,既将天河道域切割出来,同时还不停地对其进行侵蚀。 天河真人察觉到迫近的危机,道域吸取到的天地灵气,刚刚转成精纯的法力,还不够对手抽取。他顿时把心一横,凭着冰魄寒光剑的锋芒,将水属天河大阵,彻底冰封成万古冰川。 这一下,九头蛇相柳就挠头了,冰性坚硬寒冷,尽管依旧受其克制,进度却陡然减缓,支撑维持的时间就相对变长了十倍不止。 太白剑派乔旭对这头大妖神颇为忌惮,眼下看到它吃瘪出糗,心里就有些不以为然,同时放心不少,缓缓地抽剑出鞘,笑道:“还是让我来打头阵罢!” 剑仙张免正想亲眼目睹同道中人的剑术,当下侧身伸手示意,做足礼让的姿态,乔旭轻轻额首致意,双手持定两仪定光剑,剑柄阴阳太极图,蓦地转动起来,旋即快地模糊一片。 紧接着,此剑转成暗沉阴森,仿佛周围的光芒,尽数被其所夺,显得格外奇诡怪异。 几方观战大佬中,惟有叶知秋好奇地多看了两眼,多嘴说了一句:“领悟出逆流追溯时光之妙理,此人的剑道当真是别具一格。” 叶知秋也是掌握十二元辰时环,才看出乔旭的剑术根源。妖族大圣的境界极高,算得上是当世第一,估计也看出了一点。至于地仙之祖镇元子,向来高深莫测,就连叶知秋都不知道他的根底,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太白剑派乔旭出剑了,两仪定光剑倏忽一下,竟然原地消失,紧接着,位于冰封道域核心处,受到重重保护的天河真人,小半个身躯竟然被彻底摧毁了,仿佛被饿兽啃噬过的伤口,露出冰肌玉骨的无暇仙体,却不停地沙砾化。 两仪定光剑再次出现的时候,剑身涂满雪白的仙血,表面泛起玉质的温润流光,乔旭满意地轻轻点头,准备再发出第二剑。 在场所有人,包括天河真人都惊诧莫名,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叶知秋好心地开口为他们释疑:“阐教二代弟子排第七的焦飛,入道修行不过二百年。换言之,二百年前,他还仅仅是一个凡人,因而想要将其击伤甚至杀死,对于浸淫时光之道的剑修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了。” 说到这里,叶知秋顿了一顿,发现地仙之祖和妖族大圣的目光都转过来,便笑道:“只要剑光速度够快,能够逆流往上游追溯,在二百年前,对还是凡夫俗子的焦飛出剑,仅仅是一道剑气,都能将其彻底格杀。” 叶知秋上下打量天河真人,笑道:“话说回来,焦飛也是个有气数的炼气士,在毫无防备之下,能避开关键要害,只是被两仪定光剑摧毁下半身,这份运道真是千载难逢。不过,下一剑,你就没有这份运道了。” 天河真人听闻这句话,对危险的灵觉终于恢复归来,天河大阵不足为凭,冰封道域对掌握此等剑术的剑修,也根本发挥不出作用。 他奋尽全身法力气息,仰天咆哮发出绝命受死前的怒吼:“师父,你要替我报仇啊!” 凄绝惨厉的嚎叫声,穿透无形的隔阻,直冲云霄之上,果然惊动了被蒙蔽的玄门教主。玄都太上需要坐镇岐山,守护还未完善的封神榜,免得被人趁虚而入。海外碧游通天真人,相隔千万里之遥,一时半刻无法抵达此处。 唯有东昆仑麒麟崖玉虚元始教主,听到徒弟危难时的呼救声,毫不迟疑地亲身垂降,准备挽救一二。 叶知秋看到庆云金灯,忍不住哈哈大笑:“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没想到,区区一位天河真人,竟然钓到一头大鱼。本道先打头阵!” 话音刚落,叶知秋也是本体真身出手,居高临下地擎出一方宝物,目光锁定玉虚元始教主,口中喊道:“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说完,传国玉玺凌空压下,法神一系全部出手,将仙朝治下千万臣民融汇而成的龙气,化成一头头角峥嵘的雏龙,不仅将玉虚元始教主禁制地动弹不得,象征人道天命的国之重器,还将其狠狠地打落云头。 教主头顶的发髻当场崩碎,披头散发地极为狼狈,雏龙摆动尾巴,瞬息间扫灭百盏金灯,差点将亩许方圆的庆云击碎。 “玄门教主,不过如此嘛!” 叶知秋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声中不乏揶揄和讥讽嘲笑,即使以玉虚元始教主的城府道性,此时人前受辱,也有些面色发冷。 “时空静滞!” 叶知秋伸手一指,只听“噹”地一声,准备重整旗鼓的玄门教主,竟然有如琥珀中的蚊蝇,一动不动地被当场禁制住,连神念思维都停住,根本发作不得。 紧接着,叶知秋的右手浮现十二元辰时环,却无视时空静滞禁制,如入无人之境地伸出食指,轻轻地点在玉虚元始教主的额头眉心上。 这是继承混元道祖遗产,三位玄门教主无暇道体上的唯一破绽,妖族大圣曾经好意地告诉叶知秋,他自然对此心领神会。 旧创复发,玉虚元始教主的额头,以眉心为起始点,往面目五官七窍,当场炸开蛛网状,异常繁复的冰裂纹。 与此同时,玄门教主体内浩瀚如大洋的元气瞬间暴走,转眼间震开了时空静滞禁制,重新获得自由。可是,玉虚元始愕然发现第一次下山,就遭受到如此前所未有的重创,真的是获罪于天,无所祷也。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叶知秋,不顾一切地卷起天河真人焦飛,就往昆仑山方向遁去。 就在这时,郁郁葱葱的人参果树,以及一株自然天成镜像的倒生树凭空出现,挡住玉虚元始教主的去路。 “镇元子道友,连你也要与贫道为难?” 地仙之祖沉默不语,不过倒生树上,一位浑身火意盎然的仙人恍然现身,手中擎出一个葫芦,恭声道:“宝贝请现身!” 话音刚落,葫芦嘴里冲起一线豪光,高三丈有余,其上现出一物,身高七寸,有眉有目,眼中放出两道精光,定住玉虚元始教主,他身负玄门三分气运,还没有昏迷过去,不过元神的一切变化,都被定住了。 离火之精陆压再次恭声道:“请宝贝转身!” 那七寸高的小人,眼中放出的纯白精光,在玉虚元始教主的脖颈一转,什么玄门气运都是空,根本阻挡不得,首级当场跌落尘埃。 玄门教主陨落,一道真灵出现,就往岐山封神榜而去。就在这时,叶知秋及时赶到,展开大道至宝山河社稷图,将玉虚元始的真灵收入其中。 没有下半身的天河真人焦飛,亲眼目睹阐教教主陨落,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当场道性紊乱,引发法力反噬,碎心而死。 叶知秋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地如此畅快,笑地念头通达,笑声更是无远弗届,传递到中原九州,四海八荒! 第三百九章 攻玉虚 “唉……” 岐山封神榜三才之位上,玄都太上教主听到笑声,旋即破除妖族大圣的屏蔽,察觉到通天河一战,同出一源的玉虚元始竟然陨落,不由地长叹一声。 与此同时,太上教主还得暗中出力,顶住含忿而来的碧游通天教主,毕竟此时玄门的敌人联起手来,实在是势头正盛,携斩杀阐教教主之威,没准还会再行斩仙之事。 妖族大圣、地仙之祖,仙朝之主,占据天道、地道、人道,任谁对上一位玄门教主,都稳居上风。三人联手发力,甚至玉虚元素落单对上都无能幸免,实质上是被对方处处克制。 碧游通天被玄都太上顶住没有跨入中原九州地界,很快冷静下来,恢复玄门教主的气度,轻轻地一跺脚,转身返回金鳌岛碧游宫,玄门三教之一截教的祖庭。 离火之精陆压亲手斩杀玉虚元始教主,此时心情也是激荡不停,亲手握持斩仙飞刀葫芦,愕然发现此宝青意隐隐,内中浑浑噩噩的灵识萌发出智慧,竟然有臻至纯阳法宝的迹象。 这位三足金乌的化身,忍不住暗忖:“据说玄门三教教主获罪于天,本道斩杀其中之一,未见天道功德垂降,却令法宝蜕变晋升,必定属实无疑。可惜,本道没有亲自下手,否则必定可以在道业修为上,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此战,叶知秋功劳最大,不过耗费也是不菲。不仅动用了传国玉玺,还有统一切法神域网络,仙朝三州千万臣民的气运。 对玉虚元始教主施展时空静滞禁制,耗费的法力可不菲,更别说催动十二元辰时环,消耗的可是自己的寿命,简直就是水库开闸,洪流奔泻。 “所幸的是,阐教教主当场身陨,足以压服一干对仙朝不满的旁门左道,同时也可以威吓残余的阐教仙真,叫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话说回来,兵无将不动,蛇无头不行。没有玉虚元始教主镇压气运,阐教眼看着就要分崩离析,什么宏图霸业,什么地上道国,一切都完了。” 叶知秋现在空乏着,骨子里透出一股疲惫虚弱的无力感,不过在场所有人都不敢轻看小觑,神情恭敬至极,就连地仙之祖镇元子,都有些不安。 毕竟,如此凶猛的盟友,靠地过近谁都会感觉到危险。谁能想到叶知秋突然暴起发难,竟然在一合之内,将玉虚元始教主都打趴下。 “截教教主没有赶来救场报仇,实在是太可惜了。否则,这条八百里通天河,就是碧游通天教主的陨落所在。” 叶知秋笑着说道,古怪诡异的气氛顿时缓和不少。各方势力此前都是陌生,却因相同的目标走到一起,不得不说,天道假手他人,借力用力实在是太巧妙了。 现如今,他们愕然发现除了叶知秋,能够以中间人的身份,调和彼此关系,其它人都没有这个资格,当下态度再次改变。 “据说,阐教和玄都的关系极为紧密。若是我等不趁势追击,放弃歼灭铲除阐教根基的机会,本道估计用不了多久,阐教二代弟子、诸位驻世仙真们,无需改换门庭,只要集结在玄都太上教主麾下,又会恢复以往的气象。不知诸位以为然否?” 众人面面相觑,惟有地仙之祖镇元子,与玄门三教彼此相争相斗多年,听过叶知秋的话,不由地轻轻点头。 叶知秋随即笑道:“若是我等齐心合力,将阐教祖庭连根拔起,玄都太上教主会否坐视不理?若是他亲自出手,本道估计一时半刻无法结束,肯定会有僵持。那么岐山封神榜无人守护,又当如何?” 离火之精陆压知道自己也是榜上有名,否则不会如此出力,听到这里,就淡淡地笑道:“自然是彻底摧毁封神榜,破坏玄门三教代天封神的功业。若是玄都太上教主固守不出,阐教今日就会烟消云散。玄门三教鼎足而立之势,就会缺了一脚,再也无法稳如泰山。” 叶知秋笑道:“思来想去,我等都是占尽上风,有百利而无一害。不如同去!” 话音刚落,大妖神相柳九个头颅纷纷喊道:“同去同去!阐教占据昆仑山地脉,不知道供养出多少洞天真人出来。如今我等夺取了此处,不仅坏了阐教二代弟子的道业仙基,还能获得丰厚的回报。” 地仙之祖镇元子听闻此节,考虑到麾下大雪山剑派和秦岭太白剑派,两大剑修集团的需要,自然无有不可,当下轻轻点头,算是预了他这一份。 离火之精陆压笑道:“本道退位以来,久居西昆仑山阳,对于昆仑山地脉走向极为熟稔,自愿担任向导引路人一职。” 妖族大圣没有亲口表态,只是将长安道将之一孔宣,同时也是转生落至司隶的大妖神孔雀王,亲自召来此处,并将其本命神域点开,背后升起黑、白、赤、黄、青,无物不刷的五色神光。 九头蛇相柳也是龙脉遗种,看见凤族出身,天地开辟以来,第一头孔雀得道转成妖神,不由地紧张起来。 再则,孔宣背后无物不刷的五色神光,更让它忌惮不已,不敢过于靠近,宁愿不要面皮,走避地稍微远一些。 叶知秋知道其中利害,当下指着孔宣,笑道:“圣人垂恩眷顾,道友终于恢复真面目,道力修为也臻至全盛时期。要么玄都太上教主不来,若是他亲身而至,此战必定令玄都无主。” 众人闻言,神色各有不同,若不是看在妖族大圣的面上,必定有人会向孔宣讨教一二。 叶知秋略过此节不提,身为中人,他很有自觉,负起联系各方之责。不管是剑修、剑仙,还是妖神、妖将,又或是仙道巨擘,都很给面子,不会在这个关键时刻捣乱。 准备妥当后,叶知秋又让大妖神九头蛇相柳,吞下污化的八百里通天河水,免得下游凉州诸郡县洪水淹没后,平民百姓被污水毒杀,尸体浮于水面,腐烂后大肆传播瘟疫,引发大规模灾难。 稍倾,剑光、遁光、神光等等,无数色彩斑斓的光芒,接连爆蹿而起,迳自往东昆仑方向投去。 回转金鳌岛碧游宫的截教教主,察觉此事,顿时眉头一紧,叹道:“得势不饶人!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岐山封神榜下,玄都太上教主悠悠一叹,沉思默想片刻,缓缓地站起身,回头望着昆仑山,目光扫视阐教气象,发觉凭空少了八成。 玄都所在的天山山脉,隐藏地很深的福地洞天,接连蹿起八道仙法遁光,迳自飞向岐山,不约而同地落在封神榜附近,就地结成一座两仪四象八卦阵! 玄都上洞八仙齐至,彼此法力勾连起来,蓦地展开道域,占地面积广达千里,每时每刻都在吞吐海量的天地灵气,继而转成法力,转交储备在封神榜上,促使其更快蜕变完美。 紧接着,玄都太上教主跨出一步,身影蓦地原地消失,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踏在东昆仑麒麟崖的地面,愕然发现左近的芝兰瑶草,泰半枯萎凋零,情知玉虚元始身陨所致,不由地悲从心来。 第三百十章 三清 东昆仑,麒麟崖,玉虚宫 南极仙翁地位特殊,不入玉虚元始教主的门墙,堪称阐教的副教主,据说原是旁门的巨擘,却不知为何被引入阐教,由旁门转入正道。 玉虚元始教主身陨,阐教诸位真仙都是惴惴不安,唯独南极仙翁还能沉地住气。现如今,玄都太上教主垂降,他立即赶来拜见,神色十二分的恭敬。 “师弟元始已身化玉清,阐教暂时无主,人心浮动,十分不美。若是分崩离析,就此散落开来,恐怕会被敌人所趁,叫人欺上门去,各个击破,阐教道脉就彻底断绝了。” 南极仙翁心里稍安,转念一想,恭声道:“封神榜在岐山出世,老师守护左右,旁门左道不敢侵犯。现如今,老师拔冗移步,贫道担心封神榜被人所趁。” 玄都太上教主轻轻摇头,道:“此事无妨!玄都上洞八仙已布下三重大阵,就算旁门左道一拥而上,旦夕之间,也无法攻下。封神榜不过一件道器死物,还是阐教道脉传承延续更重要。” 南极仙翁立即明白过来,当下轻轻点头,再也没有别的疑问,不过心里怎么想,就没有人知道了,连太上教主都不得而知。 “敲钟罢!召集所有阐教二代弟子,齐心合力保住道脉。敌人来势汹汹,不做过一场,分出高低上下,此事还有反复。” 南极仙翁听到这里,本想说“聚仙钟”不归他管,瞬息间,话未过喉咙,就被他强行咽下,恭声拜道:“谨遵老师法旨!” 话音刚落,南极仙翁后退一步,旋即飞快转身,向玉虚宫景阳门疾步走去,或许是心情急切了些,脚步踉踉跄跄,差点摔了一跤。 太上教主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万万没想到南极仙翁这位旁门大佬,竟然也会如此沉不住气。 没过多久,聚仙钟响了起来,一声接一声的钟鸣,无远弗届传递到中原九州各地,凡人无从听闻,仙山洞府、福地洞天的阐教真仙、弟子,却纷纷反应过来。 与此同时,太上教主听见聚仙钟响,仅是第一声,就看到阐教无主散乱的气象,聚合凝实不少,当下轻轻点头,将鱼尾冠往上一推,头顶升出三花,冲起五道气浪。 旋即,顶上三花化作三道清气,分落各方。再是一声钟响,东面走来一位道人,头戴九云冠,穿大红白鹤绛绡衣,手中擎着一根日月星三宝玉如意,口中大呼:“道兄,吾来助你一臂之力。” 太上教主问道:“汝是何人?敢趟入这浑水中,不知道大敌当前,情势危如累卵?” 道人笑道:“西出函关至昆仑,开山立教为玄门,与天同寿道性在,万劫不磨造化身。吾乃玉清道人!” 再是一声钟响,西边走来一位道人,头戴如意冠,穿淡黄八卦衣,手执一面长幡,幡面混沌本无色,却又包容万色,说不出来的玄妙,口中呼道:“道兄,吾来助你对抗大敌。” 太上教主问道:“汝又是何人?敢说如此嚣狂不羁的话?不知道大敌联起手来,要与玄门为难?” 道人笑道:“混沌从来不记年,鸿蒙初剖吾居先,参同天地玄黄理,只手开辟清微天。吾乃上清道人!” 再是一声钟响,正南方走来一位道人,头戴九霄冠,穿八宝万寿紫霞衣,手执一方玉印,上有云纹古篆“番天”二字,汇集玄门三教的气数,烟云丛丛,几成蛟龙。 道人口中大呼:“道兄,吾来助你一臂之力。” 太上教主问道:“汝是何人?麒麟崖外,大敌齐至,眼看就要发动,一起攻打过来。岂不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不如速速退去?” 道人笑道:“混元初判道为先,造化天地有妙诀,紫气东来三千里,函关初度六百年。吾乃太清道人。” 太上教主闻言大喜,恰在此时,以广成子为首的阐教二代弟子齐聚,在他身边分成两列,十二驻世真仙空缺一位,少了法力排名第一的天河真人焦飛。 太上教主环视周围,看见广成子、赤精子、云中子、清虚真君、玉鼎真人、太乙真人、赤炼真人、赤杖真人、道行真人、黄龙真人、太章真人,脸上各异的神色,看见三清道人在此,都恢复以往的淡泊。 太上教主的目光停留在广成子,阐教二代弟子居首的大师兄身上:“可惜,你还差点火候,不能承续道脉,否则可以擢升为阐教教主。” 此话一出,当真是石破天惊,震地在场所有人都心旌摇曳,广成子先是惊喜莫名,随即变得惶恐不安,他很快回过神来,恢复以往的镇定。 太上教主继续说道:“元始师弟已入混元,真灵烙印落在敌人手里,若是能找回来,加上吾与通天贤弟的印记,此事方可成真落实。不过,即便如此,你的根骨资质太差,并非道化而生,只有五成的机会。” 广成子连忙出列,向太上教主稽首拜谢,旋即起身回到原位,眉目之间若有跳脱之意,很快平复下来。 太上教主笑道:“人道之事,全凭气数。不止于广成子,若是尔等能寻回元始师弟的真灵,同样有机会继承道脉,成为第二代阐教教主。” 南极仙翁暗忖自己出身旁门,恐怕没有机会,就熄灭了自己的心思。谁知,太上教主话音刚落,目光就转到他的身上,殷切之情溢于言表。 其余二代弟子瞬间恍然明白过来,原来广成子并非最佳人选,这位阐教“副教主”南极仙翁,才是最强大的竞争对手。 隐藏在幕后的南极仙翁,不得不走上前台,不愧是出身旁门的仙道巨擘,他的法力道行,实在是现如今的阐教第一,甚至与“大师兄”广成子,都拉开一个境界。 太上教主笑道:“昆仑山经营多年,早已铁桶一般,元始师弟既去,吾亲自坐镇中枢调控。天河真人焦飛的空缺,由南极仙翁补上。各就其位,升起护教大阵,定要叫来敌有去无回。” 南极仙翁等人立即应命离去,身化遁光飞向四面八方,徐徐推动法阵运转,旋即就有云光冲起,化作庆云金灯,笼罩整座玉虚宫,保护地密不透风。 “太清道人、玉清道人、上清道人,烦请三位占据天地人三才位,为吾护法,免得大阵运转,被人干扰。” 三位道人相视一眼,齐声笑道:“道兄勿虑,今日定要与来敌做过一场,管叫他们有来无回。” 话音刚落,一线离火精光破空而来,直撞阐教护山大阵,竟然被其破开里许缝隙,元气暴走,竟然狂泻而出。 元气流经之所在,草木不生的荒山,竟然披上浓密的绿装,不断流失的水土,竟然涵养保存下来,山涧干涸的小溪,甚至恢复半满,潺潺作声,遵循水往低处流的自然天性,缓缓地流淌而下。 三位道人面有不虞之色,不消太上教主催促,连忙各自就位。只见天地人三才圆满,令护山大阵生出许多变化,竟然顶住这一线离火精光无法寸进,反而推其节节后退。 离火之精陆压知道不好用强,担心自己过于深入,恐怕会陷身进去,反而不美,不慌不忙地主动退走。 叶知秋悄然现身,脚踩祥云,俯视着东昆仑麒麟崖,笑道:“太上教主竟然在此!换言之,岐山封神榜,必定交由玄都门人守护。此事干系重大,本道去去就来。” 第三百十一章 仙藤 遁光接二连三落定处,光华锦簇成团,当先走出地仙之祖镇元子,听到叶知秋的话,立即了然于心,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即目视前方麒麟崖玉虚宫,阐教道脉祖庭,此时已升起“聚仙阵”,百里庆云、万盏金灯,灵气如珠,又似流苏,不停地往复循环,自成一体。 云隙之间,隐约可见玄都太上教主的身影,面无表情,却若有笑意,旋即被过往流云遮掩,叫人看不明、分不清。 地仙之祖镇元子驻足后,大妖神孔宣随后走出,背后五色神光,原本攒成一团,如同拳头,此时缓缓展开,走出面有不虞之色的九头蛇相柳。 稍倾,乔旭和张免身剑合一化光遁至,没过多久,大雪山剑派和太白剑派的剑仙、剑修,不分先后地剑遁而至,这等场面简直就是倾巢而出。 离火之精陆压被聚仙阵遏阻,不得不主动退让,刚刚站稳,就向地仙之祖镇元子轻轻额首,旋即化成一线火光,迳自往东西昆仑交界处遁去。 大妖神相柳看见走了一位“天敌”,自然是轻松不少,感觉无处不在的压力都减轻了。不过,他很是不解,为何离火之精陆压会知难而退。 孔宣被妖圣点开神域,一应前尘旧事尽数记起,顺带还被女娲娘娘塞了不少私货,为了避免相柳人前出丑,就主动开口解释。 “天赐灵根葫芦藤,就在东西昆仑交界处。此为仙道本源所出,还未彻底成长,在因缘际会之下,被几位大能摘走得到手里,仅剩下最后一枚。圣人垂怜恩慈,一指裂地,将其放在地底深处的地脉上。如今离火之精得了灵感,要与太上教主为难,必须借助此物,我等静候一旁,坐看其发动就是了。” 与此同时,陆压凭着“斩仙葫芦”的感应,抵达天赐灵根葫芦藤的埋藏处,庚辛真金剑煞裂地一击。恍然间,眼前出现百丈深的裂隙,竟然直抵流经东西两昆仑的地脉,却没有伤害其分毫。 离火之精纵身跃下,一丝火线大放光明,照亮平滑如镜的裂隙岩壁。转眼间,陆压落在地底深处,宛如鸿羽,点尘不惊,待站稳身体后,他的一双离火重瞳环视周围,瞬间发现天赐灵根葫芦藤的存身所在。 龙蟠虬结的根茎,与昆仑地脉纠缠很深,宽大的叶子表面,泛起温润如玉的流光,异常繁复的根系,则密密麻麻地铺展开来,无时不刻汲取着地脉之力,供最后一枚葫芦茁壮成长。 离火之精看了一眼,就被其表面无色,却又万色的特质吸引,立即想起方才强闯“聚仙阵”,看见某位道人手中的长幡,幡面同样是这般颜色。 “照此看来,最后一枚葫芦,似乎孕育着混元之道,或者是混沌法则。可惜,此物与我无缘,不好强行摘取。” 想到这里,陆压立即上前,将自己的“斩仙葫芦”悬挂在藤上,被自己摘走的旧蒂上,交由天赐灵根葫芦藤自然抚育。 与此同时,地仙之祖镇元子将青葫芦送至。此物盛载甲木之精、乙木之精,原本悬挂在人参果树上,蜕变成功后,已经用不上,现在却是还本利息一并照付。 陆压不敢丝毫怠慢,立即将青葫芦放回原位,其中乙木之精出自葫芦藤,甲木之精却是人参果树所出,既然能令其蜕变升华,同样能令这天赐灵根补全,甚至还有进益。 果不其然,两枚葫芦归位,尤其是甲乙木精华流淌其上,顿时令葫芦藤虚乏的本源进补不少,生出更多的茎叶,根系也变得越发繁复,甚至沿着地脉走向,往东西两昆仑迅速蔓生。 现在正是关键时候,一藤七子,葫芦已具其三,太上教主强取带走的两枚不消考虑,选择权很快落在叶知秋的身上。 仙朝之主没有令人失望,盛产天地玄黄气的紫葫芦,自主动依附投效后,第一次离开他的发髻。 稍倾,紫葫芦从地脉浮现而出,陆压还未反应过来,准备上前拾取,只见紫葫芦冲起一道白光,当场变化成完好无缺的小葫芦。 陆压忍不住有些讶然,旋即明白过来,顺手将两枚葫芦捧起,依旧挂在天赐灵根葫芦藤上,交给它自然抚育,继续成长直至瓜熟蒂落。 至此,“葫芦仙藤”泰半圆满,即使缺失了两枚,母藤却依旧可以发挥出本源威力来。 只见无数细如发丝的根系,沿着昆仑地脉向麒麟崖蔓生而去,飞快地缠上关键的节点,也就是阐教二代弟子奠定驻世仙真道业的根基,十二个大型洞天福地。 根系仅仅纠缠其上,洞天福地转眼间缩水一圈,直接影响就是以广成子为首的阐教十二真仙,差点跌落一个境界,退变成保留仙格的洞天真人。 与此同时,庇护笼罩玉虚宫的“聚仙阵”,顷刻间产生紊乱,往复流转不休的仙气循环,直接砍掉一半而中止。 麒麟崖左近,一百多位出身大雪山、秦岭的剑修,不消地仙之祖镇元子下令,见机同时发动,劈天裂地的剑气纵横往来,竟然将“聚仙阵”外围切割绞碎,差点杀到阐教十二仙真面前。 太清、玉清、上清守住天地人三才真位,不能轻易离位,太上教主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旋即,教主伸手一指,就有一道清气仙光放出,分成均匀的十二份,分别落在阐教二代弟子身上,不仅稳固住他们的境界,还补上所有缺失。 与此同时,昆仑地脉节点上的洞天福地,泛起淡淡的清光,竟然顶住天赐灵根葫芦仙藤的汲取之力。 地仙之祖镇元子在阵外高声喊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玄门三教势大难制,凌压欺侮旁门左道久矣,反噬之事虽小,却积少成多,怨意浑厚如山,只是被强行压下。” “如今失去玉虚元始,玄门不仅气数大减,还暴露出压不住局势的窘迫。太上道友,眼看旁门左道的反噬在即,你就是有一气化三清的大能,又能如何?” 太上教主笑道:“镇元子,汝号称七日成仙,实在是贪天之功,与我玄门争斗,多年相持不下,不知自身福份道缘,早已日削月减,徐徐消磨殆尽。就算开辟地仙之道,也不过是天道假手于你,欲阻混元道祖归来。汝实是庸人,身在局中不自知。” 地仙之祖听到这里,立即明白玄都太上乱了道心,忍不住哈哈大笑:“李聃,我敬你是一教之主,故而以道友相称。没成想,你死到临头还嘴硬,内外交困之下,还分心旁顾。待你法力消耗殆尽,就是身陨授首之时。可怜千百年吞吐,一朝沦为画饼。” 太上教主笑道:“你这小道,不明真相,如此大言不惭,安敢欺吾?” 与此同时,仙朝之主叶知秋,没有化光遁至在岐山封神榜附近,而是出现在天山深处,玄都所在的洞天福地外。 随同而来的是十二都天鬼神大阵,巫鬼们联手发力,推动叶知秋右手腕的“元辰时环”,往时光上游追溯,去发现、去寻找这座洞天福地诞生时,稚嫩虚弱的时期。 片刻过后,叶知秋猛地睁开眼睛,大笑一声:“找到了!” 第三百十二章 碎玄都 青意盎然的元辰时环,轻轻地烙在洞天福地诞生时的胎膜上,留下一个外人难以窥见的后门,即便太上教主以此为立教根基,也只会认为此乃自然天成,在因缘而言就不会出现逻辑悖论。 叶知秋原本空乏虚弱,此时携十二都天鬼神大阵而来,暗施时光逆流手段,在“玄都”这座超级洞天福地,神不知鬼不觉地开了一道后门,随即迈开步子,如入无人之境,意态闲散地走了进去,就像回到自己的家里。 瞬息间,十二都天鬼神大阵在玄都展开,由十二面巴掌大小,浑然不起眼的旗幡,急剧膨胀成方圆百里的法阵道域,对周围无人主持的元气,疯狂地吞吸起来。 以烛九阴为首的都天鬼神,纷纷显出十丈高的身躯,张开上连天下接地的嘴巴,也不见怎么动作,洞天福地内的灵气、神气、仙气等元气,有如汹涌的狂潮,不由自主地投入到它们深不见底的胃袋里。 叶知秋空乏虚弱的身体,以眼睛可见的速度充盈起来,精纯的法力陆续归来,头顶甚至冲起两道宝光,其一为记载乾坤之道的山河社稷图,其二若隐若现,仿佛一口大钟,缓缓地摇动起来。 “噹”地一声,钟声无远弗届,传递到这座洞天福地的每一个角落,所有玄都弟子同时感受到心情沉重,心头仿佛压着大石沉甸甸的,又像是听到逐渐逼近的灭亡脚步声。 叶知秋迳自往前行去,太上教主被困在昆仑山麒麟崖阐教祖庭,上洞八仙都在岐山守护封神榜,因此玄都这座超级洞天福地,实在是一座空城。 “太上教主太大意了,以为玄都胎膜坚不可摧,未曾想本道掌握十二元辰,能追溯时光逆流而上,轻易打开后门小径。” 现如今,剩余的玄都弟子,左右不过是五庄观道童清风明月的水准,根本阻挡不住叶知秋的脚步。或许八景宫的油灯,能化形出来一战,可惜早先时候,人参果树晋升蜕变时,被他借天道之力,以道宝混沌钟之威毁去。 “一饮一啄,都是前定。太上教主肯定不知道,灭亡的命运,早就被天道假手写下。本道不过是适逢其会,没有我叶某人,也会有陈某人、林某人。” 就在这时,叶知秋走到八景宫前,只见琉璃宝光冲天而起,化出人影幢幢,正是太上教主和上洞八仙的身影,高不知有千百丈,仿佛巍峨泰山令人仰视。 叶知秋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轻轻挥出一拳,看似很随意任性的一击,玄都弟子都准备看笑话。谁知,琉璃宝光顷刻间迸裂炸开,九道伟岸如天柱般的身影,竟然瞬息间熄灭。 亭台楼阁环环相扣的八景宫,建成至今仍完美无瑕的宫殿群,仿佛被陨石正面轰中,犁出百里长、里许宽的壕沟,雕梁画柱作了土,玉阶彤庭成了空,将一干玄都弟子吓地当场六神无主,仿佛雷惊的蛤蟆,雨淋的芭蕉。 “找到了!” 叶知秋看见八景宫某处,蹿起赤焰彤红的葫芦,伸手虚握一摄,就将其抓在手里,内中六丁神火爆发开来,却根本奈何不得。 “休要反抗!本道此来,便是解除束缚,让你重获自由,从此天空海阔任遨游,清风明月闲适在。” 可惜,红葫芦还在反抗,喷发出的六丁神火,几成实质,竟然凭空铸就神兵,锋芒毕露,就要挣脱叶知秋的手。 “原来如此!你被太上教主点化,成了炼丹助火的帮手。也罢,本道施展混元之力,将一切因缘洗白,还你本真面目,点尘不染的赤子真性。” 说罢,叶知秋头顶宝光化出一口大钟,只听“噹”地一声,有如实质的六丁神火瞬间粉碎熄灭,怒意熊熊如同火烧的红葫芦,顷刻间返本还源,依旧是一枚葫芦,不过内中灼阳丙火,渐次生发出来,与六丁神火相比也是不遑多让。 “这才对嘛!五行火精,原本应当孕育出一尊妖仙,丝毫不下于离火之精陆压,没成想未至成熟,就被太上教主强取。所幸的是,为时未晚!一切还来得及。” 稍倾,叶知秋亲手送走红葫芦,转眼间,它就出现在陆压的身边,被离火之精亲手挂在葫芦仙藤上。 这一次,天赐灵根又补上一环,异常繁复的根系,原本纠缠着阐教十二仙真的洞天无法寸进,现如今却多出几分变化,反复试探几次,就破开太上教主的清光,再次深入其中,发疯了似的,拼命汲取内中的元气。 此时,太上教主已经无暇旁顾了,驻世根基“玄都”洞天,都遭了大敌的贼手,连他的道业都开始微微晃动,根本顾不上阐教二代弟子。 瞬息间,太上教主就明白过来,不由地暗叹一声,脸上再也无法维持微笑。 叶知秋竟然行诡诈之道,表面上往岐山一行,实质却是借道前往玄都,准备掘断太上教主的根基,此事关系重大,已不容许有闪失。 可是,群敌环视之下,太上教主深知无法轻易脱身,否则刚刚离开聚仙阵的道域,就会被群起围攻。到那时,就算有三清护住左右,又能如何? 没准,连妖族大圣都会亲自出手,她又不是没做过。昔日,混元道祖合道不成,反而获罪于天,天道便假其之手,施展天谴神罚一击。 原本功德证道的女娲娘娘不擅杀伐,这一击却点爆混元道祖之躯,逼其自行遁出元神,甚至一分为三,化作太上、元始、通天,才得以逃过天诛。 圣人上体天心,最擅长借力用力,布局根本看不分明,乍看都是闲棋冷子,关键时候都是打劫的杀才。 叶知秋一路走来,看似顺风顺水,谁不知道背后就有女娲娘娘暗中出力,当初假手青丘妖狐,送出虫道三尸六虫秘法,看似粗鄙可笑,却以此为凭,奠定了长生道基。 “上洞八仙,听吾谕令,弃封神榜,返回玄都,守住洞天,此令疾!” 太上教主指尖射出三道清光,穿透聚仙阵道域,迳自往岐山遁去,速度快如电光火石,连大妖神孔宣都没有反应过来。 地仙之祖镇元子却冷笑一声,伸手捕风捉影,当即掐碎一道。冥冥之中,一条身影现身虚空,后发先至出手,也捏爆了一道清光。 剩下最后一道,原本应由叶知秋负责,不过此时他的本体真身,在玄都洞天搞破坏,无暇抽空旁顾,只能眼睁睁看它走脱。 因此岐山封神榜下,上洞八仙俱都收到太上教主的谕令清光,为首的赤脚仙钟离得知玄都有难,立即拔冗起步。 这一动不要紧,却令原本圆满的两仪四象八卦道域,出现致命的罅漏,顿时就有乱流进入! 十尊旁门真仙、十二位左道真人,按十二阴煞都天门阵结成一体,唤出上古三凶之一,吞噬的化身饕餮。 起先出现的是一头吞食尾巴的大蛇,兽头蛇身,体表现出怪异的回环花纹。顷刻间,蛇身兽躯自行吞食殆尽,只剩下一团扭曲的花纹,不断自生自灭,自我吞食,无始无终。 大凶神饕餮在大阵的推动下,呈现为无尽吞噬的化身,趁着上洞八仙道域出现的空隙,疯狂地吞食着,周围的一切都向这团扭曲的花纹坍缩。 在叶知秋看来,简直就是凭空出现一个小型黑洞,天文意义上的奇观。 第三百十三章 灭阐教 “钟离,快回到位置上,先稳住法阵道域。” 玄都首徒鬼谷子,忍不住高声呼喊,赤脚仙随即回过神来,连忙落座,守住一方阵眼,推动大阵继续运转。 无尽吞噬的化身,那团不停扭曲的花纹,距离上洞八仙的位置,仅有咫尺之遥,不过大阵恢复圆满,阴阳两仪旋即出现,定住上下,化作日月循环不息。地水火风四象,寓意一年四季春夏秋冬,恢复道域内部的时空秩序。稍后,乾、坤、巽、震、坎、离、震、兑,分立东南西北,东南、西南、西北、东北八方,形成一座循环不息的囚笼,将大凶神饕餮困住。 尽管坍缩现象还在,可惜法阵道域圆满,饕餮就吞食不到任何元气,根本讨不了多少便宜。否则任由它胡乱来,上古天地万物,早就成了饕餮的盘中餐、腹中食。 可是,这样一来,上洞八仙就被牵制住,根本无法拔冗起身,赶赴玄都洞天,驱逐叶知秋,制止其大搞破坏。 更别说,旁门左道的真仙、真人,都在附近虎视眈眈,十二阴煞都天门阵仅仅唤出三凶其中之一,还有其它凶神恶兽,随时都会出现。 上洞八仙为首的鬼谷子,一时之间无法可想,暗中掐决推算,却见天机混芒一片,根本看不清辨不明,内心顿时凄寒阵阵。稍倾,鬼谷子心有所感,窥见一丝真相,得了八字真意,穷途末路,命运多舛! 主持十二阴煞都天门阵的旁门真仙,发觉上洞八仙犹有余力,毫不迟疑地再次联手,将时光长河深处的大凶神梼杌召唤出来。 转眼间,一头虎形怪兽神恍然出现,缓缓地人立而起,约莫有十丈高,浓密柔顺的毛发纷纷垂直落下,平贴在体表,露出黑黄相间的斑驳花纹,以及胸腹部位的阔嘴,野猪獠牙上下交错,乌黑暗沉的哑光,显得十分诡异。 梼杌仰头发出无声咆哮,旋即胸腹部位的阔嘴缓缓张开,发出一道水桶粗的黑光,直冲上洞八仙的法阵道域而去。 两仪四象八卦内外自洽圆满的道域,被这到黑光扫过边缘地带,竟然凭空消失,仿佛一块四四方方,香酥滑嫩的五花肉,被恶狗直接啃掉其中一角似的。 “梼杌之力,竟是抹除一切!恐怖如斯!恐怖如斯!上洞八仙听着,恁你法阵玄妙,道域圆满无暇,试想经得起梼杌几次抹除。” 话音刚落,大凶神再次发力,一道黑光直冲法阵道域核心而去。顷刻间,黑光洞穿阴阳两仪,扫过上洞八仙唯一的女仙。 “玄女!” 鬼谷子忍不住惊呼出声,只见相交多年的女仙,被梼杌之力扫过,仅剩下一双玉足,顿时悲从心来,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阴阳两仪循环,失却了关键的太阴,地水火风四象,水力也渐渐消退,紧接着,就连八卦阵中的兑位,都开始轻微地晃动。 困在虚空中,无物可以吞噬的饕餮,趁机挣脱束缚,向周围极力蔓延伸展,毕竟是上古时期的大凶神,捕捉战机的敏锐嗅觉,简直就是天赋。 不断扭曲的花纹,瞬息间暴涨开来,所过之处,万物也是凭空消失。不过与梼杌相比,所有元气都被它吞噬,反过来成为饕餮的食粮,逐渐使其壮大。 玄女当场阵亡,上洞八仙再也维持不住法阵道域。正所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眼看形势比人强,以鬼谷子为首的七位玄都二代弟子,顿时作鸟兽散,飞往不同的方向。 “哼!” 旁门真仙冷笑一声,联手推动十二阴煞都天门阵,将上洞八仙困在当场,并不断地收拢缩小,由得万物吞噬化身饕餮,以及大凶神梼杌纵横往来。 各自为战的上洞八仙,受阻后立即聚拢,准备摆出北斗七星阵,对两头大凶神行杀伐之举。可惜,梼杌之力实在可怕,抹除一切的黑光,连十二阴煞都天门阵都忌惮,他们根本摆不开新的法阵。 鬼谷子毕竟心智坚定,瞧出大凶神梼杌无智无识,只是被旁门左道的仙真联手,从时光长河底部召唤出来的傀儡,即刻想出一个办法,尝试借用这头大凶神的浩瀚凶威,作为破阵的利器。 与此同时,玄都洞天内中,一位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取出紫金葫芦,小心翼翼地揭开封盖,偷偷地叫了一声。 叶知秋早就知道有此物,自然不会胡乱答应,免得被此宝收入,一时半刻化为脓水。 他目光扫视过去,发现手持重宝的玄都弟子,即刻迈出一步,恍然间来到此人面前,劈手夺来紫金葫芦,闻到丹气馨香,连叶知秋也觉得精神大振。 稍倾,叶知秋默运元神查看,发现紫金葫芦内中,有一库灵丹妙药,仙气氤氲,忍不住哈哈大笑。 “太上教主枉费心机,炼制如此多的丹药,关键时刻,竟然一枚都没有用上。” 笑罢,叶知秋随手将封盖放回原处,照例将这枚葫芦送走。转眼间,昆仑地脉深处,紫金葫芦恍然出现,就在陆压道人触手可及之处。 离火之精顿时讶然失笑,万万没想到,叶知秋竟然将玄都的家底都掏空了。紫金葫芦里的一库灵丹妙药,陆压道人也没有轻取妄动,只是依着前例,将最后一枚葫芦都挂了上去,交由天赐灵根葫芦仙藤自然抚育。 一根藤上七朵花,花开结蒂葫芦娃。七个葫芦陆续归来,按照天赐灵根的禀性,开始孕育道体灵胎。 阐教十二真仙的洞天福地,晶莹剔透的胎膜,被泛起七色流光的根系,覆盖地密不透风,随着葫芦仙藤的不断汲取,以眼睛可见的速度缓缓缩水。 陆压看到七个葫芦内中的灵胎,缓缓地孕育成形,忍不住摇头:“不够,依我看,远远不够!” 就在这时,“噹”地一声钟响,在昆仑地脉深处,悠远长鸣,久久不散。就在陆压忍不住皱眉的时候,紫金葫芦内部的一库灵丹妙药,竟然顷刻间爆碎开来,化作无尽的元气长河,流淌在葫芦仙藤的母体上,促使七个道体灵胎加快速度孕育成形。 这一次,阐教十二真仙,除南极仙翁以外,包括广成子都经受不住,就此失去洞天福地的支持,长生不死的道业仙基,顷刻间瓦解崩溃。 原本他们可以指望太上教主伸出援手,可惜玄都洞天此时几乎崩坏,太上教主已经自顾不暇,当然管不了阐教二代弟子。 再不走,恐怕连走的机会都失去。 太上教主当机立断,趁着聚仙阵还有宽裕的余力,令三清守住天地人三才位,将十二真仙席卷带起,迳自化光遁往天山玄都洞天。 至于岐山被困的上洞八仙,太上教主已经顾不上了,毕竟眼下形势十万火急,容不得私心分神。 可惜,地仙之祖镇元子就在左近,其麾下倾巢出动的剑修,还有大妖神孔宣、相柳,可不会坐视太上教主轻松离开。 “现在想走,晚了!给我留下!” 话音刚落,撑天拄地的人参果树凭空出现,与镜像倒生树连成一体,仿佛一堵坚不可摧的城墙,挡在太上教主的去路。 遁光顿时受阻不前,清气崩溃散落,阐教十二仙真不分先后从云头跌落,摔地七晕八素。 太上教主少了累赘,连同太清、玉清、上清等三清道人,再次化光飞遁。此次却往东面折去,瞬息千里之外,过了人参果树的禁制,竟然转去岐山。 第三百十四章 下套 望着太上教主匆匆离去,连阐教二代弟子都顾不上,地仙之祖镇元子立即伸手,制止麾下剑修衔尾追杀。 “先灭阐教,再往玄都。十二真仙仅仅仙格破碎,境界、道性都在,若是被他们逃出生天,寻得阐教旁支洞天福地入驻,转眼间又恢复过来。” 乔旭、张免等剑修即刻明白过来,各自寻找目标,目光锁定后,就以性命交修的神兵利器,斩杀阐教二代弟子。 除去南极仙翁以外,以广成子为首的十二真仙,竟然不堪一击,他们眼下毕竟是无根的浮萍,正所谓站地越高、跌地越重,竟然连阴神圆满境界的剑修都抵挡不住,纷纷溅血当场,一命呼呜。 这一下,阐教仅剩两成的余气,顿时凭空削去,至于玉虚宫里尚未逃走的三代弟子,也不是众多剑修的对手,没过多久都纷纷死在剑下。 大雪山剑派、秦岭太白剑派,诸多剑修配兵,多是采集五金之精,耗费水磨工夫炼制而成,如今沾染了阐教二代弟子的仙血,顿时生出几分变化,由向仙剑蜕变的迹象。 地仙之祖镇元子施展袖里乾坤的仙法,将失去抵抗意志的南极仙翁兜住,暗中出手,一击粉碎真空,将其彻底震碎杀死。 此举令大妖神相柳都咂舌不已,望着地仙之祖镇元子一脸云淡风清,忍不住生出几分忌惮,毕竟如此杀伐果断的人物,在上古山海时期都少见。 稍倾,陆压道人化作一线火光,迳自落在东昆仑麒麟崖上,笑道:“天赐灵根葫芦仙藤补全弥足,方始孕育道体灵胎,预计还须三年辰光,才能诞生出世。” 地仙之祖镇元子听了,忍不住轻轻摇头:“三年,有点晚了,本道担心赶不上!实情与你分说,域外魔神随时都会降临,葫芦藤孕育所出真仙,实为抵抗锋线上的尖兵。” 离火之精若有所思,旋即展颜笑道:“若是我等联手攻破玄都,送太上道友神游太清,空余出来的份额,估计可以令三年缩短为两年。” 地仙之祖镇元子轻轻摇头:“本道估计,胜算不大。实情与你说,尽管圣人出手屏蔽,不过玉虚元始之死,阐教道脉灭亡,截教通天教主已得知,如今正率领海外诸岛真仙,以及碧游宫门人,准备跨海而来。” 陆压道人睁开离火重瞳,往四海扫视一遍,果然看见诸岛异动,却也见复苏崛起的妖族倾巢而出,试图阻截一二,争取足够的时间。 大妖神相柳、孔宣依旧不动如山,似乎防备着什么,明明听到妖族应对,却没有转身离去。 离火之精恍然明白过来,不过“斩仙葫芦”回到母藤自然抚育,斩仙飞刀却在手上,根本不怕盟友会翻脸。 陆压道人明白纷乱局面渐渐澄清,自己必须选择一方阵营,地仙之祖镇元子势力雄厚,麾下两条道脉剑修,在阐教仙真身上砥砺,早已磨出锐利的锋芒,恐怕继天山、昆仑山之后,祁连山脉即将崛起,俯视天下苍生。 “宁为鸡首,不作牛尾。地仙之道确实称得上博大精深,不过本道天性闲散,恐怕还是与妖族较为投契。妖族生性崇尚自由,妖圣又是个不大管事的脾气,若非族运存亡危殆,绝不会出手干涉。再则,本道前身为太阳宫之主,三足金乌,与妖族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若是加入万圣殿,少不了一个核心的座位。” 地仙之祖镇元子感受到离火之精的选择,心里喟然一叹,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着麒麟崖上玉虚宫,与自己相持多年的阐教道脉祖庭,在如雪剑光纵横往复中,逐渐地崩溃自灭。 “此间诸事已毕,岐山封神榜以及上洞八仙,如今正被旁门左道围攻。太上道友此去,有三清道人相助,恐怕会有反复。不灭玄都功不成,我等还是往天山一行,掘断太上道友的根基,如此才好送他上路。” 九头蛇相柳听到地仙之祖淡淡的语气,忍不住浑身一个激灵,仿佛看见涨潮般的滔滔血海,忍不住暗忖:“好煞气,好霸道!” 旋即,这位大妖神就看见镇元子望过来的目光,不闪不避地对视一眼,相柳看见地仙之祖的威风,镇元子也看到九头蛇的依仗,双方默契地交错目光,维持斗而不破的潜规则。 玄门三教覆灭在即,各方势力却还没有到撕破脸的地步,若是太上教主和通天教主先后神游,道脉传承彻底断绝,撕碎盟约或许才是时候。 在此之前,妖族大圣代表的天道,地仙之祖镇元子代表的地道,还有仙朝之主叶知秋代表的人道,简称三个代表,就得继续精诚团结,不会分道扬镳。 与此同时,叶知秋在玄都洞天里大搞破坏之举,也差不多到尾声了,尽管没有找到太上教主炼器、炼丹、炼宝的八卦炉,不过洞天内部的诸多元气,被十二都天鬼神大阵吸食地差不多见底了。 这座超级洞天失去元气支撑,开始内向坍塌,玄都三代、四代弟子一个没跑,都进了都天鬼神的嘴巴,一道道星辰照命真灵飞起,却被叶知秋用道宝收纳。 “封神榜上有姓名的人竟然如此之多,太上教主从何处搜罗到手?还好,还好!若是关键时刻,一口气送上封神榜,此宝就会即刻大成,成为玄门三教开辟地上道国的根基。” 叶知秋暗自松了口气,顿时明白善战者无赫赫之功的道理,太上教主的布局手笔也不寻常,与妖圣的棋路明显不同,却也显示出不凡之处,颇具价值,值得学习借鉴。 稍倾,地仙之祖镇元子对陆压道人的一番话,传到他的耳朵里。叶知秋转念一想,就没有对玄都洞天赶尽杀绝,直令十二都天鬼神停止吸食洞天内部的元气。 “总要给太上教主一个念想!否则走脱了这位大佬,日后收拾起来就会变得很麻烦。既然如此,我就下个套罢!” 现如今,叶知秋可以说是神完气足,精神状态前所未有的有。目前的局势大好,不是小好,整体形势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 玄门三教有如江河日下,眼看着就是关门结业,反玄门联盟却蒸蒸日上,处处得心应手,用的上驷对中驷、中驷对下驷之法,硬是拖瘦了对手,将主动权牢牢地掌握在己方手里。 “谁也没有想到,本道为地仙之祖镇元子出头,杀天河真人焦飛之举,竟然牵连广大,接连坑惨了阐教,连玄都都被拖下水,打乱了太上教主的全盘计划。” 叶知秋收起感慨,将自己下套的谋划,通过秘密渠道,发送给一直支持自己的女娲娘娘。 没过多久,妖族大圣点头应允,将朝歌洞天与玄都洞天,秘密地连接起来,唯一的连接点,就是叶知秋的十二元辰时环,在洞天胎膜上开的后门小径。 女娲娘娘望了都天鬼神一眼,笑道:“你也有点资格了!可以代我掌管十二都天神煞大阵,不枉费当初虎牢关的一番苦心,特意将此阵切割因缘,转落到你的手里!” 叶知秋当下笑道:“娘娘恩慈,本道承情,感慨莫名,日后若是有事,自当涌泉相报。” 第三百十五章 倏忽 “大道至宝山河社稷图,此物可予我成道。” 叶知秋心里一叹,知道圣人上体天心,冥冥之中得了灵感,实在是抓住了关键,当下笑道:“这件道宝干系重大,此时为我掌握,自有不可思议的天眷降下,可以说是鸿运当头,所行之事,无不得心应手。” “不过,此物能演化一方小天地,本道准备助推此方天地晋升后,运用大道至宝山河社稷图,坑杀域外魔神的先遣军,至少在三年之内,暂时无法割舍。” 女娲娘娘当下笑道:“三年而已!不过转眼即逝,吾自是可以等得。还望道友按期践行诺言,否则坏了情面,日后自然给你一个报应。” 叶知秋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掉进圣人的圈套里,心里暗暗警醒,同时也有所察觉,自己最近一段时间,行事毫无顾忌,却屡屡获得成功,耗费福分颇多,将道宝赠予女娲娘娘,不失为一种弥补缺憾,权作平衡的基石。 于是,叶知秋轻轻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圣人的要求。紧接着,十二都天神煞大阵的控制枢纽,巫族镇族大阵的烙印,被女娲娘娘弹射送进他的髓海,其中蕴含倏、忽二位巫王的时空之道。 倏,极短的时间,接近时间凝滞。忽,极小的空间,近乎于存在本身的基础构成。若非两位巫王出手,绝难捕捉大妖神混沌,将其炼制成一尊无可名状的混乱祖巫。 叶知秋得倏、忽两位巫王,亲手制服、炼制混沌的经验,时空之道近乎圆满,同时也借助道宝混沌钟,领悟出一门绝杀雷法,能威胁到圣人、道君等,身处一方天地顶点的大佬。 “混沌都天神雷!” 冥冥之中,叶知秋的髓海仙池,无数道脉真文浮起,通体灿金,八角垂芒,可是就在一念之下,真文彻底破碎,分成黑白两色的元气,每一缕元气都是无数细小的符箓,分作阴阳两仪。旋即,元气缓缓转动,化作一颗龙眼大小的雷珠,落在髓海仙池上,载浮载沉,片刻不得安定。 “女娲娘娘毕竟是圣人,手头上的存货多地不可思议。不过,由此一来,我积欠下的人情更多了。三年后,大道至宝山河社稷图,恐怕真的割舍予人。” 最是难还人情债!叶知秋自觉一路走来,都是顺风顺水,起初是未来的自己看顾,后来引起圣人的目光,就加大了投资,权作一枚棋子。只是女娲娘娘也估料不到,叶知秋能够迅速地成长起来,几乎能与圣人比肩的地步。 债多如蚤不压身!叶知秋转念一想,深知欠债的才是大爷。现如今,有上体天心的圣人照顾,彻底清洗玄门三教,压服旁门左道,纳入仙朝体制,完成对此方天地的改造,胜算肯定多了几成,心里自是将越积越多的人情债看淡了几分。 叶知秋在几成废墟的玄都洞天默坐,身后是八景宫的残骸,断垣残壁,显得垂朽破败。无数玄都弟子血溅当场,断肢残臂更是落地遍地都是。 洞天内响起若有若无的悲叹,实为怜悯,又似哀伤,凡此种种,不一而足。叶知秋只是侧耳静听,对他来说,彻底摧毁玄都根基,由此引发的洞天之悲,实在是一首动听的天籁。 以叶知秋如今的境界,自然知道还有少数几个活口,侥幸保存住性命,只是藏身所在极为隐秘,又像是随时都在移动,很难捕捉气息,抓他们出来。 “既然我亲自下套,总要留几个玄都弟子,否则绝难引太上教主主动入彀。再则,不管是出自公理,还是私心,偌大的玄门教派,连旁支根系都无法保留,实在是太失败了。太上教主的小国寡民之道,或许适用于上古地广人稀的先民时期,却绝不兼容眼下的人道王朝。” 与此同时,岐山封神榜下,上洞八仙被困于十二阴煞都天门阵,与吞噬万物者饕餮和凶神梼杌纠缠不停。 鬼谷子默运玄机,调动六位同门师弟,利用抹除一切的梼杌之力,竟然在天门阵薄弱位置,轰出一条逃生之路。 旁门真仙、左道真人联手布置此阵,毕竟过于仓促,还没有来得及磨合演练娴熟,在召唤出“三凶”的其中两头后,对饕餮和梼杌的控制,牵制住天门阵的大部分法力,自然会出现转瞬即逝的破绽。 换做其他人,未必能够发现,就算有所发现,也未必能够反应过来。可惜,鬼谷子是玄都二代弟子的大师兄,不仅精通推算之道,对“河图洛书”这件阵法总纲也极为熟稔,竟然真的被他参透玄妙,发现十二阴煞都天门阵的破绽所在,并反过来利用“三凶”,将借力用力之策,发挥到某种极致境地。 不过,玄都这座超级洞天,在叶知秋的手里,被他折腾地惨兮兮,连累鬼谷子等玄都真仙,差点保不住洞天真人的境界实力,因此他们刚刚出阵,也没走多远,就被旁门左道的真仙、真人,重新陷在法阵道域里。 太上教主连同太清、玉清、上清等三清道人来地不是时候,没有发现十二阴煞都天门阵内部的“三凶”饕餮、梼杌,竟然强行撕开法阵道域,直接闯进去准备救人。 时运低落如此地步,无怪乎太上教主对性命安危的灵觉,都受到若有若无的压制,变得异常迟钝。 三凶之一的万物吞噬者饕餮,连兽首蛇身之躯都自我吞噬殆尽,仅剩下一团扭曲的花纹,坍缩成小型的重力场黑洞。 上洞八仙吃过苦头,自然是有多远就避多远,可惜前后脚闯进来的三清道人,却对此无知无觉,其中手持“混沌幡”的玉清道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主动撞上来的饕餮抓住,无数扭曲的花纹掠过之处,完美无瑕的道体竟然凭空消失一部分。 玉清道人吃痛后,忍不住往后倒退,可惜身躯多处伤口,不仅没有愈合,反而不停地恶化,伤口部位出现扭曲的花纹,随着不断侵蚀,构成道体的仙气,竟然逐渐流逝,不知去向。 太上教主立即察觉过来,劈手取来“混沌幡”,猛地耗费法力震动,就有一团万色糅合,接近无色的玄门仙雷落下,炸在三凶之一的万物吞噬者饕餮身上,竟然将这颗小型黑洞,天文意义上的奇观,远远地往外推开。 旋即,太上教主上前查看玉清道人的伤势,只是看了一眼,就忍不住轻轻摇头:“玉虚元始贤弟的厄运,竟然应在你身上,旦夕之间就有身陨之祸。与其便宜了凶兽饕餮,不如成全了我罢!” 玉清道人闻言默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等死。稍倾,一颗玄门仙雷落下,将玉清真人瞬间炸灭。 精纯的仙气四溢散走,太上教主伸手轻招,就见无数道元气,如同倦鸟回林,不约而同地纷纷扑入他的体内。 随后,太上教主环视周围,发现仅余七人的上洞八仙,正与大凶兽梼杌纠缠不清,连忙高声呼喊:“尔等还不快快过来,为我羽翼,壮大玄都气象。” 鬼谷子等玄都弟子,听见太上教主的叫声,心里又惊又喜,不顾一切地向老师所在的方位遁去。 随着上洞八仙陆续归来,依附在老师的身后,太上教主顿时精神振奋,背后冲起七条仙道灵光,状似北斗七星,主杀伐、死亡。 第三百十六章 圈套 太清道人、上清道人互相对视一眼,立即纵身一跃,占住左辅右弼之位,令北斗星辰大阵变得越发完美无瑕。 半步人仙的吕布,尚且可以凭此伐山破庙,攻打仙朝治下的旁门左道宗派,迫使他们不得不臣服,门人弟子为仙朝所用。 现如今,此阵落在太上教主手上,威力更是不同凡响。这件似钩似戈、似剑似刀的星辰神兵,就连无智无识的大凶神梼杌都忌惮不已,本能地敬畏惧怕,似乎吃过苦头。 至于万物吞噬者饕餮,坍缩成小型黑洞,却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不停扭曲的花纹,仿佛吃了一剂大补药,急剧膨胀了十倍,就像是主持十二阴煞都天门阵的旁门真仙、左道真人,自暴自弃地解下饕餮的囚笼,彻底放出这头恐怖的恶兽。 太上教主看见法阵内部,泰半道域被这头脱缰之兽饕餮占据,刚刚好转的脸色即刻坏了,竟然不想与其对敌,落入敌人的圈套。 稍倾,太上教主手持北辰神兵,原地转身劈出一击,竟然撕裂十二阴煞都天门阵道域,一步跨出,就轻松地离开了法阵,连封神榜都顾不上收取,直接往天山方向遁去。 一众主持此阵的旁门真仙、左道真人,眼睁睁地看着太上教主离开,试图自解法阵,将万物吞噬者饕餮和大凶神梼杌,再次送回时光长河的地步。 可惜,请神容易送神难。无智无识的梼杌还能说服,饕餮脱离樊笼,重获自由的时光,实在是太长了,长到旁门左道的仙真们都失去了对它的控制。 就在这时,妖族大圣亲自出手了,一只肤如凝脂的柔荑,从苍穹凭空落下,直接破开十二阴煞都天门阵,意态轻松地抓住万物吞噬者饕餮的化身。 黑白分明的花纹,实质蕴含各种“力”,随着乱中有序的扭曲,营造出一方狭域强重力场,由于出现的时间太长,连旁门左道的仙真都控制不住,现如今却连伤害这支素手的能力都没有。 顷刻间,时光逆流而上,万物吞噬者的一切动作,像是倒放的走马灯,直到它退变为兽首蛇身的妖神之躯,扭曲的花纹随即落到实处,成为它体表的纹路。 如此手段,简直就是化腐朽为神奇,在场的旁门真仙、左道真人无不内心惊惧,忍不住交换眼神,都看到彼此脸上的表情,惊骇欲绝! 毕竟,万物吞噬者饕餮已经够可怕了,不仅势大难制,连暗中套上缰绳都不可为。可惜,即使以它如今的威能,竟然不敌这支从天而降的大手,转眼间就被降服了。 那么出手的大能,实力该是何等的恐怖?旁门左道的仙真忍不住面面相觑,光是想一想,都令人不寒而栗。 素手柔荑来地快,去地也不慢。倏忽之间,就将大凶兽饕餮带走,苍穹依旧碧蓝,白云流絮,丝缕不绝,就像方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走了上洞八仙,走了太上教主,十二阴煞都天门阵再无存在的必要,原本就有嫌隙的旁门真仙,默契地联手解除大阵,左道真人也没有理由维持此阵。 随后,他们的目光都停驻在岐山封神榜上,这件玄门三教教主联手打造的法宝,随着星辰入命之人的真灵陆续归来,早已蜕变升华成道器,对于旁门左道来说,首先是一件颇具价值的镇派之宝,其次才是必须毁去的威胁。 毕竟,许多旁门左道的仙真,都在封神榜上有姓名。若非如此,叶知秋绝难用威逼利诱,引他们入局,在岐山附近暗中布置大阵,并提供十二阴煞都天门阵的完整阵图,关键时刻反噬玄门。 至于现在,是时候收获战果了。半成品道器封神榜的归属,没人敢第一个出手,不过随之而来的,则是诸位旁门左道仙真的争吵,比道行、比法力、比人脉。 比,比,比,什么都拿来比一比,非要比出一个高低,选出最合适的拥有者。关键的是,在场所有仙真都认为自己更胜一筹,远超同侪。 与此同时,太上教主携仅剩七位弟子的上洞八仙,以及太清道人、上清道人,迳自往天山山脉隐秘处的玄都洞天而去。 途中,他瞥见地仙之祖的镇元子,以及此人麾下,倾巢出动的两脉剑修,方向也是直指玄都,不由地心急了些,耗费法力加快遁光。 身为地仙之祖,镇元子对地脉节点孕育而出的福地洞天,有常人难以想象的敏锐嗅觉,隐约察觉到超级洞天“玄都”与体量相差无几的“朝歌”,诡异地连接在一起,当下猜到提前进入其中的盟友,恐怕早已下套设伏。 想到此节,地仙之祖镇元子也不惜耗费法力加快遁光,却是带动麾下甘为羽翼的所有剑修,猛地加速飞去。 太上教主察觉到这一幕,心里坐实玄都洞天的安危就在旦夕之间,不由地再次加快速度。地仙之祖镇元子岂会不知,为了盟友的圈套,宁愿将对手拖入消耗战,也是紧随其后。 双方在你追我赶之下,数千里路程不过片刻,就顺利抵达目的地。可惜,到了地头,地仙之祖镇元子不得其门而入,反倒是太上教主知根知底,迳自闯进玄都洞天。 甫一进入,妖族大圣亲手布置,专门针对太上教主,各种屏蔽灵觉的手段,以及命运迷雾,顿时烟消云散。 十二都天鬼神大阵铺展开的道域,占据玄都洞天的五成,核心所在八景宫更是变成一堆废墟,玄都三代、四代弟子几乎死光,尤其是星辰照命之士,更是死地一干二净。 太上教主忍不住悲从心来,万万没想到,当时一念之差,竟然亲手铸成大错。旋即,就见叶知秋从道域中走出,向自己稽首为礼。 “玄门何罪于你?道友竟然不惜一切代价,联合地仙之祖、妖族圣人,旁门左道之士,也要将玄门彻底毁去?” 叶知秋忍不住摇了摇头,笑道:“太上道友,玄门获罪于天,其罪无所祷也。本道不过是替天行道,顺手为之。再则,玄门三教联手铸就封神榜,预备将人道英杰、玄门以外的炼气士,都送上榜去,以此赎偿己罪,行事肆无忌惮,未免太霸道了。” “道法显圣,消耗的正是此方天地的本源。太上教主莫非无有察觉,天地虚耗过甚,已被我等炼气士掏空,渐渐冷却降温。中原九州,夏日大旱大涝,冬季奇寒无比,瘟、蝗、旱、涝、饥荒等天灾人祸层出不穷。再过几年,由得炼气士胡来,挥霍天地灵气,四海都会冰封结冻。一场倾天大战在所难免,本道不过是提前引发,剿灭玄门三教,再造乾坤。” 太上教主笑道:“道友,吾观你一路走来,甚是顺利,因缘际会之下,更是得道成仙。此番说辞,古已有之,如今说来,不过是换汤不换药,甚是无趣。吾辈立教开道脉,岂不知道法显圣的利弊。仙道合该受制,神道不日就将大兴。封神榜才是顺天成事,余者不足为凭。” 叶知秋叹了口气:“至此本道才相信,玄门获罪于天,无所祷也,的确事出有因。太上道友才是冥顽不灵之辈。天地又不是你家开的店铺,垄断封神的大业,篡夺天地的权柄,自诩大道,实为大盗。” “说来说去都是一场空,还得做过一场,分出胜负高下。毕竟赢家通吃,强者有理!” 第三百十七章 犯太上 话音刚落,似钩似戈、似刀似剑的北辰神兵,蓦地暴涨百丈,斑斓星光恍如匹练,向叶知秋席卷而去,意图斩掉他的项上人头。 “吕布!” 叶知秋一声令下,仙朝斗部北斗之主突然出现,同样手持星辰神兵,却并非玄都弟子所化,而是北斗七星照明之士,人道英杰并仙朝军气元神所化。 双方同出一源,却又截然不同,当下狠狠地对撞,只听“咔嚓”两下,竟然应声爆碎。 鬼谷子等人不分先后,跌落在地上,法力几乎耗尽,仙格差点不保。他们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十二都天鬼神大阵掠走。 反观半步人仙的吕布,麾下臧霸为首的北斗道将,承受反噬伤害,都由千万道兵分摊,只是闷哼一声,还能在星辰神兵破碎后,稳稳地站住,在北斗之主的身后,再次排列出阵形。 太上教主发觉情势败坏到极点,反倒沉下心来,太清道人、上清道人分立左右,将玉如意、番天印祭在半空。 旋即,太上教主将手中混沌幡也祭起,三者混同为一,蓦地化成一副阴阳太极图,顿时放出万道霞光,千条瑞彩。 恍惚之间,此宝放出五色豪光,竟然定住十二都天鬼神大阵的运转,并迅速驱散法阵道域,重新夺回玄都洞天。 惜哉,这座天下有数的超级洞天,被叶知秋祸害地够呛,所存余气根本维持不住这件道器的运转。 太上教主伸手抓住一角,轻轻一抖,阴阳太极图蓦地化作一座白玉金桥,只是轻轻一震,就将十二都天鬼神大阵破去,十二面巴掌大的旗幡,竟然不分先后地落在他的手里。 叶知秋故意大叫一声不好,双手抟出一颗栲栳大的太乙神雷,直接轰向太上教主。 眼看灭绝一切的神雷骤至,太上教主却面无表情,眼睁睁地看着此雷轰中白玉金桥,结果却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宛如水泡炸裂,即刻归于虚无。 叶知秋惊疑不定:“反雷法道域?不!不对,应是法术无效化!站在此桥上,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吕布有鉴于此,当即笑道:“法术若无用武之地,便试试本人的拳头!” 话音刚落,仙朝北斗之主唤起周身穴窍,五脏六腑诸神,以及内景眼耳口鼻七窍诸神,唯一可惜之处,就是额头正中的眉心祖窍,尚未彻底贯通,只是略微有点气感。 在太上教主的眼里,吕布周身穴窍神灵醒来,百神拱卫,如同预想中的天庭,不由地轻叹一声。 仙朝北斗之主的气势还未圆满无暇,只是蓄起了七分力,就不管不顾地轰出一拳。快如疾风、势如闪电,原本意料之中的拳风罡气,竟然点滴具无,显然这一拳的力道异常集中,连无形无质的“力”,都具备独特的形态。 一颗光芒灼然若骄阳的北极星,不偏不倚地正中白玉金桥,对外号称万法不侵的阴阳太极图,竟然微微地撼动起来,似乎承受不住吕布的拳头。 就连旁观的叶知秋也忍不住有些讶然,在此击中蕴含的拳意精神,既有贪狼星的贪婪,也有文曲星的智慧,武曲星的武运,破军星的催破,还有巨门、廉贞、禄存等星辰的真意,的确可以凭此撼动寰宇,威胁到白玉金桥上的太上教主。 太清道人看了一眼,讶然笑道:“天下英杰何其多也!为何落到道友手中?本道观看此人气象,鹰视狼顾,脑后有反骨,不如送上封神榜,日后还能坐得神位,从此长生久视,也算是一个去处。” 叶知秋忍不住笑道:“仙道五品,天、地、人、神、鬼!鬼仙实为下品,常居幽冥地府,等闲来不了地面。神仙之道,根基仰赖凡人信徒的香火信力,成道或许极快,反噬累赘却也不少,很容易被人针对,仿佛无根的浮萍。天仙暂且不说,地仙且看镇元子,至于人仙,也如我等炼气士一般无二,伟力归于自身,却不假外求。实在是一条成道的好路数!可惜,若非天资卓绝之辈,武运昌隆之士,绝难跨过天堑鸿沟,攀升至如斯境界。所幸的是,仙朝斗部纳入吕布吕奉先,武力当世第一的英雄,又经本道指点,开辟穴窍,凝聚神灵,已经有所成就,不日就会蜕变,境界圆满,破碎虚空,证得人仙道果。” 太清道人听罢无言以对,显然是被叶知秋的话噎着了。太上教主却清楚吕布的底细,知道半步之差,若是没有跨越过去,就始终不得名器。 谁知就在这时,叶知秋趁着北斗之主吕布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将十二都天鬼神纳入体内,毕竟本命旗幡落在太上教主的手里,再不采取行动,它们迟早都会消失,还归于玄都洞天。 瞬息间,叶知秋的身躯节节拔高,化作三十丈高的鬼神之体,牛头蛇身,青面獠牙,骨相外露,头顶两角之间,悬着圆镜似的太阳,放射出千万道光芒,背后展开四只漆黑羽翼,有如黑夜遮蔽全身。 太上教主看见这一幕,忍不住讶然失色:“法天象地!此为混元道祖独有仙法,道友为何也会?莫非你就是道祖真灵?” “吾与元始、通天,俱为混元道祖元神所出,一分为三,演化而成。原本以为道祖真灵复归混沌,没成想你才是继承人。” 叶知秋忍不住笑道:“太上道友,休给玄门脸上贴金。本道来历详实清晰,女娲娘娘都可以作证。绝非所谓的混元道祖真灵转成,也与玄门毫无干系。本道能施展出法天象地之术,不过是俯仰天地,冥冥中察觉到天地运转的至理。” 话音刚落,叶知秋双手虚握,移出髓海仙池上空,载浮载沉的“混沌都天神雷”。只见一团黑白分明的元气不停流转,破灭一切的雷光蓄势待发。 太上教主这才反应过来,可惜的是,如今想要走脱,未免为时已晚,只能横下一条心,准备依仗道器“阴阳太极图”所化白玉金桥,硬抗玄门大敌的雷法。 就在这时,隐秘的渠道暴露出来,连接玄都洞天和朝歌洞天的通道,涌出无数妖神、妖王,往三十丈高的法天象地身上一扑,就贡献出自己的元气、智慧、见识、经验。 原本栲栳大的混沌都天神雷,瞬息间滋生出一连串,预计有七七四十九枚,臻至此门雷法的顶点。 太上教主脸上的笑意,顿时收敛褪去,即便是他也不敢肯定,阴阳太极图能够抗住混沌都天神雷的连串攻击。 第三百十八章 丧钟 一枚栲栳大的混沌都天神雷,快地超光绝影,击向阴阳太极图所化的白玉金桥。能定住十二都天鬼神大阵运转,瞬息间破除法阵道域的五色豪光,竟然无法将其化去,恁凭此雷正中桥身。 摧破森罗万象的混沌都天神雷,蓦地爆发开来,原地爆开三丈径围的雷球,内中阴阳二气暴走,演化出地水火风互相攻伐,将具有形质的万物瞬间破坏 可惜,如此煊赫的威力,却只能轻微撼动此桥,站在桥上的太上教主,不惊反喜地哈哈大笑,似乎失去的信心再度归来了。 叶知秋却不以为意,此时聚集十二都天鬼神,施展出法天象地之术,暗中沟通朝歌洞天,有万妖殿无数妖神、妖王的支持,势必要将此次非生即死的对决,拖入对自己有利的消耗战里。 “一枚不行,这次换两枚!我就不信了,阴阳太极图并非道宝,肯定有承受伤害的上限。” 话音刚落,叶知秋伸手疾点,两枚栲栳大的混沌都天神雷,不分先后地同时击中白玉金桥,分别是桥头和桥尾。桥身忍不住瑟瑟发抖,却还能扛得住,不过余波掠过之处,本属于玄都洞天的地界,可没有道器阴阳太极图的质地,顿时彻底粉碎开来,被暴走的阴阳二气捣成一团浆糊,随即变成地水火风四象,不停地互相攻伐消耗。 现如今,玄都洞天大半控制权,都落在太上教主的手里,内部每一丁点的损失,都令他肉痛不已,更别说如此这般,彻底摧毁成元气,还被催动着内耗。 太上教主顿时有些不忍,心念一动,就见阴阳太极图所化的白玉金桥大放光明,瞬息间,令暴走的阴阳二气平息下来,地水火风四象,再次重塑成形,变成先前完好无损的地界,且比以往更加硬朗坚实。 “阴阳太极图竟能分开清浊,定住地水火风,今朝本道真是开眼了。不过,既止于此,本道就不客气了。” 太上教主浮现笑容的脸色,在如暴雨落下的混沌都天神雷下,竟然一点点地凝固住,首次露出凝重的表情。 里许长的白玉金桥,不仅在一个照面击溃十二都天鬼神大阵,更是直接抢回玄都洞天的掌控权,令太上教主镇压住如今的危局。 可是,在撼动乾坤的混沌都天神雷轰击下,一个个径直丈许的雷球,在桥身接连点亮。桥身轻微的震动,已经积累到某种程度,变成剧烈的晃动。 太清道人和上清道人一时不察,竟然站不住脚,在桥面上跌倒,颠来倒去地滚动,就像山楂滚着滚着,变成了糖葫芦,鼻青脸肿地十分狼狈。 太上教主对此情状依旧无动于衷,眼看四十九枚混沌都天神雷落下,有如斩龙破运的道钉,将道器阴阳太极图所化的白玉金桥牢牢地钉住。 “大衍天机,其数五十,七七卌九,一线生机!” 与此同时,叶知秋头顶冲起一道灵光,显化出一口大钟,表面混沌无色却似万色,无需刻意催动,竟然轻轻地晃动,发出“噹”地一声。 太上教主灿然一笑:“开天辟地之宝,混沌钟!此宝威力大不可量,还在天地胎膜褪壳所化的道宝之上。幸甚至哉,混沌都天神雷不过是障眼法,混沌钟才是关键,泯灭贫道最后一线生机。” 太上教主自知不敌,却也绝非闭目等死之辈,太清道人、上清道人接连化散,变成祥光瑞彩的元气法力,尽数纳入体内,令他的气势攀升到巅峰顶点。 至此,一气化三清之术,已不攻自破,太上教主也不可能凭借三清道人,侥幸逃脱性命去。毕竟至此关键时刻,若是演化出分身,摊薄自己的法力,不吝是自杀。 叶知秋头顶的混沌钟,晃荡地越来越快,一声声的“噹噹噹”,仿佛告死的丧钟,向三界众生庄重宣告,玄门三教玄都之主,曾经至高无上的太上教主,毙命授首就在当下。 “噹”地一声,混沌钟的神威刚刚发作,太上教主的头顶升起三花,脑后冲起五道白色气浪,旋即纵身一跃,竟然舍去无暇道躯,发出全力一击。 一道幽幽清光,自三花五气中射出,竟然先发制人,正面直撞混沌钟。这件开天辟地之宝,受太上教主全力一击,竟然暂时凝滞住。 可惜,片刻过后,钟声再次响起,混沌钟不仅毫发无损,蓄势待发的混沌神威,飞快地掠过清光来处。 恍惚之间,三花削去,五气封闭,预示着太上教主即便逃出生天,也会变得如同凡夫俗子,对于曾经位于仙道顶点的太上教主来说,这种结局不如粉身碎骨,只求一死更痛快。 稍后,就连被混沌都天神雷镇住,动弹不得的白玉金桥,在混沌钟的威力下,终于抵达承受伤害的上限,被四十九枚雷球彻底压垮,变成一堆破破烂烂的碎片。 叶知秋知道事情还没有完,将大道至宝山河社稷图轻轻抖开,卷起所有白玉金桥的碎片,猛地运转开来将其炼化,果然逼出太上教主的真灵。 与此同时,地仙之祖终于寻找到玄都入口,率领麾下两道脉剑修,直接闯了进来,却刚好看见太上教主陨落的一幕。 对于盟友叶知秋的法力威能,镇元子原本以为自己看地清,结果事态发展急转直下,就连他阅尽三界苍生的眼睛,也看不透此人,甚至感觉模糊不清,根本看不分明。 “道友,截教通天教主,此时已率领海外诸岛仙真,跨海而来。龙鲸、鲛姥、大风等新晋大妖神,正前往阻截。可惜,碍于诛仙剑阵的煞气,防线一退再退,即将抵达青州近海。” 叶知秋凭藉大道至宝山河社稷图,收取玉虚元始以及玄都太上的真灵,还欠缺碧游通天。此时,他听了地仙之祖的话,不以为意地轻轻摇头,旋即想起什么,重重地点了点头。 “道友无需担心,圣人在截教内部,早就埋下暗子,只待时机一到,就可以发动,作反戈一击。其次,诛仙剑阵最重杀伐,却也并非所向无敌,我方也有对等,甚至凌压其上的法阵。” 地仙之祖镇元子听到这里,顿时明白过来,不过截教占据海外诸岛,多是自然天成的福地洞天,在笼罩中原九州的龙气法禁范围之外,经营多年,堪称人间仙境,不知道培养出多少驻世真仙、洞天真人。 “道友,或许你有所不知。截教最厉害的并非诛仙剑阵,而是盛传一时的万仙阵。倘若截教仙真成千上万,我方摆出什么大阵,都会被统统打爆。” 叶知秋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道友,此方天地想要晋升,必须经伐毛洗髓才成。褪下天地胎膜,不过是换皮。杀尽玄门三教仙真,遏阻天地灵气内耗,才是根除痼疾的关键。不管截教摆出诛仙阵,又或者是万仙阵,只要天道属意我等,此战万万没有失败的理由。你可明白?”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地仙之祖镇元子怎么可能不明白,他不是不知道“替天行道”的好处,只是麾下的剑修,以及附近的妖族并不明白此节,方才故作疑问,更多的是代他们问的。 所幸的是,叶知秋默契配合,将截教倾巢而出的报复之举,不仅说地轻描淡写,还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玄都已灭,这座洞天断然不可留。不如由本道出手,将玄都洞天彻底毁去,所得余气尽数灌注给朝歌,足以令这座洞天,一扫沉沦多年的颓风,也可稍稍偿还女娲娘娘的恩典。” 地仙之祖镇元子听罢,轻轻地点了点头,由于攻伐玄都洞天,并没有出人出力,因而至此关键时刻,他也就不好多说什么。 叶知秋再次融入三十丈高的“法天象地”里,双手搓出一颗混沌都天神雷,用力地扔向玄都洞天地面,由此引发先前四十九枚混沌都天神雷的余威。 所有人顿时感觉到大祸临头的危险,忙不迭地抽身离开。妖族走地最快,由叶知秋亲手开的后门小径,返回朝歌洞天。 至于地仙之祖镇元子,早就施展袖里乾坤,将麾下所有剑修兜住,自行遁出即将迎来大破灭的玄都洞天。 咔嚓……咔嚓!洞天晶膜出现令人窒息的破裂,先前是缩水,如今是瓦解崩溃。 在所有人离开后,五十颗混沌都天神雷的威力顿时引爆开来,阴阳二气彻底暴走,地水火风四象,将这座超级洞天搅成一锅沸腾的热粥,甚至连罕见的物质混沌化都开启了。 第三百十九章 诛仙阵 许久过后,混沌开辟,演化清浊二气,清者为天,缓缓上升,凝聚成天空,并崭新的洞天晶膜。浊者为地,渐渐沉降,夯实成大地,令洞天晶膜完整,并以其厚德,承载洞天内的万物。 火焰深藏在土壤里,熔石为浆,令冰冷枯寂的大地,渐渐升温。水化为气,被风吹到初升苍穹的顶端,遇冷凝为雨,随着惊雷一声,淅淅沥沥地洒落。 雨水滋润了大地,令土壤细碎颗粒中,孕育的生命种子,缓缓地生长出来。荒芜的大地,缓缓地铺上一层绿装,点滴生机渐渐汇聚起来,仿佛一条涓涓小河,在洞天内部流淌开来,如同一条灵脉溪流。 女娲娘娘通过时环小径,行走在这座洞天里,换过一重天地后,属于玄都的烙印,早已荡然无存,更无玄门的道韵,不由地暗自心喜。 与辉煌时相比,这座洞天灵气总量,已是十不存一,毕竟被叶知秋大肆抽取过,用来恢复法力。后来成为战场,任由玄都之主与仙朝之主倾尽全力,决死一战,彻底用坏了洞天,不得不推翻重造。 “老枝抽新芽,得仔细扶持着,免受外面风刀霜剑所伤,还得是不是浇水施肥,方能令其茁壮成长。天山一脉已是此方天地的西极,地气分波入海,为西海诸岛的来龙,关乎西海诸多炼气士,当可持之影响一二。日后若是反哺有成,方可徐徐收割,壮大朝歌洞天。” 圣人定下章程,自然有人去办。现如今,妖族崛起复苏之事已成定局,女娲娘娘明面上不争,却在关键时刻,屡次暗中出手,接连削弱玄门三教。 昆仑山玉虚宫阐教,早已连根拔起。天山玄都八景宫,现在也是荡然无存。元始、太上两位玄门大教教主,早已化作灰灰,真灵尽落人手。 其中,若是没有圣人暗中屏蔽灵觉,搅乱了天机,就算叶知秋有道宝在身,鸿运当头,也绝难如此轻易地斩下两位教主,接连摧毁阐教、玄都两大道脉。 现如今,截教通天教主率领门下弟子跨海而来,女娲娘娘早就布局下子,正想再助叶知秋等人一臂之力,却蓦然发现此时发动,并非绝好时机。 圣人屈指细数:“截教收徒不问出身来历,有教无类,注重缘分。通天门下二代弟子,远的都是上古道门余孽,近的甚至收下精怪之属。三代弟子更是什么人都有,鱼龙混杂,泥沙俱下,品行脾性也并非高洁之士。若非截教仙真不少,犯了此方天地的忌讳,真是不想将其毁灭,毕竟玄门仅余最后一脉,一旦断了,就什么都不剩下。” “唉……”女娲娘娘悠悠一叹,身影缓缓转淡,就这样隐入新生洞天的大好风光中,无人知道她的去向。 与此同时,青州齐郡利津城,左近就是大河入海口,每时每刻都有千百吨河水,匆匆掠过古老的县城,波涛汹涌地顺流而下,融入浩瀚无垠的大海。 千岁鲛姥现出本体真身,沉在大河入海口,也就是东海近岸一带,身躯庞大地堪比一座万人县城,首尾十里,径围五里,浑身上下一万二千九百六十枚鳞片,都是车轮大小,表面泛起青黑色的冷光。 鳞片下面,竟是一个个孕育鲛人的囊泡,起初不过寒瓜大小,随着胚胎的成长,就会慢慢地变大,直至车轮大的鳞片也覆盖不住。 至此,孕育鲛人的囊泡已薄如透明,其中一方角落有玄牝之门,又似虫腔谷道,实为鲛人降生的唯一途径。 待瓜熟蒂落后,囊泡内抱膝蜷曲的鲛人幼仔,就会自行从此处滑出来。鲛人天赋具有极高水性,能踏水而行,搏击风浪,在汹涌暗流中,来去自如。 鲛姥百岁成精,五百岁成怪,千岁时终于变成大妖,并且被妖族大圣看中,派出使者引入万圣殿,留下一份烙印,赋予不灭不死的妖性,转成大妖神。 千岁鲛姥可以说是一人成军,一人成国的最好例子,转成大妖神后,连带其孕育的鲛人,都受到妖气影响,蜕变成灵智更高的水属妖族。 千年以降,千岁鲛姥繁育的后裔,至少有百万之众,通过她的妖气影响,总数超过一成,转成水妖鲛人,并自悟学会各种水属法术。 例如,从海水中抽取精萃,一种鱼鳍状,晶莹剔透的水云丝,再按照经纬线密织而成,就成了最好的鲛绡,堪称世上最好的织物,不仅入水不湿,稍加祭炼后,还是一件不错的灵器。 鲛人战士却用鲛绡制作绳网,不仅能困住大型鱼类,教它们动弹不得,还能用来布置自悟自学的阵法,万里水云大阵。 千岁鲛姥得圣人之令,就让鲛人在东海布阵,数百年的积累,全部释放出来,直令靠岸的近海区,都有这些宛如海草的鲛绡,随着水流湍动而不停摇摆。 这一手,似极了五毒道脉的文蛛夫人,遍布天下的情报网。不过,千岁鲛姥并非只在海面以下布阵,连海面以上的低空,都有无数鲛绡,依托过往的流云飞絮,布置出万里水云大阵。 此举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就连截教通天教主都没有提防,其余截教弟子更是直直地撞了上去,有如踏入圈套陷阱的蚊蝇,被鲛绡勒住缠死,根本动弹不得。 有截教弟子用火属道术去烧,结果鲛绡根本不怕火焚,即便是某些蕴含法力的火焰,如土火双属的石中火,阴煞极重的白骨磷焰,万里水云大阵更是随灭随生,源源不断,无有穷尽。 至于有人逞强,故意用金刀烈火禁制,克制风水二相的鲛绡,不料,金刀激起鲛绡的水性,令熊熊燃烧的烈火也难以发挥出作用来。 唯有法阵道域,才能克制法阵道域! 截教修真之士都不是死脑筋,得知阐教、玄都遭难,心情都有些急切,此时在青州近海区受阻,法力道行强大的二代、三代弟子,立即按照默契,就地摆开法阵,硬是顶住万里水云大阵的压力,强行开辟出一处处安全区域,将主动权抓在自己手里。 其中,东海长春岛,以白礼为首的十位洞天真君,联手布置“十绝阵”,按九宫八卦之理,竟然开辟出十方法阵道域,彼此勾连成一体,往复流转不息,将万里水云大阵撕开一道大口子。 千岁鲛姥对此无可奈何,毕竟鲛绡其用有限,断然不可与洞天真君的法阵正面抗衡。再则,她此来原由是阻敌,并非拼死一战。 能够布置出万里水云大阵,以一己之力,遏阻倾巢出动的截教千万修真之士,传出去只有人人交口称赞的名声,断然不会平白丢了面皮。 可是,随着火龙岛焰中仙罗宣亲自下场,精气神攒成一点真火,落在万里水云大阵的鲛绡上,风水二相的灵器,竟然抵抗不住,仿佛一颗火星落在沸腾的油锅里,飞快地燃烧起来,就连冰冷刺骨的海水都无法将其熄灭。 再坐视放任不管,万里水云大阵恐怕会变成万里火云大阵,千岁鲛姥的阻敌之策,转眼间就要失败了。 就在这时,万千遁光、剑光如期而至,从天山、昆仑方向,跨越千万里路程,迳自落在利津城外。 率先走出叶知秋,一挥手就是布下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巫族的镇族法阵,上古时期的三大杀阵之首。瞬息间,凝如实质的煞气冲天而起,十二位祖巫一同现身,摩弄日月,吐纳乾坤,威势当真惊世骇俗。 稍倾,截教通天教主不甘示弱地擎出诛、陷、绝、戮四柄仙剑,抖开以诛仙阵图,就此布置出玄门第一杀阵,当下就有剑域铺展开来,东南西北各有一门,门上悬挂一剑,只是微微震动,方圆百里的水云鲛绡,顿时寸寸瓦解崩溃。 “诛仙阵!” 第三百二十章 破阵 叶知秋忍不住讶然失笑,眼看倾巢出动的截教仙真,被十二都天神煞大阵阻挡,就密令千岁鲛姥休兵暂退。 随后,他祭起大道至宝山河社稷图,悬在头顶三尺处,迳自一人走向诛仙阵,只见杀气凝如实质,如血流淌,泛起浓浓红光,照亮方圆三千里地界,就连天空过往的流云,都染上一抹不祥的颜色。 及到近前,叶知秋顿觉寒风刺骨,愁云惨雾,弥漫在此阵每一处角落,连他的眼睛都看不分明,只是隐约察觉到通天教主,此时正在诛仙阵阵眼核心,伫立在九重法坛之上,目光一瞬不瞬地紧盯着自己。 “诛仙阵!诛仙二字,非玄门所为,诛仙、戮仙、陷仙、绝仙四剑,也非玄门道法祭炼,不定是通天道兄,从上古巫妖大战的不周山遗址,搜罗到的前古遗宝,化入玄门,为自己所用。正如南海日月岛余化所炼的化血神刀,前身不也是巫族的血杀恶咒?” 通天教主早已知道,玉虚元始、玄都太上两位同出一源的道兄,先后死在此人手里,心中自然深恨叶知秋,竟然没有说话,只是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显然被本道说中心事,竟然不敢言语,真是枉为一教之主,连这点恢宏器宇都不具备,也能掌得大教,统领海外诸岛仙真,莫不是有名无实。罢罢罢,本道便亲自走一遭,到时便要领教通天道友的本领。” 叶知秋两世为人,谙熟左道诡诈之术,只凭一招颠倒黑白,再来一式断章取义,就将通天教主压地死死的,有苦难说。 叶知秋就是要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话术,将通天教主拉到自己所属的层次,然后用自己丰富的经验,轻松地将其击败。 即便通天教主不说话,秉承沉默是金的原则,叶知秋也可以倒打一耙,从不同角度贬损。此举看似无聊,实质上却可以打压截教的士气,若是趁机将诛仙阵攻破,即便通天教主还有后手底牌,截教的气势就可打压削弱下去。 地仙之祖镇元子爱惜羽毛,绝对不会如此下作,不过叶知秋是左道之士出身,境界修为甚高,辈分却低地不能再低,自然可以无所不用其极,简直就是肆无忌惮。 偏偏通天教主等人顾惜身份,断然不肯随行就市,结果就是不得不露出老大的破绽,被叶知秋拿来耍着玩,却憋闷地无言以对,委实有点委屈。 一位截教仙真实在看不过去,出于对恩师通天教主的尊崇,无法默然无视玄门大敌,如此羞辱截教之主,就忍不住笑骂一句。 “只会卖弄唇舌的小人,耍嘴皮子的幸进之辈!” 叶知秋听了这话,双眼发出金光,透过诛仙阵的阴云惨雾,望着说话的截教仙真,只是看了一眼,携灭阐教、破玄都的威势,就令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显然是惶恐害怕至极。 此人立即反应过来,轻易挣脱叶知秋的目光威势,不过方才的哆嗦实在是太失态了,平白在人前丢了好大的面皮,即便同门师兄弟不说,他也觉得脸上无光。 叶知秋忍不住哈哈大笑,独自一人继续前行,竟然闯进诛仙阵中,由西门泽位进入,抬头看见一座阵门,上面悬着一口宝剑,有三字铭文,“陷仙剑”! 通天教主眼看玄门大敌入阵,掌心发雷,一道金色霹雳,电光火石之际,命中此剑。瞬息间,就有无数道剑气纵横往来,产生莫名的吸摄力道,势必将叶知秋陷在此处,由万千剑气徐徐消磨至死。 可惜,叶知秋头顶悬着大道至宝山河社稷图,稍微展动,周遭无数陷仙剑的剑气,就被一扫而空,被他暗中用来对付玄都太上和玉虚元始的真灵,将两位教主折腾地够呛。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通天教主与叶知秋联起手来,秘密报复有意无意之间,打压截教气象的太上、元始两位教主。 通天教主眼看陷仙剑对玄门大敌无用,心里重重一沉,旋即就看见叶知秋避走诛仙阵西门,迳自往南门而去。 此阵南门为戮仙剑,待叶知秋走到近前,就发出一股凝如实质的杀意,专门破坏炼气士的道性,令人直面生死之间的恐惧。 叶知秋有鉴于此,忍不住轻轻摇头,经历过洛阳一战,几十万大军舍生忘死的连绵战争,杀气沸反盈天,不在戮仙剑剑意之下。 说到底,中原九州的战争,杀气杀性杀意犹未浓烈,论境界或许不如神兵仙剑,不过在质地和数量而言,只会在戮仙剑之上。 正所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匹夫一怒,血溅三尺。叶知秋好歹也算是仙朝之主,分身斗战胜真君,任职为斗部之主,手中掌得数十万大军,自仙朝初建就南征北战,见识过的大场面,海外炼气士绝难想象。 再则,诛仙阵立阵以来,极少派上用场,寻常挑战者,还未能逼地通天教主动用此阵,都是麾下弟子羽翼,随手打发掉了,因而此阵鲜少沾染血腥,杀意虽有,却极为浅薄。 叶知秋再次一笑而过,反倒是通天教主,以为这位玄门大敌明哲保身,不敢闯入诛仙阵中,顿时轻看了几分。 待他转到东门震位,抬头看见阵门悬挂的宝剑,铭文为“诛仙剑”,才稍稍站定,抬头仔细端详,只见一枚斗大“诛”字古篆,向自己扑面而来。 叶知秋情知此为诛仙剑的道性真意,有一股天诛地灭的意境,将自己彻底笼罩,一时之间,竟然动弹不得,不由地暗暗称奇。 他心里也不着急,右手手腕立即浮现出十二元辰时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字,字字碧绿湛青,彼此连成一体,罩着“诛”字古篆,竟然将其定住三息。 趁着如此难得的机会,大道至宝山河社稷图凭空一摄,就将诛仙剑的道性真意吸入内中,又被叶知秋拿去与太上、元始为难,整治地两位教主的真灵,简直苦不堪言。 通天教主这才明白何为道宝,忍不住暗忖:“此子有大道至宝护身,诛戮陷绝四剑,竟然无法伤其分毫,即便诛仙阵全力发动,恐怕也伤他不得。容让他走过四门,诛仙阵的秘密,估计已被其获悉破解部分。到那时,宾主易位,法阵道域优势,势必荡然无存。真是苦恼啊,此子手不动,肩不摇,竟然令贫道骑虎难下了。” 与此同时,叶知秋又前往北门,准备领教绝仙剑的威力,结果通天教主没有配合发动,令他悻悻然地走回原位。 截教万千仙真、炼气士,眼看玄门大敌竟然在诛仙阵中来去自如,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就连方才看不过眼,语气不善地嘲讽叶知秋两句,自以为得计的截教仙真,此时也默然以对,脸上浮现出罕见的红晕,显然羞愧之情更甚。 叶知秋回到原位,地仙之祖和离火之精,不分先后来到他的身边,双方默契地点头一笑,什么话都不用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镇元子伸手指着不远处的诛仙阵,笑道:“此阵虚实本道已知,强则强矣,却并未臻至圆满,只要凑足四位,与你我实力相差无几之士,同时进阵攻打,就可令通天道友无暇旁顾,还能趁机收取四口宝剑。” 陆压轻轻摇头:“镇元子道友自是人选之一,道友实为仙朝之主,又有道宝护身,也是人选之一。本道经历昆仑山一战,功行大进,勉强算一个。可是最后一位人选,该向何处寻?” 镇元子曲着拇指盘算:“仙朝斗部北斗之主吕布,此人半步人仙,百脉具开,凝聚穴窍神灵,本道望去,仿佛上古妖族天庭,勉强算一个。” 叶知秋听到这里,只是轻轻摇头:“吕布若是圆满人仙道业合适,可惜半步人仙不算人仙,进去破阵,不如说是去祭阵,万万不行。” 地仙之祖默然以对,随即扣下食指:“妖神孔宣,被圣人点开灵光,前尘往事尽数记起,又恢复了天赋神域,擅使无物不刷的五色神光,应该算一个人选。” 陆压前身本是三足金乌,太阳宫的主人,对同为凤族羽翼的孔宣,天地第一头孔雀得道成妖的伙伴,还算是客气,相当认可他的实力,不绝地连连点头。 谁知,叶知秋还是轻轻摇头:“孔宣的天赋神域用途广大,可惜并不擅长杀伐,破阵人选若是用孔宣,这条性命恐怕行将不保。再则,孔宣算是仙朝斗部道将,出身朝歌洞天的万圣殿,未得圣人的允许,本道可不敢随意使用,尤其是对付诛仙阵这等凶险的阵法道域。” 地仙之祖镇元子手中还有几个人选,可是事不过三,他已经隐约明白叶知秋的心意了,忍不住暗忖:“仙朝之主这是准备独自破阵?他哪来的帮手?” 叶知秋却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声中流露出一股发自内心的自信,显然他有十足的把握,这就令敌我双方的仙真、炼气士都摸不着头脑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 三圣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话音刚落,地仙之祖镇元子讶然失色,竟然看见天上地下,日月普照之下,中原九州各地,都与盟友仙朝之主叶知秋,紧密地联系起来。 无穷无尽的川林地气,浩瀚如海的气运,源源不断的灌输而来。到最后,连仙人都颤抖的大汉族气,随着一声悠长的虎啸龙吟,猛地冲进叶知秋的体内。 如今的仙朝之主,举手抬足之间,都有撼动乾坤,气吞寰宇之力。与他相比,方圆千里的诛仙阵,实在是不值一提,仿佛渺小的米粒之珠,试图与日月争辉。 叶知秋如今的状态,却是接近崩溃的临界点,向人道要求太多,身上的承负简直重若泰山,所幸的是还有大道至宝山河社稷图,可以勉强承接一二。 正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叶知秋知道自己有些托大了,可是他也没有想到,不过三州之地的仙朝,竟然能令中原九州的人道一并和谐共鸣。 “难道是此时,我专心对抗仙道玄门最后一条道脉,人道泛意识自发前来襄助,否则无以解释为何场面会如此煊赫。” 叶知秋趁着如此大好良机,施展出得自玄都太上教主,改良版的“一气化三清”,将自家的精气神分化出来,藉此缓解身负人道气数的压力。 只听“噹”地一声混沌钟响,一匹背负河图洛书的龙马,驮着一位双手抱住八卦,顶生双角,人首龙身的先民率先走出来。此为上古圣皇伏羲! 又听一声“噹”的钟响,一位手持赭鞭的先民走来,胸腹透明,脏腑晶莹,金木水火土五德具备,披蓑叶盖肩,腰围虎豹皮。此为上古圣皇神农! 再听混沌钟一声“噹”响,一位身穿帝服的皇者迈步走出,握住大汉族气,徐徐抽出轩辕剑,采首阳山铜炼成,却化入族运中。此为上古圣皇轩辕! 叶知秋双手揖礼,态度十二分真诚,与方才挑衅通天教主的诡诈截然不同,三位上古圣皇不慌不忙地还礼 伏羲笑道:“人仙同朝,仙道俯首,人道居上,是为仙朝。修真炼气之士,伟力归于自身,向来不服王化,如今纳入体制,自可徐徐消磨,人道即将兴盛蓬勃,当真可喜可贺!” 叶知秋口称不敢,脸上流露出淡淡的微笑:“仙朝初创,尚有许多不足之处,只能待日后缓缓磨合,从中发现瑕疵,逐步引导改善,趋向良性循环。” 神农手持赭鞭,笑道:“此乃老成持重之言。执政者,当以天下平民百姓为先,一视同仁最好,万勿厚此薄彼。再则,人仙同朝,首重平衡,不可令一方坐大,令仙朝有名无实!” 叶知秋早有此虑,只是如今之计,头等大事,还是与玄门道脉截教一战,因此他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表明自己的态度。 轩辕手持圣剑,笑道:“上古时期,地广人稀,吾以此剑,捍卫人道。但见人道洪流滚滚而下,此剑渐渐不堪使用,便化入族气中,作镇运之用。日后或许会有新的人道圣剑诞生,不过现下仙朝初建,还是用此剑顺手。” 叶知秋首肯地点点头,为了将上古圣皇从时光长河深处请出来,自然是想请他们出手相助,共同破除截教通天道人的诛仙阵。 为了维持三位圣皇的存在,人道气运在迅速地消耗着,即便储备量巍峨如泰山,深远如大海,继续无谓地消磨下去,也不是正路。 伏羲知道叶知秋的难处,主动走向诛仙阵北门。通天教主掌心发雷,震动悬在门上的绝仙剑,瞬息间就有千万道剑气集射而来,切断了伏羲的进退之路,将其置入有死无生的绝境中。 谁知,伏羲圣皇手中的八卦,蓦地发出一道白光,凝聚出八八六十四个卦象,竟然顶住绝仙剑的锋芒,并置之死地而后生,从绝境中走出一条生路来。 紧接着,伏羲圣皇来到阵门前,伸手轻轻摘下“绝仙剑”。至此,他连坐骑龙马驮着的河图洛书,天下所有阵法总纲都没动用,显然还有余力。 与此同时,神农手持赭鞭走向诛仙阵西门,通天教主掌心发雷震动陷仙剑,配合兑位的泥沼之境,原本可以困住这位上古圣皇。 可惜,神农除了辨识草药,精通医术之外,还具有五德之体,胸腹冲出金木水火土五气,攒成一团,将陷仙剑当空定住,根本动弹不得。 陷仙剑的原材不过五金之属,即便打造原胚时,巫族大巫用了许多咒语,本质却没有彻底改变,始终不脱五行,自然被神农的五德克制。 神农意态轻松地走出泥沼陷境,前往阵门,将陷仙剑轻轻摘下。单手挽了个剑花,斗志昂然地走过陷仙阙,向核心枢纽走去。 轩辕圣皇持剑走向诛仙阵南门,通天教主看见人道圣剑,心里有些犹疑不定,掌心依旧发雷震动戮仙剑。 谁知戮仙剑意刚刚发动,就被轩辕圣皇持剑破了个干净,愁云惨雾还未弥漫开来,杀戮道域凝聚出雏形,尚且壮大起来,转眼间就悄然破灭。 轩辕圣皇以人道圣剑制住戮仙剑,旋即迈步走近,来到阵门前,将此剑摘走,慨然一笑,走向诛仙阵阵眼,看见通天教主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最后,自然是叶知秋,从东门震位走近,直面以其铭文命名此阵的诛仙剑。 其余三门由人道圣皇破去,伏羲、神农、轩辕并非仙真,陷仙、绝仙、戮仙三剑或许会卖个面子。 不过,叶知秋身为仙朝之主,乃是以左道之士的身份,成功登仙的炼气士。尽管以人道王朝的龙气,奠定道业仙基,可是他的身份依旧是仙人,隐隐地受到诛仙剑的克制。 可惜,不管通天教主掌心发雷如何催动,诛仙剑依旧不敢动弹,此剑身染真仙碧血,早已灵性自具,察觉到叶知秋的恐怖。 不管是开天辟地之宝混沌钟,还是大道至宝山河社稷图,都可以稳稳地将其克制,更别说混沌都天神雷,连虚空蔓延吞食天地的混沌都可以炸开,更别说区区一柄仙剑了。 诛仙剑瑟瑟发抖不敢动弹,叶知秋哑然失笑,头顶冲起一道灵光,甫一现出一口大钟,只听“噹”地一声,弥漫四周的诛仙剑气,顷刻间粉碎殆尽。 叶知秋不慌不忙地走上前去,将诛仙剑轻松地摘下来,并持之走过诛仙阙,向核心之地走去,口中连呼:“通天道友,看你往哪里逃?” 这一幕,看地附近所有人瞠目结舌,久久不能自己,尤其是知晓诛仙阵厉害的截教仙真,几乎道性粉碎,都快要疯掉。 诛仙阵阵眼核心,三位人道圣皇和叶知秋裹住通天教主一顿围殴,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令截教教主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由于诛戮陷绝四剑尽落敌手,通天教主只能取出立教根基,截取一线天机的青萍剑对敌。正所谓青叶白藕红莲花,三教原本是一家。青萍剑实为青叶化出,排在白藕化出玉如意,红莲花所化太极图前,由此可见一斑。 可惜,三位人道圣皇所用之物也不差,伏羲圣皇手中八卦,包容过去、现在、未来,天地之间的自然万物,就连玄门三教推算吉凶祸福的道法,都是从伏羲八卦中演化出现,因此不仅能持之对付青萍剑,还能干扰通天教主的灵觉,令他看不清分不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叶知秋自然对此了如指掌,忍不住暗忖:“伏羲圣皇的境界,不在女娲娘娘之下,据说两位乃是兄妹,都是人族的人文始祖,也不知是不是真。” 就在这时,碧游宫首徒苍虚子,窥破诛仙阵失去诛戮陷绝四剑等爪牙,又见三位人道圣皇和仙朝之主,裹住恩师通天教主围殴,受到伏羲八卦的克制,显然是吃了不大不小的暗亏,护师心切,立即跳了进来。 苍虚子抖手放出一道太乙星砂,此物蕴含元磁精气,专门克制五金之属的宝剑。可惜,诛戮陷绝四剑也好,轩辕圣剑也罢,都不是普通的剑器,自然不会受到太乙星砂的克制。 叶知秋当下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伸手戟指轻轻一点,越来越多的太乙星砂,就被大道至宝山河社稷图尽数收走,化作内中小天地的苍穹,转成无尽的星空。 苍虚子顿时两手空空,还未反应过来,就连他本人也被道宝收走,境界法力不够,顷刻间昏死过去。 金鳌岛碧游宫的首徒,竟然连一个回合都没有走过,就此失落在仙朝之主的道宝中,其余截教弟子,一众仙真炼气士,无不惊骇欲绝,士气越发低落。 通天教主亲眼目睹门下大弟子凭空消失,情知落在叶知秋的手里,却根本腾不出手俩拯救,忍不住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头顶升起三朵青色莲花,脑后冲出五道白色气浪。 叶知秋暗叫一声不好,喝道:“太上道友擅长一气化三清,我能一气化三圣,通天道友又会搞出什么幺蛾子来?不如先下手为强罢!” 只听混沌钟“噹”地一声响,七七四十九颗混沌都天神雷如雨砸落,其势将通天教主罩住,无一丝缝隙罅漏。 第三百二十二章 大胜

黑白二色的混沌都天神雷,有如一场密集的骤雨,落在通天道人的身上。及到近前,原本栲栳大小的神雷,转眼间就变成芝麻颗粒,很显然截教教主道躯周遭,受到时空屏障保护。 叶知秋忍不住讶然,笑道:“咫尺天涯!出于玄门三十六天罡道法,却超越其上,算是通天道友独创的法术。另辟蹊径,独具一格,不愧是截教教主。恰好,本道也精通时空运转之道!” 看似寸许距离,对于任何外敌来说,却不吝于千万里遥远。可惜即便如此,通天道人却还是小瞧了混沌都天神雷的威力,并不知道叶知秋的大杀招,出自巫族两位巫王倏、忽,能在极端的时间内,在极小的空间内,发动致命的攻击。 细小如芝麻的混沌都天神雷,骤然凭空消失,再次出现的时候,瞬间落在截教教主的头上,叫他最得意的时空防护法术“咫尺天涯”都用不上。 轰隆……轰隆隆!一阵绵密的雷霆爆鸣,七七四十九颗混沌都天神雷爆发开来,顿时炸掉通天道人顶上三花,震散脑后五气,将不朽不坏的道躯,直接削成与凡人一般无二,甚至就连压服四海诸岛的浩瀚法力,都在瞬息间蒸发殆尽。 诛仙阵就此高破,叶知秋伸手抓住什么,使劲一提,就将一副诛仙阵图凭空摄取到手,忍不住哈哈大笑。 谁知,通天道人还未死心,尽管身上法力涓滴具无,竟然借符印施法,凭风遁往外逃走,迳自闯进截教仙真群里。 “截教门人弟子听令,与我一同布下万仙阵,今日不除玄门大敌,天下虽大却无我等容身之所。” 碍于通天道人的积威,二代弟子都是人人听命,三代弟子却隔着一重关系,犹疑着没有轻举妄动。毕竟方才连场大败,诛戮陷绝四剑并诛仙阵图尽落敌手,士气越发低落。 叶知秋随手震碎诛仙阵道域,慨然走上前去:“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无有道宝镇压气运,即便截教门户广大,也不过如此罢了。本道还要领教!” 就在这时,伏羲、神农、轩辕三位圣皇,身影一阵虚无,处于消失与存在之间,叶知秋讶然回首,知道消耗过度,三圣准备自请离去,返回时光长河深处继续沉睡。 “这可如何是好!我还想请三位圣皇坐镇,稳定仙朝初建的格局。就此离去,万万不可!” 想到这里,叶知秋连忙将头顶悬空三尺的大道至宝祭起,山河社稷图内中的小天地,转眼间就在正中位置,开辟出一座洞天,上有火云洞三字。 洞天外面,几朵桃花正在绽放,满山瑶草皆尽舒展,虎啸山林,龙吟云隐,白鹤伴松柏,青鸾朝阳鸣,真真是火云福地三皇洞天。 伏羲、神农、轩辕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大道至宝山河社稷图吸进去,入驻火云洞中,人道洪流滚滚而来,自然而然地凝聚出三圣格。 三位人道圣皇落座后,渐渐淡化虚无的缥缈身影,顿时凝聚成实,眉目灵动更胜往昔。 地仙之祖镇元子与天地本源相连,恍惚之间就明白此事的紧要,忍不住轻叹一声:“三圣就位,此乃人道大兴的显兆。没想到,所谓的仙朝,真的要成了。” 说完,他忍不住看了盟友一眼,得道成仙不过两年,就与自己比肩,甚至略微有所超过:“以后的事,谁能说地准呢?拭目以待好了,又不是什么坏事!” 就在万仙阵即将布展开来的时候,截教二代弟子中的佼佼者,云霄、琼宵、碧霄三位女仙,指着脚下的大河,联手布置成“九曲黄河阵”,将周围的师兄弟们,尽数打落云端,送进此阵中。 内中有惑仙丹、闭仙诀,能失仙之神、消仙之魄、陷仙之形、损仙之气、丧神仙之原本、损神仙之肢体。仙真入此阵,顷刻间被削成凡人。凡人入此阵,瞬息间气绝身亡。 尽管通天道人已是凡人,见识、眼力却还是不凡,当下看出带艺投师的云霄、琼宵、碧霄三位女真,实在是有备而来,竟然将截教二代弟子一网打尽。 “尔等原身实乃昆仑墟三青鸟,伺奉司职瘟疫和刑罚的大凶神貘母,上古妖族天庭的西门守将。不周山下巫妖大战,貘母身陨当场,道门迅速崛起,尔等妖族余孽流离失所,想必都归了妖族大圣麾下,入朝歌洞天觐见,得了圣人的指点。” 云霄、琼宵、碧霄三位女仙默然无语,显然是变相承认了通天道人的话,他忍不住苦笑道:“尔等实在是挑了一个好时机!待贫道受到重创,截教气数遭挫折削弱,就干脆撕破脸面,的确令贫道措手不及。” 截教二代弟子多仙真,三代弟子除了屈指可数的几个,凑巧得了机缘,转成洞天真人,余者根本参与不进来。 所有人都知道截教大势已去,并非通天道人不努力,实在是对手过于强大,携数百年道法显圣以来,备受凌压的人道卷土重来,亿万大汉族民的愤怒咆哮,还未开打就注定败局。 “真是不甘心啊!” 通天道人冥冥之中有所领悟,干脆从截教弟子重重保护中走出来,神色坦然地面对玄门大敌。 尽管此时一柄符器飞剑,都能取走他的性命,不过叶知秋并不准备如此“羞辱”截教教主。 叶知秋心念一动,头顶冲起一道灵光,开天辟地之宝混沌钟显化出来,只听“噹”地一声,通天道人的凡人身躯,顿时化作烟尘,渐渐地随风飘散。 一道真灵显露出来,未等封神榜将其招引接去,大道至宝山河社稷图就将其吞下,依照旧例困在道宝内中的小天地,与玄都太上、玉虚元始两位教主的真灵作伴去。 “女娲娘娘的暗棋,一子落下,就此断送玄门最后一条道脉大龙,截教更是满盘皆输。圣人的绸缪手段,真是不可思议。竟然能预见如此远,实在是令我难以想象。” 话音刚落,叶知秋身后的十二都天神煞大阵,显化出十二尊祖巫出来,共工唤出一元重水,一拳打出聚变核爆。无尽光、无尽热顿时扩散开去,为数众多的截教三代弟子,得道成仙的洞天真人尚且承受不住,余者更是瞬息具亡。 叶知秋横扫一眼,就看见数十道星辰照命的真灵,迳自往岐山封神榜投去,结果刚刚起步,就被大道至宝山河社稷图截胡。 “玄都太上、碧游通天,都是居心不良,麾下门人弟子,竟然多是一时之选的人杰,想干什么?白来人间走一遭?什么玩意!” 祖巫共工举手抬足都是核融聚变,地仙之祖镇元子不由地微微色变,离火之精陆压也收起下山以来的微笑,显然都有些吃不准。 人参果宴上的盟友,现如今实在是太可怕了,若是当场翻脸,两人都没有必胜的把握。 可惜,地仙之祖镇元子和离火之精陆压都猜错了。叶知秋不是那样的人,亲眼目睹截教人丁凋零,便见好就收,甚至将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归还给朝歌洞天的女娲娘娘。 与天地、十方相连的人道气运,各自返回来处,尽管用度不少,显得淡薄了几分,不过人道意识总体来说却是喜悦的,毕竟玄门三教都被连根拔起,剩下的余孽大猫小猫两三只,根本翻不起大浪。 地仙之祖镇元子看到盟友从人生巅峰缓缓退下,立即明白他的志向,并非如混元道祖般的狂妄,而是适可而止,心里顿时一喜,忍不住拱手揖礼。 “道友,接下来又当如何?” 失去人道气运加持,叶知秋顿时感觉体内空乏地很,便有一股怅然若失的遗憾,不过他听到盟友镇元子的问话,很快回过神来,笑道。 “仙朝初建,就以玄门三教祭旗,岐山一战,旁门左道出力不少,看在这点香火情谊的份上,相信他们不会多事。反正仙朝六部还有大把空位,千金市骨总是免不了的。至于日后的章程,本道自当统合中原九州,迅速消弭战乱,保住人道气数不坠,以此应对域外魔神的入侵。” 说打这里,叶知秋拱手为礼:“道兄,天地浩瀚,对于无尽黑暗虚空而言,不过沧海一粟。为了应对无尽的挑战和机会,本道立仙朝,日后高举到天上,化作九重天庭,自当秉承人道为基,仙道为用的治政理念。唉……时光漫漫,岁月如歌,若是没有志同道合之人,谁又能走到尽头呢?” 地仙之祖镇元子和离火之精陆压感受到叶知秋的本心,竟然在经历如此多的生死搏杀后,还能无该初衷,不由地暗暗点头,佩服不已。同时,两人也反复提醒告诫自己,万万不可在道途上迷失方向。 此间事毕,反玄门三教联盟就此解散,声势浩大的阵营更是当场瓦解,不过并肩作战的情谊还在,自然不会节外生枝。 叶知秋的本体真身返回京城洛阳坐镇,他不在的时候,仙朝六部之长都是分身,尽管掀起一点波动,却能搅乱风云,就以斗战胜真君为主,用雷霆手段平息下来。 现如今,叶知秋得胜环朝,通传玄门三教被连根拔起的消息,自然是朝野震惊,无人不服。心有不甘的人,会主动去打听,结果获得真相,比消息更惊人! 紧接着,所有人还没有来得及回过神来,喘一口大气压压惊的时候,叶知秋就以仙朝的名义,不顾一切地下达谕令。 “平定九州,统一天下!” 第三百二十三章 天下

携尽灭玄门三教之威,尽管仙朝初建,治下不过三州之地,派往各方的斗部新军,却在各地旁门左道宗派主动带路下,以所向披靡之势,横扫地方上一切世家豪强的私人武装。 往东攻略方向,由北斗之主吕布以及麾下斗部道将负责,外有熟悉地形的黑山军,内有青丘狐族,泰山郡人王匡带路,里应外合之下,青州旦夕之间落到仙朝手里。 随后,这支大军就以滚雪球之势,迅速拿下豫州、兖州,徐州牧陶谦是个诚人君子,也算是一位大汉忠臣,明确了解仙朝的根基和治政理念后,没有任何迟疑地主动易帜。 此举,正好应了道将于毒先前所言,结寨自保,以待盛世。此前,陶谦眼看朝廷威严尽失,地方割据自保,也是迫不得已。 现如今,仙朝初建,就以强势打压仙道,甚至统合旁门左道进来,确立起超然的地位,像陶谦这样沐浴在两汉四百年帝国荣光中的旧臣,自然会在王师驾临之际,做出最合适的决定。 北方诸州由玄德公刘备负责,他的同门师兄公孙瓒,在知道仙朝实力底气后,又派遣使者观看过关中平原,水火二部联手调理气候、修缮灌溉体系的成果,竟然令荒芜地不毛之地,再度变成前朝大秦帝国赖以起家的八百里秦川,果断地选择为仙朝奔走。 公孙家长房主脉的些许不甘,顷刻间就被道兵压服下去,根本翻不出什么浪花。 拿下幽州全境后,仙朝直面东夷九部、高苟丽的熊人部落、乌桓的野猪人,以及扶余的鹿头人。碍于时节已是深秋,小冰河气候令北方的冬天,来地比往年更早一些。 斗部道兵驻守边境诸坚城,还没怎么动手,就看着周围的蛮夷,被连天风雪冻杀,残余遗民不得不南下,结果在拥有道法的新军手里,碰地筋断骨折,有理都没地方说去。 无可奈何之下,兽人们只能主动投降,请求内迁,以此换取休养生息的机会。可惜,叶知秋深知这些三分人性未定,七分兽性根深蒂固的蛮夷,根本没有教化的必要,早就下令尽数歼灭。 因此玄德公刘备所部自然不会网开一面,杀地边境线上血流漂橹,各族蛮夷还是没有死心,却也不提内迁依附,甘愿自贬为牧奴,为仙朝放牧牲畜,愿意输出豪勇善斗的战士,循例缴纳“血税”。 公孙瓒有点心动了,不过刘备将仙朝执政的谕令详细分说,立即止住师兄的蠢动:“好的蛮夷,就是死去的蛮夷!余者,皆不足虑!” 得知公孙将军都翻脸不认人了,各部兽人才彻底寒了心,放弃南下越冬的打算,在祖灵的提醒下,绕过幽州乐浪郡,借道三韩,狠狠地墙了当地的狗头人一把,渡海往祖灵风传的东海四岛而去。 可惜,等待它们的并非温驯可欺的土著,而是大妖神相柳建立的出云国,以及无数转投此处的万妖殿妖王、妖将。 话说回来,天外天所化的东海四岛,土著神系迟迟不能建立起来,都是被来自中原九州的妖族打压的缘故。 被蔑称为国津神的地灵、图腾、祖神,哪里敌得过身经百战的妖族精锐,更别说类似九头蛇相柳,建立属于自己的城邦,拥有自己的王国,将上古妖族天庭架构,几乎照搬过来。 东海四岛的妖族,如今正在频密地互相走动,准备勾连地脉,在动弹不安的冥土,初步形成一方超级福地,待积蓄足够后,晋升为洞天神国,突破阴阳界限阻隔,升到地上化作妖族的圣山。 接下来是南方、西南的攻略,斗战胜真君亲自带兵,荆州牧刘表不识时务,妄想抵抗王师的兵锋,结果荆州军不战自溃。 刘表被人当了枪使,不仅被免除汉室宗亲的身份,连入宗庙受祭的资格都没有,顿时后悔不迭,可惜错过最好的时机,说什么也没用了。 荆州旦夕而下,群山之间的益州,就成了下一个目标。益州牧刘焉立即下令烧掉栈道,选择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没成想,腹心之地的南蛮,早就有五毒道脉源流百眼神君的信徒。山野之间纵横往来的猿猴,被精擅剑术的妖族剑猿白猿公收服,山精野怪也受荆州武陵郡梅山七友号令,一起发作与他为难,可以说是遍地烽火,时局竟然有倾覆之危。 与此同时,斗战胜真君麾下的斗部道兵,没有修复川蜀栈道,而是直接御气排风,一夜之间翻越千山万岭,有如天兵降临,抵达益州治所雒县,也是益州牧刘焉的老巢。 可怜益州军精锐被他派往各地,平定南蛮叛乱,或是驱逐或是镇压作祟的山精水怪,根据地里十分空虚,顿时被斗部道兵所趁。 至此,中原九州过半收复,仅余西北部的凉州、西域,南方的扬州、交州,还有诸侯军阀割据一方,旁门左道中的不服者,也归附聚拢在他们身边,试图负隅顽抗到底。 归根结底,仙朝一统天下,势必重建龙气法禁,属于炼气士的好日子就到头了,所谓伟力归于自身,道法显圣的时代洪流,自然会徐徐消退。 再则,玄门三教共立的封神榜,此时就落在仙朝之主的手里。榜上有名的人杰,只要未曾身亡故去,都被叶知秋以法力抹除,换成不服王化的旁门左道之士。 这一切,教天性崇尚逍遥自在,不受约束的炼气士如何忍得,自然会私下串联,联合地方上的世家豪强,组建反仙朝爆政联盟,就如同当初各方默契合力,组成反玄门三教的联盟一样。 可惜,这一次没有圣人撑腰,也没有地仙之祖镇元子出头牵线搭桥,光凭几个旁门真仙、左道真人,还真的不是仙朝的对手。 仅仅是精通剑术,岭南梅岭白猿公聂锋,一剑破万法的境界,四下阻击刺杀,就令几个资历深厚的首领不死即伤,仓促组建的联盟,出于分崩离析的境地。 翌年初春,扬州、交州尽数收复,凉州军阀尽管身后有巫师、豪杰支持,在底蕴深厚的仙朝面前,依旧被碾压地彻底粉碎。 握手言和,兵乱消停。九州一统,天下太平。神州大地,亿万百姓,备受鼓舞,无不欢欣。 历史的车轮,由此滚滚向前而去,究竟往什么方向而去,没有人知道,除了胸有成竹的仙朝执政,叶知秋! 玄德公无意于皇位,小皇帝的地位稳如泰山,其余汉室宗亲,都在仙朝统一九州的过程中,站在对立的阵营里,妄图螳臂挡车,谁知时代早就变了,决定战斗胜负的不是兵多将广,而是何方具有更强的道法实力,因此他们都接连出局,没有继承大统的机会。 再则,叶知秋也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他在六部以下,建立八院九司,除了安置主动投诚的旁门左道炼气士,最主要的还是完善仙朝体制。 至于玄门道器封神榜,叶知秋担心会因此物还有反复,就亲手将其打碎,并以此为基另立一榜“无字碑”,上面没有一个名字,入榜者也不拘于星辰照命之士,而是为国为民牺牲,于人道有功的所有人。 此为天地人三柱之一,人柱的三小柱。建立之后,不仅两汉四百年历代英杰,就连前朝大秦帝国,春秋战国时期的战魂,往上直追大商、大夏,甚至上古时期的人族英灵,都有了安身之处,受到人道龙气的认可,享受祭祀和香火,英灵不灭,永世长存。 紧接着,叶知秋就以仙朝的名义,替天行道,主持封神大典。原本玄门三教预定的人选,南阳卧龙,尽管道性根骨不凡,天资更是卓越,却误了天时,没有彻底成长起来,就泯然于众人矣。 ps:封神名单非常繁琐,详情请看作品相关! 第三百二十四章 天庭

封神大典结束,人道洪流从尘封的历史而来,贯穿人道鼎盛的现在,向未来无限的可能滚滚而去。 无数染血的战魂,残破的英灵,自人道洪流沉淀下来,向主持封神大典的叶知秋拱手揖礼,顷刻间得了大汉龙气滋润,身上血污尽去,灵魂恢复如初,纷纷投入无字碑中。 其中受封,上得封神榜的英灵战魂,却披挂锃亮的铠甲现身出来,头顶凝聚出一颗星辰,与苍穹星空一一对应,顿时受到一股吸引力,就要将他们摄去。 叶知秋知道仙朝晋升开始了,首先就是群星列宿,立即开口发令,让仙朝六部八院九司的臣属,各自就位,万万不可耽误时辰。 稍倾,四方震动,整座洛阳皇宫都在微微摇晃,结果持续了十息,震动就平息下去,甚至难以为继。叶知秋拿眼扫视过去,发现星辰之力略显单薄,无法拔升整座仙朝。 “白日拔宅飞升,整座皇宫方圆百里,恐怕是不成的,一座明光殿应该绰绰有余!” 叶知秋伸手戟指,仙朝六部之长议事所在,明光殿就在一片惊叫声中,带着浑厚的地基,缓缓地离开地面,底部嶙峋的岩石被流云飞絮裹住,毫不停留地继续向上飞升。 以斗战胜真君为首的六部之长,立即携带所部臣属,化光遁入明光殿中。旋即,皇家园林“西园”,无数山石、林木,都受到无形的吸摄力,纷纷连根拔起,迳自投向越来越高的明光殿,与它融为一体。 转眼间,占地面积不过三十亩的宫殿,就变成方圆百里的“悬圃”,而且还在不停地扩张增厚,简直就要变成一座洛阳城。 “先是化整为零,再是化零为整,此举少了许多麻烦,看来擅长变通,也是本道的拿手好戏啊!” 叶知秋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仙朝晋升化为天庭的根基,有方圆百里的地界,早已突破地仙真君的规格,也算是初具天仙仙境雏形,就立即收了神通。 稍后,“天庭”四方凭空竖起四门,分为玄武、白虎、朱雀、苍龙。其中向南的朱雀门,又被称为南天门,早有哼哈啸吼四将把守。 四人都是来自旁门左道的炼气士,死在仙朝征伐九州战中,原本准备转成鬼仙,结果论起战功,已有资格封神,就被叶知秋安置在南天门任上。 四将麾下各有一曲天兵,都是仙朝斗部道兵中的佼佼者,多是战死沙场的一时之选,死后有灵,具是大汉炎魂,叶知秋自然不会任由他们泯灭,如今转成仙朝天兵,也算是好去处。 既然六部一并飞升,八院九司也得紧随其后,其中多是主动向仙朝投诚的旁门左道之士,叶知秋晋升仙朝为天庭时,将他们一并带走,就差不多断了人间的传承。 此为天上天下第一等的绝户计,旁门左道之士明知道自家道脉,就此断绝传承,却依旧选择白日飞升,唯恐错过名列仙班的机会。 这些人分得大道本源崩裂时的碎片,尽管拼凑起来不过一成,远远不如叶知秋斩杀玄门三教教主获得的大份,却也是天地所钟,有大气数在身。 此前,他们主动或被动融入仙朝体制,如今仙朝转成“天庭”,不过雏形的天庭就能夯实根基,保持继续晋升蜕变的势头。 叶知秋摆明态度,要先消耗掉这些不安全因素,可惜名列仙班,从此长生不朽的旁门左道之士,根本没有反对的话,甚至拼命地贡献自己的元气、法力,务必确保“天庭”能够平稳晋升。 “妥了!” 叶知秋亲眼目睹这块方圆百里的“悬圃”,被众仙合力抬升到“平流层”,远离地面二十多里,满意地点了点头。 “仙朝飞升,转成天庭,此间事毕,本道功德圆满,即将白日飞升而去。” 说到这里,叶知秋转头望着小皇帝,笑道:“中原九州的世家豪强,都是碍事的荆棘藩篱,早已被本道剔除棘刺。建立科举制度,寒门取士,只要耕读传家,都能跻身朝堂之上,如此便能将世家豪强打压下去,皇帝的位置才能稳如泰山。你可明白?” 汉献帝此时早已明白帝师执政的理念,一切都是为了大汉帝国的荣光。此前,仙朝势大,压服天下所有不平,尽管天灾未停,各州依旧丰收增产,实在是六部所司尽职尽力。 如果自己不够称职,恐怕皇帝就要换个人来当了,那位前汉中山靖王之后,汉室宗亲玄德公刘皇叔,就是最好的人选,于是恭敬地重重点了点头,以师礼拜谢。 叶知秋不慌不忙地上前,伸手扶起小皇帝:“本道重建龙气法禁,将天地灵气纳入其中,炼气士自然是伟力归于自身,不过天地灵气不足,就施展不出道术。不过,法禁之力仅仅限制在中原九州,边疆塞外之地,蛮夷凶狂粗野,还需要炼气士、道兵压制。” “按本道意愿,大汉帝国疆域之外,四面八方都应建立新城,允许此城汉人开法禁,一手经典,一手道术,教化蛮夷,积修功德。待功行圆满,自然会有符诏垂降,择机飞升天庭,日后还有大用。” 小皇帝听到此节,立即明白这就是仙朝晋升为天庭后,帝师执政与自己,大汉帝国皇帝签订的人仙之契,不由地动容了。 “我以大汉龙气成道,注定彼此因缘纠缠不清。有本道在,汉室即在。若有乱臣贼子出,欲搅乱中原九州,自有天谴神罚雷霆诛灭。当然了,若是汉室失德,失去天下民心,改朝换代,本道也是默许。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作第五人想。你可明白?” 小皇帝晓得此乃密约,仅限于汉室皇帝传承,当下重重点头,默然不语,也不想多说什么。 “还有,洛阳城地底深处的地脉,有一座福地洞天,两汉历朝皇帝之灵尽在其中。现如今,尚是光武帝主持,你若是有灵感,自然可以在入梦时,前往聆听教诲。此为特例,估计下一任皇帝,就没有这个福分了。” 叶知秋叹了口气,感觉一股无形的吸引力,就要拽住自己往天庭飞去,可惜自己还没有说够,还有很多很多话要交待。 “中原九州经大乱而大治,实属不易。天下动荡不休,苦的还是平民百姓。还望皇帝陛下能体恤民情,切勿贸然增税加赋。” 汉献帝听到帝师执政交待后事般的语气,顿时感觉有些不妙,正想开口挽留,却看见叶知秋根本没有动用任何法力、道术,双脚却已离地,呈现出飞升之兆。 “老师!” 叶知秋笑着挥了挥手,周围的千万军民,顿时跪伏在地上,目送威震天下的仙朝执政,缓缓地飞升到天上。 当他踏在天庭的地界时,天仙仙境有主,顿时底部生出许多浓云,将方圆百里的“悬圃”彻底遮蔽住,隔绝了凡人、道兵、炼气士的视线。 汉献帝目送叶知秋离去,直至消失在天庭中的南天门,顿时如释重负,不过他很快感受到压力,毕竟所有军民都在看着他,现任的大汉皇帝。 “汉室三兴,朕与天下万民立约,永不加税!” 满城军民愣怔片刻,随即反应过来,无不欢呼咆哮,显然是被这个好消息震到了。 仙朝整体离去的空虚,很快就被科举取士,来自九州各地的人才填满,不过拥有超凡之力的武将和道兵,势力依旧空前强大。 不过,在龙气法禁之下,法术略微胜过道术。再则,有天庭镇压天地人三界的格局,没有人敢跳出来主动找死。 汉献帝的地位稳如泰山,毕竟他有一个天仙师父。其次,永不加税的订约,实在是深得人心。人道洪流滚滚而来,洗尽颓废晦暗之气,向无限美好的未来不断发展,不断前进。 三个月后,雏形天庭又往外扩张了一倍,远离地面超过三十里。叶知秋睁开眼睛,看见此方天地卸下重重的承负,欣喜悦然地晋升到一个新的层次。 “还有半年,域外魔神的先遣军就要抵达了,我来下个套罢!” 想到这里,叶知秋就将大道至宝山河社稷图丢出天地之外,在此方天地晋升前的时空四轴坐标位置上,缓缓地铺展开来,变作成一模一样的天地。 内中,依旧是天圆地方的时空结构,不过对于域外魔神来说,尤其是其中一部分梵教神祇而言,这是一个潜力无限的中千世界。 第三百二十五章 前锋

六道轮回世界晶壁系,都是域外魔神征伐小千世界过程中,逐步累积起来的成果,除了位于顶点的“须弥山”,由窃取自梵神大世界圣典砸进某个小天地演化而来,拥有特殊的地位和意义,其余的小千世界都在晶壁系内,以内外双环的形态,构筑成完整的体系。 不过,域外魔神崇尚自由自在的混乱本性,令晶壁系内的小千世界,往往并不按照既定的轨迹循环转动,保持既有的秩序。两个或多个小千世界,时不时发生剧烈的碰撞,直接引发掌管一方小千世界之主,也就是域外魔神的战斗。 当然了,拥有特殊地位的六道众共主,即魔神之王还能压得住局面。它身为晶壁系之子,拥有独特的专属权柄,乃是其本人亲自征服的七个小千世界,彼此通过秘法联系成一体,被魔神们尊称为“七宝妙树”,即便离开六道轮回世界晶壁系,来到无垠的黑暗虚空大海,依旧能发挥功用的武器。 魔神们派出的先遣军,经历了漫长虚空漫游,即将抵达目的地,三十六艘不漏舟组成的魔神真形,向着此方中千世界的暗面冥土冲去。 先遣军前锋,即六道轮回的畜生道教主,六耳猕猴哈奴曼,隐隐地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毕竟一方成熟的中千世界,自然会有位于巅峰顶点的代行者,比如至高神、神王、天帝、道君,等等诸如此类,拥有天地赐予的权柄武器,是最初的锋线,同时也是最后的防线。 由七头娜伽大蛇缠绕而成的忿怒甘露尊,早已厌倦照料无数饿鬼的职责,喝道:“别管那么多了!两年半的虚空航行,我的骨头都快生锈,腰间盘突出都有几十节,还是尽快发起进攻罢!” 风之魔神哈奴曼神情慎重,轻轻摇了摇头:“我感觉此次攻伐的猎物有些奇怪!按理说,它不应该如此安静。我有一个感觉,这种情况就像暴风云来临前的静谧。一旦我方发起进攻,哪怕是秘密潜入,恐怕都会遭到不测之危。” 忿怒甘露尊原本应当冷静下来,恢复理性的思考,可惜附近百万饿鬼的索需声,令它感到十分厌烦,当下不顾一切地冲进一艘不漏舟里,亲自解除锚定,收起章鱼触须似的腕足,独自前往此行目的地,中千世界的暗面冥土。 三十六艘搭载百万饿鬼众的不漏舟聚拢靠近,在虚空中展现出一尊伟大的魔神之躯,是为十头魔王罗波那,六道轮回天界西南方八部天众司令官,即便失去一艘不漏舟,还能自行调整适应,继续保持着魔神真形。 六耳猕猴用审慎的目光,注视着此行伙伴忿怒甘露尊的冒进,立即与六道轮回世界晶壁系顶点的八叶老师汇报情况,负责此战一切事宜的大黑虚空藏,很快作出回应。 “由他去把!忿怒甘露尊的独特形态,聚散随心所欲的特性,尤其是蛇类的特殊亲近,能够完美地完成潜入渗透计划。沉睡了两年多的时光,也该让这头凶狂的娜伽蛇王活动筋骨了。再则,忿怒甘露尊的体内,还沉睡着吞噬万物之蛇,普通的敌人还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风之魔神哈奴曼立即会意明白过来,既然目标是一个潜力无限的中千世界,还拥有穿透世界晶壁,彻底诛杀上位魔神的独特权柄,肯定不容易对付。 松开缰绳,任由野性未驯的烈马,自由自在地狂奔乱跑,其中肯定会有愚蠢的行为,不过此举正好可以吸引真正的敌人出来。 与此同时,一艘不漏舟搭载的饿鬼,总数高达三万只,并一头主战部队军荼利明王的化身,忿怒甘露尊,悄悄地靠近此方中千世界的暗面,在晶莹剔透的天地胎膜上停驻住。 不漏舟原本是由粉碎的骸骨,不甘屈服于地狱道刑罚的神尸,以及无数六道轮回祈并者压榨而成。不漏舟自带混乱、死亡、杀戮的领域,能摆脱世界的吸引力,突破无形的界限,进入无垠的黑暗虚空,并且能在广漠的虚空大海中航行,进而偷渡到目标所在的世界。 不漏舟本身就有很多偷渡的方式,比如向世界本源行贿,缴纳一笔高昂的费用,获得进入其中的允许。这种投机取巧的方法,一般用来对付本源意识并未成熟的小千世界,往往都能获得成功。 再则,就是将自身存在进行伪装,变成一具虚空漫游的神尸,不仅能够轻易地骗过小千世界的本源意识,就连中千世界没有经历过世界晶壁系一级的虚空战争,恐怕都会轻易中招。 接纳并吞食其它世界的神明尸体,往往会在神尸体内获得很多收获,比如独特的世界发展道路,异世界的神明烙印,神类文明知识,还有更重要的就是一笔不菲的资源。 六道轮回世界晶壁系打造的不漏舟,多是被彻底征服的小千世界土著神,不朽的神性本质被抽取一空后,仅剩下的躯壳就是一具天然的神尸,内部掏空后,可以开辟出舱室,用来搭载船员,魔神眷属的战斗员,甚至魔神分身、化身等高阶战力。 由忿怒甘露尊主持驾驭的不漏舟,就是展露出神尸的本质,轻易地“骗过”此方中千世界的本源意识,偷偷摸摸地潜入到暗面,毕竟神尸就应该待在神尸该去的地方,冥土。 来自六道轮回世界下三道的饿鬼们,发疯了似的冲出不漏舟,异世界的环境再恶劣,也比饿鬼道的刑罚好地多。它们就像汹涌澎湃的潮水,从不漏舟的头部五官七窍中涌出来,迅速扩散开来。 可惜,它们实在是太小看异世界迥然不同的法则了,就算踏足所在的冥土没有任何恶意,不同性质的阴气,对于被六道轮回世界晶壁系同化的饿鬼来说,不吝是窒息的毒气。 忿怒甘露尊没有急着下船,他正在检测此方中千世界的法则变动率,结合八叶老师以及其它被迫收回降临分身的魔神,提供的关键情报,驱使神尸展开领域,对于饿鬼们施与庇护,至少免除它们的窒息之苦。 与此同时,相关数据由秘密渠道,传给尚在黑暗虚空之中,统筹全局,主持此战的风之魔神哈奴曼,这样做可以令他们少吃点苦头,保住大量当成炮灰使用的饿鬼。 可惜,畜生道教主六耳猕猴心情还是很沉重,还想再继续观望一段时间。于是,暗中下套挖坑的叶知秋,只能由得域外魔神先遣军的前锋,在大道至宝山河社稷图的一个角落站稳脚跟。 这件道宝原本就是天地胎膜汰旧换新变化而成,如今被他点化成一方天地,短时间内能够蒙蔽住敌人,时间长了恐怕会有一些不妥。 因此,叶知秋决定给那位勇敢无畏的敌人前锋,由七条大蛇缠绕而成的魔神,一点小甜头尝尝。 漠北大草原狼族圣山脚下的尸山血海,本质尽是狼族压服草原诸族的怨气积累而成,早些时候被叶知秋亲手收割,现如今取出来一用,算是一条挂上鱼钩的香饵。 忿怒甘露尊还没有任何表示,聚集在不漏舟神尸领域内,暂时获得喘息之机的饿鬼们,却发了疯似的冲出去,如同逐臭的蚊蝇,向沾染血污的累累白骨扑去。 第三百二十六章 引敌

六道轮回世界晶壁系的下三道饿鬼众们,喉咙只有芦苇管粗细,偏偏肚子臃肿硕大无比,看上去有些大腹便便的富态。 事实上,它们除了魔神恩赐的甘露,能够稍微缓解饥渴的折磨,任何正常或非正常渠道获得的饮食,都无法下咽。 某些小千世界内部的庆典仪式需要,有法师、术士会施法召唤饿鬼前去,扮演象征厄运和不祥的恶鬼,被人们用豆子驱逐,以此获得来年的幸运和福气。 饿鬼众往往会趁机拾获一些豆子,藏起来带回饿鬼道世界,可惜就连最小的绿豆,它们都无法咽下,毕竟芦苇管粗的喉咙,实在是太细小了。 这些饿鬼都是各个小千世界的土著,因反抗六道魔神的统治,被贬斥到饿鬼道,晶壁系世界的底部,受到饥渴的折磨,无始无终,无有尽头,直至它们被选上充作新一轮征服战的炮灰。 现如今,数万饿鬼偷渡进入一方中千世界的暗面冥土,在不漏舟神尸领域庇护下,重新获得有限的自由。 紧接着,饿鬼众就发现了对它们来说,味道不吝于甘露,沾满污血的怨气沉淀,腐朽的骸骨,而且还是奇特的兽形。 发狂似的饿鬼,纷纷扑了上去,趴在尸山骨海上,没有牙齿的嘴巴,凑近那些腥臭的血污,小口小口地啜饮着。 异世界的怨气,顺利通过饿鬼芦苇管粗的喉咙,在它们的肠胃里沉淀,按照炮灰的标准消化流程,改变并转化它们的身体,诞生出更适应异世界的体质。 如此微薄的污血怨气,远远不能满足饿鬼的胃口,它们在饥渴欲的驱使下,拔下白骨骷髅嘴里的牙齿,转手镶嵌在自己的嘴巴里。 随后,饿鬼众就开始尝试,用力掰断、打折骨头,吮吸里面腐朽的骨髓。随着咔嚓咔嚓一阵骨折脆响,啁田螺似的吮吸声,由此连绵成一片。 大道至宝山河社稷图的持有者,此方天地之主,叶知秋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些来自六道轮回世界晶壁系的饿鬼众,以惊人的速度适应环境,获得崭新的身份,并就食于敌,获得第一笔收入。 在叶知秋看来,饿鬼众方才还是嗷嗷待哺的地精幼崽,转眼间就茁壮成长,渡过漫长的幼年期、少年期,变成狂犬般的青年战士。 “照这样看来,饿鬼众并不仅仅是普通意义上的炮灰,它们的特殊身体是标准化生产线上走下来的规格产品。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洪水就泛滥。噢……尝到甜头了,七头大蛇缠绕而成的明王化身,走出横渡虚空的神尸舰船,准备接应此方小天地外面的大部队。” 忿怒甘露尊亲眼目睹数万饿鬼众顺利成长起来,对传说中威胁上位魔神的独特权柄混不在意,不仅大大咧咧地走出不漏舟,还放下锚点道标,再次向风之魔神哈奴曼打招呼,让世界外面的大部队立即偷渡进入。 天性狡诈多疑的哈奴曼,看到军荼利明王分身传来的情报。说真的,他的确动心了。不过,忿怒甘露尊如此顺利的进展,没有引发哪怕一丁点的反制,令这位畜生道教主又惊又喜。 一艘艘不漏舟接触章鱼似的腕足连接,变换成冰冷的神尸,装作虚空之遗坠落至此方中千世界。 如此频繁的吞食神尸,换做天道本源意识苏醒的天地,哪怕是天圆地方的小天地,也会迅速惊醒过来,并立即进行吞噬消化。 可惜,此方天地实为“天仙”叶知秋,点化大道至宝山河社稷图而成,暗面冥土都是本源天地的承负,本来就是废物利用,自然不会出手阻止。 当这些神尸舰船无一例外地坠落至冥土后,为了抵抗中千世界无孔不入的法则渗透侵蚀,立即按照既定体系,再度凝聚出十头魔王罗波那的真形。 当然了,风之魔神哈奴曼乘坐的不漏舟,位置所在是最关键的“核心”部位,因此这尊六道轮回世界晶壁系天界西南方八部天众司令官,并没有完整到具体细微。 畜生道教主还在持续观望,域外魔神特有的疑心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浓厚,他甚至开始怀疑此方中千世界是不是专门布置了陷阱圈套,准备坑杀这支先遣军。 就在这时,叶知秋也凭借老辣的经验,推测到天地之外仅剩一艘不漏舟没有偷渡进入的缘故,伸手轻轻一挥,暗面冥土的鬼神、阴兵,立即从伸手不见五指的阴暗中冲出来,向散发各种神性光辉的神尸舰船,发起梯次般的进攻。 打头的都是草原部落的图腾守护神,原本接受梵教教义,被度化成梵教修士,后来被阐教七仙打杀了许多。再加上狼居胥山一战,被叶知秋亲手斩杀若干,原本就此沉沦,被部落彻底遗忘后,就会消散在天地之间。 不过,叶知秋准备下套坑死域外魔神先遣军的时候,本着废物利用的原则,就将它们连同本源天地的承负,暗面冥土千万年积累的亡者怨气,一并转移到大道至宝山河社稷图内镇压起来。 经历过一波污血和怨气强化的数万饿鬼众,毫不犹豫地就地结成战阵,准备迎战一眼望不见尽头的怨魂厉鬼。 这些牙槽镶满尖牙利齿,用身体战斗的饿鬼众,对付狂涌而来的阴气狂潮,还能堪堪顶住。可惜,那些具有野兽形态,身上浮现出黑白相间纹路,展现战斗形态的鬼神,就不是仅仅强化过一次的饿鬼众能够抵抗。 数十头狼首人身的冥相鬼神,如同冲进鸡群里的鼠狼,肆无忌惮地屠杀着眼前所见的饿鬼众。前后不过三息,就顺利击穿这座里许长,二十丈厚的战阵。 死在它们手里的饿鬼众,化作星星点点的荧光,落在鬼神的身上,徐徐消磨投敌的罪,而且还令鬼神恢复少量的法力。 “这是奋勇杀敌的奖赏!鬼神可以此赎罪,转正成为有司职的冥神。阴魂可以此获得晋身之阶,甚至转成低阶的鬼神。我以天庭之主的身份,再次庄严宣布,赎罪战争开始了。” “嗷……呜!” 金狼一脉的兽性,在鬼神、阴魂们听到这个惊人的好消息后,立即昂首向天发出狂喜的狼吼。旋即,方才还出工不出力的鬼神,毫不迟疑地投入到战斗中,即使阴魂也附着在骸骨上面,转成骷髅鬼倍增战力,狂热地杀戮眼前所见的饿鬼众。 主持此战的忿怒甘露尊,亲眼目睹中千世界暗面冥土的反制,不惊反喜地哈哈大笑,左右手拇指压小指,食、中、环三指作三钴形,右手腕压左手腕作交叉状,大声吟唱道:“唵!婀密哩帝,吽,颇吒!” 一瞬间,军荼利明王的虚影在忿怒甘露尊的背后出现,熊熊燃烧的焰鬃有如太阳。紧接着,就有七头拇指粗的小蛇凭空幻化而出,刚刚离开没多久,就张开嘴巴,往前游走的同时,吞食掉数十头饿鬼众,变成身躯水桶粗的蟒蛇。 叶知秋只看了一眼,就明白蟒蛇的底细:“八部众之一大腹行摩呼罗迦的眷属!军荼利明王又被称为蛇王,在域外三千魔神体系内,算得上是蛇属魔神的王,难怪能呼唤到大蟒神的子民。啧啧!有意思!” 七头拥有神性光辉的巨蟒,足以匹敌十倍数量的兽形鬼神,毕竟位阶压制还在。它们面对击穿饿鬼众战阵的鬼神们,盘卷起硕大无比的身躯,张开嘴巴露出沾染剧毒的锐利獠牙。 (神辉巨蟒挑战等级15,接近传奇生物。兽形鬼神挑战等级最多14,还有上升的余地。) 兽形鬼神们明知不是对手,却没有丝毫气馁,立即后退保持安全距离,同时却呼朋引伴,招来最擅长攻坚的牛头鬼神。 第三百二十七章 陷阱

普遍身高丈许的牛头鬼神,魁梧身躯尽是青铜浇铸般的筋肉,皮粗肉厚十分耐揍,即使在冥土种类繁多的鬼神当中,也以力大无穷和绵长耐力著称。 牛头鬼神的佼佼者能耗费法力,洒下星星点点的血色磷火,令沐浴其中的阴魂鬼物,得到这两种鬼神之力的庇护加持,唯有一个缺点,就是会因暴怒失控,敌我不分地死缠烂打。 一头浑身遍布青黑色螺旋花纹的牛头鬼神,由于丈二高的魁伟身躯,成为理所当然的首领。即便受命对付域外魔神的先遣军前锋蛇怪,不知道对手的具体底细,它自然会驱使低阶的阴魂鬼物上去试探。 一队百来头骷髅鬼,碍于鬼神的位阶压制,听命顺从地来到它的身边。牛头鬼神睁开酒杯大的眼睛,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子,随着法力的消耗,渐渐泛起血丝,且不断地累积层叠。 当厚厚的血丝布满整个眼睛的时候,牛头鬼神猛地抬头,昂首射出两道血光,顷刻间如受惊的萤火虫飞走,零散洒落在周遭的骷髅鬼身上。 瞬息间,阴魂附体白骨骷髅而成的鬼物,迅速染上一抹不祥的血光,薄如宣纸的筋肉稍微膨胀少许,变得越发坚韧,甚至泛起青铜独有的金属光泽。至关重要的骨骼,则变得越发粗壮,关节部位甚至钙质流失出来,变成尖锐的骨刺。 一转眼,与饿鬼众不分上下,甚至稍微逊色的骷髅鬼,就此变成强悍的杀戮傀儡,不过弊端也是不少,连施法加持的牛头鬼神都压制不住,有互相看不顺眼的骷髅鬼,仅凭一记斜视,也会爆发出惨烈的战斗。 “进攻,进攻,进攻!” 身躯魁伟的牛头鬼神眼看自己都无法压制住,不得不提前下令发起进攻。紧接着,百来头受“力量”和“耐力”加持的骷髅鬼,发疯似的朝七头浑身散发神性光辉的蟒蛇冲去。 一头神辉巨蟒早就看出这些炮灰的弱点,即刻默默念咒,嘶嘶嗦嗦的蛇语声,令己方阵营的饿鬼众差点发狂。可惜,对于骷髅鬼却没有任何作用,可能是世界底层法则迥然不同,无法正常发挥出作用。 另一头神辉巨蟒原本还想控制部分饿鬼众上前迎敌,考虑到此举会撕裂忿怒甘露尊的权柄,立即改换战斗体态,令遍布周身的鳞片骨质化,变得更加坚硬。 骷髅鬼毫不停留地直撞上去,由于双方体量相差甚大,冲地最快的几头炮灰,竟然正面撞中,当场崩碎成无数骨片残骸,凌乱散落在地上。 其余几头神辉巨蟒看出好处,也将自己的身躯骨质化,如同披上坚硬的全身盔甲,根本不在乎炮灰般的骷髅鬼。 牛头鬼神冷笑一声,暗中下令改变战术,大半骷髅鬼立即听令,放慢脚步交替节奏,降低速度接近目标,抓住鳞片之间的缝隙,迅速攀爬到它们的身上,着手尝试拨开鳞片,露出下面毫不设防的软肉。 蛇性对危险的预感较为敏锐,盘蜷成团的身躯迅速展开,不停地翻滚,藉此甩掉碍事的骷髅鬼,甚至干脆凭借沉重的身躯,将这些炮灰彻底碾碎。 可是,这样一来,原本攻防一体的七蛇阵形,就此崩溃瓦解了。牛头鬼神们看到好处,在首领的率领下,立即手足缠风,向七头神辉巨蟒冲去。 谁知,这些来自六道轮回世界晶壁系天界八部众大蟒神摩呼罗迦的子民,战斗经验异常丰富,故意吃下对手送上来的炮灰,露出不大不小的破绽,就引来敌人群起而攻。 “剧毒喷射!” 七头神辉巨蟒整齐扭过头去,全部向着牛头鬼神冲过来的方向,整齐划一地张开嘴巴,露出尖锐的白金獠牙,猛地喷发出颇具腐蚀性的毒液。 此毒来自方才大量吞食的饿鬼众,由污血和怨气提炼而成,具有此方中千世界的特性,对于冥土的阴魂鬼物,也能发挥出奇效。 因此数十道毒液交错如网抛洒而下,星星点点地落在牛头鬼神的身上,顿时无视双方迥然不同的特性,即刻冒出酸臭味的浓烟,腐蚀出坑坑洼洼的伤口。 可惜,吃苦耐劳就是牛头鬼神与生俱来的天赋,皮粗肉厚的魁梧身躯,对于忍受无时不刻的痛苦折磨,抗性可是相当的高。 它们默不作声地继续前冲,在神辉巨蟒还没有及时反应过来的时候,纷纷伏低上身,亮出有如弯月的牛角。 曾经参与过奥林匹斯圣山一战,与牛头人米诺陶诺斯迷宫鏖战的资深神辉巨蟒,忍不住怪叫一声:“角斗术!” 其余六头神辉巨蟒不知如何是好,无论是暂时退避,还是凭着得天独厚的身躯硬抗,似乎都不是好选择。 就在这时,牛头鬼神们发起的野蛮冲撞,正中神辉巨蟒的身躯,尤其是至关重要的“七寸”位置,甚至被锐利如刀的牛角直接戳了个对穿。 无论是哪个天地世界,蛇类要害都相差不大,即便这些巨蟒都是大蟒神摩呼罗迦的后裔,也不过是受到大腹行魔神的神恩眷顾,拥有更坚韧的鳞皮,更高的成长潜力,至于其它的特性,与普通蛇类相差无几。 因此当神辉巨蟒的七寸要害部位被捅穿,失去了至关重要的心脏,且不说剧痛痉挛会令肌肉收缩紧绷,力气也会随着蛇血的大量流逝渐渐消失。 忿怒甘露尊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万万没想到耗费法力,从老友家里召唤而来的蟒蛇,竟然不敌此方中千世界暗面冥土的鬼神,这实在是……太好了! 域外,不漏舟上的风之魔神哈奴曼,看到这一幕也是颇感欣慰,同时也安心不少,感觉笼罩内心的阴云,渐渐地随风消散。 叶知秋久经阵场,对域外魔神这群抖m的心态非常清楚,为了能让目标入套而故意布置疑阵,用的就是投其所好,掐准对手的心理,示敌以诚意。 就在畜生道教主六耳猕猴驾驭不漏舟,准备化身为死透透的神尸,偷偷潜入此方中千世界的暗面冥土,牛头鬼神们扔下神辉巨蟒的尸身,身后迅速蹿出金狼一族的鬼神。 最后一头神辉巨蟒,经历过多场界域之战的资深者,面对狼族鬼神的撕风裂爪,毫不迟疑地选择战略转进,溜进正在成形的十头魔王罗波那的神尸领域里,试图将来犯之敌一网打尽。 可惜,忿怒甘露尊并不打算提供更多的助力,更不允许此方中千世界暗面冥土的鬼神,打扰到不漏舟化零为整,凝聚出十头魔王罗波那真形的计划。 “哈奴曼,快回到你的位置上,否则罗波那没有核心,就会出现致命的破绽。” 风之魔神的疑心病再次犯了,迟疑着没有继续接近,它还想再观望一段时间,毕竟此方中千世界能够孕育出隔空抹杀上位魔神的权柄,实在是太可怕了。 “如果此权柄专门针对世界之敌,自域外降临此世的我们大梵神族,就得更换梵教的马甲,毕竟九州以外还有少许梵教的传承,能够轻松地再次上线,接受信仰之力,铸就嵌合此方世界法则的金身。如果事态发展比预想中还要复杂,就只能派遣出神族以下的眷属负责征战,例如修罗道的战斗狂们!” 屠龙刀断然不会用来杀鸡!针对大梵神族的世界级权柄,自然不会用在“战士”阿修罗身上。 谁知,就在这时,叶知秋亲自出手了,伸手戟指一点,阴云密布的冥土天空,顿时雷光闪烁,一道碗口粗的蓝白电蛇骤然爆射而下,正正劈在最后一头神辉巨蟒的头上。 咔嚓一声,粗如巴斗的头颅,应声炸开三五道豁口,眼看是活不成了。可是,这头神辉巨蟒进入十头魔王罗波那真形的神尸领域内,七寸部位顿时阵阵蠕动,浮现出臃肿的肉团,旋即顶破坚韧的鳞皮,露出湿漉漉的蛇首头颅,再次接管掌控这具身躯。 可惜的是,此举泄漏了十头魔王罗波那的气息,源自六道轮回世界晶壁系的法则,无需叶知秋亲自催动,冥土自发凝聚出数十枚阴雷,一道接一道地劈在神尸身上。 雷法与剑法类似,都擅长破界碎域,神尸领域被阴雷劈中,起先还能硬抗着,随后就只能抽取饿鬼众的生命力,用来修复残破的部位。 弹指过后,神尸领域修复的速度,赶不上冥土阴雷的破坏程度,刚刚恢复真形,有点起色的十头魔王罗波那,不得不躺下装死狗。 不过,有叶知秋亲自看顾,域外魔神想要蒙混过关,是绝对不可能的。 第三百二十八章 降维

前后二十八道冥土阴雷,狠狠地砸在十头魔王罗波那的真形上,炸地银瓶乍破,大珠小珠落玉盘,银亮的细小雷丸火星,忽明忽暗。 尽管雷霆的威力被神尸领域削弱了大半,不过蜿蜒曲折的许多电蛇,却缠绕在其上,且不断地四下游走,刺探着这头怪物的弱点。 毕竟是少了其中一艘关键部位的不漏舟,因此十头魔王罗波那并非完美无瑕,唯一的罅漏处,没过多久就被发现,并且寻找到正确的位置。 叶知秋手里还捏着八道阴雷,有鉴于此,毫不犹豫地再次扔下,只见一道蓝白电光闪过,正中神尸领域的薄弱处,顿时击中没有任何防护的心脏部位,余波威力宣泄开来,不断地破坏撕裂不漏舟彼此之间的连接。 章鱼腕足似的玩意,表面迅速炭化,仿佛被烈火烧焦,转眼间焚化成干燥的粉末,失去了以往的活性,暴露出彼此之间并非一体的破绽。 忿怒甘露尊尽管位阶稍次,值此关键时期,却忍不住破口大骂:“臭猴子,赶紧给我滚进来,待在到你的位置上,维持住现在的大好局面。” 风之魔神哈奴曼听到呵斥声,水平如镜的心湖不由地抖动起来,荡漾起层层叠叠的涟漪。说真的,他的确有所心动了,万万没想到此方中千世界的暗面冥土,反应竟然如此强烈,能破坏神尸领域,只差一点就能令不漏舟的连接分崩离析,直接打坏十头魔王罗波那的真形。 于是,这位六道轮回世界晶壁系的畜生道教主,下令座下的旗舰,向此方中千世界的晶膜渗透进入。 与此同时,叶知秋依旧面无表情地扔出一记阴雷,在先前撕开的创口上,又洒下一把莫名苦涩的卤盐。这一次,就连十头魔王罗波那的真形都维持不住了,超过二十艘不漏舟彼此解除接连,当场崩溃零散而落。 不漏舟内部搭载的炮灰饿鬼众,在雷霆引发的阴火中,连痛苦的哼叫声都没有留下,直接被烧成骨白的灰烬,扑簌簌地落在舰船上,就此结束痛苦的一生。 风之魔神哈奴曼不惊反喜,驾驭着最后一艘不漏舟,迅速突破此方世界的晶膜,以虚空流浪的神尸身份,迳自投往暗面冥土。 甫一进入,六耳猕猴就感受到无处不在的恶意,即使不漏舟都无法将其隔绝。结果,他不仅暗暗得意,却也没有将其放在心上,准备以援军的身份,拯救即将面临倾覆局面的忿怒甘露尊。 至于接近百万的饿鬼众,非常抱歉,在上位魔神的眼里,它们的性命都是可有可无的炮灰,与地上的泥尘毫无区别。 就这样,最后一艘不漏舟,载着风之魔神哈奴曼闯进暗面冥土,迅速回到它应该待在的位置。原本崩溃掉的十头魔王罗波那,由于尽数补全完整,竟然莫名奇妙地恢复过来。 叶知秋再次扔出一记阴雷,可惜对于领域填补完整的神尸来说,已经无法构成实质上的伤害,只能给它体表的皮毛,略微挠一挠无关紧要的痕痒。 阴云密布的冥土天空中,还有四枚阴雷引而未发,因为没有必要,也没有任何功用。逃过一劫的忿怒甘露尊忍不住哈哈大笑,仿佛打了一场胜仗似的。 关键时刻出手的风之魔神哈奴曼,同样心情愉快,毕竟他是以救世主的身份,决定了此战的胜负走向,即便狠狠坑了友军一把,差点令忿怒甘露尊与他翻脸。 不过,真正的赢家并非两位域外魔神,而是点化大道至宝山河社稷图,化作此方天地的叶知秋,最后一艘横渡虚空大海的神尸舰船,进入他亲自下的圈套里,可以说是一网打尽,没有比这个事实更好的结果了。 身长百丈的十首魔王罗波那,无论是在梵神大世界,还是六道轮回世界晶壁系,都是屈指可数的巨神,并不甘心待在此方中千世界的暗面冥土里苟且,他准备搜集掳掠足够多的资粮,供眼下这具昂然身躯突破阴阳界限,由此回到地面上,再次沐浴灿烂的阳光,清新的晨间雨露。 可惜,从不漏舟放出去的饿鬼众,即便汲取污血和怨气,转换成合适的体质,也不能离开神尸领域太远,否则就会遭到方才大败挫退的鬼神,以及无数阴魂鬼物的狙击。 狼居胥山的尸山血海,就在十首魔王罗波那的附近不远,可惜他没有足够的动力随意行动,只能仰赖饿鬼众四下出击,强行搜掠所得的零碎。 并不是没有办法,只要舍得牺牲,耗费五十万饿鬼众,足够令十首魔王罗波那获得暂时的行动能力。可惜,维持的时间太短了,最多不会超过五十息,能不能顺利抵达目的地还未可知。 再则,献祭牺牲如此多的炮灰,接下来的战斗该怎么办?让忿怒甘露尊亲自顶上去,还是由得风之魔神哈奴曼殿下,手持神器虎头如意金棍,与低贱的冥土鬼神战成一团。 与此同时,这支六道轮回世界晶壁系的先遣军,所有信息资讯都被搜集掌握在手,叶知秋没有丝毫客气,直接在天地之外的虚空现身,伸手戟指轻轻一点,偌大的天地瞬息间去掉一条纬度,变成只有长宽平面的卷轴,变回道宝山河社稷图,轻轻地落在他的手里。 “降维打击!信息高一层以上的压制级彻底屏蔽,终于顺利铲除掉最后的威胁,不会给域外魔神留下任何机会。” 叶知秋微微一笑,旋即携带这件大道至宝,轻松地横渡虚空,迳自投往晋升后的本源天地。在他高举仙朝化作天庭的时候,曾经一度进入天地的根源深处,以一己之力改变了时空四轴坐标,避免被六道轮回世界晶壁系捕捉的命运。 至于现在,就是彻查中原九州内外,所有梵教残余信徒的痕迹,将他们连根拔起,绝不能心慈手软,放纵姑息这些叛徒。 至于大道至宝山河社稷图内的敌人,尽管可以一夜之间全部打杀掉,不过他们还有残余价值可以压榨,尤其是其中最具有价值的三巨头,十首魔神的真形,七蛇魔神的化身,猴子魔神的真身,可以藉此深入挖掘一下域外魔神的本领。 毕竟,此前死在叶知秋手里的恐怖公,不过是屈膝投降的土著神,没有得到六道轮回世界晶壁系的精髓。 部分域外魔神演化的梵教马甲,其中的托塔尊者苏频陀,也是死在叶知秋的手里。不知道是不是份属下位魔神的缘故,只是给他带来一些梵教体系的法术知识,还有多个小千世界的风土人情,部分关键情报都凭空消失了。 “那就暂时陪它们玩玩即时战略、角色扮演的游戏。话说回来,我并不是此道高手。不过,关键的一点,若是我输了,大不了掀桌子,将山河社稷图内部的天地混沌化,重新开辟天地。如若是侥幸赢了,没准还能得到更多的收获。” 就在叶知秋穿过崭新的天地胎膜,回到“天庭”的时候,莫名的危机感油然而生,很快他就获悉第一手情报。 “此方天地晋升走了取巧的办法,冥土承负由大道至宝承接,仙朝高举化作天庭,使得人道、仙道两分,实在是一条捷径,因此晋升到更高的层次,立即就有考验来了。” 混沌侵袭! 第三百二十九章 反侵袭

孕育诞生天地世界的混沌,同时也是虚空大海中,最危险恐怖的灾难之一。一旦遭遇到混沌侵袭,一方成熟的天地,哪怕是广袤无垠,只要不成世界金丹,形成圆满无暇的星体,就会被混沌格式化。 轻则整个天地重启,重则偌大世界返本回源,变成一团物质、信息混淆不堪,沸腾的热粥似的玩意,成为混沌的一部分,反过来使其得以壮大。 叶知秋身为天庭之主,能够进入根源深处的唯一一位天仙,有责任也有义务面对混沌侵袭,这浩瀚无垠虚空大海的有数灾难。 他转身踏出一步,再次出现的时候,就在天地胎膜外面。稍后,妖族圣人也察觉到不对劲,悄然来到叶知秋的身边,直面汹涌而来的混沌。 紧接着,地仙之祖也前后脚抵达此处,自道基补充完整后,镇元子也能出入虚空,不过耗费过大,没有必要他真的不想出来。 可是,现在的局面十分危险,正如他开口第一句话所说:“情势危殆如此,贫道不得不来。只为生养的天地,略尽一份绵薄之力。” 女娲娘娘和镇元子在混沌侵袭面前,都没有好办法,两位彼此交换一下眼神,问询的目光几乎同时落在天庭之主的身上。 叶知秋了然地轻轻点头,笑道:“我有开天辟地之宝混沌钟,相信能够震开少许混沌,避免被第一波侵袭束缚住手脚。” 说到这里,叶知秋转头望着妖族大圣:“娘娘,我这里有一个小天地的时空坐标,刚刚从域外魔神前锋身上获悉,缺少了其中的时间一轴,还请圣人亲自出手,遍照大周天虚空,一定要找到彼方天地。稍后,我会亲自锚定坐标,推动此方天地向彼处迁移。” 女娲娘娘轻轻点了点头,万万没想到转机就在眼前,当下从叶知秋手里接过一点光芒,就转身返回朝歌洞天的万圣殿,准备借用妖族之力进行查看。 稍后,叶知秋望着地仙之祖,笑道:“道友,强行变动天地的轨迹,必定会对天地内部造成巨大的影响,还望道友统帅九州地脉,稳定住大局,切勿发生天变地异的灾祸。” 镇元子万万没想到,自己还能发挥出如此大的作用,笑着连连点头,正准备领命返回,又忍不住回首看了一眼,混沌侵袭正以铺天盖地之势,向此方天地汹涌而来,前锋的触角都已经横扫而来了。 即便是隔绝虚空的天地胎膜,遭遇混沌侵袭的触角,都不由自主地荡起层层叠叠的涟漪,显然有些吃不住。 叶知秋脸色微变,头顶冲起一道灵光,化出一口大钟,钟体外表分三层,上有太阳太阴,周天星辰诸宿。中有地水火风四象,往复奔流不息,形成山脉河川,九州大地。下有九幽黄泉,冥土鬼神,溟溟漠漠,飘渺无定。 此宝初次显出本体真身,就放出五色豪光照耀天地,随着一声“噹”的钟响,混沌神威横扫虚空,顿时定住混沌侵袭的触角,令其直接粉碎,不仅修复天地胎膜的创伤,还得了许多资源,尽是一些稀罕的真金宝石,沉入地底就会自然化生出矿脉,于此方天地有所进益。 地仙之祖镇元子忍不住轻轻点头,老实说他并不擅长应对虚空外的挑战,不过回到自己专长的领域,却是叶知秋拍马都赶不上。 三位各有所司,在混沌侵袭时刻逼近的威胁前,摒弃以往的任何一点嫌隙,默契地携起手来,共同渡过这场虚空灾难。 妖族大圣回到万圣殿,稍倾殿内冲起一道纯白灵光,其大如线,高有五丈。白光之上,悬出一件长幡,顿时泛起五彩祥光,千条瑞气。幡杆粗如宫殿栋梁,幡面迎风招展,其上空空蒙蒙,似有黑白二气,其中却有碧绿蝌蚪小文来回游动。 此物名为招妖幡,乃是女娲娘娘的妖圣权柄之器,能在瞬息之间,向周天之下,九州内外所有妖族发出召唤。 没过多久,各州出没的妖神齐来,妖王、妖将以及投效依附朝歌洞天的野生妖怪,但凡有点出息的,都纷至沓来,在万圣殿前听候圣人的法旨。 “如今有件大事,有些紧急,需要借助各位之力。各自入殿就位罢!” 诸位大妖若有所觉,立即起身鱼贯进入万圣殿,余者紧随其后,没有落后太多。 现如今,殿内的雕像大半已复苏转投各地,妖族大兴崛起之势,再也不可阻挡。只要谨守规矩,人、妖互不相扰,山野之间尽是妖族自由往来的天地。 当然了,也有类似大妖神孔宣,在仙朝内部供职,即便是当下的天庭,也有一席之地,只是不入仙班,名列神位而已。 众妖云集,女娲娘娘也就位圣座,扬手祭起一道白光,即是天庭之主获得时空坐标,某个被六道轮回世界晶壁系发现,却未来得及发起征伐的小天地。 有过天外天征战记忆的大妖,无不为之欢欣鼓舞,以为圣人要为本族谋万事不移之基,纷纷贡献出自己的法力、智慧,试图在浩瀚无垠的虚空大海,寻找到此方天地。 圣人并非无所不能,尤其是功德证道的女娲娘娘,不过妖族内的成员,多有千奇百怪的特殊能力,如复归万圣殿的三足金蟾,显化出洞阴神镜,配合太阳宫的遗物,就能自成日月天赦宝镜,不仅上察周天星辰,下览九幽黄泉,圣人持之还能照见天地之外的虚空。 只要法力跟得上,女娲娘娘的目光就能看地更遥远,再有其他大妖的特殊能力,如噎鸣能窥见命运洪流、时光长河,獏母以天地众生的噩梦为食,组合在一起,就能察觉到一些蛛丝马迹。 圣人默默运转法力,在万圣殿诸妖的襄助下,呼吸之间照见周天万里虚空,且不停地往外延伸,为了不错过任何可能,她的目光甚至绕过混沌侵袭面,向着更遥远的虚空深处迈进。 与此同时,叶知秋作为第一道,同时也是最后防线,头顶悬住的混沌钟,当啷当啷地响个不停,无时不刻地震碎混沌侵袭的触角,确保天地胎膜完整不失。 他的法力消耗极快,毕竟动用的可是开天辟地之宝,还在大道至宝山河社稷图之上,此时为了天地的安危,却是再也顾不得了。 面对越发逼近的混沌侵袭,仿佛千手千足的巨神,法器无处不在的触角攻击,叶知秋有些焦急起来,暗中传音:“娘娘,还没有找到彼方天地?我这里快要支撑不住了。” 妖族大圣知道情势越发危急了,却也沉地住气,十息过后,终于凭着众妖之力,发现彼方天地的存在痕迹,匆匆补上时空四轴坐标。 随后,女娲娘娘知会天庭之主和地仙之祖一声,以圣人的权柄令此方天地横移。一则避让混沌侵袭,二来则是捕获融合新的天地,本源意识顿时高涨起来,积极地予以各种辅助。 天地晋升之际,尚且有轻微地震,如今不循本能地横移,内部中原九州就有地动山摇之势,地仙之祖镇元子连忙下令众多地仙、洞天真人,以自身之重压住地脉,不至于翻身暴走,终于稳定住大局。 混沌侵袭的危局,终于随着此方天地的横向移动,遗憾地失之交臂,它有些恼怒地挥动所有触角,掀起可怕的虚空风暴,可惜混乱不堪的本性驱动下,并未继续追杀下去,而是茫无目的地向某个方向延伸而去。 叶知秋的法力近乎耗尽,眼见脱离致命的危险,却也是颇为欣喜,当下收起混沌钟,仰躺在天地胎膜之上,渐渐地闭上眼睛。 稍倾,此方天地愉悦地接纳了这位有功之臣,不仅大肆灌注天地灵气,瞬息间补全消耗的法力,还赋予这位天庭之主以特权,可以随时与根源沟通。 第三百三十章 捕食

虚空无凭,譬如弱水,鸿毛不起,委实难渡。 即便是叶知秋吸纳无数仙真羽翼,又以人道龙气封神,契合周天星辰,厘清天地阴阳秩序,高举仙朝化作天庭,方才成为完整的天仙,却也不敢轻易离开有如母亲般的天地。 不过,以一方天地为舰船,搭载亿万能征善战的子民,叶知秋对未来的命运毫无犹疑,不仅是通过混沌侵袭的考验,更重要的是对自己的道路没有任何疑惑。 彼方天地的时空结构,也是天圆地方的形态,只是体量稍微逊色,不及吞食“天外天”后,凭空多出四州之地的此方天地。 起初,彼方天地在周天星图上显现为晦暗晦明的客星,随着距离的不断拉近,它的光度越来越亮,甚至接近太阴星,成为第二个月亮,却散发出淡蓝色的光华。 如此奇异的景象,自然会对百姓造成一定的影响,新生的第三大汉帝国经得住任何动荡,却得提神防备,玄门余孽或是梵教遗脉,藉此兴风作浪。 于是,叶知秋就以天庭之主的权限,屏蔽了彼方天地的一切额外影响,瞒住了天下所有人。 可是,所有知情的高层巨头,如妖族大圣、地仙之祖,都相约前来天庭,与叶知秋商议接下来的对策,制定合适的战略。 镇元子对土地的爱极为深沉,几次出入天地胎膜,对目标近距离观察,因此最有发言权:“彼方天地体量较小,不过我方天地的一半,因此双星缠绕之形最可靠。一旦彼方天地无法脱形出去,我等自可想方设法,徐徐剥离碎片,抽取其本源,用来进益我方天地,此为蚕食之策。” 叶知秋望着女娲娘娘,毕竟在她的亲自主持下,襄助此方天地吞下“天外天”,其中的经验极为宝贵,即便如今他贵为天庭之主,能够进入本源深处,翻阅天地过往发生过的一切记录,此时也不得不向圣人征询意见。 “狭路相逢勇者胜!两方天地接近,不是大鱼吃小鱼,就是蟒蛇吞大象,除此之外再无选择。我方天地有上体天心的圣人,统率地脉的仙道魁首,压服一切不平的天庭,怕得谁来?不如趁此机会,我方挥兵大举压上,甫一开战,就是全面进攻,多点出击。白进红出,削平彼方天地的刺头,务必襄助我方天地吞噬同化这头猎物。” 叶知秋听完后,对时局的现状有了更清楚的认识,女娲娘娘坚持的战略是鲸吞之策,与地仙之祖镇元子截然不同,显然是受到混沌侵袭的刺激,又或是得意于吞噬天外天的大手笔,其中的杰出操作,的确有许多闪光点,值得借鉴参考。 就在天庭之主做出最终的决策时,他忽然想起彼方天地的时空坐标,根底毕竟是从陷在大道至宝山河社稷图内部的域外魔神身上得到,六道轮回世界晶壁系岂会轻轻放过任何一个征服小千世界的机会。 “说到底,论起打猎这事,向来是手快有、手慢无的手艺活。本道赞同圣人的鲸吞之策,务必在近期内与彼方天地融为一体。我深信,亿万大汉子民融汇而成的人道洪流,能够接受任何挑战,战胜出现在眼前的所有敌人。” 地仙之祖知道叶知秋的话,等同于最终决定一锤定音,眉目之间的神色略微有些黯然,显然是自己老成持重之策,没有获得天庭之主采纳的缘故。 谁知,叶知秋的话还没有说完,他转头望着镇元子:“根据本道的推测,两方天地融合为一后,中原九州并不会出现动荡,不过彼方天地内部的陆地板块会化作岛屿,在四海任何一角渐渐浮出水面。” “天时、地利、人和三项,此为关键的胜负手。其中天时,我自会进入天地本源深处,襄助我方天地获得优势。人和!三兴汉室后,第三大汉帝国的军民,都是一时之选,百战老兵更是多不胜数。人道龙气甚至重铸法禁,再次压制住仙道,令道友你也受到些微影响。不过,在地脉之道而言,道友若是自称第二,天下便无人敢自命第一。” 地仙之祖镇元子位高权重,不知道听过多少奉承话,早就听地耳朵起茧,腻了!他万万没想到,叶知秋以天庭之主的身份,还能对他如此推崇备至,毫无私心地任其把手伸进彼方天地,顿时大起知己之感。 叶知秋成就天仙位业之艰难,镇元子可是全程看在眼里,早就明白此方天地之大,再无多余的资源,供他在仙道上继续攀升,因此吞食彼方天地,就成了一个极好的机会。 “尽管女娲娘娘是功德证道,起先却是妖族的大圣,方能继续蜕变晋升,成为天地承认的圣人。青道友以龙气成道,凭着三兴汉室的偌大功业,一举剿灭玄门三教道脉,方才得了人道的承认,才能将仙朝高举化为天庭。不过,在此之前,他亲手建立仙朝,首创人仙同朝的体制,纳入各方英雄豪杰,甚至旁门左道之士,得了许多遗落的气数,化作羽翼才能展翅飞翔。我也曾是天地的主角,绝不会输他们太多。” 计议已定,女娲娘娘和地仙之祖悄然离去,叶知秋沉思默想片刻,不慌不忙地起身,迈出一步,竟然直接进入天地本源深处,凭着独特的权限,开始阅览此方天地千万年来的一切记录。 妖族圣人亲自下场主持,吞噬天外天的经过,哪怕是细微不起眼的线索,叶知秋都没有放过,毕竟这是现成的成功经验,不学白不学。 “原来如此!怪不得女娲娘娘如此热衷,实在是利益惊人,就连我也动心了。” 片刻过后,叶知秋离开这座庞大的资料库,回到还在缓慢往外扩张的天仙仙境,九重天庭。甫一落座,他就令天门守将敲响仙钟,召集天庭群臣齐来商谈。 仙朝的人仙同朝体制,在叶知秋高举到天上,化作天庭后,就按照封神榜的理念,分成神道、仙班,其中三十六旁门七十二左道中的佼佼者,多数名列仙班,享受长生逍遥的仙人生活。 神道多是人道龙气封赦而成,多数是玄门三教的弟子,也有大汉帝国历代的英雄豪杰,如潜势力最大的斗部,统管大周天群星列宿,其中二十八宿,干脆就是再造炎汉的汉光武帝麾下云台二十八将。 按照叶知秋厘定的群星位置轨迹,二十八宿分成四象,对应苍龙、朱雀、白虎、玄武等四圣兽,具有部分圣兽的权柄和神威。 当然了,云台二十八将出自京城洛阳地底深处的炎汉洞天,深不可测的四圣兽之力,以及稍次的二十八宿,都令这座超级洞天的底蕴变得越发深厚,同时也令天庭和炎汉洞天之间,有更广泛的沟通渠道,免得出现乱子,就不好收拾了。 随着双方天地越发接近,天地胎膜最先发生接触,在叶知秋看来,仿佛两个飘在湖面的水泡,偶然碰撞在一起,并非两者应声炸裂,而是融汇为一,变成更大的天地胎膜,足以容纳双方天地。 紧接着,在遥远的事象地平线上,彼方天地有如潜水艇上浮,悄然出现在海面上,化作一方广袤的陆地,以及零星散落的群岛,大大小小数千之多。 “咦……彼方天地出现在大汉帝国的交州以南海域。不会罢,这是东南那个什么亚!” 第三百三十一章 备战

南海诸岛,多是截教的炼气修真之士,如九龙岛孙宇为首的四仙,火龙岛焰中仙罗宣等人,东海最终决战,都是当场灰灰,转封成神,成为群星列宿的其中一员。 他们万万没想到,双方天地融汇为一,驻世根基竟然顷刻间抹除消失,就如同天外天落在东海,毁掉蓬莱、员乔等五岛一样,不由地升起无名怒火,禀报过斗部星君斗战胜,得到允许后,即刻携手一起下界。 彼方天地以神道为尊,不过神类文明发展的进程,丝毫不比东海四岛更优越,某些领域甚至还稍微有些不如。 原始的图腾、大灵,依旧以凡人的血祭为食,即使是真正的神灵,能摆脱血食的诱惑,渐渐成长起来,从凡人的信仰中提炼神力,也不过是城邦守护神的水准,连将自己的神格投影到苍穹之上,化作星图其中一部分的能力都没有。 这块阵地既然他们没有占领,叶知秋身为天庭之主,自然会去夺取,哪怕用强硬的手段,也要将天庭的威严和影响力,辐射到新天地的所有角落。 当然了,首先要对付的目标,就是彼方天地统率群星的太阳和月亮。尽管太阳的神格,被三百多个土著城邦神分享,始终没有出现唯一的太阳神。 不过,月亮神格却有两位强有力的竞争者,分别是女性巫术施法者的保护神“血月”,以及司职死亡和诅咒的沼泽女神“苍月”。前者居住在扶南国,在一座白雪皑皑的高山上,后者居住在最大一座岛屿,原始雨林最茂密的雷岛,遍地都是沼泽的腹心地带。 叶知秋很清楚,彼方天地内部并未形成完整成熟的神系,神灵相对来说,都处于蹒跚学步的幼儿时期,并不是很难对付。 “天无二日!围剿彼方天地的太阳神,实为势在必行之事,此举不仅能收割土著神神格,藉此凝聚出完整的太阳神职,增益我方天地的本源,还能令我们的太阳,成为照耀新天地的唯一阳光光源。” 斗部统管的群星列宿中,大凶大恶的星君确实不少,不过他们都是份属辅助,并不能深入参与进去,免得被太阳神格施加影响,反而坏了自家的星君位格。 因此最合适的人选,自然是太阳宫的旧主,三足金乌,也就是西昆仑的散仙陆压道人。他也是唯一一位不入天庭神道、仙班,待在地上享受长生逍遥的仙人。 叶知秋以天庭之主的名义发出符诏,只见一道纯白仙光从云空深处的天仙仙境直落而下,迳自投往昆仑山地界,无视重铸的龙气法禁,轻松地钻进西昆仑光明宫里,落在正主的面前。 这位期待更进一步的离火之精,尽管双交不出门,却早就知道天地大变,也是最早察觉到两种天地法则融合为一,对自身法力进行微调,已然适应新天地的环境。 散仙陆压道人信心十足地化光而出,往天空深处的天庭飞遁而去,倏忽之间,青云直上三千尺,悠然接近方圆千里的天庭所在,凭着手中的符诏,走过重兵把守的西天门,往凌霄殿朝见天庭之主。 叶知秋知道这位旧友心高气傲,便不顾神道、仙班群臣的反对,亲自在殿门迎接。相间之时,陆压道人欣慰地一笑,与天庭之主把臂前行,悠然进入凌霄殿内。 在此期间,叶知秋仔细观察这位太阳宫的旧主,发觉陆压道人不仅得了庚金之精,甲乙木精华,还得了部分息壤,只差一样便可以凑足五行之精,攒成一团奠定道基仙业。 其实,水属祖巫共工就掌握着不菲的壬癸水,只要陆压开口索要,叶知秋肯定会满足,可惜太阳宫的旧主,死活不肯开口,准备靠自己收集。 “单枪匹马闯天下,能成什么事?我立天庭,分为神道、仙班,统合群星列宿,凭借这独特的体制,不仅能摩弄日月,吐纳乾坤,还有远胜于人道的排山倒海之力。” 陆压道人听完后,先是沉默不语,后来实在忍不住,才缓缓开口解释:“贫道的脾性向来闲散惯了,受不得天条规矩的约束,只想着自由自在,偶尔顺应天意行事,积攒一些功德。” 叶知秋当下笑道:“此言大善!道友身为太阳宫的旧主,天地之间唯一的三足金乌,肯定知道天无二日的道理。现在请你来,自然是为了向南征伐,趁着彼方天地的太阳神还未成长起来,提前扼杀在襁褓之中。” 陆压道人原本对老友的说辞无感,不过他的脾性被天无二日这四字严重刺激到了,就连脚步都稍微停顿了片刻,尽管离火之精很快恢复正常,可是在叶知秋的面前,还是不自觉地露了根底。 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西昆仑散仙陆压道人,也就是太阳宫的旧主三足金乌,已被卷进这场双方天地本源意识暗中较量的战争漩涡中。 凌霄殿内,叶知秋就座后,伸手戟指轻轻一点,下首位置就升起云台玉座,正是陆压道人的座位,他毫不客气地趋近落座后,微微闭上眼睛,等着天庭议事的下文。 “彼方天地有太阳神,多达三百六十个,都是诸多岛屿土著信奉供养的保护神。诸位须知,任何神系,为大地带来光明,与种植养殖息息相关的太阳,其背后的神格注定极其强大。不过彼方天地的太阳神,即便最强的那位,神力也不过相当于州级城隍。一旦杀尽此神庇护的祭司,改变凡人的信仰,没有任何补充,凭藉千年不到的积蓄,能够顶住几场弑神之战?” 叶知秋伸出右手,曲起拇指和食指,稍微留出一条缝隙,笑道:“机会小地近乎为零!” 神道、仙班群臣,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陆压道人忍不住好奇,看了叶知秋的右手一眼,发现两指之间是一方天地,即便以他的养气火候,此时也忍俊不禁。 “东海四岛,实为女娲娘娘垂恩眷顾之族的自留地,多年开拓以来,以天津神的名义,驱逐了土著的国津神,将冥土深处的福地洞天升到地上,转成圣山高天原,据说有百万之众,显然繁衍生息地极为顺利。” “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我屈指算来,前后不过三年而已,恰好符合千日之数。此诚为天意!我想,用妖族打头阵,正好可以试一试土著的成色!想必圣人不会拒绝。” 叶知秋签发了一份符诏,倏然之间,符诏化光下界,往太行山深处朝歌洞天去了,迳自闯进万妖殿,落在女娲娘娘的手里。 正好天下群妖因招妖幡齐聚而至,还没有来得及离开,妖族圣人就将天庭之主的符诏,传给在场的妖神、大妖观看。 得知妖族活动范围,不止限于天外天所化的东海四岛,还有南海刚刚出现的广袤土地,以及多如繁星的岛屿,顿时忍不住起身欢呼,大声咆哮起来。 女娲娘娘知道此乃自己从旁襄助叶知秋,找到彼方天地的人情,自然也是欢欣愉悦,准备当场挑出合适人选,前往彼方天地所化的半岛、洲岛,再行征伐之事。 “双方天地融合为一,天地灵气大潮再次汹涌,却并非龙气法禁崩溃宣泄引发。新天地内,南方湿热温暖,瘴气、病疬肆意蔓延,由于其中蕴含彼方天地的法则,我族新近归化族人,恐怕无法担当如此重责,还是让久经沙场的前贤,先去探探风向。” 第三百三十二章 前驱

妖族圣人原本属意擅长五色神光的孔宣,不过九头蛇神相柳拥有繁多的司职中,就有毒水和沼泽,显然是最适合对付彼方天地月神竞争者的人选。 趁她们还在不断纠缠,彼此试探出击,没有决出胜负的时候,由资历深厚的沼泽九头蛇出马,尽管天地法则迥异,犹在调整适应,想必也能轻易地一一吞噬。 此事就成定局,下界的星君,太阳宫的旧主,妖族的大妖神,作为探路的前锋,离开中原九州地界,向南海浮现而出的广袤陆地,以及多如繁星的群岛杀去。 当然了,名列仙班的天庭群臣们,多是旁门左道之士,很清楚彼方天地的价值,就暗中对九州遗留的道脉传人下了符诏,指令他们向南海开拓。 于是,散发扁舟的修士,乘槎出海之辈,多如过江之鲫,其中不乏受制于重铸的龙气法禁,无法通过正常途径获得施法权的野道士,尽管上面有人,却由于天庭之主不干涉人道气数的本心,无法自在地伸展手脚。 因此彼方天地融汇进来,变化而成的南海群岛以及广袤的陆地,没有龙气法禁的缘故,自然而然地成为修真炼气士的乐土。 由于交州距离南海最近,成为理所当然的首选出海口,此处的法禁之力有些薄弱,不少根基深厚的炼气士,纷纷取出道脉传承的渡海之舟。 一时间,其形似弯月的深水港湾,道气灵韵此起彼伏爆发开来,千条霞光,万道瑞气,不知道引来多少人的瞩目。 出现在海面上的舟楫、舰船,小到内河航道用于分货、渡人的乌篷船,百年古树打造而成的巨木神舟;大到千年河蟹蜕壳为基础的蟹灵船,能在甲板上跑马,开辟出菜地。还有数百张连江排,按照特定结构组合而成的巨型“浮岛”,面积竟有方圆百里;在海面上悬空三寸,由轻木打造而成的弱水神船。 叶知秋对此早有掌握,换做以前肯定要下符诏,全部抓上天庭听用,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副默许甚至稍微纵容的态度。 诸多修真炼气士,原本郁郁不得志,此时迟迟不见天谴神罚之雷落下,都有些欢欣鼓舞,顿时明白高高在上,威震三界的天庭,其实是鼓励他们主动出击,向南海群岛征战。 不过,他们很快就吃到苦头了,尽管一望无际的南海,没有龙气法禁的压制,不过彼方天地神道为尊的法则,还在于中原九州的法则相持不下,都想影响改变对方,抢先获得主场优势。 于是,许多道脉传人讶然发现,自己精修锤炼的道法、法术,越往南海深处航行,威力就变得越小,许多威力甚大的禁制,如移影代形之禁,能以径寸之地,摧毁方圆百里之地,此时已无法施展开来。 碧波万顷的海面上,尽管阳光普照大地,晒地人浑身暖热,甚至冒出油汗来,可是诸多修真炼气士的心却沉到谷底,感觉到冻彻入骨的严寒。 不过,受到影响的仅仅是其中一部分人,多数炼气士都是道武双修,两条腿走路的远见卓识之辈。就算自己所学的道法被严重削弱,一身千锤百炼的武道技艺,却是无形的天地法则都无法剥夺的本领。 天庭无时不刻地观察此事,对于第一次接触彼方天地的神道文明,战术上继续蔑视,战略层面却相当重视。 冲在最前面的一叶扁舟,有一个衣袂飘飘的年轻人,双袖灌注真气,击水借力往前飞驰,姿态最是闲适自在,令周围的同道中人暗暗称奇。 同行的炼气士忍不住有些好奇,就互相打听起来,很快就得知此人为汉室宗亲之后,却是属于血脉比较远的旁支,名叫刘琦字白圭。 因此人仰慕修真之士的长生逍遥,阅读皇室藏书千卷,得了一些道脉精义,自行悟出炼精化气的法诀,不料在龙气法禁之下,修法破家,将偌大的家业败了个干净,干脆转成隐士,在终南山某地潜修。 如今得知南海是炼气士的乐土,有大把机缘在等着修真之辈去取,刘琦也不甘落在人后,迳自出了终南山的潜修之地,就劈木作舟,一路向南地漂流而下。 新近炼气士刘琦,实质上却是叶知秋的化身,带着特殊的使命,混进这支庞大的远征军里。他的身上属于修真之士的气息寡淡无比,武道修为却颇为可观,否则不会冲到队伍最前面。 当然了,也有人聪明知机,主动让出首位,准备由这位无根无底的新人,先去试探一番,毕竟彼方天地的法则截然不同,道法的威力被削弱地近乎没有,炼气士们自然不敢疏忽大意。 双方天地法则僵持不下的区域,地水火风四象被剧烈搅动起来,乱成一团糟,海面下有暗流汹涌,巨大的漩涡仿佛洪荒巨兽,能够吞噬过往的一切舟楫舰船,成为天然的海上城墙。 可惜,天地之间的自然力,根本难不住万物之灵长,人!尤其是一群伟力归于自身,眼界、能力超群脱俗的修真练气之士。 舟小好调头,大船不易翻。在胆大心细的炼气士眼里,区区暗流不足为道,大漩涡的洄流,更是可以藉此借力加速,向目的地更快地航行而去。 因此数百上千艘的各类舟楫舰船,毫发无损地过了双方天地法则僵持不下的区域,不断地往前深入,拓展并描绘新的海图。 有惊无险地过了一关,许多炼气士都是心有余悸,他们很清楚前方还有更多的挑战在等待,心情既有紧张不安,更多的则是期盼和野心勃勃的冀望。 叶知秋的人间化身刘琦,感受到身后修真炼气士的心态变化,颇有摒弃嫌隙,精诚团结的氛围,忍不住回首望去,果然看见龙气法禁之下,萎靡不振的仙道气象,竟然有再度蓬勃发展的态势,于是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由于海上千帆横渡而过,此举打破了平衡,象征中原九州独有的仙道,向彼方天地伸出触角。我方天地略微占据上风,不仅压制地对方节节败退,独有的法则,还占据新天地更多的地盘。 被激怒的彼方天地,按照混沌法则,在某座岛屿凭空掀起一阵轻风,经过不断地叠加蓄力,由此产生一连串的反应,终于搅动风云,令原本晴空万里的苍穹,蒙上一层铅灰色的阴云。 恰在此时,刘琦看见遥远的地平线上,碧蓝的海面尽头,终于出现一抹可喜的嫩绿,忍不住大声欢呼起来。 紧接着,黄豆大的雨滴噼嗒一声地砸下来,正中刘琦的额头,一丝灵感的火花由此擦亮,叶知秋立即明白彼方天地发作了,试图阻止这些道门诸脉的远征军。 “行百里者半九十!前方天象剧变,不过癣疥之痒,又能奈我等如何?修真练气之士,自凡尘俗世超脱而来,谁人不是心智坚毅,岂有中途放弃之理?龙气法禁重铸以来,道途仙业极为艰难,我等何曾放弃过。” “我,汉室宗亲之后,刘琦刘白圭,一心向道,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叶知秋的化身,顿时双手高举,仰头向天,毫不畏惧天气的骤变,此情此景落在身后的道脉炼气士眼里,尤其是方才刘琦说的话,即刻引起所有人的共鸣。 尽管这位汉室宗亲之后,炼气修为极为浅薄,如此心智态度,却令阴神圆满之士,都忍不住暗暗佩服。刘琦单薄的身影,在他们的眼里,也陡然变得高大起来。 “向前,向前,向前!” 叶知秋的化身,刘琦双袖灌注真气,轮流交替拍击海面,藉此借力往前飞驰,速度快了不止五成,显然是竭尽全力了。 在他身后的所有炼气士,受到榜样的影响,也纷纷拿出压箱底的本领。尤其是数百张连江排组合而成的巨型浮岛,不仅变换成狭长的舰船形态,左右都伸出鸭掌形的船桨,由数十头不知疲乏的机关傀儡摇动,竟然劈风斩浪,一举冲到最前方,与那一叶扁舟并肩齐驱。 第三百三十三章 登陆

零星洒落的雨滴,尤带南方湿热天气的余温,转眼间,倾盆大雨哗啦啦浇灌而下,却已是冻彻入骨的严寒,打在人的身上,就像一颗颗冰雹雪籽,皮肤一阵的生疼。 所幸的是,这些乘槎出海的人,都死道门诸脉的修士,体质远胜常人不说,武道修为更是远超同侪,根本不惧这点风雨之苦,甚至有些人乐在其中,忍不住发出长啸。 前途越是艰难险阻,则意味着蕴藏的机缘更具价值,再加上威震三界的天庭对此次远征的态度,明显是默许甚至刻意纵容,许多明心见智之辈,早就下定决定,要为自己的道业奠定坚实的基础。 平静的海面上,悄然翻起滔天巨浪,其形似巨鲸、虎鲨,翻滚之间就能轻易撞碎舰船,威力不下于兽浪禁制,就连有“海上浮岛”之称的连江排,都损失惨重,差点分崩离析。 这时候,反倒是一叶扁舟这类的小船,能够无视接天连地的狂风恶浪,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不退反进地继续此次远征。 叶知秋的人间化身刘琦,体内的法力气息最是低微,反倒没有面临那些舰船之上,阴神圆满之士受到刻意针对的种种困难,驾驭着脚下柳叶状的扁舟,在狂涌而来的惊涛骇浪中,迂回曲折前行。 此等场面,不仅仅是修真炼气士贯彻自己道路的意志体现,更多的是大汉子民对恶劣的自然环境毫不屈服的心气,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人道泛意识。 近了,更近了,距离陆地近海沙滩不过十丈而已。叶知秋的人家化身刘琦,猛地顿脚踩住扁舟的船尾,尖长的船艏立即高高翘起,灌满风雷的双袖重重地轰击海面,借来堪称雄浑的十匹马力,这艘小船顿时犹如离弦之箭,向目的地直撞上去。 只听“啵”地一声,一叶扁舟突破了无形的障碍,犹如开田的铁犁,冲过十丈长的距离,在遍地银砂的沙滩上,划出深入浅出的痕迹。 刘琦知道此乃关键时刻,立即取出一面大汉帝国的国旗,旗帜大红,旗面有一个隶书“汉”字,在迎风招展中,仿佛火焰升腾之貌。 叶知秋的人间化身,高举大汉国旗,重重地插在彼方天地的土地上,大声喊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随后跟上的道门诸脉炼气士,看到新近同道中人刘琦如此作为,都以为这位汉室宗亲之后,脑子肯定有恙了,嘻嘻哈哈地混不在意。 只有天庭之主和有数几个人,才真真切切地明白,抢滩登陆顺手插旗的意义,彼方天地的抵抗,已然被此举击破,中原九州的人道洪流,以大汉国旗为凭,跨过浩瀚的大海,轰然冲进这座岛屿,并向周围诸岛不断蔓延拓展。 尽管冥冥之中,受到无形的法则抗拒,不过人道洪流自成体系,高下相倾,绝不是简单的碾压,而是因势利导,同化融合。 恶劣的天气,撬动不知道多少自然之力,由于彼方天地的溃败,失去了根本核心的支持,再也无法继续维持下去。没过多久,倾盆大雨转为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阵后,就戛然而止。稍倾,就连漫天阴云都以眼睛可见的速度,迅速崩溃流散。 苍穹之上,太阳普照大地,依旧阳光明媚,暖热融洽。不过,湿漉漉的沙滩,旋即就有丝丝缕缕的水汽蒸腾而起,这一幕引起了叶知秋的人间化身,刘琦的注意。 久未有人迹沓至的岛屿,岁月积累出厚厚的落叶层,此时灌足了雨水,松软的腐殖土孔隙里,瘴疬之气郁积多时,由此顺着水汽升腾而出,转眼间就有瘴气、病疬弥漫在雨林之间。 绚烂的阳光透过树叶枝桠的缝隙,落在这些丝丝缕缕升腾而起的瘴疬之气上,泛起赤黄青蓝紫等颜色,令不少见识过此等场面的炼气士,陡然提神警惕起来。 刘琦完成插旗的目的后,由于开疆拓土之功,获得不菲的人道功德,丝丝缕缕的气运灌注而来,于炼气而言没有任何进益,却能令他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而已。 连江排上,一位容貌粗犷的壮汉迈步走上沙滩,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前方热带雨林的底细,发现附近的同道中人有些蠢蠢欲动,连忙拔高嗓门,大声呵斥警醒。 刘琦轻轻地点了点头,笑道:“贫道感觉到无处不在的恶意!各位道友,前方林间雾气有剧毒,诸位切勿冒进,一旦沾染上了,可能无药可救。” 换做以前,刘琦身为新近炼气士,如此胡言乱语肯定没有人听进去,经历方才仪式感十足的插旗之事,不少资历深厚的同道中人,都对他抱有相当大的认同。 再则,穷寇莫追,逢林莫入,也是古已有之的至理名言,在完全陌生的彼方天地,谨慎小心一些,总是没有过错的。 没过多久,就有擅长医术的炼气士,戴上鹿皮手套,小心翼翼地攫取一捧林间彩气,用各种方法刺探根由,包括银针试毒,凝露沉降,很快辨识出此乃荒疬之地才有的剧毒瘴气。 稍微接触,就能腐坏常人的肌肤。五个呼吸之后,就能毒烂凡人的心肝肠肺。即便体质远胜凡俗的炼气士,也不能长时间待在瘴气里面。 换句话说,道门诸脉的远征军,只能待在海风时常吹袭的沙滩上,茂密地看不见尽头的雨林,实在是杀人不见血的龙潭虎穴。 刘琦高举右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吸引附近所有同道中人的目光,笑道:“此处无有龙气法禁,贫道方才试了一试,发现天地灵气表面上古井不波,其实平静的水面上尽是汹涌的暗流,只是随意吞吸少许,就恢复了不少法力。” “凝毒为刃!” 刘琦双手掐决招引,就将不远处的林间瘴气撕扯出一大团,提取出其中的精华,竟然凝聚出一把三寸长的柳叶飞刀,暗绿色的刀身,泛起不祥的灵光,实在是得了道门点化术的精义。 跨海远征,闯过无数艰难险阻,登上彼方天地沙滩的炼气士,岂是甘居他人之下的庸才,发现自己脱离了龙气法禁的桎梏,再度接触到天地灵气大潮,转眼间就恢复了本来的实力。 弥漫林间的剧毒瘴气,在炼气士的眼里,不再是令人头疼的难题,而是颇具价值的炼器原材,尤其是擅长医术、毒术的炼气士,不仅因地制宜调整药方,配置出解毒的药丸,甚至运用以毒攻毒的道理,令这些瘴气为自己所用。 与其他独自行动的同道中人不同,从海上浮岛连江排上走下来的炼气士,都是玄门三教的“余孽”,自知中原九州不是存身之所,就彼此联合起来抱团取暖。 其中为首者,那位容貌粗犷的壮汉,正是阐教四代弟子杨彪字擒虎,呼吸吐纳天地灵气恢复法力后,一开口就唤来两头家养的鬼神,都是胳膊上跑马,拳头上站人,巨灵神一族的后裔。 由原木打造的连江排,在他们的手里,不比芦柴棒沉重,随着嗵嗵嗵一阵乱敲,一座城寨要塞的地基就打造完成了。 叶知秋的人间化身,刘琦看到这熟悉的一幕,心里暗叹:“稳扎稳打,逐步推进。玄门遗脉的行事作风,显然是越发稳健了。不错,不错,孺子可教!” 第三百三十四章 开拓

玄门四代弟子杨彪,驱使家养鬼神筑起连环坞堡,转眼间就将连江排的原木消耗殆尽,这些都是有灵气的古树按照特定的格局具体布置开后,这座坞堡就成了一枚楔子,牢牢地钉在彼方天地所化的岛屿上。 叶知秋的人间化身刘琦看出其中究竟底细,忍不住开口点评起来,很快引起附近道门诸脉修士的注意。炼气士都是气运所钟的一时之选,哪个不是耳聪目明,看出这些玄门大教的余孽所作所为的好处,即刻引起许多人的效仿。 没有携带足够多的建筑材料,好办的很,就地取材嘛!炼气士吐纳天地灵气,从中提炼恢复全盛时期的法力,立即动手施法,驱逐林间瘴疬之气,伐取自己所需的木材。 想要建立坞堡、要塞,仅仅只有木材是不够的,道门诸脉的炼气士,联手召唤出宗门传承的鬼神、仆役,着令它们抟土合水,捣成泥浆,捏出模型,弄瓦作砖,再建立炉窑,用来烘烤加工。 至于必须的燃料,自然有从原木上剔除下来的许多枝桠,还有林间地带厚厚的落叶。与其让它们继续沤烂堆肥,郁积出病疬瘴气,危害过往的飞禽走兽,反不如废物利用,为道门诸位炼气士此次南海远征大业添砖加瓦。 荒无人烟的海岛,尤其是近海沙滩一带,接二连三地冲起大团黑烟,灼亮的火星随着热风飞舞,落在湿漉漉的树叶上,转眼间熄灭当场,留下一点不起眼的灰迹。 叶知秋的人间化身,刘琦看着身边到处都是大兴土木的工程雏形,炉窑烧火蹿起的烟龙直上云霄,一点点地改造着古老的荒岛,令其表面地貌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心里却想着如何进行下一步试验。 道法工业革命,需要天地灵气大潮,又不在中原九州的范围之内,不受龙气法禁的牵制,时机已经成熟了。 在所有登陆上岸的道门诸脉修士努力打造自家居所的时候,刘琦正在打一口井,凭着自悟的点化术,令松软的泥土暂时硬化变成岩石。 紧接着,再用随身携带的神兵青锋剑,在岩石上挖掘垂直向下的井洞。原本就是法术变化的岩石,在斩金截铁的青锋剑前,根本不比豆腐硬朗多少,简直视岩石为无物,只是一插,微微使劲搅动,就能切下碗口粗的石柱。 刘琦左手运劲一吐,震断底部的连接,一根石柱就被轻易地提取出来,丢到一边去,待点化术的法力效果消退后,坚硬的岩石自然会变成林中松软的泥土。 随着一根根石柱地切割、取走,一口双手合抱径围,深丈许的水井就此成形。话说回来,这座海岛还算不错,水井底部涌出的地下水,并没有受到海水的影响,苦咸涩口,而是甘甜清凉。 刘琦此番举动,早就进入有心人的视野,刚刚完工没多久,请有擅长医术的炼气士前来,主动请缨,检测井水的毒性。 很快,此人就有所发现,对外宣称水质纯净,并没有任何毒性,反倒是蕴含丝丝缕缕的灵气,成为天然的一口灵泉。 玄门四代弟子杨彪听闻此事,也在逐渐成型的连环坞堡内部,挑选了合适的位置,亲自打了一口可供饮用、洗濯的淡水井,并顺手在附近开辟良田,洒下中原带来的种子,包括各类果蔬。 可惜,除了刘琦打的这口水井,能涌现出蕴含灵气的井水,其他玄门诸脉炼气士,特意开辟的水井,涌现出来的都是普通的淡水。 “或许贫道选择的位置,下面正好有这座海岛的灵脉,真是好运道!” 刘琦自谦的话,堵住了所有人的嘴,也引起了很多人的瞩目,一条灵脉足以开辟出福地,没准还能升华成洞天,普通的炼气士还不怎么在意,可是阴神圆满的修士,就再也坐不住了。 尤其是上面有人的道脉弟子,对于自家的道业仙途没有任何疑虑,所求不过是洞天真人而已。此次远征南海,也的确是为了福地洞天而来,万万没想到,这座方圆不过千里的区区海岛,地下竟然隐藏着灵脉。 “就算没有福地洞天,我等也能依着道脉秘法,亲自开辟出来,由此奠定此行的真正根基。须知,坞堡、要塞建地再牢固,也会在风吹雨打中,渐渐朽烂崩塌。唯有地气灵脉凝聚的福地洞天,方能永世长存。无怪乎有前贤说南海有机缘,还真的是一桩好机缘!” 杨彪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地是自家道业仙途有望,笑地是差点被连根拔起的玄门三教,竟然还有复起的可能,没准这就是反抗天庭的起家本钱。 由于发现了地气灵脉,远征军精诚团结的人心,竟然浮动起来,彼此之间提神戒备,混杂在一起的炼气士,甚至按道脉分开,呈现出泾渭分明的局面。 毕竟谁要抢到手里,不远的将来,至少一个洞天真人是没跑了,妥妥地直入真仙之境,日后就等着天庭的符诏,拔宅飞升罢。 至此紧要时期,就连远征军中阴神圆满的修士都镇不住场面,毕竟群情汹涌之下,他们可是直接受益人,方才携手共度难关的情谊,也在莫名古怪的氛围中荡然无存。 关键时候,叶知秋的人间化身,刘琦再一次站了出来,伸手比划了一个简单粗暴的手势,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随后才笑着指点。 “我方登陆所在的岛屿,不过是南海群岛中的区区一角,往东、南、西三个方向望去,都是人迹罕至的海岛,块头不下于我等此时站立之地,上面的灵脉肯定更加雄厚,没准早已凝聚出福地洞天出来。眼前可以一片宝山,得道成仙的机缘,可以说是漫山遍野!诸位又何必费心费力争抢呢?” 刘琦的一番话入情入理,道门诸脉炼气士携手并肩远征至此,正是继续合作,约为盟友,共举大事的时候,怎么能为了这点蝇头小利反目成仇? 一旦消息传扬开去,只会落得目光短浅的名声,徒惹人笑罢了。再说了,上面有人的道脉炼气士,由隐秘渠道得了提点,约莫知道此次远征的意义。 自己等人的一举一动,恐怕都落在天庭四值功曹的眼里。若了得了恶评,即便取巧入驻福地洞天,估计日后也不会得到天庭的符诏。 正所谓,合者两利,分者互害。有刘琦将话题说开了,方才紧绷的氛围,顿时大为改变,即便没有彻底扭转过来,却令这句共患难、同富贵的俗话,成为日后开疆拓土的指导,也就是这支远征军内部的主流。 与此同时,交州南海郡,一艘艘艨艟巨舰准备扬帆起航,每艘船上搭载大汉军民三千人,军是退役老兵,民是失地农夫,由第三大汉帝国官方出面组织,准备前往南海,开疆拓土。 至关紧要的海图,早就有混在远征军中的暗间,通过秘密渠道,传到南海郡道正手里,重新绘制一遍,复制出多份,送往不同的地方,也有不同的用途。 道法显圣时期,尽管有龙气法禁在,伟力归于自身的炼气士,已然受到大汉帝国的重视,毕竟曾经力挽狂澜的仙朝之主,曾经也是区区一位道人,而且还是不受玄门待见的左道之士。 律令法网早已覆盖中原腹心地带,尽管拓展延伸到各州,乃至边疆之地,交州距离稍远,现如今只有恢复往日繁华的南海郡,有一位资历深厚的道正,身负监察天下诸多道脉传人的责任,并有举荐地方良材,免得落入道门手里的义务。 现如今,远征南海,开疆拓土,已然提上帝国朝政议事日程,汉室得到提醒,远在道门诸脉之前,显然是天庭之主的授意。 “第一批拓荒军,有二十艘艨艟巨舰,船上都是普通的退役老兵、失地农民,总计共有五万人。一旦在南海群岛登陆,站稳脚跟,日后就会源源不断地输送人口过去,务必驯服同化彼方天地的土著,纳入大汉帝国的国野体系!” 舰队指挥为刘冀州的五虎上将常山赵云,他态度恭敬地侧耳倾听,耳边回响着故人的话语,道明此行的意义,不仅是拓荒移民那么简单,还有更深层次的考虑。 说到关键处,以赵子龙的心智也是连连点头,显然是心有戚戚,对故人的好意,时刻铭记在心。 第三百三十五章 进取

扬帆起航的时候到了,二十艘艨艟巨舰缓缓驶离南海郡珠江港口,循着海图的指引前往南海群岛。 船艏劈开涌动的波浪,溅起雪白的浪花,间或有小雨虾米被乱流带上海面,眼尖的白鸥们伺机俯冲下来,矫健的身姿掠水而过,旋即用力扑扇翅膀,再次冲天而起,不过嘴角无意之间露出的鱼尾虾须,才让第一次出海的人们,惊讶地笑了起来。 黑色的海燕剪水而来,发出轻快的鸣啼,仿佛为这支远航的船队送行,又像是为南海拓荒的军民助威鼓舞。 狂啸而至的大风,将白色的船帆冲地鼓鼓囊囊,艨艟巨舰渐渐提高速度,没过多久就将港口翘首以盼的无数官民抛在身后,直至变成细微的小店。 很快的,出海的新鲜劲消退后,一眼望不到头的碧蓝海面,令人不仅产生疲劳感。方才挤满船舷栏杆的军民都回到各自的舱室休息,至于留在甲板上各有职务的退伍老兵,由于体质还算不错,表现地还好些,不至于像某些平衡感略逊一筹的人,变成滚地葫芦。 与此同时,妖族的探路先锋也顺利出海了,一人成军的千岁鲛姥,得了圣人的指点,亲自率领麾下的十万精锐鲛人顺流而下,略过荒无人烟的南海群岛,迳自前往有土著繁衍生息的岛屿。 千岁鲛姥的目的,自然是配合太阳宫的旧主,三足金乌的化身,离火之精陆压道人收割土著神神格,尤其是为数众多的太阳神,令己方的太阳,成为照耀新天地的唯一光源。 这对于陆压道人的道业,有着不可思议的进益,由不得他不戮力以赴,否则坐视土著太阳神决出胜负,将神性渐渐凑齐,令神格圆满无暇,就主客易位,轮到对手撕裂摧毁太阳宫了。 不过,速度最快的却是下界的星君,焰中仙罗宣和孙宇等四位仙真,因为自家岛屿都被彼方天地吞噬,驻世的根基遭到彻底摧毁,尽管都是死后封神,却都是大凶大恶的星君,由此转入天庭神道体系,凶威不减当年。 罗宣受封独火星君,司职火害,也就是一切火焰引发的灾害、横祸。独火,即月火也,是一种非常阴毒狠辣的火焰,与太阴星息息相关,一旦沾染上月火,就会不死不休,焚烧殆尽为止。 孙宇为首的九龙岛四仙,受封为斗部三十六天罡星,排名相当靠后,毕竟玄门三教中,实力远胜他们的人,至少有三十人。譬如玄都上洞八仙,阐教十二仙,碧游宫亲传十天君等等。 因此孙宇受封为天罪星,庞泉受封为天损星,高乾受封为天败星,李兴受封为天牢星。三十六天罡星,七十二地煞星,总计一百零八位星君,归斗部统辖,却都没有具体司职,还是依本来的道法征战,只是根基彻底换了,由天地灵气提炼的法力,转换成天庭神道独有的神力。 尽管火龙岛被彼方天地吞食,根基却还在,福地洞天郁积的火力时不时宣泄出来,自然而然地形成一座活火山。 地底深处,双方天地的板块不断冲突,彻底损毁的岩石,融化成沸腾的岩浆,顺着这股火力冲出地面,形成蘑菇状的灰云。 滚烫的火山灰洋洋洒洒地落在附近,滋养着贫瘠的土壤,令荒芜的不毛之地,变得异常肥沃。由于火山灰富含灵气,不管什么种子落在上面,都能生长地很好,往往一不留神,昨日灰烬没顶而过,今日就会披上一层绿装。 勃勃生机和万物毁灭,两种迥异不同的自然伟力同生共存,既是彼此依存,也彼此牵制,就如同现在无时不刻都在融合的双方天地。 独火星君罗宣就在这时垂降下界,他发现自己的火灵洞天还能再抢救一下,至少也要在大地上留下一个锚点道标,否则待在天庭的时间长了,恐怕真的会断了根。 可惜,罗宣也有些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下界的请求,会被天庭之主的分身,斗战胜真君默许首肯,其中特事特办的味道,未免也太浓了。 以致于心思缜密的焰中仙都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此次下界南行,是否被当做一枚棋子,随时都可以牺牲的炮灰,目的只是为了用来试探彼方天地的天道意识。 在天庭之主叶知秋的眼里,火龙岛被彼方天地“覆盖”,却由于火灵洞天的存在,至今都没有彻底吞食消化掉,反而变成一枚打入对手体内的钉子,随时可以引发的爆点。 “仙道工业革命初具雏形,在彼方天地的地盘开辟试验田,无论成败都是一笔价值难以估计的收获。随后跟上的人道拓荒军团,一是秉承炎黄子孙开拓进取,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的传统,二来也是为了通过往外拓荒,缓和中原九州内部的人口压力。第三,拓荒开田,获得的粮食除了自给自足的部分,全部输送给大汉帝国。一旦有了外部的粮食供应,什么饥荒灾年,我都能统统扫平。俗话说,人多力量大。人口,自然是越多越好!” 独火星君罗宣专心对付活火山,平复自己过于激动的心情,凭借隐秘的联系,寻找自己开辟的火灵洞天。他的行动受到火山喷发的干扰,不过进度却非常快,前后不过半日而已,就摸到福地洞天的边缘。 天罪星君孙宇等人的行动,丝毫不比罗宣慢多少,四人联手后,速度更在焰中仙之上,甚至为此召回了昔日放生,任由它们遁走的坐骑,拥有部分真龙血脉的四头龙兽。 可是,这几位下界星君找地盘的行动,已经激怒了彼方天地的天道意识,很快就驱使爱子(神灵)前来与他们为难。 距离独火星君罗宣最近的,是一头被土著部落供养多年的图腾,双头火蜥蜴,冥冥之中得了灵感,就往这座活火山方向前进。 由于亲近大地的缘故,双头火蜥蜴体表覆盖着厚厚的黑曜石,日常以巨兽为食,饥餐熔岩,渴饮岩浆,甲壳缝隙之间,流淌着液体状的火焰,举手抬足都能撼动地面,一个喷嚏散开,就是流星火雨,实力非常可怕,只差一点就是火属神兽。 这一点差距就是蜕壳,至此本体就能化作人形,甚至驯服自己的兽性,转换成真正的不朽神性,摆脱血食的诱惑,超越图腾兽之上,成为真正的神灵。 至于天罪星君孙宇等人,就不止是就近的图腾兽火烈鸟能够对付,它的后面还跟着土著神雅冕,黎明之龙以及雷霆暴君,都是拥有自己的城邦,受到香火供奉,凭信仰之力点燃神火的佼佼者,彼方天地眷顾的爱子。 很显然,中原九州的仙道炼气士入侵,人道龙气洪流分支的进入,已然惊醒了双方天地大融合后,进入深度沉睡休眠的天道意识。毕竟两者都是能威胁到自身存在,有别于神道文明,独一无二的路线。 可是,这样一来,彼方天地的天道意识,就没有时间适应新天地的环境,尤其是无法在底层法则融合进程中,取得哪怕一丁点的话语权。 天象气候已然失控,海面波涛尽入敌手,面对对手发起多点进攻,彼方天地的天道意识,愕然发现自己有些疲于奔命了。 就此放手罢!彼方天地的土著集体泛意识,暗中发出罢兵休战的催促,它拥有更广泛的时空轴,似乎看见不远的将来,土著城邦处处受制的景象。 可惜,天地层面的交锋,初具雏形的人道洪流,不过是涓涓小溪,土著们尚且匍匐在原始大灵、图腾兽的脚下,沐浴着神灵的雷霆雨露,还无法影响到更深层次的较量。 连一个完整神系都没有孕育诞生的神类文明,怎么可能是收编神道、仙道,全副武装的天庭的对手,若不是叶知秋采取循序渐进的原则,南海群岛早就被天庭大军一波横扫清洗干净了,岂会如现在这般,固守待援,蚕食推进。 第三百三十六章 罗宣

遍地滚烫火烬的荒岛,完全覆盖焰中仙罗宣曾经入主的火灵洞天,它在两大天地板块的交融对冲中,于沸腾的岩浆湖面载浮载沉,曾经蕴含乾火的灵脉,此时受到彼方天地的法则侵袭,不仅变得断断续续,灵脉流量也变得枯萎干涸了。 现如今,独火星君罗宣正在活火山山腰位置,开凿出一条直通岩浆湖的捷径,从火山口径直跳下,他不是没有试过,只可惜剧烈喷发的蒸汽灰烟,不仅令视野模糊不清,还让罗宣的遁术屡次失灵,接连碰壁吃了一鼻子的灰,终于在无情的现实面前学乖了。 罗宣本是截教有数的火德仙人,对于火焰的操控,早已臻至炉火纯青的境界,即便如今受制于天庭,一身仙道法力洗地干干净净,纳入斗部群星列宿体系,转换成星君才有的神力,在他偏向于太阴的司职之下,动用月火熔穿岩石,依旧是一件轻而易举的小事。 苍白月火在罗宣的手里,仿佛一枚钻头,不停地螺旋转动,坚硬的岩石,顷刻间失去原本的质地,变得异常松脆,继而融化成暗红色的岩浆,慢慢地流淌出去。 起先,只是一个碗口粗的小洞,很快就在月火的侵蚀下,变成容许一人通行,椭圆状的门户,洞口边缘地带,渐渐冷却的岩浆变成黑曜石般的玩意,看上去质地晶莹、暗沉,仿佛稀罕难见的宝石,实质上却是造山运动的附属物,随手可得的普通火山石。 罗宣的手脚未免有些太麻利了,前后不过一个时辰,就凿穿了里许长的岩山,距离活火山底部的岩浆湖,还有一刻钟的手脚功夫。 就在这时,被彼方天地的天道意识驱使,图腾兽双头火蜥蜴,已然踏入活火山的山麓地带,四只橙黄色的竖睛,盯着山腰位置的通道,流露出被刺痛的怒意。 按理说,这座岛原本就是图腾兽的地盘,岛上一切事物都属于双头火蜥蜴所有,包括新生的活火山,也是它的专有地盘。 可是,焰中仙罗宣的火龙岛就在火山底部,他此番下界拯救火灵洞天的举动,肯定不会同意图腾兽宣示主权的行为。 “江……昂……江……昂!” 双头火蜥蜴走进后,发现月火的阴毒狠辣之处,同时也察觉到冒犯自家“地盘”的敌人,是一位拥有不下于自己实力的“神灵”,故此发出蕴含愤怒和质疑的咆哮,试图引起对手的注意。 对手!没错,自命为此岛之王,浡泥国国主的图腾兽,并不是愚昧蠢萌的野兽,它已经将独火星君罗宣放在对手的位置,准备开打之前,好好地商量一番。 当然了,若是罗宣处于焰中仙的全盛时期,双头火蜥蜴察觉到双方的实力差距,就算有如慈母般的,抚育它成长的大地意识请求,天性狡诈的图腾兽也不会出现在独火星君的面前。 罗宣知道自己的举动,肯定会引来彼方天地的反制,只是万万没想到,反制的来临竟然如此缓慢,他不得不分心两用,吐出一口本命元气,寄托在月火之上,形成一具分身,继续凿穿开辟通道,自己却以独火星君之身,出现在通道外面。 他第一次看到外貌如此诡异的图腾兽,竟然以火山岩石为皮,熊熊燃烧的火焰为躯,感觉意外地有趣,不过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罗宣与双头火蜥蜴对视一眼,立即明白这头火属怪兽的目的。 独火星君罗宣自然是不会轻易退却的,伸手戟指身边,星星点点的月火落下,转眼间凭空耸起一根旗幡,幡面有一个斗大的罗字,仿佛火焰升腾之貌,显然是得了五行之中火德的精义。 双头火蜥蜴颇为认真地盯视着那面旗幡,感受到对手的决心,两个类蛇头颅张口打了个喷嚏,顿时往外喷发出流星状的火雨,呈现完美的扇形。 四个硕大鼻孔往外流淌出液状的火焰,不时冒出浓浓的黑烟,这头图腾兽显然是很满意自己趁对手不注意,就骤然发起的攻击。 可惜,独火星君罗宣久经沙场,什么大场面没有见过?大风大浪都走过来了,岂会在这条阴沟里翻船,早就以星君标配的精纯神力,催动太乙火烟罗,在自家头顶铺展开方圆亩许的屏障。 绚烂的流星火雨落在上面,除了首当其冲的第一波岩浆,砸开太乙火烟罗的表层,往外溅起王冠状的灰烟,连这道护身法术都没有击穿。 图腾兽立即明白,仅仅凭着自己的实力,恐怕一时半刻拿不下对手,立即主动从心,向独火星君罗宣眼神示意:此地归属,搁置争议,共同开发。 罗宣会意后,陷入难言的沉默,双头火蜥蜴知道事关重大,就没有开口催促,头一次如此耐心地等候。 谁知,罗宣正在拖延时间,通道尽头的月火分身,还在不停地用功,甚至为了节省时间,将容许一人通行的甬道,缩减为拳头大小,分身干脆化作一枚钻头,不停地往前推进。 因此原本至少需要一刻钟(半小时)的工作,片刻不到就顺利凿穿了,月火分身出现在火山底部的岩浆湖上,看见湖面上载浮载沉的火灵洞天,连忙化作一线火光,迳自投入其中。 内部略微残破的福地洞天,欢欣鼓舞地迎接故主的归来,不仅抗住彼方天地的法则侵袭,甚至反过来回馈了一波精纯的火德法力。 于是乎,独火星君罗宣的体内,再度拥有仙道法力。瞬息间,他就展现出焰中仙的独特姿态,再次披上大红八卦袍服,边缘衣角甚至火焰化,往外不断流淌出去,形成独有的火灵道域。 红光满溢的道域迅速往外蔓延,甚至将双头火蜥蜴都笼罩其中,令这头不懂得领域之妙的图腾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机。 由于火灵道域的出现,不受双方影响的活火山,被罗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纳入掌控,不仅如此,天空的烟云,纷纷扬扬洒落的火山灰,包括无处不在的硫磺毒气,都被道域暗中施加影响,纳入焰中仙罗宣的掌控中。 在火灵道域中,罗宣动念之下,就能化烟为剑,凭空塑造出火属飞剑神兵。稍倾,又从火意缭绕的烟云中,点化出昔日的坐骑赤烟驹,只是灵性稍有不及。 图腾兽亲眼看见轻柔的烟灰,竟然变成神兵利器,一字竖睛陡然放大变圆,显然受到震惊不小。及至赤烟驹从烟云中纵跃出来,凡尘活化为灵物,双头火蜥蜴差点被吓趴下。 它隐约察觉到火灵道域的精妙,知道自己不是焰中仙罗宣的对手,就主动腆着脸认怂,慢慢地往后挪步退去。 罗宣此时正是意气风发,没有发现图腾兽的小动作,反而大声宣布:自古以来,此岛就是我的地盘。不信,打到你相信为止。 恰在此时,图腾兽双头火蜥蜴已经退至火灵道域的边缘,闻言怒气上涌,却不敢挺身而出,反而全身蜷曲缩成一团,顺着山麓平缓的下坡地势,借道滚下山去。 第一次双方天地的正面交手,焰中仙罗宣和图腾兽双头火蜥蜴,极其生动演示了什么是“穷则搁置争议,达则自古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