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家庭啊?流放路上带着千亿物资养男人》 第一章 遭暗算的相府嫡女横扫西街小富户家底 左星颜意识迷朦,脑袋昏沉。 耳畔几道粗犷的声音彼此交谈。 “老三,你到底行不行!” “算了算了,撕开衣服装装样子就行了!干完这一票,兄弟们就离开京城这鬼地方。” 一只大手摸上腰际。 左星颜睁开眼睛。 和满脸胡子的大汉四目相对。 大汉明显没料到人还能醒来,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僵住了。 下一瞬,嗖一下,收回了手。 然而,大汉还是晚了一步。 一阵清风穿梭而过,哀嚎声此起彼伏,响彻黑夜。 悦耳的咔嚓声环绕了一圈。 “啊!!!!” “啊!我的腿!” “啊!老子的裆!” 左星颜双脚轻盈落地,对这具身体的契合度非常满意。 刚穿越过来,却可以调动自己在末世时两成的风系异能,这具身体有点儿小前途。 异能跟来了,不知道空间呢? 眸光流转,扫视了一圈趴在地上哀嚎的大汉们,左星颜对自己当前这具身体的境遇,有了一个初步判断。 “说吧,谁指使你们的?” “我说我说,是那蝶香阁牵的线,兄弟们只想赚一把快钱,没想真的坑害姑娘你哇!” 蝶香阁三个字入耳,自动扯出脑海里的所有记忆。 左颜,《替身贵妃她有毒》中的太子男主的白月光,被重生归来的女主角顾静禾早早设计身败名裂,后绝望自缢。 左颜虽贵为相府嫡女,高高在上,可仔细一瞧,却满含悲凉的底色。 幼时丧母,继母苛待,父亲无视,是青梅竹马的太子哥哥陪伴她读书成长。 十三岁时,她被圣上指婚给了武威侯府的二公子荆北寒。 后来荆北寒得胜归来,是百姓们敬仰的少年战神。 十八岁的少年将军意气风发,英姿勃勃。 可她正好及笄,心中还念着自己的太子哥哥。 大婚前一日,侍女出主意,叫她约上太子一起私奔。 她为了爱情冒险一试,于是亲笔写了信,送去蝶香阁。 本来左颜是打算,若是太子哥哥不来,那她便乖乖出嫁,从此彼此是路人。 可谁知,她没有等来太子,却等来了第二日的身败名裂。 新婚那日,左颜身败名裂,被万人唾弃。 周围百姓们对她指指点点,说什么‘不守妇道’,‘荒唐浪荡’,她发现自己失了清白,绝望自缢。 按照剧情原本的走向,明天就是左颜的死期。 左颜勾了勾嘴角,她末世杀神既然来了,怎么能不把小说剧情玩出个新花样呢? 至于原来的黑莲花女主角?好久没撕过黑莲花了,想想还有点期待。 “姑娘?” 威猛的大汉依旧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大气也不敢喘。 小心翼翼的眼神似乎在询问着:“姑娘,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左星颜抚额,甩了甩手。 “谢姑娘不杀之恩,日后若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尽管在路边的白杨树上挂一根白布,兄弟们自会效劳!” 说罢,麻溜带着自己的弟兄们撤出了破庙。 忽而,左星颜眉心微热。 熟悉的蓝色透明粒子在脑中旋转着,空间大商超徐徐打开。 十八层的大商超,只有第一层的一个小角落里,满满当当堆积着她在末世囤积下来的粮食和物资。 看起来颇为寒碜。 但在末世,能攒下这么些家底,实属不易。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转身启用风系异能,化作一阵清风,离开了破庙。 卯时初,丞相府里里外外都点上了灯,下人们纷纷忙活起来了。 听竹院里,一声尖叫划破长空。 小芸双手捂着嘴,眼瞪得老大,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对着寝帐里隐隐绰绰的人影,颤着声音问:“你,你是人是鬼?” 左星颜撩开帐子,眼角眉梢皆是讥诮。 “你说呢?” 小芸很快冷静下来,试探着开口。 “小,小姐?你不是和太子殿下私奔……” 啪! 妆奁坠地的声响打断了小芸的话。 小芸再度瞪大了眼珠子,头一次见到左颜发火,半晌了还僵在原地。 依旧是那张熟悉的脸,依旧是那个熟悉的身段,可就是哪里有些不一样了。 还未来得及多想,就听一句冷飕飕的质问。 “说,是谁。” 短短三个字,裹挟着风暴袭来,隐含着末世杀神的气息和威压。 小芸浑身打起了冷战,牙齿都开始磕磕巴巴。 “小,小姐问的是什么,奴,奴婢不知道。” 左星颜不开口,轻轻一挥手,冷风吹过,小芸的脸上破了一道口子。 鲜血蜿蜒流下之际,小芸瘫软在地。 “我说,我说,小姐饶命!” “是,是太子府的顾良娣。” “她给了奴婢十两银子,叫奴婢教唆小姐成婚前一晚去指定的地方,其他的事情,奴婢真的不清楚啊!” “小姐饶命!奴婢知错了!” 左星颜却不再理会她,指尖微抬,小芸就惨叫着被一阵劲风甩出了门去。 “吉时到,新娘子梳妆!” 伴随着一声高唱,十几个嬷嬷鱼贯而入,七手八脚为左星颜梳妆。 左星颜一身新娘妆,全副武装上了轿子,一路上吹吹打打前往武威候府去。 轿子颠得难受,想了想,感觉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出去扫荡一波城中店铺和酒楼们的物资。 清风吹开了轿帘。 轿夫们互相对视了一眼,总感觉轿子好像忽然变轻了一些。 但今日是丞相嫡女出嫁,新娘的轿子万万不能在中途停下,所以轿夫们假装什么都没感觉到,依旧抬着往前走。 城中,京城最繁华的三条街,人满为患,熙熙攘攘。 清风从这家酒楼刮进去,从那家酒楼里刮出来,一阵乱窜。 掌柜的私库被翻个底朝天,有用的信件信物密函和银票尽数搜空,厨房、酒窖、地下私库里上百吨的屯粮,全部扫空。 成衣铺子,各色布料,库房里压箱底的宝藏锦缎,全部收走。 首饰玉器头面胭脂香料,收走收走。 书籍纸张笔墨纸砚,贵重的藏品展览拍卖抵押物品一律扫光。 遇上那些逛街的富户,一看就是腰缠万贯的主儿,直接扫走钱袋子。 富商家缠万贯,左星颜全部收走,也不怕背后的人吃不上饭。 第二章 成婚日扫空城中繁华街道 来来回回三条街,确保所有库房都扫得干干净净,最后清风吹回迎亲的大部队。 轿夫们忽然感觉肩头一沉。 那种不妙的担忧又一次滑过心头,彼此对视一眼,依旧还是保持沉默,假装一切正常。 左星颜把盖头盖在脑门上,感觉收物资收得嘴巴都干了,从空间里掏出一碟鲜嫩多汁的果盘,直接开吃。 空间大保鲜功能十分强大,这果盘哪怕再放个两辈子,拿出来时还会是原样儿。 ……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成婚过程超乎想象的顺利,却也繁琐非常。 从卯时一直折腾到酉时,作为新娘子的左星颜全程盖着盖头,一刻也不停歇地被人牵引着走流程。 最后终于拜完了堂,屁股挨到了洞房里的床。 左星颜长长舒了一口气,耳边却听见一声轻轻的笑。 左星颜掀开盖头的一角,朝笑声来源看去,猛一下撞进了一双深若寒潭的黑眸中。 “!” 瞳孔皱缩,左星颜放下盖头,遮住视线。 好好看的脸。 那人亦是一身大红的喜服,眉目疏朗大气,身姿挺拔如松,通身的清风朗月气息。 只听一把甘洌如脆的声音传来。 “你饿不饿?” 左星颜点了点头。 “那,伸手。” 左星颜伸出右手去。 掌心里一沉,缩回手一看,是一块小巧的点心,恰好够一口吃掉的。 那把好听至极的甘洌嗓音又说话了。 “那你先歇着,渴了就喝点茶,别拘束。我先去外面看看。” 沉稳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左星颜看着掌心里的小点心,微微失神片刻。 荆北寒这个人,应该是喜欢原主的吧? 但是搜寻了原主今生的记忆、书中左颜的全部记忆、书中所有情节之后,始终没有二人其他渊源的片段。 他们明明就是皇帝乱点鸳鸯,随意赐的婚。 左颜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相府嫡女,荆北寒是征战沙场的少年将军,平时只在皇家宴会上打个照面。 可,荆北寒为何会对左颜这么宽容呢? 对原身如此,对她亦是如此,难道只是一个端方正直的人最基本的修养? 正想着帅哥呢,就听见窗外下人们的脚步骤然凌乱无序起来。 间或夹杂着些不安和低语。 “官兵来了快,快收拾包裹逃命啊!” “今日不是少将军成婚么?圣上怎么这个时候召人进宫?” “上头的心思谁能猜到?唉!总之是大难临头了!” 官兵包围? 被皇帝召进宫? 左星颜右眼突突地跳了几下,一种在末世常年练就的本能在叫嚣着,当前状况不太妙。 原剧情里没有这一茬!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穿越改变了左颜的命运轨迹,所以其他人的命运轨迹也发生了变化? 她还有好多物资没收呢! 事态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危机,凭借久在末世的本能,左星颜当即启动风系异能,前往皇宫方向。 …… 亥时初刻,宫门临近下钥,然而皇帝办公的太和殿里外却是一片灯火通明。 左星颜吹过一阵穿堂风,正巧听见一通冠冕堂皇的奏表。 “启禀陛下,武威侯父子二人在边疆时,曾与北戎的铁木术赤王子来往过密,据随行将士所言,靳北寒和铁木术赤二人一同在草原上骑马射箭、谈论兵法。这哪里是去打仗?分明是别有交情!” “怪道哉边关战事持续数十年,怎的一个小小少年出手,没有损兵折将,简简单单几下花拳绣腿,就把北戎打服了?怕不是达成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吧?” 说出这番话的人,不是别人,却正是原主左颜的父亲左斯。 左星颜心系物资,直接刮往皇宫库房的方向。 大半夜出事,原剧情里没有相关线索,最保险的措施就是搜刮物资了。 呼啦—— 刮进库房门房的窗户里。 守门人掏了掏耳朵,狐疑地走出房门去查看。 短短一瞬的功夫,左星颜已经在小抽屉里找到了库房钥匙。 一共三大串,拿起来时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守门人心底一惊,赶紧回屋,却发现什么人也没有。 再拉开小抽屉,看见三大串钥匙好好地待在原地,暗叹一口气,拍拍胸口。 “吓死咱家了,还以为遭贼了。” 哗啦—— 左星颜刮进库房。 没有想象中的闪闪发光的金银财宝,只有数百只被锁得严严实实的大箱子,以及摆在明面上的赏玩物件。 箱子一打开,金光大盛,照亮了整个库房,仔细一看,一排排的金元宝整整齐齐码放在箱子里。 银票、信件,各类稀奇古怪不认识的玩意儿也没空仔细看。 果然是皇宫,财大气粗。 左星颜闭上眼。 想到太和殿里那些人的冠冕堂皇,左星颜决定这次不留余地了,要全部收光光。 收! 再睁开眼,整个库房空空如也,比皇帝的脸都干净。 下一个库房,照收。 转辗几个瞬息之后,九九八十一个库房,整整三大串钥匙的存货,全部进了空间。 各类玉佩玉摆件玉器自动分类出去,被灵泉旁边的长柱上沉睡的玉龙吸收。 左星颜脚尖轻点,站在夜空的皇宫穹顶之上,俯瞰六宫的动静。 太和殿门前,人潮涌动,时不时传来几阵鞭打声。 听见几句下人的私语,似乎是皇帝下令对武威侯父子行鞭刑,但少将军荆北寒出于孝道,替父兄受过,一个人承受了三倍的刑罚。 左星颜眉宇轻皱。 古代人是不是太重视所谓孝道了? 怎么武威候就眼睁睁看着儿子被打三倍的刑罚,都不拦一下? 下一瞬,清风刮过太和殿,殿内的主桌上放玉玺的盒子不翼而飞。 同一时间,东西六宫后妃的住处,藏钱的匣子、贵重的摆件布料、小厨房里新鲜有趣的吃食都凭空消失。 御膳房里,粮仓清空,油盐酱料清空,新采购的熟食瓜果蔬菜清空,做饭用的木柴和打火石也清空。 太医院,各色药材全部搬空,医书典籍各种处方单子全部搬空。 藏书阁,所有经卷古书,一律搬空! 地下小私库,机关小私库,全部卷走。 就连御花园里的名贵牡丹花,左星颜都没有放过。 第三章 流放圣旨来了! 清风离去。 夜间匆匆路过御花园的小宫女,有些怀疑得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御花园今日怎么这么……空旷?以前也是这么光秃秃的么? 那些花儿朵儿的都去哪儿了?桃树不见了,杏花树也不见了。 小宫女浑身冒冷汗,瞪大眼睛朝太液池里瞅,好半天也没看到一条鱼,那些个大膘肥的大鲤鱼,也全都不见了! …… 左星颜从皇宫里出来,用同样的操作洗劫了京城北街丞相府、尚书府等一众官员大户的家宅。 宛如蝗虫过境,一粒米、一匹布、一幅画、一个字、一两银子都没留。 最终绕回到武威侯府,紧赶慢赶在官兵抄家之前,也搬空了府内所有库房。 左星颜屁股刚沾回床上,大红盖头刚拿在手里还没盖回去,新房的门就被官兵一脚踹歪了。 “喂,里头的人统统都出来!” “快点,别墨迹!” 几个高头大马的官兵手持大刀,推推搡搡,将武威侯府的众家眷聚集到了前院的空地上。 偌大一个侯府,下人们早已跑得七七八八。 白日里迎来送往热闹至极的武威侯府,如今只剩满目萧条。 左星颜身后两个女人恨恨地嚼舌根。 “大嫂,北寒这孩子也忒晦气了,成婚之日招来家门灾祸。” “要我说,这样的祸患,小时候就不该留下。” “是啊大嫂,二嫂说得对,你就是太善良了,到头来反而被克了。” 这两个女人一个是二房的刘氏、一个是被夫家休弃后,寄住在娘家的荆大姑。 而二人口中的大嫂,应该就是荆北寒的嫡母,范氏。 然而范氏虽然沉得住气,没有迎合那两人的挑拨,但也没有制止,显然也是默认了二人的话,只是拉不下面子亲自说。 刘氏和荆大姑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说着,不是谁先开了头,把矛头对准了左星颜。 “唉,这有的人啊,天生就是孤寡命。在家克死了亲娘,一成亲,就克得夫家倒大霉。” “就是,这种女人,就该学学乡下人,浸猪笼,一了百了,留着只会招祸患。” “好了,你们两个少说两句吧。”范氏终于开口了。 “大嫂,你这么好心替新媳妇遮掩,可人家新媳妇不见得领你的情呐!” 刘氏尖着嗓子,声音拔高了好几个度。 “瞧瞧,这算哪门子的新媳妇?新媳妇见了婆母,好半天也不知道拜见一下,光拿后脑勺对着婆母,一看就是个没规矩的货色!” 此话一出,院里众人的目光都朝左星颜的方向看来。 就连负责监管的官兵,也偷偷拿眼珠子朝这边瞄。 一边抄家一边看戏吃瓜,人生总得有点乐呵? 左星颜抬起纤纤玉手,微微扶额,做出一副病弱头疼的模样来。 白莲花的招数,虽烂但好使。 原主本就是个病弱的体质,再加上是出了名的怯懦谦逊性格,此时只需要装一下白莲,对比之下,那几个出口伤人的碎嘴子们,自然就成了恶人。 果然,众人见新娘子脸颊泛白,一副弱不禁风、好像被言语刺痛的模样,或多或少收敛了打量的神色。 有几个人还暗中摇了摇头,这婆媳之间,自古就是对家啊,新娘子以后恐怕有的受了。 这头刚安静下来,侯府大门外再度传来一阵接一阵地动山摇的脚步声。 这次来的人比先前包围府上的官兵还多了一倍,裹挟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架势。 所有人都被汹汹而来的气势震住了。 刘氏吓得失声尖叫。 荆大姑慌里慌张得大喊:“这是要做什么?你们要做什么?” 范氏也肉眼可见慌了起来,不顾礼仪和男女大防,拽住近处的一个官兵就问:“官爷,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只是例行搜查么?怎的这么大阵仗?” 那官差冷哼一声,一甩袖子,站得远了些。 一句话都没回应。 不知哪房哪支的小孩子先顶不住沉沉的压力,扯开嗓子大声哭了起来。 哭声一出,其余孩子也一起哭。 孩子们一哭,有怯懦一点的女人,也呜呜咽咽得哭了。 一时间,满院子都是哭声。 “大嫂啊,咋回事,大哥没犯什么杀头的罪吧?” “二嫂,你别这么说,肯定不是大哥的错,肯定是荆北寒那个丧门玩意儿干的祸事,要咱们一家子背锅!” “好了,都给我闭嘴!”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喝传来,压下去了大半的哭声和埋怨。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范氏。 “老爷!您可回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范氏找到了主心骨,一把推开人群,朝最前方武威侯荆忠的方向小跑而去。 左星颜被推得一个趔趄,差点儿栽倒在地,却被一双细细的小手抓住了。 转眼看去,只见一个黑黑瘦瘦的小少年,个子还没她的肩头高,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小少年抿抿唇,躲开了目光。 左星颜朝他微微颔首,以示谢意。 “圣旨到!” “荆家老少接旨!” 尖利的嗓音高高响起,给混乱而迷茫的众人一击重击。 被官兵围拢在院子里大半个时辰,这些家眷们此时听闻此言,都感受到了一丝解脱的快意。 众人几乎是条件反射般齐齐跪倒在地。 左星颜来自现代,没有那种被奴化的本能,没有第一时间跪下去,而是朝宣旨的人看过去。 看清前方人影时,左星颜眸色微顿。 那走在最前头,跟在宣旨大太监身后的人,道貌岸然捋着山羊胡子的人,不正是原主的老爹左斯吗? 这渣爹,在太和殿参女婿荆北寒一本还不够,还要跟来抄家,他是真当自己没有原主这个女儿啊! 左星颜刚想收回目光,却被一个担架吸引了注意力。 虽是夜间,但官兵们手中举着火把,把整个武威侯府前院照得亮如白昼。 那担架上血淋淋的一幕,也就没有逃过左星颜的眼睛。 担架上的人依旧是一身大红色喜袍,只是袍子的下半身颜色极深,仔细一看,还有稀稀拉拉的血水从担架上往下滴落。 是荆北寒无疑了! 第四章 流放启程 左星颜在皇宫搜刮物资时,听到过那些宫人们说嘴,说什么少将军代父兄受过,一个人挨了三个人的鞭子,当时还不以为意,谁料三顿鞭子打下来,居然会这般严重? 莫不是狗皇帝暗中下了黑手? 袖口忽然下坠。 低头一看,是先前扶她的小少年在拉她。 见左星颜低头,小少年小声提醒。 “嫂嫂,快蹲下。” 说着,又使劲一拉,左星颜顺着小少年的力道矮下身子,借助裙子的遮掩蹲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武威侯府,荆忠、荆景年、荆北寒父子三人私通北戎,暗中交互,意图谋反,证据确凿无误,朕心甚痛。念其先祖跟随辅佐高祖有功,朕心亦不忍。” “今褫夺荆忠武威侯侯爵,褫夺荆北寒英勇少将军名号,全族三世不得科举,家当家私尽数抄收,全族流放三千五百里,至南荒泉州改过自新,为国赎罪。特命尔等即刻启程,不得延误,钦此。” “荆忠,还不快快领旨谢恩?” 荆忠深深弯下了老腰,脑袋重重磕在地上。 “草民荆忠,谢主隆恩!” 啪嗒! 明黄的圣旨卷轴跌落在地上,发出响亮的撞击声。 左星颜抬头看去,只见荆忠依旧深深跪拜在地,高举着双手,听见圣旨被人故意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却丝毫没有慌乱动作。 那大太监却故作惊讶,高声斥责。 “大胆刁民,你不接圣旨,反将卷轴摔落,是对圣上的裁决有何不满吗?” “草民不敢!” 荆忠依旧不动如山。 大太监冷哼一声,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恶意。 转而对着一直在旁观望的左斯谄媚一笑,“左大人,杂家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之后就看左大人的了?” 左斯捻着胡须,闻言会意一笑。 “江大总管大可放心,我左斯奉旨查抄荆府,自然不会少了江总管辛苦一趟的份额。” “哈哈哈!那就有劳左大人了,杂家先回去给圣上复命。” 说罢,带着一众护卫官差浩浩荡荡离开了。 …… “都快点!” “别磨磨蹭蹭的,快点快点!” “都乖乖待着,别想着逃跑,利索点!” “你,过来这边。” “你,说你呢,往哪儿缩呢?都给我规矩点。” 荆家众人得知自己赖以生存的侯府就这么一夜之间倾覆了,哭的哭,骂的骂,也有想趁乱逃走的,但无一例外都被官差抓回去。 每个人身上绑一根绳子,年轻力壮者更是套上了厚重的枷锁。 由于人口众多,全部折腾下来时,天色已经微微发亮。 左星颜也被绳子绑着,成为了众多流放串串香人员中的其中一个。 鉴于她是荆北寒刚过门的新娘子,官差们把她安排在队伍的最末,身旁就是眼睛贼亮的小少年,小少年身上绑着囚绳,身上背着重伤昏迷且断了腿骨的荆北寒。 一切整合完毕,为首的官差恭恭敬敬拜别左斯。 “丞相大人,我等有差事在身,这边告辞了。” “宋差头且慢,本官的女儿也在这流放队伍中,容本官与她交代几句话。” 宋差头闻言也没多问。 “丞相大人请便吧。” 左斯顺着人头,从串串香的头部一直缓步踱到尾部,最终站定在左星颜面前。 道貌岸然的脸上,是一副虚假的痛心疾首。 “左颜,为父有一任务交付于你,若你能顺利完成,为父可以帮你脱离罪身。” 接着,便附耳过来,悄声交代了左星颜几句话。 “阿颜啊,找个机会杀了荆北寒。此人与北戎有诸多交集,恐会卷土重来,对咱们大舟朝不利,你一向最听为父的话,为父相信你一定可以办得到。” 说罢,左斯还郑重其事地伸出手,拍了拍左星颜的肩头。 若是原主在这里,恐怕真的会被左斯突如其来的信任和托付冲昏头脑。 毕竟左颜从小到大,很少见到左斯的面不说,父女二人一年到头都说不上三句话。 左颜一直努力做一个合格的大家闺秀,也从来都不争不抢,就是为了证明给自己的父亲看。 为了获得左斯的关注,左颜可是什么苦都吃过,然而左斯从来都不会在意,只当这个女儿是个摆设。 左星颜看着眼前左斯一脸施舍父爱的模样,笑了。 一直以来的疑问也有了答案,她本来就奇怪呢,这左丞相明明知道荆家即将大难临头,为什么还舍得让女儿嫁过去? 就算真的没什么感情在,难道他就不在乎名声吗? 现在知道了,左斯有目的,想要利用自己的女儿。 他心中有鬼,想斩草除根杀了荆北寒,永绝后患。 等达到这个目的,再让自己这个没用了的女儿以死谢罪什么的,博一些殉情之类的好名声。 后面的路,左斯早就算计好了。 “为父?左丞相为父的方式还真是特别啊!反正我是前所未见,闻所未闻,今日在场诸人想必也都大开眼界了吧,官爷们你们说是不是?” “左丞相,我以为您老人家来此,是接女儿回娘家去的,结果居然不是啊?” “各位官爷也都做个见证啊,是我家老父弃我于不顾,不是我不孝哈!” 左星颜故意抬高嗓音,连珠炮一般一说一大串,不给左斯插嘴的机会。 官差们沉默地看向这边,眼神晦暗不明。 被判流放的荆家人还没回神,都只是神情恍惚地看向人群视线的中心。 一些女眷们既羡慕又憧憬,心中也难免有几分期盼。 若是自己的家人有这个能力,那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要求着家人将自己从这流放队伍里保出去的! 毕竟啊,谁家老父亲上赶着让女儿去送死呢? 流放路上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往往到达流放地的人,不足流放出发时的十中之一。 再不疼不爱,也不能推出去送死啊。 众人的眼神,集体的沉默,左星颜戏谑上勾着的唇角,所有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片刻之间。 这让一向看重名誉的左斯脸上挂不住了。 第五章 什么?空了? “左颜,众目睽睽之下,举止怎的这般轻佻放纵?你可真是有辱我左家门风!” 训斥得冠冕堂皇,一派大义凛然。 但他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他跟一个即将流放三千五百里、生死未知的女儿谈什么闺誉? 左星颜冷冷一笑,直视左斯的双眼,故意抬高了嗓音。 “丞相大人方才交代民女办的事情,恕民女难以从命。” “毕竟啊,我夫君受了重刑,昏迷不醒,我若再落井下石夺其性命,恐怕余生都会心生难安呐——” 最后一句话刻意拖长了音调,跟唱戏似的,一旁看热闹的众人都变了变脸色。 这话的意思,不就是揭发了丞相的阴谋么? 把人害得流放抄家还不够,还想趁人病要人命,可真是丧尽了天良! 左斯怎么也没料到左星颜会来这么一招,气得胡子都吹到半空中了。 颤着手指头指左星颜,好半天也只憋出来几个字。 “你这个逆女!” 再一甩袖子,背过身去,端起了高高在上的丞相架子。 “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左星颜点头,“是是是,你没有我这样的女儿,我也没有你这样的父亲……不如这样吧?大人你修书一封,阐明你我二人断绝父女关系,如何?” 左斯回身,气得瞪眼。 “胡闹!” 宋差头看了看天色,天边的朝云已经泛红。 轻咳一声,打断这边左家父女二人剑拔弩张的对峙。 “那个,左大人啊,时辰不早了,咱们都还有差事在身,恐怕不能再耽搁了。” 左斯本来就郁闷,再被宋差头一个小小的解差打断话头,当场就摆起了官架子。 “哼!” 宋差头却不伺候,他一个解差而已,只管押解罪犯,可拍不来什么马屁。 一挥鞭子。 中气十足一声大喝,“出发!” 好几个解差的鞭子应声落下,抽在串串香队伍中的一些人身上。 流放人群被迫往前走,一路沿着京中要道,朝着城门位置而去。 …… “什么?空了?” 查封后的武威侯府上空,一阵高亢而不可置信的声音,久久盘旋不散。 左斯气得脸色发白,胡子都吹偏了。 脚不沾地得带着几个官差,穿梭在侯府各个库房门之间。 书房,空的。 地下库房,空的。 就连各个大小厨房,也都是空的! 这荆家众人到底是何时搬空了库房的?难道他家有人能够未卜先知不成? 左斯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和苦水,战战兢兢回到皇宫复命,却正好撞上了更令人不可置信的一幕。 太和殿外,密密麻麻跪满了妃嫔和宫人,此起彼伏的抽噎和喊冤声不绝于耳。 “陛下,您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哇,臣妾真的不知道宝物为何不翼而飞了,臣妾一早起来,妆奁里的钗环玉佩等全都不见了啊!就连臣妾备用的寝具也都不见了啊!” “陛下,奴婢是冤枉的,奴婢绝对没有偷娘娘们的财物啊!” “陛下,奴才虽然负责膳房采买,平时也就偶尔藏一二两银子,绝对不会把整个私库都偷光啊!” “陛下……” 左斯耳朵里敏锐地捕捉到‘私库’、‘财物’、‘偷光’等字眼,心里的不安更加被放大了几分。 等得到宣召进殿之后,更是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胡子都快吓掉了。 太和殿里……一片空荡荡! 金玉之类的各类摆件、御用器物都不见了! 龙椅因为是金的,也不见了! 皇帝就像个光杆司令一样,一脸阴霾地坐在小台阶上,看起来滑稽不已。 但现在谁敢笑,谁的脑袋就得掉。 “左爱卿啊,你来了,抄家所得的单子,给朕呈上来。” 左斯额头冒出涔涔的冷汗。 “回禀陛下,那荆府上,各大库房器物……无一所获!” 皇帝仿佛没听懂。 “器物没了就没了,也不值几个钱,主要是银子,银子抄了多少?哦,还有粮食,粮食抄了多少?” 左斯咣当一声,脑袋重重的磕在地上,声音直打颤。 “回禀陛下,银子,银子也……无一所获。粮食,粮食也,无一所获。” “什么?左斯,你就是这么给朕办差的?” 皇帝气急,从小台阶上站起身来,走下去狠狠踹了左斯两脚,口中嘶吼。 “说!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搬空了朕的私库!是不是你搬空了朕后宫里的宝物!是不是你搬空了朕的太和殿!” 第六章 亵裤都被偷了 左斯吓得嗓子都哑了,“陛下,您就是给微臣天大的胆子,微臣也不敢啊!” 皇帝也知道东西不可能是左斯偷的,他刚才只是怒气上了头,随便找个人发泄怒火。 听了左斯的话,他阴鸷地瞥了对方一眼。 就在这时御林军统领匆忙跑进来,一进门就跪倒在地,面色苍白却还是如实禀报。 “陛下,臣等带人在皇宫内外搜寻了两圈,没有发现任何有人进出的痕迹。” “没有?!那么多东西,瞬息之间就没了,你跟朕说没查到任何踪迹?”皇帝简直要被气升天了。 他在原地愤愤地踏了两步,不经意回眸,看到身后台阶上龙椅的位置空荡荡,皇帝越发气恼。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众目睽睽之下被贼人偷空了皇宫,现如今还抓不到人?朕要你们有何用?!都拖出去斩了!” 皇帝拂袖,满脸杀意。 御林军统领吓得腿都软了,跪都跪不住,只得两手撑着冰凉的光滑大理石地面,颤声求饶:“陛下饶命……” “父皇息怒。”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沉静带着凉意的声音,左斯和御林军统领回头看去,只见太子李司珩身着月牙白儒雅长衫,不紧不慢走进来。 左斯和御林军统领赶紧给李司珩行了礼,然后就眼巴巴看着他,满脸都是希冀,祈祷他能劝说皇帝收回成命。 李司珩也不负众望,向皇帝行礼后就说明来意,“父皇,此事太过蹊跷,方才儿臣询问了众位娘娘,还有宫外一些官员富商,他们家里的财物均被一扫而空,就连……就连柴房的木柴,也没有剩下半根。” 这话让皇帝背后一凉,他直直看向李司珩,“竟会如此?” 李司珩点头,“先不说宫外那些,光是皇宫内的这些东西,想要在宫人和侍卫的眼皮底下运走,也是不现实的。单单是父皇的龙椅,没有七、八个壮汉都抬不动。” 李司珩说到这里,忽然停下,皇帝一颗心被吊着,不耐烦地皱眉,“所以你的意思是?” “依儿臣所见,偷东西的贼人很可能是发现了某条连通皇宫内外的密道,为今之计,咱们得赶紧封锁城门,把皇城内的守卫分两队,一队彻查皇宫内部,另一队搜查宫外的可疑之人。” 李司珩说得头头是道。 皇帝这会儿也逐渐冷静下来,看向李司珩的眼神带了赞赏。 “那就按你说的办,”说着,皇帝又转移了视线,看着匍匐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的左斯。 “左斯,这事儿就交给你了,给你三天时间,务必将宫内丢失的东西追查出来,否则朕唯你是问!” 左斯吓得胡子都跟着哆嗦,“陛下,微臣恐怕……” “你想现在就掉脑袋?” 皇帝冷冷暼着左斯,尽管身下没了龙椅,九五至尊的气势也十分骇人。 左斯赶紧闭了嘴,一张老脸皱成一团,颤颤巍巍地接了这差事。 “让刑部协助你。另外,传出旨意去,近几天暂不上朝。” 皇帝说完,这才气哼哼地离开了太和殿。 李司珩抬眼看向龙椅的位置,眼底闪过一抹难以抑制的笑意。 龙椅没了,如果还要上朝,恐怕他父皇得跟着文武百官一起站着,想想那场景还挺好笑。 李司珩极力克制着嘴角,回头看向左斯和御林军统领。 “左大人,本宫闲来无事,正好可以帮你一起查查这个案子。” 有太子殿下陪着,左斯心里终于有了点底,他赶紧躬身行礼,“多谢殿下。” “事不宜迟,咱们还是即刻开始吧。” 李司珩说着,看向御林军统领。 “统领大人,召集皇宫内外侍卫一事,还得由你帮忙。” “卑职这就去!” 御林军统领也赶紧起身应道。 几人这才离开太和殿。 外面那些哭诉的宫妃宫人们也被清走了,几人往宫外走,看到台阶最下面两旁的石柱上也是空荡荡,不由一愣,那里原本应该一边坐着一头石狮子的…… 这,这也太荒谬了! 李司珩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吓得左斯和御林军统领面面相觑,有些手足无措。 “殿下,您这是?”左斯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李司珩擦了一下眼角的泪花,“这贼人真是太有趣了,竟然连石狮子都偷。” “啊这……” 左斯实在不觉得哪里好笑,但不接话又怕太子怪罪,只得生硬地转移话题,“殿下,您的府上没有被偷吧?” “本宫的太子府啊,也空空如也了哈哈。”李司珩还在笑。 左斯和御林军统领:“……” “就连本宫府上管家晾在杆上的亵裤都没了哈哈哈……”李司珩越说笑得越厉害。 左斯二人更加无语。 李司珩低头擦了擦眼角,嘴上在笑,眼底笑意却逐渐冰冷。 可不只是亵裤呢,他跟北戎的密函,也被偷了。 “左大人,你方才去武威候府抄家,可有什么发现吗?” 御林军统领进去得晚,没听到之前左斯跟皇帝的对话,这时想起来,好奇地问他。 左斯想起此事就咬牙切齿,“武威候府比我的脸还干净,连一粒米都没有,就像是提前有人搜刮过似的,也是邪了门了!” “难道武威候府也遭了贼吗?”李司珩侧头,似笑非笑问了一句。 左斯愣住,似乎是被李司珩这句话点醒了似的。 “武威候府一早就被官兵围住了,绝不可能遭贼!他们府上的值钱东西定是被荆家人藏在身上了!” 说着,左斯就赶忙拜托御林军统领帮他去刑部传话,他自己先行去追荆家的押解队伍。 李司珩看着左斯匆匆忙忙的背影,嘴角笑意终于淡了下来。 “走吧李统领。”李司珩淡淡对统领说。 御林军统领看着喜怒无常的太子殿下,哪里敢说半个不字。 与此同时,左星颜跟着荆家的队伍已经出了城。 这一路上,荆家那些老幼妇孺的哭声和谩骂声不断,绝大多数都是在骂荆北寒,还有零星几个声音在埋怨左星颜。 说她指定是个煞星,一嫁过来就把霉运带到了荆家。 对此左星颜不言不语,她只是暗中把那几个说得最起劲的人脸都记在心里。 第七章 舅父林泽 既然说她是煞星,那想必她们也不需要煞星的任何帮助吧? “停!”走在前头的宋差头忽然扬声喊道。 荆家长长的队伍停下脚步,那些向来养尊处优,早就受不了的妇人松了口气,赶紧趁机活动腿脚。 宋差头看向队伍前方,大路旁边的空地上有一个凉亭。 那里站着几个人,四个男人,为首的两个衣着精致,看上去就不是寻常人。 那几人满眼迫切地看着荆家的押解队伍,想来是要给荆家的什么人送行。 宋差头见惯了这样的场面,让手下的两个衙差看着荆家人,他先走向凉亭。 “二位,可是要给荆家人送行?”宋差头态度还算客气。 其中那位年长些的儒雅男子微微颔首,抬手将一小袋儿银子塞进宋差头手里。 “我们想跟荆家的新嫁妇左星颜说两句话,麻烦差头大人了。” 宋差头掂量了一下银子,估摸着最少也有十两,眼底笑意加深,也没耽搁,冲着不远处的衙差道:“让左星颜过来。” 衙差记得左星颜,直接就跑去队伍最后面,把左星颜手上连成一串的绳子解开,单独带上一副镣铐,这才带着她走到凉亭里。 镣铐不是男人带的那种,比较小,也不算太重,左星颜看上去除了脸色苍白些,其他都无恙。 年长男子和年轻男子同时松了口气。 左星颜走向凉亭的路上看清两人的长相,在记忆里搜寻半晌,终于想起二人身份。 是左星颜的舅父和表哥。 左星颜的娘是在左斯科考之前就跟他在一起了,她娘家是江南有名的富商林家。 富家小姐却偏偏看上寒门穷小子,不顾家人反对,执意跟左斯在一起,还给他银钱资助他读书科考。 结果左斯科举中第,却嫌弃发妻是商贾之后,配不上他,直接抛弃发妻,求娶了权臣之女。 左星颜的娘因为早年跟娘家决裂,之后更是无颜面对自己的父兄,在左星颜幼年的时候就郁郁而终。 而左星颜小时候也见过两次舅父和表哥,可左斯得了林家的银钱,就翻脸不认人,后来他升为丞相,更是瞧不起林家,就再也不让左星颜见林家人。 “舅父,表哥。”左星颜心底涌上些许委屈,眼眶也有些发热,想来是这具身体残留的一些情感。 这样也好,以免她太过冷静,惹舅父怀疑。 舅父名为林泽,向来疼爱左星颜,之前那两次见到她,都偷偷给她塞很多钱,不过最后那些银钱,都被左斯以各种理由拿走了。 看到外甥女带着镣铐,刚嫁到荆家就遭受这种无妄之灾,林泽心里像揪着一样疼。 若不是他恰好带着儿子进京做生意,听说了荆家的事,可能这辈子都没机会再见到自己的外甥女了。 左星颜可是姐姐唯一的骨肉啊! 左斯那个畜牲,就是这么照顾他姐姐和他外甥女的? 林泽手握成拳,恨不得立刻就去揍左斯一顿,可是在左星颜面前,他又得克制着情绪,“颜儿,你受苦了。” “舅父不要这样说,我在左家的日子不会比流放好到哪儿去,荆家人并没有为难我,舅父放心吧。” 左星颜没有向林泽诉苦,反倒反过来安抚他。 而她这番话和冷静的模样,却让武威候荆忠对她有些刮目相看。 之前那几个议论左星颜的妇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觉得脸上臊得慌。 刚才她们议论左星颜的时候,可没有压低声音。 莫说是左星颜,估计半昏迷的荆北寒都能听见。 “当初我就应该强硬一点,把你带回林家。” 林泽十分悔恨,握着左星颜的手,心疼不已。 他的儿子林煜翰看到宋差头有些不耐地看过来,赶紧提醒父亲。 “爹,咱们快些把东西给妹妹吧,若是耽误了行程,那位差头恐会对妹妹不满。” 林泽一听这才回神,“对对对!”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塞进左星颜的手里。 “颜儿,这银票你千万收好。还有这些……” 林泽回身,从小厮手里接过几包点心。 “这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点心,南荒那等苦寒之地,穷苦异常,想必买不到这样精致的点心……” 林泽说着,声音开始哽咽,又有些想哭了。 林煜翰见状,赶忙把他爹挤到一边,自己叮嘱左星颜。 “妹妹,此行流放之路定然艰苦,我和父亲还给你准备了一些干粮和寻常衣物。还有这锅和打火石,你一定要收好。如非必要,不要把值钱的东西拿出来,出门在外切记财不外露,知道了吗?” “嗯,我都记住了。” 左星颜看着林煜翰直接从小厮手里接过一口铁锅,把给她的衣服和吃食,还有一些生活用具都放在铁锅里,一并递给她。 即便如此,左星颜也没有多说什么,面不改色接过,随后低声叮咛林煜翰。 “表哥,待会儿你和舅父就别回京了,赶紧回江南吧,京中不安生,若是左斯再找你们麻烦就不好了。” 林煜翰愣了一下,随即觉得左星颜说得有道理,想着反正家里采购的货品,已经提前找了镖局运回江南,他们父子俩在京城也就剩了点换洗衣物在客栈,不要也罢。 “哎,我知道了。” 林煜翰痛快应了,之后又叮嘱左星颜几句,这才拉着依依不舍的林泽离开。 “刚才有劳宋差头了,一点心意,您请收下。” 林泽几人离开后,左星颜走到宋差头面前,笑盈盈把一支金钗塞给他。 本来宋差头还有些不耐烦,可看到左星颜这么懂事,面色也缓和了些。 “不妨事,左小姐回队伍里吧。” 左星颜点头,乖乖跟着衙差回到队伍里。 荆延年看到左星颜回来,黑亮的大眼睛里漫上笑意,“嫂嫂。” “乖,给你吃。” 左星颜很喜欢这个小少年,等衙差重新给她绑上绳子后,才从怀里拿出那几包点心,分给荆延年。 荆延年背着荆北寒,没有手接,索性探过头,就着左星颜的手吃了一块。 前面的荆忠回头,就看到左星颜喂荆延年的这一幕,不由惊讶地微微瞪大了眼睛。 第八章 毛都没有 荆延年这小子向来只跟荆北寒亲近,对荆家其他人,连话都很少说,就连荆忠和荆景年,他都不怎么搭理。 没想到,那小子竟然跟左颜这么亲近。 荆忠不由有些怀疑,荆北寒是不是早就跟左家这个娇小姐认识了。 “好了,继续走!” 就在荆忠讶异纳闷的时候,宋差头一声令下,众人不敢耽搁,赶紧启程。 可没走两步,身后又传来呼唤声。 “又是谁啊?” 宋差头不耐烦地回头看,见一辆马车着急忙慌驶过来。 马车停在宋差头面前,左斯沉着脸从车上下来。 “让队伍停下,本官要搜荆家人的身!” 左斯颐指气使,仗着自己是丞相,丝毫没把宋差头放在眼里。 宋差头心头气结,越发看左斯不顺眼。 朝堂中的官员怕左斯这个丞相大官,他一个差头可不怕他! 反正押解流放犯人这种差事又不是什么美差,还有性命危险,真要是把他的官职撤了,宋差头反而谢天谢地了。 “左大人,搜查流放犯人可是要有陛下旨意的,您有旨意吗?”宋差头沉声问。 左斯一滞,面色更加难看。 他有个屁的旨意,陛下不止丢了龙椅,连玉玺都丢了,怎么给他下旨? “荆家人违抗皇命,私藏财物,本官奉命抄家,搜查一下还要什么旨意?若是误了本官向陛下回禀的时辰,你担待得起吗?” 左斯索性直接搬出皇帝。 宋差头神情微僵,这才不甘不愿地退步。 “那也不能让左大人搜查,这些犯人下官负责押送,绝不能让他们出了岔子,若是左大人非要搜,也得由我的人来搜。” 此行押解流放,除了宋差头还有五个衙差,看押着荆家二十一口人,如果搜查的话,一个衙差负责搜三四个人,也很快。 左斯追来得匆忙,没带什么人手,只得同意左斯的提议。 “站好,挨个搜身。”宋差头吆喝荆家人。 荆忠站在第一个,除了一身布衣,他身上再无多余的东西。 宋差头负责搜队伍最后面的左星颜,荆北寒和荆延年几人。 荆北寒是受了刑从宫里被抬出来的,压根不用搜,而荆延年向来不跟荆家人亲近,浑身上除了一根略微粗糙的木簪,再无他物。 “宋差头,这木簪是这孩子去世的娘,留给他的唯一遗物。” 左星颜见荆延年小脸紧绷,似乎十分重视那木簪,便随口编了个借口,想让宋差头打消没收木簪的念头。 念在那些银子和金钗的面子上,宋差头嗯了一声,把木簪扔回给荆延年。 在搜左星颜的时候,宋差头刻意在她衣兜里细细摸索,之前林泽打发他,都能随手给个十两银子,对外甥女自然不会吝啬。 如果真能借着这个机会,从左星颜身上搜出什么值钱东西,就都归他了。 宋差头美滋滋地想着,可翻了半天连个铜板都没翻到。 他直接黑了脸,那男人看着就是有钱的主儿,没想到,竟真的只给外甥女送了一口锅和几件粗布衣裳?! 宋差头不信邪,把手伸向左星颜胸前,正要更细致地搜寻一番。 左星颜心里一紧,正在纠结要如何动手反抗,斜刺里忽然伸出一只修长好看的手。 那手上还带着干涸的血迹,却稳准有力地捏住了宋差头的手腕。 “嘶……” 宋差头只觉得骨头都像是要被捏碎似的,疼得额角瞬间冒出了冷汗。 “松手松手!”宋差头被铁掌钳制,两秒都没能坚持住,就赶忙出声求饶。 捏着他的荆北寒冷然抬眸,纵使被打得遍体鳞伤,已经去了半条命,荆北寒也气势凌人,吓得宋差头连跟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直到这时,宋差头才明白,荆北寒少年战神的名号,不是浪得虚名。 宋差头的直觉告诉他,只要荆北寒想,自己随时会被他弄死。 这样的流放之人,几乎一辈子都没机会翻身,跟亡命之徒无异,宋差头犯不着为了这种罪人,搭上自己的性命。 思及此,宋差头心里发颤,赶紧用只有几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不搜了,我不搜了。” 荆北寒这才放手,又趴回荆延年的肩头,恢复成方才那副生死不明的模样。 宋差头却不敢再轻视对方,忌惮地瞥了一动不动的荆北寒一眼,又看看左星颜,“你没藏荆家的东西吧?” 左星颜一脸无辜地摇头,“不曾。” 别说荆家的东西,就连舅父给她的银票,也早就被她收进空间了。 别说是宋差头,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在她身上也搜不到一分钱! 宋差头想到之前荆家一部分人对左星颜的议论排斥,估摸着这新媳妇也确实没机会藏什么,便直接转身回了队伍前面。 左斯的重点关注对象在荆忠父子和那些荆家女眷身上,根本没关注左星颜这边,冷漠得像是从来没有过这个女儿一样。 好在左星颜也换了个芯子,巴不得跟左斯变成陌生人。 “左大人,人已经搜完了,拢共就这么些东西,您带回去复命吧!” 宋差头拿着另外几个衙差从荆家女眷身上搜出来的几支玉簪和镯子,语气里满是敷衍。 左斯瞪着那可怜得几支珠钗,气得眼珠子溜圆,从鼻孔里哼出几声粗气,气愤地看向荆忠。 “莫非你们荆家也被偷了?!” 荆忠哪里听得懂他这话,索性装傻充愣没有正面回答。 “拿着东西走!” 左斯更恼火,可没有陛下旨意,他也不能把荆家人怎么着,只得吩咐了车夫接过宋差头手里的首饰,上车回京。 宋差头眼看着没几个钱的珠钗都被左斯拿走,没忍住冲着尘土飞扬的道路啐了一口。 “我呸!还丞相呢,这点娘们儿玩意都不放过!” “走走走赶紧走!耽误了行程,你们都得挨鞭子!” 接连两次耽搁在这里,宋差头哪里还能有好脸色,也不管荆家人都带着镣铐枷锁,兀自在前面走得飞快,可苦了那些身娇肉贵的女眷。 “嫂嫂,刚才谢谢你。” 队伍末尾,荆延年边走边扬起小脸向左星颜道谢。 左星颜对荆家这个唯一对她表露善意的小少年也很喜欢,笑眯眯看着他,“谢什么,我是你嫂嫂嘛。” 第九章 不交不是荆家人! 荆延年小脸红扑扑的,侧头看了闭着眼眸的荆北寒一眼,又看看左星颜背上的铁锅,“嫂嫂,我帮你背着那口锅吧。” 这铁锅虽然不算太大,但看着也有二三十斤重。 左星颜本就瘦削,嫁进荆家之前,京里就传言左家嫡小姐娇弱不堪,是个病秧子。 现如今背着一口黑色大铁锅,几乎把她整个上半身都罩住了。 荆忠和荆景年有心帮她,可他俩在队伍最前面,根本鞭长莫及。 “没事,我背得动。” 左星颜冲荆延年抬了抬胳膊,证明自己还有力气。 荆延年看左星颜不似勉强,嘴唇动了动,终是没再多说什么。 趴在他肩头的荆北寒发丝凌乱,晃动间遮住了眼睛,原本紧闭的双眼,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一条缝,将左星颜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众人一路无言往前走,直到走过了十里亭,又往前走了差不多十里地之后,荆家有些人忍不住了。 荆家大姑频频回头看队伍末尾,目光落在左星颜胸前挂着的包袱上,看一会儿就侧头跟旁边的刘氏嘀嘀咕咕,不用想也知道,她俩没盘算什么好事。 又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宋差头感觉有些累了,这才一声令下让衙差把荆家队伍带到路边树荫下,让他们歇歇脚。 荆家上下心里同时松了口气,抓紧时间歇息。 荆景年终于找到机会,让人往后传了一个水囊给左星颜几人。 看来荆家这个大哥人还不错,左星颜默默记下,隔着众人,遥遥冲荆景年微微颔首道谢。 她带着荆延年坐在人群外围,两人安安静静吃东西喝水。 就在荆延年拿着水囊,小心翼翼给荆北寒喂水的时候,荆家大姑不知什么时候挪了过来,一脸虚伪笑意,上下打量左星颜。 左星颜也不理会她,自顾自吃着干粮。 林泽给的那些点心,她只给荆延年吃了两块就收起来了,虽然她不惧怕别人来抢,但麻烦这种东西,还是能少则少。 荆家大姑看左星颜不搭理她,脸上的假笑有些挂不住了,暗暗骂了这没眼色的小蹄子一句,只得先开口。 “颜颜啊,刚才我看你舅父给你塞了不少东西,是不是有银票啊?” 左星颜她娘的身份不是秘密,有心人一打听便能知道,所以荆家女眷也都知道,左星颜的娘有一个富商娘家。 外祖家里那么有钱,总不可能真的只给外甥女一口锅,作为送行的东西吧? 荆家大姑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左星颜已经嫁到荆家,自然就是荆家人,那她得来的东西就都得上交,供一家子用。 左星颜自然看出荆家大姑的意图,便又露出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 “我舅父没给我银票啊,他说此行路途艰险,身上带太多银钱反而不安全,万一被人骗了抢了去,岂不徒增烦恼?” 最后两句话,左星颜故意说得很慢,说完又意味深长看着荆家大姑,像是意有所指似的。 荆家大姑果然心虚,眼神当即凶恶起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荆家还能图你那点儿东西不成?” “大姑怎么恼了?我没说什么啊?” 左星颜故作受到惊吓,往后退了两步,捂着心口娇娇弱弱地说:“莫非大姑真的想占了舅父给我的东西,做贼心虚了,才会如此激动吗?” 说着,左星颜暗暗抠着手心,疼得眼角溢出两滴泪珠,委屈巴巴看着荆家大姑。 原本打算起身过来帮荆家大姑的刘氏,看到这副场景,当即停了脚步,赶紧寻了个位置坐下,暂时不出头了。 荆家大姑也没想到这左星颜这么能装模作样,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胡说什么呢你!我就好心过来关心你一句,反倒成了那吕洞宾了?” 她阴阳怪气骂左星颜,之后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节奏似的,一连串的话,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吐出来。 “再者说,你是荆家的儿媳妇,如果你舅父真的给了你什么东西,你拿出来孝敬公婆也是应该的!如今你是荆家的人,得了好东西不想着自家长辈,难道还存了外心不成?!” 荆家大姑到底还是会吵架的,一番话又是道德绑架又是挑拨离间,简直就是把左星颜往不是人的坑里推。 荆家其他人听了这话,原本看向左星颜没什么情绪的眼神里,也不由自主带了些审视。 “大姑真是会给人扣高帽子,我一个被亲爹抛弃的可怜女子,还能有什么旁的心思?” “即便我拿不出银票,我对公婆也存了孝敬之心,从今天起,我愿意把自己的吃食分出一半来孝顺公婆……” 左星颜此话一出,众人都多多少少变了脸色。 荆家大姑面色一僵,竟不知如何回应。 可左星颜却没打算放过她,“我敢如此孝敬公婆长辈,那大姑呢?大姑口口声声孝敬恭顺,也别只知道嘴上说,做点实际行动才是啊?” 左星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反过来把荆家大姑架在了火上烤。 荆家流放队伍里还有一位老人家,正是二房荆义和荆家大姑兄妹俩的亲娘,孙氏。 孙氏曾是荆忠父亲的妾室,荆忠父亲和他的夫人先后去世后,武威候府的长辈就剩了孙氏一位。 现在荆忠他们也都尊称其一声老夫人。 这老夫人向来养尊处优,早就受不得这么赶路,现在已经叫苦不迭,两只小脚更是磨出了水泡。 荆家大姑不管自己的亲娘,却来左星颜面前找不痛快,而且还有脸用孝顺二字来道德绑架她,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面对众人含着异样的视线,荆家大姑越发难堪,最后只得恨恨地剜了左星颜一眼,转身大步来到老夫人身边,装模作样地帮她揉脚。 刘氏在一旁看了左星颜跟荆家大姑的对峙,心里也明白这个新媳妇不是个好拿捏的,暗暗观察了左星颜一会儿,这才坐回到自家男人身边。 “嫂嫂,寒哥他好像有些不好了。” 左星颜解决了荆家大姑,慢慢悠悠坐下的时候,就听到一旁的荆延年小声急切地唤她。 左星颜心里一惊,赶忙去查看荆北寒的情况。 第十章 想挨鞭子吗! 荆北寒之前在宫里替荆忠和荆景年领了刑罚,一个人受了三个人的刑。 也就是荆北寒武艺高强有内力护体,这要是普通人,莫说是三人份的刑罚,一套刑罚挨下来,人就没了。 可即便身强体壮,荆北寒也去了半条命,皇帝命行刑的人下了死手,他是真的想置荆北寒于死地的。 左星颜前世身处末世,摸爬滚打了数年,久而久之对于各种外伤包扎就十分在行。 她简单查看了荆北寒的伤处,看到后背和腰腿处一片血肉模糊,饶是左星颜这样冷心冷情的人,也有些不忍了。 这样重的伤,这男人一路上竟然一声不吭,而且刚才还强撑着帮她撑腰。 要说左星颜心里不感动,那是假的,末日里见过自私自利的了,难得这种温暖热忱之人。 “他流了很多血,现在天气还有些热,如果再不清理包扎,很可能会感染,就更严重了。” 左星颜一脸凝重对荆延年说。 荆延年虽然年龄小,但性子沉稳,听到这话也没有乱了阵脚,他看左星颜虽然语气严肃,但眼底并没有惊慌,当即猜到她肯定有办法救治荆北寒。 眼珠子微微一转,荆延年扫了不远处的荆家人一眼,隐约猜到左星颜迟迟不动手救治的原因。 他咬紧唇瓣,忽然就在其他人看不到的角度,冲着左星颜跪了下去,“嫂嫂,求你救救寒哥,你放心我绝不会将此事告诉旁人!” 左星颜被他这举动吓了一跳,没忍住多看了荆延年两眼,没想到这少年心思这般玲珑,还能猜到她的忌讳。 “宋差头要带咱们继续出发了,我暂时不能明目张胆给荆北寒医治,这颗药你就着这碗水给他喂下去。” 左星颜说着,从包袱里拿出一粒白色药片,借着水囊往碗里倒水的动作,将空间里的灵泉水注入到碗里。 药只是普通维生素,那碗灵泉水才是救荆北寒性命的功臣 亲眼看着荆延年把水喂给荆北寒,左星颜才放下心来。 “我这有些干净的布巾,你路上趁着休息的时候,就先为他清理一部分伤口,也能延缓感染。” 左星颜又从包袱里“拿”出几块消过毒的手绢,递给荆延年。 荆延年感激地应了一声,看着左星颜的目光越发亲近。 不远处的荆家大姑,愤愤不平盯着左星颜她们这边,嘴里时不时嘀咕两句什么,显然是在咒骂她。 范氏坐在一旁闭目养神,被荆家大姑叨叨得心烦,没忍住睁眼瞪了她一下。 荆家大姑有些怵这位大嫂,这才讪讪地住了嘴。 歇了约摸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宋差头就赶紧甩着鞭子,吆喝众人继续赶路。 他们今天得在天黑之前,赶到距离这里最近的云来驿站,若是晚了,这一群人不止要露宿街头,连同宋差头在内的一众衙差,都可能会受到朝廷的惩罚。 因为大梁国对于流放犯人有严格规定,被判处流放的犯人,不管男女老幼,每日必须赶路四十里地,若是少了,最先被问责的就是差头和那些衙差。 这也是宋差头这么心急的原因。 若真是没有路程和时间限制,他这押解犯人的差事,也就没那么苦了。 “快点!麻溜儿的!耽误了时辰,老子抽死你们!” 宋差头手里的鞭子甩得噼啪作响。 那些女眷吓得噤若寒蝉,也不喊脚疼了,赶忙互相搀扶着站起来,乖乖让衙差绑上绳子。 左星颜趁着衙差还没绑过来,弯身在脚边捡了一根笔直的木棍,等荆延年将荆北寒背在背上后,用绳子把木棍绑在他的断腿上,固定住骨头。 因为时间仓促,左星颜手上力度没控制好,缠绳子时紧了些,荆北寒冷不丁低哼了一声。 “抱歉,我轻一些。” 左星颜下意识道歉,随后才反应过来荆北寒可能听不见,抬眼偷偷瞄了对方一眼,见他双眼紧闭,这才松了口气。 “我说快点听不见吗?聋了?” 宋差头一路从队伍前面走过来,不少人挨了鞭子,就连荆家大姑都挨了一鞭,疼得哭天喊地的。 宋差头看到左星颜跟荆延年凑在一起像是在偷摸做什么,当即竖着眉毛走过来。 “干什么呢?!” 宋差头说着,举起鞭子就要抽荆延年的后背。 寒哥还在他背上! 荆延年脸色一白,第一反应是转身用自己的脸去接鞭子。 关键时刻,左星颜一把拉住荆延年,将他护在身后,并柔柔唤了宋差头一句。 “宋差头手下留情。” “又是你?”宋差头认出左星颜,脸上凶恶的神情稍微收敛了些,但仍旧带着些许急躁。 “宋差头,我这里还有些银票,您收下,只要这一路您不为难我们,等咱们安然抵达南荒泉州,我还有重谢。” 左星颜说着,从包袱里拿出一小沓银票,每张银票是一百两,这一小沓目测怎么也有五百两。 五百两!可是宋差头辛苦一辈子都赚不来的! 宋差头眼睛当即亮了,但他却没有立刻接过,而是斜着眼睛看了荆延年背上的荆北寒一眼,之后又看看前面的一长串队伍,慢悠悠开口。 “这么几百两银子,就想让我护着你们荆家这么多人周全,怕是有些贪心吧?” 荆家上上下下,可是二十多口人呢。 左星颜闻言,轻笑一声。 “没有那么多人,我只想让差头护着我们三人。” 她一边说,一边抬手指了指自己和荆延年,荆北寒二人。 宋差头面露讶异,寻思了片刻,这才伸手接过银票,“行,说好了啊,只护着你们三人。” 宋差头所谓护着,也不过就是不用鞭子抽他们,真遇到什么危险,估计也不会管左星颜几人。 不过仅仅是这些也够了,只要这一路上没有衙差的刁难,左星颜就能保证她和荆延年几人活得好好的。 “那我们这一路,就仰仗您照拂了。”左星颜笑盈盈对宋差头说。 美人一笑,实在让人心花怒放,宋差头不由也有些心念摇动。 可一想到荆北寒那迫人的气势,刚冒出头的一丁点儿色心瞬间就熄了。 还是小命重要! “赶紧收拾,护着归护着,但若是因为你们耽误了行程,我照抽不误!”宋差头喝了一句。 第十一章 凭什么不抽她? 左星颜痛快地应了一声,主动伸出手,让走过来的衙差把她绑上。 男人们的枷锁是一直戴在身上的,所以只需要把他们绑在一根绳子上就行了。 因为荆北寒伤成这样,也没什么能力逃跑,所以并没有戴跟荆忠他们一样的枷锁,只是在手上戴了一副铁锁链。 荆延年把荆北寒的胳膊搭在自己胸前,让那铁锁链套在他脖子上,行走时,铁链时不时磨过皮肉,没多久少年的脖子就磨破了皮。 左星颜不经意间扫了一眼,这才发现荆延年脖子上的伤痕。 这孩子不愧是荆北寒的弟弟,竟连性格都这么像。 心里感叹了一句,左星颜认命般从包袱里掏出一个小瓷瓶。 抬手把荆北寒往上抬了一些,让荆延年的脖子脱离苦海,之后又挖出一坨药膏,均匀涂抹在荆延年脖颈磨破的地方。 “你这孩子,疼了就跟我说啊。”左星颜没忍住数落了一句。 荆延年脚下走路没停,眼睛却愣愣看了左星颜许久。 从来没人跟他说过这种话,寒哥把他从战场上救下来,也只是把他带在身边养着,向来不会说这些。 这一刻,荆延年心底荒芜的土地上,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就在左星颜帮荆延年上药的时候,前面的荆家大姑又回头偷看他们。 看了几眼后,荆家大姑急吼吼地扯了扯刘氏,“二嫂,我刚才真的看见,左星颜那小贱蹄子给差头塞银票了!” 刘氏不耐烦地皱眉,没有回应。 荆家大姑犹不死心絮叨着,“她有银票不给咱们,反而送了差头,这么吃里扒外的东西,怎么配做咱们荆家的儿媳妇?” 刘氏仍旧不回话,兀自埋头往前走,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 “二嫂,你怎么不说句话呀!” 荆家大姑急了,扯着刘氏的袖子不依不饶,想让她开口。 可荆家大姑没等来她二嫂的回应,反倒等来了宋差头的鞭子。 啪的一声,长长的鞭子不偏不倚抽在荆家大姑后背上,疼得她当即尖嚎一声,若不是绳子牵着,恐怕她得满地打滚儿。 “听不懂老子的话是不是?再敢交头接耳,我抽花你的脸!” 宋差头面对荆家其他人,就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刘氏被荆家大姑皮开肉绽的后背吓得一哆嗦,更加老实地缩着脑袋往前走,像只鹌鹑似的。 “啊好疼……”荆家大姑呲牙咧嘴,怕极了宋差头。 可到底还是不甘心,她壮着胆子抬手指向左星颜,“大人,她也跟身旁的人说话了,你为什么不抽她?” 宋差头没想到荆家大姑竟敢有胆子质问他,眉头重重一挑,抬手对着她又是一鞭子。 “老子乐意抽你!再敢多嘴我一天抽你八百下!” 这下,荆家大姑再也不敢多言了,忍着背上火辣辣的痛意,咬牙切齿跟着队伍往前走。 左星颜关注着这边,见宋差头轻松应付了荆家大姑,心里越发坦然。 有了荆家大姑作为反面教材,众人再不敢心生不满,都乖乖跟着衙差赶路。 一下午的时间马不停蹄地赶路,不只是荆家人,就连衙差们都累得直骂娘。 好在赶在日落之前,抵达了云来驿站。 荆家人被关在驿站的简陋牢房里,只有泛着潮意和不知名气味的干草垫在身下。 但这已经是他们最好的待遇了,不管怎么样,都比露宿街头强。 宋差头让衙差去驿站买来肉和馒头,之后给荆家人每人一个馒头,又给他们扔了几个水囊,便跟衙差们吃肉去了。 押解途中以免误事,朝廷规定衙差不得喝酒,所以只能馒头配肉。 馒头到手,左星颜还没来得及动弹,就听荆家大姑又蹦跶出来。 “我记得有人说过自己每顿的吃食都分出一半孝敬公婆,怕不是以为我们都忘了,想赖账吧?” 此话一出,众人目光都下意识投向左星颜。 左星颜心底冷笑,毫不犹豫掰了一半馒头,走过去递给荆忠,“爹,这半个馒头,您和娘分了吃。” 荆忠哪里肯收儿媳的吃食,坚毅的脸上满是拒绝,“你吃吧,爹和你娘的馒头够吃。” “爹,您拿着就是。” 左星颜也很坚定,不由分说把馒头怼到荆忠怀里,之后站直身子看向荆家大姑。 “我一个小辈都知道孝敬爹娘,大姑作为长辈,是不是更应该以身作则,把自己的吃食分给老夫人一半呢?” 左星颜声音清脆,却让荆家大姑觉得十分刺耳。 “你,你傻别带上我,大家赶路这么辛苦,一个馒头都不够吃,我把馒头分出去,路上会饿死的!” 荆家大姑死死捂着馒头,充分体现了人性的双标。 左星颜冷笑一声,直接抓住对方话里的漏洞。 “大姑也知道没有足够的吃食会饿死啊?那你还这般逼迫我,难道就是想让我死在半路吗?你真是好狠毒的心肠啊!” “你!”荆家大姑不知如何反驳,眼睛瞪得圆鼓鼓,活像一只青蛙。 “行了!”就在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老夫人终于开口,制止了这场闹剧。 “都是一家人,闹什么闹?莲儿,你真是越活越倒性,跟一个小辈计较什么?” 老夫人轻飘飘几句话,给了荆家大姑好大一个台阶。 老夫人是荆家大姑的亲娘,向着她也正常。 左星颜也没再咬着不放,嗤笑一声转身回了自己的位置靠墙坐下。 荆忠拿着那半个馒头,最后还是让荆景年给左星颜送回去。 “大哥,我孝敬爹娘是真心的,这馒头你让爹娘安心吃,我舅父给我装了干粮,我能吃饱。” 左星颜对荆忠父子印象不错,面对荆景年,态度真诚了不少。 荆景年看到左星颜鼓鼓囊囊的包袱,这才信了她的话,准备转身回去。 “大哥等一下。”左星颜忽然叫住他。 “怎么了?”荆景年回头。 左星颜从包袱里把之前给荆延年抹的药膏拿出来,递给荆景年。 “大哥的手腕已经伤成这样,再不抹药,这手怕是要废了。”左星颜眼神落在荆景年的手腕上。 两截手腕被枷锁套着,已然磨得皮肉翻飞,一圈手腕愣是没有一块儿好肉。 第十二章 荆北寒醒了 荆景年怔愣,低头看看手腕,又看看左星颜递过来的药膏,心头有莫名情绪涌动。 “大哥把这药抹上,明天伤势会好一些,但切记伤口痊愈之前,别再让伤势更严重了。”左星颜好心叮嘱。 荆景年手腕上的伤,是这一路上搀扶他娘范氏造成的。 范氏走到一半就体力不支,是荆景年不顾手腕磨伤,一路搀着范氏走过来的。 可是范氏只顾着歇息,根本没察觉儿子手腕上的伤。 “我知道了,谢谢你。”荆景年哑声道谢,接过药膏转身回去。 荆家人这一天都累坏了,靠坐在牢房里,很快就陷入沉睡。 左星颜见四下没人注意她们,这才从包袱里拿出药和纱布,低声把荆延年叫过来。 “你帮我把他翻过来,衣服脱掉。”左星颜压低声音叮嘱荆延年。 荆延年愣了一下,“都,都脱掉吗?” “对啊,不然我怎么上药包扎?”左星颜正在摆弄药粉,下意识回答。 “寒哥,这可是嫂嫂让的啊。”荆延年在荆北寒耳边嘀咕了一句,这才手脚麻利地扒了荆北寒的衣服。 没一会儿,荆北寒就被脱了个精光,面朝下趴在地上。 好在荆延年还算细心,在他身下垫了一件衣服,要不然荆北寒帅气的脸就得跟脏兮兮的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牢房里光线昏暗,好在左星颜有异能傍身,她把异能集中于眼睛处,就能在夜间视物。 她先是用酒精沾着手绢擦拭清理伤口周围,这个过程荆北寒虽然没出声,但时不时的抽搐也在告诉左星颜,挺疼的。 左星颜动作利落,倒也没让荆北寒疼太久,伤口清理得差不多了,又在上面撒了混着灵泉水的药粉。 有灵泉水加持,内服外敷双重治愈之下,荆北寒会痊愈得很快。 在荆延年的帮助下,左星颜成功将荆北寒的后背和两条腿包得严严实实。 之后她又拿出平滑的木板,固定住荆北寒的断腿,用布条缠上,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荆延年看着原本伤势严重的荆北寒经过左星颜这一番忙活,情况好了不少,心里越发欢喜。 “嫂嫂,幸亏寒哥娶了你。”小少年藏不住心事,心里想到什么就说出来。 这话一出,左星颜还没来得及回他,就听身后的荆北寒忽然咳嗽了一声。 两人赶紧去看荆北寒。 夜色下,荆北寒一双黑眸缓缓睁开,直直对上左星颜的眼睛。 两人对视,气氛莫名有些奇怪。 “寒哥,你醒了!”荆延年凑上前,惊喜地低呼。 荆北寒这才移开视线,转而看向荆延年。 他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左星颜回神,赶紧把水囊拧开递给荆延年。 “给他喂些水。”她说。 荆延年哎了一声,动作轻柔荆北寒喝水。 “是你们给我包扎的?”荆北寒干涸的嗓子终于能发出声音。 “是嫂嫂!她好厉害,不仅救了寒哥,还救了我!”荆延年迫不及待帮左星颜邀功。 荆北寒再次看向左星颜,声音温柔,“辛苦你了。” “我是你娘子,做这些是应该的。”左星颜淡淡说了一句,便靠着墙壁准备休息了。 闭上眼睛之后,她又说了一句,“你们俩也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路。” 荆北寒既然醒了,估计不会再让荆延年背着他,他若想自己赶路,就得好好休息恢复体力。 好在荆北寒二人很听话。 第二天天还没完全亮,宋差头就已经过来叫荆家人,一边甩鞭子一边呵斥他们,让他们赶紧吃饭好早点赶路。 荆家人睡眼朦胧,一人领了一个馒头狼吞虎咽吃了。 左星颜照旧把自己的馒头,分给荆忠夫妻半个。 顶着荆家大姑阴鸷的视线,她津津有味地啃了半个馒头。 “给,参片,含在舌头下面补气血。” 出发之前,左星颜把一块上好野山参的参片塞进荆北寒嘴里。 荆北寒眼神敏锐,一眼就看出那参片不是寻常之物,一边含着一边问左星颜,“这样品质的人参,只有皇宫里才有,你从哪儿得来的?” “你管呢?给你,你就用。”左星颜白了荆北寒一眼。 这人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难不成要她说,这是她在太医院搜刮到的? 荆延年扶着荆北寒,笑嘻嘻看着他寒哥吃瘪。 “多喝点水,对身体好。” 左星颜又把掺了灵泉水的水囊塞到荆北寒怀里。 荆北寒感受着左星颜的照顾,心底暖融融的。 他对左星颜是心存愧疚的。 人家嫁到他荆家,没享过一天福不说,成亲当晚就经历了抄家流放这些事,这要是搁在寻常女儿家身上,就算不哭着要和离,怕是也会怨天尤人,恨荆北寒拖累了自己。 可左星颜不仅没有半分不满,还主动为荆北寒和他的家人治伤,甚至还把自己的吃食分给荆北寒的爹娘。 “谢谢你,颜儿。”荆北寒再次认真地向左星颜道谢。 左星颜愣住,“你叫我什么?” 这货叫她颜儿?颜儿是他能叫的? “为夫唤你颜儿,有何不妥吗?”荆北寒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左星颜:“……”竟无法反驳。 罢了罢了,他爱叫什么叫什么吧。 “没有。”左星颜扔下两个字,便目视前方赶路,再不看荆北寒。 有灵泉水加持,加上荆北寒本身恢复能力也很好,仅是一夜的功夫,他的伤势就好了大半,走路虽然一瘸一拐,却不影响速度。 看样子只要不让他剧烈奔跑,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荆延年越发感叹嫂嫂医术厉害,看着左星颜的眼神都亮晶晶的。 前面的荆忠父子看到荆北寒醒了且恢复得这么快,都很高兴,几次回头看他,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估计早就过来看他了。 倒是范氏,对于荆北寒醒来这件事,没表现出太激动的情绪,甚至都没有多看荆北寒一眼。 左星颜想到之前荆家大姑跟二房刘氏对荆北寒的诋毁谩骂,心里有些发沉。 看样子,荆北寒在荆家的日子,并不好过。 “快走,到前面那个林子里歇着。”宋差头满头大汗,指着前方对众人说。 众人面上浮现喜色,不由自主加快了脚步。 “那林子不对劲儿!”荆北寒眸光霎时冷凝。 第十三章 赶尽杀绝 左星颜听荆北寒这么一说,也看向那片寂静的林子。 末世后锻炼出的敏锐直觉并没有随着重生而消失,左星颜面色也逐渐凝重起来。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林子里有浓重的杀意弥漫过来。 有人藏在林子里想杀他们? 左星颜忽然顿住,惊愕地扭头看向荆北寒。 不!不是想杀他们,而是想杀荆北寒! “拖住衙差,不能让大家进林子。”荆北寒低声叮嘱左星颜和荆延年。 左星颜二人齐齐一愣,头疼地对视一眼,这怎么拖? 众人都想休息,眼看着快到林子了,走得越发快。 情急之下,左星颜目光落在了前面的荆家大姑身上…… 她一下子有了主意。 左星颜指尖向下,凝聚出风系异能,微微一动,一缕看不见的旋风卷向荆家大姑。 很快前方人群里传来一声惨叫。 “啊!谁打我?” 荆家大姑发出一声尖利叫声,她双腿剧烈酸痛,当即站不稳往一旁栽倒。 荆家大姑这么一倒,连带着其他人也被拽得摔倒在地。 一串人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拽着一个摔在地上。 左星颜提前预判,拽着荆延年和荆北寒也像模像样地摔倒。 “干什么呢?又想挨鞭子了?!”宋差头本来走得飞快,本以为很快就能歇着,可还没走到阴凉处,就听到身后传来乱哄哄的声音。 他回头就看到荆家人摔做一团,当即火大,拎着鞭子怒冲冲走回来,严厉的视线扫视众人,试图找出始作俑者。 荆家大姑没有察觉到危险降临,还在那里哎呦哎呦地叫唤。 “又是你在捣乱!”宋差头气得太阳穴疯狂跳动,咬着牙抬手就狠狠给了荆家大姑一鞭子。 荆家大姑叫声更惨了,直冲云霄。 荆北寒耳尖微动,听到林子里有轻微动静,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随后他看向左星颜,对方侧着身子坐在地上,面色淡定得仿佛此时是在春游。 方才荆北寒只看到左星颜指尖微动,然后大姑就惨叫着摔倒,虽然他不知道左星颜到底做了什么,但这事儿肯定跟她有关。 可荆北寒没有从左星颜身上感受到一丝内力,她根本不是习武之人。 那她是如何偷袭了大姑的呢? 荆北寒越发觉得左星颜神秘。 他最初得知跟自己订亲的是丞相家不受宠嫡小姐的时候,并没有对这女子生出太多兴趣。 左右他对于男女之情没有什么心思,娶谁都一样,所以淡然接受了这个未婚妻。 新婚那晚,皇帝急召荆北寒和荆忠荆景年进宫。 临走之前,荆北寒鬼使神差地去了新房,给自己的新娘子送去了一块点心,也见到了与他印象中不一样的左星颜。 之后便是被冠上通敌的罪名,遭受非人刑罚。 再次醒来,荆北寒得知是左星颜救了她,再次对她刮目相看。 短短几次接触下来,荆北寒只觉得自己越发看不懂左星颜。 这女人根本不像传言那般娇弱怯懦,她会医术又聪明机敏,周身气场强大,就连京城最优秀的贵女站在她面前,都要被比下去。 这样的女子,之前怎么会籍籍无名呢? 荆北寒看左星颜出了神,还是荆延年怼了他一下,他才反应过来。 “嗯咳,再拖延一会儿,只要不进林子,他们就不敢动手。” 荆北寒抬手握拳,掩唇轻咳一声,说道。 “为什么?”左星颜有些不解。 既然派了杀手来,幕后主使自然会将自己身份遮掩好,又怎么会忌讳杀人的地点,怕暴露呢? “因为他们还不能在明面上杀了我,只能制造意外让我身亡。” 荆北寒感觉腿有些疼,索性伸直了腿,也一副悠哉的模样。 左星颜觉得他这动作有些好笑,忽然想到什么,又问:“找人杀你的,不会是我爹吧?” “……”荆北寒一时无语,怎么也没想到左星颜会问得这么直白,他干笑两声,“颜儿真是直爽。” “嘁!他是他,我是我,有什么不能说的,反正在他心里也没有把我当女儿。”左星颜满不在乎。 荆北寒看她,眼底情绪有些复杂。 他没想到左星颜不止坦率,还很豁达。 被亲爹抛弃了,都能轻描淡写说出来,可见内心之强大。 实际上左星颜换了芯子,她本来就不是左斯的女儿,有什么好伤心的? 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还敢装?给老子起来!” 宋差头那边看荆家大姑瘫坐在地只知哭嚎却不起身,愈发恼怒,抬手又要抽她。 老夫人看不下去了,扑过去扯住宋差头的裤腿。 “大人高抬贵手,我女儿她是腿上没劲才摔的,您别打她,我们这就起来。” 说着,老夫人回头给荆家大姑使眼色,示意她赶紧起来。 荆家其他的人被牵连摔了,心中对大姑颇有怨言,可碍于老夫人的面上,大家都没说什么。 他们互相搀扶着从地上爬起来,前头和后头的人都站了起来,只有荆家大姑和她旁边的人挣扎半天起不来。 从侧面看荆家的队伍,就像是两侧山峰中间忽然凹下去一块儿似的。 荆家两三个女眷去搀扶荆家大姑,才勉强将她从地上拖起来。 可即便起来了,荆家大姑的腿还是软的,半天没迈出一步。 还是宋差头不耐烦了,举起鞭子又要抽她,荆家大姑才被恐惧逼出两分力气,颤巍巍走了两步。 “都怪她耽误了时间,这下谁都别想歇,继续赶路!不走到天黑不许停!” 宋差头一气之下,索性不再给荆家人歇息的机会。 荆家人一听,心底的怨气终于压抑不住。 “都是嫁出去的姑娘了,还回娘家来做什么!跟着咱们流放反倒连累大家,我看她才是丧门星吧!” “谁知道呢,听说是被夫家休了,真丢人!要是我别说赖在娘家,我都没脸活。” “小点声儿,老夫人护着她呢……” 另外两个女眷,边走边在人群里议论荆家大姑。 这两个女眷是荆义的妾室,没什么存在感,因为荆家大姑跟刘氏走得近,对这两个妾室向来没什么好脸色。 这下两个妾室可算找到机会,你一句我一句,说得荆家大姑羞愤不已。 第十四章 生存经验 荆家大姑腿上没劲儿,得刘氏和另一个女眷搀着她才能往前走。 可大家手上都绑着绳子,自己走都很累,还得拖着她。 刘氏心里慢慢生出怨怼情绪,连带着也没给荆家大姑什么好脸色。 荆家大姑只顾着呲牙咧嘴,没有察觉刘氏的不满。 “寒哥,我扶着你。”队伍末尾,荆延年看着荆北寒一瘸一拐往前走,忍不住出声道。 荆北寒露出一抹浅淡笑意,“没事,我还能走。” 左星颜侧头看他俩,又看看队伍前方的荆家人,心里莫名感叹。 总觉得荆家除了荆忠和荆景年,其他人都对荆北寒不冷不热,甚至有一部分荆家人还对他颇有微词。 像是十分不待见荆北寒。 其实仔细观察会发现,就连荆忠和和荆景年父子也有些奇怪,他俩对荆北寒虽然关心,却总让人觉得有些不对味儿。 具体哪里不对劲儿,左星颜也说不上来,皱眉琢磨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原主以前在相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根本不了解京中权贵们的那点传言,以至于左星颜也不知道荆家人这诡异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队伍继续前行,很快就经过了那片林子。 经过林子的时候,左星颜不经意侧头往里看了一眼,里面树影摇曳,寂静得可怕。 就连一丝虫鸣和鸟叫都没有,反倒让人觉得奇怪。 左星颜没再感觉到浓重杀意,看来荆北寒说的是真的。 思索了一会儿,左星颜看向荆北寒,低声问他:“他们这次没成功,肯定还会继续刺杀你吧?” “那是自然。” 荆北寒微微挑眉,语气轻松,像是被刺杀的对象不是他自己。 对于他这种乐观的态度,左星颜倒是很欣赏。 像这样的态度,无非两个情况,一是荆北寒此人真的没心没肺,摆烂了。 二就是这个人很厉害,不惧怕那些刺客。 荆北寒肯定是后者。 评判结束,左星颜心里也有了底,不再担心荆北寒。 左星颜倒不是对荆北寒有什么男女之情,只是她现在还顶着荆北寒娘子的头衔,若是他死了,估计荆家这些人不会再把她当一回事儿。 流放之路道阻且长,左星颜即便有空间和异能傍身,也不太敢孤身行动。 在未知的危险前面,还是跟大家抱团更安全些。 这是左星颜在末世积累的生存经验之一。 宋差头被荆家大姑激怒,果真没有再让荆家人歇着。 几个衙差累了,就直接在路边坐一会儿,然后再快步追上队伍,换下其他的衙差去歇脚。 荆家人从午时初走到酉时末,将近四个时辰,几乎个个都累得跟狗一样。 又渴又饿的情况下,老夫人已经几近晕厥,还是范氏和荆忠吃力架着她,才没让她倒下。 荆家人不敢再耽搁一丁点时间,若是再误了时辰,恐怕宋差头今天晚上连吃食都不会给他们了。 左星颜几人倒是仍旧精神奕奕,她从包袱里拿出干粮和水袋,分给荆北寒和荆延年。 几人边走边悄悄吃,体力消耗得快补充得也快。 直到酉时三刻,一行人终于赶到了今天的目的地,丰州驿站。 丰州是大梁国商业发展最繁华的地界。 丰州驿站地处丰州边界,进了这里也就是进了丰州。 即便已经是傍晚时分,驿站外面的街道上还是人来人往,沿街的摊贩还在卖力吆喝。 宋差头带着荆家的人,目不斜视走进驿站,把他们关进驿站后院特意为流放犯人修建的牢房,便赶紧去歇着了。 二十多人挤在一个狭小潮湿的牢房里,颇为逼仄。 左星颜三人仍旧像昨天晚上一样寻了一处角落,离荆家其他人不远不近。 馒头扔进来的时候,大家一窝蜂的上去抢,可见是饿极了。 左星颜照常把半个馒头分给荆忠夫妻,坐回角落小口小口吃着。 即便空间里有各式各样的吃食,左星颜仍旧不会浪费这半个有些发黑的馒头。 珍惜粮食,也是生存经验之一。 荆家大姑这次可不敢再生事了,她今天被抽了鞭子,细皮嫩肉的后背被抽得皮开肉绽,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她吃着老夫人喂到嘴边的馒头和水,眼睛斜着暼向左星颜,眼底时不时闪过怨毒。 看样子,不管是谁让她受了委屈,她都始终记恨着左星颜,跟她的梁子也算是结下了。 “多喝点水。” 左星颜察觉到荆家大姑的目光,却并没有把她当回事,只是把水囊递给荆北寒,叮嘱道。 荆北寒乖乖接过,喝了一大口。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左星颜递给他的水,比以前喝的要甜一些。 “北寒,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就在这时,荆景年挪了过来,关切的眼神打量着荆北寒的腿。 荆北寒态度温和,“好多了,多谢大哥关心。” 左星颜听着两人对话,总觉得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 荆景年看荆北寒状态确实不错,这才放心,又看向左星颜。 “这两天,辛苦弟妹照顾着北寒了。” “大哥言重了,是我应该做的。” 左星颜赶紧寒暄了一句。 又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荆景年打算回去歇着,转身的时候,听到荆北寒低声提醒他。 “晚上别睡太沉。” 荆景年回头看了荆北寒一眼,却见对方已经闭了眼,也没有多问,只是低低嗯了一声。 回去后,荆景年似乎把这话转述给了荆忠,荆忠往这边看了一眼,同样沉默。 左星颜没心思再琢磨荆家这些事儿,靠着墙壁抓紧时间休息。 夜渐渐深了,牢房里传出此起彼伏的鼾声。 左星颜一直想着荆北寒对荆景年说的那句话,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听他话里的意思,难道晚上还会有人来刺杀?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左星颜更加睡不着了。 她意识沉入空间,开始查看之前搜刮的那些物资。 空间有自动分类的功能,吃食布料和各种用具之类的,在进入空间的一瞬间,就已经被自动摆在了相应的架子上。 金银玉器被单独放在一个格子里,左星颜惦记着在皇宫收的那些宝物,意识转移过去查看。 结果这一看不要紧,左星颜当即懵了。 她搜刮的那些玉器呢?! 第十五章 再次动手 左星颜急切地把那一堆金银珠宝翻了个底朝天,却连半块玉佩都没找见。 她在皇宫里搜来的玉器们,像是凭空蒸发了似的。 金银都还在,普通珠宝首饰也没少,唯独玉器翡翠之类的物件没了踪影。 就连皇帝的玉玺也没了。 左星颜懊恼极了,难不成是她搜刮的时候粗心大意,把那些玉器漏了? “嫂嫂!嫂嫂快醒醒!” 就在左星颜不死心想再翻翻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荆延年焦急的呼唤。 她意识一惊,赶紧离开空间,猛然睁开眼睛。 一睁眼,入目便是一片火海。 “这是怎么了?” 鼻尖传来熏呛的浓烟,左星颜赶紧捂住口鼻,下意识看向荆北寒。 荆北寒扶着墙微微躬身,背对着左星颜,看样子似乎打算要背她。 “有人放火,快找东西捂住脸,一会儿我把牢门踹开,你们赶紧跑。” 荆北寒个子高,吸入了一些浓烟,嗓子都有些哑了。 荆家的人也陆陆续续醒了,急得一团乱,像热锅上的蚂蚁。 荆忠和荆景年已经扑向了牢门,试图弄开门让一家人逃出去。 左星颜回神,赶紧起身,扯了几块布,用水浸湿后递给荆延年和荆北寒。 几人捂住口鼻,躬身避开上方的浓烟,往牢房门口去。 荆家其他人趴在牢房小窗口处呼救,慌乱之下不知道是谁踩了谁,十多个人挤在一起,又是呼喊又是惨叫。 牢房是木头建的,几乎是遇火就着。 没一会儿牢房内就热得像是蒸笼,荆家几个体弱的女眷,已然熏得没了意识。 荆北寒被荆延年扶着,好不容易挤到了牢门处。 荆忠和荆景年身上带着枷锁,费了半天劲儿都没能撞开门。 “让开!” 左星颜看着父子两个挤在那里半天没弄开,不由烦躁地上前,一把把他俩扯开。 荆延年本想着他去踹门,他们这些人现在是流放犯人,即便是因为着火了,事出紧急才踹门逃出来,估计最后也会被差头责问。 到时候免不了一顿鞭子,荆延年想着自己年轻力壮,挨了鞭子也没什么。 可还没等他出手,左星颜就冲了上去。 他阻拦的话都没来得及出口,就看到人家已经弄开了牢门! 左星颜将风系异能凝成实质,钻进门外挂着的锁眼里,搅弄一番,就直接把锁打开了。 铁锁掉落,木门被左星颜一脚踹开,众人鱼贯而出。 头上的浓烟也滚滚冒出来。 出来后,荆家人更是绝望,原来外面的火更大,整个驿站都被火海笼罩了。 难怪宋差头他们没有及时来救他们。 荆忠父子二人反应很快,找准了一个火势较小的方位,带着众人就往外冲。 女眷们被男人扛着拽着,鞋都跑丢了,也顾不上捡。 与此同时,好不容易逃出驿站的宋差头和一众衙差,正苦着脸盯着越烧越旺的火海,心里一阵绝望。 押解的流放犯人虽然都是重罪,但既然判了流放,衙差们就必须将他们活着押送至流放地。 若中途犯人死了,是要追究衙差罪责的。 可现在火烧得这么大,荆家一大家子都锁在牢房里出不来,他们又根本进不去,这些犯人怕是一个都活不了。 押送的犯人都死了,他们几个衙差,怕是也活到头了。 宋差头眼底涌现愤恨绝望,“真他娘的狠啊!” 京城那些人不止要杀了荆北寒,竟然还想把所有人都弄死,连他们这些衙差也别想活了。 如此心狠手辣,不怕手底下的人寒了心吗? “大人!出,出来了……” 就在宋差头暗暗咒骂的时候,一个衙差指着驿站的另一个侧门,结结巴巴地说。 “什么出来了?” 宋差头心情差得很,不耐烦地嘀咕,顺着衙差的手看过去。 待看到是荆忠他们从大火里冲出来,宋差头眼睛都直了,愣了一瞬才赶忙道:“还不快去接人!” 衙差们这才冲过去往外救人。 宋差头的心情短短一会儿功夫经历了大起大落,此时此刻他看着荆忠等人,就像是看着救命恩人似的。 幸亏他们活着出来了,要不然他们这几个押送的人,都要跟着掉脑袋了。 荆忠等人被浓烟呛得直咳嗽,眼睛也疼得厉害。 一家子人瘫坐在地上,又是哭又是咳,脸上都是劫后余生的慌乱庆幸。 左星颜几人有湿布捂着口鼻,倒是没什么大碍。 只是快出来的时候,有一块通红的木头砸向左星颜,荆延年帮她挡了一下,估计胳膊烫伤了。 左星颜赶紧在空间里找到治疗烫伤的草药,事先放在包袱里,打算一会儿没人注意了,再给荆延年包扎。 衙差们这会儿也顾不上呵斥这些犯人了,赶紧给他们递水,然后才开始查数有没有缺人。 确定一个不少后,衙差们才狠狠松了口气。 驿站的火还在烧着,尽管不少人从家里拿了水来灭火,也跟杯水车薪差不多。 这场火一直烧到天将大亮,才慢慢熄了下去。 估计是想着昨晚上都受了惊吓,宋差头一大早的善心大发,直接给了荆家每人两个菜包子。 走了这么些天,嘴里连点荤腥都没见,菜包子对于荆家人来说已经是美味了。 众人都狼吞虎咽吃着包子的时候,左星颜不紧不慢把其中一个包子给了荆忠夫妻。 荆忠看着手里的包子,被浓烟熏得黢黑的脸上闪过无措,“你这孩子……” 他话没说完,左星颜就转身回到队伍后面。 荆忠只得低叹一声,把包子递给妻子。 范氏这些天把左星颜一举一动都放在眼里,犹豫了一下接过包子,掰成两半,把大的部分又塞到荆忠手里。 “景年吃吧。” 荆忠又把半个包子给了荆景年。 一个包子在一家三口的推来推去中,好不容易进了肚子。 “其实,你没必要这么做。” 荆北寒看着走回来的左星颜,语气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左星颜满不在乎,“我又不差那一口吃的,再者说了,他们饿死了,对咱们也不是什么好事。” “……”荆北寒被这几句话噎得够呛。 “吃完了就赶紧出发!” 宋差头从发包子到现在,面色就一直阴沉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十六章 宋差头的转变 荆家人怕极了这个喜怒无常的差头,也不敢耽搁,生怕晚了一步就要挨鞭子。 众人继续赶路,离开这个镇子的时候,宋差头坠在队伍最后。 他转头深深看了一眼已经变成一片废墟,还在冒着些许青烟的丰州驿站。 他眼底复杂情绪闪烁,最后似乎下了什么决定,转头跟上队伍的时候,脚步像是坚定了许多。 赶路途中,宋差头善心再次延续,他没有频繁催促荆家人抓紧赶路,甚至就连水囊都多给了两个。 看到有人身上被烫伤,流着脓水疼痛难忍,宋差头还让衙差给他们扔了两瓶药膏。 虽然只是最便宜的粗制药膏,却比什么都没有强太多了。 荆家人对此感恩戴德,不停向着以前他们都不屑多看一眼的低等衙差道谢。 左星颜眯着眸子打量宋差头,却正好对上他投过来的视线。 她愣了一下,没有躲闪,反而大大方方与之对视。 本以为宋差头可能会恼火,没想到他一点儿都不觉得左星颜冒犯,反而对着她微微颔首,态度友好得吓人。 左星颜懵了,扭头看荆北寒,“他怎么了这是?” 吃错药了? 荆北寒笑眯眯看着天边,即便走路一瘸一拐,也没能影响他的俊逸英朗。 “想通了呗,知道自己现在应该站哪边了。” “你们这些人真复杂。” 左星颜没怎么听懂,嘟囔了一句。 荆北寒并没有在意她的吐槽,反而凑近了些。 “我有些好奇,昨晚你是怎么打开那把锁的?” 他的声音低沉,又凑得极近。 像是在耳边低语情话一般的语气,说话时湿润的气息喷洒在耳廓,弄得左星颜一阵战栗。 “说话就说话,凑这么近做什么?” 她下意识躲开,身子往后仰,警惕地盯着荆北寒。 “我跟我娘子这么说话怎么了?” 荆北寒忽然露出一丝委屈巴巴的模样,像一只被主人训斥了的大型犬。 接着没等左星颜继续说话,他不依不饶追问:“你还没回答我呢?” “一推就开了呗,估计是他们锁门的时候马虎了,根本没锁上。” 左星颜谎话张口就来,还冲着无知无觉的宋差头扬了扬下巴,把锅推到别人身上。 荆北寒沉默,审视左星颜半晌,最后忽然嗤笑一声,“那可真是幸运。” 左星颜没接话,借着喝水的动作,避开了荆北寒的视线。 这男人好危险,她好几次都感觉到对方在观察她,而且是用那种极其锐利的眼神,仿佛要看穿她所有秘密似的。 虽然空间和异能这东西,左星颜只要不说,别人就不可能知道,但她还是得谨慎一点才行。 有了充足的水,又抹了药膏,荆家人行进速度都快了不少,赶在午时之前,就提前抵达了预计歇脚的地点。 宋差头吆喝众人歇息,然后让衙差分馒头和水。 趁着这会儿功夫,左星颜把荆延年上午被她草草包扎过的胳膊拆开,又重新上了一些砸碎的草药,认真又包扎了一遍。 “你包扎伤口的手法,不像是整日关在府中的大家闺秀能会的,倒像是……” 荆北寒说到一半忽然停住,皱眉思索左星颜这略显熟悉的手法,他从哪儿见过。 一旁的荆延年也在寻思,忽然眼睛一亮,“跟军医的包扎方式很像!” “对!”荆北寒一拍手,也想了起来。 左星颜心底微慌,面上却镇定。 “那有什么奇怪的?包扎的手法不都这样吗?” 荆北寒两人没出声,十分默契地盯着左星颜。 左星颜看东看西,就是不看他俩。 “吃点东西。” 左星颜实在顶不住这兄弟俩的视线,直接从包袱里拿出点心分给他俩。 一人两块,十分公平。 谁知点心还没进嘴,就有人嚷嚷开了。 “我说怎么会主动把馒头分给大哥大嫂,原来这小贱蹄子自己藏了好吃的,每天都搁那儿吃独食呢!” 荆家大姑尖酸刻薄的声音十分有辨识度,左星颜都不用扭头去看,就能听出是她在大放厥词。 “大嫂!你家这个儿媳妇可真是孝顺呐,有那么金贵的点心自己偷摸儿捂着吃,却给你和我大哥吃又干又硬的馒头!” “难怪这一路上大家伙儿都瘦了,就她还那么精神,指不定在后面偷吃了多少好吃的呢!” 荆家大姑嚷嚷了一嗓子后,见左星颜愣愣看着她没有出声,还以为左星颜心虚了,气焰当即愈发嚣张起来。 荆家其他人也看向左星颜,以及她和荆北寒几人手中的点心。 好多人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口水,眼睛都有些绿了。 他们这一路吃干馒头、喝生水,就这吃食,他们每天都吃不饱。 可左星颜却偷偷藏了点心自己吃,不拿出来分给大家。 一时间,众人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不乐意了。 他们把左星颜当成自家儿媳妇,可左星颜却把他们当外人。 之前还偷偷给宋差头塞好处,却只让宋差头护着她和荆北寒,就眼睁睁看着他们这些人挨鞭子。 越想,荆家人心里怨气越重。 被荆家大姑这么一搅和,他们都忘了左星颜不过是刚嫁到荆家,就被牵连的新嫁娘。 半点荆家的荣宠没享受到,却要跟他们有难同当。 更何况,她吃的,还是自己亲舅舅给她送的吃食,又不是从荆家带出来的,凭什么要分给他们呢? 荆北寒察觉到众人指责的视线,往前走了两步,将左星颜护在身后。 荆家人对上荆北寒淡漠的眼神,忽然就没了底气。 “荆北寒你还想护着她?你可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啊!” “自己爹娘长辈还在吃苦,你却跟着那小贱蹄子在一旁吃香喝辣,你有良心吗你?” 荆家大姑可不怵荆北寒,正好得了机会,索性把他也骂一顿。 “大姑还是这么爱多管闲事啊?我娘子把自己的吃食分给我爹娘一半,已是仁至义尽。至于你和其他长辈,哪里来的脸跟她要吃的?你们有过半分长辈的样子吗?” 荆北寒平时跟这些人不言不语,大部分时间都笑眯眯的,可没想到怼起人来,也像个机关枪似的。 左星颜一边感叹,一边心安理得地躲在男人身后,当着荆家大姑的面,把点心塞进嘴里。 第十七章 不是吧还来? “你!” 荆家大姑被这小夫妻俩气得脸都青了,手指着左星颜哆嗦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行了,都少说两句吧,仔细一会儿又挨鞭子。莲儿,回来坐着。” 一直靠着树干闭目养神的老夫人忽然开口了。 荆家大姑以为她亲娘竟然要向着左星颜,一脸的不敢置信,猛地回头瞪向老夫人。 “娘!你要帮那个小贱人……” 话没说完,老夫人就阴沉着脸瞥了荆家大姑一眼,她当即哑了,再不敢嚷嚷,不服不忿地跺脚回到老夫人身边。 左星颜看了那老夫人一眼,不觉得她是想帮自己。 真想帮左星颜说话,早在荆家大姑第一次刁难她的时候,老夫人就应该制止荆家大姑,并告诫她以后不得跟小辈计较。 这个老夫人每次开口,都是在荆家大姑说不过左星颜她们的时候。 她根本不是帮左星颜,而是怕荆家大姑没了脸面。 左星颜心底冷哼,这个老太婆,也不是个好东西。 果然不出左星颜所料,荆家大姑坐下没多久,那位“沉默寡言”的老夫人就发话了。 “小左氏,既然有吃食,就拿出来一家人一起吃。” “咱们这流放路上,一家人应该守望相助,吃独食这种行为不可取。” 听听这话说的,句句没有指责,却句句都在说左星颜不懂事。 左星颜心底撇嘴,面上却露出忐忑不安的表情。 “老夫人,实在不是我不分给大家吃啊,您也知道我自幼性子软,在相府明面上是嫡小姐,实际谁都不把我当回事……” 她说着,眼角硬生生挤出两滴泪,像是说到了伤心处,情难自己。 可荆家大姑等人却像是看热闹似的,听到这话丝毫没有同情,反而还幸灾乐祸。 荆家大姑甚至毫不遮掩自己心里的想法,她发出一声尖酸的冷笑。 “那也是你活该,生来就是挨欺负的命!” 话音落下,左星颜没有反驳,只是眼泪掉得越发厉害。 “小姑!你是长辈,说话注意点分寸。” 一旁的范氏没忍住开口训斥道。 这几天,她顿顿吃了左星颜分给她和荆忠的吃食,吃人嘴软,实在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左星颜被奚落。 荆家大姑一愣,没想到范氏会帮左星颜说话。 她瘪了瘪嘴,轻轻扯了老夫人袖子一下,声音拉长,转了好几个调。 “娘……” 言外之意就是,娘你看看大嫂,当着你的面数落我,根本没把你当回事儿! 老夫人也听出了自己女儿的意思,不悦地瞥了范氏一眼。 范氏面色平静。 左右老夫人以前在府上只是老爷子的妾室,管不了她这个当家主母。 “小左氏,你倒是说说,为什么吃食不能分给家里人?” 老夫人还惦记着左星颜兜里的吃食,没心思跟范氏掰扯。 左星颜继续装模作样,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柔柔弱弱开口。 “就是因为舅舅知道我耳根子软,在家里都挨欺负,到了外面肯定更难。他给我这些吃食的时候就让我发了毒誓。” “若是我把他给的吃食分给了那些对我恶言相向、处处想着占我便宜的人,那谁吃了这点心,就会肠穿肚烂,头顶流脓,脚底生疮,一辈子都过不上好日子。” “而且,死后都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受尽十八般折磨!” 左星颜一口气说完这些,老夫人和荆家大姑的脸都绿了。 “你,你竟敢……” 荆家大姑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气疼了,指着左星颜,面目狰狞的模样,像是要扑上去撕了她似的。 老夫人也是满脸怒意,却又不能说左星颜什么。 尽管知道左星颜这话不太合理,听着就像是胡编乱造的。 可古代的人向来信因果报应,谁也不敢冒着被诅咒的风险去吃那两口点心。 “所以啊老夫人,不是我不分给你们,我可是为了保护你们啊。” 左星颜掩面,声音低落,被挡着的嘴角却几乎上扬到了耳根。 站在左星颜身侧的荆延年把她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忍不住捂着嘴一起偷笑。 老夫人面色沉得像水,可却想不出如何反驳。 荆家大姑怒气冲冲。 “你胡说八道!不能分给别人吃,那为什么荆北寒和荆延年可以吃?!” “大姑没听清我的话吗?我这点心,是不能分给对我恶语相向和想占我便宜的人吃,我夫君和延年弟弟对我这般好,自然可以吃。” 左星颜一脸的“大姑连话都听不懂,莫不是个傻子吧”的表情。 见荆家大姑快要气炸了,左星颜又不紧不慢道:“而大姑你,恐怕那两样都占了吧?” “……”荆家大姑没回答左星颜,因为她被气了得倒仰,险些直接晕死过去。 “哎呦!莲儿!” 老夫人看自己闺女被气得都快死过去了,哪里还有心思想别的,赶紧扑过去扶闺女。 她岁数大了扶不住荆家大姑,眼看着快要摔了,便恶狠狠剜了看戏的刘氏一眼。 “你死人啊?不知道搭把手?” 刘氏面色一僵,即便心里不情愿,还是起身过去搀扶荆家大姑。 左星颜演了一出戏,把荆家那些惦记着她吃食的人都吓住了。 她擦干净脸上残留的泪痕,美滋滋坐下继续吃。 大大方方地吃,吧唧着嘴吃,跟荆延年你一块我一块地吃! 就是不给其他人吃~ 荆北寒被左星颜逗笑,忽然觉得她很可爱,总是能给他意想不到的惊喜。 宋差头也隐约听到了荆家人的闹剧,却听之任之,没有再过来管教。 等到了出发时辰,就让衙差把人绑上,继续走。 下午又走了约摸一个多时辰,在经过一个小山坡旁的时候,身侧山坡后面忽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紧接着就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拎着大刀堵在了队伍前面。 “给老子站住!” 那个壮汉一脸络腮胡,胸前领口大敞着,露出健硕的胸肌,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左星颜探着脑袋看了一眼,以为又是刺客,不由苦着脸长叹一声。 “不是吧还来?” 左星颜都替这群刺客累得慌。 两天刺杀三回,这群人还真是屡败屡战,越挫越勇啊! 第十八章 要不你让他们杀一回吧? 左星颜一边感叹,一边扭头看向荆北寒,眼珠子咕噜噜转了转。 然后她说了一句,让荆北寒记了一辈子的话。 “要不你让他们杀一回吧?我看他们追得也挺辛苦的。” 荆北寒:“……”你礼貌吗? 左星颜真替这群刺客感到不值。 你说好容易接了个刺杀的活儿,没想到刺杀目标是个流放犯人。 这要是他们动作慢点儿,是不是得追着流放队伍走一路啊? 好家伙,他们这是刺杀还是陪着荆北寒流放呢? 到时候要是刺杀失败了,钱没赚着,还跑那么远,亏大发了! 左星颜头一次,有些同情起刺客来。 不如杀一次,等刺客走了,她再救回来,双方皆大欢喜。 刺客完成任务,他们也能安生下来。 “你是什么人?”宋差头押送流放犯人,什么场面没见过,当即握着腰间的长刀,扬声质问那个壮汉。 壮汉也没在怕的,十分嚣张地拍了三下手,杂乱的脚步声再次响起,且越来越近。 最后从山坡那一面跑出来十几个高矮胖瘦的男子,个个面露凶煞,死死盯着荆家这一群人。 “大爷是打劫的!要想活命,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 壮汉说着,斜着眼睛瞟了荆家那几个女眷一眼,补充了一句:“还有好看的娘们儿,也给大爷留下!” 哦豁?不是刺客,是山贼! 左星颜忽然有些莫名的兴奋。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的山贼! 她更加努力地抻着脖子往前面看。 “你们真是活腻歪了!知不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 宋差头险些被这群蠢贼气笑,他直接扒拉了两下腰带上挂着的腰牌,想要让壮汉识相的滚蛋。 谁料壮汉是个眼神不好的,压根没看到宋差头的动作。 他直接把大刀往肩上一搭,气焰熏天道:“老子管你们是做啥的?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今天也得给我扒一层皮下来!” 宋差头气得差点骂娘,索性直接让衙差牵着绑成一串儿的荆家人走近,扯着为首的荆忠给壮汉看。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们这是流放犯人队伍,奉当今圣上的旨意押送这群犯人去流放之地,朝廷罪人你也敢劫?不要脑袋了?!” “什么玩意儿?流放犯人?”壮汉懵了,他打劫这么多年,显然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壮汉一下子犯了难,回头跟自己的一群小弟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流放的,还劫不劫?” “老大,啥是流放?” “没听他说啊,朝廷的犯人!” “那肯定没有值钱的东西……” “也说不准啊大哥!万一他们是因为做了贪官才被流放,那肯定偷偷藏了很多银子吧?” 山贼们一时陷入沉默。 队伍最后面的左星颜凭借风系异能,将山贼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不得不说,这群山贼的脑子还挺灵活。 经过一番商讨,壮汉又重新面向宋差头,脸上嚣张的神色丝毫不减,“老子不管你们是不是流放犯人,总之得把银子交出来才能过去!” “你们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宋差头目眦欲裂。 壮汉吊儿郎当,抬手指了指队伍里的女眷,“没有银子就痛快把娘们儿交出来,等大爷们玩够了再还给你们。” “放肆!”宋差头怒喝,随着他一抬手,其余几个衙差,也纷纷握着长刀站到他身边,对山贼们怒目而视。 可即便所有衙差都过来了,加上宋差头也就六个人,山贼有十多个,真要拼起来,胜算实在不大。 荆家人开始慌了,如果衙差们都死了,他们落在这群山贼手里,怕是下场不会比流放好到哪里去。 “大人,我和犬子也可以帮忙。”就在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候,荆忠上前一步,向宋差头提议道。 他身后的荆景年跟着点点头。 父子俩都是武将出身,即便这些时日赶路疲乏,身手也不差。 宋差头却没有理会荆忠。 他可不敢冒险,万一荆忠和荆景年那儿出了什么乱子,他几条命都赔不起。 最起码山贼这边实在打不过了,还可以用银票解决。 看到宋差头没反应,荆忠眼眸一暗,没有再说话。 后面的女眷们见此情景,心里更加害怕。 不经意间对上那些山贼的视线,看到他们眼底毫不遮掩的淫秽打量,只觉得羞愤欲死。 “她有银子!她有好多银子,她长得还漂亮!你们都去找她!” 队伍里忽然传出一个尖利的声音,边说还边跳起来,指着最后面看戏的左星颜。 又是荆家大姑在作妖。 “小姑!你还有没有点武威候府三小姐的气节?!” 范氏终于忍不了荆家大姑了,沉声呵斥了一句。 荆家大姑动作僵住,随后心底涌上浓浓委屈不甘。 “大嫂!我可是为了大家好,左星颜有银子,凭什么不拿出来救咱们,难道你们要眼睁睁我们几个弱女子,被那群贼人糟蹋?” 范氏语塞,抿唇严厉地瞪了荆家大姑一眼。 “放心吧,只要我们还剩一口气,都会押送你们全须全尾抵达泉州!” 宋差头回头,竟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莫说是荆家人,就连对面的山贼都愣了。 “呦呵!是条汉子!”壮汉忍不住赞了一句。 可该打劫还是得打劫的,壮汉直勾勾看向荆家大姑。 “那娘们儿!你刚才说谁有银子?” “就,就最后面那个女人。” 荆家大姑怕再被范氏数落,声音都小了不少,但还是不死心地抬手指了指左星颜。 壮汉抻着脖子看向队伍后面,正好对上抻着脖子往前看的左星颜。 两人对视,气氛有几秒钟的凝滞。 左星颜眨了眨眼,脑子忽然短路,竟冲着壮汉呲牙一笑。 壮汉:??? “把那小娘们儿带过来!”他抬手,命令自己的小弟。 两个瘦高的山贼应了一声,贼眉鼠眼地往队伍后面走。 “我看谁敢乱来!” 宋差头当即挡在山贼前面,阻止他们去抓左星颜。 “嘿!我看你这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弟兄们,把他们几个绑了!” 壮汉凶神恶煞,带着十多个小弟一哄而上,转瞬间就将宋差头几人围住。 宋差头不太敢硬拼,只能焦急地看着那两个瘦高山贼嘻嘻笑着走向左星颜。 第十九章 姑奶奶饶命! 荆北寒和荆延年几乎是同时挡在了左星颜身前。 一男人一少年,面色冷沉盯着那两个山贼,仿佛下一秒就会要了他俩的狗命。 两个山贼顿时感觉背后一凉,原本嚣张的步伐,都收敛了不少。 他俩走得越近,心里就越发慌,最后在距离荆北寒兄弟俩四五米的时候,再也不敢往前半步。 “大,大哥,这小子有点……”有点吓人啊! 其中一个山贼回头,哆哆嗦嗦看向他们的壮汉老大。 老大瞪着一双牛眼,扛着大刀走过来。 “你们两个废物,连个娘们儿都带不过来!” 他说着,看向荆北寒,然后就像那两个山贼一样不敢往前了。 “不,不就是两个犯人吗?有什么好怕的?他俩还被铐着呢!” 壮汉老大色厉内荏,话说得挺横,声音却有些发抖。 左星颜险些被这几个山贼逗笑,不过现在气氛不对,她努力忍住了。 抬眼看了宋差头他们那边一眼,左星颜眼眸微动,心里有了主意。 现如今这情况,确实不适合跟这群山贼硬碰硬,一来衙差人数不够,他们又不放心放开荆忠父子,只能处于被动局势。 二来就是,荆北寒虽然气势骇人,但他身上的伤和断腿尚未痊愈,强行搏斗可能会受伤不说,还会加重伤势。 现在的医疗条件可没有现代那么发达,如果荆北寒的腿真落下病根,一辈子可就毁了。 思来想去,左星颜还是觉得应该由她出面。 她轻拍了一下荆北寒的肩膀,低声在他耳边说道:“别急,让我来解决吧。” 柔柔声音钻进耳朵,荆北寒微怔,侧头看向左星颜,微微挑眉,似乎在问她能行吗? 左星颜轻笑,“放心吧。” 随后,她走到荆北寒和荆延年前面,正面对上几个山贼。 老大这时候才看清左星颜的真面目,当即眼睛都直了。 “哎呦,还有个这么漂亮的小娘子呢?” 老大对左星颜垂涎三尺,两只手激动地搓来搓去,恨不得现在就把她扛走抓回去做压寨夫人。 左星颜仍旧笑眯眯的,“山贼大哥,听我一句劝,赶紧带着兄弟们撤吧,我可是有高人保护的。” “她说什么?高人?” 山贼老大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睛,和两个小弟对视一眼,然后几人同时爆发出嚣张的笑声。 “哈哈哈高人?真有高人保护,你你还能被流放?小娘子你糊弄人,也该说个靠谱点儿的!” 其中一个瘦高的,脸上有个大黑痦子的小弟笑得前仰后合。 左星颜微微皱眉,笑意淡了一些,“我劝过你们了哦。” 话音落下,没等几个山贼回应,就有一股邪风打着旋儿卷向几人。 那风像是有意识似的,冲着几人的脸就卷了上去。 邪卷风中混着风刃,像是一把把钢刀似的,瞬间就把几人的脸刮花了。 那老大还在张着嘴乐,舌头差点被风刃割了。 等他们感觉到脸上的疼痛时,邪风已经逐渐向下,扑向几人的下半身了。 “啊啊啊!什么鬼东西?” 几人抬手摸脸,才发现自己已经满脸血,再看向身旁的同伙,顿时大惊失色。 直到这时他们才反应过来是那邪风搞鬼,赶紧往后退想躲开。 可那风像是长了眼睛,几人躲到哪里,它追到哪里。 一会儿的功夫,那三个人的衣服就被风刃割成了破布条,身上也出现一道道的伤口。 虽然伤口不深,但渗着血,看上去也挺吓人。 关键是很疼! 山贼老大捂着自己的屁股,跟两个小弟分头躲开。 那邪风似乎察觉到了三人分开跑,在原地停顿了一会儿,竟一点点分裂成好几股小旋风,然后挨个儿追他们。 就连不远处跟衙差对峙的山贼们,也惨遭了毒手。 “鬼啊!!!” 一时间,十多个山贼像十几只耗子一样,被旋风追得满地逃窜。 左星颜抱着手臂,笑眯眯看着山贼们狼狈的模样。 虽然同时控制这么多股风有些耗费精神力,但左星颜却玩得很开心。 “不行了不行了!别追了!” 山贼老大眼看着就要跟众人坦诚相见了,他紧紧捂着已经被割成几条破布的裤子,一溜烟儿跑到左星颜面前。 看到山贼老大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左星颜面不改色。 “姑奶奶饶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错了!求求您快让那位高人停手吧!” 山贼老大明白这是左星颜口中那位“高人”干的,匍匐在地上,连声求饶。 他这么一嚷嚷,其他山贼也明白了,也都跑过来跪地求饶。 宋差头带着几个衙差,还有荆家那些人,都傻呆呆地看着这一幕,一时竟不知该作何表情。 “我早就劝过你们的嘛。”左星颜翻了个白眼。 山贼老大这会儿都不敢看左星颜,趴在地上,一手捂着屁股,一手捂着命根子,生怕那旋风过来偷袭。 “好啦,收手吧,多谢高人出手相助。” 左星颜也只是想戏弄山贼们一番,并不是想要他们性命什么的。 便将两只手做喇叭状,装模作样地冲着远处空无一人的地方喊了一句。 旋风应声而散,就像出现时一样迅速消失。 这下,众山贼更加信了有高人在附近,一个个吓得哆哆嗦嗦,赶忙又是磕头又是认错。 “这就对了嘛,早这样不就不用受苦了?” 左星颜满意点头,语重心长道。 随后她又抬头扫视了在场所有人一眼,“这位高人可是舅舅安排过来保护我的,谁要是再敢动歪心思,我可不会像今天这样手下留情了。” 这话,显然不是对山贼们说的。 一时间,宋差头和荆家大姑等人都露出复杂神色。 荆家大姑是愤恨敢怒不敢言,而宋差头则是若有所思。 “多谢姑奶奶,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山贼老大赶忙做保证,随后又小心翼翼抬头,问左星颜。 “那我们能,能走了吗?” “不能。” 左星颜摇头,毫不留情把山贼老大的希望打碎。 老大懵了,苦兮兮看着左星颜,“还,还有什么吩咐吗?” “这附近,除了你们,还有别的山贼吗?”左星颜忽然这样问。 第二十章 山贼开道 山贼老大愣住,寻思了一会儿。 “还有一伙儿,在另一个山头,跟我们人数差不多。你们顺着这条道继续往前走,再走个二三十里地,没准儿就能碰上他们。” “那岂不是还要被劫一次?”左星颜有些苦恼。 本来她是挺喜欢看这些热闹,末世那种血腥厮杀的生活过了太久,她好久没这么开心放松过了。 可是刚才戏弄这帮山贼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京城离泉州大概有两千五百多里地,按照他们一行人每天走四十里地来算的话,最快也要两个月才能到。 在这种没有车没有马的时候,徒步走两个月,左星颜只觉得自己欲哭无泪。 所以她改变主意了,这一路上,她不想再生任何事端,只想以最快的速度抵达泉州。 只要安全到了泉州,凭借她搜刮来的那些物资,还有她异于常人的能力。 就算是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左星颜也能混得风生水起。 左星颜皱眉盯了山贼老大一会儿,想出一个主意。 “你们,护送我们经过那群山贼的地盘,让他们别来沾边。” 山贼老大愁眉苦脸。 “姑奶奶,这……这不太好吧?” 他们作为山贼,被收拾成这样已经够丢人了,现在竟然还要护送被他们打劫的人?还要经过同行的地盘…… 这传出去,方圆百里的山贼都要笑掉大牙。 “怎么?不愿意?” 左星颜语气轻柔,听在山贼老大的耳朵里,却像是恶魔低语一般。 一想到方才被那高人弄出的邪风追着的场景,山贼老大猛地一哆嗦,赶紧点头,“愿意愿意!” “咱们这就出发吗?” 他麻溜儿地从地上爬起,跟个狗腿子似的向左星颜请示。 左星颜看了宋差头一眼,“去跟他说吧,他是带路的,没看我们都被绑着吗?” 说着,左星颜还故意抬起被绑着的双手,给山贼老大看。 这一幕,简直诡异极了。 山贼老大面上点头哈腰,心里却忍不住腹诽。 这姑奶奶被绑着,还能叫来高人把他们教训得屁滚尿流,这要是松了绑,还不得上天? “走,兄弟们,咱们送这位姑奶奶和……她的家人们出发。” 山贼老大一声令下,十多个山贼护着荆家这一群人往前走。 荆家人这回更老实了,除了荆忠父子和范氏这几个问心无愧的,剩下的人,都多多少少有些惧怕左星颜。 生怕她一个不开心,就让高人把她们也弄成山贼们那样。 早知道她有高人护着,谁敢打她的主意啊? 大家心里都这么想,除了荆家大姑。 荆家大姑现在对左星颜是又嫉妒又怨恨,总觉得所有好事儿,都落在了这个姓左的小贱蹄子身上。 流放路上大家都忍饥挨饿,每天弄得灰头土脸。 只有左星颜,天天都白白净净的,吃好的喝好的,凭什么就她这么特殊? 来一伙山贼都没能让她被羞辱,反而还弄出了一个什么高人! 荆家大姑越想越气,忍不住频频回头偷觑左星颜,在心底里咬牙切齿地咒骂着。 一行人在山贼护送下,终于走过了另一伙山贼的地盘。 许是认出了山贼老大一行人,那伙山贼连面都没露。 这点儿江湖道义还是有的。 “姑奶奶,再往前就是云州和滨州的交界了,我们只能送你到这儿了。” 眼看着就要出了云州,山贼老大只得壮着胆子对左星颜说。 左星颜探头往前看了看,发现真的如山贼老大所说。 看在这群人这么老实的份儿上,左星颜没再为难他们,轻轻点点头,冲着山贼老大挥挥手,“散了吧。” 山贼们如蒙大赦,当即作鸟兽散。 那山贼老大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冲左星颜喊:“您慢走啊姑奶奶!” “还挺懂事。”左星颜轻笑一声。 一路沉默的荆北寒看着她,忽然问道:“那位高人还在吗?” 左星颜一顿,脸上表情有些凝滞,干笑了两声,“哈哈,在啊。” “看来这位高人功力比我深厚得多,这一路,我竟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跟着。” 荆北寒面色平静说出这话,让人看不出是真心还是嘲讽。 左星颜也看不透荆北寒,索性不搭话。 众人继续前行,在傍晚时分赶到了魏家坡。 下一个驿站,至少还得走六十多里地,所以今天他们就算走断腿,也只能露宿野外。 魏家坡附近有个魏家村,是个挺大的村落,只是荆家人这身份,不能进入打扰平民百姓。 宋差头只能带着他们,在附近的林子里歇息。 众人刚进林子,就看到一抹灰不溜秋的影子闪进草丛。一个衙差眼尖,当即道:“大人,是野兔!” 他们这一路走来,就算是有驿站,能买到的肉也就那么点儿,一人吃两口就没了。 如今看到野物,说什么也得抓住打打牙祭。 宋差头也没犹豫,直接叫了两个身手不错的衙差,让他俩去抓野兔。 荆家众人明白他们只有看着的份儿,也不敢奢望什么,老老实实坐着等着发馒头。 “我看看烧伤的地方怎么样了?” 左星颜一坐下,就赶紧拉过荆延年,查看他的伤口。 按理说,这样的伤口不应该长时间捂着,不容易恢复。 可是这一路上风尘仆仆,不包着若是沾了灰尘之类的脏东西,更影响伤口痊愈。 好在有灵泉水,混在药膏里面敷到伤口上,效果显著。 荆延年胳膊上被烫伤的地方已经好了大半,燎泡都瘪了,摸上去是干爽的。 “真不错。”左星颜很满意,又倒了些灵泉水,给荆延年擦拭了一下伤口周围,重新上药包扎。 荆北寒一直在旁边看着,眼瞅着左星颜从包袱里拿出一样又一样神奇的东西。 他甚至有点怀疑那个包袱是什么百宝袋,只要想要什么,伸手进去就能拿出来。 这想法既荒谬,又有道理。 “大人,你看我们都抓到了什么?” 两个追进林子深处的衙差回来了,满脸兴奋地跑到宋差头面前。 他俩举起手中的猎物,向宋差头邀功。 确实不少,一只肥嘟嘟的野兔,还有两只野鸡。 “架火,今儿晚上给兄弟们改善伙食!”宋差头难得露出笑脸。 第二十一章 烤肉香喷喷 另外几个衙差十分有眼色地接过野鸡野兔,跑到一边拔毛扒皮。 他们时常过这种风餐露宿的生活,所以干起这种活来很麻利。 没一会儿的功夫,野鸡野兔就被扒得干干净净。 火堆也架起来了,把野鸡野兔串在木棍上,就可以烤。 左星颜看着这群人什么都没往肉上抹就要直接烤,心里猛地闪过四个大字: 暴殄天物! 这么好的野味,怎么能不抹调料就上火烤?那能吃到美味的烤肉吗? “宋大人等一下!”左星颜到底没忍住,出声阻止了宋差头他们。 即便她可能一口都吃不到,也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宋差头他们这么浪费好东西! 宋差头回头看她,“怎么了?” “我会烤肉,要不我帮你们烤吧?” 左星颜起身,还举起一只手,像一个乖巧的小学生似的。 “行啊。” 宋差头竟然没有半分犹豫,直接让衙差把左星颜手上的绳子解开,让她坐到火堆旁。 左星颜一早就把几瓶烤肉料从包袱里拿出来了,一一整齐摆放在脚边。 宋差头好奇地拿起来查看,一模一样的白色小瓷瓶上贴着不同的方形纸片,上面写着一些他能读出来却没听说过的名字。 “烧烤料?那是什么时候东西?”宋差头问道。 “大人有所不知,这是我研究的独家秘方,烤肉的时候把这个抹上,会让肉更加美味。” 左星颜简单给宋差头解释了一下。 一听说是独家秘方,宋差头十分识趣,没再追问。 左星颜把其中一个瓷瓶拿起来,将里面的油均匀涂抹在肉上,又把其他的腌肉料也拿出来,抹在上面。 腌制了约摸一刻钟,左星颜觉得差不多了,这才把肉放在上面烤。 其他人都一脸疑惑的看着她操作,好奇左星颜这些奇怪的举动是在干什么。 荆家大姑对此嗤之以鼻,十分嫌恶地翻了个白眼,“就她会出风头,显着她了!” 可是很快,荆家大姑就嫌恶不起来了。 她闻着空气中逐渐浓郁的奇异肉香,口水忍不住分泌出来。 左星颜还在翻烤着鸡肉和兔肉,看着火苗将肉中的油脂烤出来,一滴滴落在火堆里,发出噼啪的声音,她觉得美妙极了。 之前涂抹的油和调料也发挥了应有的作用,调料特有的香气混合着肉香,像是伸出小爪子一样,勾着每个人的鼻子。 “好香啊!”一个衙差终于忍不住,一边往前靠了靠,一边看向左星颜。 “姑娘,这肉能吃了吗?” 左星颜也不介意他的心急,“还得烤一会儿,现在里面应该还没熟。等烤得外焦里嫩了,那滋味儿才叫一个绝!” 宋差头他们光是听着,都觉得口水要流出来了。 又过了大概十分钟,左星颜终于停下了手中翻烤的动作,将几串肉从架子上拿下来,放在一旁的大石头上。 “大人,借我一把刀。”左星颜回头看宋差头。 宋差头看了看左星颜娇小的手,又看看自己那把比她胳膊还长的长刀,弯腰从自己靴子里拔出一把短匕首。 他还特意帮左星颜拔出了刀鞘,才递给她。 左星颜接过来,在手里掂了掂,“好嘞。” 这匕首握着手感很好,左星颜恍惚想起了前世在丧尸堆里冲锋。 子弹打光了,她就拿着两把短刀,继续杀出一条血路来。 回想起前世种种,左星颜手上没忍住,下意识就翻了个手花。 动作娴熟,一看就练过。 这一幕,被荆北寒完完整整看在眼里。 荆北寒眼眸深邃,盯着左星颜握刀的手法,以及她把肉切开时干净利落的动作,心里愈发震惊。 所以,他的娘子真的不是在花轿里被人掉了包吗? “寒哥,嫂嫂这刀法,比军队里的火头军都好。” 荆延年仰头,对荆北寒说。 “嗯。” 荆北寒还能说什么呢? 他只能故作深沉地用手撑着下巴,装作自己早就知道这件事。 “好了宋大人,你们趁热吃。” 左星颜切完了肉,摸了摸有些痒的鼻子,回身对宋差头道。 就看在今天宋差头对他们一行人的态度,还有面对山贼时的言行,在左星颜这儿就增加了不少好印象。 不管宋差头是出于什么目的,左星颜都看得出,他最起码心不坏。 所以给宋差头他们烤一顿肉,就当是犒劳他们了。 “快!快给我拿一块儿!” 宋差头赶紧让坐在烤肉附近的衙差给他拿肉。 左星颜见状转身要走,却被宋差头叫住。 “左姑娘,这只鸡你拿去吃吧。”宋差头拿起那只没被左星颜切开的完整的烤鸡,递给她。 诶呦!意外收获! 左星颜空间里有一堆肉制品,所以她并不馋这个,给他们烤肉的时候也认认真真,没有一丝旁的心思。 倒是没想到宋差头这么够意思,竟然给她一只烤鸡做报酬。 左星颜也没矫情,直接接过烤鸡,“那就谢谢宋大人啦!” 她自己烤出来的鸡,自然清楚有多香。 看那几个衙差满脸惊艳,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的模样就知道了。 宋差头等左星颜接过鸡,就赶紧转头去拿仅剩的一只兔腿,生怕伸手慢了,就被别的衙差给抢走。 美食当前,这些从没吃过这么美味烤肉的大老爷们儿,连尊卑等级都顾不上了。 荆家人眼巴巴在不远处看着,闻着肉香,流着口水,却不敢多说一个字。 他们能做的,就是努力深呼吸,争取多闻闻这味道。 看到宋差头给了左星颜一只烤鸡,让她拿回去吃,那些人激动得眼睛都红了。 本以为很快就可以跟衙差们一样吃上肉,可是转念一想,激动的心情像是瞬间被浇了一盆冷水。 因为宋差头说了,烤鸡是让左星颜拿回去吃,没说让她分给荆家其他人。 现在宋差头明显就是向着左星颜的,谁敢再从她手里抢东西吃啊。 为了一口吃的挨顿鞭子,想想有些不值当。 只有荆家大姑,不知死活地扯了扯老夫人的胳膊,“娘,你让她把烤鸡给咱们吃!” 老夫人此时恨不得自己从来没生过这个闺女。 满脑子只知道吃的东西,是真不想过消停日子了,没看到那个宋差头对左星颜态度有多好?! 第二十二章 救人一命 见老夫人没回话,荆家大姑也没想明白这回事儿,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拿着烤鸡缓步走来的左星颜,跟只饿狼似的。 左星颜走到荆北寒面前,当着众人的面把两个鸡腿和鸡翅掰下来,递给荆延年,“拿着。” 荆延年顶着众人如狼似虎的眼神,呆呆接过鸡腿和鸡翅。 感受到香味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他觉得嘴里那一包口水要兜不住了。 鸡腿和鸡翅掰下来之后,整只鸡剩了大半只。 野鸡在林子里飞来飞去,不算很肥,但肉质鲜美,也很紧实。 荆家大姑已经馋得不行,她忽然想到之前左星颜说的自己的吃食分公婆一半,当即来了主意。 她正要张嘴斥责左星颜,就见左星颜拿着剩下的大半只鸡,不紧不慢走到荆忠夫妻俩面前。 “爹娘,这剩下的鸡肉,给你们吧。” 也没说能不能分给其他人,左星颜把烤鸡放到荆忠手里,就转身回去了。 荆忠捧着烤鸡,感受着荆家人灼热的视线,只觉得像捧着一个烫手山芋。 最后他还是分给大家了。 大半只鸡,分给二十来个人吃,一人能吃两三口肉都算多的。 就连鸡屁股,大家都抢着要。 荆家每个人都吃到了香喷喷的烤肉,终于心满意足了。 而左星颜那边,一坐下,面前就递过来一只鸡腿一个鸡翅。 “嫂嫂吃。”荆延年把手里的鸡腿鸡翅递给左星颜,然后又把另一个鸡腿递到荆北寒面前,“寒哥吃。” 他给自己只留了一只鸡翅,还是两个比对下来,比较小的那一只。 鸡翅本就没多少肉,荆延年却把最少的留给了自己。 左星颜看着这孩子懂事的孩子,心头热乎乎的,“傻孩子,鸡腿你吃。”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背蹭了蹭荆延年的头。 手心还有油呢。 荆延年摇头,“嫂嫂和寒哥吃,我有一个鸡翅就够了。” 荆北寒被面前这俩人弄得眼睛有些热,直接拿过荆延年留下的鸡翅,把自己的鸡腿塞给他,“吃吧。” 左星颜简直被这兄弟俩的举动,弄得哭笑不得。 合着最多的肉,非要给她这个不缺吃食的人吃? “哎呀,行啦,这个鸡翅我吃,延年和你哥一人一个鸡腿。剩下这个鸡翅,你俩一人一半。” 左星颜最看不得这种磨叽的画面,直接拿过小的那只鸡翅,趁荆北寒两人不注意,一下塞进嘴里。 然后她叼着鸡翅,把鸡腿一手一个塞进两人嘴里。 “快吃。” 她嘴里咬着鸡翅,含糊不清地说。 鸡腿都被他俩咬了,荆北寒二人只得乖乖吃了。 宋差头他们,这会儿功夫已经研究出了新吃法。 分给左星颜一只鸡后,烤肉就有点不够了,宋差头直接拿出馒头,用匕首从侧面划开一个口子,把烤肉切成小块儿夹在馒头中间吃。 这样一来,就着烤肉,每人再吃两个馒头,吃饱喝足! 如果左星颜看到这一幕,肯定会对着宋差头竖起大拇指,夸一句:您是懂肉夹馍的! 当晚,衙差和荆家人,都心满意足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入睡。 左星颜起初是靠在树干上,可能是树干太硬,即使睡着了,她也是皱着眉头的。 荆北寒见了,轻柔地扶着左星颜肩膀,让她枕在自己腿上。 宋差头生了三堆篝火,一堆在他们衙差身边,另外两堆小的分布在荆家人附近。 现在晚上不冷,往篝火里添加一种草药,散发的气味儿可以驱赶蚊虫。 没了蚊虫骚扰,众人也能睡得更安稳些。 后半夜,人们睡得最沉的时候,不远处的林子里传来细碎声响,无人察觉。 左星颜睡得正香,忽然脑海中传来一阵刺痛,像是空间里有什么东西想要将她弄醒。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此时篝火已经熄了,只有零星火星,时不时闪烁一下。 凭借过人眼力,左星颜竟发现有几个乌漆麻黑的身影,正在悄无声息靠近。 而且他们的目标似乎是荆北寒。 荆北寒此时睡得无知无觉,根本没有察觉危险降临。 左星颜不敢做出大幅度动作,她僵硬地枕在荆北寒腿上,琢磨如何出手,才能保证自己和荆北寒兄弟二人不会受伤。 想来想去,还是只能用异能。 好在现在夜色昏暗,她动作幅度大一些,也没人能发现。 左星颜微微睁开一只眼睛,确认了几个刺客的方位后,抬手正要凝聚风刃。 “谁在哪儿?” 就在左星颜要动手的时候,刺客身后忽然传来一个迷迷瞪瞪的声音。 刺客和左星颜都被吓了一跳。 几个刺客同时回头看去,那人恰好站在没有树荫遮挡的空地上。 借着月色望去,左星颜发现那人竟是宋差头。 刺客们似乎对视了一眼,杀意乍现。 四个刺客当即分工合作,两个继续刺杀荆北寒,另外两个则扑向宋差头。 左星颜暗叫一声不好,也顾不上其他,直接起身,双手发出四道风刃,袭向四个刺客。 刺杀荆北寒的刺客没想到竟然还有人也醒着,躲闪不及被风刃逼退。 另外两个打算杀了宋差头的刺客听到动静,本能躲闪,虽然还是被割伤,却没有另外两个同伴严重。 他们没有料到荆北寒身边还有高手保护,对视一眼后,竟露出破釜沉舟的决心。 几人竟不要命地一起扑过来,似乎打算跟左星颜死磕。 左星颜白天就耗费了大波精神力教训山贼,再加上凝聚风刃本就需要大量精神力,她孤身应对四个顶尖刺客,顿时觉得有些吃力。 打斗的声音让宋差头彻底清醒,他赶紧拎了长刀过来帮忙,可他的身手,连那几个刺客的身都近不了。 就在左星颜即将被砍伤的时候,荆北寒终于被惊醒了。 他睁眼就看到烁烁寒光砍向左星颜,几乎是下意识出手,摸起手边一块石子,快准狠打在刺客手腕处。 刺客的刀应声而落。 有了荆北寒加入,刺客们很快不敌,最后为了不被抓到,他们只得闪身进了林子。 荆北寒身有枷锁,没有追上去。 宋差头赶忙过来,“你俩没事吧?” 左星颜摇头,转头看荆北寒也没受伤,这才放心。 “醒醒!今天晚上,怎么一个个睡得跟死猪似的!” 宋差头过去踹几个还在睡的衙差。 他无意的一句话,却让荆北寒变了脸色。 第二十三章 众矢之的 荆北寒面色阴沉,坐在地上若有所思。 此时衙差陆陆续续醒来,他们说话点火的动静,也吵醒了一部分荆家人。 左星颜却发现还有一些人没醒,其中荆忠和荆景年父子睡得尤其沉。 没醒的人中,还有荆延年。 这有点奇怪啊! 左星颜忍不住过去扒拉了两下荆延年,发现他确实是在沉睡,并不是昏迷。 按理说,荆忠父子和荆延年都是会功夫的,也有内力,警惕性应该会比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人更强。 可是方才刺客都近身了,怎么也没见他们醒来呢? 还有荆北寒,也是中途才醒的。 左星颜越想越心惊,猛地扭头看向荆北寒,结果发现对方也在看着她。 荆北寒的眼睛幽黑深邃,让人看不透里面的情绪。 “你也察觉不对劲了?”左星颜下意识问他。 荆北寒嗯了一声。 就在这时,荆延年终于悠悠转醒。 “寒哥,这是怎么了?” 荆延年睡眼蒙眬,浑然不觉刚才发生了一场恶斗。 “刚才有人来刺杀,已经被打跑了。”左星颜云淡风轻道。 荆延年闻言倏忽坐起,赶紧查看左星颜二人有没有受伤。 “我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听到?”荆延年第一反应也是这个。 “可能是被下药了。” 荆北寒思索片刻,看向重新燃起的篝火堆,转头对左星颜道:“你去帮我拿一点烧过的灰过来。” 左星颜没有磨蹭,当即起身过去用木棍从篝火最底下扒拉出一小撮灰烬,用一块儿宽大树叶捧着,拿给荆北寒。 荆北寒没有接,伸过头去就着左星颜的手闻了闻。 “果然是这样。”他说。 左星颜也学着他的样子闻了两下,除了烧木炭的味道,什么都没闻出来。 “这木头有什么问题吗?”左星颜问他。 “有人往里面放了迷药,这种药的特性就是内力越深厚之人,药性越重。”荆北寒沉声解释。 左星颜愣了一下,回头看看刚被叫醒的荆忠父子,又看看荆延年和荆北寒,有些疑惑,“难道你的内力不如爹和大哥他们吗?” 之前看荆北寒的身手,好像很厉害啊。 荆延年赶紧摆手,“寒哥比爹和大哥厉害得多,他可是荆家军里最厉害的人!” “那就说不通了呀?”左星颜更加纳闷。 她对于药理这一块不甚了解,只得狐疑地看着荆北寒。 左星颜的眼神太过纯澈专注,把荆北寒看得心跳莫名加速,他轻咳一声,“我体质特殊。” “这样啊。”左星颜恍然大悟,十分礼貌地没有再问。 可是昨晚睡觉前大家都聚在一起,是谁把迷药下在了篝火里? 莫非是荆家人和衙差中有奸细? 想到这儿,左星颜的表情都严肃起来,挨个扫视在场众人,似乎想要找出那个可疑的家伙。 荆北寒看到她这模样,像个防备心十足的小动物似的,大概也猜到她的想法,忍不住轻笑一声。 “不是人下的药。”他说。 左星颜回头看他。 “是虫子,那些刺客把迷药撒在虫子身上,飞虫趋光,飞到篝火里,迷药自然就发挥药效了。” 这一招不可谓不绝妙。 左星颜瞪大了眸子,“还能这样?!” “左姑娘,荆少爷。” 没等左星颜消化完这件事,宋差头就走了过来。 之前他荆家等人连名字都懒得叫,直接呼来喝去,今天却像是变了个人,竟然对左星颜她们毕恭毕敬的。 “宋大人有何事?”荆北寒眼眸沉沉。 宋差头有些不敢跟荆北寒对视,刚才荆北寒带着枷锁,都险些杀了那些刺客,他实在不太敢招惹。 “这群刺客想必是冲你来的,我刚才回想了一下,之前驿站失火,大概也是他们干的。” 宋差头斟酌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道。 “嗯,没错。” 荆北寒不冷不热承认了。 宋差头看不出他的想法,只得转而向左星颜拱手。 “刚才若不是左姑娘出手,我这小命今晚肯定交代在这儿了,多谢左姑娘出手相救。” “啊哈哈!宋大人客气了,是我让那位高人出的手。” 左星颜察觉荆北寒投过来的目光,赶忙打了个哈哈,敷衍过去。 一听到高人,宋差头神色越发恭敬,还扬声冲着林子里喊了句:“多谢高人。” 左星颜轻吁一口气,见荆北寒没再看她,这才松懈下来。 “我也想明白了,上头的人要杀荆少爷,屡次不择手段,就连我的兄弟们和荆家其他人都不放过。” 宋差头再次说起这事,有些痛心。 他说着,眼底划过一抹决绝,像是打定了什么主意。 “这实在让我们心寒,今天我想了一路,心中有了决断。” 左星颜几人直勾勾盯着他。 “从今以后,我想投靠左姑娘和荆少爷,咱们这一路相互扶持去泉州,等安然到了那里,我带着弟兄们回京,可以帮荆少爷留着朝廷动向!” 此话一出,不只是左星颜,荆北寒也有些始料未及。 荆北寒这样的人物,自然不会甘心一辈子都顶着罪人的名头,困在泉州那样贫瘠的地方。 被流放只是权宜之计,他肯定会想办法培养势力,东山再起。 宋差头也是看清了这件事,这才向荆北寒递上投名状。 “宋差头言重了,我一介流放犯,何德何能让你投靠,只要宋差头接下来的路上对我们多加照拂,就够了。” 荆北寒向来谨慎,他打量宋差头半晌,如此说道。 “我是真心诚意,荆少爷若是不信,可看我接下来的表现。” 宋差头对荆北寒的态度似乎早有心理准备,也没有心急,说完这话就转身回去坐着。 左星颜看着荆北寒冷静的模样,心里忍不住感叹,这人真能装! 不过如果宋差头真是真心的,那她们这一路肯定会顺遂得多。 识时务者为俊杰,左星颜觉得宋差头不像骗人。 荆北寒现在这样,也没啥可被骗的。 等到荆家所有人都清醒了,也得知发生了什么,都有些后怕。 这要是没人发现刺客,他们现在是不是都在睡梦中被抹了脖子? “荆北寒!都是你连累了我们!” 就在这时,有一个男子站出来,恶狠狠瞪着荆北寒。 第二十四章 所谓荆家人 斥责荆北寒的男子,正是荆家二房荆义的长子,荆逍林。 此人从小被荆义夫妻溺爱,又仗着出身荆家,有武威候做靠山,整日吃喝玩乐,是京城中有名的纨绔。 没什么本事,只知享乐,好在荆逍林此人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并没有做太过火的事。 他自小便被外人拎出来跟荆北寒做比较,心里早就嫉恨不已,一想到荆北寒他就满心厌恶。 这几天流放赶路,碍于荆忠父子在身边,荆逍林不敢放肆偷懒,即便心有怨气,也咬牙忍着。 可方才他实在憋不住了,那些刺客一看就是冲着荆北寒来的! 他荆北寒惹了大人物,被一路追杀,凭什么荆家所有人就都得陪着他? 荆家本就被荆北寒连累,才全家都被流放,难道现如今还要一起陪他去死? 荆逍林怨恨地盯着荆北寒,仿佛在看跟他有滔天大恨的仇人似的。 宋差头看到有人找荆北寒麻烦,面色一沉,当即要出声制止。 可还没等他说话,其他的荆家人先一步开口了。 “就是!要不是你荆北寒犯了罪,我们一大家子也犯不着被连累,吃这么多苦!” “早就说了他是个丧门星,非得把荆家害得七零八落,他才舒心!” “荆家怎么出了这么一个祸害?当初就应该趁早把他赶出去,咱们也不至于沦落成现在这样……” 众人七嘴八舌,满含着怨怼的话像一把把刀子,冷漠无情地戳在荆北寒的身上。 荆北寒却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吭,像是早就习惯了这样伤人的话语。 左星颜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但站在她的角度,实在没什么资格帮着荆北寒怼这些人。 她只能悄悄靠近荆北寒一些,在荆家人看不到的角度,抬手轻轻拍了拍他宽厚的后背。 “别听他们的,就当他们在放屁。”左星颜低声说。 荆北寒微微一怔,扭头看左星颜,只见她眼里带着微光,眼底有浅浅的安抚和担忧。 “我没事。” 荆北寒只觉得自己向来冷硬的心,忽然有些酸胀。 他无法忽视这种奇怪又不能控制的情绪,只得强装镇定。 荆家那些人见荆北寒又像往常那样无视他们,心里越发气恼。 这要是以前,荆北寒还是少年战神时,他们也就只敢说说,说两句就赶紧闭嘴了。 可现在不一样了,大家都是流放犯人,早就没了什么少年将军还是战神。 再加上方才他们将将死里逃生,那些激烈的情绪急欲找个出口宣泄出来。 只见荆逍林恶向胆边生,直接起身就想要过去教训荆北寒。 “我们跟你说话呢,你聋了?还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 他大步走到荆北寒面前,想伸手抓他,却被荆延年一把拍开。 少年挡在荆北寒身前,小脸上一片倔强,“不许碰寒哥!” “嘿你个小杂种!我给你脸了!” 荆逍林的胳膊被拍得生疼,可为了面子,他即便疼得胳膊发抖也没有叫出声,只是咬牙切齿瞪着荆延年,伸手就要打他。 “行了!闹够了没有?” 就在左星颜和荆北寒都想出手帮荆延年时,荆忠终于开口了。 他方才迷药药效还没过,意识不甚清醒,连身边人说话他都听不清。 等到喝了些水,又歇了会儿,才终于缓过来。 可一清醒过来,就看到荆逍林要打荆延年和荆北寒,吓得荆忠赶紧出声喝止。 这要是真让荆逍林把荆北寒他们打了,那还得了! “大伯?” 在荆家,荆逍林最怕的就是荆忠和荆景年父子。 一听到荆忠的声音,他刚才好不容易鼓起来的那点儿勇气瞬间就泄了。 “你这是干什么呢?现在都什么光景了,你还在这儿窝里横?北寒还受着伤呢!” 荆忠被范氏扶起来,厉声指责荆逍林。 一直旁观自家儿子找荆北寒麻烦的荆义眼眸沉沉,忽然重重咳嗽一声,看向荆忠。 “大哥,小孩子之间起了点矛盾,你何必说得这么重?” “逍林也是这几天太累了,才没控制住情绪,他长这么大,哪里吃过这种苦?”荆义意有所指地说。 荆忠面色微僵,荆家人被流放,归根究底确实出在荆忠父子和荆北寒身上,他无法辩驳。 “这事儿不赖北寒,是我在朝中树敌太多,是我连累了你们大家。” 荆忠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岁,眼底的锐利瞬间就没了。 听到他这么说,荆家其他人脸色有些尴尬,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刚才几个说荆北寒说得最凶的人,也只是讪讪笑了。 “大哥说的这是什么话?咱们是一家人,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面对两个人露出两副嘴脸,这变脸属实有些快。 荆忠没吭声,深深地看了荆逍林一眼,虚弱地坐回去。 荆逍林哪里还敢再闹事,只能不情不愿地瞪了荆延年一眼,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 不远处的宋差头见没事了,便也就没再插手。 可即便这事儿被荆忠压下去了,荆家众人看荆北寒几人的神色,也不怎么友好。 甚至在第二天启程赶路的时候,这些人都隐隐有些针对荆北寒和左星颜几人。 绑在荆北寒几人前面的荆家人,故意用身子挡着荆忠父子的视线,然后故意时快时慢地走。 不管荆北寒几人是快了还是慢了,他们都会故意找茬儿,言语嘲讽。 左星颜被这几人弄得火大,可又不想揍他们,闹事又要耽误时间。 恶狠狠在心里咒骂了一会儿,左星颜忽然想起一个办法,只见她忽然喊了一声:“宋差头!” 前面领路的宋差头一听是左星颜叫他,赶忙小跑着来到队尾。 一看到宋差头过来了,刚才还故意拖着脚走路的几个人,赶紧恢复了正常。 “左姑娘,有什么事吗?”宋差头态度异常和善。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咱们还有多远的路程,都要经过哪些城镇?”左星颜慢吞吞柔顺说着。 宋差头一听,赶紧拿出地图给左星颜看,又给她挨个指了途经的州和城镇。 左星颜煞有介事地看着,时不时啊两声点点头。 她面上跟宋差头聊得热闹,脚下却也没闲着。 第二十五章 分馒头 左星颜向来不记仇,因为有仇,当场她就报了。 趁着宋差头给她讲解的功夫,左星颜脚下快走两步,狠狠踩在前面几人的脚后跟上。 几人的鞋被踩掉,又因为宋差头还在,不敢回头质问左星颜,只得咬牙忍了。 他们带着枷锁,根本没办法把鞋提上,只能趿拉着鞋往前走,走得慢了,还会被衙差呵斥抽打,几人叫苦不迭。 宋差头将路线和距离都告诉了左星颜,招招手叫来一个衙差。 “把荆少爷的枷锁卸了吧,他身上有伤,带着枷锁走得太慢。” 宋差头的理由十分充分。 等衙差卸了枷锁走开后,宋差头歉意地看了荆北寒和左星颜一眼,用只有他们几个能听到的声音解释。 “我暂时只能做到这个地步,若是明着帮二位,恐怕手底下那些衙差会怀疑,到时反倒惹上头那位疑心。” 这五个衙差,只有两个是宋差头的心腹,其余三个还指不定是谁的人。 流放的路线并非人人皆知,流放的时候,队伍因为一些不可抗的原因,也很有可能会改变路线,但是那些刺客,却能次次精准找到他们的位置。 这就很引人深思。 荆北寒自然明白宋差头的意思,他轻轻点头,“宋大人有心了。” “若是哪里不便,尽管跟我说,我会想办法帮二位。”宋差头小声说完,抬脚离开。 离开队尾之前,宋差头还刻意警告地瞪了前面几个人一眼。 那几人吓得瑟瑟发抖,再也不敢多生事端。 之前荆家大姑挨了几鞭子,休息的时候,老夫人让刘氏给大姑的后背上点药。 虽说男女有防,但在这荒郊野外,即便老夫人找人给挡着,也会露出来一些。 有那好事儿的男子,抻着脖子偷看了两眼,就只看到几道皮开肉绽的鞭痕,皮肉都外翻着。 原本伤口已经干涸不再流血,可扯开衣服的时候牵动伤口,血珠再次渗出来。 就这伤口,别说是荆家这些养尊处优的女眷,就算是男子,也受不住啊! 当时上药的时候,荆家大姑疼得惨叫,叫得人心里都发毛。 他们都亲眼看到这一幕,哪里还敢再闹事,生怕宋差头一个恼火,鞭子落到他们身上。 针对荆北寒和左星颜那几个人,刚才已经见识到宋差头的差别对待,这会儿哪里还敢找麻烦? 几个人跟鹌鹑似的缩着脑袋,连话都不敢说了。 “有些人呐,就是贱皮子!”左星颜阴阳了两句。 荆北寒看着她大摇大摆走路的模样,像一只斗胜了的小公鸡,并不欠揍,只有可爱。 荆北寒忍不住轻笑一声。 “咱们这一路大概要走两个多月,现在才走了……”左星颜回想着刚才宋差头的话,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然后说:“七天!” 才走了七天,遭遇了三次刺杀…… 一想到这儿,左星颜有些萎靡。 她回头幽怨地看了荆北寒一眼,“你可真是个麻烦精。” 左星颜的抱怨跟荆家人的不一样,荆北寒听了荆家人对他的指责,只觉得冷漠无所谓。 可左星颜的抱怨,却让他心里暖暖的。 因为她抱怨的时候眼里,只有戏谑,没有嫌弃。 这让荆北寒明白,即便左星颜觉得他再麻烦,她也只是嘴上说说,不会真的弃他而去。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实际上,不是左星颜不想弃他而去,而是她必须得走完流放之路。 因为就在不久前,她跟荆延年闲聊时得知,流放途中逃跑的犯人,是没有户籍的,也就是身份证。 在古代,没了身份证,哪里都去不了。 因为进一个小城镇都需要看户籍,做生意打零工这些,没有户籍根本没人敢用你。 这比现代的黑户还可怕,因为黑户不一定会被抓。 但在这里没有户籍,无疑就是告诉别人,你是个在逃罪犯。 那不管在那儿,只要你还在大梁国的地界,就一定会被追捕。 跟过街老鼠无异。 所以左星颜才不敢随便逃跑,她还想带着物资,好好体验古代美好人生呢。 这要是成了逃犯,后半辈子不又得打打杀杀四处逃窜? 她才不要嘞! 当晚歇息的时候,又是露宿野外。 这次没有树林也没有山,衙差们抓不到猎物,以至于之前准备的那些干粮不够分了。 荆家二十一口人,只分得了九个馒头。 一人半个都不够分的。 这事儿宋差头管不着,毕竟他得先保证衙差们吃饱。 若是衙差吃不饱,发生了什么意外的话,谁领着这群犯人? 至于犯人吃不吃得饱,不重要。 反正饿个一顿两顿又死不了人,大不了让他们多喝点水。 宋差头现在在乎的,只有荆北寒和左星颜。 他把衙差给自己三个馒头拿出两个,拿过去给了左星颜二人。 “干粮不够了,但是你们二位的,绝不会少了。” 宋差头态度和蔼,没有过于谄媚,也没有因为给了二人馒头而高高在上。 左星颜也没有拒绝,直接接过。 完整的馒头给了荆延年,剩下那个左星颜掰成两半,一半给了荆北寒,另一半拿去给了荆忠。 左星颜回去的时候,发现荆北寒的馒头一口没动,荆延年也只是吃了半个馒头。 “怎么不吃?”她问。 “给嫂嫂留的。”荆延年说。 荆北寒将馒头递到左星颜面前,眼睛看向别处。 “你把馒头都给了爹娘,你自己吃什么?” “你们两个傻蛋,我自然有吃的啊,我还能饿着自己吗?”左星颜失笑,心里暖呼呼的。 她把两个半拉的馒头都推回去,“你俩先把这些吃了,一会儿我再给你们好吃的。” 说着,她就坐下,在包袱里掏来掏去。 荆家人那边也在分馒头,衙差给荆家人的九个馒头,直接被老夫人拿去了,说是由她分。 荆忠向来孝顺了,即便老夫人只是老武威候的姨娘,他也尊称一声老夫人,并处处敬重。 所以他并没有说什么,由着老夫人分。 馒头很快分完了,二十一口人,十八个人都分到了馒头。 唯独荆北寒,荆延年和左星颜三人没有。 荆忠看着手里分来的三分之一个馒头,又看看左星颜送来的半个馒头,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第二十六章 各吃各的? 荆忠分来的三分之一个馒头,还是看在他一家之主的份儿上多分的。 其余的人,能分到四分之一个就不错了。 大家看着老夫人手里的一整个馒头,还有荆家大姑手里的两个半拉馒头,小心翼翼咽了口口水。 他们走了一天,就等着晚上吃饱一点,睡个好觉呢。 可这分来的馒头,两口就没了,能抵什么用呢? “宋姨娘,你这馒头是怎么分的?” 荆忠真的不悦了,他甚至没有叫老夫人。 老夫人好久没听到宋姨娘这个称呼了,当即愣住,馒头都顾不上吃,严厉看着荆忠。 “你叫我什么?” “我将馒头分给你,是因为你是长辈,我也相信你能一碗水端平,可现在你看看大家伙,除了你和大姑,哪个人能吃得饱?”荆忠脸色发黑,质问老夫人。 老夫人却丝毫没有心虚。 “我年岁大了,多吃一些怎么了?我还能再吃几年的饭?莲儿手里的馒头是分给大家之后剩下的,我又没有给她一整个,你犯得着这般斤斤计较?” 荆忠差点要被气笑了,他指着荆家大姑手里的馒头,“分给大家剩下的?你确定你都分到了?” 说完,没等老夫人狡辩,荆忠就指着不远处看戏的左星颜几人。 “北寒,颜儿,还有延年,他们不是荆家人吗?你既然有剩下的馒头,为何不分给他们?!” 老夫人面上终于闪过心虚气短,眼神躲闪了一会儿,这才开口。 “荆北寒的媳妇不是有吃的吗?她舅舅给她拿了那么多,她宁可吃不完坏了,都不想着分给咱们呢,她把自己当过荆家人吗?既然她不给咱们,咱们凭什么给她,就各吃各的呗!” “荆延年那小崽子从来了荆家到现在,何时给过荆家人笑脸?反倒是对那个左星颜亲近得很,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胳膊肘就知道往外拐!” “再者说,刚才宋大人可是给他们送了两个馒头了,我大家伙儿都看见了!都有两个了,怎么还好意思跟咱们要?” 老夫人越说,反倒越觉得自己有理了。 说完不仅没觉得自己有错,还十分嫌恶地剜了左星颜几人一眼。 左星颜本来还感叹着荆忠是她们的嘴替,正乐呵呵看戏,没成想看戏还收到了一个白眼。 心情立马就打了折扣。 荆忠气得不行,却碍于孝道,又不能真的把老夫人怎么样,他额头青筋直跳。 “那两个馒头是宋大人送去的,跟荆家有什么关系?这九个馒头衙差说了一家人一起吃,就该荆家每个人都有份儿!” “你这是对我不满了?好哇,我早就觉得你叫我一声老夫人心不甘情不愿,既然这样,我还不如一头撞死得了,我去地下陪老爷!” 老夫人说不过,索性撒泼耍蛮,还故意做出寻死觅活的模样给荆忠看。 “你是长辈,我不敢对你不满,既然你看不惯几个孩子,以后他们也不用再叫你一声老夫人,凭我荆家一家之主的身份,也能护得住他们!” 荆忠烦透了老夫人这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嘴脸,脸色越发难看。 他头一次跟老夫人红了脸,说完就拿起自己的两块儿馒头,大步走到荆北寒几人面前。 “北寒,这馒头,你和颜儿她们分吃了,爹不饿,今晚就不吃了。” 荆忠一边说,一边往荆北寒和左星颜手里塞馒头。 干巴巴的馒头被荆忠握了这么久,早就变了形,还蹭了些灰。 可这是现在荆忠能给荆北寒最好的东西了。 “爹,不用给我们,这馒头您吃。” 左星颜看荆北寒手握成拳不接,便直接拉住了荆忠的胳膊。 荆忠皱眉。 “那怎么行,你一个女子,北寒身上有伤,延年又还在长身体,你们才是最应该吃馒头的人!” 他这话是故意说给老夫人听的,可人家并没有听进去,反倒是叮嘱荆家大姑赶紧把馒头吃进肚子里,以免等会儿又有人惦记。 “爹,我们有吃的,你把馒头拿回去吧。” 左星颜见荆忠态度坚决,只得拿起鼓囊囊的包袱晃了晃。 荆忠恍惚间似乎闻到了一股肉香味儿。 可这时候,哪里能有肉呢? 荆忠估摸着自己是饿昏了头,看到左星颜真的不想收馒头,他才没再坚持。 又看了沉默的荆北寒一眼,轻叹一声才转身回去。 其实老夫人刚才就算只分给荆北寒几人一口馒头,荆忠都不会这么生气。 一口都不给,那不是明摆着排挤人家吗? 荆忠实在看不下去。 看不透荆北寒想法的荆忠,脚步沉重往回走,心里情绪十分复杂。 “老太太,刚才你说了各吃各的,是吧?” 反正荆忠刚才说了,她和荆北寒几人,不用再管这老太婆叫老夫人。 左星颜执行力超强,张口就是一句老太太。 老夫人没想到,有生之年不仅能听到有人叫她宋姨娘,还能听到老太太这个称呼,气得一个倒仰。 “小贱人!你敢这么叫我娘?!” 荆家大姑吃了一个馒头,吃饱了说话都中气十足,跳起来指着左星颜的鼻子怒骂。 “滚一边儿去,我没跟你说话。” 左星颜都没正眼看荆家大姑,直接绕开她来到老夫人面前。 “你,你……放肆!” 老夫人对上左星颜一点儿不恭敬的眼神,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你刚才说各吃各的,我们可都听到了,既然如此,咱们就说好了,你们吃你们的,我们吃我们的,谁也别惦记对方的吃食,也别在旁边叽叽喳喳惹人烦,怎么样?” 左星颜早就想这样了,正好刚才老夫人狡辩时说了这话,她可不会放过这机会。 老夫人又气又恼,一丁点都看不上左星颜,当即指着荆北寒坐着的方向,颤声道:“行!以后你别想分到我们荆家一口吃食,滚!滚回你们那边!” “老太太可要说话算话,那边可还有宋大人作证呢,你们要是做不到,就要挨鞭子哦~” 左星颜脸上带着笑意,眼底却逐渐爬上寒冰,吓得老夫人猛地一激灵。 宋差头自然对左星颜的事很关注,立马配合地甩了一下鞭子。 “啪”的一声,荆家大姑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 第二十七章 吃肉肉喽~ “哼!谁会惦记你那点儿破东西,你舅舅就算给你拿了吃的,又能拿多少,你们饿肚子的时候在后面呢!” 老夫人只觉得左星颜是不知人间疾苦,觉得分馒头时受了委屈,就故意来她面前打肿脸充胖子。 “那就不劳烦您费心了。” 左星颜仍旧笑眯眯,说完就转身回去。 荆家大姑被鞭子吓到,都没敢抬头去看左星颜。 等她走了,才颤颤巍巍偷瞄了宋差头一眼,忙不迭缩回老夫人身边。 “哎呀,总算可以耳根清净地吃好东西啦!” 坐下后,左星颜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毫不避讳地说道。 她的话自然吸引了一众视线,可是大部分的,还是看热闹和鄙夷的。 左星颜才不理会那些人,直接将包袱拿过来放在腿上,从里面掏出一个油纸包着的东西。 那东西圆鼓鼓的一大包,一拿出来,就有丝丝缕缕的肉香飘进众人鼻尖。 在场的人,除了左星颜,都愣住了。 荆忠更是一脸懵,习武之人五感超乎常人,纸包一拿出来,他能更清晰地闻到肉香味儿。 难不成他这个儿媳妇真的有肉?! “这是烧鸡!” 荆延年鼻子更灵,一闻就闻出是什么,两只黑润的大眼睛亮晶晶的,满脸期待看着左星颜。 “延年真厉害!这都闻得出来!” 左星颜笑着刮了一下荆延年的小鼻子,没有急着拆开油纸包,伸手从包袱里又拿出一个。 好家伙!两只烧鸡! 这回大家伙儿都不盯着烧鸡了,而是直勾勾看向左星颜的包袱。 那不大不小的一个包袱,怎么总能拿出好东西? 又是糕点,又是烤肉的调味料,如今竟还拿出了烧鸡?! 左星颜她舅舅给她的包袱,莫不是个百宝包吧?想要什么就能拿出什么?!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么说也没毛病。 “宋大人,借小刀一用。”左星颜冲宋差头喊了一声。 一个衙差麻溜儿把匕首送了过来。 左星颜把其中一只烧鸡,分成一大一小两部分。 大的那部分给了宋差头他们,小的那一半让荆延年给荆忠送去。 “爹,嫂嫂说了,这烧鸡是给你和娘还有大哥吃的,旁人若是吃了一口,便要头顶生疮,脚下流脓!” 荆延年认认真真,一字不差地转述左星颜的话。 小少年绷着小脸,没什么表情地说出这些话,却带着一种异样的凶狠。 让坐在一旁的老夫人和荆家大姑等人听了,齐齐背后一凉。 荆忠托着小半个烧鸡,木木地应了一声。 看到荆忠回应了,荆延年才像是完成任务似的点点头,转身回到荆北寒身边。 “延年干得好,吃鸡腿~” 左星颜毫不吝啬夸赞,给荆延年递了一个大鸡腿。 荆延年接过,腼腆地笑了笑。 宋差头那边也吃上了烧鸡,荆忠这边三口人也没磨蹭,一人掰了一块儿,吃得喷香。 只有那群看不惯荆北寒的荆家人,跟老夫人和荆家大姑一起,眼巴巴看着他们吃烧鸡。 若是没有之前左星颜跟老夫人的那番话,他们倒是可以厚着脸皮讨一块儿。 可是老夫人刚答应了各吃各的,转头他们就跟人家要吃的,那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荆家那些看不上荆北寒的人,都巴不得把荆北寒赶出荆家。 刚才左星颜和老夫人说话,他们一个两个,都是存了看热闹和幸灾乐祸的心思。 除了荆忠一家,旁的人没有一个心思在正道上。 更何况,刚才左星颜可说了,谁若是说话不算数,就得挨鞭子! 于是没人敢吭声,即便馋得流哈喇子,连空气里的香味都要深深嗅闻,这些人也没有一个有胆子过去要一块肉。 左星颜开心极了,终于能肆无忌惮吃好吃的,也不会有人在耳边哔哔影响心情,简直太棒了! “你早就想这么做了吧?”荆北寒,看左星颜吃得美滋滋,忍不住问。 左星颜撇嘴,“她自己提的,我就是满足她的心愿嘛。” “这烧鸡你一直揣在包袱里,竟然没坏?真难得。”荆北寒不经意间感叹了一句。 左星颜一怔,这才想起自己还没解释这个事儿。 她不着痕迹看了荆北寒一眼,见他说完就低头继续吃,似乎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可是荆北寒不多想,不代表别人也跟他一样。 以后还得走一个多月的路,她若是一直都能拿出新鲜美味的吃食,怕是会被人当成妖怪吧! “这烧鸡当然不会坏了!我舅舅跟我说了,我外祖家有一位很厉害的祖宗,他死后修成了神仙,一直在保佑着我们呢,肯定是老神仙保佑着我的吃食不坏!也跟那位高人一样,让我不会被那些心怀叵测的人欺负!” 反正这是在封建迷信的古代,只要牵扯了鬼神之说,不管有多离谱,大家都会信。 况且,左星颜确实是有点邪门在身上的。 荆家那些人一听,再联想到这一路发生在左星颜身上的事,更加信了几分,也就更加不敢再动歪心思了。 “哼!有什么了不起?爹不疼娘不爱的东西,早晚遭报应!” 荆家大姑害怕却又不服,只敢小声嘀咕。 荆北寒耳尖微动,听到荆家大姑的话,眼眸微寒,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 荆家大姑汗毛猛地竖起,刚才有一瞬间,她只觉得像是被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盯上似的,仿佛下一秒就会要了她的命。 这让她不由自主想到左星颜口中的那位老神仙,她吓得一激灵,赶紧闭紧嘴巴不再乱说。 等她老老实实缩成一团之后,那种可怕的压迫感才消失,荆家大姑如蒙大赦一般,长长地舒了口气。 吃饱喝足了,左星颜心满意足地去背人的地方方便,然后偷偷用水给自己洗了一下手和脸,才回去睡觉。 她一回来,荆北寒就感觉眼前一亮,他略微一琢磨,似乎想到什么,看左星颜的眼神带着探究。 他真是对这个女人越发好奇了。 次日继续赶路,一路上左星颜时不时就拿出一些吃食,分给荆北寒和荆延年。 风从后面来,那香味儿也顺着风飘进了荆家人的鼻子里,一时间,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第二十八章 有危险! 其实荆家以前也是荣宠无限,荆家这些人什么珍馐美味没吃过? 只是这些天他们一直苦巴巴的,每天馒头配白水,就连菜包子都能觉得是人家美味。 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吃过美味的人再吃糠咽菜,心里的落差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明白的。 现在左星颜又在他们面前吃点心吃肉,他们不馋才怪。 可是馋又能怎么样呢? 左星颜可有宋差头和老神仙撑腰,哦对了,还有一位从未露过面却教训十几个山贼的高人呢。 惹不起惹不起! 不过各吃各的这种事,虽然让左星颜舒心,却也彻底让荆家那些人跟他们几个划清了界限。 赶路时,左星颜他们几个坠在后面,荆家的人生怕碰到他们似的,都离得远远的。 连绑着,都不愿意跟他们几个挨着。 停下休息时,那些人也是坐得尽量离几人远一些,就好像他们身上有什么瘟疫病毒。 这样的感觉怎么说呢? 虽然左星颜乐得不跟这些人挨着,可是他们这神态和行为,莫名让人觉得憋屈。 就像是他们被这些人嫌弃,可是这些人,有什么资格和脸嫌弃左星颜她们呢? 左星颜起初还挺乐呵,可一连几天下来,她有些不满了。 主要是荆家人的行为真的蛮恶心人,他们不言不语,就默默排斥着你。 不下心碰到了,就会像是碰到什么脏东西似的赶紧躲开。 可是左星颜要是质问了,他们又沉默不语,不给左星颜宣泄不满的机会。 说真的,左星颜宁可这些人过来挑衅,这样,她还能痛揍他们一顿! 这种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一样的感觉,太憋屈了。 荆北寒从小到大,在荆家的生活就是这样的。 荆家这些人,除了荆忠父子,其他人对他的态度虽然没有现在这么过分,但也好不到哪儿去,就连范氏也是如此。 所以荆北寒并不在意,他已经习惯了。 可现如今看到左星颜因为荆家人的恶心行径而不开心,荆北寒也有点不开心了。 他目光深沉地盯着前面行走的荆家众人,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等到晚上众人再次歇息的时候,荆北寒头一次主动起身,走到了荆忠面前。 荆忠和荆景年见状,赶忙起身,轻声问他:“怎么了北寒?” 荆北寒面对荆忠时,神情缓和了不少,“爹,我有事想跟你商量。” “你说。”荆忠赶忙点头。 荆北寒回头,看向正在乐呵呵跟荆延年说什么的左星颜,又冷冷扫视了其余竖着耳朵偷听的荆家人。 “我要分家。” 荆北寒这四个字说的平缓,没有一丝起伏,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 荆忠父子心里一惊,当即变了脸色。 “这是怎么了北寒?怎么忽然这么说?” 荆忠急得脸都白了,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消息似的。 “我不想颜儿受委屈,不想她被人恶意议论,脱离了荆家,她就不需要再受那些狗屁束缚,能过得开心些。” 荆北寒提起左星颜,眼底蔓延上一丝暖意。 荆忠一听这话,忍不住多看了左星颜一眼。 少女一笑起来,眸光里都带着喜悦,笑容纯净美好,让人看了便心生欢喜。 一开始,荆忠还以为会不会是左星颜怂恿荆北寒这样做,可看到左星颜的笑脸,他忽然就打消了主意。 那样明媚的少女,绝不会有这样的城府,或许她也不屑于这样做。 “北寒啊,现在不是谈这种事的时候,一切都等到了泉州再说,你也别冲动,这事儿你还没跟颜儿商量呢吧?万一她不同意呢?” 荆忠苦口婆心劝说。 他绝不能同意荆北寒带着左星颜分离出荆家,除非他死! 一旁的荆景年也是心急不已。 “是啊北寒,爹说得对,你别冲动,如果是老夫人和大姑她们惹你不满了,我和爹会训斥他们,咱们是一家人,断断不能说这样的话啊。” 荆北寒听着荆忠和荆景年的劝说,心里也有些犹豫了。 这事儿他确实是自作主张,没有过问左星颜,可是他觉得左星颜应该也会同意的。 会同意……吧? 荆北寒又回头看左星颜,却见她正眼巴巴看着自己。 见他看过去,赶紧激动地冲他招招手,“过来过来!” 荆北寒下意识抬脚过去,走了两步又回头看荆忠父子,“我说的事,你们也考虑一下。” 说完,大步走向左星颜。 “什么事?”荆北寒走近了,问道。 “刚才延年跟我说,你们曾经有一次打仗的时候被敌军设了圈套,是你策反了敌军首领的坐骑,才战胜了敌军?” 左星颜眼睛亮亮的。 荆北寒掩唇轻咳,“是。” “那坐骑可是一头银狼啊!你会驯兽吗?”左星颜更加兴奋。 天知道她有多喜欢会驯兽的人。 因为在末世,有人就因为会驯兽,把那些变异动物驯化成自己的宠物,走到哪儿都有变异兽保护,几乎可以说是在末世横行! “我不会,我只是盯着他的坐骑看了一会儿,它就反口把敌军首领咬死了。” 荆北寒看似十分谦虚,说出的话却很欠揍。 左星颜:“……” “寒哥,你刚才去跟爹和大哥说什么了?” 自从跟左星颜亲近之后,向来寡言的荆延年话也多了不少,甚至都会主动问荆北寒一些事。 荆北寒想到分家的事还没着落,便不打算跟左星颜他俩说,“没什么,就是让爹管管家里人。” “哦。”提起荆家那些人,荆延年兴致缺缺。 今天晚上他们仍旧错过了驿站,好在白天途经了城镇,宋差头让衙差买了不少干粮,众人没有再饿肚子。 左星颜再次拿出肉包子,在火上烤了烤,和荆北寒几人吃得嘴角流油。 荆家那些人已经习惯了吃饭的时候馋得流口水,吃着干巴巴的馒头,闻着空气里的肉包子香气,索性闭着眼睛,想象嘴里在嚼肉包子。 睡觉的时候,左星颜找了块平坦的空地,把一块儿厚布铺在地上,让荆延年睡觉。 伴随着篝火噼啪作响的声音,众人慢慢陷入沉睡。 夜半时分,左星颜听到身边有细微动静。 睁眼一看,见身边没了荆北寒身影。 而不远处,荆忠父子也起身,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第二十九章 真实身份 左星颜疑惑,大半夜的荆北寒和荆忠父子偷偷摸摸去做什么了? 难不成他们要逃跑? 想到这儿,左星颜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轻手轻脚爬起来,悄无声息跟在荆忠父子身后。 荆忠父子也没走多远,约摸走出二十几米的距离,便停了下来。 左星颜没有跟太近,远远躲在树后,凭借风系异能偷听他们对话。 “这里。”前方忽然传来荆北寒低沉的声音。 荆忠父子循声过去,果然看到荆北寒隐在黑暗里。 “荆家人所为属实该死,还请您不要怪罪!您放心,从今天起,我和犬子定会严厉管教他们,绝不会再让他们招惹您。” 左星颜看不到荆忠父子的动作,但荆忠说的话和他卑微恭敬的语气,却让她愣了一下。 荆忠这是……在跟荆北寒说话?荆北寒可是他的儿子啊! 这不对吧! 左星颜眼底满是惊愕,呆在原地。 没有父亲会用这样的语气跟儿子说话,除非……那个儿子不是他的儿子! 难道荆北寒不是荆家人? 左星颜一冒出这个想法,心底就像是有一根吸足了养料的藤蔓破土而出,转瞬间就长出无数触须,将所有的疑点都串联在一起。 难怪荆家那些人都那么排斥荆北寒,还口口声声让他趁早滚出荆家。 荆北寒不是荆忠亲生的,而且很有可能是什么大人物的后代! 目前为止,这件事可能只有荆忠父子知道,不然荆家其他人,肯定不敢对荆北寒这么造次。 所以,这也是那些刺客只刺杀荆北寒,不刺杀荆家其他人的原因,因为荆北寒身份特殊! 想通了其中的弯弯绕绕,左星颜只觉得自己发现了惊天秘密。 左星颜没敢再多停留,荆忠父子和荆北寒后面的谈话,她更是没兴趣听,趁着那三人没有发现,赶紧顺着原路回去。 按照之前的姿势躺好,左星颜假装熟睡。 没过多久,荆北寒几人回来。 左星颜听到身旁有人躺下,眼睫微微颤了颤,放空脑子后,没一会儿也睡着了。 次日醒来,再次想起昨晚的事,左星颜悄咪咪看了荆北寒几眼,等对方察觉到看过来时,她又做贼心虚似的移开目光。 几番操作下来,荆北寒都被她搞懵了。 “你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赶路途中,荆北寒忽然低声问她。 左星颜下意识摇头,“没有!” 说完又觉得自己似乎回答得太快了,显得十分没有诚意,她又快速瞥了荆北寒一眼,补了一句:“真的没有。” 荆北寒闻言,没再追问。 众人又走了两日,第二天晚上忽然下起瓢泼大雨,一直下到第三天辰时末,大雨都没有停下的迹象。 宋差头开始发愁,这么大的雨显然不能赶路,可多耽搁一个时辰,他们的行程就会生出更多的变数,实在经不起这么拖。 可惜天公不作美,老天爷显然没听到宋差头心里的祈祷,这大雨不止第三天没有停,第四天更是下到了午时还没有停歇。 好在他们这次在驿站落脚,这要是在野外,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指不定多狼狈呢! 大雨已经下到了下午,宋差头已经唉声叹气一上午了,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回房里躺着了。 许是老天爷终于听到了宋差头的心声,在第四天接近黄昏的时候,大雨终于停了。 外面的青石板街道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露出了终于被泥土石子填满的坑洼沟壑。 即便是关在牢房里,左星颜等人也能闻到从小窗户那里蔓延进来的,清新的泥土味道。 关进牢房时,左星颜让宋差头特意多弄出来一间牢房,她和荆北寒三人跟荆家人分开关着。 宋差头自然不会拒绝,还特意让自己的两个心腹把牢房收拾一下,干干爽爽地让几人住进去。 外面下着雨,左星颜闲着无聊就操控着轻风,从小窗户那里卷几滴雨水进来,然后伸手去接,玩得不亦乐乎。 荆延年见了,也站在小窗户下面踮着脚抬手去接,却接了半天也接不到,便苦恼地挠着后脑勺。 左星颜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在他下次去接的时候,会偷偷让他接到两滴。 看到少年捧着雨滴开心地模样,左星颜也忍不住跟着笑。 荆北寒就在一旁靠墙坐着,看着这一大一小玩闹。 恍惚间,他以为自己不是在被流放的途中,而是在武威候府的厢房里。 他还是大梁国威名赫赫的少年将军,此时正看着自己的娘子和弟弟雨后玩耍。 荆北寒微怔,忽然觉得这样的生活也挺好。 “嫂嫂,雨停了,咱们是不是又要赶路了?” 荆延年的孩童心性,不消片刻便跟那渐渐停歇的雨势一样,慢慢消散了。 一想到要赶路,少年嘴角就有些沉重。 其他人此时跟荆延年的想法也差不多。 他们不愿赶路,并不是怕累,而是对于流放之地感到畏惧。 流放之路虽然艰苦,却只是路走得多了些,每天最起码还能有馒头吃。 可那流放的终点,泉州。 被流放到那里的人,从来一个没有活着回来的。 传闻泉州地界偏远,没有法纪纲常,莫说是荆家人这样的罪犯,就连当地的普通百姓,过的日子都是水深火热。 那里遍地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弱肉强食,每天都有数不清的奴隶和犯人,被打死饿死蹂躏致死。 那些奴隶们,男子被抓去干苦力,稍有懈怠就会被暴打一顿。 女子的下场更为凄惨,稍有姿色的会被那些有权有势的恶人看上,直接拖走肆意玩弄,玩腻了就赏给手底下的人。 有的女子甚至活生生被玩死…… 而那些相貌平平的女子,也不会逃过这样的命运,她们被卖给专门接待低等人的妓院,每日面对无数猥琐邋遢的男人,更是生不如死。 虽然泉州的地头蛇们不敢公然这么对朝廷命犯,但他们的日子也不会比奴隶好到哪儿去。 是以,荆家人宁可一辈子都在赶路,都不愿去泉州。 左星颜对这些也早有耳闻,还没等她安抚荆延年,牢房门口果真传来宋差头的声音。 第三十章 抄近路 “都出来,继续赶路了!” 宋差头话音落下,他身后跟着的几个衙差赶紧打开牢门,挨个儿把荆家人绑上。 虽然现在已经是黄昏,但他们在牢房里歇了已经将近三天了,接下来他们要日夜兼程的赶路,务必将之前耽搁的路程追上。 “今天给你们每人多发一个馒头,都给我吃得饱饱的,赶路的时候快些走,若是走慢了耽搁路程,别怪我这鞭子不长眼!” 宋差头一边挥手让衙差发馒头,一边说着,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还特意看了荆家大姑一眼。 吓得荆家大姑赶紧埋头啃馒头,险些把自己噎死。 左星颜照旧拿出好吃好喝,跟荆北寒几人吃得美滋滋。 这几日荆家那些人都被左星颜馋疯了,隔着一层牢房栅栏,他们眼睁睁看着左星颜三人吃香喝辣。 昨天下着大雨,牢房里里有些阴冷,左星颜竟跟宋差头的两个心腹衙差要了一锅热水。 大家也不知道她往那锅里倒了什么,只见没一会儿锅里的热水就飘香四溢,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一锅肉汤! 好在左星颜有老神仙做理由,这些人竟也没敢怀疑此事蹊跷。 反正这几天左星颜又是吃肉又是喝汤,动不动就拿出几个肉包子,荆家那些人光是咽口水都要饱了。 宋差头对于左星颜拿出吃食的举动恍若未见,慢悠悠走出牢房,等着众人吃完。 这会儿功夫过去,外面天色更暗,宋差头仰头看天,心里有些担忧。 夜间赶路,属实不是一个好选择,不止容易迷路,还可能会遇到一些歹人。 但他们已经耽搁了三天,实在拖不起了。 宋差头琢磨了一会儿,又吩咐一个衙差多去准备一些火把和火油,以备不时之需。 再次启程,每个衙差身上都背了不少东西。 干粮、水、未点燃的火把和几壶火油,满满当当。 除此之外,衙差还人手举着一根燃烧着的火把,分散开围在流放犯人队伍周围,打起十二万分的警惕赶路。 休息了这么多天,即便是夜间,大家也都不怎么困倦。 左星颜有异能,夜视能力比常人强,能看清脚下泥泞的道路,时不时还能避开水坑和石块。 而荆家那些普通人就不行了,衙差的几个火把根本不能完全照亮脚下的路。 他们两眼一抹黑,时不时就踩一脚泥,溅一裤腿泥汤,人群里时不时就发出一声懊恼的低咒。 荆北寒看着步伐稳健像是对脚下之路了如指掌的左星颜,眼底闪过沉思。 这女人体内没有半分内力,是如何做到夜间视物的? “哎呦!”忽然,一声惊呼打断了荆北寒的思索。 “娘,你怎么了?” 前面又传来荆家大姑急切的声音,看来刚才惊呼的人是老夫人。 左星颜踮着脚往前看,得知是那位老夫人没看清,一脚踩进没过脚面的泥坑里,把脚崴了。 这会儿正被荆家大姑搀着,哎呦哎呦疼得直叫唤。 宋差头狠狠皱眉,提着鞭子就要过去,走到荆忠身旁时被他赶忙拉住。 “宋大人息怒,我家老夫人年岁大了,若真挨了打恐怕更无法走路。您别急,我和犬子轮流背着她,定不会误了时辰。” 荆忠并不是真的担心老夫人,只是怕她受不住打,若真在半路没了,对大家都是麻烦。 宋差头听荆忠这么一说,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念在此人是荆北寒的爹,他决定给对方一个面子。 “记住你说的话,若是耽搁了,连你一起抽!” 心里打算放那老太婆一马,但他嘴上仍旧凶狠。 荆忠赶忙道谢,回身低声让荆家大姑把老夫人扶到他背上。 他带着枷锁,两只手不能背到身后拖住老夫人的腿,便只能让荆景年和范氏在后面拖着,以免老夫人摔到地上。 老夫人被荆忠背着,还在止不住的哆嗦,也不知是疼的还是被宋差头吓的。 “她们怎么净是事儿啊?”左星颜吐槽了一句。 荆延年侧头看了左星颜一眼,似乎想附和她,但不知想到什么,嘴唇翕动几下,又忍住了。 “到了泉州,就都安分了。”荆北寒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左星颜看他,“我好像听人说过,泉州很可怕。” “有人的地方都可怕,只是可怕的程度不一样罢了。”荆北寒声音里带了嘲讽。 “这话倒是真的,人心才是最可怕的东西。” 左星颜对这话深有体会,止不住点头。 她的语气里带了一丝感叹,又有些沧桑的意味。 像是见过太多人性的丑恶之后,沉淀下来的平静。 荆北寒忍不住又多看了她两眼,越发觉得她不像是深宅大院里养出来的娇小姐。 众人顶着夜色走了几个时辰,看着月亮从这头慢悠悠挪到了那头,总算是走到了天边泛起鱼肚白。 约摸到了卯时末,天色已然大亮,宋这才允许众人在路边歇一会儿。 可仅仅只是歇一会儿还没有一盏茶的功夫,就催促着继续走。 为了追上计划的路程,就只能缩短休息时间,加快速度。 荆家人心里不满,却敢怒不敢言,只得乖乖起身继续赶路。 前面有将近一百里地的山路,若是不加紧赶路,恐怕连一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 本来他们也不用走这崎岖山路,可走大道的话要多走四、五天的路程,宋差头迫于无奈还是选了这条近路。 沂岖山,不是一座山的名字,而是由数座连绵起伏的山峰组成。 当地人不愿每座山都取名,便统一叫了沂岖山。 沂岖山山路艰险,且多悬崖峭壁,若不是着急赶路,很少有人会选择从这里穿过。 众人走了一夜,只来得及喝两口水,又饿着肚子走了一上午,才听到宋差头让停下歇息的声音。 此时这声音对众人来说犹如天籁。 左星颜也有些累了,虽然不用饿肚子,但走太久脚也会疼。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具身体也属实娇弱,体力太虚。 要不是期间她偷偷喝了两口灵泉水恢复体力,恐怕还真撑不住走这么久。 都流放了这么多天,按理说体力也该有所增长,可怎么还是跟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第三十一章 沂岖山 左星颜坐在一块石头上,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十分纳闷。 “怎么了嫂嫂?”荆延年看她不开心,蹲在左星颜面前关切询问。 左星颜看着荆延年同样不太壮硕的身板,却没有同病相怜的感觉。 因为她知道荆延年这小子根本不像外表看着这么瘦弱,他实际上壮得很。 有一次左星颜被绳子绊了一下,险些摔倒的时候,荆延年伸出胳膊扶她。 左星颜当时差点被对方单薄布料下硬实的肌肉惊呆了。 这孩子也太不显山不露水了,这一身的腱子肉,平时竟然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好家伙,不愧是跟着荆北寒的,果然没有一个是简单角色。 想到这里,左星颜没忍住又叹了口气。 “我在想啊,这些天我们一直在赶路,为什么我还是这么柔弱,这胳膊,一丁点儿力气都没有。” 手无缚鸡之力,说的就是她了。 “可是嫂嫂已经很厉害了啊!嫂嫂走了这么久都没喊累,比那些男人都强呢!” 荆延年说着,偷偷瞄了不远处像死狗一样瘫坐在地的荆逍林一眼。 这一路上,就属荆逍林喊累最频繁。 他向来不学无术,文不成武不就的不说,身体更是因为常年泡在烟柳巷而虚空不已。 眼下青黑,眼神浑浊,一看就是纵欲过度的模样。 嗯!跟荆逍林一比,她确实强太多了! 左星颜心底刚冒出这个想法,就赶紧甩了甩脑袋,想把这没出息的想法甩走! 她身边有荆北寒和荆延年这两个高手在,怎么能这么没出息去跟一个草包比! 荆逍林那样的玩意儿,连个娘们儿都不如,她才不屑跟他做比较。 “不行不行!他算个什么东西?我一脚都能踢飞他!”左星颜对荆逍林十分鄙夷。 荆延年一想也是,确实是他欠考虑了,“那嫂嫂想跟谁比?” 少年性子直,想到什么便问,却一下子把左星颜问住了。 她跟谁比?说跟荆北寒比?她比得过吗? “不是跟谁比,而是我想要让自己的体力更好一些,这样以后出了什么意外,我也能有些自保的能力啊。” 左星颜努力想让荆延年明白自己的意思。 荆延年若有所思点点头,“嫂嫂想学武。” 呃……这么说也没毛病。 左星颜没有反驳。 “那可以让寒哥教你呀。”荆延年又说。 话音落,左星颜和荆延年齐齐转头看向荆北寒,眼底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荆北寒:???怎么感觉背后凉飕飕? “寒哥,嫂嫂想习武,你教她吧?” 荆延年快人快语,说完就把左星颜推到荆北寒面前,自己站在一边眸光熠熠盯着他。 左星颜本来还想着委婉一点,毕竟她一不拜师二不送礼,这么直接就让人家教她武功,实在有些不太好。 况且她还打算着等到了流放之地,拿到了户籍之后就跟荆北寒和离的。 既然都决定了要离开他,就不好跟他牵扯太多。 左星颜有些踌躇,低头琢磨着该怎么说,才能既不伤荆北寒面子,又能表达出她暂时不想习武的想法。 她这边正纠结呢,丝毫没有察觉自己这垂头低眉的模样,被荆北寒看个正着。 娇小女子站在他面前,低着头不吭声,纤长的眼睫时不时颤动一下,像是羞怯欲飞的蝴蝶一般。 她这是害羞了吧?荆北寒心想着。 有什么可害羞的呢?娘子想让相公教她一些防身的功夫,不是很寻常的事吗? 思及此,荆北寒正色道:“我教你,你想学什么?拳法?刀法还是其他的,我都会一些。” 像是某种补课机构的老师一样,荆北寒说完,眼神带着隐隐的期待看向左星颜。 左星颜呆呆的,她还没想好怎么婉拒,对方就答应了? 啊这…… 想学什么? 啊啊啊她还没想好啊! 左星颜颇有一种赶鸭子上架即视感,她刚才其实只是随口跟荆延年提一嘴,并没有真的迫切想要学武。 可是看荆北寒这模样,好像只要她说出一个想学的东西,他就要立马教她一样。 这行动力,也是没谁了。 “那个,我,我想学刀法!” 左星颜大脑飞速运转,忽然想起自己空间里,还收藏着一把品质绝佳的唐刀,便赶紧回答道。 “刀法挺好,想学长刀还是短刀?” 女子习武,大多都是用剑,或者是轻功一类凭借身法制胜的功法,学刀并不是上上之选。 但荆北寒却鬼使神差地想要顺着左星颜,反正就算学不好,以后也有他保护着。 娘子开心就好。 荆北寒不由自主冒出这样的想法。 眼底浮现出一抹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宠溺。 “长刀吧,等你伤势完全好了,再教我吧。”左星颜一边点头一边说。 荆北寒的伤其实早就好得差不多了,毕竟灵泉水的功效不是吹的。 说灵泉水可以医死人肉白骨,都不夸张。 荆北寒背后的那些伤,只留下一些浅浅的疤痕。 若是再抹一点掺了灵泉水的药膏,估计一丝疤痕都不会留下。 断腿也痊愈得七七八八了,只是他这腿还得好生休养一下,就跟现代的复健一样。 毕竟这条腿也有十天半个月没活动了,肯定不如受伤之前灵活。 荆北寒没有反驳左星颜,想着来日方长,以后等到了泉州,他再想办法给她弄一把适合女子使用的长刀。 “待会儿就进山了,为了方便走山路,我会把你们的枷锁和绳子解开,你们若是敢趁乱逃跑,别怪我心狠手辣!” 眼看到了群山脚下,宋差头叫停队伍,扬声喊着。 大梁国有律法称:凡是流放中途逃跑的犯人,衙差可以将其斩杀。 荆家作为曾经的达官贵族,对于朝廷律法自然了解,当即瑟瑟发抖,赶忙齐声应了。 宋差头这才让衙差们把枷锁和绳子卸了,让这些人可以互相搀扶着进山。 山中有小路,但除了猎户,鲜少有人走动,小路只能隐约看到一点痕迹,大多都被横生的灌木杂草挡住了。 宋差头让两个衙差在前头用刀开路,另外两个跟在队伍末尾盯着周围。 而他则和另一个衙差混在流放犯人队伍中,以免这些犯人会找机会聚在一起谋划逃跑。 第三十二章 我来背吧 对于荆忠父子和荆北寒几人,宋差头是放心的。 但荆家这么多人,总有那么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还是防范些比较好。 山路不好走,纵使前面有衙差开路,队伍前行也颇为缓慢。 而且前两天刚下过暴雨,山路湿滑,时不时就会有人脚滑摔倒,好在身旁有人及时搀扶,倒也没什么大碍。 老夫人一直被荆忠父子轮流背着,没了枷锁,荆忠父子背得更顺手些。 但这老太太并不轻巧,年轻时虽然窈窕美艳,老了之后反倒日渐圆润。 走山路本就更累,再背个人,没一会儿荆忠父子就满身满头的汗。 老夫人闻着荆忠身上的汗味儿,有些嫌弃地在鼻子前用手扇了扇。 “小叔,你大哥和景年也背了老夫人这么久,你和逍林也该背一会儿吧,总不能可着他们爷俩儿折腾。” 范氏心疼儿子丈夫,到底是看不下去,转头对荆义说。 荆义面色一僵,而荆逍林更是避之如洪水猛兽一般。 还没等荆义说话,他就赶紧缩到了自己两个妾室身后,故作没听见此事。 真当他是荆景年那傻子呢?吭哧吭哧跟个老黄牛似的背那老太婆走那么久,那他还不得累死? 他自己都走不动呢! 荆义也不愿背着老夫人,虽说老夫人是他亲娘,但亲娘向来只疼他妹妹,妹妹得了亲娘那么多疼爱,她怎么不背呢? 可这话只能在心里想想,真要是说出来了,还指不定怎么被人戳脊梁骨呢。 荆义犹豫了一会儿,扭头想去找荆逍林,打算让那小子背一会儿。 可荆逍林也不傻,明白躲在妾室后面迟早都会被揪出来,他索性拉过身后寡言少语的正妻孙氏。 “爹,我背不了奶奶啊,我娘子这怀着孕,我得好生扶着她。” 荆家被流放时,孙氏就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到现在约摸也差不多三个月了。 孙氏面色淡淡,低垂着眉眼不做声,任由荆逍林扯着她的胳膊。 荆义眉头皱起,不悦地瞪了荆逍林一眼。 但孙氏肚子里怀着他的孙子,荆义只能把不满咽进肚子里。 就在他想找别的借口逃避过去的时候,一个略微单薄的身影站了出来。 “大伯母,我来背奶奶吧。”是荆逍铭。 荆逍铭是荆义的二儿子,性格沉稳内敛,幼年生过大病。 好不容易治好后便落了病根,身体一直有些孱弱,在荆家没什么存在感。 谁也没想到荆逍铭会站出来,他自幼便是个药罐子,生过大病之后更是药不离口。 刚开始流放的时候,众人都在寻思他肯定熬不过流放之路,指不定哪天就病死在半路,可没成想这人竟不声不响地扛到了现在。 荆逍铭也没磨叽,说完话就几步走到荆忠身旁。 “大伯,我来背奶奶吧。” 说着,就拉住荆忠,将老夫人从他背上扶下来。 荆忠侧头,看到荆逍铭脸色发白,却还是咬牙,背起了看上去比他还壮硕一些的老夫人。 荆逍铭走得有些慢,但每一步都很坚定,眼中也满是坚毅。 “铭弟,还是我来吧。” 荆景年是看着荆逍铭长大的,虽然他只比荆逍铭大了五岁,却格外心疼这个弟弟。 荆逍铭摇头,“大哥,我还可以。” 他说着,像是证明一般,脚步都加快了几分。 老夫人只是脚崴了,这么久过去也该好了。 可之前只要是荆忠父子把她放下来,她就嚷嚷着脚疼,又叫唤又可怜的模样,像是荆忠他们欺负了她一个老太太似的。 现如今荆逍铭不顾身体孱弱,主动站出来背她,这老太太也仍旧心安理得,丝毫没有心疼这个孙子的意思。 左星颜在后面见了,不由撇嘴,“不想走路就装模作样偷懒,也不嫌丢人。” “铭哥自己都快要走不动了,还得背着老夫人……” 荆逍铭是荆家少有对荆延年态度和蔼的人,所以少年对他很是担心。 左星颜听了这话,不由多看了荆逍铭几眼,“我竟不知道荆逍林还有个兄弟。” “铭哥不爱言语,大多数时候都安安静静的,嫂嫂没注意到他也正常。”荆延年解释道。 “你跟他关系好像不错呀?”左星颜眨眨眼,好奇地看着荆延年。 “以前寒哥不在府上的时候,铭哥总会时不时给我送吃的。”荆延年乖乖回答。 果然是个好人,左星颜看着荆逍铭略显虚浮的步伐,心中冒出一个想法。 “延年,你去给你铭哥喂两口水喝。”左星颜掏出一个水囊,递给荆延年。 荆延年这才想起铭哥背了老夫人这么久却连口水都没喝,赶忙接过水囊,快步从队伍末尾走到了前面。 “铭哥。”荆延年轻声唤他。 荆逍铭侧头,看到荆延年,不由露出一抹笑意。 因为疲累脸颊难得浮现红润,却显得唇瓣愈发没有血色。 “延年,你怎么来前面了?” 荆逍铭挺惦记荆延年的,只是之前一直没机会跟他说话。 再加上他知道荆延年在后面跟着荆北寒,知道有荆北寒在不会出什么事,才没有找他。 “嫂嫂让我给你送点水喝。”荆延年说着,抬手把水囊的口凑到荆逍铭嘴边。 荆逍铭确实渴得厉害,可刚才荆家大姑过来,只给老太太喂了点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头微微前倾,凑过去咕咚咕咚喝了大几口水。 沁甜的水一下肚,荆逍铭感觉身体前所未有的轻快,就连脚步抬起来都没有那么沉重了。 “这是什么水?”荆逍铭诧异地看着水囊,问道。 荆延年愣了一下,“就是普通的水啊。” 他以为是水变了味道,还自己也喝了一口,结果跟之前一样清甜。 荆延年估计荆逍铭是渴坏了,便又喂他喝了几口。 荆逍铭嘴唇都红润了不少,像是被水浸润过似的。 荆延年又陪荆逍铭说了会儿话,这才颠儿颠儿跑回去找左星颜和荆北寒。 此时大家已经走到半山腰,一边是茂密山林,而另一侧就是陡峭的山壁。 没等左星颜问荆延年什么,前面的队伍里有人忽然尖叫一声。 “啊!林郎救我!”女人惊恐的叫声吓得众人心里一紧。 第三十三章 见死不救 左星颜定睛看去,发现竟是有人踩到了山路边缘,雨后沙石松动,那女人直接就滑了下去。 好在山崖边有横生的树木,她抓住了靠近崖边的一棵,悬吊在那里,摇摇欲坠。 此时女人吓得花容失色,仰头惊慌呼喊着荆逍林。 她是荆逍林的妾室,柳儿。 荆逍林当年娶了正妻孙氏没几天,就把柳儿从青楼接回荆家,之后更是夜夜跟柳儿厮混,完全不将孙氏放在眼里。 如此宠妾灭妻的行径,荆义和刘氏全当看不见。 看着自己最宠爱的妾室即将坠落悬崖,荆逍林不仅没有施救,反而白着脸往后退了几步。 柳儿见状,眼底涌现深深的绝望,“林郎……” 她泪眼婆娑呼唤荆逍林,可这惹人怜爱的模样,再也不会引起男人的怜惜了。 那棵树距离悬崖边不过半个手臂的距离,荆逍林却不敢去拉柳儿一把。 他看着被柳儿踩松动的那块儿地面,生怕自己去拉,也被拽着掉下悬崖。 “你自己没站稳,掉下去了叫我有什么用?难道你还想连累我,跟你一起掉下去?” 荆逍林说的话,比他后退几步的动作,还要冷漠无情。 柳儿怔愣,原本就柔弱没什么力气的手臂,更加支撑不住。 她心底涌现无数绝望,眼看就要抓不住树杈坠落下去了。 荆家人都在围观,等到宋差头和荆忠父子挤开人群,过来想要救人的时候,柳儿已经近乎放弃地松了手。 宋差头眼睁睁看着柳儿坠下去,趴在崖边伸手去抓,却只来得及抓到一块破碎的衣袖。 “为何不救人?!” 他气急败坏,回头怒瞪着围观众人,厉声质问。 刚才还看得劲劲儿的众人立马退缩,互相推挤着往后去,谁也不敢面对宋差头的怒火。 荆逍林不知道被谁给退了出来,身后还有人小声说了一句,“掉下去那个,是他的小妾。” 荆逍林面色紧张,赶忙解释:“大人,她是自己脚滑掉下去的,我,我想救的,可还没等我拉她,她就没力气了……” 说谎! 人群后面的左星颜一脸鄙夷,她早就听到了人群里面传来的声音,知道是荆逍林见死不救,那个妾室才掉下去的! 宋差头显然也没有信荆逍林的鬼话,他抬手从腰间抽出鞭子,怒抽了荆逍林几下。 “还敢狡辩!今天这几鞭子是给你们提个醒,今后若是谁再敢对身边的人见死不救,我就让他跟出事的人一个下场!流放犯人意外死亡,回到京城,我也有得交代!” 宋差头扫视众人,吓得他们连连点头。 而荆逍林被抽得皮开肉绽,疼得满地打滚。 刘氏赶紧扑过去护住儿子,一叠声儿地哀求,求宋差头高抬贵手。 宋差头扔给荆逍林一个嫌恶警告的眼神,这才转身吆喝众人排好队,继续赶路。 而柳儿那片破碎的衣袖,被宋差头装起来,以便日后回京,可以向刑部上报。 好在只是一个妾室,若是荆家的人没了,可就麻烦不少了。 众人继续赶路,此时跟在荆逍林身边的另一个妾室夏儿却有些不对劲,她面色苍白,往前走的时候,时不时就会回头看一眼柳儿坠崖的方向,神情时而悲戚时而恐惧。 因为方才只有她看到了,柳儿并非自己没站稳跌落悬崖,而是荆逍林害她掉下去的! 当时荆逍林身边围着两个美妾,即便是流放赶路途中,也不忘偷偷跟柳儿她俩调笑。 走到那处崖边的时候,站在边缘的荆逍林踩到一块儿碎石,没站稳就要往后栽倒。 想到身后是悬崖,荆逍林吓得目眦欲裂,当即伸手去拉柳儿,试图稳住身形。 可他是站稳了,柳儿却被他拽得猝不及防,当即跌落悬崖,像是做了荆逍林的替死鬼一般。 这一幕,走在两人后面的夏儿看得一清二楚。 事后,她又见到荆逍林对柳儿见死不救,甚至还翻脸怪她自己没站稳! 原来,男人的嘴脸是这般冷然无情,夏儿恍惚间清醒过来,看向荆逍林的目光一丝眷恋都无,只剩满满的失望冰冷。 发生了这种意外,队伍里的气氛越发压抑沉重。 即便死的只是一个妾室,可赶路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死人。 之前驿站大火,都没有任何一个人出事。 “男人真不是东西!”左星颜越想越鄙视荆逍林,忍不住嘟囔道。 一旁的荆北寒:…… “也不是所有男人都不是东西。”荆北寒忍不住提醒道。 左星颜一滞,面色有一瞬不自然,但到底没有反驳荆北寒。 “哼!荆逍林见死不救,难道妾室的命就不是命?” 她说着,抬眼看向队伍里唯二有妾室的两个男人,荆逍林和他爹荆义。 这父子俩,每人都带着两个妾室。 好家伙,流放都带着好几个女人,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风流多情是吧! 再反观荆忠父子和荆逍铭,人家都是只有一个妻子,且路途中处处都照顾着妻子。 果然不管在什么时代,人与人的差距都是如此之大。 “我爹崇尚一生一世一双人。”荆北寒忽然这么说。 左星颜点头,“看得出来,爹对娘很好,不像荆逍林和他爹,一身的花花肠子。” 荆北寒微微一怔,想说什么,却又顿住,没有接话。 “诶?这里竟然有草药?” 左星颜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路边的草药吸引,没有发现荆北寒的异样。 她招呼着荆延年帮她采药,两人不耽误赶路的情况下,采了不少草药,一小部分放在包袱里,剩下的全被左星颜收进空间。 以前在末世,药品生产陷入瘫痪,药成了不可再生资源,人们生了病便只能找草药医治。 而左星颜也因此学了不少中医药知识,虽说医术并不是很厉害,但对于草药的了解还是很到位的。 “嫂嫂认识这么多草药,比寒哥军队里的军医认识的都多。”荆延年一脸崇拜。 左星颜丝毫不谦虚,两手一叉腰,尾巴翘到了天上,“那当然了!” “我再去给嫂嫂多采一些!” 荆延年眼神好,力气又大,不过一会儿就能挖到一大把。 左星颜正要叮嘱他小心些,话还没说出口,忽然听到头顶上方传来喀嚓喀嚓的声响。 第三十四章 延年,回来! 左星颜抬头往上看,正好看到山顶上一块儿碎石正在往下掉,咕噜噜没一会儿,就掉在了他们脚下这条山路上。 碎石险些砸到荆逍林,他赶忙躲开,看着险险落在脚边的半个脑袋大的石头,骂骂咧咧了两句。 左星颜耳边再次传来更多喀嚓声,细细碎碎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这下不止头顶,就连脚下都隐隐能感觉到颤动。 地在颤?! 左星颜脸色骤变,抬头看到荆延年已经跑远。 她赶紧快步追上去,并大声喊他:“延年回来!” 荆延年也听到了山顶的喀嚓声,正在抬头疑惑地往上看,听到左星颜的呼唤,便扭头看他。 就在此时,上方的山顶再次滚落石头。 这次的更大更多,深褐色的泥沙裹挟着大块大块的石头,争先恐后从山上倾泻下来。 竟是泥石流! 而荆延年正好站在泥石流必经之地的正下方! 左星颜心急如焚,也顾不上其它,一边凝聚风系异能,试图阻拦一下疯狂袭来的泥石流,一边跑向荆延年,想将他从危险中拉回来! 看到左星颜冲上去,荆北寒下意识也追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从流放队伍中冲出,也惊醒了大家,宋差头声嘶力竭让大家赶紧往两头跑。 同时宋差头想拉回荆北寒,因为看泥石流这势头,他和左星颜即便救下荆延年,也来不及逃回来! 可荆北寒速度极快,宋差头根本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荆北寒搂住左星颜的腰,又伸手拎住荆延年的衣领,之后…… 之后泥石流倾泻而下,直接将眼前的山路淹没,荆北寒几人更是没了踪迹。 “荆北寒!” 宋差头额头青筋猛跳,嗓子都破了音。 泥石流里没有任何回应,宋差头听到身后传来哭嚎。 回头看去,就看到荆义和刘氏瘫坐在地,哭得撕心裂肺。 “我的儿啊!!” 刘氏一直都是安安静静,不管对什么事都冷眼旁观,可此时却哭得像个泪人儿,趴在山崖边嚎啕大哭。 荆逍林刚才被泥石流冲走了,转眼就被泥沙碎石卷走,消失在了山崖下。 “是夏儿那小贱人把逍林推过去的!是她害死了我的孙儿啊!” 老夫人对荆逍林也是疼爱有加,这会儿心里的悲痛不比荆义夫妻少。 她坐在地上哭天抢地,一边哭一边还怨毒地咒骂夏儿。 可夏儿也跟着荆逍林被泥石流一起卷走了。 方才宋差头提醒大家快跑,荆逍林是第一个逃命的,他甚至还狠狠推了正背着老夫人往回跑的荆逍铭一下,险些将他们祖孙两个硬生生推下悬崖。 夏儿被这一幕刺激到,眼底迸发出凶狠的恨意。 她一个柔弱女子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扑上去抱住荆逍林,用自己身体的重量坠着他,跟他一起摔进了泥石流里。 两人转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我的儿啊……” 刘氏还在哭,甚至看上去还想跳下去,跟着荆逍林一起去了。 荆逍铭让他的娘子去安抚还怀有身孕的孙氏,自己赶忙过去拉住刘氏。 “娘!大哥已经回不来了,您冷静点,咱们不能在这里再耽搁了。” 荆逍铭嘴拙,但说出的话却是实话。 荆逍林被泥石流冲走,已经是必死无疑,估计连尸首都找不到。 而荆北寒几人,更是生死不明! 刚进沂岖山,荆家就已经没了三条人命。 他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哭嚎悲痛,而是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尽快去安全的地方。 宋差头没想到,荆家除了荆忠父子,还有一个拎得清的。 正要顺着荆逍铭的话,带众人赶紧离开。 可刘氏却像是疯了似的,回头恶狠狠瞪着荆逍铭,像是在看着什么仇人似的。 荆逍铭被看得后背都有些发毛,正在他斟酌怎么说话,更能安慰情绪之时,刘氏竟忽然癫狂地扑上来。 “逍林死了你很开心是吧?你是不是觉得没了逍林,你就是二房唯一的男丁了?我告诉你,就算逍林不在了,你也别奢想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 这话属实有些过分,都是亲生的儿子,为什么刘氏会如此差别对待? 别说是荆家的人,就连宋差头一个外人,都有些看不下去。 看着荆逍铭被骂得脸色愈发惨白,连身形都有些摇摇欲坠,宋差头直接一把将他拉开。 “吵吵什么?不想死就赶紧给老子起来,别以为死了人,就不用继续赶路!” 说完,宋差头回头吩咐衙差记录。 “荆家二房长子荆逍林,及其妾室夏儿命丧泥石流,坠入悬崖,时间地点都记下来!” 衙差赶忙应了,拿出册子记录。 刘氏也就只敢冲着荆逍铭发疯,这会儿宋差头一呵斥,她立马就怂了,怨恨地剜了荆逍铭一眼,才被荆义扶着从地上起来。 “贱人!勾引我孙儿,还要害我孙儿的命,烂肚肠的荡妇!” 老夫人还在那里咒骂,荆家大姑看到宋差头又皱眉,赶紧连滚带爬过去,把老夫人扶起来。 “过去看看那边有没有路?”宋差头让衙差去找别的路。 一直沉默的荆忠赶紧上前,“大人,我儿北寒、延年和儿媳还没过来。” 宋差头面色复杂,刚才他在最前面,是亲眼看着荆北寒夫妻二人消失在汹涌泥石流中。 “他们几个可能已经……” 宋差头有些说不出口,可他也不想发生这种事。 “爹!那边有人!”宋差头话未说完,荆景年忽然惊喜高呼,然后就匆忙跑向泥石流倾泻过后,留下的泥泞乱石堆。 荆忠和宋差头等人也赶紧跑过去。 荆景年急得不行,直接用手刨,搬来巨石,扒拉开泥沙,手被碎石划出血了也没有停下。 荆忠他们也过去帮忙,父子两个和几个衙差跪在那里挖了半晌,终于将压在下面的人挖了出来。 是荆延年。 这会儿已经几近昏迷,刚才那个动静,已是他拼尽全力才弄出来的,幸好被荆景年发现了。 若是再晚一点,恐怕就得憋死在下面。 “还有人吗?看看他旁边有没有荆北寒和左星颜!”宋差头吩咐衙差继续挖。 六、七个人忙活了好一会儿,把荆延年周围都挖遍了,也没能找到荆北寒二人。 第三十五章 他俩死了? 荆延年被抬到干净地面上,范氏带着自己的儿媳给他洗了脸,又给他喂了两口水。 婆媳二人围着荆延年忙活好一会儿,少年终于恢复一些意识。 眼睛还未完全睁开,嘴里就开始念叨:“救寒哥和……嫂嫂……” 范氏虽说不待见荆北寒,但自己的相公和儿子都在那边心急如焚,她自然做不到冷心冷肺,便赶紧问道:“荆北寒和左星颜也被埋在下面了吗?在哪个位置?” 听到这话,荆延年终于睁开眼,漆黑双眸里涌现剧烈悲痛,“他俩掉下去了……” 他说着,裹满了泥沙的手指颤巍巍抬起,指着悬崖的方向。 泥石流倾泻下来那一刻,荆延年头顶有几块巨石疾速向他砸去,荆北寒和左星颜用力将他推开,这才让他捡回一条命。 可是荆北寒和左星颜却没时间躲开了,泥沙遮住视线的前一秒,荆延年看到荆北寒二人的身影在崖边一闪而逝。 那悬崖那么深,上头又有泥石流,就算荆北寒武功了得,人们也不敢说他和左星颜一定能活下来。 范氏怔愣两秒,脸上浮现些许哀恸。 她踉跄起身,看到荆忠和荆景年还在挖泥沙,便颤声叫他们:“别挖了,北寒夫妻两个掉下去了!” 荆忠满手的血水混着泥沙,呆愣愣地看向范氏。 她身后不远处,荆延年正不顾荆景年的妻子杨氏劝阻,执意要爬起来去悬崖下找荆北寒。 荆延年被压在泥沙下窒息太久,浑身根本没什么力气,就和杨氏拉扯了一会儿,便觉得头晕目眩。 “寒哥,嫂嫂,快去救他们啊……”荆延年嘴里喃喃着。 杨氏性情温婉,虽然没跟左星颜有过交流,但却对这个弟妹印象很好,她两眼含泪,哽咽着劝说荆延年:“延年,你现在这样不能下去!” 荆延年脸上划过热泪,寒哥和嫂嫂是为了救他才出事的,如果他俩真的出事,那他也没脸活在世上了。 “都回来!这里不安全,待会儿可能还会有泥石流!” 宋差头隐隐听到山顶还有声音,当即变了脸色,赶紧叫衙差拽着荆忠父子退回到安全地带。 现在前路已经被泥石流封死,他们没有山路可走,可调头回去耽误的时间就更多。 宋差头思来想去,打算带着犯人从山林里绕路过去,等绕到被泥石流堵住的山路那边,再想办法去找荆北寒夫妻。 荆北寒是重要犯人,即便死了,也得找到他的尸体,不然宋差头他们回了京城无法交差。 荆忠父子听到宋差头的安排,这才冷静一些,主动请缨,利用他俩的多年作战经验,带着众人在山林里穿梭。 与此同时,生死不明的荆北寒二人也确实跌下了悬崖。 他俩运气好,中途被悬崖下茂密的树枝接住,缓冲了一下,除了身上有些划伤,并无大碍。 下坠过程中,荆北寒将左星颜搂在怀里,用自己的后背为她挡下大部分伤害,以至于他的伤势比左星颜还重。 “荆北寒?” 左星颜跌落在厚重的落叶上,等从那股眩晕感中挣脱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荆北寒面朝下趴在她不远处,一动不动。 左星颜吓得赶紧爬起来过去查看,小心翼翼将荆北寒翻过来。 探了探鼻息和脖颈,确认他还活着,这才大大地松了口气。 悬崖下树木丛生,大概从来没有人来过,这里的树木杂草生长得十分肆意,左星颜环顾四周都没有找到什么小路。 左星颜也受了伤,没办法带着昏迷的荆北寒走太远。 她索性就在原地收拾了一小块儿空地,打算先给自己和荆北寒包扎一下。 她自己身上的伤还好说,从空间里拿出水和纱布药膏之类的东西,清洗消毒后包扎,一气呵成。 轮到荆北寒的时候,就有点麻烦了。 荆北寒身上的衣服,被树枝划得破破烂烂,几处伤口更是在胸前和大腿根,这是逼着左星颜把他扒光的节奏啊! 虽说他俩是夫妻,但左星颜可不想真的跟他过一辈子,这要是给他看光了又不负责,怕是有点不地道。 左星颜纠结好一会儿,闻着荆北寒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儿,最后一咬牙,一跺脚。 扒光就扒光吧! 反正这事儿是荆北寒吃亏! 更何况人家可是为了救她才伤得这么重,她总不能真的那么自私。 这样一想,左星颜心里更加坚定,直接拿出一把剪刀,三下五除二就把荆北寒的衣服都剪碎。 没一会儿的功夫,荆北寒浑身上下就剩一条灰色亵裤。 “咦,还穿灰裤子,啧啧啧!”左星颜挑眉,眼底满是揶揄。 不得不说哈,这荆北寒身材真的很棒! 平时穿着衣服,是个安安静静的美男子,这衣服一脱,肌肉线条绝了! 腹肌就不用说了,那人鱼线鲨鱼肌性感锁骨,看得左星颜都快流口水了。 衣服碎片扯下来时,不小心碰到了伤口。 荆北寒低哼了一声,左星颜这才从美好肉体中抽回神智。 清洗消毒上药包扎,一系列操心下来,折腾了将近一个时辰。 荆北寒的胸前和腿根处各有一处较深的划伤,左星颜给他喂了灵泉水,又抹了掺着灵泉水的药膏,估计两三天就能痊愈。 只是面前还摆着另一个问题,她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要怎么将面前这个将近一米九的壮硕男人,拖到能休息的地方去? 左星颜一边想一边掏出巧克力棒补充体力,自己吃一口,又掰下一块儿塞到荆北寒嘴里。 她空间里倒是有推车,可很明显,推车不是现在她能弄到的东西。 万一荆北寒忽然醒了,她要怎么解释? 左星颜有些苦恼,时不时回头看荆北寒一眼。 见他呼吸平稳,像是睡着了似的,左星颜忽然想起一个东西。 安眠药! 她记得前世扫荡药店的时候,囤过这东西! 左星颜意识沉入空间去找安眠药,顺便又找到几株可以致人昏迷的草药。 草药揉碎了挤出药汁,混着两片安眠药就喂进荆北寒嘴里。 等确认荆北寒昏睡得更沉了,左星颜才放心拿出推车,将荆北寒拖了上去。 第三十六章 遇到熟人了 左星颜推着车一边走一边张望,想找一个能遮风避雨的好地方。 待走到一处树木相对稀疏些的地方时,左星颜闻到一阵更加浓郁的血腥味儿。 莫非还有别人也摔了下来? 左星颜眼底闪过惊疑,不敢贸然把推车推过去。 她环视一圈儿,找了一处杂草有半人高的地方,将推车和荆北寒藏在了那里,这才蹑手蹑脚往传来血腥味儿的方向走去。 那里的杂草和低矮灌木丛被砸出一个大坑,坑里没有一丁点动静。 左星颜心里冒出不好的念头,她感觉那坑里没有半点生命迹象。 待走到坑边,果然不出左星颜所料。 那个被硬生生砸出来的坑里,躺着两团勉强能看出人形的血肉。 这两人运气太差,掉落的地方连棵树都没有,硬生生摔下来,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凭借衣服和发饰,左星颜认出其中有一个是荆逍林,另一个女子,像是一直跟荆逍林腻腻歪歪的那个妾室。 好家伙,这对儿苦命鸳鸯,死都死一起啊。 左星颜哪里知道,荆逍林是被自己的妾室推下来的,感叹了一会儿,便转身推着荆北寒继续找歇息的地方。 左星颜只顾着找地方,没有注意到推车上本应昏迷的荆北寒眼皮微微颤动,竟像是要苏醒的模样。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多远,左星颜终于在林子边缘找到了一个山洞。 这山洞并不深,挺干净的,里面勉强能够两个人容身,像是天然形成的。 左星颜相当满足,只要能遮风挡雨,对她来说就足够了。 使出全身的力气将荆北寒又从推车上拖下来,把包袱垫在他脑袋底下枕着,左星颜又把推车收起来。 忙活半天,总算是能歇一会儿。 这悬崖下地面潮湿,树林里更是常年晒不到太阳,根本捡不到干柴。 左星颜只能偷偷从空间拿干柴点火,又挑挑拣拣从空间里找出一个破锅,开始烧水。 火一燃起来,周围立马暖和了不少,左星颜舀了一些热水,正想喂给荆北寒,一转身却冷不丁对上一双清亮的眸子。 “你醒了?”左星颜吓了一跳,赶紧回想自己刚才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举动,“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荆北寒只是平静看着左星颜,张开嘴,嗓音沙哑,“刚醒。” “喝点水吧,你的伤我都包扎好了。”左星颜这才放心,把用破碗装着的水递过去。 荆北寒刚想起身,胸前伤口就传来撕裂一般的痛意,他倒吸一口凉气。 “算了算了你别动了,还是我喂你吧。”左星颜赶忙抬手制止他。 她可不想重新给这男人包扎伤口,他昏迷的时候还好,清醒的时候让她包扎,太尴尬了! 荆北寒很听话,乖乖躺好,等着左星颜喂他。 喝了半碗水之后,荆北寒感觉身体都轻快不少。 “有别人摔下来了吗?”荆北寒问道。 左星颜正在扒拉火堆,头也不回说:“荆逍林,和他那个小妾,我发现的时候都死透了。” “嗯。”荆北寒的语气仍旧平静,像是死了两个陌生人一样。 “他们会继续赶路,还是停下找咱们?”左星颜从醒来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她和荆北寒现在会不会被宋差头他们认定已经死了,如果真是那样,户籍怎么办? 总不能真的成了黑户吧? “不会走的,就算我死了,宋差头也会找到我的尸体,找不到他是不会离开的。”荆北寒淡淡回答。 左星颜哽住,半晌才说:“那就好。” 山洞一时间陷入沉默。 “饿了吗?我包袱里有包子。” 左星颜走过去把包袱拿起来,从里面翻出几个大肉包子。 摸着有点凉了,左星颜便把包子串在干净树枝上,用火烤一下再吃。 一人三个包子,也能填饱肚子。 这会儿外面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左星颜又往火堆里添了几根干柴,火势渐旺,映衬得她脸色也红彤彤的,分外可爱。 荆北寒视线不由自主落在她脸上,思绪纷飞。 “又该吃晚饭了。” 左星颜走出山洞看看天色,回来的时候嘀嘀咕咕,蹲在包袱前面扒拉了好一会儿,竟然又拿出了两个比她脸还大的烧饼和一只烧鸡。 荆北寒眼睁睁看着那些东西从包袱里被拿出来,心里越发确定了一件事。 他这个娘子,似乎有一个能容纳万物的宝物,她把宝物随身携带,就能随时拿出自己需要的东西。 对于神仙老祖宗送吃的这个说法,荆北寒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林家的老祖宗真要是这么神,就不会任由左星颜和她娘,被左斯那禽兽这般欺辱了。 鬼神之说,荆北寒向来不屑一顾,还有那个所谓的高手,细细想来,恐怕也是左星颜的鬼话。 不过是用来吓唬震慑,像荆家大姑那样的货色罢了。 “呐,吃吧。” 就在荆北寒认真琢磨的时候,左星颜忽然递过来一个烧饼和一个大鸡腿。 荆北寒抬手接过,香喷喷的烧鸡还带着一丝温度,这让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那个能容纳万物的宝物,还可以给食物保鲜。 难怪他半昏半醒之际,感觉身下平坦却又颠簸,定然是左星颜用推车之类的东西,把他带到这个山洞来的。 左星颜不知道自己的秘密已经被荆北寒发现,她把烧饼从中间划开,将鸡肉撕成一条条的夹在烧饼里,吃得美滋滋。 荆北寒看她这模样,眼底浮现一抹笑意。 即便发现了她的秘密,荆北寒也不打算揭穿。 只要左星颜不说,他就不问,甚至装一辈子傻也不是不行。 有这样的宝物傍身,不管在哪里左星颜都会过得很好,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跟在他身边,陪他一起流放。 荆北寒只觉得自己答应跟左星颜成亲,是他做过最对的决定。 夜渐渐深了,悬崖下温度降低,即使有火堆,也有丝丝凉意透过单薄衣衫渗进皮肤里。 此时的荆北寒浑身热乎乎的,像个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热量的大火炉,左星颜不由自主就靠了过去。 荆北寒直接轻轻拍拍自己身侧的干草,“坐这里。” 第三十七章 狼群 荆北寒的语气平静,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对劲。 左星颜眨了眨眼,竟真的乖乖坐了过去。 坐在荆北寒身边果然暖和了许多,这下,左星颜才终于酝酿出些许睡意。 就在这时,左星颜忽然想起什么,从包袱里又开始翻翻翻,很快翻出一件灰色的男子长衫,又翻出两粒褐色药丸,放在荆北寒手上。 “你之前穿的衣服被我剪坏了,你穿这件吧,把这药也吃了,省得伤口发炎感染。” 左星颜递过来的长衫,是她从武威候府某个晾衣杆上搜刮来的,虽然干净却是半旧的。 一看就是被人穿过。 荆北寒看着手中的衣服,心情有些复杂。 他的娘子,从包袱里拿出一件男人穿过的半旧长衫,给他穿? 这怎么说都有些不对劲吧? 即便心中不满,荆北寒还是听话地吃了药,这才盯着那件长衫,开始纠结要不要穿。 纠结不出答案的时候,再看一眼左星颜,好家伙!她都开始做梦了。 荆北寒犹豫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轻轻碰了碰左星颜的肩膀,“这衣服,你是从哪儿弄的?” 他声音低沉悦耳,像是上好的钟鼎乐器,让人听了便流连忘返。 即便是在睡梦中,左星颜也仿佛听到这声音,她无意识地翻身,咕哝了一句:“偷的……” 偷的?荆北寒听到这两个字,不知道怎的,心情莫名就好了起来。 既然是偷的,那可以穿! 荆北寒赶紧就把长衫套在了身上。 睡觉之前,看到左星颜侧身睡得像是有些不舒服,荆北寒便轻轻将她翻过来,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左星颜感受到暖意,像只小猫咪一样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得更沉。 荆北寒和左星颜的一夜,就这样安然无恙地过去了。 可山林里穿梭的宋差头等人,就没那么好运了。 他们一行人在山林里行走,道路崎岖不平,偶尔还会有蛇虫毒蚁之类的东西。 荆义被一条蛇咬了脚踝,若不是荆逍铭给他把毒血吸出,估计他的小命也得交代在这儿。 “相公……”白氏看到自己相公吸了毒血之后,脸色有些发青,吓得赶忙上前搀扶。 荆逍铭摆摆手,只说自己没事,反过来安抚妻子。 被二儿子救了命的荆义,没有丝毫感谢夸奖的意思,只是淡淡瞥了荆逍铭一眼,让他一个妾室搀扶着继续往前走。 荆延年也被荆景年扶着,看到荆逍铭身形晃荡,忽然想到嫂嫂给他的水囊,便让荆景年把水囊给荆逍铭。 “铭哥,你喝点水。” 荆延年总觉得嫂嫂给他的水囊,像是有种神奇的力量,不管多累,只要喝了一口水就会觉得轻松很多。 铭哥吸了毒血,肯定对身体有影响,喝点水没准儿能有用。 果然,荆逍铭喝了水之后,面色真的没那么难看。 荆逍铭隐约也察觉跟这水囊里的水有关,他惊愕地看了荆延年一眼,见对方殷切地看过来,瞬间心领神会。 叮嘱娘子把水囊还给荆延年,荆逍铭没有多说半个字。 走到天色昏沉的时候,宋差头在一片空地上叫停众人。 林子里树影重重,晚上得举着火把赶路,宋差头让众人歇一会儿,吃点东西再继续走。 没过一会儿,荆义的妾室张氏忽然站起来,扭扭捏捏走到宋差头身边,她想带着女儿荆妍去小解。 宋差头斜了这对母女一眼,“快去快回。” 张氏赶忙应了,带着荆妍快步走进不远处的林子里。 荆妍是荆义的小女儿,虽然是妾室所生,却颇得荆义宠爱。 平日里性子也是嚣张跋扈的,甚至对荆逍铭这个正妻之子都敢呼来喝去。 这一路上她之所以这么安静,都是有荆家大姑这个榜样在,看到荆家大姑被抽得皮开肉绽,只敢窝里横的荆妍,连个屁都不敢放。 已经是十三岁的大姑娘了,就连小解,都得让她娘陪着去跟宋差头说。 “娘,咱们直接走不就行了,干什么还要去找荆北寒他们?他们都摔下悬崖,肯定死了啊,两个死人干嘛还要咱们冒险下悬崖去找?” 荆妍边走边跟张氏抱怨,她本来就不喜欢相貌明艳娇媚的左星颜。 倒不是左星颜做了什么惹她不快,荆妍只是对所有比她长得好看的女子,都感到厌恶。 张氏同样不满,毕竟那悬崖下那么危险,稍有不慎可能就丢了性命。 可这话她不敢说,如今女儿说出来她也不敢附和,只是不轻不重地斥了一句。 “这话不要再说,让你大伯听到,定会数落你。” 荆妍嘴硬,“我说得本来就是对的。” 张氏没再接话,找了个隐蔽的灌木丛,蹲下身小解。 荆妍也蹲下来,还闲不住地四处张望。 这一张望可不得了了,荆妍竟然看到身侧漆黑的林子里,有几双绿莹莹的眼珠,正死死地盯着她和她娘。 是狼! 荆妍吓得当即一屁股跌坐在地。 旁边的张氏见了,气急败坏伸手打了荆妍后背两下,“死丫头!裤子都没提就坐地上,赶紧起来!” 荆妍手脚发软,任由张氏打她。 缓了两秒才像是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似的,惨白着脸看向张氏,哆哆嗦嗦道:“娘,有,有狼……” “什么?!” 张氏一激灵,顺着荆妍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对上几双狼视眈眈的绿眼睛。 这下,张氏腿也软了。 母女两个互相搀扶着,小心翼翼起身穿好裤子。 张氏拉住荆妍的手,“妍儿,待会儿娘一说跑,你就赶紧跑,咱们得回去告诉你爹他们。” 荆妍赶忙点头。 “跑!” 随着张氏高喊出声,母女二人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往回跑。 荆妍年轻,跑得快些,张氏跑的时候,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些狼竟真的在追她们。 她吓得脚下一慌,竟直接绊倒在地。 “妍儿!拉娘一把!” 眼看后面的狼就要追上来,张氏吓得赶紧呼唤荆妍。 谁知荆妍回头看到张氏身后的狼,竟毫不犹豫地扔下张氏,转头就跑了。 张氏眼底浮现浓浓的震惊和绝望。 一群饿狼扑上来,转瞬间就将张氏撕扯成碎片。 她的脑袋被咬得血肉模糊,一双眼珠死不瞑目,眼底仍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第三十八章 自作自受 张氏到死都没想到,她像眼珠子一样疼宠了十几年的女儿,在生死关头,竟然会毫不犹豫地扔下她,自己跑了。 荆妍听着身后张氏的惨叫和饿狼撕扯人肉时发出的瘆人吼叫,愈发加快了脚步。 她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 宋差头那边,他隐隐听到一些动静,起身正要过去查看之际,就看到荆妍惊慌失色地跑回来。 “大人快跑啊!那边有狼!”她说着,回头指着身后的方向。 “你娘呢?”宋差头第一反应是集齐犯人再走。 荆妍面色微变,忽然支支吾吾,“我娘她,她被狼咬死了。” 宋差头皱眉,既然被咬死了他就不用管了,他回头冲衙差们喊:“后面有狼!赶紧把火把点起来!” 现在这情形,逃跑是不现实的,夜间又是山林里,那几乎就是野狼的主场,跑是没有用的。 宋差头让大家聚集在一起,老幼妇孺被围在中间,男人们手拿火把和木棍,警惕地看着周围。 荆妍哆哆嗦嗦缩在人堆里,一副被吓坏了的模样。 荆逍铭的妻子白氏可怜她没了娘,便把她拉到身边,细声安抚。 荆逍铭听到身后的声音,回头看到白氏在安抚受惊的荆妍。 白氏向来心善,荆逍铭并没当回事。 可就在他转头的时候,他竟然不经意间从荆妍眼底看到一闪而逝的厌烦! 对于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荆逍铭从来没有过坏想法。 即便她和她娘仗着爹的宠爱对他态度恶劣,他也从来没有记恨过。 可是他刚才从荆妍眼底看到了不耐烦的情绪,一个刚刚亲眼看到自己娘惨死的人,竟然对安慰她的人表露出不耐烦。 荆逍铭越想越觉得可怕,可现在情况危急,他不能直接拉开娘子跟她解释,便只能分出一部分精力关注着白氏这边。 没过多久,林子里果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快速从树丛杂草之间掠过发出的声响。 伴随着声音一起出现的,还有丝丝缕缕的血腥味儿。 宋差头如临大敌,紧握着长刀,看向四周。 周围细碎声音不断,而且听着越来越近了。 男人们警惕地张望着,心里满是不安。 就在这时,林子里传出一声狼啸,声音悠长透着狠厉,叫得人心里发颤。 随着狼王一声令下,几只野狼迅疾从林子里窜出,直扑向荆忠和荆景年的方向。 荆忠和荆景年手握长棍,应对得游刃有余,两只野狼被他们父子俩打得哀嚎阵阵,不消片刻便狼狈逃回林子。 树林里的狼王再次长啸一声,狼群接到指令,改变了攻击对象,转而扑向荆义那边。 荆义怎么敢跟野狼对峙,吓得一个驴打滚,竟然躲开了。 他一躲,被围在中间的女眷们直接暴露在野狼攻击范围内。 野狼趁机窜进人群,一口咬住腿脚不便的老夫人,直接就往林子里拖。 老夫人惨叫一声,大腿被野狼咬得几乎断掉,被拖了将近两米远。 荆忠父子正对付野狼,听到惨叫,赶紧过去救老夫人。 这下队伍更加乱套了。 野狼们也知道捡软柿子捏,趁着荆忠父子脱不开身,便找准时机扑上去撕咬那些女眷。 刘氏被咬了胳膊,惨叫连连,好在一个衙差及时打跑了野狼,这才没被拖走。 老夫人那边,咬她大腿的野狼虽然被打跑了,但这期间她又被别的野狼咬了两口,这会儿已经奄奄一息,出气多进气少了。 “景年,你保护好老夫人!” 荆忠眼看着别的家人正在被野狼追捕,叮嘱了荆景年就赶忙过去救人。 宋差头给了荆忠一把刀,有刀在手,他接连砍死了两只野狼。 荆逍铭那边也在和一只野狼苦苦缠斗,他胳膊被抓出了几条血道子,可为了身后的娘子,他还在咬牙坚持。 白氏吓得不行,想带着荆妍躲到安全的地方,可转身就看到一只野狼从后面想要偷袭。 白氏正要拉走荆妍,没成想荆妍竟然先一步出手了。 她一把将白氏推向野狼,自己快步向旁边跑去。 白氏惊呆了,没想到荆妍会这么做。 眼看着野狼的爪子就要抓到她,白氏甚至能闻到野兽嘴里散发出的腥臭味儿。 她紧紧闭上眼,只来得及大喊了一声相公。 “噗嗤”一声,有温热腥臭的血液喷溅在脸上。 白氏眼睫颤巍巍地掀开,就看到荆忠握着长刀,直接贯穿了野狼的脖子。 “大伯……” 白氏惊魂未定地唤了一声,随后再也站不住,直接瘫坐在地。 荆逍铭那边有荆景年帮忙,用削尖木棍刺进了野狼的腹部,便赶忙跑过来抱住白氏。 “相公,妍儿她……” 白氏这才想起是荆妍推了她,刚想告诉荆逍铭,就听身后不远处传来惨叫。 几人回头看去,就见逃到那边的荆妍,被一头藏在灌木丛里的狼一口叼住了脖颈。 鲜血溅了满地,荆妍眨眼间就没了气息。 “自作自受。” 荆逍铭其实已经猜到白氏是被荆妍推了,才没能躲开野狼,他只是捂住白氏的眼睛,低声说了一句。 荆忠和荆景年也没再管死透了的荆妍,转身去杀别的野狼。 约摸一刻钟后,那些野狼死的死,逃的逃,终于歇了攻击人群的心思。 随着狼王一声长啸,还能动弹的野狼,都灰溜溜跑进了漆黑树林。 荆忠看着脚下的五六具野狼尸体,终于松懈下来。 这一场厮杀下来,荆妍母女和老夫人都没了命。 老夫人在荆妍之前就已经断了气,荆景年这才能过去帮荆逍铭。 “爹……”荆景年走到荆忠身边,看着他后背都抓伤,从自己衣摆处扯下两块布,“我给你包扎一下吧。” 荆忠嗯了一声,就地坐下,脱了外衫,露出伤疤累累的身躯。 这些伤疤,都是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留下的。 都是为了保卫大梁国的子民和江山。 可是现如今,他们拼死守卫的大梁国,却没有给他们半分庇护。 荆景年心里酸涩不已,拿出之前左星颜给他的药膏,抹在荆忠的伤口上。 “娘!你醒醒啊娘!你们快救救我娘啊,求你们救救她……” 不远处的树下,荆家大姑的哭喊声传来。 第三十九章 捏捏腹肌 老夫人已经死了,再怎么救也不可能活过来。 虽然平日里大家都有些看不上荆家大姑,可这会儿她娘都没了,大家也隐隐生出一些同情心。 没受伤的荆家人便过去安慰荆家大姑,谁料她一点儿也不领情,还骂那些人。 “你们都是一群见死不救的!不救人就滚开!”荆家大姑无差别攻击所有人。 这话一出,那些想安慰她的人只觉得自己一番好心被当做驴肝肺,索性不再管她。 荆义看到荆景年在给荆忠上药包扎,便小跑过来,凑近看了看药膏,低声问道:“大哥,这药膏能给我一点吗?我娘子她被咬伤了。” 在荆义身后不远处,刘氏抱着手臂,双眼微阖,有血顺着指尖流淌下来,也不知道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太疼了,她的嘴唇都一片惨白。 荆景年看着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药膏,再看看荆忠背上比刘氏严重得多的伤口,有些犹豫。 “景年,把药膏给你二叔。”荆忠沉声道。 “谢谢大哥!”荆义一听这话,脸上浮现喜意,伸手就要去拿荆景年手里的药膏。 荆景年微微侧身,躲开荆义的手,把药膏递给他之前,又伸手进去挖了一坨。 “这药膏只有这么点儿了,二叔省着点用,也给家里其他人留一些。” 荆景年把药膏递给荆义的时候,故意抬高声音对他说。 荆家人都看了过来。 荆义微微一愣,只觉得无数视线落在他手中的药膏上。 他不由得责怪地看了荆景年一眼,这孩子瞎嚷嚷什么,就这么点儿药膏,难道他还得分别其他人吗? 刚才狼群袭击的时候,大家多多少少都受了些伤,即便没被狼咬伤抓伤,也在逃跑时摔倒刮蹭到了。 荆义已经没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要是他娘子再没了,荆家二房真就没啥人了。 不管怎么样,先把刘氏救了再说! 荆义心里一横,装作没看到其他人急切的目光,快步走到刘氏身边,把药膏抹在伤口上。 药膏一接触伤口,刘氏只感觉伤处一阵清凉,疼痛感减轻了大半。 低头一看,就连血都被止住了。 荆义也没想到这药膏这么有效,当即更加不想分给别人,趁着还没人过来讨,把剩下的一坨都挖出来,给刘氏又抹了点,剩下的就要往自己身上那浅浅的几条口子抹。 “相公,给儿媳抹一点吧。”刘氏抬手制止荆义,指着靠坐在树下的孙氏。 她小腿上有一处半个手掌长的伤口,看上去像是摔倒时被碎石划的。 孙氏怀着身孕,刚才若不是范氏好心拽着她,估计早就被野狼拖走分食了。 荆义只顾着自己,根本没看其他人,刘氏更是自顾不暇。 等到想起孙氏的时候,野狼早都跑走了。 “她肚子里还有咱们逍林的骨肉呢……”刘氏提起荆逍林,声音又开始哽咽。 荆义这才不情不愿地将剩下的药膏分了一半抹在刘氏的掌心,“你去给她吧。” 他一个做公爹的,总不能去给儿媳抹药。 刘氏拖着被荆义包扎好的胳膊,过去给孙氏抹了药。 孙氏简直受宠若惊,以前刘氏可从没对她这么关心过。她向来不爱说话,更学不来笼络人的那一套。 往日在武威候府上,刘氏被荆逍林的两个妾室哄得心花怒放,便更加不待见她这个儿媳。 若不是怀了身孕,估计孙氏早就被两个妾室踩在脚下了。 “谢谢娘。”孙氏小声道谢。 刘氏看着她的肚子,“真想谢我就好好照顾自己,把逍林的孩子顺利生下来。” 说完这话,刘氏转身离开。 荆忠和荆景年那边,父子两个气氛有些沉重。 “爹,咱们现在都被流放了,你为何还要对二叔他们处处忍让?明明你伤得最重,他问都不问你的伤势,上来就要药膏,有没有想过你……” “行了别说了!”荆景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荆忠打断。 荆景年抿着唇,眼底罕见透出一抹倔强,扭头不看荆忠。 他从小到大头一次这么顶撞荆忠,可却也是因为关心父亲。 荆忠心里明白,但他是一家之主,也是曾经的武威候,荆家人被流放也是被他牵连,他又如何能拒绝荆义呢? “爹,相公,你们的伤还好吗?” 就在父子二人僵持之际,荆景年的妻子杨氏带着女儿荆雨桐走过来。 荆雨桐今年九岁,是队伍里年龄最小的,小姑娘乖巧懂事,一路上都没有喊过一声累,就跟在她娘身后,一步步跟着走。 头几天脚上磨出血泡,小姑娘都没有吭声,还是晚上睡觉时杨氏发现了,抱着孩子小声哭。 当时荆景年也心疼得够呛,若是没有左星颜给的药膏,估计荆雨桐的脚会更严重。 说起来,左星颜的一个无意之举,真的救了不少人。 宋差头看着众人伤得都不算重,不影响赶路,便赶紧催促众人背上东西继续走。 那几具野狼的尸体,宋差头让衙差挑了两只壮实的,扒了皮背走。 狼肉也是肉,也能打打牙祭。 前面还要走多久,谁也说不准,这点狼肉最起码能让这么多人吃两顿。 众人互相扶着举着火把继续往林子另一头走。 这回宋差头也不敢省着了,让衙差们把剩下的火把都点上,也能震慑一下山间野兽。 就这样,众人顶着夜色,在林间深深浅浅走了一夜,等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他们终于看到了山路的影子。 而与此同时,悬崖下的左星颜和荆北寒也醒了。 左星颜一睁眼就发现自己窝在荆北寒怀里,而且一只手竟然还伸进人家衣襟里,大咧咧摸着他的腹肌。 手心的触感实在诱人,左星颜下意识捏了一把。 荆北寒似有所感,微微蹙眉,眼看就要醒了。 左星颜吓得回神,赶紧撑着地面想要坐起来。 可是手却不小心压到自己的衣服,用力过猛一下子又跌了回去。 荆北寒其实早就醒了,也能感觉到腹部的那只小手,可不知怎的他就是不想先醒,便闭着眼等左星颜醒来。 他正想睁眼的时候,就听到左星颜发出一声低呼,还没看清怎么了,就下意识伸手去扶她。 第四十章 亲密接触 双眼睁开,就看到左星颜放大的脸,以及嘴唇上传来的温热柔软的触感。 荆北寒愣住了,左星颜也愣住了。 两个人就这样嘴对着嘴摞在一起,呆呆对视了半晌。 不知道怎么想的,左星颜竟鬼使神差地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荆北寒脸色越发红,却没有推开左星颜。 等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的时候,左星颜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手忙脚乱从荆北寒身上爬起来,赶忙解释:“那个,我,我手滑了!” “嗯。”荆北寒低头,从鼻腔发出一声情绪不明的回应。 这下左星颜更加慌乱。 荆北寒不会以为她故意的吧?会不会觉得她太轻浮了?还是觉得她好色? 啊啊啊要疯了! 左星颜内心抓狂,殊不知荆北寒此时什么都没想,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两人亲吻的画面,还有……左星颜舔他的那一下。 刚才那一瞬间,他心底像是有千万只小爪子在抓挠,若不是极力克制着自己,恐怕他就要摁着左星颜加深这个吻了。 “我……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左星颜越发觉得这个山洞待不下去,便赶紧寻了个借口,一溜烟儿跑了。 荆北寒这才抬头,看着左星颜落荒而逃的背影,眼底情绪晦暗不明。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荆北寒觉得自己身上的伤好了大半,他感觉自己甚至都可以起来走动了。 这不禁让他再次想到左星颜。 之前他受刑时留下的伤,也是恢复如此迅速。 荆北寒以前在战场上也受过伤,虽说恢复能力比寻常人好,但却没有像这两次这般快。 就像是用了神丹妙药似的。 可是荆北寒趁着左星颜不注意偷偷翻看过伤口,伤口上只有一些揉碎了的草药,一看便是止血清热的。 左星颜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呢? 荆北寒忽然想到之前她给荆景年的那一小罐抹手腕的药膏。 荆景年抹过之后,没两天手腕好像就好了。 他记得左星颜好像说过药膏是她舅舅给的,可林家不做医药生意,又是从哪里弄来如此奇效的药膏呢? 荆北寒想着,忽然一愣,或许那药膏根本不是林家舅舅给的,而是左星颜自己做的! 他只知道左星颜会一些医术,却没想到她医术竟然这么高超! 一时间,荆北寒只觉得这个女人越发神秘,让他情不自禁想要接近探寻。 此时,正在外面用手扇风,想要驱散脸上燥热的左星颜还不知道,一个美丽的误会再次诞生了。 不过荆北寒这么想也没啥大毛病,毕竟灵泉水包治百病,有灵泉水和空间里那么多中药西药在手,左星颜想做个神医也不是难事。 况且她精通药理,对中草药更是了如指掌,空间里还有那么多中医古籍,只需要看一下她就能融会贯通。 左星颜在外面瞎转悠,刚才说弄吃的不过就是一个借口,可这一溜达,竟真被她找到了能吃的东西。 眼前这树足有八、九米高,枝叶茂盛,密匝匝的树叶间挂着一串串红彤彤的果子,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植物。 不管了,先摘下来看看,左星颜环视四周,手心凝聚异能。 抬手凝聚一阵风,操控着风把果子卷下来,轻飘飘地落在她手上。 一串枝杈上就有七八个红果子,个个都比左星颜的拳头大一些。 果皮鲜嫩诱人,凑近一闻,还能闻到清甜的香气。 不过即便如此,左星颜也没有直接上嘴,她蹲在地上找了一会儿,发现几只不知名的小虫子,便把果肉掰了一块儿放在虫子面前。 那几只小虫子嗅到果香,赶忙爬过去啃食。 左星颜蹲在那里观察,见小虫子们吃了果子之后仍旧活蹦乱跳,还互相用触须交流去叫同伴过来,她这才确认果子没毒。 于是左星颜直接将异能调动到最大,将这树上所有成熟了的红果子都卷下来,然后美滋滋地捡起来,都塞进空间里。 一边捡,她还一边找了个最大最红的咬了一口。 果皮轻轻一咬就破,沁甜的果汁在舌尖爆开,简直好吃得左星颜想蹦起来。 这果子,比她以前吃过的所有水果都好吃! 果肉鲜甜多汁,果核还只有指甲盖大小,这就是梦中情果啊! 左星颜直接就把果核扔进空间,灵泉水旁边有一块儿土地,是前两天忽然出现的。 那块地上土壤油黑肥沃,一看就是宝地,左星颜之前还纠结种点什么,这下不用纠结了,直接种果树! 她又啃了两个大果子,果核也直接埋在那块地里。 之后把大部分果子都塞进空间,剩下七八个用衣襟兜着,回去给荆北寒吃。 在回山洞的路上,左星颜还遇到了一只大灰兔子,她抬手一个石头撇过去,兔子就嗝屁了。 于是左星颜的战利品又多了一只兔子。 她心情好极了,拎着兔子抱着果子大步往回走,显然已经忘了自己刚才跟荆北寒的尴尬事儿。 回到山洞时,荆北寒还保持着她离开时的姿势,似乎一动没动过。 “我刚才找到一些果子,还捡了只兔子,咱俩可以吃肉啦!”左星颜举着兔子对荆北寒说。 荆北寒接过她扔过来的果子,拿在手里摩挲,然后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打量左星颜。 左星颜正忙着处理兔子,没有察觉荆北寒的异样。 荆北寒脑海里不断浮现刚才他看到的那一幕。 方才他不放心左星颜一个人在林子里乱跑,就起身出去找她。 结果在那棵果树下,他看到左星颜摘果子,收果子。 心中有所猜测是一回事,亲眼见证到又是另一回事。 荆北寒心里只觉得震撼。 看刚才左星颜摘果子时所用的能力,想必之前整治山贼之时,也是她自己出的手,所谓的暗中有高手保护,也是她的借口。 左斯的女儿绝不可能会这些,她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荆北寒越发疑惑,但不管他心底如何猜测,他都没有对左星颜生出防备之心。 他现在满心想的,都是如何帮着她遮掩秘密。 “这兔子好肥!” 左星颜还不知道自己的秘密都被荆北寒知道了,还拎着扒了皮的兔子给荆北寒看。 “我去捡点干柴吧。”荆北寒扶着洞壁起身。 第四十一章 双向奔赴 “不行!”左星颜忽然想起之前的干柴是她从空间拿的,外面全是潮湿树枝,让荆北寒去捡,岂不露馅儿了! 荆北寒被左星颜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得怔在原地。 “那个,你不知道去哪儿捡,还是我去吧。” 左星颜说着,将扒皮的兔子放在荆北寒手中。 然后她噔噔噔跑到山洞外,没一会儿抱回一小捆干柴,“这是我昨天捡来没用完的,你先烤兔子,我去捡干柴。” 说完,左星颜像是生怕荆北寒不同意似的,飞快跑了出去。 荆北寒稍微一想就能明白其中缘由,便只是轻笑一声,乖乖坐下烤兔子。 左星颜的包袱放在一边,散开一个小口,里面露出几个深色的小瓷瓶。 荆北寒认出那是上次左星颜烤肉时用的调料,便伸手拿过来撒在兔子肉上。 他很识趣,只是拿了调料瓶,并没有打开包袱。 左星颜在外面逛荡一会儿,回山洞之前,装模作样地从空间拿出一捆干柴,大摇大摆走进去。 山洞里此时已经弥漫着一股肉香,左星颜闻出调料的香气,定睛一看发现荆北寒果然用了她的调料。 不过她也不在意,反正包袱里的东西都是她拿出来过的,也不怕荆北寒怀疑。 “你尝尝这果子,我在树林里找到的,可甜了。” 左星颜坐在荆北寒身边,将放在宽大叶子里的红果递给他。 荆北寒一只手翻烤着兔肉,另一只手接过红果,丝毫没有犹豫就啃了一口。 “很甜。”荆北寒向来不喜吃甜的,可对上左星颜满是期待的亮晶晶眼眸,他还是十分配合地点点头,给予正面评价。 左星颜听了果然很开心,“我就说吧,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果子了,以前好像从来没见过。” “我也不曾见过。”荆北寒确实也没见过。 正说着话,左星颜闻到兔肉上传来一阵糊味,赶忙提醒荆北寒翻面。 肥硕的一只兔子,烤完之后外焦里嫩,饶是吃过各种珍馐美味的荆北寒,也不由食指大动。 两人一人扯下一只兔腿,吃得满嘴流油。 左星颜在末世待惯了,吃东西讲究一个快,即便看上去不粗鲁,也跟优雅搭不上边。 可荆北寒就不一样了,虽然常年在边塞打仗,一举一动却透着贵气优雅,他吃的也不慢,看着却格外的赏心悦目。 左星颜吃饱了,就饶有兴致地盯着荆北寒,丝毫不觉得自己的举动有哪里不对劲。 荆北寒被她炙热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然,可是又莫名有些享受,于是吃得愈发慢。 “荆北寒,咱们两个是继续在这里等他们下来找,还是自己找路上去啊?” 等两人都吃饱喝足,左星颜拿了个红果慢悠悠啃着,问荆北寒。 “我伤好得差不多了,待会儿咱们收拾一下,等过了午时就动身。” 荆北寒说着,从山洞口找来湿润的土把火堆熄灭。 “万一咱们和他们走岔了呢?” 左星颜一直纠结就是因为这个,万一走岔了,更耽误时间,还不如老老实实在原地等着。 荆北寒却气定神闲。 “我们摔下来之前,我已经查看过了,山路只有那一条,宋差头八成会带着爹和大哥他们从林子里绕路,到了被泥石流堵住的另一边山路,再派人下来找我们。” 他说着,还拿起一边的木棍在地上画了个草图,左星颜凑过去看,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抬手指着图的另一边,“那我们只需要往这个方向走,就能遇到他们了。” “没错。”荆北寒点头。 得到荆北寒的肯定,左星颜终于放心,手脚麻利收拾包袱,准备一会儿出发。 不知道因为什么,荆北寒总能给她一种莫名的安心感,只要他说可以,她就愿意相信。 两人都是行动派,收拾好东西也没耽搁,抬脚就走。 荆北寒眼神坚定,目标明确,带着左星颜穿梭在树林里,很快就经过了他俩当初摔下来的位置,之后继续往前走。 另一边,宋差头他们重新回到山路上,大家昨晚跟野狼群经历了一场恶斗,不仅丢了几条人命,还有很多人受伤。 宋差头回头看着狼狈不堪的一群人,思来想去,还是让衙差拿出他们仅剩不多的两瓶金创药,分给荆家人包扎伤口。 “原地休息半个时辰,该包扎包扎,该吃饭吃饭,半个时辰后,我带一部分人下去找荆北寒,剩下的人在原地等着。” 宋差头说完,就坐下继续烤狼肉。 这些野狼估计也饿了很久,即便是最肥的两匹狼,身上也没有多少肉。 这些肉给大家分一分,勉强够吃两顿。 这还是在少了几张嘴的情况下。 休整过后,宋差头把自己的两个心腹衙差,和另一个衙差留下看着荆家人,他自己带着两个衙差,又叫上荆忠和荆景年跟他们,一起下悬崖找荆北寒二人。 “宋大人!我也要去!”一路都沉默的荆延年忽然从队伍里跑出来。 宋差头记得这个少年,昨晚杀野狼,他也十分骁勇,并且好几次都从狼口下救了他。 “走吧。”宋差头点头。 荆延年快步走过来站在荆景年身边。 “大哥!大哥你帮忙找找逍林,他兴许也还活着……” 刘氏拖着受伤的胳膊,被荆义搀扶着走过来,一脸希冀看着荆忠。 荆忠轻叹一声,“我会留意的,但是你们也别抱太大希望。” 别说是荆逍林,就是荆北寒和左星颜,他们都不确定还活没活着。 那么高的悬崖,又有泥石流,就算是大罗神仙,都够呛能活下来。 刘氏听到这话,目光明显黯淡下来,“我,我知道的大哥,我只是……” 只是还存了一丝侥幸。 万一呢,万一逍林活下来了呢? “好生在这里等着吧。”荆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是轻轻拍了拍旁边的荆义的肩膀,叮嘱道:“照顾好大家。” 经历了丧子又丧女之后,荆义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他只是点点头,没有吭声。 宋差头带着几人出发。 他们估算了一下荆北寒几人掉下去的位置,和他们出发位置的距离,尽可能地往那个方向走。 第四十二章 他们还活着! 下悬崖的路陡峭又危险,几个大老爷们儿都得互相扶着,才能不至于摔倒滑下去。 走了将近一个时辰,一行人终于来到悬崖底下。 看着面前高耸入云的茂密树林,宋差头眉头拧得死紧。 林子里最容易迷路,尤其这种遮天蔽日的树林,走在其中根本辨别不清方向。 他们带的粮食和水不多,若是没找到荆北寒几人,他们自己先走丢了,那可就麻烦了。 “尽量从边上走,这样最起码方位不会错。” 宋差头琢磨了一会儿,终于想出个办法。 荆忠等人没有反驳,荆延年想说什么,可是又有些不确定,犹豫再三还是闭了嘴。 一行人沿着树林边缘,往荆北寒几人坠崖的位置走去。 悬崖下这边山谷并不宽,这林子也没有很大,可赶巧的是,荆北寒和左星颜也怕在树林里迷路,他俩也商量着贴着边缘走。 而他们两队人,一队选了左边,一队选了右边…… 两队人正正好好错过。 宋差头他们很快就找到了荆北寒二人落下来的位置,地上明显的痕迹,树枝上还挂着衣服碎片。 荆延年一眼就认出那是荆北寒穿的衣服,“寒哥他们没死!” 有人摔下来的痕迹,又有衣服碎片,附近却没有尸体,那就证明荆北寒和左星颜一定还活着! 宋差头也很开心,荆北寒没死,他就还有退路。 “继续往前走!”宋差头查看了一下地上的足迹,确认了方向,带着众人顺着足迹走。 没走多久,他们就发现了荆逍林和那个妾室的尸体。 天气潮湿又炎热,尸体已经腐败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衙差掩着口鼻上前,用匕首切下这二人尚未腐败的小指,包上布之后交给宋差头。 到了流放之地,交接犯人身上这些东西可以用作凭证,证明这些犯人是在中途意外身亡的。 荆忠面上浮现悲痛,等衙差弄完凭证,他才缓步上前,从荆逍林血肉模糊的头上取下一根束发的簪子。 拿回去给荆义夫妻,也算是个念想。 “大人,能容许我们把他俩的尸体埋了吗?” 荆忠到底没忍住,向宋差头请求道。 宋差头答应了,留下一个衙差盯着荆忠父子,他带着另一个衙差和荆延年继续沿着足迹往前走。 这足迹只有一人的,且脚印小巧一看便是女子,地上除了女子足迹还有两条平行的印子,似乎是车轮印。 宋差头猜测这是左星颜用板车推着荆北寒留下的。 至于板车从哪里来,就不得而知了。 这都不重要,等找到了他们自然就能知晓。 宋差头不想耽搁太久,带着荆延年和衙差加快脚步。 荆延年更加心急,若不是怕宋差头误会他有什么别的心思,估计他早就自己先跑过去了。 几人约摸走了一刻钟,终于找到那处山洞。 可洞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荆延年快步上前走到火堆旁,看到吃得只剩骨头的兔子,只需一闻便知道这是左星颜烤出来的肉。 火堆里烧到一半被熄灭的木头还有温度。 “他们应该是刚离开不久,肯定是想上去找咱们!” 荆延年急切回头,对宋差头说,“大人,咱们赶紧去追上寒哥和嫂嫂吧!” 宋差头正在找山洞外的足迹,果然在另一边找到了一大一小两排脚印。 “大人,这小子说的准吗?荆北寒不会是带着他娘子跑了吧!” 那个衙差显然不太信荆延年的话,按照他的想法,这些流放犯人一旦有了机会就会逃跑。 宋差头还没说话,荆延年就听不下去了,“寒哥不可能逃跑的!” 说完,他怕宋差头真的信了衙差的话,给荆北寒和左星颜定下一个逃犯的罪名,赶忙拉着他解释。 “大人,请您相信寒哥,他绝不会做逃犯,我用性命向您担保!” “我信他。”宋差头老了荆延年一眼,转头吩咐衙差。 “把荆忠他们带过来,咱们去追荆北寒。” 衙差有些诧异,但还是领命去叫荆忠几人。 等埋葬好荆逍林的荆忠几人赶来,他们便沿着另一串脚印继续走。 “敢情咱们和他们俩是走岔路了。” 待又进了林子,宋差头不由感叹了一句。 其他人也觉得有些可笑,就在这时,荆延年忽然叫了一声。 “大人!您看这儿,这是寒哥留下的记号!” 荆延年指着树干上的一个图案。 树干上被人用尖锐物体刻了几根线条,组合起来正是简易的荆家军图腾! 宋差头也认了出来,心中更加确信荆延年的话。 众人看到希望,脚步都加快了不少。 前面每隔四五棵树,就会有一个记号,他们跟着记号,竟真的追上了荆北寒和左星颜。 二人正在慢悠悠往前走,还有说有笑像在散步似的。 “寒哥!”荆延年看到安然无恙的荆北寒和左星颜,激动得热泪盈眶,当即也顾不上其他人,狂奔了过去。 荆北寒二人听到身后传来荆延年的声音,惊讶地回头看,结果就看到荆延年哭着跑过来。 “寒哥,你们还活着!太好了!” 荆延年像一只终于找到主人的小狗似的,飞奔着扑到荆北寒怀里。 荆北寒都有些愣了,自从他把荆延年这孩子从战场上带回来到现在,这还是荆延年第一次抱他。 也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现出如此剧烈的情绪。 以前就算荆家那些人欺负他孤立他刁难他,他都从来没哭过,也没有跟荆北寒告过一个字的状。 可现在,这孩子扑在他怀里,哭得那么大声。 “我,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荆延年一边哭一边抽咽着说。 即便已经十四岁了,也能在军营里独当一面,可在荆北寒面前,也还只是个孩子。 左星颜看得心酸不已,抬手轻揉荆延年的头,“别哭啦,我们这不是好好儿的嘛~” 荆延年这才松开荆北寒,转头看到冲着他轻笑的左星颜,眼泪流得更加汹涌,“嫂嫂!” 说着,荆延年又要扑过去抱左星颜。 左星颜手臂都张开了,想要抱抱这喜极而泣的孩子,可没等两人抱在一起,一只大手忽然伸过来,一把拎住荆延年的后脖领子。 第四十三章 继续出发 “好了,宋大人他们过来了,咱们得抓紧上去,有什么话上去再说。” 荆北寒面不改色阻拦了荆延年和左星颜的拥抱,并说了一个让两人无法拒绝的理由。 荆延年没觉得哪里不对,乖乖听从寒哥的话,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 可左星颜却觉出一丝不对劲儿来。 她总觉得,荆北寒是故意不想让荆延年抱她的。 可是她又没有证据,只能在心里瞎琢磨。 宋差头见到荆北寒二人也很激动,荆忠父子看到他二人还活着,更是喜不自胜。 一行人边走边说,互相交换了一下这一天一夜彼此之间的经历,都有些唏嘘。 “荆逍林和他那个小妾,摔下来的时候就没了,他俩运气不好,下面连棵挡着缓冲一下的树都没有。”左星颜对荆忠说。 荆忠又叹了口气,“命该如此。” 听说宋差头等人被野狼袭击,左星颜却忽然兴奋,“狼皮留下来了吗?” 狼皮可是好东西呀,可以缝在衣服上取暖,万一流放之地很冷,狼皮可就大有用处了。 左星颜空间里就有好多加工过的皮草,都是她末世时从商场里搜刮来的物资。 “没有,当时急着赶路,哪有心思弄那些。”宋差头摇了摇头。 左星颜倍感遗憾,“可惜了。” “你喜欢动物皮毛?”荆北寒忽然问。 “谁会不喜欢呀?那东西又软又保暖,穿在身上还贵气。”左星颜眼睛亮晶晶的。 其实她还有一个爱好,就是喜欢收集贵重的东西。 皮草作为土豪标配,自然也在左星颜收集清单上。 “好。”荆北寒像是记住了什么似的,莫名其妙说了个好字。 左星颜疑惑地瞥了他一眼,见对方说完就面无表情继续往前走,不由有些纳闷。 这人从昨天晚上醒来就一直有些奇怪,今天更是如此,莫非是摔下来的时候磕到脑袋了? 可是她没发现他脑袋上有伤啊。 奇了怪了!左星颜边走边默默跟荆北寒拉开一些距离。 她可不能跟傻子接触太深,等到了流放之地,还是赶紧跟他提和离吧,这人的情绪也太难琢磨了。 荆北寒不知道他的娘子已经打算跟他和离,还在想着以后多给娘子弄一些好看的皮草,等到了冬天就让她每日换着穿。 回去的时候,宋差头他们找到了一条好走些的路,虽然绕路一些,但相对安全。 众人比来时多耗费了一个时辰的时间,终于回到了山路上。 宋差头和几个衙差又是下山又是爬山,早就累得不行,可反观荆忠几人,却个个像没事儿人一样。 荆家几父子是军人出身,身强体壮很正常,可左星颜一介女流,怎么也如此不知疲倦? 宋差头几乎都要怀疑自己了。 殊不知,左星颜一路上喝了三次灵泉水恢复体力,若是没有灵泉水,她早就迷糊了。 “宋大人他们回来了!”山路上荆家人时不时就起身抻着脖子往悬崖下看,这一次终于看到宋差头一行人的身影。 听到呐喊,众人赶紧都爬起来查看。 待看到只有荆北寒和左星颜,即便是跟他俩不太对付的荆家人,都不由自主激动起来。 “回来了回来了!荆北寒他俩都还活着呢!” 只有荆家大姑,一脸的遗憾,心里止不住地咒骂着,这两个人怎么没有直接摔死在下面。 荆义和刘氏互相搀扶着来到悬崖边,期待地看过去,待看清宋差头身边只有荆北寒二人后,刘氏心里一颤,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逍林……”刘氏再次痛哭失声。 她的儿子真的回不来了! 荆义同样悲伤,可他不能像刘氏这样坐在地上哭。 他咬牙将刘氏拽起来,“行了,去那边哭。” 宋差头刚回来她就坐这儿哭,这不是故意给宋差头找不痛快吗? 刘氏像一块儿破布一样被荆义拖走,早已分不清今夕是何夕了。 范氏和杨氏看到自家男人安全回来,赶紧上前迎接。 “回来就好。”向来不怎么搭理荆北寒的范氏,也由衷地替他感到庆幸。 杨氏拉着荆景年的手,眼眶红红地看着他,虽然一句话没说,担忧之情却半分不少。 左星颜扫视一圈,果然发现少了几个人。 不过路上她听荆延年说,被野狼咬死那几个都不是啥好鸟,死了就死了。 左星颜没再多想,直接跟荆北寒他们一路经过荆家人,来到对于队伍最后。 这一次走过去,荆家大部分人都跟他俩打了招呼,好像劫后余生之后,大家都和善了不少。 左星颜感受到一道怨毒的视线,抬眼看去,直直和荆家大姑对上。 而荆家大姑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都被左星颜发现了,还是死死盯着她,眼底恨意愈发浓郁。 左星颜有些莫名其妙,这人好像有毛病,她娘又不是她弄死的,一个劲儿盯着她做什么! 荆家大姑此时像个疯子,她把自己经受过的所有苦难,都怪罪于左星颜身上。 她认定左星颜是个丧门星,就因为左星颜,才会害她娘被克死。 可荆家大姑虽然疯,却没有完全丧失理智,她仍旧惧怕宋差头,所以并没有当众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一直到众人重新出发,她才收回阴森的视线,低着头乖乖往前走。 “嫂嫂,我给你留了一块儿狼肉。” 就在这时,荆延年抱着之前让荆逍铭帮他保管着的包袱,献宝似的从里面掏出一块儿烤好的狼肉。 狼肉保存得很好,没有坏,即便凉了,拿在手里的时候,还是能闻到一阵香味儿。 左星颜惊喜不已,她还从没吃过狼肉,就连前世都不曾吃过。 变异狼异常凶残,而且一直成群结队,末世后的人们根本不敢招惹。 见荆延年期待地看着自己,左星颜毫不犹豫咬了一口。 “好吃诶,这是谁烤的?”她问。 荆延年指了指前面的宋差头,“宋大人烤的,不过我觉得没有嫂嫂烤的好吃。” “哈哈,这话要小点声说。”左星颜笑着揉揉荆延年的头。 一旁的荆北寒见她和荆延年有说有笑,面色忽然就有些不悦。 只见他忽然叫了荆延年一声,“延年,跟我详细说说昨晚遭遇野狼的经过。” 第四十四章 洪灾 荆延年注意力瞬间被荆北寒吸引走,转而面向他开始详细讲那天晚上的经过。 听到荆妍将白氏推向野狼自己逃走,结果自己反而惨死狼口的事之后,荆北寒只是冷笑一声。 “跟她哥真是一个德性。” 荆北寒口中的她哥,说的自然是荆逍林。 荆延年十分赞同,以前在武威候府,荆逍林就常常跟荆妍一起,趁着荆北寒不在欺负他。 这样的人,死了也是活该。 众人小心翼翼继续赶路,期间宋差头和几个衙差都很警惕,生怕再有什么泥石流之类的灾祸出现。 沂岖山后半段路相对来说还算平静,没有泥石流没有野狼,只是不知怎的,宋差头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 前几天的大暴雨,加上之前的泥石流,总觉得不是什么好兆头。 走过了沂岖山就算是彻底远离京都地界了,这里天高皇帝远,宋差头也总算可以不用提着一颗心。 这一路上,左星颜和荆延年又采了不少草药。 荆景年的女儿经过之前野狼的事,跟荆延年也亲近不少。 原本是因为荆景年的妻子怕范氏不喜,才不让女儿圆圆跟左星颜接触。 现在不一样了,范氏不再管这些,圆圆便再也没有顾忌,反正在山路上不用绑绳子,宋差头又不管,她就总是跑到队伍后面,去找荆延年和左星颜玩儿。 “小叔叔,二婶婶,这个是不是你们找的草药呀?” 圆圆手里握着一根绿色的小草,兴致勃勃拿给左星颜他俩看。 左星颜认出是草药,接过后夸了圆圆一句,又奖励她一块儿糖,把小丫头美得直冒泡。 杨氏回头看到圆圆跟左星颜相处得这么和谐,也放下心来。 又走了一天半的功夫,在次日午时,众人终于出了沂岖山。 若不是因为泥石流和绕路耽误的时间,估计还能早一天走出来。 终于离开山路,不只是宋差头,荆家人心里也终于松快一些。 亲眼见证亲人惨死的一幕,任何人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估计从今以后,荆家任何一个人都不愿再踏进沂岖山一步了。 出了沂岖山,再走半日的路程,就到了徐州地界。 徐州是水城,地界内被多条河流贯穿,当地百姓以水为生,很多商品货物也都是靠水路运输。 想要经过徐州,坐船是必不可少的,宋差头本想让衙差去租两艘船,可衙差没走出几步远,就看到不远处有大批老百姓跑过来。 衙差停下脚步定睛看了看,脸色变得有些凝重。 那些百姓看上去似乎有些狼狈,他们个个衣衫脏乱,神情也颇为焦急,像是在逃命似的。 “大人,那些百姓不太对劲儿。”衙差赶紧转身回去禀报宋差头。 宋差头让衙差重新给荆家人绑上绳子,让他们去路边等着。 随后他自己上前,等着人群靠近,拉住其中一个年岁较大的老头儿询问:“老大爷,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你是官差?” 那老大爷看出宋差头身上穿的衣服不似老百姓,有些不敢乱说话。 宋差头赶紧解释,自己只是押解流放犯人的衙差,并不是本地官差。 老大爷一听,这才松了口气,然后赶紧劝说宋差头。 “你们别往那边走了,那边发了洪水,冲走了不少人啊,就连我们都村子都被大水冲没了,赶紧绕路吧。” 他说着,手往后指着他们一群人来的方向。 宋差头皱眉,看着后面大批逃难的百姓,“那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我们往北边去啊,那边没有洪水,当官的肯定不会不管我们的。” 老大爷似乎对朝廷还心存幻想。 北边是京都的方向,是天子脚下,他们满心想着等到了那里,肯定就能重新生活。 宋差头想到陷害忠良、为了杀死荆北寒不惜牺牲无辜生命的朝廷,心里一片寒凉。 “老大爷,这里离京都将近千里,你们到了那边若是无法落脚,想再回来可就晚了。”宋差头忍不住劝阻。 那老大爷却面露悲戚,“我儿子儿媳都被洪水冲走了,庄稼都被水淹了,家也没了,不跟着大家一起走,还能去哪里呢?” 被灾害毁了家园的老百信,就是流民。 这些流民在本地得不到地方官的疏散安排,便只能拖家带口逃难,去别的城镇,或者直接往京都去。 他们期盼着天子能看到他们这些苦难,能让人带着赈灾银粮来救他们。 可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那些上位者只顾着自己吃喝享乐,哪里会管穷苦百姓的死活? 宋差头看着老大爷搀扶着自己的老伴儿跟着队伍往北走,他心知,这些人可能都走不到京都,估计半路就会死光了。 可是他没办法阻拦,天灾人祸面前,再厉害的人都会显得渺小,没人救得了这些百姓。 宋差头心底长叹一口气,转身冲着衙差们招手,示意他们把犯人带过来,继续往前走。 绕路是不可能的,即便前路有洪水肆虐,他们也不可能再绕路。 现在的宋差头,一刻钟时间都不敢耽搁了。 他们继续往前走,左星颜看着那些面黄肌瘦的难民从身旁走过,冷不丁就想起了末世的时候。 末世降临后,那些没有异能的普通人的精神面貌,就跟这些难民很像,没有希望,连活着都很难。 可能末世后的普通人,比这些难民还要惨一些。 “他们去京都就能得救吗?”左星颜忍不住问荆北寒。 荆北寒面色淡漠,看着一个个难民从身旁经过,低声道:“他们进不了京都。” 这些难民在路上就会死伤大半,即便侥幸活着到了京都,也会被朝廷的人当做草芥,拦在外面,施舍一些连狗都不吃的东西。 等到难民们忍受不了群起反抗起义的时候,他们就有理由镇压,将其全部杀掉。 以前不是没闹过饥荒,京都一片盛景,而千里之外的百姓却饿殍满地。 当时皇帝为了讨一个宠妃欢心,兴师动众派人不远万里去寻找东海鲛珠,却没想过给百姓一条活路。 这样的皇帝,不配为君。 左星颜看着荆北寒森然的脸,没有多问。 第四十五章 刘氏发烧 皇城国库都被她扫荡一空,那狗皇帝自己吃饭都成问题,确实也没办法赈济百姓,或许她得想个办法帮帮这些人。 “继续走,今晚之前务必赶到清水镇!” 前面宋差头高喊了一声,带着队伍跟那些流民背道而驰。 流民们忙着逃命,根本没有多余心思关注流放队伍。 只有零星几个好心的,出言劝阻宋差头他们几句,让他们别再往前去了。 宋差头没有多理会,仍旧坚定不移。 到了傍晚时分,众人果真看到了清水镇的城墙,镇子里还有大批的流民在往外走。 清水镇地势低,镇子里外都有河流交错,那些流民想要从镇子里出来,就得趟过湍急的河水。 宋眼睁睁看着一个老人因为腿脚不好而被河水冲走,他的子女哭喊着想要去救老人,却被身边的人拉住。 救不回来的,镇子大门这里的水还不算太深,两边的水深却比一人还高,底下更是暗流涌动。 莫说是一个老人,就算是青壮年被水冲走,也逃脱不了。 连镇子都被淹成这样,那附近的小村子,肯定更是惨不忍睹。 徐州这座水城,短短几天就成了淹城。 宋差头明明记得,这暴雨只下了几天,怎么洪灾就这么严重了。 趁着休息的空档,宋差头又去拉着路过的流民询问,这才得知缘由。 原来,早在宋差头他们所在的驿站开始下暴雨之前,徐州这边就已经连着下了大半个月的暴雨。 这边河流众多,一旦下起雨来,没个十天半日是不会停的,可是今年这场雨又急又长,没等雨停,河堤大坝就被冲垮了。 官员和百姓们都没反应过来,也根本来不及去修补。 等到他们意识到事情不好的时候,洪水已经冲到了家门口。 他们只能抓紧逃命,根本顾不上别的了。 流放队伍坐在路边,不远处是同样停下歇息的流民。 他们根本没有吃的,只能去挖路边的野菜。 有些流民运气好,在洪水降临之前,背上了家里的粮食,而有的流民能保住命从洪水中逃出来,就已是万幸。 有粮食的流民,就把野菜撕碎了,烧些水,从粮食口袋里珍而重之地捧出一点粮食,跟野菜一起煮成糊糊。 那糊糊又绿又黑,水开了咕嘟嘟冒着泡的时候,就像是什么女巫做出来的黑暗料理,实在让人不忍直视。 可即便是这样难以下咽的东西,那些流民却像是在吃什么人间美味似的,狼吞虎咽下肚,生怕别人来抢。 旁边那些只能啃野菜的流民确实直勾勾盯着,也不知道他们是还没到泯灭人性的阶段,亦或是顾忌着什么,竟然没有动手抢粮食。 也或者是还没有饿到癫狂的程度。 相比之下,流放队伍这边吃着馒头,每人还有一小块儿狼肉,实在幸福得让人羡慕嫉妒。 那狼肉是宋差头特意省下来的,他发现狼肉烤得干一些之后不容易坏,便让衙差留了一部分。 每次吃饭的时候每个人就分一小口肉,虽然不多,却也能让人尝到肉味儿。 不得不说,宋差头真是有史以来最有人性的押解差头了。 他不欺压犯人,更没有纵容手底下的衙差对流放队伍中的女眷动手动脚,甚至有吃的还会想着犯人。 这么一想,宋差头才是不折不扣的好人。 左星颜不太了解流放的事,这些还都是荆延年和圆圆跟她讲的。 圆圆虽然年纪小,却并不单纯,她知道很多事,都是荆景年和杨氏讲给她的。 荆景年身为武威候府的嫡子,如果不出意外,以后是要继承侯爵之位的。 所以,他向来不会溺爱女儿,也不会把她关在温室里。 外面那些黑暗阴险的事,他讨论起来的时候,也不会避讳圆圆。 所以圆圆虽然善良乖巧,却深知人心险恶。 “我听人们说,以前有的押解流放犯人的衙差,会把流放队伍里的女人们拖出来轮番凌辱。若是那些女人死了,衙差们就上报说是意外身亡,反正其他的犯人也不敢多嘴。” 荆延年同样对这些了如指掌。 左星颜听得止不住咂舌,“那些人,可真是作孽啊!” “所以爹爹说了,宋大人是好人,虽然他有时候很凶,却从没仗势欺人过。” 圆圆说着,大眼睛看向不远处的宋差头,眼底没有一丝惧意。 “确实是。”左星颜手撑着腮帮,十分赞同圆圆的话。 “雨桐,过来。”不远处杨氏唤圆圆。 圆圆清脆地哎了一声,跟左星颜和荆延年说了一下,就快步跑回自己爹娘身边。 如今这种环境,左星颜还是懂得低调的,她没有再从包袱里拿吃食,只是乖乖啃着衙差发的馒头。 “娘子,娘子……” 临近子时,众人都陷入沉睡,荆家人那边忽然传出一阵急切的呼唤声。 左星颜睡得浅,当即睁眼查看情况,发现是荆义。 他正抱着意识不清的刘氏,似乎刘氏出了什么事。 宋差头赶紧起身过去查看,“怎么回事?” 荆义仰头向宋差头求助,“大人,大人求求你救救我娘子,她要不行了!” 只见刘氏双眼紧闭,脸颊通红,吐气也滚烫得吓人,身体还时不时痉挛两下,难怪荆义吓得都要哭了。 “先把她放下!她这是发热了。” 宋差头经验丰富,看到刘氏胳膊上包扎着的伤口,当即明白怎么回事。 荆义六神无主,听了宋差头的话,赶忙照做。 可是,宋差头他们根本没有能退热药,身上仅有的金创药也给荆家人分了。 “去打些水来!”宋差头扔给荆义一个空水囊。 荆义忙不迭去了,好在这时候,水是最不缺的东西了。 左星颜看着刘氏已经烧得开始说胡话,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宋大人,我们之前在山里采了不少草药,应该有退热的。” 左星颜从包袱里拿出一把草药,递到宋差头面前。 宋差头一看,不禁大喜。 “那太好了,左姑娘,你把退热草药挑出来,待会儿让他们熬了,刘氏就有救了!” “大人,我来给我娘熬药。”就在这时,白氏站出来,主动请缨道。 第四十六章 流民又逃回来了 宋差头见有人主动帮忙,心中满意,看白氏的眼神都和善了不少,“去让他们给你找个锅。” 他边说,边冲着衙差那边抬了抬下巴。 衙差们也十分有眼色把锅递给白氏,又去捡了些木柴。 左星颜这边也挑了退热消炎的草药出来,给了白氏后,她就继续蹲在刘氏旁边。 此时,荆逍铭也凑了过来,正用衣袖帮刘氏擦着额头的汗珠,同时又低声唤着刘氏,生怕她昏死过去。 另一边,荆义拎着水囊跑回来,看白氏正在搭锅熬药,便赶紧把水囊送过去。 木柴有些潮湿,白氏点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火,急得她都快帽檐了,一张素净的小脸也因为烟灰弄得黑一块白一块。 左星颜扭头看到,只得轻叹一声起身过去帮忙。 经过左星颜一番鼓捣,火终于燃了起来。 白氏一脸钦佩地盯着左星颜,嘴里下意识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好厉害!” “这很简单,你快熬药吧,这些草药都是退热的,你一边搅动一边熬,以免草药糊在锅底。” 左星颜叮嘱了白氏一句,便没再多管。 白氏赶忙点头,“我记住了。” 经过半个多时辰的忙活,药汤终于给刘氏喝了下去。 荆义和荆逍铭夫妻在旁边耐心守着,生怕刘氏再出意外。 而怀着身孕的孙氏,却不远不近坐着,似乎对刘氏并不关心。 白氏扭头看到孙氏冷漠的脸,并不怪她,只是感叹孙氏命途多舛。 孙氏本是京城大官家的小姐,虽然是庶出,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这样才华样貌都出色的官家小姐,嫁给荆逍林本就绰绰有余。 可荆逍林和刘氏眼高于顶,只觉得他们是武威候府的少爷,要娶正妻,那必得是嫡女才行。 荆逍林和刘氏看不上孙氏的庶女出身,可这亲事是范氏订下来的,二房根本做不了主。 所以孙氏进了门后,荆逍林和刘氏便一直看不上她。 荆逍林更是在两人成亲后不出半月,就大张旗鼓抬进两个小妾,之后每日跟小妾厮混,宠妾灭妻不说,还隔三差五就去青楼妓馆。 如此可恨行径,起初气得孙氏整日以泪洗面,她去找刘氏诉苦,刘氏却说男人生性如此,荆义还有两个妾室呢。 刘氏还怪罪孙氏太过小肚鸡肠,一点儿没有正妻的气度。 不仅如此,荆逍林那两个小妾,每天各种甜言蜜语哄着刘氏,暗中给孙氏小鞋穿,害得孙氏处境越发艰难。 久而久之,孙氏也明白荆逍林和刘氏的嘴脸,心灰意冷之下,也不再把他们放在心上。 所以荆逍林死和那两个小妾死的时候,孙氏连半滴眼泪都没掉,若不是极力克制,她甚至都能笑出声。 这也正是刘氏危在旦夕,孙氏却冷眼旁观,什么都不做的原因。 白氏同情孙氏,却也帮不了她什么。 毕竟她在刘氏这里,也是个没用的儿媳妇。 喝下汤药约摸一刻钟后,刘氏渐渐退了烧,脸色看上去也好了不少。 宋差头这才松了口气。 这一路上,荆家死了太多人。 若是孙氏再救不过来,等回京述职的时候一报上去,上头看到流放途中死了这么多人,宋差头都不知道该怎么交差。 他起身,跺了跺因为蹲得太久而酸麻的脚,环视周围,心底祈求着荆家这些人都好好活着,可别再有死伤了。 “大人,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荆义见刘氏脱离了危险,大喜过望,拉着宋差头的胳膊,就是一阵道谢。 宋差头却冷冷瞥他一眼,“你该谢的人不是我,是左星颜。若不是她拿出草药,又教你儿媳熬药,你娘子这会儿怕是早就烧糊涂了。” 该感谢的人他一眼不瞅,却在这儿扯着他道谢。 真不知道这个荆义是傻还是憨,都是姓荆的,怎么荆忠荆义这对兄弟俩差这么多? 宋差头心里忍不住吐槽。 荆义这才反应过来,扭头看了若无其事的左星颜一眼,一咬牙,闷头走了过去。 “星颜啊,谢谢你方才救了你二婶,我们一家子都会记着你的恩情的。” 荆义知道自己娘子看不上左星颜,之前她还想帮着荆家大姑找左星颜麻烦来着。 荆家大姑找左星颜麻烦时,虽说刘氏没助纣为虐,却也冷眼看着。 可是,左星颜却丝毫不介意刘氏之前的所作所为,还主动拿出草药帮她,这实在让荆义有些汗颜。 “言重了,日行一善而已。”左星颜摆摆手,轻飘飘说道。 她这样的态度却更让荆义感到惭愧,他看看左星颜,又看看不置一词的荆北寒,又道了声谢才转身离开。 此时的荆义心里已然下了决定,以后,定不会再做有损左星颜的事。 以前逍林对荆北寒和左星颜的冒犯,等到了泉州,荆义也会一一补偿回去。 经历了之前那些事,荆义的心态彻底发生了改变。 现在他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家人能安好。 等回到刘氏身边,看到荆逍铭和白氏仍旧细心照顾着刘氏,荆义心里一阵酸涩。 “逍铭,你们俩去歇着吧,我照顾你娘就行了。”荆义拍了拍荆逍铭的肩膀,低声说。 荆逍铭起先不想离开,怕荆义累着,可荆义坚持,他只能带着白氏回去歇息。 荆义照顾了刘氏大半宿,第二天早上,刘氏终于醒了。 看刘氏没什么大碍,宋差头才领着众人继续赶路。 他们再走一段路,估计就要坐船了。 前面地势低洼,已经没有路可走,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水。 “待会儿,去租两条船。”宋差头吩咐身旁的衙差。 衙差低声应了,心里却在苦恼,这个时候去哪里能租到船。 走了约摸一刻钟的功夫,宋差头听到队伍后面有动静,回身看去,只见昨天那些往北走的流民们,竟然又都回来了。 而且看他们的神态,竟比昨天还惊慌。 这是怎么回事?莫非京都方向也发了洪灾? 宋差头眼尖,恰好又看到昨日被他拦下的老头儿。 秉着一回生二回熟的道理,索性就又把那老头儿拽住了。 “老大爷,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流民们乱哄哄的,宋差头怕老头儿听不清,只得扯着嗓子问他。 第四十七章 说来惭愧 老头儿认出宋差头,本想挣脱的动作停住,抬眼扫视一圈同样盯着他看的荆家众人,好心提醒宋差头。 “京都那边也有难民过来了,如今京都也不安生了。你们快些走吧,听说后边有暴民,见人就杀啊!尤其是像你们这样穿着官服的,京都已经乱了套啦!” 老大爷越说越害怕,最后直接将胳膊从宋差头手里抽出来,搀着老伴儿赶紧跑。 京都出事了?宋差头面色大变。 若是京都出事,那他的家人岂不跟着遭了殃? 可那老大爷也没说明白是怎么回事,宋差头没办法,只得再找一个流民问清楚。 接连问了几个流民,宋差头一行人总算是弄明白了怎么回事。 原来京都那边,皇帝忽然下旨加倍征收赋税,原本只收三成的赋税,如今要收七成! 老百姓辛辛苦苦耕种一年的粮食,每收一百斤要上交朝廷七十斤,这简直就是不让人活了。 再加上暴雨耽搁了粮食收割,百姓们收成更是微薄,收获的那些粮食就连他们自己过冬都不够,更不用说还得上缴朝廷一大半。 百姓们纷纷抗议,可朝廷就像是铁了心一般,竟命令官差们强行征粮,为此还打死了许多无辜老百姓。 百姓们没有粮食吃,苦不堪言,想要抗议却又被朝廷武力镇压。 他们没办法,只得拖家带口远离京都,试图找到一处赋税政策宽松的地方。 可一路走来,他们只看到遍地的饿殍,望不到头的流民队伍。 好像不管去了哪里,都没有生存的希望。 时间一长,那些京都逃出来的难民心里生出了恨意,既然他们活不了,那就都别活! 于是这些穷凶极恶的难民纠集在一起,成了暴民。 一路上见到流民就烧杀抢掠,遇到村子要抢,镇子要抢,碰到那些商家富户,更是如蝗虫过境一般。 昨天从荆家人身旁经过的那些流民,亲眼看到京都来的暴民手段残忍的杀人,都吓破了胆,这才忙不迭逃回来。 听其中一个流民说,那些暴民骑着抢来的马,抓到了流民,就把他们绑在马屁股后面,一路疾驰将流民硬生生拖死。 还有的流民,更是直接被暴民绑起来,饿了就把流民身上的肉割下来烤着吃,还不叫他们死掉,因为死人的肉吃着不新鲜。 那些暴民几乎不能称之为人,他们就像是地狱爬上来的魔鬼一样。 就连宋差头听了,都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甚至觉得,自己碰上那群暴民都没有胜算。 思来想去,宋差头赶紧让众人加快脚步,他们得快点离开徐州地界。 这里,恐怕很快就会成为人间炼狱。 左星颜听着流民们跟宋差头的对话,心里莫名有些惭愧。 皇帝会大肆征收赋税,很可能是因为国库和皇宫都被她扫荡一空。 不只是皇宫,就连京都一些大商户和贪官家里,也被她搜刮了。 可她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末世待久了,她情不自禁。 一个在末世生存那么久的人,冷不丁看到这么多物资,加上她又有一个空间。 就算是换个人过来,也会把东西都收走。 况且那狗皇帝也不是个明君,他国库里那些宝物,也都是搜刮民脂民膏得来的。 左星颜只是没想到,自己的无意之举,会给京都百姓带来这么大的灾祸。 可是现在就算她想把东西还回去,也晚了,无济于事了。 左星颜看着身边仓皇逃命的流民们,眼底满是愧疚,情绪也越发低迷。 荆北寒一直关注着左星颜,她的情绪变化,他也第一时间察觉到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聪明如荆北寒,很快就猜到左星颜情绪低落,可能跟那些难民有关。 “放心,就算那些暴民追上来,我也会保护你的。” 荆北寒思来想去,在左星颜耳边低声说。 左星颜愣住,侧头呆呆看着荆北寒。 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看上去有些冷硬,可却给了左星颜莫名的安全感。 仿佛不管发生什么事,这个男人都会坚定地站在她身边。 他会一直守护她支持她。 左星颜眼眶有些酸胀,赶紧扭头不去看荆北寒。 宋差头自知他们这几个人打不过聚众的暴民,便把衙差都叫过去,让他们拿着干粮去跟流民换衣服。 现在的流民最缺的就是粮食,一个馒头便能从他们手里换来好几件衣服。 没一会儿,衙差们拿着东拼西凑来的衣服,跟宋差头一起将官差衣服换下来,之后他们又把荆家人手上的绳子解开。 若是绑着他们,目标太明显,暴民们追上来,一眼就能看出不对劲。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解开绳子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若是你们不知好歹,趁乱逃跑,别怪我无情!”宋差头又是照例一番口头警告。 荆家人各个安静如鸡,都这时候了谁敢逃跑,估计还不如老老实实跟着队伍。 现如今遍地是流民,跑了也得饿肚子,没准儿还会被暴民抓走虐待,傻子才会跑。 荆家人一个个都老老实实跟在宋差头后面,谁也不敢生出多余的心思。 宋差头十分满意荆家人的懂事,当即没再耽搁,加快速度赶路。 快走到河边的时候,身后的流民忽然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 “快跑!暴民来了!快跑啊!” 流民们一听,顿时慌不择路,互相推搡着往前跑,也顾不上撞了谁踩了什么。 一时间,流民堆里惨叫连连。 不少人因为被人推倒而被大家踩在脚下,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被众人踩得一命呜呼。 而流民队伍最后面,有更加凄厉的惨叫传来,还有阵阵马蹄声和尖锐邪恶的笑声呐喊声。 左星颜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抬眼看去能看到几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男人。 手握长刀,各个满脸凶相,一副恶人模样。 看来那些人就是流民口中的暴民。 他们正在大肆屠杀流民,长刀一挥,来不及逃跑的流民就像野草一般被收割了性命。 这些暴民真该死! 左星颜停住脚步,就要冲上去救人,可还没抬脚却被荆北寒拉住。 “别急,等他们过来。”荆北寒沉声说。 第四十八章 暴民哪去了? 左星颜眼看着暴民举刀又要砍人,心急得不行。 队伍前面的宋差头看到荆北寒,荆延年和左星颜几人停下脚步,急得赶紧跑过来。 “你们几个干什么呢?还不快走?”宋差头大声吼着几人。 荆北寒看向宋差头,“宋大人,一味逃避不是良策,他们能追上来一次,就能追上来第二次。” 宋差头懵了,“那你们什么意思?你们要去杀了他们吗?你知道他们有多少人?上百个人!各个穷凶极恶,连人他们都吃!” 他说着,拍拍荆北寒还被包扎着点胸口,又看看左星颜。 “你们连像样的武器都没有,拿什么跟他们打?” “宋大人放心吧,你且带着大家先走,我们解决了暴民就去找你们。” 左星颜知道宋差头是担心他们,便出声安抚。 宋差头气得一个头两个大,只觉得面前这几人像是听不懂他的话。 纠结了一会儿,他只能叫来心腹衙差,让他带着荆家人先跟着流民队伍撤离,他留下来帮荆北寒几人。 荆北寒见状,深深看了宋差头一眼,没有阻拦。 那衙差带着荆家众人,混在流民队伍里赶忙撤走。 流民跑得快,虽然发生了踩踏事件踩死了不少人,却也在瞬息之间就像潮水一般跑走了。 暴民们拖着几个流民尸体追过来,就看到流民都跑了,只剩四个人站在乱糟糟的地上等着他们。 这四个人里,还有一个女人一个少年。 为首的暴民头子哈哈大笑,淫邪的目光不住在左星颜身上流连,“还有个娘们儿!老子喜欢!” “哈哈哈抓回去,让兄弟几个好好乐呵乐呵!” “瞧这细皮嫩肉的,玩着肯定爽!” 几个骑马的暴民肆无忌惮说着荤话,他们身后跟着跑的暴民们也跟着哈哈大笑。 他们的目光满是淫秽,恨不能当场就把左星颜扒光似的。 左星颜面色冷凝,抬手就是几道风刃袭向马上的几人。 与此同时,有几根细如牛毛的钢针,几乎是与风刃同一时间发出,一并射向那几个暴民的咽喉。 众人来不及看清发生了什么,那几个骑着大马的暴民就忽然噤声,随即眼球爆凸,直挺挺地摔下马,没了声息。 “老大?!”其余暴民心惊不已,赶忙扑过去查看。 “老大死了?!”颤抖着手指抚上暴民头子的脖颈,几个暴民惊骇不已。 随后他们扭头怒瞪着荆北寒几人,“是他们!是他们杀了老大!” 暴民们都是一群亡命之徒,早已生死不惧。 即便亲眼看到暴民头子惨死,也没有让他们惧怕荆北寒几人。 不仅如此,他们的杀意反而更加被激发,拎着武器便一窝蜂涌上来,一副誓要为他们老大报仇的模样。 荆北寒只是冷笑,随后和左星颜对视一眼,两人极为默契同时出手,眨眼间冲在前面的几个暴民,就被两人取了性命。 左星颜此时也再不藏着掖着,抬手几道风刃在暴民堆里回旋,转瞬间就割断了他们的喉管。 暴民们看着身边同伴一个个惨死,而他们甚至都没有看清面前这一男一女是何时出的手,未知的恐惧终于让他们感到一丝惊慌。 “这两个人太邪门了,兄弟们,咱们不能跟他们硬来!” 这时,暴民人群里传出一个声音。 此人是暴民头子的心腹,也是他的军师。 暴民头子之所以这么快就聚集了这么多人马,有他一大半的功劳。 暴民们一听军师发话,当即反应过来,当即在军师指挥下分成几队人马。 两队过来跟荆北寒二人缠斗,另一队对上荆延年和宋差头。 剩下的两队人马,则护着军师逃离此地。 左星颜眼看着那些人要逃,当即分出两道风刃去阻拦。 可那两队人马里有习武之人,竟躲过风刃。 左星颜只看到风刃割伤了被围在中间那人的腿,再想追时,已经超出了她的异能控制范围。 而荆北寒也分身乏术,追不上逃跑的暴民。 剩下这些暴民眼看着军师撇下他们跑了,也没了继续战斗的气势,很快溃不成军,被荆北寒几人打得四散奔逃。 宋差头和荆延年抓住了两个暴民,将他俩绑了准备带回去好好审问。 “那些人逃了,肯定还会继续作恶,咱们得赶紧追上爹娘他们。” 左星颜皱眉看着逃跑暴民消失的方向,对荆北寒说。 荆北寒自然想到了,也没耽搁,跟宋差头说了一声,几人抓着两个暴民,就快步去追大部队。 路上两个暴民不服,故意磨蹭想要拖住他们的脚步,左星颜直接一个风刃甩过去。 暴民感受着近在咫尺的风刃,对这看不见摸不着的招式恐惧不已,终于不敢再生事端,像耗子一样乖乖跟在后面。 宋差头看着左星颜的手段,终于也明白过来。 所谓的暗中保护的高人,其实就是左星颜自己。 此时,宋差头无比庆幸自己最开始就被左星颜收买,没有不知死活地刁难她。 荆延年对这事儿却丝毫不觉得惊讶,在他心里,嫂嫂是仅次于寒哥的第二厉害的人物。 所以不管左星颜表现出什么样惊人的实力,他都觉得是正常的。 几人快步去追荆忠等人,路上又看到一些惨死的流民尸体,估摸着那些逃跑的暴民,很可能已经追上了流民。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心里更加不安。 可是等他们追上流民队伍之时,却发现流民周围没有暴民的身影。 抓住最后面的流民询问,对方只说他们只顾着逃跑,并没有看到有暴民追上来。 左星颜心里疑惑,按照那些暴民的脚程,不该这么慢。 被抓住的流民是之前从流放队伍旁边经过的,他认出宋差头,当即跪下哭嚎。 “官差大人!您是官差大人吧!救救我们吧!那些暴民简直不是人啊!求求大人救救我们啊!” 随着这个流民的哭喊声传出,其他流民也学着他的样子,跪地哀求。 宋差头一下懵了,他本想穿着平民衣服带着荆家人躲在流民队伍中,也省了那许多麻烦。 可没成想,这么快就被流民给认出来。 这下子,他想伪装也伪装不了了。 第四十九章 流放犯变流民 宋差头看着跪倒一大片的流民,面颊隐隐抽动两下,最后只得扬声跟大家解释。 “我只是押解犯人的官差,若是在离开这里之前遇到暴民,我会帮你们,但是你们还是得去找当地的县令,让他出兵剿灭暴民。” 听了这话,流民们面上露出一丝茫然。 当地县令? 当地那些当官的,比他们这些流民跑得还快,这会儿怕是早就不知道躲去哪儿了。 宋差头一看众人反应,一颗心慢慢被揪成一团。 官员腐败,平日只知享乐,到了关键时刻就带着银钱逃跑,最后受苦的还是老百姓们。 宋差头再说不出什么话,只是沉着脸,将第一个跪下的流民扶起来。 “都起来吧,我能护你们一时是一时。” 流民们也明白宋差头已是仁至义尽,毕竟刚才宋和荆北寒他们站出来阻拦暴民的时候,流民们都看在眼里。 他们本可以什么都不管直接走的,可却还是挺身而出,帮他们脱离暴民的魔爪。 “多谢官差大人。”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艰难站起,躬着身子向宋差头道谢。 宋差头没说什么,只是带着荆北寒几人,坐在了距离荆家人不远的位置。 他给了心腹衙差一个眼神,让他们装作不认识他们几人。 心腹衙差立即明白宋差头的意思,低声告诉了另外几个衙差,让他们提醒一下荆家的人,以免破坏了宋差头的计划。 宋差头那边,他正低头询问荆北寒和左星颜的指示。 “荆少爷,您是觉得,那些暴民混进了流民中吗?” 荆北寒没有说话,一双冷沉的黑眸扫视着流民,试图在其中找到可疑的人。 一旁的左星颜帮荆北寒回应宋差头。 “那些暴民是往这个方向逃的,按照他们的速度,指定是追上流民了,他们这样凶恶之人,绝不会轻易放过流民。” “咱们杀了他们的老大,暴民们定然也不会跟咱们善罢甘休,所以他们最大的可能就是藏匿在流民群中,找机会暗算咱们。” 宋差头恍然大悟,“那流民们说没看到他们,莫非流民中早就有了暴民的奸细?” 左星颜摇头,“也有可能,流民们对暴民又恨又怕,自然就会有人为了保命投靠暴民。但也有另一种可能,就是这些暴民是在流民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混进来的。” 毕竟暴民们曾经也是流民,他们穿的衣服也脏乱破旧,随便一散开,三五成群混进流民队伍里,还真没人认得出来。 毕竟大家都是逃难的,谁有心思去记住身旁的人是不是生面孔。 “如果真有奸细反倒好说,抓住一个,咱们就能审问出其他人。”左星颜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就怕是后面那种可能,就连流民自己都不知道身边已经混进了恶魔。 “诶?咱们不是抓到两个暴民吗?” 宋差头忽然想起被抓住的那两个暴民,赶紧过去和荆延年一起把俩人拽过来。 那两个暴民被抓了也丝毫没有惧色,梗着脖子一脸嚣张。 “接下来,我们问你们答,若是有半点不配合,我就切下你们一截手指,一段一段切,一直不配合就一直切,听懂了吗?” 左星颜说完,轻轻抬手,一道无形的风刃就凝聚在掌心。 风刃卷起的冰冷气流像是尖刀一般,瞬间就将暴民垂在脸颊边的发丝切断。 暴民本想硬气地告诉左星颜别想从他嘴里得到半点东西,可发丝被切断的一幕,吓得他一哆嗦。 “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饶是如此,暴民还是很嘴硬。 左星颜环视四周,他们几个人所在的位置在流民群边缘。 那些流民听不清他们说话,只有零星几个流民好奇地往这边看。 一旁的荆延年瞬间领会了左星颜的想法,直接起身挡在左星颜身旁,阻隔了那几个流民好奇的视线。 左星颜给了荆延年一个赞赏的眼神,“延年真懂事~” “嘿嘿!”在军营里被士兵们私下称冷面小将的荆延年,到了左星颜这里,一句夸奖就让他变身傻小子。 荆北寒皱眉,似乎有些不满左星颜只夸荆延年,他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身子,也帮左星颜挡着。 甚至他还特意回头冷冷瞥了那些流民一眼,警告他们别乱看。 流民吓得浑身一激灵,赶紧低头不敢乱看。 跟着官差大人的那个小伙子,怎么眼神看上去比暴民头子还可怕呜呜! 左星颜扭头笑眯眯看着两个暴民,“你们护着离开的那个人,是什么身份?” “我不会说的,你,你这妖女有能耐就杀了我!” 在暴民看来,左星颜操控无形的东西就能攻击人,指定是妖怪! 妖女?左星颜嘴角抽搐两下,“别乱说!本小姐可是人!” “管你是什么!我不可能出卖我的同伙!”暴民嘴比鸭子嘴还硬。 左星颜噗嗤一声笑了,“你也知道是同伙不是同伴哈?” “你!”暴民气得差点咬了舌头,他恶狠狠瞪着左星颜。 另一个始终不出声的暴民终于看不下去,用胳膊怼了怼身旁的同伴。 “别理她,只要咱们不开口,她就问不出半点东西。” 这时,那个暴民才反应过来,赶紧闭紧了嘴巴。 “唉,以为不说话我就没办法了?还记得我刚才说的话吧?我可从来不骗人,若是不想被切成一片一片的,我劝你们趁早交代。” 左星颜再次凝聚风刃,并且让宋差头把暴民的手摁在了石头上。 “你不敢!你要是敢对我做什么,我就跟那些流民说你们也是暴民,你们刚才说的话都是骗他们的!” 暴民有些慌了,赶紧威胁左星颜。 “哦哟,我好害怕~” 左星颜捂着胸口轻轻拍了拍,随后又说:“我既然敢对你用刑,你以为我不会让你闭嘴吗?相信我,我有办法让你一丁点声音都传不出去。” 她说的是传不出去,而不是发不出来。 荆北寒心里一凛,一直在他心里的疑惑,忽然就破开了一个口子。 有一个大胆又离谱的猜测,从他心底冒出来。 “你,你什么意思?”暴民愣住。 左星颜仍旧笑着,她没回答,只是抬手轻轻一挥。 第五十章 把你们切成一片一片的 一道无形的风罩出现,将几人包裹在其中。 荆北寒感受到空气中的气流变化,下意识抬眼看向周围,可什么都没看见,这让他越发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暴民没有内力,察觉不到周围的变化,只以为左星颜在唬他,便壮着胆子开始嚷嚷。 “救命啊!大家快来看啊,这几个人是暴民,他们是装成官差骗你们的,他们要把你们都杀了!” 暴民嗓门很大,又很吵,左星颜皱眉掏了掏耳朵,十分悠闲地瞥了暴民一眼。 “大声点,不然他们听不见。” 外面的人确实听不见。 左星颜凝聚出来的风罩,是她独创的异能招式,声音能靠风传播,自然也能被风阻拦。 她就是凭借这一特性,用自己的异能凝聚出风罩,若是在她异能强盛巅峰时期,这风罩能将数百人罩在里面,甚至还能吸收空气里的水汽折射光线,让风罩隐身起来。 就像是结界一样,而且不管是里面的人还是外面的人,没有左星颜允许的话,不得进出。 如果有人敢强行闯风罩,就会被上面肆虐的风刃气流给割成碎片。 当然了,这是左星颜在末世时的实力,现在她的异能只有之前的两成,做不到那么恐怖。 顶多就是阻隔声音,唬一唬这两个暴民。 暴民没想到左星颜真的这么淡定,他抻着脖子看到不远处坐着歇息的流民,心里止不住发慌,扯着嗓子又嚷嚷了两声,仍旧没人理会。 他懵了,按理说他这大嗓门,别说是离他们最近的流民,就算是几里地之外的人,也能听到了啊! 可他嚷嚷了这么久,那些流民就像是完全没听见一样,半点反应都没有。 难道真的像这个妖女说的,他的声音传不出去? 暴民越想越害怕,哆哆嗦嗦看向左星颜。 “你,你别想吓唬我,指定是你使了什么妖术,我是绝对不会向你这个妖女屈服的!” 反正他们早就不怕死了,这些暴民,每个人都杀过人,吃过人肉。 被抓住的这个暴民,曾经亲眼看到他们的军师脸上挂着和善的笑意,将一个活生生的幼童扔进锅里烹煮。 那幼童的爹娘从哭喊着求饶,到声嘶力竭咒骂军师,最后被军师一刀一个砍去头颅。 在这些暴民眼里,军师是比老大还可怕的存在,没人敢背叛军师。 军师是连那些刀口舔血,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恶徒都害怕的人。 所以,这也是暴民宁死不屈的原因,若是最后被军师知道是他背叛了他们,那这个暴民的下场,绝对会比那被活着烹煮的幼童还惨。 他会生不如死的! 眼见着暴民闭紧了嘴,一副无论如何都不交代的模样,左星颜的耐心彻底没了。 面对像暴民这样作恶多端,还死不配合的人,左星颜向来不会手下留情。 “不说是吧?” 左星颜最后又问了一遍。 暴民嘴巴像是被胶水粘住似的。 “那就别怪我了。” 左星颜眼底闪过一抹弑杀的血腥,抬手一道风刃,那暴民的小指第一节,就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利刃划过,整齐无比地断了。 “啊!!!”暴民一声尖利惨叫,除了风罩里的人之外,无人听到。 另一个暴民吓得脸都白了,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生怕左星颜将视线落在他身上。 “我说过的,如果你不配合,我就会从手指开始,将你切成一片一片的,我看看下一片切多薄啊……” 左星颜声音很低,却带着瘆人的笑意,她凑近了暴民被切断的小指,仿佛真的在思考下一刀切多薄。 宋差头看着这样的左星颜都有些害怕,他一手摁着暴民的手,身体却后倾着,似乎想离这可怕的女人远一些。 “啊!土豆片吃过没?要不就切成那么薄吧?” 左星颜眼底浮现兴奋,甚至隐隐透出一丝癫狂。 暴民吓得抖如筛糠,“不要,不要……” 可是重新接触到血腥的左星颜,却像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她兴奋极了,抬手一道风刃,那暴民又是一声哀嚎。 这次切下来的手指,薄如蝉翼,带着粘稠的血液,被左星颜捡起来。 这样齐整的切面,削铁如泥的锋锐,荆北寒见过最厉害的兵器,也做不到如此。 “你看,够不够薄?要不,我把你整个身子,都切成这样的薄片怎么样?正好也快到河边了,我就把你的身体薄片扔到河里喂鱼……” 左星颜将那切下来的手指拿到暴民面前,几乎是贴着他鼻尖的距离,还像是说情话一般在他耳边低语。 那满是商量征求的语气,简直让暴民觉得生不如死。 “不要切我,求你了,我说我全都说!” 暴民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裆部甚至都传出一股尿骚味儿。 左星颜嫌恶地皱眉,终于不再装出那副病娇的模样,恢复成正常神态,赶紧扔了手指切片。 让荆延年拿着水囊给她倒水洗了手之后,左星颜重新回到暴民面前,“说吧。” 暴民不敢再反抗,哆哆嗦嗦把他知道的事都交代了。 是那位军师先找到暴民头子,怂恿他揭竿起义,带着志同道合的暴民们四处作乱,还美其名曰替天行道。 暴民头子在军师的蛊惑洗脑之下,屡屡带着暴民们犯下恶事,让那些原本就凄惨艰难的流民越发活不下去。 有的暴民也并不是绝对恶人,他们看到流民惨死,动了恻隐之心,或者良心发现不想再做坏事。 这些想离开队伍的暴民都会被军师派人抓回来,当众虐杀,以至于没人再敢生出离开的心思。 “军师叫什么名字?”荆北寒忽然问。 那暴民颤声回答:“不知道,他只让我们叫他军师。” “是你认识的人吗?”左星颜立马察觉荆北寒的想法,侧头问他。 荆北寒摇头,“方才没有看清他的模样,还不确定。” 不管是谁,总之能做出这样恶事的,一定是该死之人。 “我,我能说的都说了,能放了我们吗?”这时,暴民壮着胆子问左星颜。 “那可不行,放了你你去通风报信怎么办?” 左星颜白了暴民一眼,随后看向宋差头。 “这两个人,就麻烦宋大人看着了。” 第五十一章 将计就计 宋差头自然不会觉得麻烦,他反而很高兴。 左星颜和荆北寒做这些事没有背着他,显然是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放心吧,左姑娘。”宋差头一副交给我绝对没问题的模样。 一旁的荆延年也拍着胸膛,“嫂嫂,我也可以帮宋大人。” 这下有宋差头和荆延年两个人看着,左星颜彻底不用担心暴民会逃跑了。 左星颜抬手撤了风罩。 这东西还是挺耗费异能,不能长时间使用。 如今她的异能只有以前两成,还是不能大意。 说到异能,左星颜就有些犯愁,她从穿越过来之后,就一直在暗中尝试提升异能。 可是不知道是这个世界的灵气和末世的不一样还是怎的,不管左星颜如何尝试,都没能让异能提升一星半点。 虽说只有两成的异能也足以左星颜保护自己,但若是遇到荆北寒这样的高手,她还是得凉凉。 思来想去,唯一的办法还是得想法子把异能弄上去。 哪怕恢复到五成,也能让左星颜多一些安全感。 前世还有一种方法是吸收丧尸晶核,可是这个时空没有丧尸,哪来的晶核? 左星颜想着,等到了流放之地,或许她可以多收集一些奇珍异宝,挨个儿试试哪个能吸收。 再不然就只能跟着荆北寒习武,提升物理攻击了。 左星颜正琢磨着,一个流民忽然小心翼翼走过来,也没看左星颜和荆北寒几人,直奔宋差头。 “官差大人,我听说你们要租船?” 流民一边搓着手,一边贼眉鼠眼打量宋差头。 听他这么问,宋差头和左星颜二人对视一眼。 短暂眼神交流之后,宋差头面色淡定,“是啊,你有什么事吗?” 流民得到肯定答案,脸上更加欣喜。 “大人,我知道有个地方,那边没有洪水,可以直接走过去,就不用租船了。” 徐州整个城都被水淹了,哪里还会有能直接走路过去的地方? 宋差头几人心中疑虑更重,却并没有表现出来。 “哦?是哪里?”宋差头又问。 流民却开始吞吞吐吐。 “这个嘛,我也说不清具体位置,那地方只有我们本地老百姓知道,外地人即使告诉了,没有当地老百姓带路,也是找不到的。” 左星颜闻言,挑眉露出一丝戏谑笑意。 “既然有这么一个地方,你们为什么不去那躲着?等洪水撤了,不就能回家了?” “姑娘有所不知啊,我们这些老百姓留下来也活不下去的,当官的都跑了不管我们了,留下来我们也没有家了……” 流民像是被戳中伤心事一般,一边抹眼泪一边诉苦。 左星颜看了宋差头一眼,示意他继续交涉。 宋差头十分听话,他故作思索的模样,沉默了好一会儿,问道:“现在这个世道,人心难测,万一你是为了钱财骗我们,我们岂不是很危险?” “哎呦大人啊,您是官差,我一个小老百姓,怎么敢骗您啊?您几位刚才救了我们,我是为了报恩,才冒死过来想帮帮你们的。” 流民一拍大腿,像是受了天大的冤屈似的,随后怕宋差头不信,又指着前面隐约能看到影子的宽阔河面。 “您看看那河,就算是有船,上去也肯定会翻,更何况都这时候了,哪里还会有船家拉人?他们早都跑了。” 他说的没错,宋差头派去租船的衙差,确实到现在都没找到船。 可是这个流民忽然过来,定然有鬼。 宋差头一时陷入纠结。 左星颜却觉得可以将计就计试一下,反正就算那些鼠辈有什么阴谋,他们也不怕。 任何花里胡哨的暗算,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白搭。 有她和荆北寒在,那些暴民翻不出什么浪花。 “大人,既然这位兄弟这么诚恳,不如咱们就信他一回,左右不过是跟过去看看,我相信这位兄弟肯定不敢骗官差大人的。” 左星颜露出一副不谙世事的神情,劝说宋差头。 她都发话了,宋差头自然不会反驳,于是他假装深思了一下,这才点头答应。 “行,那明天就请兄弟你给我们带路,若真能找到这么一条路,我们定会重谢。” “好好好,大人您就放心吧。” 流民笑得呲出一口大黄牙,这才转身回到自己原来的地方坐着。 左星颜细心地发现,那个流民转身的时候,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被荆延年挡着的两个暴民。 等到流民回去了,左星颜抬手凝聚出一个比之前小一些的风罩,把她和那个暴民罩在里面。 “刚才那个人,认识吗?”左星颜问暴民。 暴民本想摇头,可看到左星颜慢悠悠盯着他断指的动作,又哆哆嗦嗦地点头。 “认,认识。” “跟你们一起的?” “他是跟着军师的,不过他以前确实是当地的百姓,我也总听他说,能带着大家躲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暴民赶紧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 左星颜这才撤了风罩。 “是混在流民群里的暴民,看来他们果然混迹其中了。” 左星颜告诉荆北寒和宋差头几人。 宋差头暗骂一声,流民们都没有察觉,这些暴民定然善于伪装,看来他们的大致情况早就暴露了。 “那就将计就计,如果真能找到能步行的路,咱们反倒不亏。”左星颜丝毫不慌。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定然是有信心对付这些暴民,宋差头索性也把心放在肚子里。 当晚,宋差头几人吃了点东西,又暗暗叮嘱了那几个衙差,明天带着人先跟着流民在一块儿。 荆北寒他们几个先跟着暴民去探探路,等解决了暴民,再来找衙差,把荆家人都带过去。 毕竟荆家还有大部分人没有反抗能力,都跟着去的话,到时候荆北寒他们还得分神保护他们,反倒拖后腿。 荆忠和荆景年也向荆北寒保证,一定会看住家里那些人。 左星颜不太放心,思来想去还是从包袱里拿出几柄短匕首,偷偷塞到荆忠手里。 被他们抓住的两个暴民被左星颜偷偷喂了暂时失声和行动迟缓的药物,一并交给衙差盯着。 次日一早,那个大黄牙暴民就忙不迭过来找宋差头,像是生怕他们反悔似的。 第五十二章 抓鱼 “官差大人,咱们早点出发吧?这里距离我说的地方不近,怎么也得走两个多时辰呢。”大黄牙一脸谄媚看着宋差头。 宋差头背上一个包袱,回头看了荆北寒一眼,见后者垂眸,才转头看向大黄牙,“走吧。” 大黄牙哎了一声,积极在前面带路。 “大人啊,我看昨天你们好像抓了两个暴民,怎么没带着啊?” 走了没一会儿,大黄牙就有些忍不住了,故作不经意地问宋差头。 宋差头面色平静斜了他一眼,“那两个人嘴硬得很,昨天我们问什么都不说,带着也是累赘,就留在那儿了。” “那群暴民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啊,他们连死都不怕,大人您们问不出什么也正常。” 大黄牙脸上露出安慰的表情,实际心里却暗暗松了口气。 “也不知道他们昨天逃去哪儿了,要是再被我遇到,定让他们都认罪伏法!”宋差头故意说得刚正不阿。 他越这样,反倒让大黄牙越放松警惕。 “官差大人威武!有您在,我们这些老百姓可安心不少呐!” 大黄牙嘴上捧着说,心里十分不屑地啐了一口。 徐州这些当官的都不管,他一个押解犯人的官差,也敢如此大言不惭? 待会儿到了地方,军师定然不会轻饶了他们! 大黄牙想着,不由自主回头看了正在东张西望的左星颜一眼,眼底不自觉流露出一丝垂涎。 军师可说了,等抓住了这几个人,那小娘们儿就给弟兄们享受,到时候他们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 左星颜感受到那仿佛黏在身上的恶心眼神,却面不改色仍旧打量四周,仿佛一点儿没有察觉。 只是荆北寒不太能忍得住,若不是出发前左星颜就叮嘱他千万冷静,他非得现在就把那淫贼的眼珠子挖出来不可! 荆延年同样气得不行,他已经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待会儿要怎么弄死这个大黄牙。 一行几个人心思各异,走了约摸一个时辰之后,大黄牙有些走不动了。 他偷偷看了宋差头几人一眼,见他们面色淡然丝毫没有疲乏的模样,心里莫名有些忐忑。 虽然昨天军师说他已经想好了周密的计划,只要他把这几个人哄骗到那里,军师就能让他们几个有去无回。 可是大黄牙昨天也见识过荆北寒几人的战斗力,若是这几个人半路发现不对劲,他的小命岂不是要交代在这儿? 想到这儿,大黄牙原本得意忘形的心思瞬间烟消云散,也不敢偷看左星颜了,满脑子都在想待会儿真被识破了,他该如何逃命。 一刻钟之后,几人走到河边,按照大黄牙的说法,接下来的路就是沿着河往前走,再走上一个时辰就到了。 左星颜看着湍急河水中时不时一跃而出的肥美河鱼,忽然有些走不动了。 “歇一会儿吧,我走不动了。” 她忽然开口,冲着前面的大黄牙和宋差头说。 宋差头回身看左星颜,虽然没有从她脸上看出一丝疲态,却也十分配合停下脚步。 大黄牙这会儿哪里敢反驳,只得嘿嘿一笑,“行,那咱们就在河边坐一会儿。” 左星颜径直走向河边。 大黄牙见了,下意识出声制止,“姑娘,这河水喝不得!” 河水掺杂了洪水,里面指不定有什么脏东西,上游没准儿还会有尸体之类的漂浮物。 大黄牙曾经亲眼看到过,几个渴极了的流民没忍住喝了发黄的河水,当天晚上就发烧呕吐,没到天亮就咽了气。 “我不喝,就是过来看看。”左星颜头也没回道。 即便她这么说了,大黄牙仍旧有些不放心,时不时就瞟她一眼,生怕她做什么傻事似的。 而左星颜也确实没有喝,她只是蹲在河边,把手伸进河里轻轻搅动。 如果此时有人能看清河里的情形,估计要惊掉了下巴。 只见浑黄的河水底下像是有一股无形的旋风,将河里那些肥美的大鱼都卷入其中,大鱼们还没等反应过来,就瞬间消失了。 左星颜将这条河前后百米范围内的大鱼都收进空间,剩下一些不足手掌长的鱼没有收。 总不能赶尽杀绝不是? 空间具有保鲜功能,那些大鱼一进入空间,系统就自动生成了许多大鱼缸,鱼儿可以在里面永久存活。 “大人,前边还有一个小镇,那镇上的百姓估计也都跑得差不多了,咱们快些走,午时之前赶到镇上,顺便就能找点东西吃了。” 大黄牙看左星颜在河边磨蹭着迟迟不回来,有些坐不住了。 如果午时之前,他不能把这几个人带到那个镇上,军师定然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宋差头看出大黄牙越发着急,心知那个镇子肯定有问题。 “走吧大人。” 左星颜也听到大黄牙的话,不知怎的,她竟莫名对那个镇子很期待。 不知道那个所谓的军师,会用什么样的方式迎接他们。 可不要让她太失望啊…… 大黄牙看众人起身,也赶忙在前面继续带路。 因为对镇子的期待,左星颜等人加快了脚步,又走了不到一个时辰,他们就看到了镇子的高高的城墙。 “源镇?”左星颜眯着眼睛念出镇子的名字。 “对,前面就是源镇了,这个镇子是徐州少有的地势高的镇子,所以没有被洪水淹。但这个镇子附近没有能耕种的田地,周边村落很少。” “源镇另一个门外面有一座桥,过了桥就过了河,后面的路就好走多了。” 大黄牙看到源镇,就像是看到家了一样激动,心情放松些了,便喋喋不休跟左星颜她们介绍源镇。 “既然没有被洪水淹没,为什么那些百姓也要撤走呢?”左星颜追问道。 大黄牙哽了一下,面色肉眼可见紧张起来。 “可,可能是有流民闯进去了,流民们饿极了,是会进镇子抢东西的。” “哦,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有什么坏人霸占了镇子,把那些百姓都抓起来或者赶走了呢。” 左星颜随口一说的话,却让大黄牙脊背直冒冷汗。 他尴尬地笑了两声,“怎么可能呢?暴民可不知道这个地方。” 第五十三章 再哭就摔死他 “我又没说是暴民霸占镇子,你这么着急解释做什么?” 左星颜故意逗弄着大黄牙,看着他心虚紧张的模样,忍不住想笑。 大黄牙偷偷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姑娘说笑了。我这不是被那些暴民吓怕了吗?” “快走吧,带我们进镇子,我都饿了。” 左星颜意味不明笑了一声,催促大黄牙。 “好嘞好嘞。”大黄牙加快速度。 左星颜故意放慢脚步,落后几步后来到荆北寒身边。 “那些暴民估计早就占了这个镇子,镇子里如果还有百姓,肯定也被他们控制住了,待会儿进去可能会有陷阱。”左星颜低声跟荆北寒几人说。 宋差头握紧刀柄,下意识想说一会儿他会尽全力保护左星颜,可话还没出口,他脑海里便浮现出昨晚的血腥画面。 左姑娘可能,大概,也许不需要他的保护。 再看看气定神闲的荆北寒,还有小小年纪就一身武艺的荆延年,宋差头默默咽了一下口水。 算了,他还是保护好自己吧…… “宋大人,等一下如果打起来了,你若是打不过就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我们几个足以对付他们。” 就在宋差头认识到这几个人里面自己最菜,正在闹心的时候,左星颜又在他心上插了一刀。 宋差头:“……”我真的谢谢你! 几人商量好了,便快步跟上大黄牙。 源镇镇门大开,从镇门看进去,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偶尔刮过的风卷起街上的一些枯叶纸片,一看就像是百姓都跑光了,只留一座空城。 “这还真是,撤得很干净啊。” 左星颜意味深长地感叹了一句。 “我说什么来着,都跑了。” 大黄牙越发有底气,说完便抬脚走进了源镇。 左星颜几人跟上。 “大人,我听说源镇有一个富商,家财万贯,他们逃跑的时候,肯定不可能把东西都带走,咱们去他家看看,找点吃的,要是能找到什么财物,也不虚此行是不是?” 大黄牙又搓着手凑到了宋差头面前,暗搓搓怂恿他。 自古以来,贪小便宜这种事,大多数人都无法抗拒。 宋差头一个押解流放犯人的官差,能有什么油水可捞。 遇到这种白拿的好事儿,大黄牙笃定他不会拒绝。 果然,一路走来都沉着脸的宋差头,终于露出一抹满意的笑意,“还是你小子懂我。” 他说着,拍了拍大黄牙的肩膀,让他带路。 大黄牙屁颠颠儿给几人带路。 他像是早就来过似的,轻车熟路带着几人,来到一户高门大院的人家。 “大人,你们在外面等一会儿,我先进去探探情况,别再有那些个叫花子什么的,忽然跑出来惊扰了你们。” 大黄牙听着院里没动静,怕军师他们不知道他带人过来,便想先进去提醒一声。 可他话音刚落,还没等抬脚进去,身后忽然有人一个手刀,直接将大黄牙砍晕。 大黄牙都没反应过来,就两眼一闭啥也不知道了。 “还想进去通风报信?” 左星颜踢了一脚大黄牙的腿,直接让宋差头和荆延年帮忙,把大黄牙绑了堵住嘴,拖进不远处街角的一家商铺里。 这镇子上商铺很多,里面都是琳琅满目的商品,看得左星颜手直痒痒。 “等会儿进去了,咱们分头行动吧,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最后在正厅汇合。” 左星颜太想搜集物资了,便提议几人分开行动。 荆北寒像是看透她的小心思,什么都没说只是点点头。 正门进去太冒险了,容易被发现,左星颜几人偷偷来到后门,翻墙进了院子。 后门不像前门听着那么安静,隐隐有嘈杂的说话声传来。 这座院子很大,那些暴民聚集在后院,左星颜他们方才在前门竟然一点都听不到动静。 “我去那边。” 左星颜指了左边的一个方向,低声跟荆北寒说完,便快步走了。 荆北寒和荆延年,宋差头几人也分别选了一个方位,众人各自行动。 荆北寒往自己那边走了几步便停下来,随后抬脚跟上了左星颜。 还不知道自己被人跟踪的左星颜走了几步,拐过墙角,便轻巧地翻身又离开大院。 随后,她便快步跑向两边都是商铺的街道。 等到荆北寒追到街边的时候,却没了左星颜的身影。 他只看到街角处,被一阵风卷起来的商铺帘子。 方才进源镇的时候,风可没有这么大…… 荆北寒找不到左星颜的身影,只得转身回去。 不过这趟跟出来也不是全无收获,最起码他知道了,左星颜还拥有着不逊色于轻功的神秘身法。 左星颜此时正挨个儿商铺搜刮,不管是吃的用的穿的戴的,她都一股脑儿收进空间。 来到一家首饰店的时候,她特意将玉饰放在一边,先不收进空间里。 等离开的时候她找了一个木匣子,将玉饰都装进去,背在身上,再次化成一阵风搜刮物资。 等来到街道最边上的一家商铺时,左星颜听到商铺后院有痛哭求饶的声音。 她微微停顿,整个人化成一缕微风,钻过帘子来到后院。 后院有五个人,其中三个男人立在一旁,满脸狞笑盯着跪在地上的一个妇人一个幼童。 “求求几位大爷,饶了我们母子吧!这店里的东西,你们想要什么都可以拿走,只求你们别伤害我和我儿子!” 那妇人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身边瘫坐着一个六七岁的孩童,已然吓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听了妇人的话,几个男人哈哈大笑。 “你这破店里有什么值钱的?现在这整个镇子都是我们都,哥几个想要什么没有?” “你以为,我们抓你来是图财吗?” 另一个男人更是一句话没说,直接走过去拎起那个孩童。 “跟她废话什么?赶紧爽了回去找军师,军师还等着黄牙把那几个家伙带来宰了呢!” “不要抓我儿子!求求你们放了他!” 妇人眼看着儿子被抓走,哭天抢地去抢,却被男人一脚踹中心窝,倒在地上半天喘不上气。 “大爷看上你,是你的荣幸,再敢鬼哭狼嚎,就直接把你儿子摔死!” 拎着孩子的男人恶狠狠威胁妇人。 第五十四章 女修罗现世了 妇人一听说男人要摔死自己的儿子,吓得赶紧捂住嘴,一声都不敢出,可眼睛却仍旧祈求地看着几个男人。 “别摔死,你忘了军师爱吃活的?” 最开始说话的男人露出狰狞的笑意。 另外两个男人会意,当即露出心照不宣的神情。 “绑了,一会儿给军师带回去。老五,把这娘们儿扒光了拖屋里去!” 男人说着,将孩子扔给那个叫老五的男人。 老五找了根绳子将孩子绑了扔在墙边,就迫不及待跑进屋。 此时,屋里已经传来妇人屈辱不堪的叫声。 左星颜看着这一幕,眼睛逐渐染上一抹猩红。 心底那抹被压抑许久的嗜血欲望,再次被唤醒。 昨天审讯那个暴民的时候,左星颜就总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泯灭人性的末世。 曾经她为了生存,也可以眼也不眨地杀人,那些妄图伤害她羞辱她的男人,都被她用极其残忍的手段虐杀了。 甚至左星颜还因此得了一个女杀神的称号。 跟荆家人一起流放的这段日子,她像是撇去了杀神的一切。 尽管偶尔也会有像荆家大姑这样的小丑在她面前闹腾,却激不起左星颜一星半点的虐杀之心。 可是昨晚,她总觉得自己心底的恶鬼,再次被唤醒。 只有她自己知道,昨晚那个暴民晚松口几秒钟,就可能被她暴虐的风刃切成碎片。 左星颜不愿再过末世那种血腥的生活,她尽量让自己做一个寻常女子。 可总有些不长眼的东西,非要挑战她的底线。 左星颜并不是喜欢弑杀,即便在末世那种弱肉强食的残酷世界里,挣扎生存那么多年,她心底的善良和柔软也没有被磨灭。 她看不得弱者被欺凌。 “这是你们自找的。” 左星颜嘴里低声呢喃着。 随着话音落下,她身边凝聚出如钢刃一般锋利的飓风。 飓风席卷着左星颜身边一切物体,就连不在风刃范围内的布帘,也在瞬息之间受到牵连,化为细小的碎片。 左星颜整个人跟飓风融为一体,直奔那间传出惨叫声的屋子。 在经过墙边被绑起来的昏迷孩童身边时,暴虐的飓风有一瞬变得温和,像是怕伤到孩子似的。 随着飓风卷进屋子,屋里瞬间传来男人惊恐痛苦的哀嚎。 不过几秒的功夫,哀嚎声便戛然而止。 妇人衣不蔽体,连惊叫都忘了,只是呆呆看着在屋子里逐渐停歇下来的飓风,脸颊上的泪痕都被残存的风吹干了。 随着飓风消散,左星颜现身。 她将那些男人切成了碎肉,可自己身上却滴血未沾。 整间屋子都是血腥味儿,遍地的尸体碎块。 这一幕就算是专门杀人的刽子手见了,估计都会作呕。 可左星颜面不改色,杀完人,便抬脚走出屋子。 那妇人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捂着胸前的破布追出去。 “恩人留步!” 妇人声音沙哑,急忙叫住左星颜。 左星颜回头,“你儿子没事,快带着他离开这里吧。” 这个镇子已经不安全了,即便没有暴民,也会有流民找到这里。 流民同样危险,他们为了一口吃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妇人跑到墙边,抱起还未苏醒的儿子,快步来到左星颜面前,跪倒在地。 “恩人,多谢您的救命之恩。我,我们母子能跟着您吗?我家里有些银子,我也会做饭,我什么都可以做!” 听到妇人的话,左星颜愣住了。 她不过是看不惯恶人欺凌弱者,才出手惩治,却没想到救下来的人,竟会想跟着她。 左星颜眼底的杀气尚未散尽,只是低头盯着妇人,便气势骇人。 “你看到我杀人,不怕吗?” “恩人杀的是恶人,我不怕!” 谁料妇人竟毫不畏惧地回视左星颜,眼底除了感激钦佩,再无多余情绪。 “我可是个流放犯人,你也愿意跟着?”左星颜又问。 “愿意!”妇人回答得掷地有声。 这倒是让左星颜有些刮目相看。 原本她以为这妇人就是个懦弱无能的,可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 妇人愿意舍弃自己全部家财,甚至当牛做马都要跟着左星颜,就证明她已经看清了现在的世道,唯有跟着强大的人,才能有一线生机。 左星颜喜欢聪明人。 “那行,你收拾一下东西,待会儿,到镇上最有钱的富商家门口等我。”左星颜说完,抬脚要走。 可妇人又叫住她。 “恩人,昨天晚上有一伙人已经占了那富商的家,刚才死的几个就是那伙人里的,他们杀人如麻,您千万小心些。” 即使知道左星颜很厉害,妇人还是担心地提醒她。 “放心吧。”左星颜点头,转瞬间消失在原地。 反正杀人的时候,妇人已经看到了她异于常人的能力,左星颜也懒得装了。 而且她相信,妇人绝对不敢把这件事对别人乱说。 左星颜搜刮物资和杀人都很快,等她回到富商家里的时候,那些个暴民竟然还没有发现荆北寒几人已经闯进来。 左星颜悄无声息杀了几个落单的暴民,之后便挨个屋子继续搜刮。 富商家里处处极尽奢华,就连地砖,都不是寻常人家用得起的。 左星颜也不挑,屋里的摆件衣服桌椅全都收进空间。 仓库里那些暴民还没来得及挥霍的粮食,更是一粒不留地收走。 等搜刮的差不多了,左星颜才不紧不慢地往暴民们聚集的后院走去。 她打算先躲在假山后面,看看这些暴民正在干什么。 结果一进假山,就看到里面藏着两个人。 几人六目相对,瞬间警惕的动作一齐放松下来。 “嫂嫂,你动作很快嘛!”荆延年看到左星颜,乐呵呵地凑过来。 “我那边没什么人,估摸着他们都聚在这儿了。” 左星颜冲着暴民们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我和宋大人在西边一个院子汇合的,这富商一家子人加上不少家丁的尸体,都堆在那个院子里,死相奇惨!” 荆延年说起这个,脸上就浮现不忍,他甚至不愿回忆那个场景。 宋差头同样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随后皱眉又有些疑惑。 “只不过那尸体里大多都是男子,没见到几具女尸。” 第五十五章 猎杀时刻 没有女尸?左星颜的手紧紧攥成拳头。 “因为,女人都被他们抓到这里来了。” 随着左星颜话音落下,假山前方就传来一阵女子的哭喊声。 声音凄厉,不用看,便能猜到定然是受到了非人的对待。 “别等寒哥了,先救人吧!”荆延年义愤填膺,说着就要冲出去。 “等等,咱们几个贸然冲过去不妥,先确定他们有多少人,咱们分头靠近,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左星颜拉住荆延年。 宋差头也赞同她的提议,正好这时候暴民们的注意力都在女人身上,他们靠近更加不容易被察觉。 荆延年会些轻功,他出去跳到假山上面,趴伏在那儿很快看清暴民的人数。 后院一共聚集了二十多个暴民,左星颜结合了刚才杀掉的几个,又加上宋差头和荆延年杀的,估摸着跟昨天逃跑的暴民人数差不多,这才开始行动。 几人分别找了能藏身的假山墙壁,慢慢靠近暴民群。 有宋差头和荆延年在,左星颜不能肆无忌惮用异能杀人,便像模像样拿出一把匕首。 另一只手凝聚细小风刃,打算配合匕首一起杀人。 等她趴在墙头往里看,正好看到那个坐在椅子上的军师招呼一个暴民过去。 “不是说了让黄牙午时之前把人带过来?怎么还没到?”军师不耐烦问道。 被叫过去的暴民战战兢兢,“小的这就去门口看看!” “快去!” 军师丝毫极为享受旁人对他的畏惧态度,抬腿踢了那人一脚,斥了一声。 暴民忙不迭往前门跑去。 就在这时,左星颜看到有人走向角落里缩着的一群女人,挑挑拣拣拽出一个身材娇小,面容清丽的女子。 那女子吓得哭泣求饶,却还是被毫不留情地扔给几个五大三粗的暴民。 几个暴民将弱小女子围在中间,每人都去扯女子的衣服,谁若是一下子将衣服都扯光,谁就输了。 女子身上只剩几块碎布,眼看着就要被扯得一丝不挂。 她哭喊着躲闪几个男人的魔爪,试图守住自己最后一丝尊严。 而不远处,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正赤果着倒在地上,浑身都是伤,没有一块儿好肉。 妇人已然奄奄一息,却仍旧挣扎着想要爬过去,看她的神情似乎想要救被围着的年轻女子。 或许她们是母女。 左星颜牙根紧咬,心底厌恶和憎恨不由自主冒出来。 就在另外一个暴民发现妇人的举动,上前来想要将她一脚踢开的时候,左星颜动了。 她凝聚出一道犹如实质的风刃,倏忽间甩出去,想踢人的那个暴民抬起的腿,瞬间被切了下来。 因为风刃速度太快,以至于断腿都掉落在地,那个暴民还呆愣愣地站着。 过了一会儿疼痛才传进大脑,他抱着腿,惨叫连连。 “有危险!” 暴民们瞬间慌乱,赶紧抄家伙将军师护在中间。 而荆延年和宋差头看左星颜已经动手,也直接跳出来。 一人拎着一把刀,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杀了四五个反应慢的暴民。 左星颜也跳下墙头,风刃配合匕首,毫不费力就将冲向她的几个暴民屠杀。 暴民们这才明白他们碰到硬茬,当即更加凶狠,招招都直奔要害。 军师一直被人护在后面,他一双阴鸷的眸子死死盯着左星颜,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似的。 “把那个女人给我抓住。” 军师对从一开始就护在他左右的几个暴民说。 那几个暴民均是一身黑衣,目光烁厉,身形更是比其他暴民强壮许多,一看就是练家子。 几个黑衣暴民听到吩咐,立马转换保护阵型,从四人分别守着一个方向,变成一左一右护着军师。 其余两个黑衣暴民,则举着长刀直扑左星颜。 左星颜正杀得痛快,忽然感受到一股浓烈的杀意。 她目光一凛,下意识向前一个翻滚。 下一秒,一把长刀不偏不倚,正砍在她刚刚停留的位置。 黑衣暴民见一击不成,直接就翻转手腕,长刀贴地横扫,竟想直接砍断左星颜双脚。 左星颜刚躲开贴地长刀,身后又有迅疾的破空声传来。 她顾不上许多,一道风刃甩向身后,趁机躲开偷袭。 两个黑衣暴民惊叹一个女子身手和反应如此敏捷,互相对视一眼,愈发认真起来。 左星颜观察面前两个黑衣暴民,明白两人不简单,当下也不在藏拙。 趁着荆延年和宋差头无瑕看这边,直接就凝聚出杀伤力十成的风刃,卷向二人。 黑衣暴民险险躲开无形风刃,正要继续攻击左星颜。 却发现那风刃竟像回旋镖一样,再次从后方袭来。 “是暗器?!”黑衣暴民惊叹一声。 他们从未见过无形无色的暗器。 左星颜趁着两人躲闪风刃,举着匕首快速靠近,眼看着匕首就要划破其中一人的喉管,不知从哪里疾射而来一枚石子。 石子硬生生将匕首弹断,就连左星颜的虎口,都被震得一阵发麻。 抬眼看向石子射来的方向,左星颜对上一双如鹰隼般阴狠的眼眸,那眼底还带着浓浓的兴味。 左星颜心中警铃大作,当即明白那军师被护着,并不是因为他不会武功。 相反的,他的身手,很可能比在场所有暴民都厉害! “宋大人,延年,你们小心那个军师!” 左星颜赶紧扬声提醒宋差头二人。 就在她分神提醒的时候,那两个黑衣暴民找到机会,竟一左一右攻向左星颜。 左星颜陷入困境,若是硬扛铁定会受伤,可若是用异能躲开,她的秘密就肯定守不住了! 就在左星颜纠结之际,一个高大身影从天而降,轻轻一挥手,便让一个黑衣暴民当场毙命。 左星颜危机解除,直接一道细小风刃,划过另一个暴民双眼。 黑衣暴民眼球被划破,没等他后撤,一把冰冷匕首就划过他的喉咙。 军师眼看着两个精锐手下丧命,有些恼火,定睛看向荆北寒,当即脸色大变。 而此时荆北寒也看向军师,他眼底却没有惊讶,仿佛早就猜到军师的身份,森冷目光锁住军师,像是瞄准了猎物的猎人。 军师只觉得后背汗毛直竖,赶紧命令身边两个黑衣暴民,“撤!” 第五十六章 军师竟是他? 两个黑衣暴民听到指令,赶紧掩护着军师撤退。 可荆北寒岂会任由他逃走,直接捡起被他杀死的暴民手中的长刀,飞身追过去。 左星颜跑过去帮宋差头,没了黑衣暴民和军师,剩下的暴民就是散兵游勇。 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被几人解决个干净。 “寒哥去追那个军师了。”荆延年有些担忧。 “他好像认识那个人,你见过吗?”左星颜好奇询问荆延年。 荆延年努力回想了一会儿,摇头,“不曾。” 连荆延年都没见过,难道是荆北寒早年的仇家? 左星颜有些疑惑,索性带着荆延年二人也追上去。 荆北寒追着军师几人来到外面的街道,他抬手将长刀掷过去,气势汹汹插在军师面前。 若是军师再快一些,半个脚掌都会被长刀削去。 “荆北寒!”军师终于按捺不住,回身怒瞪着荆北寒,色厉内荏。 “我告诉你,如果你敢把我怎么样,明日我北戎的铁蹄,就会踏碎边境的城镇!” “犯我大梁者,必诛!” 荆北寒丝毫没有被威胁到,薄唇轻启。 声音不大,每个字却都像一把重锤一样,狠狠敲击在对面几个人心头上。 “呵!大梁?你拼死守护的大梁,早就抛弃你了!你们荆家以叛国罪被流放,这事儿早就传遍了,你以为你还是曾经的战神?” 对面的军师被荆北寒的话逗笑,满脸嘲讽地看着他。 “荆北寒,识趣的话,你就乖乖让老子走,等我北戎领兵攻进大梁的时候,我还能让我王兄赏你个全尸。” “铁木术赤,我以为他是一个光明磊落的汉子,却没想到也是个纵容兄弟滥杀无辜的无良鼠辈!” 荆北寒提起铁木术赤,语气同样带着鄙夷。 一提起铁木术赤的名字,对面的军师,也就是北戎的三王子铁木乌河当即面露心虚。 他指着荆北寒的鼻子,口不择言怒骂道:“你一个手下败将,也配提我王兄的名讳?你以为你有多厉害?一条被自己国家的皇室设计陷害,丧家之犬罢了!” “你不会还不知道吧?那些诬陷你荆家通敌叛国的罪证,都是大梁皇室的人派人跟我王兄要的,是大梁丞相亲自出面,求我王兄在信件上印上北戎图腾!” 后面这段话,铁木乌河像是为了刺激荆北寒,故意说得很慢。 左星颜几人追过来的时候,正好一字不漏地听到这些话。 左星颜当即愣在原地,她只知道荆家通敌叛国是被诬陷,却没想到诬陷之人竟是皇帝? 是怕荆家功高盖主,还是飞鸟尽良弓藏,来一出卸磨杀驴? 荆家世代效忠大梁皇室,为了守卫大梁国土,一家满门忠烈。 荆忠和荆景年更是骁勇作战,屡屡身陷险境,数次险些命丧战场。 如此忠义的臣子,皇帝究竟是有多狠心,才做出跟敌国合作,陷害本国忠良这样的举动? 这样的皇室,这样的国家,即便没有天灾人祸,也不会传承下去。 “你们大梁的皇帝,亲笔写下协议,大梁牺牲你们荆家,北戎就承诺二十年不出兵进犯大梁,你以为之前边境一战我们真的输了?那是我们主动撤兵了。” 铁木乌河越说越兴奋,言语也越发嚣张起来。 荆北寒微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左星颜担心他真的被铁木乌河说的话伤到,赶紧抬脚过去想要安抚。 可几人刚刚走近,宋差头手中的刀,就被荆北寒一把抽出。 “哈哈哈丧家犬!真可悲啊!等我王兄带兵攻下大梁,我要将大梁皇室的公主都扔进军营当军姬!对了,还有这个女人!” 铁木乌河得意忘形,看到左星颜立马更加兴奋,指着她说:“这个女人我喜欢,到时候我要找根铁链把她拴在寝宫里,日夜……咯……”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一道寒光闪过。 两个黑衣暴民都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见铁木乌河的脑袋一点点从脖子上错位,最后咕咚一声掉在地上。 那把刀,竟直接砍掉了铁木乌河的脑袋。 “三王子!” 两个黑衣人又惊又惧,他俩瞪大了眼睛,看向慢条斯理收回手的荆北寒。 “荆北寒!你竟敢杀了三王子!大王子不会放过你的!”黑衣人厉声威胁荆北寒。 左星颜皱眉,抬手捡起两枚石子,用疾风裹挟着,噗嗤两声穿透黑衣人眉心。 “聒噪。” 左星颜拍了拍手上的沙土。 这一招,她可是跟那个铁木乌河学的。 “嫂嫂威武!” 荆延年立即化身小迷弟,星星眼看着左星颜。 左星颜挑挑鬓边的发丝,神情瞬间变得俏皮得意。 “一般般叭~” 刚才还紧张压抑的氛围瞬间被两人打破,荆北寒忍俊不禁看着左星颜。 “没想到,我的娘子还有这般身手。” “没办法啊,谁让咱从小就没爹没娘呢?在那样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宅大院里,没点儿傍身的能力,早就被那群人欺负死了。” 左星颜故作幽怨地长叹一声。 宋差头疑惑,“左丞相不是活得好好儿的嘛?左姑娘怎么会没爹?” “那样的爹,有跟没有,有什么区别吗?宋大人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老话,叫有后娘就有后爹吗?” 左星颜撇嘴,颇为嫌弃宋差头的情商。 “还有这句老话吗?”宋差头再次陷入迷茫。 左星颜没再跟他胡扯,直接转身回去,那个妇人估计已经在富商家门口等着了。 看到左星颜走了,荆北寒也亦步亦趋跟上,落在左星颜后背的目光里,带着明眼人一看便能看出来的宠溺喜爱。 “走啦,宋大人!” 荆延年看宋差头还站在那儿纠结,好心叫了一声。 几人从后门回到富商家,那些个女眷已经互相解了绑,简单收拾了一下,齐齐向左星颜几人道谢。 “带着细软,赶紧离开这里吧,去安全的地方。”宋差头叮嘱这些女人。 女人们互相搀扶着离开,背影里都透着悲戚。 左星颜目光淡淡看着她们,心底涌现些许怜悯。 这些女人即便逃出了暴民的魔爪,就会安全了吗? 外面的世界还有更多的艰难险阻等着她们。 只盼着这些女人能坚强些吧。 第五十七章 犯人丢了? 左星颜不是救世主,也没有圣母心,她救不了那么多人。 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她过好自己的就够了。 “咱们是不是还忘了一个人?” 就在几人想要去前门带着那个妇人离开,回去接荆忠他们的时候,荆延年忽然出声。 左星颜回头看他,恍然想起还有一个大黄牙被绑着呢。 于是荆延年和宋差头直接从墙头跳出去,过去将大黄牙也灭口。 这货也是暴民,杀人越货的事没少干,死不足惜。 左星颜和荆北寒在正门门口,看到那个等待许久的妇人。 “恩人!你终于出来了!” 妇人领着孩子上前,她换了一身结实些的衣服,身上背了个不算大的包袱。 孩子只有六七岁大,却很懂事,乖乖抓着娘亲的手,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怯生生看着左星颜。 倒是挺招人喜欢。 左星颜冲小男孩露出一抹浅浅笑意。 男孩感受到善意,当即扬起小脸,对左星颜露出两排小白牙。 “叫什名字?”左星颜摸了摸孩子的头,看向妇人。 “奴家叫素娘,我儿子叫林骁,恩人叫他豆豆就行。” 素娘见左星颜似乎挺喜欢她儿子,心里也很是欢喜。 “怎么没见你家男人?” 左星颜忽然想起来,素娘家里好像也没有孩子爹的踪影。 难道是大难当头,撇下妻子和儿子自己跑了? 左星颜不由自主皱起眉头。 素娘听到这话,面上露出一抹苦笑。 “不瞒恩人,孩子他爹在我刚生下豆豆那年,就没了。这些年我都是一个人拉扯着豆豆,去年终于攒了些银子,开了一家豆腐坊。本想着终于能让日子好过些,却没成想遇上这样的祸事……” 素娘原本还能强颜欢笑,可想起方才她们母子死里逃生的经历,到底是憋不住眼泪,越说越哽咽。 “娘亲不哭……” 豆豆一看他娘哭了,有些慌,踮着脚费力想要帮素娘擦眼泪。 左星颜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竟引发素娘的伤心事,当即有些愧疚。 “以后跟着我,虽然不能保证一定荣华富贵,但定不会叫你们娘俩儿被人欺负了去。” “多谢恩人,恩人的大恩大德,素娘这辈子没齿难忘。” 左星颜的话让素娘心底满是暖意,原本悲伤的眼泪,也慢慢多了感动的滋味。 “走吧。” 左星颜赶紧扶住素娘肩膀,阻止了她又要下跪的举动。 荆延年和宋差头已经结果了大黄牙,快步走过来。 一行人原路返回,准备去接荆忠等人。 路上左星颜问过素娘,从源镇另一个城门出去,过了桥确实没有水。 可是那边是一片荒芜的平原地,方圆百里没有人烟。 土地贫瘠且因为徐州多水的缘故,那边还有沼泽,种不了庄稼也无法居住,所以才没有人往那边逃。 “什么是沼泽?”宋差头常年在京都,根本不知道这些。 素娘十分耐心,温声细语给宋差头解释了沼泽,又告诉他沼泽有多危险。 宋差头这才恍然大悟,“那咱们岂不是也不能从那边走了?” 沼泽那么危险,陷进去就很可能出不来,而且范围还有百里之大,莫说是人,就连鸟都飞不过去吧? “确实有些难办,可是那个大黄牙也说得对,不走这条路,咱们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了,现在根本租不到船。如果等洪水撤了,最少也得十来天。” 左星颜同样很是头疼。 要是她自己,过一片沼泽地轻轻松松,可是带着荆忠他们一行人,就实在有些难为她了。 听到宋差头和左星颜的话,素娘眼底闪过一抹犹豫。 她有些欲言又止,似乎心里在做什么艰难的抉择。 就在众人都有些苦恼的时候,素娘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开口道:“其实也可以走的……” 话一出口,左星颜几人齐刷刷扭头看向素娘。 素娘努力让自己语气平静。 “我家男人就是死在那片沼泽地,当年我为了找到他的尸体,一有时间就过去摸索,时间长了,我对那片沼泽地十分熟悉,或许我可以带着你们走过去。” 听了素娘的话,不只是左星颜,宋差头心里都有些同情这个命途多舛的女人了。 可同情的同时,宋差头又有些佩服素娘。 那片沼泽地是她的伤心地,是她心底的阴影。 可她为了帮左星颜,却愿意撕开曾经心头血淋淋的伤疤。 想到这儿,宋差头看素娘的眼神都温和了不少。 “恩人,您放心,我绝对没有别的心思。如果你们不信我的话,我可以走在最前面,就算遇到了沼泽,我也不会连累你们。” 素娘见左星颜几人都不吭声,心里立马忐忑起来,赶紧向左星颜做保证表忠心。 “我没有不信你,那到时候就由你带路。”左星颜说着,看了宋差头一眼。 “听左姑娘的。”宋差头点头。 左星颜笑眯眯拍了素娘肩膀一下,“等到了沼泽地就靠你了,对了,别叫我恩人了,怪别扭的,你可以叫我的名字,左星颜。” “不可不可,您是我的恩人,怎么能直呼恩人名讳?” 素娘受宠若惊,赶紧摆手,然后又道:“若是恩人不嫌弃,以后我就叫您小姐如何?” 行吧,小姐就小姐吧,总比恩人听着顺耳。 左星颜只得妥协。 几人回去时比来时走得快,申时末就赶了回去。 等几人回到之前流民们歇脚的地方时,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 流民都去哪儿了? 总不可能一天之内就走光了! 况且荆忠等人也知道荆北寒他们去干嘛,就算流民走了,他们也肯定会在原地等着啊。 即便是迫不得己跟着流民走了,荆忠和荆景年,肯定也会留下一些记号提醒荆北寒才对。 左星颜环视四周,没有发现半个人影,心里隐隐冒出一些不安。 宋差头更是慌了,他这押解犯人,结果把犯人弄丢了? 那他这个差头也算是当到头儿了! “不对劲,找个人问问。”荆北寒面色沉沉,对荆延年说。 荆延年赶紧快步跑到前面,好在前面还有零星几个流民在游荡。 他赶紧上前询问。 第五十八章 瞧不起谁呢? 左星颜几人原地查看,试图找到荆忠等人留下的记号,可是一无所获。 没多久荆延年回来,脸上的表情却让几人心里的不安越发严重。 “怎么了?问出他们去哪儿了吗?” 宋差头第一个跑上前去,拉着荆延年的胳膊急切询问。 荆延年看了宋差头一眼。 “那几个流民说,午时左右,京都方向有一伙官兵追上来,说是缉拿暴民。那些官兵不由分说就抓流民,根本不容解释。” “不少流民被吓得跑了,大部分都被官兵抓起来带走了,爹娘他们肯定也是被抓走了。” 如果荆忠他们跑了,等官兵们离开后肯定还会回到原地,现在都不见踪影,定是被关起来了。 “官兵是从京都方向来的?那流民看到他们把人带去哪儿了吗?”宋差头追问。 荆延年指着河流下游的方向,“流民说官兵们好像在那边驻扎,流民应该都被关在那儿。” “那我直接去要人就行了,只要证明了是流放犯人,官兵肯定就会放人。到时我再跟他们说暴民已经被咱们杀光了,那些流民肯定也会被放出来。” 宋差头得知流民被带到哪儿,心里立马有了底,当即就要去要人。 可他走了两步,没听到身后有人跟上来,疑惑回头查看。 只见左星颜和荆北寒几人都面色凝重站在原地,谁也没有跟他走的意思。 “怎么不走?”宋差头不解。 “宋大人,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留下看着犯人的衙差,已经跟官兵提过他们是押解流放犯人的衙差了?” 左星颜皱眉问宋差头。 宋差头愣住,一张脸犹如走马灯一般,闪现过好几种情绪。 最后他像是想明白什么,颓然后退一步。 “你是想说,那些官兵是故意的?” “不好说,但肯定来者不善。”一直沉默的荆北寒忽然开口。 铁木乌河死之前就说了是皇帝诬陷荆家和荆北寒,照这么说,那些要杀荆北寒的刺客很可能也是皇帝派来的。 暴民昨天才开始在这边作乱,今天官兵就准确无误地赶过来缉拿暴民。 这实在让荆北寒不得不将几件事联想起来。 或许缉拿暴民是假,想借着斩除暴民的由头,杀了荆北寒才是真。 如今京都大乱,南边又有水患,各地都是流民难民,时不时就会有流民暴乱。 皇帝是怕荆北寒趁机带领着各地的流民揭竿而起吧? 他怕自己的皇位坐不稳。 所以才着急忙慌派了人,在流放之路上追杀荆北寒,还打着缉拿暴民的旗号。 一国之君像他这么小肚鸡肠的,还真是少见。 左星颜忍不住啐了一口唾沫。 “可就算……那些官兵是那位派来的,咱们也得把犯人救出来啊。” 宋差头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了,他对于大梁国皇室彻底寒心,但却不愿放弃那些被他带出京都的流放犯人。 不用宋差头说,荆北寒肯定也会救荆忠等人。 “救,我自己去,你们在这里等我。” 荆北寒知道那些官兵的目标很可能是他,为了杀他,皇帝肯定会派很多高手,此去必然凶险万分。 他不愿让左星颜和荆延年跟着他犯险。 没等左星颜几人反对,荆北寒又说:“若是我没能回来,你们就赶紧跟着素娘离开这里,泉州在一座岛上,或许那里目前是大梁最安全的地方,你们还是按流放路线走就行。” “寒哥,我不走!” 荆延年眼眶通红,头一次如此激烈反驳荆北寒。 “你又不是荆家人,你只是我在战场上捡来的,没必要跟着一起犯险。若是我都救不出他们,你们几个去了也没用。” 荆北寒几句话,把左星颜和荆延年几人想说的话都堵了回去。 他面无表情,眼底带着决绝。 左星颜看着他这模样,心里莫名泛起一阵痛意。 她不知道这股痛意因何而来,只知道如果今天真的任由荆北寒自己去救人,不管结局如何,她肯定会后悔! “少说废话!不是荆家人怎么了?没叫过他们爹娘大哥吗?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分开算什么事儿?” 左星颜努力压抑下心里的不适,抬脚走到荆北寒身边。 她说着,还抬手狠戳了一下荆北寒的肩膀。 “我告诉你荆北寒,你别想丢下我们几个自己去逞英雄,三个臭皮匠还胜过一个诸葛亮呢,你瞧不起谁?” 本来想戳脑门来着,结果荆北寒这货太高,左星颜感觉自己举着胳膊戳脑门太没气势,只得转而戳肩膀。 荆北寒瞳孔骤缩,有些错愕地看着左星颜。 左星颜也大大方方挺直了脊背让他看。 半晌后,荆北寒忽然低声笑了一下。 他眼底的寒冰倏然崩塌,丝丝缕缕暖意漫上心头。 “好,咱们一起去。”他说。 “这才对嘛!”左星颜满意点头。 就在这时,几人身后一个弱弱地声音传来。 “小姐,我也想跟你们一起去。” 左星颜回头,看到素娘一脸小心翼翼看着她,眼底满是期待。 “可是……” 此行凶险未知,左星颜不太想连累素娘母子。 “我不怕死!” 素娘似乎猜到左星颜的心思,音调都拔高了几分。 “若是没有小姐,我母子两个早就死在暴民手里了,我们这两条命,是小姐的!” 话落,素娘怕左星颜还是不同意,又道:“而且我们两个是生面孔,到时候没准儿可以混进去,帮小姐你们传递消息。” 左星颜顿住。 对啊,既然官兵是冲着荆北寒来,肯定早就知晓他们几人的长相。 他们把流民带回去,只需要一筛查就知道流放队伍里缺了谁,肯定会严加搜查的。 他们几个想混进去都难,估计一露面就得被官兵围攻。 到时候如果官兵再抓着荆忠他们做人质,那还救个屁人,直接一锅端了。 “唉,好吧,具体怎么行动,等到了那边,咱们再视情况而定。”左星颜再次妥协。 素娘重重点头,领着豆豆跟在几人身后。 傍晚时分,几人终于找到了流民说的官兵驻扎的地方。 那里驻扎了不少营帐。 营帐后面不远处,就是木头钉起来的临时牢房,里面关着密密麻麻的流民。 第五十九章 素娘做卧底 “爹娘他们就被关在那里吗?”几人躲在小山坡后面观察了一会儿,左星颜指着那处临时牢房,低声问。 虽然她视力过人,可距离太远加上夜色昏暗,她也看不太清。 荆北寒沉声回她:“不一定,官兵很可能把爹娘他们单独关押。” 营帐太多,阻隔视线,夜间根本分辨不清。 而且这个营地的官兵太多了,把整个营地防守得里三层外三层,左星颜他们就算想潜入进去都没机会。 白天他们就更没办法明目张胆地过去查看了,实在有些棘手。 素娘在一旁趴着,听着左星颜她们分析营地的攻守难度,心里闪过一个主意。 “小姐,我有一个办法。” 左星颜几人又是齐齐看向素娘。 “我可以带着孩子装成流民过去求救,到时候再想办法混进去,就能帮你们查探家人的下落了。” 素娘毫不犹豫说出自己的想法。 左星颜沉默。 说实话,这太危险了,如果那些官兵没有人性,很可能会危害到素娘母子的人身安全。 她救了她们娘俩儿,可不是为了让她们为自己挺身犯险的。 “小姐,如今没有别的办法,您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和豆豆的。”素娘努力说服左星颜。 荆北寒没有出声。 他知道素娘说的是最合适的办法,可他也知道素娘是左星颜救回来的人,他没资格替左星颜做主。 不管左星颜如何做决定,荆北寒都会支持她。 “小姐,您就让我去吧!”素娘迫不及待想帮左星颜做些事。 左星颜到底是扛不住素娘的劝说,“好吧,你跟我过来,我叮嘱你一些事。” 她说着,起身轻手轻脚往远处走。 素娘激动地跟上去。 “这些东西你拿着,药粉贴身装着或者塞在鞋袜里,如果有人想伤害你们,就把这药粉撒出去。还有这个木簪子,拔下这头里面有一柄细剑,关键时候可以防身。” 左星颜在空间里翻找半天,找到一些容易携带不会被怀疑的东西,交给素娘。 尽管细心嘱咐了使用方法,可左星颜却真切希望素娘用不上这些。 素娘接过来,仔细放好,“小姐放心吧。” 她说完,便没有耽搁,将包袱里带着的值钱东西掏出来,让左星颜帮她保管,她只留了几块儿碎银。 之后素娘抱过豆豆,在地上抓了两把泥土,抹在自己和儿子脸上,又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儿。 等到母子二人满身狼狈,一看就像是受尽逃难的苦楚的时候,素娘才领着豆豆步履蹒跚走向营地。 “她是个有经验的。”目睹了素娘一系列操作的宋差头,忍不住竖起一个大拇指。 左星颜没有接话,只是忧心忡忡盯着素娘母子的背影,最后还是放心不下,她动作小心从小山坡上蹭下去。 “你去哪儿?”荆北寒以为左星颜要去追素娘,漆黑的眸子里带着担忧。 “我去方便一下。” 左星颜随口回了一句,躬着身子往山坡后不远处的小树林走去。 荆北寒这才松懈下来,刚才他都已经打算好了,如果左星颜想追回素娘,他就陪她去。 一旁的荆延年将荆北寒的反应尽收眼底,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身边的荆北寒,只觉得寒哥跟从前不一样了。 从前的寒哥,从来不会对任何人上心,哪怕是爹娘,都不曾让他有过情绪波动。 可自从嫂嫂嫁进来,寒哥话都多了不少,也变得比之前更平易近人了。 荆延年一边盯着前方的营地,一边感叹,嫂嫂定然是老天爷送来温暖寒哥的仙女! 另一边,说去方便的左星颜走进小树林后,便瞬间化为一阵轻风,悄无声息钻出树林,直奔素娘母子。 左星颜思来想去都还是不放心,索性跟过去,若是官兵真的刁难素娘母子,她就出手相救。 荆家人要救,但绝不能是以牺牲素娘母子为代价。 她又不是什么弱鸡,实在不行就强攻,只不过麻烦点就是了。 左星颜运用异能,紧紧跟在素娘左右。 直到她们母子来到营地门口。 “官爷,行行好,给我们娘俩儿一口吃的吧!” 素娘见官兵握着长枪走过来,没等他们开口审问,她就先一步抱着豆豆跪倒在地。 豆豆在来时的路上,就已经被素娘叮嘱好了,小家伙这会儿半阖着眼趴在娘亲怀里,俨然一副快要饿死了的模样。 不得不说,母子俩的演技都不是吹的。 “这里是关押暴民的,没有多余的粮食给你们,走开!” 官兵打量素娘母子,虽然态度不太友好,却没有怀疑她俩的身份。 “官爷,官爷求您了,我儿子已经两三天没有吃东西了,再没有吃的,他真的会饿死的……” 素娘边说边哭,跪在地上往前挪动,就要去拽官兵的腿。 官兵后退两步,有些嫌恶地皱眉,“听不懂人话是吧?说了没有,滚蛋!” 见官兵不好说话,素娘露出孤注一掷的神情,一咬牙,从怀里掏出两块儿碎银,递到官兵面前。 “官爷,这是奴家的全部身家了,都给官爷,只求你们能赏我们娘俩儿一口饭吃。” 流民身上有银子现如今并不稀奇,毕竟现在这世道,粮食比银子还金贵,许多流民有银子都没处去换粮食。 可官兵不一样,他们半年的军饷也才一两银子,两块儿碎银对他们的诱惑力不算小。 “一块儿碎银,一个馒头。” 官兵到底没禁住诱惑,目露贪婪去接素娘手里脏兮兮的碎银。 可另一个官兵还是比较谨慎,抬手拉住了同伴。 “百夫长说了,如果遇到有人过来,就得去禀报。咱们若是收了银子,百夫长知道了恐怕会……” “哎呀怕什么?一个流民而已,用不着禀报,百夫长说是看到可疑的人,连个流民都去打扰百夫长,你是想挨军鞭了。” 想拿碎银的官兵不耐烦地甩开同伴的手,一把抓起两块碎银,在手里掂了掂。 “等着,爷去给你拿馒头。”官兵确认银子是真的,这才满意转身去伙房。 素娘看上去感激不已,殷切地看着那官兵的背影。 另一个谨慎的官兵似乎也被同伴说服,站在一旁打量素娘。 第六十章 去做厨娘吧 “你们从哪儿来?”官兵忽然问素娘。 “奴家从源镇过来的,家里都被暴民抢了,男人也没了,就剩我们孤儿寡母相依为命。” 素娘半真半假地说着,语气逐渐哽咽。 “源镇?你们也是源镇的?暴民已经去过那边了?那镇上的人?” 官兵一下子有些激动,快走几步来到素娘面前。 素娘怔愣,抬头看他,这官兵年纪不大,估计也就十八九岁的模样,两只眼睛炯炯有神,此时正迫切地盯着她。 听这官兵的语气,素娘心中有了猜测,小心询问:“官爷也是源镇人吗?” “我不是,我姐姐嫁到了源镇,本来每月她都会给家里写一封家书,可这边闹了洪灾之后,便再也没了她的音信。” 得知素娘是源镇的,官兵像是一下子卸了心防。 “若是一早就逃了,还有活着的希望,可如果是被暴民抓了,那可能就……” 素娘看着官兵忧虑的模样,神情也真切了几分。 官兵自然心中早有准备,可听到这话,还是有些难受。 “官爷的姐姐叫什么,嫁到了源镇哪家?或许我认识,又或许以后有机会再遇到源镇人,奴家可以帮官爷打听一下。” 素娘看上去颇为热心。 官兵感激地看了素娘一眼,“我姐名为赵婉婉,嫁到了源镇城北的刘家,刘家开了一个油坊。” “好,我记住了,一定帮官爷记着。”素娘认真记下。 官兵看了素娘怀里的孩子一眼,声音低落了几分。 “我姐也怀了身孕,如果没有洪灾,再过几个月我就能抱到小外甥了……” 他说着,抬手将腰间挂着的水囊解下来,递给素娘,“给孩子喝口水吧。” “谢谢官爷!”素娘赶忙道谢,给豆豆喂了两口水。 “你们娘俩,就算今天得了两个馒头,明天又能吃什么?若是找不到吃的,还是会饿死的。”官兵语气带着怜悯。 素娘愣住,眼底浮现泪光。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让孩子活下去的,就算让他吃我的肉,我也……” 说到一半,她像是忍受不了心里的悲痛,低头小声啜泣起来。 官兵看着素娘微微颤抖的肩膀,不由自主就想到自己那个生死未卜的姐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我记得之前百夫长说伙房那边缺人手,你肯定会做饭吧?要不我跟百夫长说说,让你去伙房做厨娘吧?最起码我们在这里的这段时间,你们娘俩不会饿着。” 官兵就像个神助攻,没等素娘想办法赖在营地呢,他就主动帮她想出办法了。 素娘当即流下两行清泪,忙不迭给官兵磕头。 “多谢官爷!我什么活都会干的,只要有口吃的,让我干什么都行!” “等他拿馒头回来了,我去问问。” 官兵被人这般感谢,心底也涌现一些飘飘然的情绪,对素娘态度也越发温和。 很快,那个拿馒头的官兵就回来了,他将两个冷硬的馒头扔在素娘怀里,“给你。” 素娘像抓住什么宝贝似的接住馒头,然后就先往豆豆嘴边送。 “豆豆,有吃的了,快张嘴。” 豆豆也是十分配合,一副虚弱却饿极了的模样,干噎馒头的举动,让官兵都确信他是真的饿了很久。 “我去找一下百夫长。” 年轻的官兵对同伴说了一句,便转身走进营地。 同伴还没反应过来,那官兵就已经没了影。 “这王八蛋,不会真的去禀报百夫长了吧?!” 这个官兵当即慌了。 素娘一边咽下馒头,一边跟官兵解释,还保证绝对不会把官兵给她们馒头的事说出去。 “你还挺懂事儿。” 官兵这才松了口气,瞥了素娘一眼,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站岗。 很快那年轻官兵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百夫长答应了,一会儿你们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左边第二个营帐就是百夫长的,你过去跟百夫长说一下你的情况,就可以去伙房干活儿了。” 没想到混进营地这么轻松,素娘喜不自胜,真情流露的样子,反倒更加让人确信她的话。 “太谢谢官爷了!官爷的恩情,奴家会一辈子记着的!”她再次向官兵磕头。 官兵赶紧扶起素娘,“快去吧,别让百夫长等久了。” 素娘这才起身,抱着豆豆快步往里走。 一旁化作清风的左星颜见状终于放心,打着旋儿回到小树林。 她整理了一下衣裳,才蹑手蹑脚回了山坡上。 “嫂嫂你回来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素娘她们进营地了!” 荆延年喜滋滋跟左星颜报告。 “素娘是好样儿的!” 左星颜刚才亲眼目睹了素娘的一举一动,由衷地感叹了一句。 “左姑娘慧眼识珠,随手一救人,就救了个同样巾帼不让须眉的素娘,真是令宋某佩服!” 宋差头是真心实意想夸赞左星颜,可这话听着,总让人觉得有些别扭。 左星颜干笑两声,“多谢宋大人夸奖。” 夸得很好,下次不要再夸了。 “咱们几个轮流在这边盯着,素娘在军营里如果有什么差池,咱们也好及时去帮她。等到了白天,就去远一点的地方躲起来,等着素娘传信。” 左星颜听着军营里一片安静,明白素娘八成是取得了那位百夫长的信任,一颗心也算是彻底放进肚子。 荆北寒几人听了她的计划,都没有异议。 “我守前半夜,延年和宋大人守后半夜,你去休息。” 荆北寒直接安排好守夜分工。 “行,就在那个树林里休息吧,隐蔽些。” 左星颜说着,就和荆延年宋差头三人悄悄进了林子。 离开山坡之前,左星颜往荆北寒怀里塞了一个小布包。 等到几人走了,荆北寒才打开布包,里面是五个大肉包子,还有一只肥嫩的鸡腿。 这是生怕他吃不饱啊? 荆北寒唇角微勾,眼底浮现一抹无奈的笑意,可心里却十分享受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 “来来来!吃饭!” 林子里,左星颜从她的“百宝包”里拿出缺了一只腿的烧鸡,还有八个大包子,摆在石头上,招呼荆延年二人。 “肉!”荆延年当即双眼放光。 第六十一章 抱着我 左星颜被荆延年孩子气的模样逗笑了,“快吃吧,不够了嫂子这包里还有!” 她说着,拍了拍仍旧鼓囊囊的包袱,一副财大气粗的豪迈姿态。 “嫂嫂真好!”荆延年抓起一个肉包子,吃得喷香。 宋差头同样饿得不行,也没客气,扯下一块烧鸡,抓过一个包子,开始狼吞虎咽。 跟左星颜相处久了,二人对她下意识的信任,不仅没有怀疑她这些东西的来路,甚至还在感叹跟着左星颜真好,顿顿有肉吃! 左星颜则不紧不慢,拿起包子吃得慢条斯理。 因为怕营地那边发现,左星颜她们不能点火,摸黑吃完,几人便各自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睡觉了。 次日一早,左星颜睁眼,便看到靠坐在她身旁,抱着手臂假寐的荆北寒。 他身上的外衫,不知道什么时候盖在了左星颜身上。 “醒了。” 荆北寒听到左星颜起身的声音,睁眼看她,深邃的眼眸里一片清明。 左星颜伸了个懒腰,“昨晚营地那边有动静吗?” “很安静。”荆北寒回道。 没有什么异动就是最好的消息,左星颜安下心来,走到林子深处借着方便的由头,用空间里的水洗了脸。 之后,左星颜从包袱里拿出之前在源镇用来装玉饰的那个木匣子。 她一直记着自己在京都搜刮的玉饰都离奇不见了这件事,正好今天有时间,周围又没人,她得好好研究研究空间里有什么猫腻。 木匣子打开,各种品相的玉饰映入眼帘,左星颜在里面挑挑拣拣,找了一根品相最下乘的玉簪。 簪身部位的玉石里有很多肉眼可见的杂质,且雕刻的工艺也十分粗糙,像是珠宝店的学徒练手随便做的。 左星颜还是很谨慎的,之前她搜刮的时候没有细看那些玉饰,等想拿出来看时一个都没了。 她不打算再次一股脑将玉饰都扔进空间,而是先放一个最差的,观察空间反应。 玉簪放进空间,第一时间被系统辨别,存放在首饰的架子上。 左星颜的意识紧跟着玉簪,静静等待变化。 一分钟过去了,玉簪安静躺在架子上。 五分钟过去,仍旧没什么动静。 十五分钟…… 左星颜盯了将近半个小时,都没见玉簪再次消失。 她疑惑了,看了玉簪一眼,随后扫视空间,没有发现半点异常。 “颜儿。”就在左星颜想再拿一根玉簪测试时,听到远处传来荆北寒的低声呼唤。 左星颜猛的一震,糟了!忘了时间! 太久了,荆北寒他们肯定会担心! 这下她也顾不上在试验了,赶忙将意识撤离空间,把木匣子盖好重新放回包袱,又整理了一下衣裳,才快步从树后跑出来。 十米开外的地方,荆北寒正站在那里往这边看。 虽然担心,但荆北寒并没有太过靠近,估计是考虑到左星颜可能在方便。 “这儿呢这儿呢。”左星颜冲荆北寒招手。 “可能昨晚凉着了,有些腹痛。” 左星颜走到荆北寒身前,下意识解释。 可话一出口,她就顿住,立马觉得有些尴尬。 这不是明摆着告诉荆北寒,她拉肚子了嘛! 咦,就算是夫妻,说这话也太毁形象了! “现在还腹痛吗?待会儿让延年去远一点的地方,生火给你烧点热水喝。” 荆北寒鲜少主动关心别人,说话时语气有些生硬。 左星颜:……果然不管是什么时代的男人,都知道多喝热水这个梗吗? “好多了,别让延年折腾了,生火总归是有风险。”左星颜赶忙摆摆手。 虽然走远一点,营地那边注意不到,但也有被发现的风险,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荆北寒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站在左星颜身旁往回走。 左星颜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的意识离开空间之后,那根廉价的玉簪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卷起来,迅速飘向灵泉旁边柱子上盘踞着的玉龙。 玉簪停在玉龙面前,被无形力量翻来覆去转了几圈儿,迟迟没有被吸收,就像是颇为嫌弃这根玉簪似的。 不过最后这根玉簪还是被玉龙吸收了,玉簪化成点点黯淡的荧光,飘进玉龙体内。 左星颜此时并不知道空间内的变化,她正跟荆北寒往营地相反方向走去。 山坡这边对着营地正门,实在让几人没有发挥的空间。 宋差头昨晚趁着后半夜守卫疲困松懈的时候,往营地附近走了走,发现营地背靠着河流,而营地挨着的那段河道,正好是整条河最窄的一段。 这几天洪水撤了不少,河道只会越来越窄,最后变成原来的宽度。 宋差头想着,或许他们可以从河道那边为突破口,那边防守肯定没有正门严,就算无法潜入进去,跟素娘通个信总能更安全些。 这个提议被荆北寒几人一致通过,最后商议一番后,决定荆北寒和左星颜过去。 荆北寒轻功了得,凭借他的实力,抱着一个人也能轻松飞跃横贯的河面。 若是让他抱着宋差头或者荆延年,实在有些诡异,加上左星颜毛遂自荐,最后便决定他们夫妻二人过去。 “你轻功真的很好吗?飞到一半会不会掉下去?要不要我抱着一截木头,若是掉下去了咱俩也好有个漂浮物抓着?” 一路上,左星颜忐忑不已,抓着荆北寒问了一堆问题。 荆北寒不厌其烦回答她:“很好,不会,不用。” 说完,他认真看着左星颜,“我不会再让你掉下去。” 之前在悬崖那次,只会是此生最后一次,以后不管发生什么危险情况,他都不会再让左星颜伤到半分。 左星颜愣住,呆呆眨了眨眼睛,冷不丁有些不理解荆北寒为什么这么说。 可荆北寒没有多解释,说完就快步往前走,快得步步生风,像是害羞了似的。 左星颜赶忙追上,匆忙抬眼间,隐约瞥到荆北寒的耳尖有些泛红。 不过此时她没有心思多想了,因为他俩已经到了河边,荆北寒正向她伸出手。 “抱住我。”他说。 左星颜难得地生出一丝娇羞,过去搂住荆北寒的腰,然后抬头羞怯问他,“这样行吗?” 第六十二章 可怜的荆家人 荆北寒低头看了左星颜的手一眼,直接抬手握住她的手,将其放在自己脖颈处,沉声道:“搂着脖子。” 说完,他强壮的手臂搂住左星颜的纤腰,直接将她整个人抱起来。足尖轻点,提起一口气就向着河流另一边飞跃而去。 左星颜的风系异能虽然也能飞,可跟轻功一比,实在有些不够看了。 风系异能做不到轻功这般飘逸,操控风时稍有不慎可能就会在半空东倒西歪,而且异能无形,哪有轻功直接飘逸装哔来的帅。 她下意识搂紧了荆北寒,眼睛控制不住地往下看,嘴里不自觉地发出惊叹声。 “哇,好厉害!”左星颜毫不吝啬夸赞道。 说实在的,这弄得她都有点想学轻功了。 “轻功不好学,得先练内力,你这年纪,练内力有些晚了。” 荆北寒像是看透了左星颜心里的想法似的,一边娴熟运用轻功,一边说。 左星颜面色瞬间垮下去,白激动了。 刚才,她脑子里甚至都想象到自己一身飘逸白衣飞檐走壁的帅气场景了。 可荆北寒一句话就像是一瓢凉水,给她浇个透心凉。 眼看着左星颜情绪肉眼可见低落下来,荆北寒又接着道:“不过我可以教你一些身法,苦心练习之后,也能借助外力飞檐走壁。” 嗯?!左星颜眼睛立马亮了,“好呀!”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里,她的心情可谓是跌宕起伏。 话落没一会儿,两人平稳落在对面河岸边。 两边河岸距离几十米,能一口气直接飞跃几十米,怀里还抱着一个人,足以见荆北寒轻功之高。 左星颜二人落地后也没再耽搁,继续往前走,直到进了路边的树林,借着林子的遮掩,开始快步往营地方向走。 果然不出宋差头所料,营地后面背靠河流这一边,守卫没有前门多。 而且这边河流宽度相对最窄,目测也就十米左右。 左星颜二人将身上衣服扎紧,正准备跳进河里游过去时,荆北寒忽然看到什么,一动不动僵在原地。 左星颜见他不动,疑惑看向他,见他直勾勾盯着一个地方,便顺着他视线看过去。 待看清那边是什么时,左星颜也愣住了。 “那是,爹娘他们?”左星颜声音有些颤抖。 “是。”荆北寒声音沉重。 他俩目光所及之处,是营地最东边的一个角落,那里有一处木头围起来的牢笼,里面关着一群人。 人数不多,看样子关押的并不是流民。 既然不是流民,就定然是荆家那一群人。 可令左星颜二人反应异常的,并不是荆家人被分开关押,而是……那个牢笼是一个水牢! 官兵们抓来流民,让他们做苦力,将比手臂还粗的木桩钉进河床,建造一个牢固的水牢,将荆家人关进去。 人待在水牢里,必须站立,否则就会被河水淹没,即便站立着,也要时刻承受湍急河水的冲刷。 不能睡觉,无法歇息,身体长时间在水里浸泡,还会让下身感染腐烂,对女子而言更是无法言说的伤害。 “那些人把爹娘他们关在水牢里?!”左星颜气愤极了。 荆家人就算是犯人,流放已经是他们的惩罚,现在官兵们将人关在水牢里,就是滥用私刑! “他们可能还审讯了爹娘,就为了知道我的下落。” 荆北寒表面看上去十分冷静,但眼底的阴冷,同样证明他心里怒意不比左星颜少。 因为他连累了荆忠等人,荆北寒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我们怎么救他们?” 左星颜有实力强攻,也可以杀光了所有官兵将荆家人救出来,可这样做是下下之策,不到迫不得己不能为之。 一旦用了那样的手段将人救出来,荆家人可就不只是流放犯人那么简单了。 到那时只要大梁国存在一天,他们就会一直被通缉,过着见不得光的日子。 荆北寒面色冷凝,目光落在水牢那边,久久没有言语。 只要他出面,荆家人就有可能安然放出来。 那正是朝廷那些人想看到的。 “先过去看看,顺便找到素娘问问营地里是什么情况。”荆北寒说完,走进河里。 左星颜紧跟其后,河水湍急,但对他俩来说不算什么。 荆北寒回头看到左星颜在水里游动毫不费力,这才放心继续往前游。 躲避着营地上方来回巡视的守卫,两人来到营地边缘。 这里是巡视死角,两人可以紧靠着边缘往水牢走,不会被发现。 左星颜昨天给素娘防身药粉的时候就已经跟她约定好了, 有机会的话,素娘就将她想要传递的信息抹上药粉,塞进营地边缘,不管哪里都可以。 只要有药粉,左星颜就能凭借风找到信息放置的地方。 左星颜并不急着联系素娘,先跟着荆北寒去了水牢那边。 两人悄无声息靠近,走得近些了,便能闻到水牢那边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气味儿。 那是流动的河水都无法带走的腐臭气味儿。 肯定有人受伤了,伤处长时间被河水浸泡,感染发烂。 荆北寒和左星颜心里越发沉重。 救人之事,不能再拖了。 荆家人等不了他们太久。 两人在距离水牢五六米的地方停下脚步,荆北寒将一颗小石子砸在水牢的木桩上。 石子引起荆忠注意,看到竟是荆北寒和左星颜来了,他又喜又忧。 “逍铭,你去那边盯着守卫。” 现在荆逍铭跟荆忠父子关系亲近了不少,荆忠对他也颇为信任。 荆逍铭二话不说,就挪到水牢门口。 荆家大部分人现在都虚弱不堪,勉强抓着木桩和身边的家人才能不让自己栽倒在水里。 他们自顾不暇,注意到荆北寒二人的没几个。 荆北寒带着左星颜走过去,“爹,我会救你们出去的。 他沉声向荆忠保证。 荆忠和荆景年听了这话,却立马摇头。 “不可!他们抓我们来就是为了你,如果你露面,他们绝不会放过你的!” “听我的,现在带着星颜和延年他们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朝廷已经乱套了,你现在躲起来养精蓄锐,等时机成熟,你就可以带着你的势力夺回那些属于……” “爹!我不可能抛下你们不管!” 荆忠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荆北寒打断。 第六十三章 你就该束手就擒! 荆忠愣住,在他的记忆中,荆北寒从来没有情绪这么激烈过。 从他幼年懂事时起,就一直都是一副清冷漠然的态度。 即便是对他和荆景年,同样如此。 可是现在荆北寒却为了他们这么激动。 荆忠眼眶酸涩,只觉得曾经做过的一切都值了。 “我们的性命微不足惜,只有你活着,才有希望……” 荆忠仿佛声音都苍老了几分。 “我不可能就这么离开的。”荆北寒却不听荆忠的。 如果他的成就是用荆家人的命来换,那他宁可一辈子碌碌无为。 “北寒,你听爹的,那些朝廷的人这次铁了心要抓到你,他们不好对付。” 荆景年同样苦口婆心。 他说话时,声音带着颤栗,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痛苦。 左星颜当即看向荆景年,闻到空气中那股浓郁的腐臭味,皱眉问道:“大哥,你受伤了?” 荆景年一滞,下意识否认,“没有!” 可他越这样,越显得欲盖弥彰。 左星颜当即下蹲,整个人潜到水底。 风系异能凝聚在眼睛周围隔绝开浑浊的河水,她伸手一把抓住荆景年站在木桩边的腿。 荆景年惊呼一声,想躲开却因为受伤了太过虚弱而无法挣脱。 左星颜凑近了木桩,风系异能将河水隔开,她清晰看到荆景年小腿处一条七八寸的深可见骨的伤口。 伤口皮开肉绽,因为河水的浸泡,边缘感染腐烂, 若是再放任不管,别说是这条腿,恐怕荆景年的命都会保不住。 荆北寒在水面之上看不到左星颜水下的操作,可从荆景年的反应荆北寒也能猜到大哥肯定受伤了。 水下,左星颜用异能包裹着灵泉水,将其渗透进荆景年的伤口。 荆景年只觉得伤处一阵清凉,痛到近乎失去知觉的小腿,也似乎恢复了一些力气。 就在他疑惑之际,左星颜动作轻缓从水下冒头。 “大哥的腿伤得很重,如果再长时间泡在水里,他这条腿怕是废了。” 左星颜用了灵泉水,也只是能保住性命,毕竟再难得的灵丹妙药,也得是患者好生休养才能发挥效果。 荆北寒闻听此言,神情愈发阴沉,“他们还伤了你?” “景年!你伤得那么重,为何不告诉我?” 荆忠同样震惊又心疼,他痛心疾首看着荆景年。 荆景年微微垂眸,苦笑一声, “他们抓我去审问,逼我说出北寒的下落,不过用了些刑,说出来也是徒增父亲担心罢了。” 跟荆忠一样,荆景年也是打算用性命守护荆北寒的。 荆北寒紧紧握住水牢的木桩,手背迸起青筋,眼睛死死盯着水面,仿佛想要透过浑浊的河水看到荆景年腿上的伤。 “放心吧,我会救出你们的。” 荆北寒说完这话,便拉着左星颜转身要离开。 “北寒!”荆忠急得不行,抓着木桩低声喊荆北寒。 他想阻止荆北寒做危险的事,可心急之下忘了身边还有荆家其他人。 荆家大姑原本意识恍惚,还是荆义紧紧搀着她的胳膊,才让她不至于被河水淹没。 没成想荆忠一声低喊,反倒唤醒了她。 荆家大姑睁眼便看到水牢外荆北寒和左星颜的身影,立马瞪大了眼珠子。 “荆北寒!”她低呼一声。 原本还像无骨藤蔓一样攀着荆义的她一下子来了力气,竟直接挤开范式和杨氏等人,逆着水流挪到了荆忠父子身旁。 “荆北寒!你既然找来了为什么不救我们出去?都是你连累一大家子!” 荆家大姑怨恨地瞪着回头看她的荆北寒,接连几日的身心折磨,早已让她忘却了何为恐惧。 见荆北寒不出声,荆家大姑气焰越发高涨, “他们要抓的是你,只要抓到你,我们就都会被放走,你当初连累大家流放,难道现在还要让大家因为你丧命吗?!” “但凡你有点良心,就该束手就擒主动被抓住!” 荆家大姑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尖刀一样戳在荆北寒心口。 他面无表情,可左星颜却知道他内心有多煎熬,因为他握着她手臂的手正在逐渐收紧。 “你到底还想害死多少荆家人?!” 荆家大姑见荆北寒迟迟没有反应,猩红的眼底逐渐蔓延上一抹癫狂。 她忽然笑了一声,“哼,你以为不说话就行了吗?既然你不出声,我就帮你一把!” 荆家说完,张嘴就要喊,看样子似乎想把守卫引来,让荆北寒和左星颜被围堵。 荆忠察觉她的意图,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 “来……” 荆家大姑一个字都没嚷出来,就被荆忠堵了回去。 她怒瞪着荆忠,似乎在控诉他为什么还要帮着荆北寒。 “荆莲!你如果再敢胡乱说话,我就把你赶出荆家,让你从荆家族谱上除名!” 荆忠脸色沉得像水,说出的话更是带着前所未有的震慑力。 以往不管荆家人如何作妖,他最重也就是请个家法,抽几鞭子。 族谱除名这么严厉的惩罚,不止吓住了荆家大姑,连荆景年都愣住了。 “唔!呜呜……”荆家大姑眼睛瞪得溜圆,挣扎着想要说什么。 “我说到做到,你若不想死后都做个孤魂野鬼,就给我乖乖闭嘴!” 荆忠眼底满是警告。 荆家大姑一阵瑟缩,最后到底是屈服了,她不甘心地眨了两下眼睛,终于不再挣扎。 荆忠见状,也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这才慢慢放开荆家大姑。 “放心吧,我不会连累大家的。”一直沉默的荆北寒忽然沉声说。 荆忠扭头紧张地盯着荆北寒。 尽管刚才只有荆家大姑一个人站出来指责荆北寒,可他心里明白,除了荆忠和荆景年,荆家其他人对他或多或少都是有些怨怼的。 荆家人因为他,受了太多不该承受的苦。 荆北寒像是做了什么决定,看也没看荆忠父子,带着左星颜原路返回。 来到营地后方另一头,左星颜调动异能,感受着风中裹挟着的药粉的气息。 片刻后,一块儿灰扑扑不起眼的破布就被风卷了滚开。 左星颜趁着荆北寒不注意,将破布抓起塞进空间。 两人顺着来时的路线,游了回去。 第六十四章 放了他们 “我刚才在营地围栏底下,拿到了素娘放在那里的东西。” 左星颜被荆北寒抱着飞跃河面,落地后她一边说,一边从衣襟掏出那块儿布。 为了不让荆北寒怀疑,左星颜特意在空间里把破布弄湿了。 好在不是纸,湿了也能看清上面的字。 破布上用木炭写着几行字和一个简略的地图,即便是木炭,也能看出字迹娟秀,看来素娘曾经的家境也不俗。 素娘从昨晚到今天白天,仅仅用了这么短的时间,就摸清了营地的分布。 哪里是几个百夫长营帐,哪个是千夫长营帐,还有关押流民的地方,守卫分布,都被她画了出来。 上面几行字写了营地守卫的大致人数,还有夜间守卫换班的时长和规律。 不过一夜的功夫就能摸清这些,就连荆北寒看了都对素娘刮目相看。 “实在不行就强攻吧,反正不管怎么样他们都不会放过你,还不如拼一把。不只是大哥的腿,爹娘他们在水牢里也撑不了太久的。” 左星颜看着营地守卫的分布,一边琢磨着以哪里为突破口,一边头也不抬问荆北寒。 荆北寒没有出声,他正凝神看向营地的方向,神情复杂晦暗。 “跟你说话呢!” 左星颜迟迟没有得到回应,不由抬头怼了荆北寒一下。 “不能强攻,朝廷的人会用爹娘他们做人质,甚至还会伤害那些流民。” 荆北寒声音凉凉的。 不管是荆家人还是流民,都是无辜的。 朝廷视人命如草芥,他却做不到。 “那怎么办?难道真的要你走进营地,主动被他们抓住?” 左星颜向来信奉以暴制暴,她过惯了末世弱肉强食的生活,一时不太适应荆北寒的心系苍生。 可能这就是她跟荆北寒的差别吧,她适合独来独往,典型的利己主义者。而荆北寒虽然性情淡漠,却不愿伤及无辜。 “对,我主动出现,用我换爹娘他们。” 荆北寒竟真的这么打算的。 “你疯了?万一他们杀了你怎么办?”左星颜不解。 “等你们带着大家逃远了,我自然会想办法逃出来,去追你们。” 荆北寒似乎已经在心里计划好了。 左星颜像看傻子似的看着荆北寒。 “你是神仙吗?说逃走就能逃走?爹刚才都说了,他们就是为了抓你而来,甚至可能还会当场就杀了你,到时,你根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我会跟他们周旋。”荆北寒主意已定。 “你!” 左星颜脸都急红了,不知怎的,自从听到荆北寒想要以身犯险,救荆家人时,她心底就冒出一股无名火。 她不想荆北寒身处险境,不想看着他受伤,更接受不了他可能会死掉。 左星颜不知道这股情绪代表什么,她只知道她必须拦着荆北寒。 “我不同意!那些朝廷的人之所以留着爹娘他们不杀,没准儿就是因为没抓到你。万一抓了你之后,朝廷的人无所顾忌,直接杀了他们怎么办?!” 左星颜不死心地劝说。 “若他们敢,我会杀光营地所有人。”荆北寒目露凶光。 左星颜气得跺脚,直骂荆北寒倔如老牛。 “如果我没能逃出来,接下来这一路,就拜托你照顾一下爹娘和延年了,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我相信你。” 荆北寒忽然拉住左星颜的手,眼底一片澄澈,却又无比锐利,像是一柄无形的剑,刺穿了左星颜藏着的无数秘密。 “我……”左星颜怔愣,下意识躲避荆北寒的视线。 “你若是死了,我只当直接跟你和离,到那时寡妇,荆家人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别指着我会管他们,不放心你就活着逃出来,自己护着他们。” 这话说出口的时候,证明左星颜已经放弃再劝说荆北寒。 两人争辩了一路,左星颜也没能改变荆北寒的主意。 回到山坡之后,宋差头和荆延年同样劝不动他。 “荆少爷,那营地太危险了!你明知他们是冲着你来,为何还要主动送上去?” 宋差头苦口婆心劝说荆北寒。 荆北寒沉默不语,用眼神表达了他的决心。 宋差头无奈又担忧,最后只能重重叹了一声。 一旁的荆延年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却都闭了嘴。 他知道,寒哥决定了的事,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估计都无法改变。 “我陪寒哥一起进去。” 荆延年自认身手过人,也能助荆北寒一臂之力。 “不行,你要带着爹娘他们离开这里。” 荆北寒果断拒绝。 荆延年面露委屈,却不敢违抗荆北寒。 “如果朝廷真的肯放了荆家人,你们两个就赶紧带人离开这里,让素娘带你们穿过沼泽地。” 左星颜叮嘱宋差头和荆延年。 之前让他们颇为头疼的沼泽地,此时此刻却成了逃跑的屏障。 没有人带路,那些官兵就算想抓他们,也过不去沼泽地。 宋差头下意识点头,可点了两下后愣住。 “我们两个?左姑娘你呢?” “我留下来,在营地外接应荆北寒,如果他在里面出什么事,我也能进去帮他。” 左星颜眸光坚定。 话落,三个男人都呆住了。 “我不同意,也不需要你接应。” 荆北寒不赞同,他绝对不允许左星颜冒险。 “我没有征求你的同意,只是通知你。” 左星颜同样决绝。 “……” 荆北寒皱眉看着左星颜,她眼底除了坚定再无其他。 “既然决定好了,就尽快行动,爹娘他们必须尽早离开水牢。” 原本反应最激烈的左星颜,现在却开始催促起荆北寒来。 有句话说得好:既然打不过,就加入。 左星颜无法劝说荆北寒,索性跟他一起。 几人思来想去,最后商定了一个计划。 宋差头绑着荆北寒,将他送进营地,以此换取朝廷人的信任,让他把荆家人带走。 荆延年和左星颜仍旧躲在山坡后守着,等宋差头带着荆家人出来,荆延年跟他们离开,左星颜继续留守。 商量好之后,左星颜拿出一截绳子,给荆北寒绑了一个表面看着紧,实际一挣就开的活结。 宋差头扯着荆北寒,步履急切往营地走。 “我把荆北寒带来了,你们放了荆家其他人!” 宋差头靠近营地,冲着警惕地官兵嚷嚷。 第六十五章 押送回京 官兵一听是荆北寒,对视一眼后,其中一人当即转身回去禀报千夫长。 荆北寒的画像早就被官兵们刻在了心里,所以一眼就认出了他。 “你是押解流放犯人的差头?”官兵打量宋差头。 宋差头点头,扯着荆北寒走近了些。 那官兵抻长了脖子看荆北寒,见他面色苍白,看上去十分虚弱,手上的绳子也被绑得很紧,这才放松一些。 荆北寒和宋差头来之前,为了让这些朝廷的人对他俩放松警惕,左星颜特意给荆北寒伪装了一番,让他看上去像是受了重伤,才受制于宋差头。 宋差头点头,没有解释太多。 他是差头,就算官职再卑微,也轮不到一个官兵来审问。 官兵倒是识相,问了这一句,就站在门口安静等着千夫长带人过来。 他们这一上千人火急火燎赶来徐州,就是为了抓荆北寒。 现在荆北寒送上门了,估计他们也快启程回京了。 千夫长听闻荆北寒被抓住了,激动得不行,当即带着官兵,快步来到营地门口。 远远看到那高大的身影,千夫长心里咯噔一下,光顾着激动,竟忘了荆北寒可是战神。 这样的人怎么会被一个差头制服,他为何没有反抗? 千夫长能统领千军,自然也不是简单人物。 他心里生出警惕,恐荆北寒有诈,便叫官兵举着长矛弓箭围在自己身前,生怕荆北寒忽然袭击。 官兵们心里也慌,他们即便身处京都,也能听说荆北寒在边境的丰功伟绩。 他曾一人一骑直冲敌军后方,毫发无伤将敌军将领斩于马下。 这样的人物,杀他们还不跟切菜似的! 在众人这样的想法之下,双方的对峙就显得有些诡异了。 荆北寒这边只有两个人,黑瘦淡定的宋差头和虚弱萎靡的荆北寒,两人看上去加起来战斗力都不超过五。 可是面对这样人畜无害的组合,另一边的千夫长,却叫了数十个官兵举着兵器围住二人。 远处更是有数不清的弓箭手举着弓箭对准荆北寒,丝毫不敢松懈。 “宋大人,请将罪犯荆北寒带进来吧!” 千夫长观察了一会儿,看出荆北寒状态虚弱,这才让宋差头把人带进营地。 宋差头扯着荆北寒走进来。 荆北寒故意一瘸一拐,让千夫长以为他之前断腿的伤还没好。 “千夫长大人,下官听说你们抓暴民,误抓了我押送的流放犯人,不知他们现在何处?” 宋差头走到千夫长面前,也没有磨叽,直接就开门见山。 千夫长哈哈一笑。 “宋大人说的哪里话?怎么是误抓呢,我当时带兵过去,见宋大人不在,怕那些犯人逃跑,便带过来帮宋大人关押着。” 这人明显是个笑面虎,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还拍了拍宋差头的肩膀,看似关切实则警告。 “若是犯人跑了,宋大人可就不好交差了吧?” “多谢千夫长大人了。” 宋差头强忍着骂人的冲动,皮笑肉不笑道谢。 千夫长仍旧笑着,然后看向荆北寒。 “宋大人带着重犯荆北寒脱离流放队伍,不知是所为何事啊?” “千夫长言重了,下官不是带着荆北寒脱离队伍,而是半路有暴民袭击,荆北寒趁乱逃跑,我去追捕,才将那些流放犯人暂时让衙差看管。” 宋差头说着,回身用力拽了一下绳子。 “此人不自量力,身负重伤还敢逃跑,我追捕他时他失足摔下山崖,这才被我抓到。” 千夫长闻言,看着荆北寒身上脏乱隐隐透着血迹的衣衫,对宋差头的话又信了几分。 “大人,不知可否让我尽早将流放犯人带走?我们已经因为流民暴乱在此地耽搁多日,再拖下去,恐怕就不能按时抵达了。” 宋差头看千夫长迟迟不提放人之事,便追问道。 “不急,说来,有件事还没跟宋大人说。” 千夫长摆手,示意自己的心腹过去将荆北寒带下去。 “大人这是何意?”宋差头没有将绳子放开。 千夫长又是朗声一笑, “我正要跟你说呢,此次我带兵前来此地,一是为了剿灭暴民,二就是奉了陛下之命,将荆北寒带回京都。” 果然如此。 宋差头微微眯眼。 “他被判了流放,为何又要回京?” “宋大人这是在质疑圣上的旨意吗?” 千夫长的笑意淡了些许,周身隐隐流露几分威势。 宋差头心里一惊,当即躬身,“下官不敢!” “荆家那些人继续流放,荆北寒押送回京。” 千夫长说完,瞥了安静的荆北寒一眼,又道:“一会儿,你就可以带着剩下的犯人走了,其余的不要多问。” “是。”宋差头乖乖应了。 千夫长都这么说了,他自然不能再多嘴,只得将绳子递给了那个副官,眼睁睁看着荆北寒被拽走。 “宋大人去营帐歇一会儿吧,等我的人把犯人带来,你们就可以继续赶路了。” 千夫长说完,也没再多看宋差头,转身大步离开。 宋差头被官兵领着,进了一个普通的营帐。 坐下没一会儿,有人端着茶水,掀开帘子走进来。 “大人请喝茶。”来人轻声细语。 宋差头瞳孔一震,“你……” 素娘抬眸看了宋差头一眼,示意他别出声。 营帐外还有官兵守着。 宋差头当即噤声,用手沾了茶水在桌上写字。 「找机会出营地,跟我们走。」 「小姐和荆少爷呢?」 「他们自有办法脱身。」 「好。」 两人快速无声交流之后,素娘悄然退出营帐。 她离开营帐后,并没有急着去收拾东西想办法出营地,而是照常去了伙房。 此时接近午时,伙房正在忙活做饭。 “素娘!去哪儿了?快过来帮忙!”伙房的头子竖着眉毛指使素娘。 素娘是新来的,这两天伙房头子没少指使她干活儿,这跑那跑的各种跑腿儿。 不过也正是这样,让素娘有正当的理由,摸清了营地的情况。 “哎,来了!” 素娘脆声应了,看豆豆正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吃一块饼子,便放心进去忙活。 “馒头都拿出来。” “锅里添水!” “把那个汤盛到桶里。” 伙房头子把素娘指使得团团转。 第六十六章 最强辅助 素娘手脚麻利,一刻也没有耽搁,伙房头子吩咐的每样活儿,都干得很利索。 伙房头子满意地点点头,这才背着手,去另一个灶台前看菜有没有熟。 见伙房头子背对着自己,素娘不着痕迹抬眼扫视伙房里的其他人。 大家都在忙活,没人注意到她。 素娘借着蹲下添柴的动作,迅速从袖子里掏出两个纸包,心不慌手不抖,拆开两包药粉就都倒进汤桶里。 然后拿起长勺,快速搅拌几下。 白色无味的迷药,瞬间消失在汤里。 “都麻利着点,再多做一个肉菜,刚才千夫长大人派人来传话了,重犯已经抓到,中午吃完这顿饭,咱们就拔营回京!” 伙房头子被一个传令兵叫出去,再走进来时脸上都带着笑意。 众人也乐呵呵地应了,加快手上动作。 徐州这破地儿又是洪灾又是暴民,他们可待够了,一听说很快就可以回京,大家都很激动。 素娘故作忐忑地用手擦了擦围裙。 “大人,那我是不是就得离开这儿了?” 她眼里带着紧张不安,像是担心自己即将再次过上风餐露宿的日子。 伙房头子自然不可能带素娘母子回京,他瞥了素娘一眼。 “别想那些不着边际的,能让你在这里干两天活儿,已经是你修来的福气,等会儿多给你拿些干粮,赶紧带着你儿子走吧。” “哎,多谢大人。” 素娘眼眶红通通的,像是极为不愿意离开,却又无可奈何,难过的同时又有些感激伙房头子。 她这样,看得伙房头子心里也颇不是滋味儿, “行了行了,快去干活儿吧,别因为要走了就偷懒。” 素娘赶忙点头,趁着帮忙炒菜的时候,又往新加的那个肉菜里加了点儿料。 这些药粉都是左星颜给她的,纸包外面写着功效。 有迷药,泻药,痒痒药……毒不死人,但每一样也都挺要命的。 做完了饭,素娘背着伙房头子给她装的一包袱馒头,领着儿子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营地。 走出营地十多米远,素娘终于不装了,抱着豆豆乐颠颠儿往山坡那边走。 靠近山坡的时候,素娘就看到左星颜和荆延年正趴在那里。 “小姐!” 素娘回头看了营地一眼,快步跑到山坡后,领着豆豆趴在左星颜身边。 “出来了。”左星颜冲素娘笑笑,“这次多亏你了。” “小姐说的哪里话。”素娘谦虚一笑。 随后她就问起荆北寒的事。 “他要用自己换荆家的人,等荆家人被带出来,你就领着他们从沼泽地离开徐州,到时我再接应荆北寒逃出营地。” 左星颜简单跟素娘解释了一下。 “从这里走到源镇,我知道一条小路,但最快也要一个时辰,再进入沼泽地的话,也得两刻钟左右。”素娘皱眉思索着。 “够了,他们没有一见到荆北寒就将他杀了,证明还是想将他活着带回京都。只要荆北寒性命无忧,时间不是问题。”左星颜笃定道。 素娘和荆延年一听,也逐渐安下心来。 “对了小姐,我刚才给那些人做午饭的时候,把你给我的迷药泻药和痒痒药都下到饭菜里了。虽然分给那么多人吃,药效可能没有那么明显,但估计也能有点效果。”素娘得意洋洋跟左星颜说。 就算只有一点儿效果,到时候左星颜和荆北寒逃跑时也能轻松一些。 “干得漂亮!”左星颜没想到素娘还能给她一个意外之喜, “放心吧,我的药粉药效都是最猛的,吃了一点都够劲儿!” 左星颜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哪里是救了一对落难母子,明明是捡了个最强辅助! 素娘简直就是个宝藏啊! “那就好。”宝藏素娘抿唇一笑。 一旁的荆延年呆呆看着素娘。 少年的心思太过单纯,实在是想不到表面看着温温柔柔的素娘,竟然也能有如此手段。 这是大梁国的官兵,所以素娘下的都是不伤性命的药。 若是此时是两军交战,素娘下点毒药,岂不是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将敌军全歼? 不行不行! 女人太可怕了! 荆延年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心里默默埋下了一定要万分防备陌生人的种子。 这也导致在以后的日子里,不管是日常生活还是带兵打仗,荆延年都十分有防备心,对待陌生人更是严加提防。 也正因如此,他带领的军队数次躲过了敌军的奸细和偷袭暗算,也成就了他无数次的胜绩。 左星颜几人在外边聊得火热,宋差头那边却颇为恼火。 在宋差头屡次询问之下,营帐外的官兵终于不耐烦地将那几个衙差带过来了。 “大人!” 几个衙差看到宋差头,跟看到亲人似的,一窝蜂挤进来围在他身边就开始诉苦。 “大人!这些朝廷来的人简直欺人太甚!我们都拿出腰牌说是流放队伍,他们还是二话不说,直接将我们抓来。” “对啊,不让我们看着流放犯人不说,还把我们几个都关在一个营帐里不让出来,合着这是把我们当犯人了?!” “官兵就了不起吗?我们也是奉旨押送犯人,凭什么就得被他们压一头!” 宋差头被几个大老爷们儿吵得脑仁儿生疼,他狠狠揉捏了两下眉头, “行了,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 衙差们一听,这才消停下来。 “我来就是接你们出去的,待会儿那些犯人被押上来,咱们就带着他们尽快离开这里。” 宋差头见衙差都安静下来,这才不紧不慢地说。 “大人,怎么不见荆北寒几人?” 宋差头的心腹衙差这才想起还缺了几个人,赶忙问道。 “荆北寒,被官兵扣下了,咱们先走。”宋差头轻描淡写说了两句。 衙差们面面相觑,见宋差头不想多说,便没敢再追问。 千夫长估计也是怕拖久了多生事端,没耽搁太久,就让人将荆忠等人从水牢带出来,交给宋差头。 宋差头看着一个个狼狈不堪跟落汤鸡一样的荆家人,心底火气止不住往上冒。 他押送的犯人,被别的官兵这样对待!有没有天理了? 他平日里都舍不得这么对他们?! 不得不说,即便是自己押送的犯人,宋差头也十分护犊子。 第六十七章 敞开了吃 原本打算带着荆家人离开的宋差头越想越气,走了几步就忽然停住。 “都谁受伤了?”宋差头回头,扬声问荆家人。 “大人,荆景年被抓去审问来着,其他人被抓过来的时候,也或多或少受了些轻伤。” 怕荆家人不敢吭声,宋差头的心腹衙差李二黑赶紧凑过来低声告状。 “受伤的都给我统计了,我去找千夫长大人讨点补偿。” 宋差头抱着胳膊,看上去颇有一点想要狮子大开口的意思。 李二黑麻溜儿统计好,告诉了宋差头。 宋差头大摇大摆,去了千夫长的营帐。 待他进去之后,众人只听到营帐里宋差头慷慨激昂的控诉。 宋差头从犯人也是人,流放就已经在行刑了,擅自打骂就是滥用私刑,争辩到陛下只说押送荆北寒回去,可没说能对荆家其他人用刑。 没一会儿的功夫,宋差头直把千夫长嚷嚷得头都大了。 “行行行,你说想怎么办吧?” 千夫长只想赶紧送了这瘟神离开。 “伤药二十份,衣裳被你们抓破了又泡了水,不能穿了,新衣裳二十身,干粮若干!” 宋差头坐在椅子上,悠哉喝了口茶。 千夫长脸都绿了。 “姓宋的!你是押送犯人的,不是保护犯人的!” “押送也得保障他们能活着,既然千夫长大人不肯给伤药和衣裳,那这些犯人若是半路死了,我可就算在大人头上了。到时回京述职,陛下问起来,我会如实禀报的。” 宋差头也不急闹,更没有死皮赖脸非要千夫长给东西,说完就放下茶杯,慢慢悠悠往外走。 千夫长只觉得额头青筋直蹦,眼看着宋差头要走出营帐,他只得咬牙切齿唤对方。 “回来回来!给你拿!” 说着,他叫进来一个官兵,吩咐对方去拿宋差头要的东西。 官兵动作很快,捧着衣服和药,还有几十个馒头饼子就回来了。 宋差头招呼了李二黑一声,李二黑颠儿颠儿跑过来接过去。 “多谢大人。” 宋差头假模假样向千夫长道谢,随后就让荆家这些人直接在营地里把又湿又破的衣裳换下来,穿上干爽的新衣服。 荆家人知道宋差头这是护着他们,都很配合地换衣服,即便是几个女眷,也都脱了外衫,互相遮掩着换了衣裳。 流放犯人能活着就不错了,哪里还在乎什么礼义廉耻? 说起来,荆家这些女眷都算是幸运的,以往别的流放犯人,遇到那些毫无人性的押送官差,只要是女眷,就躲不过他们的凌辱。 更令人不耻的是,有些尚未嫁人的年轻女子,流放一路走过来,到了流放之地,竟被诊出怀有身孕。 那些女子不堪受辱,往往羞愤寻死,最后一尸两命,这是何其造孽! 也就是荆家人运气好,遇上宋差头这样的,虽然偶尔凶了些,但顶多就是闹事的时候被抽几鞭子。 这么好的差头,去哪儿找啊? 换好了衣服,那些破破烂烂的旧衣服,宋差头也没让荆家人捡,直接就扔在了营地里。 然后他就带着一行人扬长而去。 千夫长从营帐里出来,就看到满地的破衣服,当即气得跳脚,“这都是谁干的?!” “回大人,是宋大人,他让那些犯人换了衣服,旧的就扔在了咱们这儿。”一个官兵战战兢兢回答。 千夫长简直要气炸,“那你们不拦着?!” 官兵哆哆嗦嗦,他们哪敢说话啊? “这个该死的差头!一个芝麻小官,也敢跳到本官面前嘚瑟!等他回京,本官要他好看!” 千夫长气得脸红脖子粗。 附近的官兵赶紧溜了,生怕千夫长这股怒火发泄到他们身上。 “荆北寒呢?” 千夫长忽然想起,还有个人可以让他发泄,怒冲冲问副官。 副官赶忙在前面带路。 荆北寒此时已经被人关在了一个铁笼子里。 这铁笼子就是特意为他打造的。 原本来的时候,千夫长还担心荆北寒会不会弄坏了笼子逃走,现在看他一身是伤腿又瘸,千夫长一点儿也不担心了。 “荆北寒。” 千夫长站在笼子外面,趾高气昂叫他。 荆北寒连眼皮都懒得抬,只是坐在那里发呆,仿佛面前没有站着一个五大三粗的人。 “本官叫你呢,你聋了?” 当着下属的面被一个罪犯给无视,千夫长有些恼羞成怒。 “大人有何事?” 荆北寒终于回神似的,漫不经心瞥了千夫长一眼。 “你!” 千夫长再次被荆北寒的态度气到,指着他半晌,恶狠狠吩咐身旁的副官。 “待会儿吃过午饭,让人找两个铁钩子把他的蝴蝶骨给本官穿起来!以防逃跑!” 最后四个字,千夫长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透着一股子阴狠。 副官应了,跟着千夫长离开。 这会儿正是吃午饭的时候,官兵听说下午就可以拔营回京,中午的菜都多加了个肉菜,一个个都很期待。 这些天,他们一直都没歇着,马不停蹄赶路追流放犯人。 抓到之后,又没日没夜修这个营地。 营地修完了,本以为还得抓一阵子的罪犯自己送上门了。 刚修好的营地,没捂热乎呢,他们就撤了。 这么一说,好像还他娘的挺憋屈。 你说这是图啥呢? 这不纯折腾人吗? 官兵们这些天心里颇有怨言,加上吃不好睡不好,情绪都有些低沉。 听说今天中午能吃顿好的,大家伙儿都乐坏了。 “饭菜来喽!” 伙房头子领着几个伙头兵,将饭菜和汤都抬上桌。 “挨个儿桌盛啊,今天做得多,管够!” “尝尝这汤!今天汤里可有肉丝儿呐!” “吃肉吃肉,千夫长特意吩咐给大家伙儿做的。” 伙房头子像是正在喂猪的饲养员,生怕哪头……啊不是,生怕哪个官兵吃得少了。 吃饱喝足了,官兵们打着嗝儿,准备回去拆营帐收拾行囊。 千夫长给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收拾东西,他们得动作快点。 副官吃完了香喷喷的饭菜,只觉得脑子有些迷糊,好像忘了什么事儿。 他猛地晃了晃脑袋,以为能想起来,结果越晃越迷糊。 还没等走出营帐,他就一屁股跌坐在地,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第六十八章 越陷越深 跟副官同样情况的还有不少人,可是大家都没怎么当回事儿,本来午后吃过饭就容易犯困,谁也没多想。 千夫长吃完了饭,还心心念念想着去折磨荆北寒一番,可起身没走两步,就觉得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 随后剧烈的腹痛传来,千夫长捂着肚子,佝偻着腰想要去茅厕。 没走两步,只觉得一股不可遏制的劲头儿直奔菊花。 “噗……” 一个又长又响的屁,伴随着浓烈的臭味儿,弥漫在了营帐里。 没等千夫长反应过来,一个士兵忽然掀开帘子进来,想向他禀报什么。 结果士兵晃晃悠悠一脚踏进来,还未来得及张嘴,就被熏得差点儿晕过去。 “滚滚滚!”千夫长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屁股,只觉得刚才那股屁意又涌了上来。 不对!那不是一个屁! 千夫长暗叫不好,也顾不上肚子疼了,撒丫子就往茅厕方向跑。 跑过去这一路,无比热闹,噼啪作响,臭气熏天。 千夫长只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脸面都丢尽了。 怎么会这时候闹腹泻? 千夫长蹲在茅厕里一泻千里,脑子里还在琢磨这个事儿。 就在千夫长蹲坑的时候,外面的营地已然乱了套。 不少官兵干着活儿的时候迷迷糊糊,导致出了很多岔子。 官兵们被迷药影响,虽然没有当即昏迷,却也反应奇慢,做事颠三倒四。 有的官兵跟千夫长一样腹泻,营地里屁声此起彼伏,几乎要被臭气笼罩。 还有的官兵则是浑身痒痒,怎么挠都不得劲儿,急得他们恨不得脱光了甲胄在木桩上蹭。 不少人都把自己抓得身上满是血道子。 到了这个时候,众人都发现不对劲了,可是为时已晚,他们根本没有精力去想解决办法。 窜稀的窜稀,迷糊的迷糊,刺挠的刺挠。 大家都忙的不亦乐乎。 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素娘,此时正带着宋差头一行人穿梭在小路上。 众人悄无声息快速赶路,一秒都不敢耽搁。 他们离开时经过山坡,左星颜特意给了荆景年一瓶药膏,让他先抹在伤口上。 也不知那药膏加了何等珍贵的药材,抹上之后,荆景年小腿上狰狞的伤口竟然一点都不疼了,即便快步走路也不会疼。 荆景年越发觉得,荆北寒娶了个厉害的媳妇儿! 在营地那边彻底乱成一团之后,素娘也带着众人抵达了源镇。 他们没有停留片刻,马不停蹄穿过源镇,过桥直奔沼泽地。 “前面是沼泽地,很危险,稍有不慎就可能陷进沼泽里,一旦陷进去就很难救得出来,接下来你们排成一排,跟在我的身后,跟着我的脚印走,一个一个慢慢来,千万不能乱踩!” 素娘不厌其烦地叮嘱警告了好多遍,终于开始前行。 荆家人很听话,都乖乖跟着她走。 宋差头和几个衙差跟在最后,边走边唠着闲话。 “大人,荆少爷他们若是追来了,没有人带路,他们怎么过沼泽地?” 李二黑向来不灵光的脑瓜忽然开了侨。 宋差头愣住。 对啊!他怎么忘了这件事了? 就在宋差头张嘴想要喊素娘的时候,走在他前面的荆延年回头道:“放心吧宋大人,我已经每一步都给寒哥留了记号,而且他轻功了得,不会有事的。” 宋差头一听,这才放心,赞赏地拍了荆延年后背一下,“好小子!有前途!” “宋大人过奖了。” 许是跟宋差头相处久了,总觉得荆延年这孩子也有些圆滑起来。 众人继续赶路。 荆家人的气氛有些沉重。 他们都知道,荆北寒为了救他们孤身犯险。 虽然荆延年和宋差头都口口声声笃定荆北寒能逃出来,可营地那边有成百上千的官兵。 荆北寒就算插上翅膀,怕是也很难能逃出来吧? 只有荆家大姑,神情欢快,走在队伍中像是有什么开心事似的。 一下子没了荆北寒和左星颜两个碍眼的,她简直不要太开心。 荆忠回头就看到荆家大姑无法掩饰的笑意,严厉地瞪了她一眼,暗含警告。 荆家大姑一怔,心虚得低下头,有些不敢看荆忠。 就在她心虚乱想之际,竟一下子忘了要跟着前面人的脚印走。 她一脚踩在脚印旁,脚下原本应该硬实的土地,突然软得不像话,荆家大姑惨叫一声向旁边栽去。 众人惊慌,等反应过来是,荆家大姑已经陷进沼泽里。 且因为她的剧烈挣扎,没一会儿功夫,整个下半身就被沼泽地里的泥紧紧裹住。 “救命!救我!” 荆家大姑吓坏了,惨白着脸伸手向家人求救。 她拼命挣扎想要爬出来,可脚下只有滑唧溜的沼泽泥,根本没有着力点,她越用力就陷得越快。 走在最前面的素娘听说有人掉下去了,当即让众人原地不要动,她自己摸索着来到队伍中间。 看到脚印之外荆家大姑的足迹,素娘简直火大。 “我说过一定要按着脚印走,你踩在外面,是不想活了吗?!”她严肃质问荆家大姑。 荆家大姑已经得知素娘是左星颜救回来的,她对素娘颇为鄙夷,即便是身处这样的境地,还对素娘颐指气使。 “少废话,快把我拽上去啊!”她惊慌催促素娘。 素娘也不想搞砸左星颜交给她的任务,便跟宋差头要了一根绳子,绳子一头绑了粗树枝,用力扔到荆家大姑手边。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素娘扔棍子的时候,不偏不倚砸在了荆家大姑的脑门上。 “啊!你瞎吗?!” 荆家大姑脑门瞬间红了一片,她气急败坏骂素娘。 素娘十分没有诚意地道歉,“不好意思,你脸太大了。” “你!”荆家大姑脑子里闪过无数骂人的话,可最后都忍住了。 等她出去,离开这该死的沼泽地,她要这小贱人好看! “宋大人,麻烦你让几位大哥抓着绳子,一点点用力把她拽出来。” 素娘将绳子另一头交给宋差头。 随后她扭头叮嘱荆家大姑,“你不要动,身体放松,乱动的话只会越陷越深。” 荆家大姑没吭声,但明显记住了素娘的话。 宋差头几人握紧绳子准备用力。 “啊!等一下!我好疼!” 荆家大姑忽然惨叫一声。 第六十九章 如入无人之境 荆家大姑一声惨叫,吓得荆忠等人都不敢使劲拽了。 他们求助地看向素娘。 素娘冷静询问荆家大姑哪里疼,是怎样的疼。 荆家大姑乖乖答了。 “沼泽里有杂物,碎石或者树枝都可能会划伤她,肯定是刚才她胡乱挣扎才弄伤的。”素娘说出自己的判断。 “那怎么办?”荆义担心自己的亲妹子,急得满头大汗。 素娘看了一下荆家大姑的位置,她这会儿功夫又陷进去一些,已经快到胳肢窝了。 “她既然说左边疼,那大家就先把她往右边拉,远离划伤她的东西,再把人拽出来。” 素娘异常冷静指挥众人。 荆忠等人对她的话同样深信不疑,几个大老爷们儿当即改变用力方向,将荆家大姑横向拽过来一些。 这下她终于不喊疼了。 几人一齐用力,按照素娘教的,前前后后折腾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将荆家大姑从沼泽地里拽出来。 荆家大姑左腰处果然有一处伤口,还渗着血,像是被树枝划破。 宋差头给了刘氏一些药,让她尽快帮荆家大姑包扎。 死里逃生的荆家大姑却怨恨地盯着素娘,不仅对这个救命恩人没有半分感激,反而还怪起她来。 “都怪你没有早点救我,早一点我就不会被划伤了!” 荆家大姑这副嘴脸,像极了狗咬吕洞宾。 素娘不可置信地笑了一声,“你自己乱踩失足掉下去,我想办法救你上来,你还怪我?” 也不知道是不是跟着左星颜就学会了她的伶牙俐齿,素娘怼起人来也毫不含糊。 “你知不知道为了救你我们耽误了多久?如果官兵追过来,就因为救你害我们全都被抓,到时候你就是害了大家的罪人!” “我……” 荆家大姑被怼得哑口无言,不知怎的,眼前这场景竟莫名有些熟悉。 昨天她在水牢里逼着荆北寒束手就擒,好像就跟现在这一幕很像。 “实在对不起,素娘,我妹妹她被家里惯坏了,性子骄纵了些,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荆义一改往日自大傲慢的性子,竟然主动过来跟素娘道歉。 素娘冷哼一声,这才扭身回到队伍前面继续带路。 荆家大姑满身满脸的污泥,她愣愣地看着仿佛变了个人似的荆义,“二哥?” 荆义重重叹了口气,“你以后学着懂事一点吧,娘已经不在了,现在荆家没人会再纵着你……” 说完,他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跟着脚印往前走。 荆家大姑呆愣愣地站着,不知被谁扯进队伍,一脸茫然地抬脚跟着走。 与此同时,营地那边。 左星颜在山坡后蹲了约摸一个时辰,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往营地那边走,准备动手救荆北寒。 原本她已经做好了被官兵拦住苦战一番的准备。 手心连异能都凝聚出来了,可等她走到营地门口,往里一看,有些错愕。 营地里静悄悄的,不远处躺着几个生死不明的官兵,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不会吧?素娘到底是下了多少药? 按理说几包药粉分给上千人吃,效果不至于这么剧烈啊! 其实真相就是,虽然朝廷派了一个千夫长来,但却没有让他带那么多兵,顶多就四五百人。 加上今天中午伙食好,官兵们都比平日里多吃了不少。 这才出现了这种惨绝人寰的场景。 左星颜大步走进营地,如入无人之境一般。 反正这些官兵都没有行动能力了,左星颜心底的搜刮物资之魂,再次觉醒。 军营啊! 肯定有大量的武器! 这东西,左星颜可惦记好久了! 她索性不去找荆北寒,而是直奔素娘那张地图上画的武器库房而去。 一路上经过那些失去意识的官兵,左星颜也没有放过被他们扔在身边的武器。 统统收下! 左星颜收得欢快,直接就把还要救荆北寒的事抛在脑后。 荆北寒此时淡定看着外面看守的官兵们乱成一团,他盘腿坐在铁笼里,仿佛入定老僧一般。 “去,去把荆北寒推出去,用绳子把铁笼绑起来,别叫他跑了!” 一个百夫长踉踉跄跄过来,吩咐旁边东倒西歪的官兵。 他们已经拉得快虚脱了,不只是拉肚子,身上时不时还奇痒难忍。 千夫长蹲在茅房里给他们这几个百夫长下命令,让他们一定看住了荆北寒! 营地里出现这种情况,不用想定是有人给他们下药了。 可凶手到底是谁,他们现在根本没有精力去查。 百夫长只能先过来让人看住荆北寒。 “百,百夫长大人?好像有人闯进营地了,咱们的武器和粮草都被人偷了!” 就在几个官兵惨白着脸想把铁笼推出来时,一个脸上被挠得都是红印子的官兵跑过来。 百夫长一听,当即怒了! “何人如此大胆?!快去通知千夫长,关闭营地大门,把擅闯者给我抓住!” 话说得虽然有气势,可实际行动起来,就有些拉胯了。 因为这些官兵现在都跟软脚虾一样,别说抓人了,他们能动弹都算是好的。 左星颜悄无声息地收了武器,又收了营地一大半的粮食,这才想起正事。 按照宋差头他们给的信息,左星颜很快就找到了荆北寒被关押的地方。 她化作一缕清风,缠绕在铁笼上方。 荆北寒察觉到头顶的气流变化,抬头看去。 铁笼上面空无一物,只有官兵搭在上面的绳头在微微晃动。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过来一阵风,竟然卷着一串钥匙飘向铁笼。 没等荆北寒反应过来,那串钥匙就当啷一声,掉在了铁笼里。 千夫长怕一个铁笼困不住荆北寒,将他关进去之前,还特意命人把他的手脚都戴上铁链。 那铁链有手腕粗细,即便荆北寒武艺高强,也不可能轻松挣脱开。 而离奇飘进来的那串钥匙,正是打开锁链的钥匙。 刚才,荆北寒还亲眼看到钥匙挂在那个百夫长的腰间。 现在的情形由不得荆北寒多想,他一边抓起钥匙快速打开锁链,一边不由自主想到左星颜。 这钥匙,难道是她弄来的? 第七十章 荆北寒跑了 钥匙确实是左星颜弄来的,不过她把钥匙扔进铁笼后,就再次溜了。 凭借着异能,左星颜轻轻松松席卷了营地,接下来她的目的地,就是千夫长的营帐。 作为营地内最高指挥官,千夫长的营帐里,肯定有好东西! 左星颜顺着帘子缝隙,钻进了千夫长的营帐。 还没等她看清营帐里的环境,就差点被一股臭烘烘的味道熏得吐出来。 原来千夫长在茅房蹲不住了,便命人将恭桶给他拿进营帐里。 此时,他还坐在屏风后一泻千里呢。 左星颜听到屏风后噗噗噗的动静,都不由得有些同情起这些朝廷的官兵来。 素娘真是下手太狠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把那几包泻药都倒进了菜里。 以后如果说起来,素娘就可以叉着腰说,她当年凭借一己之力,解决了一整个营地的官兵! 够吹一辈子了。 左星颜听着千夫长一时半会起不来,便屏住呼吸开始搜刮他营帐里的东西。 金银玉佩?装起来! 上好的笔墨纸砚?装起来! 衣服被褥?装起来! 桌椅板凳?装! 铜盆衣架?装! 盔甲? 左星颜停在千夫长的盔甲前面,犹豫着这东西要不要也带走。 这些将领的盔甲都是量身订做的,即便带走了好像别人也穿不了,而且这东西如果拿出来,估计也会被官府追捕。 算了算了,看看别的。 左星颜遗憾地将视线从盔甲上移开。 左边的架子上放着一把长刀,还有一根长枪。 这刀一看就削铁如泥,是武器库房里那些武器比不了的。 好东西! 左星颜直接将刀枪连同架子都一并收进空间。 这营帐里能用的东西,都收得差不多了,左星颜被臭气熏着,也不想多待。 转身正要离开之际,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盒子。 有左星颜小臂那么长,静静地放在床榻边的地上。 既然装在盒子里,估计是好东西! 左星颜毫不含糊,直接收了木盒子。 眼看着原本满满当当的营帐,被自己收得空空荡荡,左星颜才满意离开。 离开前,还颇为可惜地瞅了屏风一眼。 那屏风还怪好看嘞,要不是屏风是阻隔千夫长视线的,估计她都得收了。 离开之时,左星颜还在心里安慰自己,没收就没收吧,那千夫长窜稀那么臭,屏风指定也被熏臭了。 刚走出千夫长营帐没几步,左星颜就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走过来。 “诶?你已经逃出来啦?好厉害耶!” 左星颜淡定的神态跟她说的话南辕北辙,荆北寒看不出她脸上有一丁点的惊讶或者钦佩。 他默了一瞬,“嗯,走吧。” 营地的官兵如今自身都难保,更遑论来抓他俩了。 “啊对了,还有那些流民没放出来呢。” 正要跟荆北寒离开,左星颜忽然想起这事儿。 那些流民原本就无家可归,还被当成暴民抓过来,也太可怜了。 荆北寒侧头静静看着她,“我刚才已经帮他们打开牢房的门了。” 那串钥匙上就有能打开牢房的。 荆北寒是先放了流民,才找过来的。 千夫长的营帐跟牢房是相反的方向,流民们早就已经跑出去了。 那些官兵即便看到了也无能为力,他们走路都费劲,根本追不上流民。 左星颜闻言,这才放心,“那就好。既然都解决了,咱们就去追宋差头他们吧,估计他们也没走太远。” 荆北寒点头。 两人走出营地大门,头也不回直奔源镇方向。 而营地那边,千夫长终于感觉肚子没那么疼了,提上裤子从屏风后走出来。 正要叫官兵进来,吩咐他们赶紧收拾东西带着荆北寒回京,可一抬眼,他懵了。 眼前的营帐直接大变样,只剩下一张空荡荡的床榻和他的盔甲。 就连营帐的帘子都不见了,几缕冷风毫无阻碍地吹进来,连千夫长的心都被吹得凉透了。 “这是谁干的?!” 千夫长有气无力的怒吼传出营帐。 紧接着,另一个噩耗再次传来。 “大人!荆北寒跑了!” 一个官兵连滚带爬跑进来,惊慌失措地向千夫长禀报。 “什么?!” 千夫长瞪大了眼珠子,不敢置信地抓着官兵又确认了一遍。 “荆北寒跑了?” “是……” 官兵原本就没劲儿,被千夫长抓着更是惊惧,一张脸愈发惨白。 “那还不快去追?他不是受伤了吗?逃不远的!”千夫长咬牙切齿命令官兵。 官兵苦着脸,哆哆嗦嗦,“大人,弟兄们都……都站不起来了。” 他是唯一一个状况不算严重的,才强撑着过来禀报。 千夫长一听,彻底颓了。 他一把松开官兵,又回头环视自己空得都能传出回音的营帐,眼底满是绝望。 没找到荆北寒,还被人算计成这样,他回京后该如何向主子交代? 不,应该说他还有命向主子交代吗? “完了……”千夫长抓着自己的头发,低咒了一声。 此时。 荆北寒和左星颜已经快到源镇了。 他俩临走之前还顺了营地的一匹马,两人共乘一骑,速度很快。 左星颜也是会骑马的,只是不太熟练。 荆北寒看她的动作,就知道她是个新手,索性从马上直接俯身,将左星颜捞起来放在自己身前。 “坐好了。” 两手从左星颜身侧穿过,握紧缰绳之后,荆北寒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随后便一扯缰绳,驾马疾奔而去。 左星颜哪里骑过这么快的马,当即一惊,下意识就往后靠,窝在了荆北寒怀里。 两人就这样一路追赶宋差头他们的步伐。 临近源镇,路上看到了不少流民。 流民们看到荆北寒,都赶忙跪下磕头,感激之词不断从他们口中冒出来。 “大恩人啊!” “多谢恩人救了我们一家!” 荆北寒面不改色从路中间骑马而过,仿佛对于百姓们这种夹道叩拜,早已习惯。 左星颜听着流民们源源不断的感谢声,心里颇为触动。 前世她独来独往,冷心冷情,因为见过太多人性的险恶冷漠,所以她习惯了不多管闲事。 可是现在看着那些流民感激涕零的眼神,似乎感觉也不错。 这里已经不是末世了,左星颜觉得,或许她以前的心态早就应该改一改了。 第七十一章 呦?熟人! 左星颜正百感交集之时,前方源镇门口,传来一阵喧闹嘈杂的声音。 “前面好像在打架?” 左星颜隐隐听到骂骂咧咧和惨叫的声音,赶忙转头提醒荆北寒。 没成想荆北寒此时也将脑袋凑了过去,左星颜这一转头,嘴唇竟不小心蹭到了荆北寒的。 柔软温热的触感一闪而逝,两人都愣住了。 左星颜脸色瞬间爆红,猛地坐正身子,身板僵硬地目视前方。 “那,那个,过去看看吧?别是宋大人他们遇到麻烦了?” 左星颜生怕荆北寒多想,赶紧转移话题。 荆北寒眼眸深邃,盯了左星颜半晌,才忽然低笑一声,驱马过去查看。 他的笑声低沉悦耳,左星颜的后背,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腔内传来的震动。 气氛一下子比刚才还要暧昧。 左星颜只觉得心脏砰砰直跳,她赶忙深呼吸了几下,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 不就是不小心亲了一下? 至于跟个黄花大闺女似的这么害羞吗? 荆北寒大概是看出左星颜有些不自在,便没再有什么多余的举动。 两人来到喧闹的中心,看到几个人在那里撕扯。 “你们这些地痞无赖,占了我闺女的便宜就想走?还有没有王法了?!” 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拽着一个壮汉的裤腿,声嘶力竭地控诉着。 那老妇人看着岁数挺大了,可手劲儿却不小,那壮汉挣了几下都没挣脱。 “老太婆你可别乱说话!明明是你闺女自己撞到我兄弟,还非要赖在我兄弟怀里,你们这可是讹人!” 被抓着的黑衣壮汉旁边那两个壮汉听不下去,立马帮自己兄弟辩解。 围观的路人看得津津有味,也是众说纷纭。 老妇人见几个壮汉这么说,当即扯着黑衣壮汉的裤腿就瘫坐在地,开始撒泼。 “老天爷啊!还没有天理啊?我闺女一个黄花大姑娘,当街就被这几个畜牲欺辱了,这让她以后还怎么做人啊?” 老妇人一边抱着自己的闺女哭嚎,一边还死死抓着壮汉,生怕他跑了似的。 左星颜看着几个壮汉坦坦荡荡的大方脸,总觉得有些眼熟。 此时壮汉也急了。 “死老太婆!你别以为我们兄弟看不出你什么意思?不就是想讹钱吗?我告诉你,我们兄弟在道儿上也是有名号的,你敢讹我们的钱,小心没命花!” “这里可是徐州!你们几个外地郎还敢这么嚣张?!” 老妇人竟也不怕那壮汉,直扯着一旁的清秀姑娘。 那姑娘正掩着脸哭哭啼啼,本就松垮的衣领,被老妇人扯得更加凌乱。 她下意识抬手捂住,惊慌地瞥了老妇人一眼。 就那一眼,左星颜从姑娘眼里,看到了敢怒不敢言的无奈情绪。 她当即让荆北寒帮她下马,快步走过去。 荆北寒抱着左星颜的纤腰,俯身轻轻把她放在地上。 正想让她别管闲事,可还没张嘴,左星颜已经走出两三米远。 荆北寒无奈,值得下马一起跟过去。 “这几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别是跟那些暴民是一伙儿的吧?” “都不是本地人,肯定是外地逃来的暴民!那边不是有官兵们,咱们报官把他们几个抓了!” “对!报官!今天你们不赔钱,我就报官!” 那老妇人一听围观流民的话,更加有了底气。 见几个壮汉被流民围住,她也不抓着裤腿了,坐在地上两手叉腰,十分蛮横。 左星颜挤进人群,看清那几个壮汉的面容后,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呦! 这不是碰见老熟人了吗? 虽然认出了几人,但左星颜没有直接打招呼,她不动声色观察着人群中心这几个主角。 几个壮汉虽然急躁,面上却没有半点心虚。 而且,他们时不时看向那清秀姑娘的眼神,也清澈没有一丝淫秽。 反倒是那姑娘,瑟缩在老妇人身后,面上满是不安忐忑,连抬头看别人都不敢。 老妇人一直是最咋呼的那个,一直在叫嚣着报官,却连一步都没有挪。 左星颜看到老妇人目光贪婪地扫过几个壮汉的包袱,忽然就明白了。 敢情,这就是讹人的! 带着个年轻姑娘,看到像壮汉这样兜里有钱的人就扑上去,然后就又哭又闹,引来众多流民。 被讹的人自然就迫于压力,掏银子赔偿了。 反正就算再凶恶的人,对上这么多的流民也横不起来,最后只能乖乖认命。 世道变了,倒是给了这些坏人发挥的空间。 黑衣壮汉有些急了,他们这身份可不能报官,报官了指定会被抓回去。 可若是把身上的银子给了这老太婆,他们兄弟几个接下来怎么活? 就算曾经恶事做尽,可自从在京都被教训了之后,他们可都安分守己。 这一路更是连吃的都没抢一口。 “大哥,要不……” 黑衣壮汉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回头求助地看向灰衣壮汉。 老大一看黑衣壮汉这模样,当即怒了。 “不行!那银子可是咱们保命用的,真给了她们,咱哥儿几个还活不活了?” “她们就是讹人!老子警告你们,趁早滚蛋!把老子逼急了,连女人我也打,讹人讹到你爷爷头上,也不打听打听老子以前干什么的!” 老大凶神恶煞地警告老妇人。 老妇人被他狰狞的面孔吓到,哆嗦了一会儿,竟然还是没有改变主意。 “你……你欺负了我们闺女,竟然还敢威胁我们!大家伙儿快帮我们抓住他们,我们去报官!” 有这么多流民在,老妇人有恃无恐。 流民们肯定会同情同为弱势群体的她们娘俩,所以就算这些人不想掏钱,迫于人多和报官的威胁,也会妥协。 流民们一听,也热血冲头,几个强壮些的流民跃跃欲试要上来。 “慢着!”左星颜看戏看得差不多了,这才慢悠悠开口。 众人纷纷看向她。 见是一个漂亮的女子,不由自主看呆了。 左星颜缓步走到老妇人身边,抬眼扫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那姑娘身上。 “你说他们欺负了你,指清楚是哪个人,哪只手,摸了哪里,摸的时候说了什么?” 左星颜一连串的问题,把那清秀姑娘问懵了。 第七十二章 真相 姑娘一脸慌乱,抬头匆匆瞥了左星颜一眼,嗫嚅了半天,一个字都没说清楚。 老妇人见状,赶忙将姑娘扯到自己身后,对左星颜怒目而视。 “你是哪里冒出来的?” “我就是个路见不平,出言相助的好心人啊~”左星颜笑眯眯的。 “你们娘俩,口口声声说这几个人欺负了这位姑娘,可我这一问,姑娘一个字都说不清楚,不会是你们看人家是外地,就故意讹人吧?” 左星颜说话不紧不慢,语气也温温柔柔,却说得老妇人火冒三丈。 “胡说什么呢小贱蹄子!我看你就是跟他们一伙儿的,想要帮他们狡辩!” 老妇人像是被戳破秘密似的,指着左星颜的鼻子怒骂。 左星颜一点没有生气,“说我是胡说,那你倒是让她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啊。” 她说着,扬起下巴,点了点始终低头不语的清秀姑娘。 老妇人回头剜了姑娘一眼,转头张口就来。 “就是那个穿黑衣服的摸了我闺女,他,他两只手都摸了,摸了我闺女这儿,这儿还有这儿!” 她一边说,一边扯着那个姑娘,在她胸前腰侧和腿根摸了好几下。 那姑娘当着这么多人被老妇人这么摸,简直羞愤欲死。 左星颜眼神逐渐冰冷,“是她被欺负了,怎么你知道的这么清楚?莫非这人摸的不是你闺女,而是你吗?” 她语气咄咄逼人,可说出来的话,却让围观的流民忍不住笑出声。 笑过之后再一细琢磨,众人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意味不明的眼神也落在了老妇人身上。 老妇人眼见着左星颜几句话,就要为几个壮汉洗脱罪名,气得脸红脖子粗。 “小贱人,你再乱说我撕了你的嘴!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管老娘的事!” 就在老妇人破口大骂之际,荆北寒牵着马,来到左星颜身后。 众人看到荆北寒,当即一惊。 “是大恩人!” 不知是哪个流民第一个跪了下去。 其他流民瞬间被唤醒,也忙不迭跟着跪在地上,嘴里还不住念叨着。 “大恩人啊!就是他把我们从牢房里救出来的!” “恩人……” 一时间,叩拜道谢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位姑娘是跟恩人一起的,她定然也是好人!” 流民中有人指着左星颜说了一句。 左星颜眨眨眼。 芜湖?这都可以? 流民们齐齐应和。 这一出把那老妇人吓住了,她呆呆看着荆北寒和左星颜,心里终于冒出一丝慌乱。 “好了好了,大家都起来吧。” 左星颜抬手招呼众人,荆北寒就安静站在她身后。 这个场景,怎么看都有那么一丝狐假虎威的气势。 流民们乖乖起来。 “咱们继续说刚才的事,我让你女儿回答是哪个人欺负了她,你却抢着回答,而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丝毫不顾忌女儿的名声,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被人占了便宜似的。” “那我倒要问一问,有你这么当娘的吗?还是说,这姑娘根本就不是你的女儿,只不过是你用来讹人敛财的工具?!” 左星颜看着老妇人,口齿伶俐质问她。 老妇人一下子被问懵了,错愕地看着左星颜。 而这话一出,那个一直没有出声的清秀姑娘,忽然有了反应。 猛地抬头看向左星颜,眼底含着泪,像是求助一般。 “你,你胡说!她就是我的女儿!你就是想帮着这群坏蛋脱罪,就在这里污蔑我们娘俩!” 老妇人面上浮现心虚,心中也生出了退却之意。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拽清秀姑娘,似乎想找机会抓着她逃走。 那姑娘却眼泪汪汪挣脱开,一下子扑到左星颜面前。 “求您救救我!她不是我娘!” 左星颜哼笑一声,果然不出她所料。 那老太婆看上去有六七十岁,三角眼酒糟鼻颧骨高,面相一看就是尖酸刻薄之人 可这姑娘却杏眼圆脸,看着不过二八年华。 那么大岁数的老太婆,怎么可能有这么小的女儿? 更何况,她一直嚷嚷自己的女儿被占便宜。 试问哪个亲生爹娘,会如此不顾女儿名声,这般大肆宣扬? 莫说是在这名节重于性命的古代,就是在现代,也不会有亲生父母会这样。 “你这白眼狼!老娘供你吃,供你喝,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大,你敢说我不是你娘?!” 老太婆慌了,扑上来就要扯姑娘的头发。 旁边的壮汉见状,赶忙上前挡住老太婆,“你还想打人不成?!” 老太婆哪里敢跟几个壮汉对上,索性又使出撒泼这招儿,坐在地上开始哭嚎。 “老天爷啊!你开开眼看看这是什么世道啊?这些畜牲欺辱了我的女儿不承认,结果又冒出一个妖女,蛊惑得我女儿连娘都不认了!” “这真是不叫人活啊!我干脆撞死在这里……” 老太婆哭嚎着,一骨碌爬起来,就要往源镇的城墙冲去。 她本以为有人会拦着,可围观的人此时都对她持有怀疑,一个个都冷眼旁观。 老太婆没想到没人拦着,她又不能真的撞墙。 跑了几步便故作乏力,一下跌倒在地,便不再动弹。 “大家莫听她胡说,我在逃难路上没了爹娘,因为没有吃的晕倒在路边,她给了我一口吃的。我本以为是遇到好心人,加上她说她也是孤身一人,便跟她结伴。可没成想她扣了我爹娘留给我的遗物,威胁我跟她一起讹人……” 姑娘说着,声音就逐渐哽咽起来。 “那是我爹娘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了,她说若是我不听她的,就把遗物扔到河里,我实在是没办法……” 众人看这姑娘哭得梨花带雨,心中越发同情。 “姑娘你别怕,我们这就抓着那老太婆去报官!” 有人出声,安抚姑娘。 可话音刚落,其他人就惊叫出声,“那老太婆要跑!”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老太婆从地上爬起来,悄咪咪地打算趁他们不注意跑路。 这时候几个壮汉就发挥作用了,他们轻轻松松就追上老太婆,把她摁在地上。 “还想跑?” 黑衣壮汉被抓着冤枉那么久,此时解气不已。 老太婆犹不死心,还在奋力挣扎。 挣脱的时候衣襟散开,一个布条包裹着的东西掉了出来。 第七十三章 你就是我们老大 左星颜二人带着那姑娘也追上来,姑娘一看到掉下来的东西,当即扑上去捡起来。 她颤抖着手拆开布包,里面是一块成色极差的玉佩,可姑娘却视若珍宝。 “就是这个,这是我娘临死前给我的!”姑娘握紧玉佩哭着,对左星颜说。 事已至此,老太婆终于认命,她面如死灰地看了姑娘一眼,任由壮汉将她拎起来。 “姑娘,这老太婆怎么处理?” 壮汉老大感激左星颜的仗义执言,第一个征求她的意见。 “这样的人,不需要咱们惩治,让大家都记住她的模样,就放了她吧,自然有人会给她教训。”左星颜瞥了老太婆一眼,说道。 她们又不是官兵,也没什么资格去惩治这个老太婆。 不过她做了这么多恶事,自然有天收。 壮汉老大闻言,二话不说就扯着老太婆,走到那群流民面前,扬声吆喝。 “大家伙都看仔细了,记住这个老妖婆的长相,以后绝不能再让这种人蒙骗……” 他慷慨激昂地说了半天,流民们齐声应和。 之后老太婆就被放了,可她无论走到哪儿,都被人用厌恶的目光盯着,可谓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或许这对她来说,才是最严厉的惩罚。 左星颜救了那个姑娘,就准备继续赶路。 耽搁这么一会儿,宋大人他们估计又走了不少路。 “姑娘请留步!” 就在左星颜二人想离开之时,壮汉老大叫住了她。 左星颜回头,看着面前的壮汉,不由自主就想起自己重生来的第一个晚上。 这几个壮汉,正是当时顾静禾和蝶香阁找来的,想要污她清白的那几人。 不过这几个人也是拿钱办事,事后左星颜放了他们,他们还知道感恩,倒也没有坏到骨子里。 “何事?”左星颜玩味地看着壮汉老大。 “方才,多谢姑娘帮我们兄弟几个说话,以后姑娘若是有用得上我们兄弟的地方,就在……” “就在白杨树上挂一根白布条,是吗?” 左星颜抢先一步说出壮汉的话。 壮汉老大愣住,呆呆看向左星颜。 “怎么?还没认出我吗?在京都不是有人雇了你们几个,要毁我清白,这才过去没到两个月,就忘了?”左星颜挑眉。 壮汉老大这才猛地想起,难怪他越看面前这姑娘,越觉得眼熟。 “竟是姑娘!没想到,姑娘又帮了我们一次!” 壮汉老大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会儿,另外两个壮汉也走过来,听到二人对话,当即感叹缘分妙不可言。 一旁的荆北寒听了几人对话,当即面露寒意。 这几人,当初竟然想污了他娘子的清白? 荆北寒眼里冒出浓浓的杀气,冷冷盯着几个壮汉,仿佛下一秒就让他们人头落地。 几个壮汉吓得腿都软了,赶紧缩在一起往左星颜那边挪了挪。 “哎呀,收一收收一收,他们也是拿人钱财,帮人办事嘛,而且我也没出什么事啊,后来他们还告诉我,是谁要害我呢。” 左星颜被这一幕逗笑,忍俊不禁地轻拍荆北寒的胸膛,想要抚平他的怒气。 荆北寒的杀气这才缓和几分,可时不时看向几个壮汉的眼神,仍旧让他们心惊胆战。 几人进了源镇。 左星颜为了缓和气氛,跟几人搭话。 “大哥,咱们几个不是也要往泉州那边去吗?不如跟这位姑娘同路?” 黑衣壮汉听说左星颜二人是被流放到泉州,当即提议一起走。 而壮汉老大听后,却沉默不语。 左星颜好奇看着几兄弟。 “你们在京都混得好好的,为何要去泉州那么远的地方?泉州可是流放之地啊。” “姑娘有所不知,上次我们被姑娘教训之后,就被蝶香阁的雇主追责,在京城没有立足之地了,不过,本来我们兄弟几个也打算离开京都了。” “本来我们几个是想先在附近找个营生,可没想到京都竟出了乱子,朝廷增收赋税,百姓民不聊生,我们在那里也没了活计,便一路往这边走。” 黑衣壮汉说到一半,被壮汉老大接过话头。 “我们本想着在这里找个地方落脚,可没想到这里也到处都是洪灾流民,听说泉州那边是连朝廷都鞭长莫及的存在,我们几个便打算去那边了。” “本来是想着金盆洗手,以后不再干那些缺德事的,可现在一看,还是要做恶人。” 壮汉老大说到最后,不由苦笑一声。 “谁说到了泉州就必须做坏人?我们也要去泉州,难道我们也是坏人?” 左星颜颇为不赞同几个壮汉的话。 黑衣壮汉想说什么,最后却还是咽了回去。 “这样吧,你们几个以后跟着我,我不敢保证一定大富大贵,但肯定让你们吃穿不愁,怎么样?” 左星颜看这几个壮汉还有可取之处,索性直接收编。 壮汉老大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 “姑娘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 “那好,从今以后我们几个就跟着姑娘,你就是我们的老大!”壮汉老大当即表忠心。 “好说。”左星颜又收了几个小弟,心情很不错。 “老大,以后你就叫我阿大,这是阿二,这是阿三。” 壮汉老大十分懂事地自报家门。 那个黑衣壮汉就是阿三,一直沉默话少的壮汉是阿二。 左星颜一一打过招呼,而此时,他们几个也走到了源镇另一个出口。 过了这座桥,就是望不到头的沼泽地了。 荆北寒在进源镇之前,就把从营地顺来的那匹马给放了。 马儿进不了沼泽地,他们只能徒步。 “这,这里怎么走?” 阿大看着面前环境诡异的沼泽地,有些害怕。 左星颜简单给几人解释了一下沼泽地,之后又告诉他们,前面已经有人帮着探路了。 他们只需要按照前人留下的记号走就行了。 阿大几个这才安心,由荆北寒带路,几人走进沼泽地。 荆延年留下的记号还算明显,左星颜一行人前行的速度,比宋差头他们快一些。 走了约摸半个时辰,他们就看到了前面那一队人的身影。 “寒哥!” 荆延年在队伍最后,兴高采烈地冲几人招手。 他一直关注着后方的动静,也是第一个看到荆北寒几人的。 第七十四章 洗澡 宋差头等人见荆北寒和左星颜已经追上来,终于放心。 他们没有原地等待,而是继续按照之前的速度赶路。 这沼泽地危机四伏,即便有素娘带路,也还是可能会发生意外,还是尽早走出这里为好。 荆延年远远看到后面不止荆北寒二人,不由有些疑惑。 他看看前面的荆家众人,又回头看看荆北寒他们,索性停下来等着。 “寒哥,你和嫂嫂没受伤吧?” 终于等到荆北寒几人走近,荆延年忙不迭迎上前关切询问。 问话的同时,他警惕的视线落在阿大几人身上。 “我们没事,素娘立了大功,我们根本没跟那些官兵交手。”左星颜笑眯眯回答道。 随后她又给荆延年介绍了阿大几人。 得知阿大几人曾在京都暗算过左星颜,荆延年原本友好的神情瞬间变得阴沉。 “嫂嫂,这样的人,怎么能留在身边?” 荆延年颇为不满嫂嫂收了阿大几人做小弟。 阿大几兄弟面色讪讪,赶忙摆手。 “小兄弟言重了,我们和老大可是不打不相识。” “他们人不坏,我相信他们。” 左星颜明白荆延年是担心她,当即拍拍少年的肩膀安抚他。 而阿大几人,也因为这话感动得热泪盈眶。 他们做了十多年的坏蛋,还是头一次有人这么坚定地说出相信他们这种话。 荆延年见左星颜这么说,也只能听她的,转身带着几人去追荆家众人。 沼泽地虽大,但一行人不吃不喝一直赶路,一天的功夫也走出来了。 素娘确实对这片沼泽地了如指掌,好几次都是因为她精准的判断,众人才能躲开危险,安全地走出来。 一整天不停歇地赶路,大家都累得不行。 刚迈过沼泽地的边缘,有几个人就力竭瘫坐在地。 身旁的家人赶紧拿出水囊的干粮,让大家补充体力。 左星颜也拿出吃食,分给荆北寒荆延年和素娘阿大几人。 荆家的人看到他们吃着香喷喷的包子和肉,馋得直咽口水。 可他们也有自知之明,故而没有一个人上前去讨要。 大家都知道,这一路上若是没有左星颜,他们还真不一定有命活着走到这儿。 荆北寒再厉害,如果没有左星颜从旁协助,他也没办法带着荆家这么多人走过来。 荆家人都十分感激左星颜,唯独荆家大姑。 她啃着干巴巴的馒头,眼神怨毒无比地盯着左星颜和素娘,恨不得把她们俩变成馒头一口一口吞吃入腹。 “再经过两个州,咱们就到泉州了。” 宋差头打开地图,语气颇为复杂。 托素娘的福,他们从沼泽地过来再次抄了近路,最起码节省了整整五天的路程。 若是按照原本的路线走,他们过了河,最少也要走五六天的路程才能到章州。 可是现在走过沼泽地,再往前走面几里地,就是章州地界了。 不知不觉下来,他们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了。 虽然之前荆北寒和左星颜掉下悬崖耽误了两天,但现在也找补回来了,没准儿他们还能提前到达泉州呢。 宋差头看着前面隐隐能看到轮廓的城镇,心里颇为感慨。 以前他也押送过几次流放犯人,可荆家这一趟,也算是他有生以来最艰险混乱的一次了。 如果能顺利到达泉州,他以后也算是荆北寒的人了,以后在京都他只能更加谨小慎微。 不过宋差头一点儿也没有后悔投奔荆北寒。 单单现在看荆北寒和左星颜的实力,就比京都那几个强太多。 现如今京都已经大乱了,天子昏庸,剥削百姓,不配为君。 这大梁国的江山,怕是坐不了太久了。 “都起来吧!继续赶路,天黑之前抵达下一个城镇,咱们就不用再在野外过夜了。” 宋差头心头浓雾散尽,一片清明,连带着心情都好了不少,跟荆家人说话的语气也颇为温和。 众人一听这话,也没磨蹭,当即起身跟着宋差头继续走。 经过了之前悬崖的事,宋差头已经不让荆家的男丁带着枷锁了,顶多就是做做样子,绑两圈绳子。 荆忠感激宋差头的体谅,多次暗中叮嘱荆家人乖乖听宋差头的话。 众人没用多久就走到了章州地界,前面没多远,就是章州的一个小镇了。 这边没有驿站,按照以往,衙差押送流放犯人入住普通客栈,那些犯人就会被关在马厩或是牛棚里。 流放的犯人向来不被当人看。 可现在不一样了,宋差头俨然已是荆北寒这一头的,他怎么可能让他们住马厩。 于是宋差头直接掏出碎银,订了几间普通客房,荆家那些人,男人一间女人一间。 左星颜和荆北寒夫妻二人单独住一间。 对于这样的安排,没人有异议。 左星颜给阿大几兄弟订了一间房,素娘则跟荆家女眷一起住。 “啊,今天晚上是不是也能洗个澡哇?” 左星颜进了房间,闻着自己身上传来的酸臭味儿,差点干呕出来。 之前跟着荆北寒从河里游过去找荆忠等人,从那天到现在,左星颜一直没找到机会进空间洗漱一番。 左星颜只觉得自己此时已经臭气熏天了。 荆北寒正在打开窗户通风透气,听到这话,转身往门口走,“我去问问。” 找了个小二一问才知道,普通客房是不提供热水洗澡的。 荆北寒不忍左星颜失望,给小二塞了一块儿碎银让他送热水来。 小二痛快应了,拿着碎银就跑去烧水。 左星颜等来了热水,迫不及待跑到屏风后脱衣服准备洗澡。 荆北寒还坐在桌子旁,看到她毫不避讳的举动,他耳尖泛起一抹红。 实际上,左星颜并不是存了别的心思,她只是忘了荆北寒的存在。 她以为荆北寒已经跟着小二出去了。 两人一个忘了,一个不敢乱动生怕惊动对方。 荆北寒就这样一动不动坐着,等到左星颜洗完澡。 此时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时辰。 如果不是水凉了,左星颜还能再泡半个时辰。 她一边从浴桶里起身,一边感叹着,没想到古代的浴桶洗澡这么舒服。 等左星颜擦干了身子,裹着薄薄衣物走出来时,她才发现僵直着身子坐在那里的荆北寒。 第七十五章 坐马车逃难 “你你你,你怎么在这儿?你没出去吗?!” 左星颜大惊失色,指着荆北寒的脸,话都有点说不好了。 荆北寒虽然身子僵硬,面色却淡然。 他拿起杯子喝了口凉茶,勉强将心底的燥热压下去,这才开口:“为何要出去?” 他的声音有些哑,加上屋内残留着微湿的蒸汽,竟意外地撩人。 左星颜有一瞬的怔愣,随后回神,她背过身手忙脚乱将衣襟系好,这才转身瞪着荆北寒。 “我在洗澡,你一声不吭在外面坐着,也太无耻了吧!” 左星颜甚至不知道荆北寒有没有偷看。 虽然以荆北寒的性格,偷看有些不太可能。 可左星颜心里还是气愤。 “我们是夫妻,娘子洗澡,相公在屋子里等候,这也能叫做无耻吗?” 谁料荆北寒丝毫不慌,说出的话更是叫人无法反驳。 左星颜哑然,她就像是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忽然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似的,满腔的怒火瞬间就被水泼灭了。 令左星颜无语的,不是荆北寒淡定的态度,而是竟连她自己都觉得他说得没错。 他俩是夫妻来着…… “可是,可是,那你也出个声儿啊,这样很吓人的!” 左星颜面色带着尴尬,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荆北寒煞有介事地点头,“下次,我会出声。” 左星颜:“……”下次,老娘提前把你赶出去! 之后荆北寒也洗了个澡,秉着礼尚往来的原则,左星颜大大方方地看了。 相较于左星颜和荆北寒的舒适,荆家其他人就还是跟以前一样。 一大家子挤在一起,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休息。 荆忠是个知道感恩的,他曾经作为武威候,自然知道流放犯人都是什么待遇,如今他们能住进客栈,已是恩赐。 即便没有人看守,没被绳子绑着,荆家也没人敢动歪心思。 经过一夜的休整,大家的精神状态都好了不少。 看着神清气爽明显洗过澡的左星颜,荆家大姑眼底满是嫉恨。 凭什么她能和荆北寒单独住一间房?凭什么她能洗澡? 荆家大姑心里的怨恨不甘,积压了一层又一层。 她知道现在所有人都向着左星颜这贱人,现在老夫人已经没了,再没有人会护着她,加上之前那些教训,荆家大姑也长了心眼。 她明白,此时一旦她触怒了左星颜,等待她的必然是大家的谴责。 所以荆家大姑一直在等,等一个时机。 左星颜此时正在跟荆延年说话,早上宋差头命衙差买了菜包子,左星颜吃包子吃腻了,拿出肉饼跟荆北寒几人分享。 她还给了宋差头一张肉饼。 众人吃饭的功夫,街边的小贩都在议论纷纷。 “我听说大家都开始逃难了,朝廷的人很快就会过来再征收一波粮税呢!” “不是征兵吗?我听那边的远房亲戚说,朝廷乱啦,太子殿下准备举兵造反……” “快小点声!这话可不敢乱说啊,小心抓了你去砍头!” “哎呦,不管是征粮还是征兵,苦的都是咱们,我家儿子今年也十五了,实在不行,我也带着他逃远一点吧。” 坐在街边石阶上的左星颜听见这些,下意识扭头看了荆北寒一眼。 “太子真的要造反?”她问。 荆北寒慢条斯理嚼着肉饼。 “这是意料之中的,李司珩野心太盛,当今圣上昏庸无道,他造反是必然的。” “那你不着急吗?李司珩当上皇帝,没准儿更会对你赶尽杀绝。” “他们早就对我赶尽杀绝了不是吗?更何况,等到了泉州,他就鞭长莫及了。” 荆北寒十分淡定,说完将最后一口肉饼塞进嘴里。 “放心吧,还有不到一月的时间,咱们就能到泉州了。” 他甚至还有心思安抚左星颜。 见荆北寒这样,左星颜索性也不操心了。 吃过饭众人继续上路。 章州更加靠近南边,却没有太多河流,众人一路走来,被太阳晒得口干舌燥。 半路没有补充水源的地方,他们只能省着喝水。 左星颜看着这大日头,心里充斥着不好的预感。 后边刚经历了洪灾,前边不会又有旱灾吧? 这大梁国还真是多灾多难啊! 众人走着走着,便发现身边赶路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他们大都拖家带口,从小路过来,上了大路便更加埋头赶路。 “不会又是难民吧?”左星颜看着身旁面色蜡黄匆匆走过的一家三口,忧心忡忡道。 荆北寒同样皱着眉头,“看样子像。” 如今大梁国已经民不聊生到这个地步了,看来真是气数将尽。 事实证明,左星颜二人猜得没错,这些人正是难民。 章州很多村镇都发生旱灾,田里的庄稼都枯黄而死。 颗粒无收的情况下,朝廷不拨粮赈灾也就罢了,竟还颁布旨意说要增收赋税! 老百姓自己的日子都过不下去了,哪里还有粮食交税? 这简直就是把他们放在火上烤啊! 天灾人祸的双重折磨下,很多老百姓都活不下去。 有的人活活饿死在家里,有的人为了一口吃的卖儿卖女。 更有甚者,直接去抢,被那些富户商人活活当街打死。 不止如此,旱灾还带来了蝗虫和瘟疫,更是让老百姓的处境雪上加霜 远在京都的皇帝哪里会管百姓的死活,他只在乎自己能不能享乐。 他坐在高高的皇位上,养尊处优,酒池肉林,而那皇位之下是无数百姓的白骨哀嚎,触目惊心。 左星颜看着路边走过的百姓中,时不时就有一个咳嗽不停浑身发红的,心里越发不安。 她叫来宋差头,让他带着众人离这些难民远一些,能不接触就尽量不接触。 瘟疫这个东西太可怕了,虽然左星颜有医治的办法,但她不想这么早就暴露自己太多能力。 宋差头也担心押送的犯人出事,当即让大家放慢脚步,远远坠在这些难民后面。 就在这时,身后有哒哒哒的马蹄声传来,还有一声急切的呼喊。 “前面的人都让开!” 左星颜回头,只见一辆精美奢华的马车正疾驰而来。 马车前四匹高头大马像是受了惊吓,任凭车夫如何呵斥鞭打,都没有停下狂奔的脚步。 眼看着马车就要冲到左星颜几人身前了! 第七十六章 白家二小姐 就在危急关头,荆北寒毫不犹豫挡在左星颜前面,抬手就去阻挡马车。 荆延年同样丝毫不畏惧地站在荆北寒身侧。 人的身体再强壮,又如何能跟马相抗? 就算荆北寒武功再高,真跟那些暴冲的马撞上,恐怕也会受伤。 左星颜可不想再让荆北寒受伤一回。 她掌心凝聚异能,几道旋风迅速卷向马蹄。 几匹马马蹄受到阻力,齐齐站立不稳。 在距离荆北寒和荆延年还有一米距离的时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马儿腿上吃痛,仰头长嘶。 左星颜趁机将荆北寒二人往后拽,退到安全距离。 马车上的人因为马儿的摔倒,狼狈地从车厢里滚出来。 车夫差点摔下马车,他自己身形还没稳住,就赶忙去接滚出车厢的两人。 几人叽里咕噜滚作一团,好不狼狈。 左星颜几人则冷冷看着他们。 “活腻了你?竟敢挡着本小姐的马车?!” 车厢里滚出来的女子气愤不已,被车夫搀扶着下了马车,就直奔左星颜她们。 那女子一身鹅黄色衣裙,布料一看便价值不菲,腰间挂着成色顶好的玉佩,面容娇嫩嗔怒。 是个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 看着几乎戳在自己鼻尖上的手指,左星颜仍旧没什么表情。 “是你们的马车横冲直撞,差点撞到我们,竟然还敢倒打一耙来骂我们?!” 荆延年岂能容忍有人骂他的嫂嫂,立马站出来挡在左星颜身前。 那女子对上气愤填膺的荆延年,气势不由弱了几分,随后抬头又看到面色冷峻的荆北寒,不由愣了一瞬。 “这位小兄弟,实在抱歉,家妹受了惊吓,一时情急才对几位出言不逊,我替她向几位道歉。” 就在女子呆呆看着荆北寒的时候,马车里另一个男子整理好仪容,不紧不慢走过来。 他看着温文儒雅,俊秀的脸上挂着一抹歉意,端得是一副翩翩贵公子模样。 “我们倒是无碍,只是得提醒你一句,这路上这么多百姓,你们驾车那么快,若是伤了无辜百姓可就不好了。” 对方道歉态度还算诚恳,左星颜也懒得跟那种没有脑子,只知道胡搅蛮缠的千金小姐计较,说完便转身要继续走。 “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说教我?你知道我是谁吗?一群穷酸鬼,伤了又能怎么样?本小姐今天就是骑马踩死他们,也是他们活该!” 那鹅黄衣裙的女子显然不知道什么叫收敛,她看着左星颜不施粉黛都比她美的脸,嫉妒又厌恶。 “呵,我没猜错的话,你们这也是在逃难吧?同是逃难的,你哪来的优越感呢?就算你是天王老子,不也得跟这些你瞧不起的穷酸鬼走一条路吗?” 左星颜冷笑一声,终是不再忍耐。 对方不知进退,那就无需再忍。 “你!” 女子胸口剧烈起伏,眼眶都气得泛红,眼见着说不过左星颜,她便把目光投向荆北寒。 女子看他护着左星颜的姿态,猜测他和左星颜关系不一般。 这样粗鄙刁钻的女子,到底哪一点吸引了这男子的青睐? 白秀秀自认为,自己没有哪里比左星颜差。 “我们白家是章州最有钱的商贾之家,就算逃难,也不是你们这些人能比得上的,懂吗?” 她提到白家,神情变得十分得意,还特意瞥了荆北寒一眼。 可荆北寒眼里只有左星颜,压根儿没在意她说的什么。 白秀秀气极,恨不得提溜着荆北寒的耳朵,告诉他自己是白家二小姐! “商贾之家不是最注重名声口碑吗?如果你的爹娘知道你在外面如此给白家抹黑,恐怕会气得半死吧?” 左星颜发出一声嗤笑,这女人果然是个蠢蛋! 这样的情况下她自报家门,是生怕别人不知道白家的家教太失败吗? “秀秀!出门时爹娘怎么叮嘱你的?咱们分头赶路就是为了隐藏身份,你怎么如此不懂事?爹娘的苦心都白费了!” 白庆安严肃斥责白秀秀,眼底浮现浓浓的怨怼和失望。 他不过是转头吩咐车夫赶紧安抚好几匹马的功夫,这愚蠢的妹妹就又惹了祸! 白庆安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副温文尔雅的好脾气模样,可一旦生起气来,气势也十分骇人。 白秀秀吓得缩着脖子后退了一步。 “哥,是……是她先瞧不起咱们的。”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敢睁着眼睛,倒打一耙。 对于这样无可救药的人,左星颜向来懒得浪费时间,反正这险恶的世道,总会让她遭受到毒打。 “实在是抱歉,家妹她口无遮拦……” 白庆安阴沉地瞪了白秀秀一眼,抬脚上前又要道歉。 左星颜却看都没看他们兄妹一眼,转身大步追上宋差头等人。 她只给白庆安留下一句话,“管好她的嘴吧,小心祸从口出。” “贱女人,你说什么?!” 白秀秀没想到左星颜竟然这么嚣张,连她哥的面子都不给,气得面目狰狞,想要冲上去跟她理论。 可白庆安却一把拉住她,“够了,她说的没错。” “哥!你怎么会帮着她说话?!” 白秀秀简直要气死了。 她才是白家二小姐! “那些人不好惹,在跟爹娘汇合之前,你最好给我安分一点。” 白庆安面色冷淡,警告白秀秀。 他这个妹妹在家里被爹娘惯坏了,逃难的时候,还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白庆安没再理会气愤不已的白秀秀,转而看向已经走远的左星颜几人。 刚才他在马车里,将外面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挡在前面的那个男人和那个少年,根本没有碰到他们的马。 可那几匹连车夫都控制不住,死命狂奔的马,却离奇地齐齐摔倒在地。 白庆安向来是个谨慎的人,他看出刚才那两男一女绝不是寻常人,尤其是那个女人。 那女人身上没有半点内力波动,明显就是个普通人,可面对刚才那种危险情况却淡定无比。 若是换作寻常女人,估计早就吓得花容失色,更不用说伶牙俐齿,怼得白秀秀哑口无言了。 白庆安打量的目光落在左星颜的背影上,似乎在琢磨什么。 半晌,他回头看向车夫。 “老刘,咱们还有多少干粮?” 第七十七章 狗皮膏药 车夫老刘听到大少爷的询问,赶紧驾着马车靠近。 “大少爷,干粮就剩两兜儿了。” “怎么就剩这么点儿?出来的时候不是带了半车吗?”白庆安震惊。 他们的马车里面是分层设计,将马车从中间一分为二,中间加了一块隔板。 这样后半部分就能装些东西,坐在前面的人,也省得要跟行囊挤在一起。 老刘闻言,小心翼翼瞥了一旁还是气呼呼的白秀秀一眼,低声道:“前两天二小姐闹脾气非要自己走,咱们光顾着找二小姐,车后的干粮被那些难民偷走不少。” 仅剩的两兜儿干粮,还是难民们良心大发,给他们留的,要不然他们主仆三人早就饿肚子了。 “老刘你这话什么意思?合着这是在怪我了?” 白秀秀正一肚子的气没处撒,听到这话,当即噼里啪啦地冲着老刘来了。 老刘吓得赶紧躲在白庆安身后,他可不敢直面这位刁蛮二小姐的怒火。 “秀秀。” 白庆安不悦地瞪了白秀秀一眼,只说了两个字,白秀秀的气焰就瞬间消了。 “先省着点吃吧,前面的镇子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咱们得尽快想办法弄点粮食。” 白庆安虽然语气严厉,但到底舍不得太过责怪这个妹妹。 老刘赶忙哎了一声,转身放了矮凳,让二人上马车。 踏进车厢前一刻,白庆安抬头看了马车外沿那一圈儿华而不实的装饰,沉声吩咐老刘。 “把那些珠帘都扯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如此招摇?” 老刘应了,手脚麻利将马车外沿挂着的那些,叮铃作响的珠串扯下来。 马车里传来白秀秀不满的声音,“哥!这可是我最喜爱的马车!” “就是因为这马车才惹来这么多麻烦,出门的时候我就不该纵着你,若是坐一辆普通的马车出来,咱们也不至于被那些难民盯上。” 白庆安低沉的呵斥传出,白秀秀反驳的声音立马弱了下去。 “那也不能扯了啊,这马车可是爹爹花不少银子,特意让人给我做的……” “先活着见到爹娘再说吧。”白庆安一句话让白秀秀闭了嘴。 走在前方的左星颜利用异能,将主仆三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她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那位姓白的少爷还算是有些脑子,可惜他带了一个猪队友。 希望那位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早一些见识到这世间的险恶吧。 左星颜坏心眼地想着。 众人走到午时,宋差头让衙差找了一块儿适合歇脚的空地,招呼众人吃饭歇息。 左星颜想到那些咳嗽声不断的难民,让阿大把她的那口大铁锅交给素娘。 之后左星颜拿出不少草药,让素娘用铁锅熬了。 “宋大人,这是我之前在路边挖的草药,清热解毒的,这道上的难民很可能患有瘟疫,你让大家把这草药水喝了,可以预防一下。” 左星颜叫来宋差头,低声嘱咐他。 这些草药水如果是她让众人喝,估计他们肯定会心存怀疑。 但要是宋差头出面,他们就会乖乖喝下。 像荆家大姑这样的货色,左星颜自然不屑救。 可这瘟疫是传染的,左星颜不想拿这么多人的性命冒险。 宋差头现在已经把左星颜的话奉为圭臬,他毫不犹豫点头。 甚至都没看草药都是什么,就转身吩咐衙差,让荆家人排队过来领草药水喝。 荆家众人虽然一头雾水,但想着宋差头最近一段时间对他们的照顾,也痛痛快快喝了。 很快,一大锅草药水就见了底,最后剩下一点,宋差头和几个衙差分了。 “这是什么?好苦!” 荆家大姑排在荆家最后一个,她端着碗一脸嫌弃。 衙差都喝完了,她还在磨磨唧唧。 宋差头面色沉下来,冷冷瞥了荆家大姑一眼,“快喝!” 荆家大姑猛地一哆嗦,待看到宋差头手摸向腰间的鞭子时,当即一仰头,咕咚一声喝下草药水。 有些人就是不长记性,非得别人跟她来硬的才会听话。 左星颜坐在一边看着,莫名觉得很有意思。 “老刘,闻到什么味道了吗?” 就在荆家众人歇脚的不远处,白庆安几人也下了马车,坐在树下歇息。 听到白庆安的问话,老刘耸着鼻子在空中嗅了嗅。 “少爷,是草药味儿,他们加了连翘、苦地丁……” 老刘只是闻了一下,竟然就把左星颜加过的七、八种草药,都准确无误地说了出来。 “后面这几味草药可不是容易得到的,她又是从哪儿弄的?” 白庆安看着悠哉坐着的左星颜,眼底满是兴味。 “少爷,她这个方子也不简单。”老刘细细琢磨,随后面露惊讶。 “我自然知道,这个方子,就连白家最有经验的大夫都没开过。” 白庆安丝毫不惊讶。 坐在旁边的白秀秀听着白庆安主仆二人说得起劲儿,不由皱眉厌恶地剜了左星颜一眼。 现在她越看那个女人越不顺眼,身边跟着一个那么俊美的男人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来勾搭她大哥? 真是水性杨花! 难道男人都喜欢这种女人吗? 白秀秀十分主观性地给左星颜扣了一盆脏水。 “老刘,接下来一路,咱们就跟着他们吧。”白庆安做了一个决定。 老刘恭敬垂头,“是,少爷。” 众人继续赶路,宋差头这次提前出发,让荆家人加快速度,他们很快就将那些难民落在后面。 走在前面,明显比后面要更安全些。 可是…… 宋差头回头,浓黑的眉毛狠狠拧成一团,冰冷眼神凝视着不远不近跟在后面的马车。 那些坐在马车里的人,为什么要一直跟着他们? 不管宋差头让众人加快脚步还是放慢速度,那马车都永远保持着那不远不近的距离,让人想忽视都难。 甩又甩不开,想去质问人家又没有跟太近,狗皮膏药一样,让人心烦得很。 “他们想干什么?” 左星颜回头看了一眼马车,随口问荆北寒。 “章州白家,是在整个大梁国都闻名的医药世家,他们跟着咱们,应该不是图财。”荆北寒面色平静。 “废话,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他们有钱,用你说!” 左星颜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第七十八章 流民暴动 一旁的荆延年捂嘴偷笑,自从嫂嫂嫁给寒哥之后,他感觉寒哥吃瘪的次数越来越多。 大概也就只有嫂嫂,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嘲讽寒哥了。 “可能是看出咱们身份不对,想跟着咱们走,这样他们接下来的路程,就会有保障。” 荆北寒丝毫不介意左星颜的白眼,继续解释。 左星颜愣了一下,“啊?” 他们一群流放犯人,能有什么保障? 他们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保障不了吧? “明眼人一看便知,咱们这群人跟难民的区别。”荆北寒又说。 左星颜歪头,探出半个身子去看队伍里的其他人。 很快,她就看出了荆北寒说的不对劲是什么意思。 他们这个队伍里的人,个个面色红润,就算衣裳脏了些旧了些,却更能衬托出他们健康的状态。 这一支队伍里,就算是六七岁的豆豆,都胖乎乎,白嫩嫩。 流民颠沛流离,食不果腹,怎么可能养得出这样的孩子? 原来,他们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暴露了自己与平民百姓的不同。 直到现在都没被坏人盯上,很可能是因为宋差头几人和阿大他们的震慑。 可是白庆安几人没有恶意,他们只是跟着这支队伍,所以并不惧怕这些五大三粗的壮汉。 只要跟着左星颜他们,不管是遇到坏人,还是没有粮食吃。 白庆安他们都能想办法,从左星颜这里获得帮助。 这就是白庆安的算计。 “那他也太自信了吧?现在这个世道,我就是眼睁睁看着他嗝屁,也没人会说我什么。” 左星颜一只胳膊搭在荆延年的肩膀上,姿态颇有些吊儿郎当。 荆北寒看了一眼她胳膊跟荆延年接触的部位,不动声色走到两人中间,将左星颜的胳膊握住。 “女儿家不要这般走路。”荆北寒沉声道。 左星颜哽住,下意识想反驳。 可想想自己的原身可是个大家闺秀,只得磨了磨后槽牙,忍了。 “他既然敢跟着,就断定自己会有办法让你出手帮助。白家可是家财万贯,有很多奇珍异宝的。” 荆北寒意有所指。 左星颜眼睛登时亮了,“他们有宝贝?” 她拍着手,脸上浮现笑意,“那我肯定要帮他们!” “嫂嫂,寒哥这些年在外征战,手里也有很多宝贝。” 荆延年看到荆北寒被左星颜的态度弄得一下子脸就黑了,赶忙拉着她的袖子提醒道。 左星颜咦了一声,随后前后上下打量了荆北寒一圈,“他的宝贝在哪里?” 荆延年噗嗤一声,“当然不可能带在身上啦!” 他说着,用手在身前比划了一下。 “有那……么多宝贝呢,总不可能都带着,它们都被寒哥藏起来了。” “藏在哪儿了?!” 左星颜像一只嗅到花朵气息的蜜蜂,恨不得整个人贴到荆北寒身上。 两眼放光的模样,让人怀疑她下一秒会不会吸荆北寒一口。 荆北寒还是头一次面对如此热情的左星颜,他眼底微微透露一丝惊讶。 原来想要让这女人热情,这么简单的吗? 宝贝就可以啊…… 早知道,他早就会让左星颜知道了。 “嗯,藏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等到了泉州,你想要的话,我就派人取回来。”荆北寒嘴角微勾,心情颇好地说。 “好呀!” 左星颜开心极了,想到空间里那一堆金银珠宝,她就觉得生活充满了希望。 等到了泉州,她就可以跟荆北寒和离,然后带着她的宝贝们去过逍遥日子! 啊,不对不对,还得等荆北寒的宝贝取回来再和离。 荆北寒对她还不错,她不能恩将仇报。 那到时候她就简单挑几件自己喜欢的宝贝,再留下一些荆北寒用得上的东西做交换吧。 比如说药丸或者武器之类的,反正那些东西,她空间里有得是。 如果……留下一把枪什么的,也不是不行。 她末世搜集的物资里,热武器也有很多。 左星颜边走边琢磨着,俨然已经把以后的事都计划好了。 荆北寒稍微落后左星颜半步,看着她若有所思的背影,眼神无限温柔。 咦……荆延年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只觉得沉浸在爱情中的男人都很肉麻。 原来,寒哥这样的人物也会这样啊。 小少年荆延年对于大人的世界,又多了一丝理解。 爱情会使人性情大变。 “停下!” 众人走了约摸两个时辰后,宋差头像是察觉了什么,赶紧叫停众人。 “怎么了,宋大人?”荆家有的人不解地看向宋差头。 只有荆忠父子和左星颜几人面色凝重,跟宋差头一起看向前方。 前边有动静,乱哄哄的,不仅如此,他们脚下的地面也在微微颤动。 这代表前面人数众多,而且很乱。 宋差头当即派了一个腿脚快的衙差,跑到前面查看。 没过一会儿,那衙差惊慌地跑回来。 “大人!前面的镇子发生了暴乱,那些流民想要闯进城里抢粮食!” “多少人?”宋差头问。 “至……至少几千人!” 衙差下意识咽了一下口水。 几千个流民,还是处于暴怒状态的几千个流民。 如果他们贸然过去,估计流民一人一脚,就能把他们踩扁。 “那我们怎么办?绕路吗?” 左星颜几人从队伍后面走过来,正好听到衙差的话。 宋差头看了左星颜一眼,眼里满是焦虑,他语气沉重。 “通往下一个目的地,只有这一条路可走,没办法绕路。” “那就只能迎面对上了啊。” 左星颜可是知道暴民什么样的。 流民暴乱,已经跟暴民无异。 只需要一丁点的火苗刺激,他们就可能会失去理智,无差别攻击所有人。 这样一个如同火药桶一般的群体,他们这十几个人,确实没办法应对。 就算荆北寒能以一敌百,以一敌千,那荆家其他人的安危怎么办呢? 所有人都开始面露惊慌。 “要不,等一等,看那些流民会不会主动离开?”一个衙差小心提议道。 流民主动离开?那只有两个可能。 一是他们攻不开城门,二是他们进去了抢了东西才会离开。 这两个结果,似乎都不怎么样。 “不管怎么样,先过去看看吧。站得远一些,应该波及不到咱们。” 最后,荆忠一锤定音。 第七十九章 前后夹击 众人放慢了速度,小心翼翼前进着。 后面马车上的白庆安察觉了这个队伍的变化,心中也升起警惕。 “少爷,前面似乎有人在闹事。”老刘回头冲车厢里说。 “仔细探查一下。”白庆安低声吩咐。 老刘闻言,当即停下马车。 他跳下马车往前走了几步,挑一处平整空旷的地面,直接就趴在地上,侧着头将耳朵紧贴地面。 凝神停了一会儿,老刘起身。 “少爷,前面有很多人,听上去声音杂乱,他们很可能起了冲突。”老刘竟能凭借这个就听出来。 白庆安沉吟片刻,“看来前面那些人也察觉了,不用慌,照旧跟在他们身后就行。” 白庆安之所以让老刘跟着左星颜她们,可不只是为了保障,危急关头前面的人就是炮灰,可以为他们挡伤害。 老刘点头,继续驾着马车慢悠悠在后面晃荡。 眼看着前面就是城镇的城墙,宋差头抬手示意众人停下。 他们走到这里,已经能听到城墙下传来的喧闹声。 那些流民正在跟城里的守城军打架。 城门紧闭,他们进不去,便拿起各种各样的东西去撞城门。 那些流民一个个满脸癫狂,仿佛不撞开城门誓不休。 也是,他们进不去城里抢不到粮食就会饿死,倒不如拼一把,反正都是死,被守城军打死和被饿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当地的狗官不作为,明明粮库有满满当当的粮食,却不救济百姓,甚至还打着朝廷的旗号大肆征收,最后还想高价把粮食再卖给穷苦百姓。 百姓没有活路可走,索性就聚集在一起攻城门。 左星颜亲眼看到一个举着石头砸门的流民,被城墙上的守城军用箭射穿了心窝。 那流民睁大了一双眼睛,直挺挺倒地,可他身边的其他流民像是看不见一样,直接从他的尸体上踩过去,继续冲向城门。 这些百姓已经被逼疯了! 城墙下流民的尸体堆在一起,死亡和绝望弥漫在空气中,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心惊。 “北边和南边竟然同时发生洪灾和旱灾,老天爷这是要灭了大梁国啊……”荆忠向来爱护百姓,看到这样的场面,他痛心疾首。 宋差头回头瞥了左星颜和荆北寒一眼,见他俩没什么指示,便吩咐衙差带着一行人暂时在路旁的林子里落脚。 虽然天气干旱,树木都开始枯黄,但好歹也能有点儿遮蔽作用,不至于让他们直接暴露在那些流民的视线里。 就在他们进了林子后不久,白家的马车也停了下来。 他们没有下来,只是将马车紧紧贴着林子边缘停下。 “还真是狗皮膏药。”左星颜嘟囔了一句。 “嫂嫂如果厌烦他们,我去把他们赶走。”荆延年十分勇猛地握了握拳头。 左星颜赶紧拉住少年,“我就是随口一说啦,赶走了我还怎么弄到宝贝啊?” “不要轻举妄动,那个车夫不简单。”荆北寒忽然开口。 左星颜和荆延年齐齐看向他。 “那车夫比你内力深厚。”荆北寒看向荆延年。 荆延年呆呆地看向马车,“难怪我察觉不到他的内力波动……” 怪不得白家的人会放心让家里的大少爷和二小姐不带护卫就出门,原来是高手随行。 “都有高手保护着,干嘛还跟着咱们?”荆延年颇为不满。 “商人不都是这样?在有限的条件里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跟着咱们,就能让那个高手隐藏得更久一点。”左星颜却看得很是通透。 荆北寒没有说话,但看他的神情显然十分赞同左星颜的话。 荆延年半懵半呆,乖乖坐在一边消化去了。 前面城墙下的流民还在拼死战斗,就在他们不远处,有另一群流民正胆战心惊看着他们。 这群流民里全是妇孺老人,看来他们就是那群攻城流民的家人。 难怪那群流民这么拼死攻城,他们都背负着一家妻儿老小的性命。 左星颜仿佛再次看到末世初的那一幕,那时候人性还没有泯灭,很多人还在为了保护家人而战斗,就像这群流民一样。 可是在缺水缺粮和丧尸的多重危机之下,一些人开始抛弃了人性,他们将妻子女儿卖给恶魔,就为了换一口吃的。 甚至会将前一秒还在并肩战斗的同伴推进丧尸群,只为了谋求一线生机。 人性在生存危机面前,显得那么的渺小脆弱。 不知道前面的那群流民,什么时候才会将人性丢弃…… 左星颜面色冷然,直勾勾看着前方,周身逐渐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感蔓延开。 荆北寒最先察觉到左星颜的变化,漆黑的眸子泛起阵阵涟漪。 他不明白左星颜一个养在深闺中的大家闺秀,为何总会时不时给他这样孤寂冰冷的感觉,她此时就像是一个在战场上看惯了厮杀,对生死都淡然处之的人。 沧桑冷漠,仿佛习惯了孤身一人。 荆北寒讨厌这样的左星颜,让他有种被拒之千里之外的感觉。 “你喜欢什么宝物?到了泉州,我让手下去帮你寻来。”荆北寒下意识开口问道。 左星颜的回忆被打断,她瞬间恢复之前没心没肺的模样。 “喜欢什么?只要是值钱的,我都喜欢。非要说出几样的话,玉石翡翠吧,温润养人。” 左星颜一提到宝物,就格外地兴奋。 “好,我记住了。”荆北寒眉头舒展开,点了点头。 就在众人都老实等着前面的暴乱平息下来时,后方忽然生出了变故。 那些远远坠在流放队伍后面的流民们,忽然爆发出惨烈的哀嚎,他们惊恐万分地向前奔逃,仿佛后面有恶鬼在追赶。 “后面怎么了?”宋差头猛地起身。 变故徒生,根本来不及让众人反应,那些流民就哀嚎着从林子旁呼啸跑过。 直到这时,左星颜等人才看清后面的情形。 一群凶神恶煞的人,正拎着大刀棍棒追杀这群流民。 但凡被追上的,不是被削去了脑袋,就是被砸烂了头颅,无一生还。 “难道又是那群暴民?!” 看着死状凄惨的流民们,左星颜下意识想到了之前那一批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暴民。 第八十章 所谓白家 可是那群暴民,不是已经被他们给杀光了吗?就连余孽也清了啊! 左星颜跟荆北对视一眼,从对方眼底看到同样的想法。 这些暴民在这里大肆屠杀流民,肯定会跟前面那些攻城的流民对上。 那些流民虽然人数众多,可都是穷苦的老百姓,而且不远处还有他们的家眷,他们根本没有能力跟暴民抗衡。 看来,他们又要替天行道了。 左星颜心里轻叹一声,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还没来得及动,就被几个暴民围住了。 “闪开!”老刘牵着缰绳,冷冷看着几个凶狠嚣张的暴民。 暴民丝毫没把老刘当回事儿,直接无视他,用长刀狠狠敲了车厢两下,“给老子下来!” 车厢里寂静无声,白庆安和白秀秀似乎很淡定。 看来他们对老刘的实力真的很信任。 “他娘的!听不懂人话是吧?”暴民气得怒目圆睁,说完就要将刀从窗缝捅进去。 可他还没来得及抬手,一粒石子就噗的一声钉进他的太阳穴。 石子深深没进头颅,只在太阳穴处留下一个血洞,那暴民连惨叫都来不及,就一命呜呼了。 “谁,谁干的?!”暴民的同伴甚至没看清是谁动的手,他们吓得惊慌失措,赶紧查看四周想找到可疑的人。 可他们一无所获。 “邪了门了!老子还不信了!车里的人赶紧滚下来!”一个胆大些的暴民挥舞着木棍扑上来,看样子他想把老刘打下去,直接闯进马车。 直到这时老刘才不得已直接动手,他一脚踢飞暴民,跳下马车后又将另一个想要扑过来的暴民一掌打飞。 两个身强体壮的暴民就跟第一个同伴一样,瞬间没了气息。 “这儿有个硬茬!”暴民们被这边的动静吸引,吆喝着同伴将老刘围起来。 老刘冷冷看着这些乌合之众,随手捡起被他打死的暴民手里的木棍,跟那些暴民缠斗起来。 即便是高手,也是双拳难敌四手,老刘虽然打得凶猛,却也防不住被偷袭了几下。 等他解决了面前这一群暴民,回头就发现身后的马车不见了踪影! “少爷?!” 老刘终于慌了,他看向倒了一地的暴民,俯身连脚边一个半死不活地拎起来,恶狠狠质问:“谁赶走了马车?!” 那暴民满头满脸的血,却仿佛不怕死地嘿嘿一笑,“蠢货!马车早就被我们的人掳走了,你们白家的大少爷这回死定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我们是白家的?”老刘更加不安,抬手用断裂的木棍狠狠戳进那暴民腿上的伤处,用力搅了搅。 暴民疼得浑身战栗,险些晕死过去,即便如此,他还是十分嚣张,“我们……就是冲着你们来的……” “混蛋!”老刘气极,一个没忍住,抬手劈碎了暴民的脑袋。 左星颜和荆北寒将那边的对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原来不是暴民,而是找白家寻仇的。 既然是寻仇,一开始为何还要伤及无辜? 直接找白家的马车不就行了? 左星颜看着那些惨死的无辜百姓,心底升起一股怒火。 寻仇就寻仇,为什么要滥杀无辜?这群人比暴民还要可恨! “你们的人把马车赶去哪里了?”不远处,老刘还在扯着那些没死透的人质问马车的下落。 但那些人就像是商量好了似的,宁肯被老刘打死,也绝不松口说明白庆安兄妹的下落。 老刘急得要疯了,那些个暴民只要是没死透的,都被他抓着虐了个遍,可是没有一个人告诉他。 “白家这是惹了什么深仇大恨啊?”左星颜忍不住感叹道。 “听闻前段时间有一个仅次于白家的医药家族,他们在先祖的坟墓里发现一本医书古籍。 那个家族被白家打压得举步维艰,本想着凭借医书古籍上的古方翻身,没成想这事儿被白家得知。白家大少爷为了得到古籍,不惜用阴险手段,陷害那个家族用假药医死了人。 那个家族最后被治罪,家主锒铛入狱,落得个妻离子散,而古籍也被白家夺走。” 到了流放地,是一座与世隔绝的荒岛,岛上的人必须没日没夜的干活,而且还吃不饱。 他声音十分平静,可讲出的事却让人心里分外发凉。 “白家……竟如此恶毒?” 左星颜瞳孔骤缩,回想白庆安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怎么也想不到竟会干出这么缺德的事。 “不止如此,被白家用这样的手段对付的家族还有很多,他们触及了白家的利益,就会被白家害得家破人亡。”荆北寒又道。 所以这才是白家逃难时,分头行动的原因吧,不是怕被坏人图财,而是怕一大家子一起走,目标太大会被仇家盯上。 商战这种事,从古至今都有,但用各种阴损的手段残害竞争对手,祸及家人的行为,还是让左星颜有些作呕。 “那他们真是活该。”左星颜没忍住啐了一口。 看来不管是白家,还是报复他们的人,都罪无可恕。 一个为了利益残害别的家族,一个为了报仇屠杀无辜百姓。 都该死! 就在左星颜在心里狠狠咒骂的时候,荆家那边忽然有人站了起来。 荆景年皱眉起身,看向林子深处,“心蓉和圆圆去了那么久,怎么还没回来?” 心蓉就是荆景年的妻子杨氏。 方才众人坐下歇息,在那群暴民袭击过来之前,杨氏就带着圆圆去林子深处方便。 荆景年他们刚才被暴民吸引了注意力,直到这时,他才发现杨氏母女还没回来。 “宋大人!麻烦您让人去看看,我娘子和女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荆景年焦急不已。 宋差头思来想去,总觉得杨氏母女若是去方便,几个衙差都是男人过去找不太妥当,便找到左星颜。 “左姑娘,我相信你,不如还是你去那边看一看,把杨氏母女带回来吧。”宋差头语气恳切。 左星颜自然答应。 她毫不犹豫起身往林子那头走。 这林子里的树虽然枯黄,却很是茂密,林中连条小路都没有,想来杨氏应该不会带着孩子走太远才是。 左星颜走了约摸几分钟,就在一小片空地上发现了杨氏母女的踪迹。 第八十一章 去救人 左星颜在空地上发现圆圆一直贴身带着的一个香囊。 那是她送给圆圆的,有驱虫功效。圆圆很是喜欢香囊上小猫咪的图案,宝贝得很。 可是现在香囊孤零零躺在杂草丛里,它的主人却不见踪影。 左星颜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半个人影。 杨氏和圆圆究竟去哪儿了? 就在左星颜疑惑之时,她发现了其他人的足迹。 疑似尿迹的湿润土地上,有一个明显是男子留下的宽大脚印。 往前走几步,左星颜又发现了树枝上挂着的一块儿青灰色布料。 这个颜色的衣服布料,刚才那伙暴民中就有很多人穿! 左星颜面色凝重,看着林子另一头,心中逐渐冒出一个猜测。 她转身快步回去找荆北寒等人。 “宋大人,杨氏母女很可能被那些暴民抓走了!”左星颜赶忙对宋差头说。 说完,不等宋差头反应,她就立马让荆家众人收拾东西,快走,咱们得去救杨氏和圆圆!” 那些暴民是白家的仇家,一群穷凶极恶之徒,他们连无辜的流民都杀,若是晚了杨氏母女肯定会出事! 荆景年要疯了,他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救人。 “可是,可是我们不知道他们把大嫂和圆圆抓去哪儿了啊!” 荆逍铭还算冷静,直接提出了问题的关键。 “他可能会知道。”荆北寒抬手,直指正在捡武器准备去救人的老刘。 老刘察觉到目光,抬眼看过来。 他眼底满满的都是狠厉,之前跟左星颜等人初见时那副憨厚老实的模样,早已烟消云散。 “掳走你家少爷小姐的那群人,带走了我的犯人,我们要跟你一起去救人。”宋差头几步上前,扬声冲老刘喊道。 老刘顿了一下,没有说话,转身默默往一个方向走。 看来他已经猜到那些暴民就是白家的仇家,也知道该去哪儿找人了。 左星颜等人赶忙跟上。 可是走了一会儿,他们惊讶发现老刘走的方向,竟是方才被那群流民攻城的镇子! 此时,那个镇子门口还有不少流民,城门已经摇摇欲坠,看样子流民很快就要闯进去了。 城墙上的守城军早已体力不支,握着弓箭的手都在隐隐颤抖,而且他们的箭矢也所剩无几了。 眼看着流民就要攻破城门,城中的县令终于慌了,他赶紧下令,让守城军护送他从另一个城门离开镇子。 早在流民开始攻城的时候,县令就已经让妻儿收拾好了家中银钱,随时准备跑路。 就在县令一家在守城军的护送下出城门的一瞬间,这边的城门也被流民撞了下来。 城门轰隆一声倒下,流民们像潮水一般涌进去。 他们直奔城中的粮仓米铺,那些想赚黑心钱,囤了大批粮食打算高价卖出的粮店彻底遭了殃。 县令跑了,守城军也跟着跑了,没有人帮着这群掌柜的守着粮食。 流民们看到粮店就一哄而上,将店里的粮食抢得一粒都不剩。 掌柜的若是识相,乖乖躲在一边还好说,若是像个守财奴似的死守那点粮食,就会被流民们打得半死。 有一个掌柜的态度嚣张,咒骂这群流民,竟硬生生被打死。 尸体就直接被饿疯了眼的流民扔在店门的台阶下,像一堆被丢掉的烂肉。 左星颜等人跟着老刘来到城门前,本以为他会进城,可老刘只是停顿了一下,就转而向左手边走去。 他沿着城墙外围一直往左走。 等绕过城墙,左星颜终于看到了那群抓了杨氏母女的暴徒! 他们赶着马车,正在向前疾奔。 杨氏母女就被绑起来丢在马车后面的车辕上,看她俩一动不动的模样,很可能是昏迷了。 “心蓉!”荆景年看到妻女,激动地大喊了一声,不顾一切就追了上去。 荆忠想拦,却没拦住。 荆北寒几人见荆景年追了上去,也赶忙跟上。 老刘虽然看上去四五十了,身手却很矫健,速度竟然跟荆北寒不相上下。 左星颜怕暴露自己的能力,没有跟他们一起追,而是和宋差头等人在后面跟着。 荆景年很快就追上那群人,他一脚踢翻最后面的两个暴徒,就要去救杨氏母女。 没等他碰到人,又有几个暴徒纠缠上来,长刀招招都冲着头砍,竟是下了死手。 荆景年躲过杀招,抓过一个暴徒正要一拳打上去,抬眼却发现马车上的那个暴徒,竟然抓起了昏迷的圆圆。 “放开我女儿!”荆景年怒喝一声。 “原来这是你女儿啊?” 那暴徒冷笑一声,五指成爪,扣在了圆圆纤细的脖颈上。 “你先放了我的兄弟,否则我就掐死你女儿。”他嘴角勾起残忍的笑。 荆景年目呲欲裂,但最后还是颓然放开了那个几欲昏厥的暴徒。 几个被他打伤的暴徒赶忙爬起来,聚集在马车旁边。 与此同时,荆北寒几人追上来,老刘看到马车,同样急得不行,“你们快放了我家少爷小姐!” “呦!来了这么多人呢?看来我们兄弟的面子还不少嘛~”那掐着圆圆的暴徒竟然还露出得意洋洋的神情。 “少废话!”老刘手指紧握成拳,恨不得冲上去给那暴徒两拳。 暴徒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白家的狗可真是忠诚,你这么为白家卖命,就不怕白家遭天谴时,连累了你吗?” 他说完,没等老刘回答,又忽然嗤笑一声,“啊怎么能说是连累呢?白家做那些恶事的时候,你肯定也参与其中了吧?” 老刘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有接话。 那暴徒却显然并不想就这么翻篇,“你们白家犯下的罪孽,也是时候偿还了,当初你们为了夺走我家的古籍,害死了我爹,还派人追杀我的弟弟妹妹! 你们为了逼问我弟弟妹妹古籍的下落,让人打断我弟的手脚,找了一堆男人当着他的面凌辱我妹妹! 你以为事后杀了那些知情的人,就没有人知道白家的恶行了吗?!” 暴徒眼睛一片猩红,他直接将圆圆扔给手下,转身从马车里拖出白秀秀。 白秀秀被他拽着头发,硬生生从马车上拖拽下来。 她的嘴被堵住了,手脚也被绑,疼得呜呜直叫。 第八十二章 血债血偿 老刘看到白秀秀,身子猛地一颤,恨不得直接扑过去救她。 荆景年担心地看着圆圆和杨氏,暗暗盘算着找个合适的时机冲上去救下她们娘俩。 “当初我妹妹不堪受辱,想要自尽,却被你们用续命丸吊着一条命,用她威胁我弟弟交出古籍,等他们把古籍的下落告诉你们,你们却言而无信杀了他们……” 暴徒拽着白秀秀,慢悠悠走到众人面前,他英气的脸上满是恨意,“现在,我就让你们白家的少爷小姐也尝尝那种滋味儿。” 话音未落,一道布帛撕裂的声音传进众人耳朵,白秀秀身上鹅黄色的衣裙被暴徒直接撕扯开,露出胸前白嫩的肌肤。 白秀秀惨叫一声,想伸手捂着胸口,奈何双手都被反绑着,她满脸屈辱,却又不敢出声招惹身边处于怒火中的暴徒。 老刘脖颈都迸出青筋,他咬牙切齿盯着暴徒,“你敢!” “呵呵!你听听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家人都被你们白家害死了,一个无家可归的人有什么是不敢做的?我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我要让所有人都陪我一起下地狱!” 暴徒神情隐隐有这癫狂,一看便是受刺激过度,精神失常了。 左星颜等人走过来,听到老刘二人的对话,心里一阵无语。 “喂,不是我说你,你跟白家的恩怨你找白家人算账就是,闲着没事儿绑我们家人做什么?” 左星颜到底是没忍住,上前两步问道。 暴徒一愣,显然没想到竟然有人会这么问。 他抬头看向说话的左星颜,眉头微皱,“你是何人?” “我说大哥,你无缘无故绑了我大嫂和她的女儿,还反过来问我是什么人?”左星颜越发无语。 暴徒脸上一瞬间闪过迷茫,侧头看向马车后面还未苏醒的杨氏母女。 “谁把她俩抓来的?”暴徒问旁边的手下。 一个灰衣服暴徒上前一步,“大哥,这娘俩儿看见咱们从林子里逃跑,我怕她回去告诉别人,就把她俩都抓来了。” “带过来干什么?直接杀了!”暴徒冷声道。 “疯了吧你!”左星颜没想到这人竟如此冷血残忍。 荆景年眼看着一个暴徒的刀高高举起,弯腰捡起一块石头掷向暴徒手背。 那暴徒呜嗷一声,大刀当啷落地。 “你们跟白家的恩怨与我荆家无关,为何要伤害我的妻女?”向来温和儒雅的荆景年,头一次露出这么森冷的神情。 暴徒眉头一皱,“荆家?” 他猛地看向站在左星颜身旁的荆北寒,“你是荆北寒?” “是我。”荆北寒面无表情。 “哈!今天还真是好日子,仇家都聚到一起了,那今天我就把所有的仇一并报了!”暴徒忽然兴奋,眉宇间杀气更浓。 荆景年懵了,“荆家跟你有什么仇?” 荆忠父子和荆北寒这些年常年在边疆征战,鲜少回京,朝堂上荆家更是甚少插手,他们何时会跟这种医药家族结仇?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装傻?当初我家人被白家害死,我背负家里数条人命进京告御状。 可我还没见到当今圣上,就被你荆家的少爷打断了腿扔出京城,只因我在街上碍了他的路,他就让城门的守卫拦着我,不让我再进京!” 暴徒越说越气,他指着荆景年,说出的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一般,“荆家,仗着有一个荆北寒的荆家!就是你们害得我家人无处申冤!” 他这话让荆家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面面相觑,怎么也想不起何时有过这种事,唯独荆逍铭,他低垂着头,面色惭愧。 荆逍铭隐约记得,有一次荆逍林从外面回来,嘴里骂骂咧咧说着什么,他说的好像就是把一个不长眼的东西打断了腿扔出京城…… 原来荆家真的对他不起…… 荆逍铭来到荆忠身边,低声跟他说了此事。 原本还满头雾水的荆忠当即变了脸色,“竟有此事?” 他没想到,他和两个儿子在外拼死杀敌为荆家换来的权势地位,却成了荆家的纨绔胡作非为的依仗。 可荆逍林已经死了,他们即便想惩罚荆逍林给暴徒道歉也做不到了。 就在荆忠心情复杂纠结之际,他身后的荆义忽然走到众人前面,躬身拱手对暴徒说道: “这位小兄弟,是我教子无方,当初才让你被那逆子羞辱伤害,你有什么怨愤就冲我来吧,请不要伤害我的侄媳。” 荆义语气恳切,饱含歉意,甚至能听得出他自己做好了迎接暴徒怒火的准备,似乎就算暴徒要杀了他,他也一声不吭。 暴徒微怔,随后恶狠狠呸了一声,“既然知道你儿子对不起我,就让他自己跪到老子面前请罪!让他爹来算什么本事?” “我儿,已经死了……”荆义语气沉重。 暴徒瞳孔微张,沉默良久,最后嗤了一声,“报应。” 荆义垂头,一句话都没说。 就在荆义跟暴徒说话的时候,左星颜悄悄挪到了荆家众人身后。 荆北寒回头瞥了左星颜一眼,似乎猜到她想做什么,便绷紧了身躯准备随时配合她。 左星颜躲在人群后面,抬手凝聚异能,风刃不着痕迹出现在暴徒身后,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悄无声息割断了绑着杨氏母女的绳子。 随后又有两道卷风,袭向守着杨氏母女的两个暴徒。 那两个暴徒惨叫一声,被风卷得离地两三米,再被狠狠甩在地上。 只听啪叽两声,那两个倒霉的暴徒就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而荆北寒就趁着众人都惊呆的功夫,闪身冲上去来到杨氏母女身边,,一手拎着一个,凭借极快的身法,将她母女二人平安救回来。 “卑鄙!竟然搞偷袭?!”暴徒看着自己两个手下毫无招架之力,气得指着荆北寒怒骂。 荆北寒一言不发,将杨氏母女送到荆景年怀里。 暴徒急切地往前走了两步,他的一条腿明显走路吃力,可见当初荆逍林下手有多狠。 荆义见状,神情更加愧疚。 他看着那暴徒,“我儿当初伤你,是我荆家没有及时补偿,这是我们一家现在身上仅存的财物,希望你别嫌弃。” 第八十三章 治好你的腿 荆义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也就两个拳头大小,里面是几锭银子还有几件玉佩首饰。 这已经是荆家二房现如今的全部身家,他们一家靠着荆忠父子,没少在京都敛财,可现在却只剩了这么点儿东西。 就这,还是刘氏几个女眷费尽心机藏在身上带出来的。 刘氏眼看着荆义要把东西都给暴徒,急得脸都红了。 他们还指着到了泉州,靠这些银子首饰让日子好过一些呢,现在全都给了这个瘸子,她们以后靠什么生活?! 刘氏没忍住,往前迈了两步,去拽荆义的衣摆。 荆义明白她的想法,却只是回头瞪了刘氏一眼。 “慈母多败儿!若不是你当初处处惯着逍林,他也不会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来!”荆义眼神严厉呵斥刘氏。 刘氏吓得面色惨白,回头看看无一人为她说话的荆家人,又看看对面的暴徒,终是不敢再出声。 荆义幡然悔悟,却为时已晚。暴徒并不打算原谅他们,他将白秀秀扔给身边的手下,声音冷冰,“随便玩,不死就行。” “混账!你们若是敢碰我白家二小姐,我让你们一个个偿命!”老刘怒喝着,却因为白秀秀和白庆安还在暴徒手里,只能言语威胁。 暴徒勾起一边唇角,“你以为我们怕死?” “你的腿应该还有治好的希望,我听你刚才的话,你们家是只剩你一个人了吧?” 此时,杨氏母女已经救出,按理说荆家完全可以不再插手此事,可左星颜竟鬼使神差地想要帮一帮眼前这个被仇恨逼疯了的可怜人。 暴徒顿住,凶狠的眼睛里难得露出一抹茫然,“我的腿已经废了,怎么还会好?” “我有办法。”左星颜十分自信。 这话一出,不只是暴徒,就连老刘都惊讶地看向左星颜。 老刘身为医药世家的人,自然也耳濡目染会一些医术,那暴徒的腿伤得太久,又没有得到及时救治,恢复的可能微乎其微。 这女子莫不是为了转移暴徒的注意,在忽悠他吧? 老刘不由生出这样的猜测,可是他又不明白,那对母女已经救出,左星颜为何还要帮他转移暴徒注意力? “呵!我家曾是医药家族,你以为我不会医术吗?我自己都治不好,你哪来的自信?”暴徒也想当然地以为左星颜在蒙他,冷笑一声便不再理会左星颜。 他转头,看向抓着白秀秀的手下,“还等什么呢?” 手下回神,当即扯着白秀秀的头发,将她甩在地上。 “啊!你们这群不知死活的东西!我爹不会放过你们的!” 白秀秀一边挣扎,一边声嘶力竭威胁暴徒们,可她那点力气,对暴徒来说跟挠痒痒无异。 眼看着白秀秀就要一丝不挂,马车的车厢忽然疯狂震动了几下,像是里面有人在撞。 “呦,咱们的白大少爷醒了?把他拽出来,亲妹妹被羞辱的戏码,总得让他亲眼看看。” 暴徒眼底闪过邪恶的光,看上去愈加兴奋。 很快白庆安也被拽下马车,他手脚同样被绑着,嘴里还堵着一块脏兮兮的破布。 看到白秀秀的狼狈模样,白庆安急得双眼通红,冲着暴徒呜呜直叫唤。 他们越愤怒,暴徒就越开心,“这个场面熟悉吗白庆安?” 暴徒凑近了白庆安,露出森森白牙,“当初,你们就是这么羞辱我的弟弟妹妹的吧?” 白庆安瞳孔震颤,似是想到什么,挣扎得更加厉害。 另一边,几个暴徒已经把白秀秀压在身下,眼看就要施暴。 白庆安被绑着的手已经磨出了血痕,就连被堵着的嘴角也隐隐透出血迹,想来是愤慨之下咬破了舌头。 这白庆安虽然人品不怎么样,对妹妹倒是真心爱护。 可这一幕看在暴徒眼里,却格外讽刺。 “唔唔!”白庆安又想起什么,拼命挣脱几个暴徒摁着他的手,蠕动着往暴徒老大脚边爬。 “怎么?你想说话?”暴徒瞥了他一眼。 估计是想听听白庆安的求饶声,暴徒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了他嘴里的脏布。 “你们放了我妹妹,我把古籍还给你!”白庆安嗓子沙哑,来不及吐出嘴里破布的棉絮,就对暴徒说道。 暴徒眸光微动,“古籍你必须交出来,你以为这是你的筹码吗?” 白庆安微怔,心头涌上些许悔意,若不是朝廷有意让白家成为御用世家,他们家也不可能如此急功近利,连一个小家族的古籍都算计。 现如今朝廷一片大乱,早就无瑕顾及他们白家,而白家也因此被众多仇家盯上,连逃难都畏首畏尾。 “是白家对不住你们,那些事当初也都是我授意的,要杀要剐,你冲着我来,求你放了我妹妹!”白庆安为了妹妹,也真是豁出去了。 暴徒俯视着白庆安,不置一词。 左星颜等人倒是挺理解白庆安的感受,害得人家家破人亡,人家来寻仇了才道歉,会原谅才见鬼了吧? 只是有句话叫:冤冤相报何时了? 今天暴徒杀了白秀秀和白庆安,日后白家的家主又会追杀暴徒,冤冤相报无穷尽,何苦呢? 显然暴徒并没有想到这里,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是存了杀心的。 他想先折磨够了白家兄妹,再取了他俩的性命。 左星颜倒不是想救白庆安,他作孽太重,死不足惜。 左星颜对那本古籍倒是挺感兴趣,再有一个就是,她想把暴徒的腿治好。 之前看这人就觉得他身手不错,为了给家人报仇又能忍辱负重,倒是个值得收编的人。 左星颜现在有了素娘和阿大几兄弟,让原本打算孤身一人的她,忽然生出了别的心思。 或许她可以利用自己的物资和能力,建立起一个强大的组织。 在这个时代,她完全可以横着走,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浪费自己得天独厚的能力呢? 所以左星颜打算收集人才! 目前为止,这个暴徒就是一个可造之材。 “你叫什么名字?”眼看着暴徒就要将脚踩在白庆安脸上,左星颜忽然出声问他。 暴徒对左星颜有些印象,因为她说可以治好他的腿,虽然不知道真假,但确实有一瞬间让他心动了。 第八十四章 只有我可以 “我叫宋云飞。”鬼使神差的,暴徒毫不犹豫把名字告诉了左星颜。 左星颜点头,“宋云飞,我没有骗你,我确实能治好你的腿,而且这世上只有我能治。” “口说无凭。”宋云飞冷哼一声,视线却不由自主落在左星颜身上。 “这样吧,你暂时别动他们,我帮你治腿,若是治好了,你饶他们一命如何?” 左星颜说出这话时,心里是有些忐忑的,但她为了自己的目的,还是打算赌一把。 宋云飞现在之所以如此癫狂想要报仇,一是因为宋家早已被白家毁了,二就是因为他的人生也毁了。 腿瘸了,家人也没了,他没有任何希望,所以才会如此疯狂报复白庆安兄妹。 如果把他的腿治好,再给他一份希望,一份重振宋家的希望,他会不会就可以放下仇恨呢? “原来说来说去,还是为了救白家这两个畜牲,”宋云飞神色蓦然冰冷,看着左星颜的眼神带了些许敌意,“你也是和他们一伙儿的!” 左星颜一阵无语,“你不要乱讲,我都不认识他们。” 她看宋云飞仍旧不买账,索性抬脚走过去,“这样吧,我自愿给你当人质,先帮你把腿治好,剩下的等我真的证明了自己之后咱们再谈,行不行?” 左星颜这一出,可谓是让众人都捏了把汗。 那宋云飞有多暴虐残忍,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左星颜竟然还敢主动过去,这不是找死吗? 荆家众人都担心地看着左星颜,有心想拦着又不敢出声,荆北寒却淡然自若,一点儿也不担心的样子。 荆延年同样如此,如果那个暴徒敢碰他嫂嫂,他会默默替他哀悼的。 嫂嫂的实力,可不是这群暴徒能比得上的。 暴徒看出左星颜没有丝毫内力,也不怕她靠近。 待左星颜走到他身前,宋云飞才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然后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放了他们这事儿,没得商量。” 说着,像是故意做给左星颜看似的,宋云飞抬脚猛地踩在白庆安小腿上。 只听一道咔嚓的声音,伴随着白庆安的惨叫传进众人耳朵。 宋云飞竟然硬生生将白庆安的小腿踩断了! 白庆安疼得满头大汗,浑身痉挛了好一会儿,才从剧痛中回神。 而另一边,白秀秀同样不好过,宋云飞那些个手下对他唯命是从,个个都不是好色之徒,若不是宋云飞下令,估计他们碰都不会碰白秀秀。 这会儿因为宋云飞跟左星颜说话,那些个手下也停下动作。 只是白秀秀的衣服早被扯烂,她衣不蔽体缩成一团,眼角余光时不时偷偷瞄一眼荆北寒,像是在祈求他救救自己。 见那几个暴徒没再动手,白秀秀没心没肺地调整了一下姿势,看那样子竟像是要勾引荆北寒。 她的大哥就在几步之外的地方被踩断了腿,她连清白都要不保了,却还衣衫不整想着勾引别的男人。 左星颜瞥见白秀秀不知廉耻的模样,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只觉得辣眼睛。 “这女的好像脑子不好,你们要是对她没什么兴趣,就拖马车里去行吗?我看着实在恶心。”左星颜毫不留情吐槽。 宋云飞回头看向白秀秀,她正因为左星颜的话气愤不已,可身体的姿态还颇为妖娆。 “没想到被凌辱对白家二小姐来说倒是享受了?还真是比青楼的妓子还贱。 这样人尽可夫的女人,我的兄弟们还是别碰了,免得染了脏病。” 宋云飞不遗余力羞辱着白秀秀,白秀秀没忍住怒瞪他。 “瞪什么瞪?小心我把你的眼珠子挖下来!”宋云飞瞬间阴沉。 白秀秀赶紧低头,怂得像条狗。 左星颜都忍不住笑了。 “不是我说你,就这样的货色,你报复她又能有什么快感呢?反倒弄脏了自己的手。”她说。 宋云飞却不把她的话当回事,“我不是为了痛快,我是为弟弟妹妹报仇。” 一提起他的弟弟妹妹,左星颜就不知如何反驳了,索性转移话题:“让我看看你的腿吧?” “你确定能治好?”宋云飞皱眉。 “治不好,我把头给你好吧?”左星颜忍不住翻白眼。 宋云飞犹豫了一会儿,到底还是顶不住残腿恢复的诱惑,回头瞥了马车一眼,“去马车上。” 说完,转身一瘸一拐上了马车。 左星颜抬脚就要跟上,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尖酸的讽刺。 “真是丢尽了荆家的脸,荆家的儿媳妇当着全家人的面跟一个陌生男子上马车,说是治腿,实际上还不知道要干啥腌臜事儿呢!” 这声音颇为耳熟,左星颜转头一看,果不其然,正是许久没挑事儿的荆家大姑。 “大嫂,你也不说说她?这可是当着外人的面儿让北寒没脸呢!谁家好媳妇跟陌生男人单独上马车?” 荆家大姑仗着这里人多,左星颜不能把她怎么样,肆无忌惮往她头上扣屎盆,还伸手去戳范氏。 范氏确实也有些不满,但荆北寒都没说什么,她也不想过多插手左星颜的事。 “你乱说什么?嫂嫂都说了是给那个人治腿,怎么到你嘴里就这么难听?!”荆北寒不好怼荆家大姑,荆延年可不惯着她。 荆家大姑剜了荆延年一眼,语气带着不屑,“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你!”荆延年气得脸红脖子粗。 “延年,控制好情绪。狗咬你一口,难道你还要咬回去吗?” 左星颜声音凉凉的,似乎并没有把荆家大姑的话当回事儿。 荆家大姑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左星颜话里的意思,当即气得七窍生烟,“左星颜你怎么说话的?我可是你的长辈!” “你怎么说话我就怎么说话,你都不把我当晚辈,我凭什么把你当长辈?” 左星颜抱着手臂,理直气壮回怼。 荆家大姑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大哥大嫂,你们看看她!像什么样子,哪有一点儿大家闺秀的模样?丞相府的教养可真是让人笑话!” 荆家大姑说不过左星颜,就开始攻击丞相府。 这个左星颜倒是喜闻乐见,“你还真说对了,丞相府确实不怎么样。” 第八十五章 更好的复仇 荆家大姑刻薄的神情一下子僵住,原本准备好的一大堆骂左星颜的话,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她感觉自己好像一拳头打到了棉花上,一点也没有成就感。 若是以往,凭她的一张嘴,能把荆家所有的小媳妇儿都骂哭。 荆逍铭的正妻白氏,就因为性子老实,荆家大姑逮到机会就数落她,每每都要把白氏说得呜呜直哭她才肯罢休。 可是她的屡战屡胜自打遇到了左星颜,就再也支棱不起来了。 “你,你这个……”荆家大姑在心里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该如何骂左星颜。 “以后啊,想骂人就直接骂丞相府那边吧,我不会介意的。”左星颜笑眯眯对荆家大姑说。 荆家大姑脸黑得如同锅底。 “虽然她说话难听,但也不是全无道理,延年,你陪我一同上马车吧,也省得一些小人在背后说闲话。”左星颜抬手招了招荆延年。 “好嘞嫂嫂!”荆延年痛痛快快跑到左星颜身边,乐呵呵的模样,像一只疯狂摇尾巴的小狗。 莫名有些可爱。 “我这个小兄弟可以一同上马车吧?”左星颜扭头问宋云飞。 宋云飞看了荆延年一眼,恩赐一般点头,“可以。” 几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上了马车,荆家大姑眼见着荆家所有人都不帮她说话,气得直跺脚。 白庆安那边一直安静看着宋云飞和左星颜的互动,好像自从宋云飞出言嘲讽白秀秀之后,他便再也没看过自己的妹妹。 “把裤子卷上去吧。”左星颜目光落在宋云飞那条残腿上,淡定说道。 宋云飞顿了一下,伸手去扯开被布条缠着的裤管,他的腿一点点露出来。 这期间,宋云飞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左星颜的脸,他一手扯着裤管,一手却在身旁暗暗蓄力。 一旦左星颜对他露出任何嫌恶之类的表情,他那只手就会直取左星颜的性命。 不过一直警惕的人也不只是宋云飞,荆延年在一旁紧紧盯着宋云飞,生怕他会对自家的嫂嫂不利。 左星颜没有察觉身边两个男人之间的风起云涌,她专注地盯着宋云飞的腿。 这条腿确实伤得无药可救,之前被打断后,宋云飞可能继续遭到毒打,这导致他的腿骨严重错位,加上之后他被赶出京城后伤口没有得到及时救治,感染溃烂严重,整条腿已经变形,还带着可怖的伤疤。 难怪宋云飞会这么忌讳旁人露出嫌弃的神情了。 左星颜微微皱眉,抬手去摸宋云飞的腿。 宋云飞下意识想躲,却被左星颜摁住。 他看到面前的女子轻蹙眉头,眼底带着一抹淡淡的怜惜,似是有些心疼他。 宋云飞心底猛地一颤,他好多年都没体会过被人心疼的感觉了。 以前遇到的那些人,不是可怜他,就是怕他,或者厌恶他。 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人,像家人一般心疼他了。 宋云飞指尖微颤,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声音,“治不好就直说,老子大度,不计较你刚才说的大话。” 就单单是左星颜刚才的那个眼神,宋云飞打算饶她一命,即便她说治不好,给了他希望又让他失望的事,他也不追究了。 谁料,左星颜听了这话疑惑抬头,“我何时说过治不好了?” “你,你真的能治?”宋云飞心脏再次剧烈跳动。 “能治好只是你的骨头错位了,想要让你这条腿恢复正常,就得打断骨头重新接重新休养,会很痛苦,你能忍受吗?”左星颜轻声说。 宋云飞也没有犹豫,“最大的痛苦我都经受过,一点皮肉之苦又算什么!” “行,但是有一点,我现在跟着荆家一起被流放,不能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如果你信我,就跟我们的队伍一起走,我在路上给你治。” 左星颜要把一切前提都跟宋云飞讲清楚。 既然跟她一起走,宋云飞就肯定得暂时放弃复仇,或者……他直接把白庆安兄妹都杀了。 但那样的话,老刘会穷其一生追杀宋云飞,不死不休。 宋云飞是个聪明人,自然想得到这一点。 他沉吟片刻,抬眼看左星颜,“你不会还是为了救白家兄妹吧?” 左星颜无语,“我真不认识他们,若非要说救你的原因,我对你家那本古籍还挺感兴趣,再一个就是,我对你也挺感兴趣。” 左星颜的话,吓到了马车里的两个男人。 宋云飞下意识后仰,拉开两人距离,“姑娘自重,你已经是有夫之妇了。” “嫂嫂!那寒哥怎么办?!”荆延年则是替他的寒哥担心。 左星颜被逗得噗嗤一声笑出来,她忍不住抬手敲了荆延年脑壳一下,“想什么呢你们俩?” “我说的对你感兴趣,是我觉得你是个人才,我赏识你,如果你腿好了之后愿意追随我,我可以帮你重建宋氏家族。 我甚至可以保证,会让宋氏家族成为超越白家的存在。” 左星颜说得豪气万丈,宋云飞竟也不由自主有些澎湃。 他作为宋家仅剩的后代,自然日日夜夜都想着重振家族碾压白家,可他什么都没有,就连身体都是残废的,又拿什么跟白家斗呢? “你现在杀了白家兄妹,根本不算报仇。真正的报仇,是将白家击垮,让他们白家人成为丧家之犬,去遭受你曾吃过的苦,你明白吗?”左星颜继续游说。 宋云飞沉默,他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给你半个时辰考虑,时辰一过,我们就得继续赶路了。” 左星颜没有急着让他给答复,说完便带着荆延年下了马车。 看到她俩从马车下来,外面的人都有些好奇。 “星颜,你不是说,要给那位兄弟治腿吗?这么快就治完了?”荆景年问出了众人的心声。 “没有,治疗还没有开始,他在决定要不要让我治。”也是决定要不要跟她走。 后面半句话左星颜没有说出来。 荆北寒直勾勾盯着左星颜,待她走近,他才轻声问:“你看好他?” 马车上的对话,凭借荆北寒的功力,能听得一清二楚。 对此左星颜并不惊讶,“他不错。” 第八十六章 我跟你走 荆北寒听到这三个字,面色当即沉了下去,他森冷的目光直直盯着马车,仿佛能透过厚厚的车厢木板看到里面的人。 正坐在马车上考虑的宋云飞,忽然觉得后背一凉,一瞬间仿佛有种被某个嗜血猛兽盯上的错觉。 他抬手挠了挠后背,再次陷入沉思。 “你,把古籍交出来吧。” 趁着宋云飞考虑的功夫,左星颜走到白庆安面前,伸出白嫩纤细的手。 白庆安眨眨眼,“姑娘何意?” “装什么傻?宋家的古籍,给我。”左星颜不悦。 “那是宋家的,就算给也是给宋云飞,为何要给你?”白庆安有些不识趣地问。 左星颜也没回他,扭头冲着马车嚷了一声:“宋云飞,让白庆安把古籍给我!” “给她。”马车里传来冰冷的声音。 白庆安眼底闪过不甘愿,但这古籍确实是宋家所有,他又愧对宋家,只得看向老刘。 “老刘,把你背着的盒子拿来。” 老刘一愣,赶忙从背着的包袱里拿出一个木盒子。 木盒十分精致,外面扣着一把更加精细的锁,这锁材质坚硬,设计复杂,若是不用钥匙,凭借外力很难打开。 白庆安让老刘把他头上的玉簪取下,微微转动,玉簪竟从中间断开,从中空的簪子里掉出一把极细的钥匙。 钥匙插进锁眼,锁应声而开。 左星颜都看呆了,没想到古代竟还有如此精湛的手艺,她原以为那些钥匙七拐八弯的锁已经够精致了,没想到竟还有这样的! 老刘呆呆看着木盒里的古籍,连他都不知道大少爷竟然将古籍放在这个木盒,还叫他一直背着。 若是他知道,刚才宋云飞要羞辱二小姐时,他就会迫不及待交出来! “这锁真不错,我要了!”左星颜看上这把锁,随后她也不等白庆安说什么,凑近他耳边,低声道::“作为交换,我会劝说宋云飞放你们兄妹一命。” 白庆安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看着左星颜。 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左星颜为什么要帮他白家。 毕竟在不久之前,他还打着让荆家这些人为他做开路的炮灰。 左星颜没有多做解释,木盒打开,她的全部注意力都落在了那本古籍上。 古籍没有名字,用一种特殊的布制作而成,这布十分坚韧,而且看上去笔墨写在上面多年都不曾褪色晕染。 这倒真是个好东西! 左星颜小心翼翼拿起古籍,翻开查看。 古籍上记载的方子多是医治各种疑难病症的,且需要的药材十分珍贵难得。 不过这些难不倒左星颜,她不仅有数不尽的中草药,还有灵泉和一块儿灵田,只要她想,什么草药都种得出来。 只要有了这本古籍,再加上左星颜的草药加持,重振宋家轻而易举。 “你们以后最好夹着尾巴做人,坏事做太多了,早晚要遭报应的。”左星颜好心提醒白庆安。 白庆安没吭声,不远处的白秀秀却怨毒地瞪着左星颜,仿佛她今天遭受的耻辱都是左星颜造成的一样。 对于这种疯女人,左星颜向来不会搭理。 她虽然喜欢这本古籍,却并没有扣下,而是让荆延年帮她送去马车里给宋云飞。 荆延年掀开车帘将古籍递进去,“嫂嫂让我给你。” 宋云飞没有第一时间接过古籍,而是深深看了荆延年两眼,才慢吞吞接过。 荆延年觉得对方的眼神有些复杂,不过也没多想,径直转身回到荆北寒身边。 另一边,左星颜跟宋差头等人解释了她跟宋云飞的约定,提出半个时辰后离开。 宋差头自然应允。 不过宋云飞没让左星颜等半个时辰,约摸一刻钟之后,他就下了马车,目标明确走向左星颜。 “我答应你刚才说的事。”他愿意跟着左星颜走,也愿意暂时放过白家兄妹。 左星颜说得没错,他只有站在比白家更高的地方将其踩在脚下,才能让白家人切身体会到他当年的痛苦。 这在左星颜意料之中,她淡淡点头,“好,今天先赶路,晚上歇息时我就为你治腿。” 宋云飞点头,转而让手下放开白庆安兄妹。 他没有要白家兄妹的命,但白家的马车和车里的粮食银钱都被他扣下了。 “这些只是我拿回的一部分息钱,咱们两家的仇,以后我会慢慢算清的。” 宋云飞留下这句话,便跟着左星颜等人离开了。 原地只剩下还在懵懂状态的老刘,一无所有的白庆安,以及衣不蔽体的白秀秀。 宋云飞甚至连件衣服都没给白秀秀留。 “都怪那个贱人!若不是为了跟着她们,咱们早就离开这里了,根本不会被那宋家的畜牲追上!” 白秀秀披着白庆安的外衫,紧紧拢在胸前,怨愤地盯着左星颜渐行渐远的背影。 白庆安瞥了白秀秀一眼,沉默不语。 “走吧少爷。”他们身上没有药,老刘只能简单给白庆安包扎了腿,搀扶着他。 为今之计,只有进城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药了。 白庆安的腿若是医治得晚了,很可能会落得跟宋云飞一样的下场。 白秀秀见两人都不搭理她,心中有些不满,但到底没敢多说什么,沉着脸跟在后面。 荆家的队伍逐渐壮大,后面左星颜一行人有说有笑吃吃喝喝,让荆家大姑看了十分眼红。 大家都是流放,怎么左星颜就能那么自在,想做什么做什么,想吃什么吃什么,而他们一家子就得吃馒头喝凉水,时不时还要被绳子绑着? 荆家大姑心底的不甘和怨恨像是沸腾的黑水一样,咕嘟嘟涌上心头,一点点凝聚成一个恶毒的念头。 她回头看了正在跟素娘说话的左星颜一眼,眼里划过阴冷笑意。 等着吧左星颜,你笑不了多久了…… 左星颜不知自己又要被算计,此时她正在琢磨着等天黑了,该如何找理由拿出那些工具,为宋云飞治腿。 若还说是神仙老祖宗送的,怕是有些牵强了。 不然,就避着荆家人,到时只要宋云飞不说出去,就没人知道。 纠结了一下午,终于到了晚上。 看着宋云飞期待的目光,左星颜清了清嗓子,“走吧,去那边。” 第八十七章 打断腿 宋云飞乖乖跟在左星颜身后,他的两个手下想跟着,被他一个眼神拦住。 荆延年也想跟着,左星颜想了一下还是没有阻拦,有他跟着也省得别人说闲话。 几人来到十几米开外的地方,左星颜让荆延年背对着她,这才从包袱里拿出各种现代医学工具。 这都是末世之后,左星颜在医院里搜刮来的。 末世初期大家只顾着抢吃的,只有左星颜挨个儿医院搜药搜器械,不夸张地说,左星颜空间里的那些东西,开一个医院都够了。 夜色昏暗,宋云飞和荆延年看不太清左星颜手里拿着的东西。 左星颜没有让荆延年拿火把,她作为异能者,夜视能力很强,可以清晰看到面前的东西。 “接下来会有点疼,忍着点。” 左星颜话音落下,宋云飞正要点头,可脑袋抬起还没落下,一阵剧痛猝不及防从腿部传来。 “唔!”宋云飞差点就痛呼出声,他忙不迭从地上捡了一根木棍,塞进嘴里咬住。 左星颜手上一刻不停,她越慢,宋云飞遭受的痛苦就越大。 短腿处的骨头被她利落地敲断,之后再趁着断处新鲜,将骨头对正。 这一切都弄完,左星颜才拿出灵泉水,将没有稀释过的灵泉水均匀涂抹在伤处。 灵泉水浸润进伤口,宋云飞原本因为忍痛而狰狞的神情瞬间顿住,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呆呆看向自己的腿。 因为夜色的原因,再加上左星颜有意遮挡,宋云飞看不清腿上的情形,但左星颜涂抹的动作他能感受到。 这是什么灵丹妙药?竟然一抹上就瞬间没那么疼了? 宋云飞抻长了脖子想看看,却被左星颜冷冷提醒:“老实躺着,不要乱动。” 宋云飞赶忙乖乖躺好。 而一旁的荆延年无比听话,左星颜让他背对着不许回头,他就真的不回头,不管身后有什么动静他都不动如山。 断骨重接,抹上灵泉水和药膏之后,左星颜又找出两块平直的板子,将宋云飞的腿固定好。 实际上只有要灵泉水的奇效在,这条腿恢复成正常人的模样指日可待。 只不过左星颜为了不让医治过程看起来太过匪夷所思,便故意多做了很多流程,这样也能显得艰难一些。 等一切都弄好,左星颜才拍拍宋云飞的腿,“行了,叫你的人来把你抬回去吧。以后我每天帮你换一次药,你休养半个月就差不多能好了。” “你说真的?半个月就能好?不是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吗?” 宋云飞十分震惊,对于左星颜的话有些质疑。 “庸医才会让你躺一百天,我这可是圣手名药!” 左星颜颇为傲慢地瞥了宋云飞一眼,再没多解释,转身带着荆延年往回走。 宋云飞一看她俩走了,自己还躺在地上,赶紧扯着嗓子招唤自己的几个手下。 手下忙不迭过来,把宋云飞抬回去。 荆家一群人加上宋差头和阿大他们,都对宋云飞的情况好奇不已。 左星颜说她能治好宋云飞的腿,宋云飞信了,荆家这些人却颇为怀疑。 左星颜自幼在丞相府,连琴棋书画都不曾学过,何时就学会医术了? 左斯根本不把这个女儿当回事,绝不可能请了什么名医教左星颜。 她口口声声说什么外祖家的高手和老神仙,也不过是给她送吃的,保护她,这一路上荆家人可没见左星颜学什么医术。 在荆家人看来,左星颜说自己能医治宋云飞,很可能就是在唬他,为了不让他杀人。 可刚才看左星颜回来那模样,明显胸有成竹。 宋云飞虽然被人抬着回来,却也是一副对左星颜很是信服的模样。 荆家人看看左星颜,又看看宋云飞,有些摸不着头脑。 荆北寒侧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拿着肉包子啃的左星颜,犹豫片刻还是问她:“宋云飞的腿,真的会好吗?” “那当然!我可是神医!”左星颜有些得意忘形。 她这样夸张的反应,反倒不会引起荆北寒怀疑。 荆北寒琢磨了一会儿,道:“我有一位老友,患有腿疾,若是你能医治,以后能帮他看一下吗?” 听了这话,左星颜惊讶地扭头,连嘴里的肉包子都忘了嚼。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荆北寒竟然会求人?! 能让他低头求人的老友,肯定是很重要的人吧? 不知怎的,左星颜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竟是…… “男的女的?”她问。 荆北寒愣了一下,“男人。” 听到是男的,左星颜心里紧绷着的线忽然就松懈下来。 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她下意识松了口气。 “我不能保证,得看过之后才能确定。”她稍微保留了一下。 荆北寒点头,“到了泉州我会写信让他来,你量力而为就行。” 说完,似是想到什么,他又补充了一句,“治不好也没关系。” 左星颜点头,心里却在腹诽,有灵泉水在手,还没有她治不好的病。 宋云飞那边因为灵泉水的滋润,加上左星颜偷偷给他喂了两片止痛药,他竟直接没心没肺地睡着了。 几个手下见宋云飞看上去状态不错,这才放下心来,守在他身边各自休息。 次日早上众人继续出发,宋云飞被几个手下抬着,走在队伍最后。 他们上午经过了那座被流民洗劫的城镇,镇里已经空空荡荡,街道两边的商铺也被抢得破破烂烂。 镇里的百姓估计也早就带着细软逃了,放眼望去,整个镇子一片破败景象。 左星颜看着这样的镇子,没什么心思搜刮,估摸着也没什么东西可搜刮了。 “啊!那里有尸体……” 荆逍林的正妻孙氏,因为怀有身孕,一直被荆家人护着,她近几日晚上吃不好睡不好,精神状态一直很萎靡。 她不经意间瞥到街头拐角处的尸体,吓得尖叫出声,脸色惨白躲进刘氏怀里。 众人顺着她指的地方看去,面色有些难以言喻。 只见街头拐角处的地方,堆着五六具尸体,走得近了,还能闻到一股恶臭。 左星颜看着尸体上成片的红斑,眉头紧锁。 那些红斑,怎么看着那么诡异呢? 第八十八章 应该是瘟疫 “这看着像是镇上的百姓……”宋差头定睛看了一会儿,判断道。 那些尸体身上穿着的衣服整齐干净,不像是流民,而且身上也没有什么伤。 从外表看,没有发现致命的伤痕,只有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有大片大片的红斑,红斑溃烂散发出腐臭味,令人作呕。 左星颜看着那红斑,心里的不安越发浓烈。 宋云飞的一个手下颇为好奇,大着胆子走过去想查看一下。 “别过去!”左星颜忽然出声,吓了那手下一跳。 宋云飞被抬着,原本昏昏欲睡,被左星颜一嗓子喊得精神了不少,他抬头看向自己的手下,“回来。” 手下这才转身回来。 “左姑娘,那尸体有什么问题吗?”宋差头凑过来问。 左星颜皱眉看着那堆尸体,“可能是瘟疫……” 瘟疫二字一出,听到左星颜话的人都吓得变了脸。 他们忙不迭后退,原本好奇的模样,全都变成了避之唯恐不及。 “那,那这城里的其他百姓莫不是都……” 宋差头大惊失色,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他的表情已经充分表现了他心里的想法。 左星颜沉默不语,也代表了默认。 既然已经有百姓因为瘟疫而死,就证明瘟疫存在这个镇子里有一段时间了。 之前百姓逃窜,又有流民攻城,这一来二去,被传染的人肯定更多。 现在那些百姓和流民都逃走了,他们路上会遇见更多人,也就代表瘟疫会传播得更远。 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左星颜即便再厉害,她也不能拿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防护用具。 她现在就已经在头疼,要怎么带着荆家人躲过瘟疫,安全抵达泉州了。 “我们快些离开,之后用草药熏蒸消毒,再喝些预防的药,应该不会被传染!” 眼看着宋差头开始六神无主,左星颜当机立断,说完便让他赶紧带着众人出城。 一行人用袖子捂着口鼻,快步往另一个城门走去。 路上他们又看到了不少尸体,甚至还有半死不活的百姓和流民。 那些人剧烈咳嗽,脸上的溃烂红斑随着咳嗽的动作滴落血肉,看上去分外瘆人。 荆家那些女眷吓得花容失色,靠着荆忠,荆义和荆景年几兄弟拉着拽着,才不至于瘫坐在地。 宋云飞看着那些垂死挣扎的人们,心中悲痛不已。 若是他宋家还在,他的爹娘听说这边有瘟疫,定会不远千里,带着医师草药前来救治这些百姓。 宋父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医者仁心,学医者,当以天下万民之康健为己任。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仁心良医,却因为一本古籍,不明不白惨死在了一个雨夜。 宋云飞闭上眼睛,眼前仿佛再次浮现出自己外出归家后,看到的家里那副惨状。 爹娘及弟弟妹妹的惨死,成了他心中永久的梦魇,夜夜无法安睡,闭上眼睛便能看到他们死不瞑目的模样。 说起来,昨晚好像是这段时间以来,宋云飞睡的最安稳的一次。 他想到腿被包扎好后,左星颜喂给他的两粒白色药丸,猜测着会不会跟那药丸有关。 “跟药没关系,那药只是止痛的,你需得放下心中那些仇恨,才得安稳。” 被宋云飞追着问药丸是什么功效的左星颜,把答案说得高深莫测。 宋云飞却因为这几句话陷入了沉思,直到晚上众人停下歇息,他还是一言不发地思索着什么。 晚上,左星颜让宋差头又给众人用草药熏了一下身上,就连喝的水都是几碗之前熬草药汤剩下的药渣泡过的。 “呸呸呸,这太苦了,让人怎么喝啊?” 荆家大姑本就不愿处处听从左星颜的,现在更是直接将水吐了出来。 “白天出了镇子不起都喝了一遍苦药汤了?怎么晚上还要喝?” 荆家大姑说着,大步走到了范氏身边。 她扯着范氏的袖子,“大嫂,如今你也是荆家的当家主母了,你怎么不说句话啊? 你就任由那小贱蹄子对咱们一家子吆五喝六?就因为宋差头给她当靠山,她就这般嚣张,有没有把你和大哥放在眼里啊?!” 荆家大姑为了挑拨离间,故意说得很夸张,实际上左星颜根本没有直接跟荆家人交流,就算是熏草药和喝药汤,都是由宋差头出面安排的。 这些范氏都看在眼里,她眼观鼻鼻观心,安安静静喝下药汤,才侧头看荆家大姑。 “星颜做这些都是为了家里人好,大姑若是不满,可以不喝,只要不染了病,连累咱们一家子就行。” “大嫂?你,你这是什么话?你以前不是最讨厌那个荆北寒吗?你还说过早晚有一天会把他赶出荆家,你现在怎么竟还向着他们两口子说话?” 荆家大姑一脸震惊,实在不敢相信范氏能说出这话。 范氏不悦地瞪了荆家大姑一眼,“这些话,大姑以后不要再说了,以前是我猪油蒙了心,说过的话不作数的。” 她说完,就扭过脸去,再不理会荆家大姑。 荆家大姑当着荆家众人的面闹了个没脸,气得一跺脚,狠狠剜了范氏的后脑勺一眼,带着满肚子的气回去坐着。 因为之前吐了药汤,惹来宋差头的冷眼,原来还打算骂两句的荆家大姑也不敢吭声了,她缩在荆义身后,像个畏首畏尾的老鼠。 左星颜轻飘飘扫了她一眼,只觉得这样的人,连在她面前蹦跶都不配。 也就只会这些嚼舌根的手段了。 几天后。 “嫂嫂,那边有人。” 夜色渐浓,吃过饭,荆延年凑近左星颜,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左星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影影绰绰看到几个晃悠的人影向这边走。 许是看到他们这边的火堆,才循着光走过来的。 那几个人还没走近,左星颜就听到一阵隐忍的咳嗽声。 “宋大人!” 左星颜立即起身,高声喊了宋差头过来。 宋差头过来,也看到那几个人,赶忙举着火把往前走了几步,“别再靠近了!” 他厉声呵斥那几个人影。 火把映衬之下,那几个人的面色逐渐清晰,待看清其中一个人的模样后,左星颜睁大了眸子。 那人同样认出左星颜,带着诡异红潮的脸浮现几分激动。 第八十九章 买个小白鼠 “左星颜!你……” 那人激动地往前走了一步,恶狠狠盯着左星颜,急切地想说什么,可似乎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最后只能死死看着她。 左星颜看着对面那人一双赤红的眸子,眉头微皱,“白秀秀?” 面前的女子一身褴褛,头发凌乱,没被布料遮住的肌肤,似乎还带着不少青紫伤痕。 这人竟是白秀秀?那个趾高气昂的白家二小姐? 宋云飞不是放过了白家兄妹吗?按理说就算白庆安腿瘸了,也有老刘护着他们啊? 白秀秀怎会沦落成这副狼狈模样? “左星颜都怪你!若是那天你不多管闲事,让我死在宋家那个畜牲手里,我就不会遭受这些折磨!” 白秀秀这几个字似乎刺痛了对面那狼狈女人的心,她目呲欲裂,想要冲上来撕扯左星颜。 可她还没迈出两步,就被身旁的黝黑男人拽住。 “老实点!你哥把你卖给我们兄弟几个了,你最好别给老子找麻烦!” 那黝黑男人扯着白秀秀的头发,说话间嘴里的臭气喷洒在她脸上,熏得她几欲作呕。 可是想到这几日被几个男人折磨的非人经历,白秀秀强忍着恶心,努力做出乖顺的模样。 目睹这一切的左星颜,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这白秀秀,恐怕是被白庆安抛弃了。 可是白秀秀并不值得同情,不管是当初被宋云飞羞辱,还是被白庆安抛弃落得如今的下场,都是她咎由自取。 “你这女人真是狗咬吕洞宾!我嫂嫂当初可是救了你和你哥的命,你现在却反过来怪我嫂嫂?” 荆延年看不惯白秀秀这般辱骂左星颜,主动站出来帮她说话。 白秀秀被黝黑男人拽着,不敢动弹,嘴上却冷嘲热讽,“笑话!谁求她救了?我宁可死在宋云飞手里!” “你哥把你卖了,你该怨你哥!别来沾我嫂嫂的边!” 荆延年发现这女人已经疯癫了,冷冷甩给她一个莫挨老子的嫌恶眼神。 “这位爷,这婆娘疯了,她哥为了几个馒头,把她卖给我们兄弟几个,您几位别在意她说的话。” 黝黑男人一边对着宋差头点头哈腰,一边回头阴狠地瞪了白秀秀一眼,变脸速度之快。 他说的跟左星颜猜的也差不多。 “你们几个别再往那边走了,那是我们歇脚的地方。” 宋差头漠然看着几个男人,警告他们别再靠近。 “我们就是有点冷,想过来暖暖,没别的意思……咳咳……” 男人说到一半,忽然没忍住咳了两声。 宋差头赶忙后退。 “想要烤火,我可以送你一个火把,若是再靠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他说。 男人愣住,不理解面前的几人为何这么排斥他们。 不过他们过来就是为了烤火,有了火把自然就不会再执着往前走。 “那就谢谢这些爷了。”他说着,就要上前接过火把,却再次被宋差头叫住。 “就站那吧,我给你插在地上。”宋差头抬手制止黝黑男人。 男人呲牙一笑,乖乖回到原地,“好嘞!” 就在宋差头几人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左星颜看向一直死死瞪着她的白秀秀,忽然问那个要上前拿火把的男人,“那个女人,你们卖给我吧。” “那可不行,她可是我们兄弟几个的……”男人下意识拒绝。 “十个馒头加十两银子。”左星颜淡定打断男人。 男人愣了一下,回头看向另外两个兄弟。 他们买这个女人也就用了四个馒头,玩了几天爽够了,再用她换十个馒头十两银子,好像很划算。 几个男人凑在一起一商量,黝黑男人当即拍板,“卖了!” 他们几个把白秀秀用绳子绑了,直接扔到左星颜面前,拿了十个馒头十两银子,乐呵呵举着火把走了。 白秀秀没想到自己再次被当货物一样卖掉,而买她的人,还是她恨之入骨的左星颜。 她一时有些呆愣,眼睁睁看着那几个羞辱蹂躏过她的男人离开,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 又一次被抛弃了…… “起来吧白秀秀,跟我走。” 左星颜俯视白秀秀,牵起绳子另一头,扯了一下。 白秀秀怨毒的目光投过来,“你想杀了我?” “我何时说过要杀你?”左星颜眨了眨眼睛。 “呵,装什么样子?你买了我不就是想报复我吗?羞辱我之后再杀了我,难道不是你的打算吗?”白秀秀冷笑。 不得不说,白秀秀在这短短几天经历过的事,是她前十几年都未曾见识过的残酷,对她来说是炼狱,亦是深渊。 “我只是想用你试药,没有别的想法。” 左星颜不知道白秀秀心里是怎么想的,她只是想着,白秀秀跟着那几个男人肯定已经染了瘟疫。 她或许可以提前在白秀秀身上试验一下,如果能找到治疗瘟疫的药,那她就不用担心荆家人被传染了。 “试药?”白秀秀懵了。 左星颜眼波流转,“没错,我要学医,正好你身体健康,可以用来给我做药人。” 她琢磨了一下,还是不打算告诉白秀秀真相。 白秀秀口口声声痛恨她,若是得知自己感染了瘟疫,没准儿会伺机报复不配合。 “呵,你就是想羞辱我!你让我一个医药世家的二小姐给你做药人?左星颜,你疯了!” 白秀秀怒极反笑,只觉得满心都是讽刺。 她说完,疯狂上扬的嘴角僵住,心里的讽刺逐渐变成苦涩,她这个医药世家的二小姐,如今连狗都不如了。 那日他们进城,却发现所有东西都被流民打砸抢了,老刘去给白庆安找药,却发现连药铺都空了,更甚者还被火烧得一干二净。 白庆安的腿没有得到及时救治,像宋云飞一样瘸了,从那时起,他像是变了个人。 阴晴不定,对老刘和白秀秀动辄打骂。 老刘忠心,不管白庆安怎么骂都不离不弃,白秀秀却忍不了白庆安,她屡次跟白庆安对着干,短短一天的功夫,兄妹俩就吵了四五次。 白秀秀口没遮拦,在一次争吵时指着白庆安的鼻子脱口而出一句死瘸子。 白庆安愣住,没有再跟白秀秀吵。 白秀秀以为他安分了,没成想第二天睁眼,她就看到白庆安面无表情从几个男人手中接过四个馒头…… 第九十章 给我试试药 白庆安他们几个所有东西都被宋云飞抢走了,主仆三人在镇子里只找到几个冷硬脏兮兮的饼子。 这几日,几人每天都饿着肚子,这也是白庆安屡屡发脾气的原因之一。 白秀秀看着那几个男人给了白庆安馒头,还以为是白庆安从他们手里买的。 可还没等白秀秀欢喜,几个男人就狞笑着向她走来。 被绳子绑住牵走的那一刻,白秀秀才反应过来,原来白庆安买馒头的“钱”是她…… “哥!哥你不能这样!爹娘他们不会原谅你的!” 白秀秀拼命挣扎,手腕被绳子勒出血痕都没有发现。 她被几个男人扯着,奋力往白庆安那边拽,“哥,哥你别把我卖了,求你了,我以后乖乖的不跟你吵行吗?哥我求你……” 白秀秀痛哭流涕,这一刻,她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害怕。 “爹娘不会知道的,我会告诉他们,他们的好女儿在路上因为保护哥哥被流民打死了。放心吧,爹娘会给你办一场风风光光的葬礼的。” 白庆安冷笑着,说出了阴冷无比的话。 白秀秀愣住,原本拼命挣扎的动作僵住,呆呆看着白庆安,任凭自己被几个男人拖拽走。 “少爷,您这样是不是有些……”老刘于心不忍,他不想白家的小姐被这样几个肮脏猥琐的男人糟蹋。 “老刘,我怎么样了?妹妹不是被流民打死了吗?你也亲眼看到了。” 白庆安语气仍旧森冷,他眼底一片浓黑,看向老刘的时候,让老刘有些不寒而栗。 老刘向来最听白庆安的话,白庆安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 思来想去,老刘只能将所有话咽进肚子里,白庆安和白秀秀两个之间该选谁,老刘心中有数。 白秀秀被几个男人拽走,她还没从心中的悲愤走出来,就被几个猴急的男人摁在了路边。 男人们直接撕扯开她身上凌乱的衣裳,急吼吼地排着队在她身上发泄着欲念。 白秀秀起初还想反抗,挨了两巴掌之后,她彻底放弃了挣扎。 她一动不动躺在地上,任由身上的男人逞着兽欲。 那一瞬间,她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荆北寒清冷的脸。 如果是那个男人,该有多好啊…… 原本她还想着,等找到了爹娘,就让他们帮她找到荆北寒,等荆北寒见识到她们白家的实力,肯定就会改变态度,没准儿还会主动求娶她…… 可是现在,这些想象都化为泡影了,她再也配不上那个男人了。 几个男人发泄完了,扯着白秀秀往前走,路上只要是他们想了,不分场合地点,将白秀秀摁在地上就凌辱。 甚至有几次路边有流民,那些流民被勾起兽欲,拿出一个馒头一块饼子,那几个禽兽便将白秀秀推给流民泄欲。 短短几日,白秀秀从一个世家小姐,沦落成比青楼妓子都不如的存在。 她的骄傲、高贵都被那些曾经她瞧不起的贱民踩在了脚下,破碎不堪。 所以再次遇到左星颜,白秀秀才那么激动,她真的恨不得自己当初死在宋云飞刀下,那样最起码还能落得一个清白的身子。 她恨死了左星颜,尤其在左星颜说出要她做药人这话之后。 在白秀秀眼里,什么药人?不过是左星颜为了羞辱她的借口。 “你如果能活下来,我就会放你走,如果你恨我,以后大可以来找我报仇,我等着你。”左星颜看着白秀秀满含怨毒的眼神,冷冷说道。 白秀秀愣住,随后沉默。 这一次,她乖乖跟在左星颜身后,任由她用绳子牵着。 左星颜将白秀秀拴在了距离荆家人不算太近的一棵树下。 期间,左星颜一直运用风系异能将自己跟白秀秀之间隔绝开,这样她就不会接触到白秀秀呼出的气息,也不会被感染。 虽然白秀秀没咳嗽,但她已经有了发热迹象,相信过不了几天她的症状就会显现出来。 为了以防万一,左星颜回到荆北寒身边之前,还是躲进空间给自己全身消了毒。 “你留着她要做药人?” 荆北寒听到了二人的对话,也没有装模作样,直接问道。 左星颜正在喝水,水在嘴里没有咽下去,她鼓着腮帮子摇头,像一只松鼠,“唔唔……” “不是药人,我是看她感染了瘟疫,想着可以用她来试药,如果能研究出瘟疫的药方,或许可以拯救不少人。” 左星颜对荆北寒毫不隐瞒。 荆北寒闻言,微微皱眉,“你有十足的把握吗?” 说实话,荆北寒不太想让左星颜冒这个险,他宁可不拯救百姓,也不想让左星颜身陷险境。 万一左星颜因此感染了瘟疫,他可能会疯掉。 荆北寒只是设想了一下那种可能,就已经觉得接受不了了。 “应该是可以的,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左星颜一边说一边拍拍荆北寒的肩膀,好像在安抚他。 荆北寒抿唇,沉着脸没说话。 夜里,众人心思各异入睡。 次日一早,左星颜便坠在了队伍最后面,她为了不连累荆家众人,单独带着白秀秀,跟其他人隔离开。 宋云飞从白庆安那里抢来的马车,被众人用来装各种包袱行囊了。 因为宋云飞不愿坐马车,觉得又颠又闷,而荆家人就算宋差头再留情面,他们也是流放犯人,万万不敢坐马车,所以,那马车只能用来装东西。 此时,左星颜就坐在马车后面的车辕上,手里牵着绳子,而白秀秀就被拽着跟着走。 前面众人速度不算快,马车也慢悠悠的,所以白秀秀跟着并不吃力。 可是这样的方式,对她来说十分屈辱。 左星颜一直观察着白秀秀的状态,看她从发热变成偶尔咳嗽,明白瘟疫已经开始发作了。 “把这个喝了。” 左星颜不知从哪里拿出一碗汤药,跳下马车后,她来到白秀秀身边。 白秀秀看着那药,又看看左星颜,不知想到什么,竟一句话都没说,接过来就痛痛快快喝了。 喝完,像是故意的似的,白秀秀将碗猛地扔在地上。 啪嚓一声,瓷碗应声而碎。 左星颜毫不在意,“没事,我还有很多碗。” 说完,她快走几步轻盈跳上马车,继续让白秀秀跟着马车走。 第九十一章 难道只能用灵泉水 无视白秀秀淬了毒一般的眼神,左星颜专心关注着她的反应。 左星颜其实是可以用灵泉水的,毕竟灵泉水包治百病,区区一个瘟疫,白秀秀喝了肯定就会痊愈。 可是左星颜不想事事都指望着灵泉水,况且这药是为了治瘟疫,等到研制出药方之后,她就会公开这个方子,让天下得了瘟疫的百姓都能得到救治。 用灵泉水固然能治好病患,却不是左星颜想要的那种救治,毕竟她只有一个人,分身乏术,不能将灵泉水送去所有地方。 她不为名利,只是不忍看着那么多穷苦百姓深陷泥潭。 “感觉怎么样?”左星颜问白秀秀。 “没什么感觉,看来你的医术真的很差。”白秀秀勾起一抹嘲讽笑意,故意挑衅道。 虽然她语气不是很友好,但并没有说谎,左星颜得到准确结果,对态度倒是不甚在意。 “那好,我再继续调配。” 左星颜说完,拿出一个册子,用炭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白秀秀看到她奇奇怪怪的握笔姿势,再次嗤笑一声。 她实在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输给了面前的女人,没有才华没有礼仪,除了一张脸能看,她还有什么呢? 为什么荆北寒就那么喜欢她? 白秀秀一直纠结这个问题,反倒忘了仇恨。 一天的功夫,左星颜反复修改,弄出了三个方子,可是药汤给白秀秀喝了之后,她的病情非但没有得到改善,反而加重了不少。 左星颜皱眉看着白秀秀脖颈处的一处红斑,纳闷自己的方子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她不想用灵泉水。 就在左星颜头疼之际,她忽然想到了之前从白庆安那里要回来的古籍,或许那上面会有能用得上的方子! 左星颜赶紧将那个木盒拿出来,取出古籍,坐在车辕上开始翻看。 白秀秀看着绑着她的绳子,就被左星颜松垮垮地拴在车辕边,不由生出了逃跑的心思。 她小心翼翼加快脚步,试图趁着左星颜专心看书,偷偷靠近将绳子解开。 只要逃跑了,她就一定会努力活下去,以后找到机会回到白家,在爹娘面前揭穿白庆安的豺狼嘴脸! “安分一点,否则我不介意换个药人。” 就在白秀秀即将碰到车辕的时候,耳边传来左星颜凉凉的声音。 白秀秀抬头,看见原本正在看书的左星颜正直勾勾盯着她,眼底满是森冷。 白秀秀心里一颤,下意识缩回了手。 刚才那一瞬间,她竟对左星颜莫名的畏惧,那女人的眼神怎么可以那么恐怖? 看着她的时候,像是在看着一个没有生命的东西。 那不仅仅是带着杀意,而是漠视俯瞰,像高高在上的人在看着一只虫子。 白秀秀不敢回想那个眼神,这下她再也不敢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找到了!” 左星颜警告过白秀秀之后,继续专心看书,终于在翻看了大半本书之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方子。 这个药方就有医治红斑的功效,她只要把瘟疫的药方和这个结合一下,或许就会有效果。 左星颜迫不及待开始试验,她不确定药量,便一次次尝试。 当晚,左星颜越尝试越兴奋,在接连让白秀秀喝了四碗汤药之后,白秀秀成功地吐血了。 因为药量不准确,白秀秀喝下去的药,跟毒药无异。 左星颜心里颇为惭愧,但那点惭愧在白秀秀指着她破口大骂之后,就烟消云散了。 “左星颜你有病吧?做药人也不是这么做的!你就是想弄死我吧!你直接来行吗?!” 白秀秀真是受够了这种慢性折磨。 左星颜十分没诚意地道歉。 “抱歉,我第一次用药人做试验,没什么经验,下次就好了。” “你还想有下次?我能活到下次吗?!”白秀秀声嘶力竭。 不得不说,她现在这样,莫名有些喜感。 左星颜努力不让嘴角上扬,“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死的。” “我谢谢你!”白秀秀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便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闭上眼睛再也不理左星颜。 左星颜把绳子拴好,想了一下,还是从空间里拿出一颗解毒的药丸,“把这个吃了,应该会好一点。” 说完,她把药丸扔在白秀秀手边,转身去休息。 听到左星颜走远,白秀秀紧闭着的眼睛才缓缓睁开,她眼神复杂地看了左星颜背影一眼,拿起手边的解毒丸。 端详了一阵,她将药丸一口吞下。 接下来的几天,左星颜日日都反复试验药量,白秀秀吐血都吐习惯了。 “你要不还是给我一个痛快吧……” 白秀秀双眼麻木地看着左星颜,苍白嘴唇吐出无力的抱怨。 “别急别急,我感觉我就快找到正确的剂量了。” 左星颜仍旧在纸上写着什么,然后意识进入空间,在药炉里又加了几味药材。 左星颜最近几天发现她可以控制空间内某个位置的时间流动,虽然只有很小一块地方,但放置药炉足够了。 她这几天都是利用这个方法,把汤药熬好放凉,再让白秀秀喝。 白秀秀虽然纳闷她到底从哪里拿出这么多碗汤药,但也没有追问,每次都乖乖喝下。 左星颜一边控制着时间流动,一边打量着空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空间里发生了很多变化。虽然细微,仔细看却也能发现。 这是在末世时不曾出现过的情况。 虽然异能仍旧没有进化,但空间的改变也让左星颜十分满足。 “喂!左星颜,我跟你说话呢!” 左星颜正在观察空间,耳边忽然传来白秀秀气急败坏的声音。 她赶忙离开空间,意识回笼,疑惑地看向气得跳脚的白秀秀,“怎么了?” “我跟你说话你当听不见,瞧不起我是吧!”白秀秀怒道。 左星颜眨眨眼,“你说什么?我刚才走神了没听清。” 白秀秀深吸一口气,“我说,你要是实在弄不明白,我可以帮你看看,我以前在家里也学过医术。” “嗯?你知道我在研究什么?”左星颜心里咯噔一下。 “我不知道,但我能喝出你都放了什么草药。” 白秀秀难得露出一抹得意的神情。 第九十二章 药人自己开方 “你能喝出都有什么草药?”左星颜惊讶,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担心。 白秀秀哪里知道左星颜的复杂情绪,她看到对方惊讶的模样,心里终于畅快了些。 她昂着头,“你以为我医药世家的二小姐白当的?我和我哥……我从小就接触草药,识字起就开始读各种医书,若不是我白家的家主之位不传女子,哼……” 白秀秀提起白庆安,神情有一瞬的僵硬,虽然她很快改了口风,但左星颜还是能看出她心底的怨恨。 她恨白庆安,却又总是不自觉的想起曾经白庆安跟她的回忆。 左星颜笑笑,没有多提这些,只是拿出几种草药,抱着考考白秀秀的心思,问她:“那你看看,这几样是什么草药?” 白秀秀抬眼,只是看了两眼,都不用伸手摸,就如数家珍地说出几样草药的名字。 她甚至还说出了草药的习性和功效。 “怎么样?没骗你吧。” 白秀秀十分满意看到左星颜怔愣的模样,说起草药的她,似乎又变回了那个高傲的二小姐。 左星颜点头,“确实不错,你帮我看看这几样草药的相克相生,每样加多少剂量,才能让它们的药性互相压制。” 白秀秀没接,眯着眸子看左星颜,“我不能白帮你吧?我帮你看,你给我什么好处?” “你想要什么好处?”左星颜笑着问。 “我还没想好,要不你先欠着吧。”白秀秀竟不像从前那么没脑子了。 左星颜对她这模样却不反感,她乐呵呵点头,“行,到时候如果你提的要求不过分,我就答应你。” 得到左星颜的保证,白秀秀这才放心,接过草药仔细查看一会儿,给了左星颜答复。 左星颜按照白秀秀的指示,重新调配了草药,这次熬的汤药,竟真的有效果。 白秀秀喝了之后红斑明显没再扩散,就连她的咳嗽都好了不少。 “竟然真的有用?”左星颜颇为惊喜。 白秀秀却面色沉沉,“头一回见药人自己给自己配药的……” “辛苦了辛苦了,一会儿多给你点好吃的。” 左星颜对白秀秀的态度异常和蔼。 白秀秀听到好吃的,本想傲娇地怼一句:谁稀罕你的好吃的! 可话还没说出口,肚子就十分不配合地咕咕叫了两声。 “肉包子可以吧?” 左星颜像是没听到似的,一边打开包袱翻找一边问白秀秀。 白秀秀愣了一下,嘴比脑子快,“可以。” “给。”左星颜拿出两个大肉包子,递给白秀秀。 白秀秀两手被绑着,艰难地捧着肉包子,犹豫了一下开口道:“要不你给我松绑吧,我保证不跑。” “等我的药研制成功了,你不跑我都会赶你走的,现在就乖乖被绑着吧。” 左星颜可不会信白秀秀的话,之前这人还打算趁她不注意偷偷解开绳子逃跑呢。 白秀秀有些气馁,“行吧。” 目的没有达成,她泄愤似的用力啃了一口包子,一边盯着左星颜一边咀嚼,像是把包子当成了左星颜似的。 左星颜没有理会她,兀自记录着新药方的数据,准备明天再改良一下。 荆北寒这几日白天都不见左星颜,只有晚上休息的时候,才能看到她满脸疲惫地回到自己身边休息。 他知道左星颜是因为跟白秀秀在一起,怕感染了荆家其他人才尽量远离人群。 可他不喜欢这样,他总是不自觉地想到左星颜,想看着她,想让她在自己身边…… 荆北寒不知道这种心思代表什么,但他是个想到就去做的人,于是他直接来到马车后找左星颜。 “你怎么过来了?” 左星颜下意识将白秀秀周围的气流跟荆北寒身边的阻隔开。 “过来陪陪你。”荆北寒说。 白秀秀自打荆北寒走过来,就一直沉默不语,连吃包子的动作都变得有些慢。 她故意不去看荆北寒,可是却又时刻关注着他的举动。 看到荆北寒跟左星颜坐在一起,白秀秀心里又酸又涩。 她想像以前一样指着左星颜骂,骂她不知羞耻,光天化日之下跟男子卿卿我我。 可是她现在又有什么脸面,骂别人不知羞耻呢? 白秀秀这样想着,就觉得眼眶有些热。 她仰着头,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从这天之后,每次左星颜跑到后面找白秀秀试验药效,荆北寒就跟着。 起初,左星颜还担心自己拿出汤药会被荆北寒怀疑,可不管她拿出多少汤药,荆北寒都丝毫不关注,只是拿着那本古籍,看得专注。 白秀秀喝药的状态比之前还猛,一口一碗,比喝酒还痛快,像是故意做给荆北寒看似的。 只不过荆北寒满眼都是左星颜,连半个眼神都没分给白秀秀。 这天,左星颜惊喜地发现白秀秀的瘟疫治好了。 没有红斑,没有咳嗽,没有发热,也没有反复发作。 白秀秀真的痊愈了,这证明左星颜已经研究出可以治疗瘟疫的药方了。 不对,应该是左星颜跟白秀秀一起研制出了瘟疫药方。 左星颜觉得,这其中白秀秀的功劳更大一些。 白秀秀同样高兴,以前不管她做得多么好,爹娘永远都只关注白庆安的成绩, 她成功十次,得到的夸奖,还没有白庆安成功一次得到的夸奖多。 时间久了,白秀秀也就习以为常,她认命一般,不再处处都跟白庆安比。 可是经过之前被白庆安抛弃的事之后,白秀秀似乎醒悟了,她要活着回到白家,向爹娘证明,她比白庆安强! “你的药研制成功了,可以放我走了吧?”白秀秀淡淡问左星颜。 左星颜脸上笑意未消,“还得观察几天,三天后吧,如果你仍旧没有什么异常,我就放你离开。” “好,一言为定。”白秀秀点头。 左星颜拿着那张药方,去找荆北寒。 “这是治疗瘟疫的药方,你应该可以让人散播出去吧?”左星颜问荆北寒。 荆北寒定定看着那张薄薄的纸,“我可以,但这是你日夜苦思想出来的,不应该由我散播出去。” “没事,我不在乎,只要能治好那些百姓就行了。” 左星颜满不在乎摆手。 荆北寒没再说话,只是接过药方。 第九十三章 不怕我杀了你? 成功了却一件心事,左星颜心情十分愉悦。 为此,她还特意拿了不少美食犒劳白秀秀。 “这都是我珍藏的美食,送你了!”左星颜十分大方地将一兜子吃的递到白秀秀面前。 白秀秀斜着眼睛看过去,轻轻撇嘴,“你打发阿猫阿狗呢?我堂堂白家小姐,什么珍馐美味没吃过?” “不一样哦!这都是我在京都带来的,你尝尝就知道了。” 相处这么多天,左星颜早就知道白秀秀什么秉性,她也不恼,拿起一块儿精致的糕点就塞进白秀秀嘴里。 白秀秀瞪眼睛,但还是下意识咀嚼了两下,“也……也就那样吧,哪有什么不一样。” 她嘴里这么说,手却伸进兜子里又拿了一块儿。 左星颜笑眯眯,“我就说很好吃吧,连延年那小子我都没给诶!” “哼,无事献殷勤,你又想让我给你试什么药?”白秀秀边吃边翻了个白眼。 “不试药啊,以后都不用你试药了。我就是感谢你这几天这么配合我。虽然以前咱俩有不愉快,但说实在的,接触了之后,我觉得你这个人还是挺好的。”左星颜语气十分真诚。 白秀秀嘴边还挂着点心的残渣,听到这话,一下子愣住,连嘴里的东西都忘了嚼。 她呆呆看了左星颜半晌,“你觉得我挺好?” 左星颜点头,眼神看上去格外认真。 “哈哈哈……你这人,还真是……够傻的。” 白秀秀笑得像个疯子,上气不接下气地笑了半天,差点被嘴里的点心呛到。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泪珠,抬头看左星颜。 “你不会以为这几天我又帮你又配合你,就是跟你摒弃前嫌,成为朋友了吧?” “我没有这样想啊。”左星颜坐在车辕上,一手托腮,似笑非笑看着白秀秀。 “那就好,你记住,我对你的恨意不比对白庆安的少,只要我活着,我就一定会想方设法找你们报仇。” 白秀秀这才放心,她一字一句,像是话家常一样对左星颜说道。 左星颜仍旧带着笑,眼眸微弯看着白秀秀,“那就最好了,这样我才觉得有趣。你可一定要变得很厉害啊,我等你来找我~” 她表情没有变化,可不知怎的,白秀秀就是硬生生从那双笑眸里看出一抹嗜血。 像是有什么猛兽被关在里面,它急欲挣脱伪善的外皮,冲出来将面前所有的东西,都撕扯个稀烂。 白秀秀猛地打了个寒战,等她缓过来后,想要再仔细探究一下时,左星颜早已移开了目光。 刚才那个诡异的感觉,到底是她的幻觉,还是真实存在? 白秀秀陷入迷茫。 “趁着还有三天的观察期,不如你教教我认草药吧,跟你接触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我还有太多东西不了解,像个井底之蛙似的。” 左星颜说着,跳下车辕,从包袱里拿出一本中草药大全,打算好好跟白秀秀探讨请教一下。 医书上虽然大多数都标注了草药的信息,可只是浅显的,很多深层面的知识和草药相生相克的理论,书上根本不会写。 而这些理论,恰恰是医药世家出身的白秀秀从小必学的。 “可以啊,但你得送我一样东西。”白秀秀上下打量左星颜。 “什么东西?”左星颜问。 “我要……”白秀秀凑近了左星颜,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个字。 左星颜毫不犹豫点头,“可以,等你走那天就给你。” “这么痛快?你不怕我拿了就取你性命?”白秀秀反而开始惊讶。 左星颜漫不经心翻开医书,“你真有那个能耐的话,就不会老老实实给我做药人了。” “嘁!就你聪明……”白秀秀像是被戳到痛处,不悦地瞪了左星颜一眼。 “这个草药,给我讲讲……”左星颜没再多说,直接开启好学模式。 白秀秀见状也恢复正经,瞬间进入严师状态。 不教不知道,一教不得了。 几天教导下来,白秀秀惊讶发现左星颜在医学上的天赋之惊人。 不管多么晦涩难懂的医药知识,只要给她讲过一遍,她就能丝毫不差地记住,甚至在学到新知识的时候还能举一反三,融会贯通。 要知道,白秀秀对这些东西张口就来,是因为她自幼苦学了十几载! 左星颜用了三天的时间,把白秀秀学了十几年的东西学会了。 白秀秀瞠目结舌,看着左星颜给她写出的药方,这方子跟当初教导她的老医师开的一模一样! 那位老医师,可是白家曾经最德高望重的医师,说是镇家之宝都不为过。 “你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白秀秀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保持平静。 左星颜点头,疑惑问她:“对啊,不是刚才你看着我写的吗?有哪里不对吗?” “写得很好,剂量也都对,看下一个吧。”白秀秀虽然恨左星颜,但在医术方面,她向来不会含糊。 两人就这样一个教一个学,不知不觉就到了左星颜答应放白秀秀离开的时间。 “我已经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剩下的就是实践了。我以前受家规管束,从没真正给病人治过病,你不一样,你可以随心所欲。”白秀秀说起这话时,看左星颜的眼神甚至带了一丝羡慕。 羡慕转瞬即逝,她眼底重新浮现傲慢,“我以后也可以想做什么做什么了,我会更努力,我绝不会输给你的!” “好啊,我等你。”左星颜微微挑眉,她想起什么,从包袱里一阵翻找,拿出一样东西。 “答应给你的。”她递到白秀秀面前的是一把小臂长短的短刀,光看刀鞘就知道不是凡品。 那日白秀秀跟左星颜要的东西,就是一件称手的兵器。 她知道,左星颜肯定有,毫无缘由的笃定。 “还不错。”白秀秀接过,拔出来看了两眼,满意点头。 “特意给你挑的,感觉很适合你。”左星颜也很满意。 白秀秀眼珠咕噜噜一转,猛地拔出短刀,对准了左星颜的心口。 刀尖距离心口只有毫厘,白秀秀只需要稍稍用力,那锋利无比的刀就会插进左星颜的胸膛。 第九十四章 荆北寒的心思 荆北寒一直暗中关注着左星颜这边,看到白秀秀举刀要伤害左星颜,他迅速闪身过来。 没等荆北寒抬脚踢飞白秀秀,左星颜就伸手拽住了他。 白秀秀也没看荆北寒,仍旧稳稳举着刀,眼睛直勾勾看着左星颜。 几人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过了不知道多久,白秀秀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还真是胆大啊,不怕我一刀捅进去?”她分明在笑,眼里却像是藏着无尽悲恸。 左星颜也笑,“你伤不到我的,最起码现在伤不到。” “我知道,因为有他保护你嘛。”白秀秀语气里满是讽刺,她快速地瞥了荆北寒一眼,像是极为不愿意跟他对视。 左星颜摇头,“有没有他,你都伤不了我,刚才你的举动,我有一百种方法能毫发无伤地杀死你,你信吗?” 白秀秀微怔,她低头看看左星颜的手,指尖隐隐有寒光闪烁,像是在证明左星颜的话。 “是我低估你了。”白秀秀轻声说了一句。 “多练练,没准儿以后你就有机会能伤到我。”左星颜安慰人的模样不太走心。 白秀秀嘴角微微抽搐,“借你吉言哈。” 两人对话的时候,荆北寒一直安静在一旁站着,他的手腕还被左星颜握在手心,不知是忘了还是故意的,他一直没有挣脱开。 “这个拿着,里面有一些干粮和碎银子。”左星颜扔给白秀秀一个小布包。 白秀秀一听,毫不客气就收下了,“谢了,我会记得你的恩情,以后杀你的时候,会给你个痛快。” “倒也没必要用这种方式谢。”左星颜早就习惯了白秀秀偶尔的发疯言论。 白秀秀将短刀挂在腰上,转身大步离开,她没有跟左星颜道别,只是转身之际背对着她挥了挥手。 而她离开的方向,是京都。 “她要去京都啊?” 左星颜低声嘀咕了一句。 京都如今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估计早就大乱了。 荆北寒看着陷入思索的左星颜,手腕翻转,一把握住她的手。 “你不该这么冒险。”他说。 说话的同时,手上还紧握了一下。 左星颜回神,反应过来荆北寒在说什么,不在意地笑笑,“放心啦,她那点身手,怎么可能伤得到我?” “那也不行。” 荆北寒莫名在这件事上格外执着。 左星颜有些疑惑,扭头看他,清澈的眸子里倒映出他冷俊的脸。 “之前你在悬崖下救了我,当时我就发誓这一路都会保护你,绝不会让你受伤。” 荆北寒别过脸,莫名有些不敢看左星颜。 左星颜对于感情这方面也有些粗神经,她竟没明白荆北寒的意思,只是下意识摆手,“不用不用,我能保护好自己的。” 荆北寒愣住,他这算是……被拒绝了吗? “我去看看晚上让素娘做点什么好吃的,你帮我把这些草药分类装好吧。” 左星颜没有发现荆北寒瞬间僵硬的表情,把一堆乱糟糟的草药递给荆北寒,就转身颠儿颠儿跑去找素娘了。 可怜的荆北寒捧着凌乱的草药,生平头一次产生了不知所措的情绪。 他向来不跟女子接触,这二十几年不是在读书习武,就是在战场杀敌,连跟女子说话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说出去都不怕丢人,咱们的少年战神是个童子鸡…… 荆北寒不知道喜欢一个女子是怎样的感觉,他只想对左星颜好,保护好,站在她身后支持她,不管做什么都想跟她一起。 他不懂这种情绪代表什么,只能顺心而为。 看着左星颜期待地跟素娘说晚上想吃什么,荆北寒唇角勾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将那些草药放在车辕上,竟真的认认真真开始分装。 “素娘做饭真是一绝啊!”左星颜喝了一口野菜汤,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一个野菜汤都能做得这么好喝,妥妥五星级大厨! 素娘羞涩地笑笑,“小姐惯会夸我的。” “真的好喝!”左星颜星星眼看着素娘,“素娘,你有没有想过开一个酒楼呢?就你这手艺,指定生意爆火!” 素娘愣了一下,“我?我怎么行啊?小姐快别取笑我了。” 她匆匆抬手将鬓边的发丝挽到耳后,打算把左星颜拿出来的馒头贴在锅边热一下。 左星颜却十分认真地开始琢磨这事儿。 等到了泉州,她肯定要想办法发展产业。 空间里物资再多,只出不进也总有吃空的一天,她得赚银子,赚好多好多的银子,做京都第一有钱的人! 开酒楼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正好还有素娘这好手艺。 左星颜拿出小册子,直接将开酒楼的事记下。 距离成为大梁国第一富豪,又近了一步! “小姐,馒头热了,咱们吃饭吧?”就在左星颜想入非非之际,素娘轻声唤道。 一旁乖乖坐着等吃饭的阿大几兄弟赶忙凑过来。 不远处的宋云飞,也忙不迭招呼收下把他抬过来。 “哎呦,素娘做饭可太好吃了,老大,你是从哪儿找到这么会做饭的厨娘的?” 宋云飞自打被左星颜说通了之后,就彻底摒弃之前阴暗的外皮,暴露了吊儿郎当的本性。 自从彻底接受要追随左星颜这件事以后,宋云飞就跟着阿大几兄弟一起叫左星颜为老大。 这几个人天天在耳边老大老大地叫唤,搞得左星颜都以为自己是什么灰社会了。 左星颜越想越气,一边吃一边狠狠敲了宋云飞的脑袋一下,“素娘不是厨娘!再乱说话以后一口东西也不给你吃!” “啊!好疼……”宋云飞夸张地惨叫。 素娘温婉一笑,“没事的小姐,宋兄弟就是闹着玩儿叫的。” “这小子就是嘴贱!”左星颜瞪了宋云飞一眼。 宋云飞捂着脑袋故作委屈巴巴的模样,实际上又吃又喝,一点儿没耽误吃饭,没一会儿,两个馒头三碗汤就下了肚。 吃饱喝足,几人坐在地上满足地直哼哼。 不远处荆家人默默看着他们,再低头看看手里冷硬的馒头和水,心里颇不是滋味儿。 每次都喜欢这时候过来找茬讨骂的荆家大姑,今天竟意外地安静,乖乖坐在那里啃馒头,甚至没往左星颜这边看一眼。 第九十五章 以你之名 荆家大姑今天倒是乖得很。 左星颜这个人很大度的,只要讨厌的人不故意在她眼前蹦跶惹人烦,她也绝不会找事儿。 轻飘飘瞥了安静如鸡的荆家大姑一眼,左星颜继续翻看医书。 空间里有很多医书,她现在医理知识十分丰富,也能看得懂那些晦涩的医书了。 此时的左星颜就像一块干巴巴的海绵,疯狂汲取着知识的水分。 不知不觉间,众人又走了很长一段路。 宋差头拿着地图看了半晌,得出结论:再有十天,他们估计就能到泉州了。 这边的路上逐渐遇到一些得了瘟疫的流民,他们不是已经死了,就是苟延残喘时日无多。 瘟疫很可怕,按照左星颜观察白秀秀时的分析,染上了瘟疫有三到五天的潜伏期,潜伏期一过就会剧烈咳嗽,浑身红斑,到后期严重的时候就会咳血,红斑也会溃烂。 之后便是呼吸逐渐衰竭,或者红斑溃烂,大块的皮肤混着血水从身上脱落,最后人不是疼死,就是流血过多身亡。 而且这种瘟疫不止通过接触传播,连空气都能传播。 只要跟病患离得近了,就有很大几率被传染。 宋差头记着左星颜的叮嘱,带着众人尽量远离那些流民,不管是患病的还是看上去正常的,都离得远远的。 大家看着路边散发着臭味的尸体,都有些心惊胆战。 他们听了左星颜的话,知道这瘟疫可以通过空气传染,就都扯了块布将口鼻蒙住,试图阻隔瘟病。 左星颜看着众人的举动,不置可否。 现在有了药方,就算这些人染了病她也能治,早就不用担心了。 说起药方,左星颜侧头看向走在她身边的荆北寒,“那个药方,你送出去了吗?” 荆北寒这人极为有威望,即便是流放途中,他那些曾经的旧部下也一直不离不弃,远远追随。 寻常人可能察觉不到那些人的存在,因为他们奉了荆北寒的命令,只能在数里地之外跟着。 并且平时若是没有荆北寒的号令,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允许露面。 这也是当初荆北寒被官兵关押,他那些部下没有动手的原因。 军令如山,即便他们再担心他们的将军,也只能静等号令。 左星颜是能察觉到那些人的存在的,她不知道那群人为何对荆北寒如此忠心耿耿。 想来有些人就是天生的领袖,走到哪里都会有人追随。 “我已经发了信号,他们很快就会过来了。”荆北寒沉声回答。 左星颜知道,荆北寒说的他们就是那些部下。 “这瘟疫邪乎得很,到时你问问你那些部下有没有染上的,如果有让他们尽早熬药服下。” 左星颜说到一半,从包袱里拿出一罐半个手掌大小的方形盒子,“这个药膏可以加快红斑愈合,你给他们拿去吧。” 虽然服汤药也能让瘟疫痊愈,但那些红斑伤及皮肤,恢复起来并没有那么快,即便瘟病好了,人们还是得承受一段时间红斑带来的后遗症。 这药膏左星颜掺了灵泉水,稍微抹一点就能让红斑加快愈合,左星颜想着那些部下一路跟着荆北寒实属不易,这才动了恻隐之心。 荆北寒接过,“我代他们谢谢你。” “客气什么?又不是外人。”左星颜无所谓摆手,她的意思是那些人都跟着荆北寒这么久了,都是朋友,算不得外人。 可这话听在荆北寒的耳朵里,就是左星颜早已把自己当成他的妻子,所以他的部下也就是左星颜的部下,都不是外人。 荆北寒眼底的寒冰瞬间化开,看着左星颜的眼神都带着笑意和缱绻,“好。” 看着瞬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荆北寒,左星颜胳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男人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变得这么温柔?时不时就对她笑,不知道他那张脸笑起来很让人迷恋吗? 左星颜现在越看荆北寒,越觉得他像一只努力散发魅力的雄孔雀,一直在勾引她……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离荆北寒远一点。 左星颜快步跑到素娘身边,逗弄了豆豆几下,努力让自己忘记荆北寒的脸。 这男人现在越来越勾人,再这么下去,她恐怕就舍不得和离了。 不行不行!左星颜猛地摇头,绝不能被男人绊住了赚钱的脚步!她可是要成为大梁国首富的女人,绝不能沉迷于情情爱爱! 左星颜心里一番建设,终于将小鹿乱撞的心安抚下来。 “小姐,你怎么了?脸怎么有点红?是哪里不舒服吗?”素娘看着左星颜怪异的举动,担心询问。 左星颜赶忙摆手,“没事没事,就是有点热。” 素娘这才放心。 后面的荆北寒一直看着左星颜,灼灼目光恨不得将她的后背烫出两个窟窿。 冰山男人变热情,也太可怕了…… 左星颜泪目。 很快后面就真的有人追了上来,正好赶上众人中午歇脚,荆北寒七,起身过去。 他的部下只来了一个,看到荆北寒安然无恙,那部下明显松了口气。 “将军,唤属下前来有何吩咐?”部下单膝跪地行礼。 即便荆北寒已经被夺去将位,均为罪囚,这些部下也仍旧像以前一样,对他恭恭敬敬。 “近日瘟疫横生,百姓民不聊生,咱们的人可安好?”荆北寒坐在一块大石上,问面前的壮硕男子。 男子虽一身布衣,身形却像一座小山,他拱手,“将军,兄弟们都还好,只是前两天孙腾忽然发热,他担心是染了瘟疫,主动离开了队伍,远远跟在后面。” “这瘟疫有几天的潜伏期,既然孙腾被传染,军中定然还有人中招,你把这药方拿回去,先熬药让大家都喝上。”荆北寒把方子递给部下。 部下赶忙恭敬接过。 “另外,我要你将这方子传播出去,尽量让更多人知道,救治全国患了瘟疫的百姓。” 荆北寒起身,站在部下面前。 “将军,这药方是何人所写?”部下看药方上的字迹不是荆北寒的,斗胆追问。 “相府嫡女左星颜,不惜身陷险境,与瘟疫病人同吃同住,才写出此药方。我要左星颜的名声,也跟这药方一同传出去。”荆北寒一字一句道。 第九十六章 砸他! 部下听了荆北寒的话,微微愣神。 他没记错的话,将军口中的左星颜,是将军新娶的娘子。 那位相府嫡小姐,传闻不是性子怪癖,不学无术吗?听闻荆家被判流放当日,左丞相去看望女儿,还险些被那不知好歹的左星颜气得当场昏过去。 这些事儿在京都可都传遍了,当初他们一众将士听了,还为将军鸣不平来着。 他们将军神武倜傥,竟娶了这么个女子,真真是糟践了! 可是刚才听将军的话,这能治疗瘟疫的药方,竟是声名狼藉的左星颜想出来的? 真是让人想不惊讶都难。 “将军,您确定是左星颜?”部下到底没忍住,壮着胆子又问了一遍。 “谁准你直呼她的名讳?”荆北寒眼神瞬间冰冷,“她是我的正妻。” 部下猛地一哆嗦,赶忙跪倒在地,“属下失言,将军恕罪!” “以后提醒他们,见到左星颜如同见到我。” 荆北寒对左星颜以前在京都的名声有所耳闻,也明白不了解她的人很可能心生鄙夷,便特意嘱咐道。 部下赶紧应了,小心翼翼收好药方,“属下记住了,将军放心,您吩咐的事一定办好。” “去吧。”荆北寒冲部下摆摆手。 部下领命而去。 荆北寒的那些部下们动作很快,他们誊抄了数十份药方,让喝过药的士兵们骑马分头送去各个城镇。 很快,药方便在民间传开,那些被瘟疫折磨得水深火热的地方官们,听说有人送药方,急得连真假都不问,直接就吩咐手底下的人熬药,分发给百姓们。 病急乱投医这句话,在他们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而与此同时,左星颜为了研制出治疗瘟疫的药方,以身犯险接触瘟疫病人的事迹,也在民间广为传播。 百姓们纷纷称赞左星颜,说相府出了个举世无双的嫡小姐! 百姓们喝了药身体好转,他们感念左星颜的功德,每天都真心诚意为左星颜祈福,甚至有的人还带着痊愈的家人去京都拜谢左星颜。 他们只知道左星颜是相府嫡女,并不知道她早已嫁入荆家,跟荆家一起流放。 近几日,左斯上朝之时,总觉得其他官员用异样的眼神打量他,那眼神很奇怪,羡慕中又带着一抹莫名的嘲讽。 左斯纳闷,顶着众人的目光过了几天,终于忍不住抓住其中一个询问。 “李大人,这几天,京中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左斯问道。 李大人本想躲开左斯,却不小心被他堵住,只能硬着头皮干笑两声,“哈哈丞相大人……” 他面皮微微抽动,“京中最近没什么事啊,丞相大人因何如此发问?” “既然没事,为何你们近日总是……”后面的话左斯没有明说,但他相信李大人能听明白。 李大人支支吾吾半晌,还是说了出来:“丞相大人没听说吗?您家那位千金,最近在京都可是名气大得很啊!” 左斯愣住,左星颜?那孽女不是都跟着荆家流放了吗?怎么会忽然在京都出了名? “李大人此话何意?”左斯忙不迭追问。 李大人一看左斯是真不知道,这才原原本本将左星颜的事迹告诉他。 “哎呦丞相大人,令千金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陛下如今重病,太子殿下监国,你说若是你家千金治好了陛下,你左家的荣宠岂不更上一层楼!” 李大人说完左星颜的事,又假模假样地感叹了两句。 话虽这么说,可大家都知道左斯是如何对待左星颜这个原配妻子留下的女儿。 这么多年他宠妾灭妻,任由嫡女被继母刁难迫害,一直被众人所不耻。 现如今左星颜有出息了,没准儿还会得到陛下的青眼相待,不知道左斯那时候会不会后悔当初对女儿不闻不问。 文武百官都等着看左斯的笑话,他们都在议论着,若是左星颜真的得了陛下嘉赏,她会不计前嫌跟左斯共享这份荣宠,还是会将荣宠化为利剑,刺向不曾善待过她的相府呢? 人们众说纷纭,反正不管怎么样,左星颜治好了百姓的瘟疫都是大功一件,整个大梁国的百姓,都会记住她的名字。 到那时,左星颜的依仗就不是相府,甚至相府和左斯都得巴着她。 左斯此时已经听不到李大人虚情假意的恭贺了,他对左星颜的记忆,还保留在他追出城搜荆家人的身那一刻。 当时他记恨着左星颜前一晚对他的不敬,看都没看她一眼,更不用说给她拿些盘缠。 左斯目光微滞,也没跟李大人打招呼,直接就离开了皇宫,他一路恍惚,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相府。 此时。 相府门口已经有不少百姓聚集,他们本是进京来想当面拜谢左星颜,结果进来一打听,才知道他们的恩人早就被流放。 而且他们还听说,左星颜曾经在相府,也一直是过着受欺负不受宠的日子。 这些百姓哪里能容忍他们心心念念的恩人被这般对待。 所以他们一早就聚集在相府门口,只要有人出来,就被他们用臭鸡蛋烂菜叶狠砸。 左斯上朝早,这才躲过一劫。 听闻丞相夫人准备出门去逛珠宝铺子,被砸了一脑袋的臭鸡蛋,这会儿正在府上大发脾气呢。 左斯还没拐过相府门口不远处的拐角,就被满身臭烘烘的管家跑出来禀报,并劝他千万别去正门。 “老爷,绕路从后门进吧,太子殿下仁厚,不许官员跟百姓冲突,咱们还是别招惹这些老百姓了。”管家苦口婆心劝说。 太子颁布这样的指令,其实就是为了笼络人心,倒是苦了他们这群当官的。 左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过了半晌,才恨恨道:“去后门。” 马车晃晃悠悠来到后门,左斯一脸憋屈地下了车。 却没成想,后门也围了几个百姓。 “他就是左斯!作为亲爹却从不知爱护咱们的恩人,砸他!” 一个眼尖的百姓认出左斯,抬手就是一块发烂的菜叶。 左斯顶着一块烂菜叶,被管家和几个家丁护着进了相府。 此时他无比后悔,若是当初他对左星颜好一点,是不是现在百姓对他的态度就会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第九十七章 为时晚矣 此时的情形就是,左星颜名声越响亮,感念她恩情的人越多,左斯就被骂得越惨。 左斯就算后悔曾经对左星颜做的一切,也已经晚了,他再也挽回不了一丝一毫,只能咬牙接受这报应了。 经过昨日的砸臭鸡蛋烂菜叶之后,左斯现在已经没办法出门。 他托人进宫向太子殿下求助,请求他派出官兵制止这些刁民。 谁知太子只是轻飘飘挥手,示意带话的人退下,并十分平静地说了一句话。 “百姓所为必是民心所向,左丞相对待妻儿这方面确实有所不妥,本宫不便插手此事,你且让他忍一忍吧。” 忍一忍,等百姓们闹够了,自然就会散了。 左斯听到太子这番话的时候,气得差点掀了桌子。 “他这说的是什么话?!真以为自己代陛下监国就了不起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是把陛下……”左斯气急败坏,差点就说了不该说的。 好在最后他及时反应过来,这才住了嘴。 “老爷,您犯不着因为一群刁民生这么大的气,越是这时候,您越是得展现风度,万万不能叫人看了笑话。” 左斯的夫人张蓉是个有城府的,她一边安抚左斯一边眼神示意下人收拾。 “都是左星颜那个孽障!当初我就该让她陪她那个娘一起去死,留着就是个祸害!”左斯咬牙切齿咒骂着。 张蓉意味不明看了左斯一眼,轻抚几下他的胸膛,没再多说。 与此同时,东宫。 “良娣,现在整个京都都在传左星颜的功绩,您之前在街上救了王府小姐的事,已经没什么人记着了。” 顾静禾的婢女端着茶杯,小心翼翼凑上前来。 顾静禾面色阴沉,目光死死盯着屋子的某个角落,心里既不甘又疑惑。 她明明是重生了一世,前世所有的人和事她都记得,本以为这辈子有了重生做依仗,可以活得肆意,却不想现在发生了太多事,都是前世不曾出现过的。 京都一夜之间,皇宫连同许多世家贵族都被偷了个精光。 京都大变,陛下重病,全国遍地是天灾人祸。 这些前世都没有发生…… 唯独一件事,瘟疫,是前世顾静禾经历过的。 前世这场瘟疫,太子殿下为了安抚百姓,跟病人同吃同住,带领太医院所有太医去研制药方。 药方研制期间,太子染病,是顾静禾不顾安危,衣不解带贴身照顾,最后却被太子妃给抢了功劳…… 这一世,顾静禾本想借此报复太子妃,在太子殿下面前揭穿太子妃的真面目,可没成想,瘟疫是来了,太子却没有亲力亲为。 太子忙着趁陛下重病期间争权夺位,根本没有过多关注那些得了瘟疫的百姓,他只是象征性地派了几个太医。 顾静禾本想着这样也没关系,她可以提前把药方拿出来交给太子。 这样一来,治疗瘟疫的功劳就是她的。 可顾静禾还没来得及这么做,瘟疫的药方竟然就被人先研制出来了! 顾静禾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借着前世的记忆,努力攀附结交权贵。 她去救权贵之女,为权贵夫人调理身体,到头来名声竟然还不如一个相府弃女!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顾静禾银牙紧咬,心里一字一句念出左星颜的名字。 难道左星颜也是重生的?可她若是重生,怎么还会任由自己嫁给荆北寒,怎么还会心甘情愿跟着荆家流放? 不可能!左星颜绝不可能和她一样是重生的! 顾静禾魔怔一般,猛地抬手将滚烫的茶水碰落在地。 啪嚓声伴随着她的低吼响起,“不可能!” 婢女吓得一阵哆嗦,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去,去向殿下请示,我要见陛下!” 顾静禾双目赤红,像是要破釜沉舟一般,透着一股瘆人的癫狂。 婢女忙不迭起身,快步跑出去。 顾静禾嘴里念叨着什么,眼神里闪过一抹疯魔般的执拗。 “我一定要成为太子妃,只有我才配站在他身边……” 另一个婢女战战兢兢进来收拾碎裂茶杯,不经意间听到这话,当即脸色一变,狠狠把头低下。 太子那边很快传召,顾静禾细心装扮一番,这才袅袅娜娜过去。 “殿下,顾良娣来了。”书房门口的小太监低声通传。 顾静禾挺直了脊背,白皙纤长的脖颈犹如一只白天鹅一般,努力保持着端庄优雅,她听到一个低沉悦耳的声音,“进来吧。” “太子殿下!”顾静禾进门后跪在地上,一脸严肃,“臣妾有要事禀报。” 李司珩剑眉微挑,“说来听听。” “臣妾昨夜做了一个梦,梦到荆北寒……” 远在千里之外的荆北寒忽然停下脚步,他下意识回头看向京都方向,眼神晦暗不明。 “寒哥,怎么了?”荆延年侧头看他。 “没事。”荆北寒垂下眼眸,继续往前走。 再过几日,他们就能到泉州了,荆家人的心情颇为复杂,队伍里的气氛也莫名压抑。 左星颜倒是心情不错,她一边走路一边低声哼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似乎对泉州颇为期待。 像她这样有实力有钱又没什么道德底线的人,泉州那样的地方反而是天堂。 他们一行人走过几个城镇,每个镇里的百姓都得到了救治。 百姓们得知左星颜会经过这里,早早就在街道两边等着。 远远看到他们一行人,百姓们激动极了,待队伍最后的左星颜走进城门,成千上万的百姓呼啦啦跪倒一片,感激的声音山呼海啸一般涌向她。 这些百姓里有七旬以上的老人,又牙牙学语的孩童,有壮年汉子,也有柔弱妇人。 之前他们感染了那么要命的瘟疫,垂死挣扎之际都以为命不久矣,没成想天降活菩萨,研制出了药方。 他们喝了那药,不过三天,瘟病就痊愈了,而且身体完全没有任何影响。 左星颜对他们来说,犹如再生父母,这样的恩情值得他们记一辈子。 接连几个城镇都这样,百姓们如此热情,左星颜有些吃不消了。 她可以毫无负担地面对别人的恶意,却不能坦然面对那些真挚感激的眼神。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左星颜,社恐了…… 第九十八章 白秀秀的过往 “宋大人宋大人!咱们别走城镇了行吗?咱们从城外绕过去,我实在不想再被人磕头道谢了,我的脸都笑僵了……” 左星颜拉着宋差头,破天荒地露出求助神情。 宋差头有些惊讶,他原以为左星颜会喜欢这种场景,毕竟受到万人敬仰可不是常人能有的待遇。 “左姑娘都这么说了,绕路自然没问题。”宋差头满口答应。 他们剩下的赶路时间很是充裕,即便慢慢悠悠地走,也能提前到达泉州,所以宋差头完全不担心。 一行人改了路线,绕过接下来的城镇,直奔泉州。 在众人离开后,那些欢迎过左星颜的城镇里,慢慢流传开了另一个传闻。 听说不只是左星颜以身犯险研制药方,还有白家二小姐白秀秀,感染了瘟疫之后主动献身为左星颜试药,瘟疫药方的研制成功,白秀秀同样功不可没。 这个传闻正是从左星颜嘴里传出来的,所以大家深信不疑。 他们连同白秀秀一起赞扬感激,感叹这乱世出了两位奇女子,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距离京都还有数百里的某个小镇外面。 白秀秀手中的短刀,有几滴滚热的鲜血尚未擦干。 她衣衫脏兮兮的,上面沾着干涸发黑的血迹,身后还躺着几具难民的尸体。 这些难民看她孤身一个女子,生出恶心,想抢了她的干粮不说,还要欺辱她。 白秀秀淡定抽刀,几下便取了几人性命。 这一路走来,她杀人已经有了经验。 又快又狠,死在她刀下的人早已不计其数。 这期间也不是没受过伤,受伤了她就躲进隐蔽的地方,不管地上有什么草药,拔下来便塞进嘴里。 意识几度昏沉之间,她的生命力反倒越发顽强。 不知是之前左星颜用她试药的缘故,还是因为养伤时乱吃的各种草药,白秀秀总觉得自己的身体产生了某些变化。 但具体是什么变化,她又说不上来。 她只知道,自己好像更加不容易死了。 她不惧伤痛,但凡有人上前招惹欺辱,拔刀便不留活口。 一路走来,身上也慢慢带了煞气。 除非那些不长眼的,否则很少有人再主动招惹她。 白秀秀杀完了人,把他们身上的干粮银子都摸走。 起身继续赶路之前,白秀秀回头看向泉州方向,眼底浮现一抹坚定。 等着我吧左星颜,等我再次出现在你面前,便是我复仇的时候! 白秀秀转身,大步走进城里。 “诶,听说了吗?那位救了天下百姓的左星颜,告诉百姓们,说研制药方不止她一个人的功劳呢!” “我早就听说了,据说是白家的二小姐白秀秀,她感染了瘟疫,就主动帮着左星颜试药,这才让左星颜这么快就研制出药方。” “哎呦!可真是大好人啊!那位白小姐跟左星颜都是活菩萨!” “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她们救了我一家子的命……” 有的百姓说到激动处,竟直接跪在地上,冲着泉州的方向磕头。 白秀秀恰好经过几人身旁,她猛地停在原地。 白秀秀有些不知所措,这一路走来,她听了太多太多老百姓赞颂感激左星颜的话,她对此嗤之以鼻。 在她看来,左星颜绝不是心怀天下之人,她才不是特意为了救百姓才研制药方,她只是怕身边的人会出事! 这些百姓,不过是得了人家从指缝里漏出来的一点恩惠,便天天挂在嘴边,真是愚蠢透顶! 可现在听说百姓知道了她以身试药,还对她交口称赞,白秀秀有些乱了。 她应该恨左星颜,是左星颜害她遭遇了这一切苦难! 可是现在左星颜竟主动把她试药的事告诉大家,这算什么?看她试药太辛苦可怜她吗? 白秀秀现在很想扯着左星颜的衣领子质问她,告诉她自己不需要这些虚情假意! “白家二小姐也是大恩人啊!若是没有她主动试药,咱们哪能这么快就得救?我要去庙上为她祈福,给她立长生牌!” 就在白秀秀心里暗骂左星颜之时,她身旁一个老妇人经过,拄着拐杖,颤巍巍往城外寺庙的方向走。 那老妇人脸上的红斑还未彻底消退,可见是瘟疫的后遗症尚未完全好利索。 白秀秀瞳孔震颤。 给她立长生牌? 她出生以来,家里的一切就都是围着白庆安转的,爹娘把他当做继承人培养他,家里其他亲戚也巴结拢着他,就连外人也都知道白家将来是白大少爷的,她这个小姐迟早要嫁出去。 娘亲每日念经祈福,求佛祖保佑,说的最多的也是白庆安的名字。 庆安庆安,一看便是寄托了取名者的无限祝福期盼,那秀秀呢?可有什么特殊含义? 白秀秀生在名门大家,却仍旧深深体会到了重男轻女的滋味。 可她到底是比寻常人家的女孩子幸运一些。 最起码白家有钱有势,即便重男轻女也不会亏待了白秀秀。 白家父母对她不寄予厚望,所以不管她骄纵成什么模样,他们都不介意,只是一味宠溺着。 毕竟女儿这东西,无才无德便是最好的。养得太优秀了,不免影响儿子。 那时的白秀秀不懂这些,只以为爹娘是疼宠她,所以不管她惹了什么祸,爹娘都会为她收拾烂摊子。 时间长了,白秀秀便故意骄横,她试图用惹祸之后父母对她的纵容,来彰显她在家中的地位。 说起来还挺可悲的…… 白秀秀呆呆站在原地,凌乱脏臭的头发散落在眼前,挡住了她的面容,叫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她就这样站在街道中央,身体隐隐颤抖着,在众人异样打量的眼神中,一点点笑出声来。 她的笑声不带一丝愉悦,干哑的嗓音配着悲凉的笑声,叫人听了便心头不舒服。 众人只觉得这脏兮兮的女人疯了,便躲着她走。 白秀秀笑了许久,才慢悠悠继续往前走,经过包子铺,看到刚出笼的热腾腾的包子,她伸手就抓了一个。 “嘿你这臭叫花子!不给钱就拿包子,你找死吧?!”摊主气得指着白秀秀鼻子破口大骂。 白秀秀冷冷盯着他,眼神不带一丝情感。 摊主一激灵,赶忙住了嘴。 第九十九章 泉州到了 “真晦气!大早上还没开张就遇到一个疯子,算我倒霉,拿着包子赶紧走远点!” 摊主不经意间瞥到白秀秀衣服上的新鲜血迹,吓得不敢乱说话,像赶苍蝇似的冲她挥手。 白秀秀抓着包子,这才转身继续往前走。 白家二小姐? 以后白家不会有二小姐了,曾经那个白秀秀早就死了,现在的她要成为白庆安的梦魇! …… “嫂嫂,咱们明天就能到泉州了。”荆延年拿着一个肉包子,愁眉苦脸对左星颜说。 左星颜疑惑,“到了泉州咱们就不用赶路了,你为什么还不开心?” “嫂嫂,你不知道泉州是什么地方吗?”荆延年瞪大了眼睛。 “我知道啊,我听说过。”左星颜颇为不在意,“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只要拳头硬,在哪里都不会挨欺负。” 荆延年挠头,“好像没听过,这话是谁说的啊?” 左星颜:“我说的。” 荆延年:“……” 一旁默默偷听的宋云飞:“……” “放心啦,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们的。”左星颜一副好大哥的模样,拍拍荆延年的肩膀。 荆延年闻言,神情当即变得无畏起来,“是我保护嫂嫂才对!嫂嫂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说着,少年还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哈哈哈你这小子,毛都没长齐就想保护别人?别吓得尿裤子呦!”宋云飞哈哈大笑,毫不留情嘲讽荆延年。 他向来嘴贱,这一行人里,也就左星颜和荆北寒他不敢犯贱,剩下没有一个人能躲过他那张嘴。 就连荆忠父子前两天也被他吐槽了一番。 荆延年瞪了宋云飞一眼,“不用你管!离我嫂嫂远点!臭瘸子!” “嘿臭小子!”宋云飞倒吸一口凉气,气得恨不得直接从马车上跳下来揍荆延年。 宋云飞的腿前段时间就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还不能做剧烈运动,所以他大部分时间还是坐在马车上。 现在他走路已经跟正常人无异,看不出任何异常,可荆延年却开始叫他臭瘸子。 以前腿真的瘸的时候,荆延年不叫,现在不瘸了,他却一口一个瘸子叫着,每次都把宋云飞气得吹胡子瞪眼。 可宋云飞又不能拿荆延年怎么办,他嘴上虽然嘲笑荆延年,可却又不得不承认,荆延年这小子是个练武的奇才。 宋云飞和他的几个小弟,合起手来都打不过荆延年。 荆延年说保护左星颜的话,确实不是吹牛。 只是宋云飞心有不甘,明明他才是左星颜的小弟啊,凭什么要让荆延年那臭小子挡在前面表忠心。 “呸!小狗腿子!” 宋云飞狠狠啐了一口。 这时,他的一个小弟拎着一只五彩斑斓的野鸡颠儿颠儿跑过来。 “大哥大哥,你看兄弟几个抓到什么了?”小弟兴高采烈举着野鸡在宋云飞眼前晃悠。 宋云飞瞥了那瘦巴巴的野鸡一眼,一把夺过来,三两步跑到左星颜面前。 “老大,今天有野鸡吃了!” 左星颜面无表情瞅了一眼,慵懒地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给素娘吧,让她晚上做叫花鸡。” “好嘞老大~”宋云飞麻溜儿去找素娘。 他几个小弟愣在原地呆呆看着,然后默默对视一眼,同时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 还说人家是狗腿子,这么一看,他们大哥才是最狗腿的…… 自打被左星颜治好腿之后,宋云飞就对她马首是瞻唯命是从。 在宋云飞看来,就冲着左星颜这手医术,有她帮忙,他们宋家东山再起,绝不是问题。 识时务者为俊杰,宋云飞打定主意,以后就跟着左星颜混了! “今天晚上好好歇一晚,给大家吃顿好的,明天上午到了泉州,咱们就桥归桥路归路了!” 宋差头让衙差去买了热腾腾的包子和肉,分给荆家众人。 这一路他对荆家人已经额外照顾,荆家人都很感激宋差头,听到他这么说,一些泪窝子浅的女眷已经开始低声啜泣。 她们倒不是对宋差头不舍,而是担忧自己到了泉州之后的命运。 宋差头趁着衙差们分饭,快步走到荆北寒和左星颜面前。 “荆少爷,左姑娘,到了泉州咱们就要分开了,我等得回京述职。到了京都,我会暗中给二位传信,为二位关注京都一切动向。” 宋差头压低了声音,神情诚恳真挚。 这段时间的相处,左星颜二人也看清了宋差头的为人,明白他的投诚绝非欺诈。 “那就有劳宋大人了,日后绝不会亏待。”左星颜见荆北寒没有说话的意思,便开口道。 宋差头点头,“泉州凶险,二位定要保全自身,明日我会叮嘱泉州那边的衙役关照你们,但具体如何还是得看运气了。” “宋差头不必特意叮嘱,我们在泉州,不会有事的。”左星颜直接回绝了宋差头的好意。 宋差头的担心实在有些多余了,哪怕不靠荆北寒,凭借左星颜的能力,在泉州也绝对能混得如鱼得水。 你问她凭什么有这样的自信?拜托!那可是泉州诶!天高皇帝远,法外之地的泉州! 左星颜在那里杀人都没人敢管她,想去告诉朝廷?试试看啊,看是她左星颜杀人快,还是泉州赶去京都传信的人快。 听她这么说,宋差头似乎也想到左星颜曾经展露出的骇人能力,赶紧闭了嘴。 待宋差头转身离开,荆北寒才看向左星颜,幽幽开口:“泉州,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简单的。” “哦?能有多凶险?”左星颜托腮,侧头看荆北寒,眼底满满的都是纯真。 荆北寒一滞,愣了两秒才回答:“弱肉强食,烧杀抢掠。” 左星颜长长哦了一声,“还好嘛。” 再凶险比得过末世吗?有丧尸可怕吗?有泯灭了人性的异能者可怕吗? 弱肉强食?左星颜前世不是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吗? 烧杀抢掠?她曾经不是每时每刻都处在那样的场景中吗? 有什么可怕的呢? 这一夜,所有人都睡得很不安稳,唯独左星颜。 她睡得异常香甜,甚至睡梦中还梦到了曾经在丧尸群里厮杀的画面。 相当的怀念熟悉啊…… 第一百章 一座荒岛 不管荆家人如何抗拒泉州,第二天的太阳还是照常升起,他们也按照宋差头预计的时间抵达了目的地。 泉州,这个所有流放犯人的聚集地,也是大梁国无数穷凶极恶之徒的天堂。 虽说名为泉州,实际却是一座岛,跟大梁国的土地并不接壤,孤零零矗立在海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起初泉州只是一个无名荒岛,它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大梁国离它最近,便顺理成章将其划分到了自己国家的领土范围内。 在大梁国将泉州变成流放犯人专属归宿之厚,这个岛上就有人存在了。 大梁国当时的皇帝不在意这些,毕竟被流放的犯人,这辈子也就只能在流放之地了此余生了。 至于他们在那个岛上是死是活,没人在意。 久而久之,其他几国也知道了泉州的存在。 他们没有跟大梁国争夺主权,甚至愿意承认泉州属于大梁。 几个国家只是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以后他们国家处决的流放犯人或者罪恶滔天之人,也送到泉州。 大梁国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就这样,泉州这个地方变得越来越恐怖,里面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他们是被自己的国家放弃的人们,满怀着憎恶和愤恨的情绪,恨不得毁天灭地才能解气。 像荆家这些人进了泉州,就跟羊入虎口无异。 宋差头自然知道这些,可他也无能为力,他只能相信左星颜。 宋差头带着荆家众人来到海边,抬眼望去,能看到海上与天交接的地方有一座岛。 岛上现如今种了不少树,能隐约看到郁郁葱葱的景象。 但看到不代表离岸边近,实际上泉州距离岸边很远,远到坐船都需要将近三个时辰才能到。 所以没人能从泉州逃脱,泉州没有船,若是用游的,估计没游到一半就一命呜呼了。 真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鬼地方。 左星颜站在岸边,咸腥的海风扑面而来,她微微舔了舔干燥的唇瓣,眼底满是兴奋。 终于快要到了啊! “上船吧。”宋差头已经找到了接头的衙役,回头招呼众人。 荆家人排成两排,战战兢兢上了两艘船。 那些早在船上等着的人,目光灼灼盯着他们,像在盯着一群羔羊。 尤其是看到那些个女眷,船上的人对视一眼,颇为高兴,眼底带着满满的残忍笑意。 一个穿着衙役服装,长相邪气阴鸷的男人直勾勾盯着左星颜,像是对她很感兴趣。 左星颜经过他身边上船的时候,他竟直接伸手,抓了一把左星颜的头发。 发丝顺滑,在他手中稍纵即逝。 那人却不在意,把手凑近了鼻尖,轻轻闻了一下,露出陶醉的神情。 看上去格外变态恶心。 荆北寒面色阴沉,抬手就劈向衙役的手。 没想到衙役身手也不错,竟险险躲过荆北寒的一击。 他眯着眼睛打量荆北寒,声音喑哑邪气:“听说这批犯人里有个硬茬儿,说的就是你吧,荆北寒?” “想活命,就别招惹我的人。”荆北寒没有回答,只是冷冷警告衙役。 他常年在战场上搏斗杀敌,身上的杀意和戾气不是区区一个衙役能比的,那衙役当即就被荆北寒镇压住。 衙役腿肚子微微哆嗦,他咬牙硬撑着,才没有噗通一声跪下去。 “上船!”衙役撑了半晌,终于从牙缝里艰难挤出这两个字。 荆北寒见状,这才慢慢收起自己的威压。 左星颜回头瞥荆北寒,心中颇为感慨,原来被人保护的滋味也不错。 众人分两波上了船,在宋差头眉头紧锁的注视下,慢慢驶离了海岸。 “大人,咱们回吧?”宋差头身旁的衙差见他久久未动,低声提醒道。 宋差头仍旧盯着那船头站着的衙役,心头浓浓的不安终于从眼底涌出来。 “那个衙役,我不曾见过。” “是新上任的?”衙差下意识道。 宋差头眼神一凛,“不对!京都从未委派过其他人来泉州当衙役,那些人绝不可能是新上任的!” 衙差懵了,呆呆看着已经变成两个黑点的船,有些不知所措。 若不是衙役,那些人是什么人? 又为何冒充衙役接走京都来的流放犯人? “大人,现在怎么办?咱们要追上去吗?”衙差急忙询问。 “没有船用什么追?” 宋差头有些烦躁,他知道左星颜和荆北寒厉害,可若是对方伪装成衙役,趁他们不备偷袭怎么办? 若是左星颜他们真的出事,他又该怎么办? “大人!那边有船过来了!” 就在宋差头心里焦躁之际,一个衙差指着另一边海岸,惊喜地嚷嚷。 宋差头抬眼看去,隐隐看到船头那一根熟悉的绛色小旗时,他的心终于猛地沉了下去! 难怪刚才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接荆家人的船上没有绛色旗,那是泉州衙役特有的标志! 他真是近日事情太多把脑子忙昏了,怎么能把这件事给忘了?! 宋差头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几乎是仓惶一般在沙滩上跌跌撞撞,奔向那两艘真正属于泉州衙役的船。 “呦,宋大人,真是好久不见了!你怎么看上去这么着急?出什么事了?” 站在船头的,就是泉州负责流放犯人的总差头孙峰,他跟宋差头是旧识。 以往的流放犯人,孙峰向来不会亲自来接,这次他亲自前来,还是因为荆北寒。 这样的大人物,他总差头自然得亲自出面才行。 可是宋差头不知道这次是孙峰亲自前来,若是他知道,必然不会被那些冒牌货蒙骗过去。 “你来的正好!快带我们去追,那些流放犯人都被一伙不明身份的人带走了!” 宋差头一脚踩进海里,连鞋袜和裤腿湿了也没顾上。 孙峰眉头微皱,“不明身份的家伙?有人冒充我们接走了犯人?” “是!为首那人是一个长相阴邪的年轻人,我是一时疏忽才没有分辨出来,你快带我们去追。”宋差头忙说。 闻言,孙峰脸色大变,“我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了!” 他说完,就赶忙回身吩咐衙役调转船的方向,并招呼宋差头等人上船。 “快点去追,那些流放犯人有危险!” 第一百零一章 羊入虎口? 宋差头一听孙峰这么说,心里更加慌乱。 趁着衙差给开船的衙役指路,赶紧扯着孙峰追问:“那些冒充你们的,到底是什么人?” “是附近岛上的海匪……”孙峰语气异常沉重,显然他口中的海匪不是善茬儿。 宋差头心里咯噔一下,“海匪?” 海上的匪徒吗?是不是跟山匪差不多? 孙峰似乎看出宋差头的心思,他重重叹了口气。 “海匪可不像山匪,他们比山匪要凶恶得多,他们常年在海上流窜,抓了海上的渔民残忍杀害,还时不时就去泉州岛上抓那些罪奴,凡是被他们抓去的人,没有能活着回来的。” 宋差头傻眼了,“那怎么办?荆北寒被他们带走了啊!” “那些海匪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他们手段残忍,没有粮食吃的时候连人肉都吃。” 孙峰想起那些海匪,就有些打怵。 泉州岛上那么多恶人,孙峰都制得住,唯独那些海匪,那是比恶人还恶的存在。 孙峰这么多年跟海匪对峙,很少能讨到好处。 若这次只是普通的流放犯人,他是打死都不会去追的。 但是荆北寒不行,荆北寒这个人,孙峰不论如何都得把他从海匪手中带回来。 孙峰凝视着宋差头指引的方向,眼底一片幽深。 …… 左星颜坐在船梆边上,看似兴致勃勃在欣赏海景,实际她的注意力都在那几个衙役身上。 自从他们上了船,那几个衙役便时不时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偶尔还向荆家几个女眷,投去诡异的目光。 那目光太复杂,具体有什么左星颜说不清,但她敢肯定这些人绝对没存好心。 那个摸她头发的衙役头子,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面色比女子还白,一双狭长的眸子始终含着淡淡笑意,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带来的几个衙役,对他毕恭毕敬唯命是从,并不是出于尊敬,而是畏惧。 他们畏惧面前这个年轻男人,那种畏惧是刻在骨子里的,男人的一个举手投足都会让几个衙役战战兢兢。 左星颜目光落在衙役头子身上,他黑亮的发丝被海风吹得散落在眉眼间,那双眉眼透过凌乱发丝,直直对上左星颜。 左星颜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打量太过明显,被对方发现了。 “荆北寒?这位是你的娘子吗?”衙役头子发觉左星颜在看他,竟不偏不倚走了过来。 只不过他的目标不是左星颜,而是坐在她身边的荆北寒。 荆北寒淡淡看他,“泉州衙役?我似乎不曾见过你。” “荆少将军日理万机,整日忙着征战沙场,又怎会记得小小泉州一个不起眼的衙役呢?”男人轻笑一声,露出森白牙齿。 “你叫什么名字?”荆北寒和男人像是各说各的,谁也不正面回应对方。 男人笑意逐渐淡下去。 “你这语气有些不对啊,荆家已经被抄家了,你以为你还是那位威名赫赫的少年战神吗?一介罪奴竟敢质问大人名讳,我看你是活腻了。” 他越说,声音越冷,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含着杀意质问出来。 荆北寒仍旧面不改色,“说不出名字?恼羞成怒了?” 男人眼底隐隐流露出来的疯癫猝然消散,他定定看着荆北寒,过了好一会儿,才忽然笑出声。 “哎呀,还以为能再装一会儿呢……” “既然都被认出来了,兄弟们就别装了,把他们给老子绑了。” 男人神情阴冷,一把将身上的衙役外衣扯下,露出里面玄色绣着金纹的外衫。 其他几个“衙役”见状,也扯下伪装,露出里面原本的穿着。 伪装的外衣扯下后,他们似乎彻底暴露了本性,狞笑着逼近荆家人。 几个女眷被团团围住,在船上这逼仄的空间,她们根本无路可逃,只能瑟瑟发抖着缩在一起,连头都不敢抬。 孙氏还怀有身孕,被吓得脸色发白,她如今已经有了将近六个月身孕,肚子也越发大了。 她捂着肚子,被荆家女眷们护在中间,疼得额头隐隐冒了细汗。 荆忠父子和其他几个男人一上船,就被紧紧绑着扔在一边,他们拼命挣扎都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家人被欺辱。 左星颜早就暗中用风刃切开了她和荆北寒的绳子。 看到这些海匪的状态,她就猜出了不对劲,所以一早便提高了警惕。 若不是碍于一船的人,她早就动手了。 “你们也真是沉不住气,我们这走了一上午的路,还想着多坐一会儿歇歇呢。一天天的,怎么净给我找事儿呢?”左星颜起身,一边絮絮叨叨。 海匪头子盯着左星颜,狭长眸子里迸现出些许光芒,他咧嘴无声地笑起来:“不愧是荆北寒看上的女人啊,胆量够大,口气也够大。” 他说着,转头看向荆北寒,“虽然你人不怎么样,但挑女人的眼光不错,咱们打个商量怎么样?如果我赢了你,这女人归我。” 海匪头子脸上带着自以为邪魅的笑意,挑衅地看着荆北寒。 他哪里是想要女人,分明是想羞辱荆北寒。 荆北寒眼神霎时沉了下去,他正想怒斥海匪头子,一旁的左星颜先一步开口了。 “放你娘的狗屁!老娘跟谁是你能决定的?!我抽死你丫的!” 左星颜对海匪头子怒目而视,她将异能凝聚成一条无形的鞭子,狠狠抽向对方。 海匪头子看不到风鞭,却能感知到那股疾速逼近的危险,他下意识后仰,却还是被风鞭扫到。 他只觉得胸前一阵剧痛,还没等反应过来,另一波攻击再次袭来。 风鞭裹挟着迅猛的攻势,丝毫不给海匪头子喘息的机会。 就在即将跌入海里的一瞬间,他猛地在空中转身,伸手用力拍了一下海面,堪堪避免成为落汤鸡。 直到这时,海匪头子才有机会回头看向左星颜。 他本以为左星颜手中有什么稀奇的武器,可定睛一看,却见她两手空空! 海匪头子懵了,他头一次见到这种攻击,莫非是用内力? 那面前这女人的内力也太恐怖了! 不对!这 女人体内分明没有一丝内力?! 海匪头子越发惊奇,忍不住想靠近左星颜探究一二。 第一百零二章 你的对手是我 海匪头子也身手高强,很快就凭借空气的流速,逐渐摸清了左星颜的攻击方式。 就在他躲避着左星颜的攻击,慢慢靠近过来时,斜刺里忽然伸出来势汹汹的一掌。 “你的对手是我。”荆北寒面色森冷,阻拦下海匪头子之后,便跟他缠斗在一起。 海匪头子原本的目标就是荆北寒,当即转而攻向荆北寒。 左星颜瞥了二人一眼,转头看向另外两艘船上的海匪跟荆家人。 那几个海匪露出真面目后,就直接挟持了荆家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眷,荆忠他们几个男子,也被刀架着脖子无法动弹。 “那你们就交给我喽?”左星颜微微歪头,一派天真无邪的模样。 可那些海匪刚才早就看到她攻击他们老大时有多凶猛,自然不会掉以轻心。 他们都是终日在海上生活的人,摇摇晃晃的船对于他们来说如履平地,几人对视一眼,当即想出了对付左星颜的策略。 只见两个海匪拎着刀跳上左星颜所在的船,一人占据一头,在船头和船尾开始疯狂跳动。 这艘不算大的船在海匪的努力下,变得如同暴风雨之下的孤舟,剧烈晃动起来。 看那晃动的幅度,甚至像是下一秒就会翻! 荆家人都替左星颜捏了把汗。 而左星颜却气定神闲地站在船中央,任凭两个海匪如何折腾,她自岿然不动。 这一幕让众人都有些懵了。 两个海匪用力揉了揉眼睛,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可能啊!他们这一招就算是对付精通水性的人,也从未失手过。这女子不是京都来的吗? 按理说她应该连船都没坐过,怎么会在剧烈晃动的船上站这么稳? 她脚下钉了钉子吗?! 海匪瞪大了眼珠子,看向左星颜的脚下,她的鞋和船没有任何固定的地方,她甚至还不紧不慢地挪动了两步! 夭寿了!怎么会这么邪门儿?! 左星颜的操作不仅震撼了海匪,连荆家人都有些惊讶。 他们都知道左星颜自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连京都都没出过,更不可能见过海。 就连他们一家子都晕船晕得直想吐,左星颜为什么没事儿人一样,甚至被两个海匪左右夹击晃动船体,她也没有丁点儿不适。 这不合理啊! 左星颜像看耍猴儿似的盯着两个海匪,嘴角勾起一抹悠闲的笑意。 可能是觉得这两个海匪一晃一晃的实在烦人,左星颜直接抬手一挥,船头那个海匪就被一股风直接拍下海。 噗通一声,那海匪猝不及防,灌了一大口咸涩的海水。 他们这些海匪常年在海上,几乎就是在船上安家,水性自然不用说。 可那个落下海的海匪掉下去后竟一直无法掌控平衡,他几次想从水里冒出头来爬上船,结果都被一股无形的压力拍进海里。 反复挣扎几次,那个海匪彻底歇菜了。 眼看着自己的同伴就要一命呜呼,船尾那个海匪也顾不上其他,直接一跃跳下海,要去救那个快昏迷的同伴。 左星颜微微挑眉,倒是没想到这几个海匪对同伴还挺讲情义。 她没再把先掉下去的海匪往下摁,直接转身对上那几个挟持着荆家人的海匪。 “把人放了,我可以对你们仁慈点。”左星颜摆出一副我很讲道理的表情。 此时她身后是打得正激烈的荆北寒和海匪头子,他俩打架时弄的海水飞溅,左星颜却淡定得仿佛自己正身处某个后花园。 海匪们呆呆看着左星颜,手中的刀纠结着该不该放下。 他们战战兢兢对视一眼,都有些慌。 老大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那个男人,而那男人的娘们又如此凶悍。 他们老大到底是招惹了什么难缠的人物啊? “磨叽什么呢?乖乖放人还是挨顿打再放人,选一个!” 左星颜没那么多耐心等他们,见海匪们不吭声,猛地抬手,船头的一个角直接被切掉。 海匪们齐齐哆嗦了一下,不由自主就把那个船头一角代入了自己的腿,瞬间吓得脸色煞白。 而另一边,本来还跟海匪头子势均力敌的荆北寒,忽然加快了攻击速度,海匪头子很快便有些抵挡不住。 他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荆北寒,咬牙切齿道:“你没用尽全力?!” 荆北寒沉默不语,攻击却越发快了起来。 “荆北寒!你竟敢羞辱我!”海匪头子气急败坏,竟拼尽全力想要一击置荆北寒于死地。 奈何荆北寒早就看穿他的心思,没用多久就找出他招式里的破绽,一招四两拨千斤,直接将海匪头子的攻击化解。 海匪头子直到这时,才终于认清自己打不过荆北寒的事实。 他恨恨瞪着荆北寒,一字一顿像是发誓一般说道:“早晚有一天,我会将你踩在脚下。” 荆北寒只是冷冷盯着他。 海匪头子又看向左星颜,眼神复杂幽深,随后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竟一个猛子扎进海里,像是一滴水进入大海一样瞬间没了踪迹。 荆北寒虽然会游泳,但水性也只是平平,此时根本没办法去追那海匪头子。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海匪头子逃走。 剩下几个海匪也想逃,却都被左星颜给摁住了。 荆北寒给荆忠等人松了绑,他们便直接拿着绑自己的绳子把几个海匪绑住。 海匪们苦巴巴看着海面,无比期盼他们的老大能忽然从海面跃出来救他们。 可是他们的老大终究让他们失望了,直到左星颜一行人把船原路驶回,海匪头子都没有出现。 左星颜让阿大几兄弟划船,到半路的时候,他们就遇上了追过来的宋差头他们。 “他们竟然逃出来了?!”孙峰带来的几个衙役都惊了。 孙峰和宋差头却没那么惊讶,只是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他俩一个是知道荆北寒的实力,一个是清楚左星颜的恐怖,现在看到他们都平安无事,两人忍不住同时在心中感叹:不愧是他(她)啊! “呦,宋大人?你怎么也过来了?你们刚才不是都走了吗?” 左星颜站在船头。十分悠哉地跟宋差头打招呼。 宋差头心里欲哭无泪。 第一百零三章 总差头孙峰 “方才临走之际我发现了不对劲,正好碰上孙总差头,这才得知那些海匪冒充了衙役把你们带走。” 碍于孙峰在场,宋差头不能多说什么,只是不冷不热解释了几句。 实际上他心里想的是:我的小祖宗啊!不确定你们的安全,我能走得心安吗! 众人上了岸后,宋差头还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了左星颜和荆北寒几眼,直到确认他俩真的一丁点伤都没有,这才放心跟孙峰道别。 看着宋差头一行人风风火火离开,孙峰这才转头看向荆北寒。 孙峰打量荆北寒的目光太过热切,热切到左星颜都怀疑他是不是想要扑上去抱紧荆北寒。 “上船吧。”可孙峰看了荆北寒半晌,就说了这么句话,随后便让衙役分批带着众人上船。 左星颜没忍住多看了这个总差头两眼。 此人生得五大三粗,满脸的络腮胡,体格壮硕跟宋差头有得一拼,一双虎目更是炯炯有神,一看便是个练家子。 他是认识荆北寒吗? 可若是认识,为何反应又这么怪异呢? 左星颜百思不得其解。 去泉州的海上路线,跟之前那些海匪走的是完全相反的方向。 “孙大人,那群海匪之前也劫持过流放的犯人吗?”左星颜向来自来熟,看那总差头也不像个阴险狡诈之人,便直接上前询问。 看到她这个举动的荆家人再次被吓到。 左星颜不知道孙峰,他们在京都可是听说过不少。 这位泉州总差头可不是个好惹的,听闻当初泉州一群恶人闹事,接连杀了五六个衙役,不仅如此他们还拖着衙役的尸体围着岛游行。 嚣张得令人发指。 当时朝廷没办法,便派了因为渎职被贬官的孙峰前往泉州。 听闻孙峰曾经是个不大不小的将军,他是从大头兵一路拼杀才被封为将军的,可是后来好像是得罪了什么权贵,这才被削了将领职位。 孙峰当初在战场上也是骁勇善战,为国家立下汗马功劳的,朝廷不念他曾经的功劳,直接偏袒了那位权贵,还将他贬至泉州。 要知道,当时满朝文武,无一人愿意前往泉州。 因为来了这里,就跟流放无异,说是当官,实际上就是一辈子的流放,那些被流放的犯人最起码还有一线获得赦免的希望,而孙峰,估计是一辈子都得在泉州耗着了。 这样的境遇,放到任何一个人的身上,恐怕都会崩溃。 孙峰不是圣人,自然也会崩溃。 而他崩溃之后,就是那些恶人的地狱。 听说孙峰到了泉州岛上,便当即用雷霆手段镇压了闹事的恶人。 那些恶人,见识到了孙峰在战场上学到的一切狠厉手段,吓得不行。 没过多久,孙峰就将泉州的人治理得服服帖帖。 虽然偶尔也会有人闹事,但只要孙峰出现,他们也不敢蛮横,顶多就是背着他搞搞小动作。 这样的行为跟之前对比,已经算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就连别国送过来的犯人,都不敢跟孙峰对着干。 大梁朝廷对此很满意,一道圣旨发下来。 起初众人都以为圣旨是传召孙峰回京,结果打开一看,不过是几句虚头巴脑的夸奖,以及几箱子倍显敷衍的赏赐。 孙峰当时气得哈哈大笑,直接撕了圣旨,踹翻了几个箱子,让衙役拿着几箱子的赏赐,坐船去岸边城镇换钱买肉。 当晚整个泉州岛上的人,不论是平民还是罪奴,上到八旬老人,下到刚刚长了牙的孩童,都吃到了肉。 朝廷知道他们对孙峰不公平,便没有在意他的冒犯之罪。 从那以后,孙峰便一直在泉州岛,成了泉州最有名的存在。 孙峰体型健硕,武艺高强,在泉州岛可以横着走,唯独面对那群海匪,他束手无策。 一是他打不过海匪头子,二是那群海匪就像是活在阴沟里的老鼠,总是用一些阴谋诡计,实在让孙峰头疼。 就连孙峰这样的人都对那群海匪没有办法,可见海匪之难缠。 孙峰听到左星颜这么问,侧头看了她一眼,竟然真的回答了她:“以前不曾发生过这种事,他们对流放犯人兴趣不大,这次会跑到岸边劫人,可能是因为他。” 孙峰说着,抬手指了指荆北寒。 左星颜回头看荆北寒,若有所思点点头。 之后她就没再问什么,乖乖坐到自己的位置,眺望着逐渐落下海面的太阳,像是在发呆。 孙峰却忍不住开始观察左星颜。 他以前也不是没见过会主动问他问题的犯人,不过那些人问的大都是泉州岛上的情形,或者给他塞银子谄媚地求他关照。 像左星颜这样只问这一个问题的,还是头一个。 听宋大人说,这女子好像是荆北寒新娶的娘子。 孙峰心里想到这个,看向左星颜的眼神也带了一丝重视。 能被荆北寒看上的女人,怕是不简单。 众人就这样心思各异地到了泉州。 船缓缓靠岸,荆家一行人挨个下了船。 他们是都被绑着。 荆家人绑成一串,左星颜和荆北寒荆延年几人则跟阿大素娘和宋云飞他们绑成一串。 对此宋云飞颇为不满,“老子又不是犯人,凭什么把老子也绑着?” 他骂骂咧咧地抱怨着。 一旁的阿大淡淡瞥他一眼,“你可以不跟着老大,她不缺你这样话多的小弟。” “嘿你这傻大个儿!想打架是吧?”宋云飞气得当场跳脚。 “哎呀好啦,都少说两句吧,别给小姐添麻烦。”眼看着两人就要起冲突,素娘柔声细语劝解道。 宋云飞和阿大这才住了嘴,乖乖跟着队伍往前走。 众人都上了岛,直到这时,他们才看清岛上的情形。 泉州岛是个很大的岛,按照面积来说,它比大梁陆上最大的城镇还要大。 但岛上有一半都是丛林,丛林里毒虫毒草甚多,不适宜人居住,所以岛上的人只能住在没有丛林的地方。 此时他们面前的土地,就是没有丛林那一半的其中一部分。 而这片土地上,大半的人都赤裸着上身,露出黑黢黢的干瘦脊背,正在监工的督促下在地底挖着什么。 “看什么?快干活!” 第一百零四章 泉州有矿 一声呵斥唤醒了看呆的荆家众人,他们循着声音看去,就见一个体型高大的监工正举着鞭子甩向一个黑瘦的少年。 而少年只是听到荆家人下船的动静,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 那鞭子狠而有力地落在少年背上,在黝黑的脊背上留下一条血红的印痕。 看得旁人都不由自主瑟缩一下,替少年感到疼痛。 少年却咬牙忍了疼痛,再不敢乱看一眼,弯腰加快手上动作,生怕慢一点就再挨一鞭子。 跟少年有同样待遇的人不在少数,在这块儿被挖掘的土地上,大约每六、七个人就会被一名监工看管着,只要他们稍微慢了或是停下歇一会儿,就会遭到惨无人道的鞭子惩罚。 这些人哪里是人,在监工眼里分明就是畜牲,是牛马,说打就打说骂就骂。 左星颜看了有些不满,但没有了解实情,她不能贸然插手这些事。 孙峰习以为常地看着面前的一幕,在泉州这么多年,他早就没了曾经同情弱者的那份良善之心。 这里就是弱肉强食的,如果所有弱者都要他保护,那他就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更何况,若不是他发现了泉州岛上的矿脉,向朝廷申请了挖掘开凿,那这些罪奴可能连挖矿脉的活计都没有,他们只能硬生生饿死,或者被那些恶人抓去折磨死。 换句话说,是孙峰让他们能有机会干活,能有一线生机。 “把他们带去西区,换了衣服就开始干活,住处安排在一起。那几个海匪先关押,晚上举行杀戮仪式。” 孙峰头也没回吩咐衙役,说完便迈步往矿脉深处走去。 那边似乎又挖出了什么东西,两三个监工围在一起,正在商量着什么。 衙役们拽着荆家众人和左星颜他们,一刻不敢耽搁往西区走。 听孙峰这意思,这座岛应该有东南西北四个区,而每个区干的活应该不一样。 左星颜暗暗留意着挖出东西那边,她隐约看到几个石头,外表看上去平平无奇,但孙峰看上去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一行人很快来到西区,这里也有一堆人在干活,但这里女性相对多一些,干活内容是把最外面一圈的丛林树木杂草清除。 也就是为人们制造出更多的生存空间,把岛上的丛林面积缩小。 “你们以后就住这里,赶紧进去换衣服,一会儿过去干活!”衙役不耐烦地催促道。 他指着的地方,就是两个简陋破旧的草房,看样子是男人一间女人一间。 可这草房从外面看都小得可怜,里面有多大自然不用说。 荆家不管是女人还是男人,人数都不在少数,这么丁点儿地方,怎么可能足够他们休息? 难道要像之前在驿站牢房一样,晚上休息只能靠墙坐着,连躺下伸直腿都做不到吗? 一时间荆家人的心里都像是坠了一块大石头,他们就算经历了长达两个月的流放之路,吃尽了苦头,但曾经也是养尊处优过的。 一想到未来数不清的日子里都要过这种连躺着都显窘迫的生活,大家都有些发怵。 “快点!磨蹭什么呢?这一片今天清理不出来,你们晚上谁也别想吃饭!” 衙役见众人都不动弹,气得狠狠甩了一下鞭子。 他抬手指的那一片区域,至少有两亩地那么大。 现在已经到了酉时,要荆家人一个时辰之内清理完这么多,根本是不现实的。 左星颜思来想去,没有反驳那个衙役,现在他们初来乍到,还没有搞清楚这个泉州岛上的情形,暂时还是不要惹事的好。 他们让干活,那就乖乖干活,干不完没饭吃也不怕,她可以让荆家人填饱肚子。 思及此,左星颜二话没说就率先钻进草房,拿起其中一套衣服就换上了。 范氏没想到第一个去换衣服的竟是左星颜。她是个聪慧的女人,当即也明白左星颜的意思,便紧随其后进去换衣服。 看着换完衣服坦然走出去的左星颜,范氏眼里带了一抹欣赏。 有了左星颜和范氏带头,荆家其他女眷也都换了衣服,就连荆家大姑都乖乖换了,期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她现在对于手握鞭子的男人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可能是宋差头给她留下的心理阴影。 男人那边换衣服也很快,没一会儿他们就都从草房里出来了。 泉州岛上所有罪奴都要穿着统一的服装,土黄色的耐脏布料,胸口处用黑色的布条缝了一个大大的奴字。 这便是在泉州岛上区分罪奴和平民的标志。 同样的,穿了罪奴囚服的人,所有的生杀大权都掌握在孙峰手里,那些恶人不得背着孙峰处置罪奴。 这囚服既是罪奴的耻辱,同时又是能保住他们命的存在。 左星颜皮肤白皙细嫩,穿着土黄色囚服反倒更显得她白嫩明艳。 一头乌黑秀发早已摆脱繁琐磨叽的发髻,而是高高束起,变成高马尾坠在脑后,给她的美艳中又增添了一抹飒爽。 就连那些衙役见了,都有些移不开眼。 荆北寒刚从草房出来,就看到衙役直勾勾盯着左星颜的场景,他面色霎时冰冷,目光冷沉盯着几个衙役。 衙役只觉得背后一寒,回头看去就对上荆北寒像要杀人一般的目光,他们这才十分默契地同时想起一件事。 面前这男人可是打败了海匪头子,并从凶残的海匪手底下将家人安然无恙带回来的人。 衙役当即移开目光,再也没往左星颜身上暼一眼。 “赶,赶紧干活!被我发现你们偷懒,小心我的鞭子……不长眼!”衙役的威吓都显得没了气势。 左星颜带着众人去旁边拿了工具,镰刀锄头之类的,便认认真真开始干活。 左星颜对于干粗活这种事不陌生,前世在末世的时候,最初人类被丧尸病毒杀了个猝不及防,根本没机会去到处找机器设备,很多的防御设施都是人类用手一点点建造出来的。 完全不夸张的说,左星颜甚至会用泥土和石头垒房子。 所以像这种简单的除草砍树,一点都不在话下。 第一百零五章 偷懒可耻 众人看左星颜干活这么娴熟,都有些傻眼。 把镰刀使得这么利落,除草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这种技能真的是一个相府嫡女能掌握的吗? 所以左星颜自幼在相府里不出门,学的都是什么东西啊? 难道不是琴棋书画,而是种地农耕? 真是疯了! “那个,星颜啊?这个我不太会用,你能不能教教我?”荆景年的妻子杨氏,拎着一把镰刀,小心翼翼凑了过来。 此时左星颜脚边已经堆了比她小腿还要高的杂草。 她回头看了杨氏白嫩嫩的双手一眼,摇头道:“你这样不行,即使我教了你,你也干不了太久。你得找块布把手缠起来,像我这样,手才不会被磨破。” 左星颜说着,举起自己的双手给杨氏看。 她的双手手掌和部分指节都被从衣服上扯下来的布条包住了,这样就可以防止手被磨伤。 毕竟左星颜这具身体曾经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相府再不把她当回事,也不可能让她做粗活。 所以就算左星颜精通各种工具的使用,也得做一些保护身体的措施。 趁着杨氏仔细观摩她的手,左星颜又扬声冲着荆家其他人喊道:“以前没干过粗活的,都去找布条把手包上,这样能少吃点苦。” 此时此刻,荆家人已经无形中对左星颜佩服得五体投地,对于她的话自然听从。 大家都乖乖去找了布条,除了荆忠父子。 他俩常年征战,满手都是握着兵器留下的老茧,自然不惧怕这些。 只不过荆忠还是颇为感叹,左星颜一个相府嫡女,对于底层人民的生活习惯和干活方式却这么熟练,实在让人无法想象左斯曾经是怎么对待她的。 同样的,荆北寒更是满眼的心疼。 他必须将计划加快日程,争取早一点让娘子过上好日子! 荆北寒面色虽冷,心里的想法却炙热又恳切。 被左星颜这么一感染,荆家众人都开始认认真真干活,那些平日里娇滴滴的女眷,也都笨拙却认真地割草。 只有荆家大姑,时不时就暼一眼不远处的衙役,找到机会便要偷一会儿懒。 她这样的行为引起了刘氏的不满,现在老夫人早就没了,刘氏也不想再惯着这个小姑子,便直接出言提醒她。 “小姑,你再不认真干活,等晚上你那一块清理不完,会连累大家一起受罚的。” 刘氏言辞严肃,丝毫没给荆家大姑留情面。 荆家大姑愣住,脸色瞬间爆红,“二嫂你这说的什么话?大家都是一家人,干活也一起干,做什么连干活都分得这么清楚?” 明明大家都是一起干活的,怎么到了刘氏嘴里就成了划分开的,她可不愿像个老牛似的撅着屁股干活,反正过一会儿二哥弄完了就会回过头来帮她。 荆家大姑颇为不在意地盘算着。 刘氏气得牙根直痒痒,“大家一起干是大家都得认真干,不是像你这样偷懒等着别人帮你干!” “我怎么偷懒了?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我二哥都没说我,轮得到你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老夫人活着的时候向来不把儿媳妇当回事,所以荆家大姑也有样学样,对刘氏这个嫂子也敢呵斥瞪眼。 刘氏眼睛瞪得溜圆,恨不得直接将手里的锄头扔过去砸在荆家大姑的脑袋上。 “又吵吵什么?把衙役引来,你们两个是想挨打吗?!” 荆义听到动静赶忙快步过来,一手拉着一个厉声指责她俩。 荆家大姑看到荆义,像是一下子找到了靠山,神情愈发嚣张起来,“二哥!你看她这是什么态度?我不过是干活累了歇一会儿,她就阴阳怪气说我偷懒!要是娘还在,指定不会任她这么欺负我!” 荆家大姑生怕自己不占理,还特意搬出老夫人。 荆义头疼得不行,他知道自己这个妹妹性子蛮横,可碍于母亲这一层,他又不能亏待了唯一的妹妹。 “相公,咱们一家子都这么拼命干活,逍林的媳妇挺着大肚子都在帮着忙活,只有她一直在偷懒,难道我说说她不应该吗?!” 刘氏一辈子都在受老夫人的气,现在她已经忍无可忍了。 她恍惚间记起,自己也是有嘴可以争辩的,她也不是锯嘴儿的葫芦,受了委屈都得往肚子里咽。 荆义哪里不知道刘氏说的是实话,他这个妹妹什么德性,他心知肚明。 可是,有些话他实在张不开这个口。 “二弟,咱们一家人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有一个人犯错,很可能就会全家一起受罚。以前荆莲什么样,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若是现在她还本性不改,到时连累了大家,你也别怪大家对她不客气。” 就在荆义左右为难之际,一直冷眼旁观的范氏忽然走了过来。 她声音沉静,却又带着一股莫名让人无法反驳的气势。 那是当家主母该有的气势。 范氏也看荆家大姑不顺眼很久了,可碍于大房二房的界线,她没办法说得太重。 现在正好有这个机会,她便直接站了出来。 “大嫂……”荆义有些不知如何回应。 “她若还是不干,待会儿我就去跟总差头说,以后咱们荆家人,各干各的,自己的活儿干不完就自己受罚,也省得让咱们大家伙儿都跟着遭罪,你觉得呢,荆莲?” 范氏鲜少提名带姓地叫荆家人,荆家大姑跟她的眼神对上,下意识有些心虚。 “大嫂,还是别了吧,咱们都是一家人,我……我认真干活还不行吗?”她嗫嚅了半晌,终于服软。 刘氏见状十分解气,当即一把甩开荆义拉着她的手,冷哼一声昂着头回了自己方才干活的位置。 “既然你承诺了,就得做到,去干活吧。”范氏神情稍稍缓和。 荆家大姑赶紧哎了一声,快步回到自己的位置,学着身旁人的样子,把手掌包上开始干活。 左星颜一直在认真干活,但也分出了一部分精力观察荆家人。 刘氏和荆家大姑那边的动静她自然注意到了。 不过这些事轮不着她一个儿媳妇出面,她只需要看戏就好了。 第一百零六章 孙氏腹痛 经过荆家大姑和刘氏这么一闹,其他人也都更加打起精神认真干活。放眼望去,荆家没有一个人偷懒。 那几个衙役喝了水回来,看到荆家人这么懂事,也满意地点点头。 其中一个衙役看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开去找孙峰汇报了。 众人就这么一刻不停地干了将近半个时辰。 除了荆忠父子和左星颜这边,几个体力好的几个人还维持着原本效率在干活,其余荆家人都有些吃不消了。 可即便如此,他们也还是在忙活,速度虽然比之前慢,却也没停下。 左星颜这一条已经落下了旁边人很长一段距离,她干到一半,听到侧后方传来一阵隐忍的闷哼,不由回头查看。 发出闷哼的是孙氏,荆逍林那个怀了孕的正妻。 明明是个孕妇,这一路却安静异常,不给任何人添麻烦,也没有仗着自己有身子就故作娇弱。 左星颜对这个孙氏印象还不错。 看她的肚子,现在怎么也得有六个月身孕了吧? 左星颜之前跟着白秀秀也学了不少关于孕妇如何安胎的理论,她看出孙氏面色不对,心里当即有些担心。 “军爷!”左星颜赶紧举手向衙役请示。 衙役看到是左星颜举手,原本不耐烦地神情稍稍有些缓解,大步走过来,“什么事?” “军爷,她怀着身孕,可能不舒服,我会些医术,能帮她看看吗?”左星颜真挚恳求道。 孙氏现在情况不明,左星颜不敢贸然过去帮她,万一引得衙役不满不由分说甩鞭子,很可能误伤了孙氏。 衙役一听,下意识就想呵斥左星颜。 一群罪奴,别说是怀孕了,就算是下一刻要生了,也得一直干活,凭什么她就这么娇贵? 可衙役的话还没说出口,方才那个去给孙峰汇报的衙役,就快步跑了过来。 他凑到左星颜面前这个衙役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随后面前这个衙役就面色一变,神情晦暗不明地打量了左星颜一会儿,又抬头扫视一圈,原本即将出口的训斥只得硬生生咽了回去。 “你去帮她看看吧,动作快,别耽搁太久。”衙役沉着脸说完,转身跟同伴大步离开。 左星颜不知道赶来那个衙役说了什么才让他们改变了主意,她也没心思细想这些,赶紧扔了镰刀,来到孙氏身边。 “你还好吗?哪里不舒服?”左星颜搀扶着孙氏,低声问。 孙氏此时已经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滴落,看上去情况十分不妙。 她张嘴,声音却小若蚊蝇,“我,我肚子好疼……” 说完,孙氏眼睛翻白,差点就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幸好左星颜力气大,扶住了孙氏。 “先坐下,我帮你看看。”左星颜扶着孙氏,坐在一块相对干净些的空地上。 她们这边的动静引起了其他人注意,可是有衙役盯着,他们也不敢直接过来,只能一边干活一边紧张地关注着这边的情况。 左星颜用手去摸孙氏的肚子,发现肚皮之下婴儿动弹得很频繁。 她眉头微皱,细细感受着手掌下的胎动,胎儿动得很有力,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那孙氏这么疼,很可能就是母体太过虚弱,一路上汲取的那么点儿营养,还都给了胎儿。 之前在海上又受了惊吓,一整天在海面陆地两处颠簸,又粒米未进,可能引发了低血糖,才导致她如此不适。 左星颜背对着那群衙役,从腰间取下一个小水袋,将里面的灵泉水给孙氏喂了两口。 之后她又取出两块糖,塞进孙氏嘴里。 “不要咽下去,含着,能让你恢复一些体力。”左星颜低声叮嘱孙氏。 孙氏感觉到嘴里的甜味,紧皱的眉头当即缓和下来。 之前喝那两口水也像是什么灵丹妙药一样,一下肚,她立马就觉得肚子没那么痛了。 左星颜观察着孙氏的反应,见她状态和缓,终于松了口气。 她的手还在孙氏的肚子上,那胎儿仿佛也受到灵泉水的滋润,瞬间安静下来,乖乖陷入了沉睡。 “还疼吗?”左星颜低声问。 孙氏摇头,“好多了,谢谢你。” 荆北寒在荆家排名第三,荆家老大是荆景年,老二是荆逍林,荆逍铭是老四,荆延年是老五。 按理说,左星颜该叫孙氏一声二嫂,可从始至终她都没打算在荆家久留,所以也就没在乎这些辈分称呼。 之后,左星颜又扶着孙氏去找衙役,“军爷,她身子骨弱,再继续干活恐怕会有性命之忧,不知能否让她在那边歇息一会儿?” 衙役面色发沉,冷冷打量孙氏,好一会儿才质问道:“她歇息一会儿?那她没干完的活,你替她做了?” 左星颜回头看孙氏剩下的那些未清理的杂草,正要点头应下,身后一个声音急匆匆传来:“军爷,我帮她做!” 左星颜回头,看到荆逍铭气喘吁吁跑过来。 他自幼身体不好,又是一介书生,能把自己那点儿活做完都算不错,现在却还要站出来帮孙氏干活。 倒是个爷们儿。 左星颜对荆逍铭也改观了不少。 衙役瞥了荆逍铭一眼,“行,干不完的话,你今天晚上就饿着肚子吧。” 荆逍铭没有多说,冲着衙役微微颔首,转身快步回去继续干活。 “你也赶紧去干活。”衙役催促左星颜,但明显能看出他的态度比最开始好了不少。 左星颜搀扶着孙氏来到草房门口坐下,“你在这儿歇着吧。” 孙氏点点头,嘴里一直含着那两块糖,看向左星颜的目光满含感激。 左星颜回去继续割草,一直不紧不慢干活的荆北寒忽然加快了速度,他比左星颜的速度还要快。 在其他人最快也就弄了一半的时候,他自己接近尾声了。 “我来帮你。”左星颜正埋头苦干,面前忽然出现一个阴影。 她抬头看去,就见荆北寒挺拔地站在她面前,见她不动,他还要伸手去拿她的镰刀。 左星颜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镰刀就被夺走,然后她便眼睁睁看着荆北寒一手一把镰刀,割草割得飞快。 这……抢饭碗是吧? 不远处的几个衙役,看到这一幕竟直接撇过头,当做看不见。 第一百零七章 包袱 那些衙役竟然视而不管?不是说泉州很可怕吗?不是说不老实干活会挨打吗? 荆北寒那男人都把她的镰刀抢走了,衙役也不管管?! 左星颜眨了眨眼睛,看看左顾右盼就是不看她这边的衙役,又看看两把镰刀耍得飞快的荆北寒。 难不成荆北寒在泉州有关系,所以那些衙役才不管他? 从过来到现在,衙役顶多就是口头呵斥两句,连手都没抬过更不用说动鞭子。 这跟他们刚下船时看到的那一幕相比,简直一个天堂一个地狱了。 “到吃饭的时间了,你们今天第一天就不那么严格了,去吃饭吧。”就在荆家大部分人都精疲力尽之时,衙役忽然上前吆喝了一句。 众人都有些懵,看着善心大发的衙役们,他们都觉得受宠若惊了。 “快些去吧,晚了抢不到吃的,可别来找我们。” 衙役看他们呆呆站在那儿不动,又好心提醒了一句,才转身离开。 “去领吃的吧。”荆北寒一声令下,荆家人这才回神,赶忙扔了镰刀锄头,往发饭的地方去。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荆家人过去的时候,领饭的队伍已经排了很长,他们忙不迭站到队尾。 这一天,他们就早上吃了一顿饭,现在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闻到队伍前头传来的粮食香气,荆家人都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 左星颜跟着荆北寒不紧不慢走过来,空气中的味道有些奇怪,像是什么东西变了质,又被加了味道更重的香料掩盖之后的味道。 她皱眉看向前面,那些罪奴都拿着破旧的碗,领了馒头和一碗黑乎乎看不出原材料的液体,迫不及待寻个地方坐下,便往嘴里塞。 左星颜闻到的奇怪味道,似乎就是那碗黑乎乎的液体散发出来的。 那东西能吃?左星颜严重怀疑。 发饭的队伍前进得很快,荆家人没一会儿就从队尾变成了队首。 荆家大姑跑得快,排在荆家第一个,她早就饿得不行了,等到终于轮到她,便火急火燎冲上去,“快快快!给我吃的!” 负责发饭的几个男人身着油腻发黑的衣服,斜着眼睛瞟了荆家大姑一眼。 “新来的吧?”其中嘴里叼着一根草棍的男人,呲起唇角,露出两颗黄牙,问道。 荆家大姑茫然地点头,“嗯,今天新来的。” “难怪这么不懂规矩,你们这些罪奴领饭都得自己带碗过来,我们可不会给你们准备碗。” 黄牙男人说着,拎起大铁勺在一个桶里搅了搅,“看见没?这是你们喝的粥,没有碗接着,你想用手捧着喝吗?” 大铁勺油腻腻的,伸进那桶黑乎乎的粥里几乎跟粥混为一体,一时间也说不清该嫌弃粥脏,还是嫌弃铁勺脏。 荆家大姑这才知道,那颜色发黑的东西是给他们喝的,当即胃里一阵翻腾,若不是一整天没吃东西肚子里什么都没有,恐怕她能当场吐出来。 许是她嫌弃的神情太过明显,几个打饭的男人不乐意了,他们阴沉着脸,瞪着荆家大姑。 “装什么装?就你们这样的罪奴,还敢挑三拣四,嫌东嫌西?有东西吃就不错了,现在不吃,饿你两天你就会像狗一样爬过来,求老子给你吃的!” 男人说完,还把头侧过一点,一口浓痰直接吐在了荆家大姑脚边。 “啊!”荆家大姑猛地往后一跳,像是在躲什么脏东西。 “不吃滚一边去,别耽误别人!”这些打饭的不是衙役,腰上也没有鞭子,不然估计他们早就抽荆家大姑了。 后面的荆忠等人听闻这些话,心里也颇不是滋味儿,可一大家子都等着吃饭,他们不能得罪面前几个打饭的人。 于是荆义忙站出来,赔着笑脸向几个男人道歉,“几位大人有大量,别跟我妹妹计较,她不懂事。” 荆义说着,从衣袖里掏出几块碎银,悄摸儿塞到几个男人手里,“一点小心意,请几位爷喝酒。” 荆义虽然在武威候府是个不起眼的二房,但他在京都这些年来,为人处事的经验积累了不少。 他这好声好气一说,再加上碎银加持,几个打饭的脸色终于缓和一些。 “我们这儿还有几个破碗,你们拿去用吧,跟旁人就说是你们自己捡的。” 打饭的心情好,对荆义等人态度也热情了些,甚至主动把柜子里之前剩下的几个破碗拿出来。 荆义抬头看去,那一摞碗没有一个是完整的,碗身还挂着黑灰,也不知道在那里落了多久的灰。 “好好好,谢谢几位爷。”荆义没有露出半分嫌弃,躬身接过碗,回头递给身后的荆逍铭,“给大家递过去,让他们好好擦擦。” 后面这句话,荆义是凑在荆逍铭耳边低声说的。 荆逍铭也很机灵,直接把碗接过,跟自己的娘子一起手脚麻利的先擦了一遍。 荆家每人都得了一个碗,但是从荆北寒开始,后面的左星颜一行人就没有了。 荆忠想要把自己手里的碗给荆北寒,被左星颜出言阻止,“你们有得用就行,不用担心我们,我这里有。” 她说着,让荆延年跑回草房去拿她的包袱。 荆延年拔腿就跑出队伍。 少年腿脚很快,前面不过打了几碗粥的功夫,他就跑了回来。 包袱交给左星颜,众人只见她把手伸进瘪瘪的包袱里,摸索一会儿,就拿出一摞碗来。 那些碗样式朴素,但胜在干净。 素娘接过碗,挨个儿分发给后面的阿大宋云飞等人。 荆家人看看左星颜他们手里的碗,又看看自己手里的破碗,羡慕得不行。 早知道他们也排在后面,最起码还能有个干净完整的碗用。 一群人里,只有荆家大姑直勾勾盯着左星颜的包袱。 她那个包袱从最初开始流放到现在,时不时就能拿出好东西,吃的喝的更不用说。 可是那包袱一直干瘪瘪的,到底是怎么装得下那么多东西的? 荆家大姑看着看着,心里就忽然冒出一个阴损的念头。 她一手端着自己的粥,一手捏着一个馒头,慢悠悠走到一边坐下。 看到左星颜领了馒头之后,背着包袱往草房走,荆家大姑环顾四周,暗搓搓地起身跟了上去。 第一百零八章 黑瘦少年 左星颜一直知道后面有人跟着,但她并没有当回事。 径直走进草房,左星颜把包袱放在最里面的一个干草垫子上。 草房里并排铺着八九个干草垫子,是供罪奴们睡觉用的,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最开始荆家女眷们换衣服的时候,就已经选好了铺位,左星颜在最里面,挨着她的是素娘。 左星颜把包袱扔在自己的位置后,就转身离开了。 走出草房的时候,她脚步微微停顿,眼角余光不动声色扫过草房侧面,看到一抹土黄色衣角一闪而逝。 她嘴角勾起嘲讽弧度,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模样,快步回去继续吃饭。 看样子跟着她的人,就是盯上了她的包袱,那就任对方去看吧。 反正她的包袱里,只放了一件旧衣服和两个干硬的馒头。 希望那个人翻了包袱之后,不要失望才好呀~左星颜坏心眼地想着。 左星颜回去后没过一刻钟,荆家大姑也回来了。 她的表情全然没有之前离开的时候那么兴奋,甚至还颇为怨愤地瞪了左星颜一眼,才坐下来啃着她那个已经凉透了的馒头。 至于那碗粥,荆家所有人都十分默契地没喝,趁着周围没有衙役看守,偷偷倒掉了。 那粥根本就不是人喝的,里面全是黑乎乎的汤水,仅有的几粒米也泛着诡异的灰绿色,一看便是发霉很久的陈米。 这样的东西如何喝下肚,估计他们今天晚上都不用睡了,直接蹲外面窜稀吧。 可就是这种让饿了一天的荆家人都弃之如敝履的东西,别的罪奴却奉若珍宝似的喝着,他们甚至会把碗舔干净,不漏掉一滴。 左星颜看着不远处的黑瘦少年,神情有些难以言喻。 那少年,正是他们刚上岸时,因为好奇看了他们一眼,就倒霉地挨了鞭子的人。 此时,少年正在小心翼翼捡起掉在地上的一块儿馒头渣,放进嘴里之后,还舔了舔脏兮兮的手指头。 这群罪奴珍惜粮食,已经到了一种病态的程度。 难道吃饭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很难得很不容易的事吗? 左星颜有些不理解,即便是在末世,她也不曾见过这样的场景。 “你没吃饱吗?”思来想去,左星颜还是没忍住,端着碗来到了少年面前。 少年抬眼看到左星颜,瞳孔剧烈收缩,他下意识就低下头,像是不敢看她。 左星颜大概能猜到他为什么会这样,便动作轻缓地坐在他身旁。 “我喝不下,这碗……粥给你吧。”她说着,将手中的碗递到少年眼前。 少年浑身一震,呆呆看着那碗已经变凉的粥,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扭头快速地瞥了左星颜一眼,声音嘶哑难辩:“真……真的给我吗?” “当然,拿着。”少年的声音听上去,像是许久不曾说过话,嗓子就跟被砂纸刮了一样,左星颜没来由地有些心疼。 她把碗直接塞进了少年的手里。 少年指尖颤抖,确认左星颜没有骗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一股脑将碗里的粥倒进嘴里,生怕慢了一点左星颜就会后悔似的。 他喝得虽快,却没有一滴粥从嘴角滑落,像是早就练就的技能,又快又不浪费粮食。 左星颜观察到,少年吃得快不说,吃东西的同时,眼睛还会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就像生怕有人会来抢一样。 她顺势抬眼看向周围,果然发现不少罪奴正在面无表情地往这边看,甚至有几个已经蠢蠢欲动,想要起身过来。 少年大口吞咽食物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诡异,那不像是人能发出的动静,非要左星颜描述的话,像是狗。 护食的狗…… 有几个罪奴已经走了过来,左星颜冷眼看着他们,暗中准备动手。 就在这时,几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左星颜和少年的前方,直直对上那几个罪奴。 “滚远一点。”宋云飞虽然平日里吊儿郎当没个正经样儿,但他沉下脸的时候,也很有威慑力。 那几个罪奴当即就怂了,再一看宋云飞身旁体格壮硕的阿大几兄弟,他们更加明白这些人不好惹,只得畏畏缩缩地溜了。 看到宋云飞几人吓退了罪奴,不远处坐着的荆北寒默默撂下正要抬起的腿。 “老大,我刚才帅不帅?” 刚吓跑罪奴,宋云飞转头看向左星颜时就瞬间又变成那副没正形的样子,笑嘻嘻地求夸奖。 左星颜翻了个白眼,“没有荆北寒帅。” “老大!你这么说话,我真的会伤心啊!”宋云飞捂着心口,十分夸张地控诉着。 左星颜嫌弃地摆手,“快走快走……” “我不!我要时刻跟在老大身边,我要保护老……哎!你们几个混蛋不要拽着我!” 宋云飞正要继续表忠心,后面的阿大几兄弟实在听不下去了,直接一人一边驾着他的胳膊,将他拖走。 左星颜终于松了口气,侧头就看到少年已经喝完,正在用衣服擦碗。 他小心翼翼找到较为干净的一处衣摆,将本就不怎么脏的碗努力擦得更干净。 “不用擦的,待会儿我去洗一洗就行。”左星颜赶忙阻拦少年。 少年抬头看她,因为瘦削,眼睛显得很大,“没有地方洗碗,罪奴没资格用水。” 左星颜愣住,直到这时她才想起这里是在岛上,周边全是海,如果想要用水就只能靠岛上的淡水资源。 那么珍贵的淡水,确实不太可能给罪奴用。 “你在这岛上多久了?”左星颜看着少年递过来的一尘不染的碗,轻声问。 少年眨眨眼,“我生下来就在这岛上,我娘说我今年十一岁了。” 十一岁?他在这岛上过了十一年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 左星颜对上少年清澈的眼眸,心里像是被一把大手揪着,十分难受。 “我是新来的,对这岛上的很多事都不熟悉,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我就给你吃的,怎么样?”左星颜将之前领的馒头也递给少年。 少年看看馒头,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却没有抬手去接。 “我不要你的馒头。”他像是克制着极大的欲望,用力摇头。 第一百零九章 杀戮仪式 左星颜懵了,“为什么不要?” 难道这孩子怕她是坏人?左星颜心里有些急,正要解释一番,少年又开口了。 “我刚才已经喝了你的粥,不能再要别的吃的了。你想问什么就问,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少年黑漆漆的小脸上满是认真。 左星颜微怔,心头莫名酸涩。 她直接把馒头塞进少年的手里,“一碗粥可不够,这个也得给你!” 少年僵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看左星颜是认真的,终于没再拒绝,小手紧紧抓着馒头,连眼底都多了些光亮。 “你想问什么?”他问。 左星颜挠挠下巴,一下子被少年问住了。 关于这座岛,她想知道的可太多了,但一下子让她问,她又没什么头绪。 “我什么都想了解,你就随便说吧,想到什么就告诉我什么,关于这岛上的一切都可以。”左星颜道。 少年一听,也低头开始思索,没一会儿就抬头看左星颜,“那我先给你讲岛上的分布。” 左星颜点头,认真听少年讲。 泉州岛被孙峰接手之后,岛上的罪奴便被分成了四个部分。 东西南北区。 东区的活儿是最累的,因为两年前孙峰在东区发现了一处矿脉,里面能开凿出宝石,他将此事上报朝廷,用每年供奉定量的宝石,来跟朝廷换取大量粮食工具。 西区就是今天左星颜她们被分配的那个区,是活计最轻松的,每天只需要割草砍树,为岛上的居民开辟更多的居住地。 割下来的杂草和树木还可以喂牲畜和修建房子,唯一的危险就是会有毒虫毒草,干活的时候一定要当心。 毕竟罪奴中毒了,不会有人给医治,只能静静等死。 南区就是岛上种植粮食蔬果的地方,虽然每年都有朝廷送来大量粮食,但孙峰深知朝廷有多靠不住,所以他在罪奴中挑选了不少擅长耕种的,一直在研究如何在贫瘠海岛上,培育出高产农作物。 这个活计听上去还不错,实际如履薄冰,一旦到期限没能收获孙峰规定的粮食数量,那些种地的罪奴就会受到严厉惩罚,甚至还会丧命。 北区则是养殖牲畜和海鲜的区域,孙峰命衙役坐船去岸上,运回来猪牛羊鸡鸭之类牲畜的幼崽,让罪奴饲养。 听上去也很轻松吧,但牲畜食用的一切饲料草料,都得负责饲养的罪奴自己负责,一旦牲畜瘦了或者病死,罪奴便会跟牲畜一个下场。 以前有一个罪奴养的猪因为没有吃的饿瘦了,孙峰知道后直接命令衙役将那个罪奴杀掉剁成碎块,扔进食槽里喂猪。 这座岛上看似分工明确,每个人都有活干,实际上人人自危,每日都活在惶恐中。 “大家每天都要干很多活,而且每天只有一顿饭,如果不快点把自己的饭吃完,就会被别人抢走。”少年说完那些,又补充道。 左星颜这才明白他为何那么珍惜粮食。 每天都要干活,结果只能吃一顿饭,还是那样变质的食物? 罪奴难道不是人吗? 没错,在这座岛上,罪奴根本不算人,他们甚至还不如一只牲畜来得珍贵。 左星颜恍惚间觉得自己又来到了末世,这些罪奴,便是在末世苦苦挣扎的可怜人。 可是末世的人最起码还能拼一拼,还能有一线生机。这岛上的人却没有丁点希望。 “你说你出生就在这里,那你娘是什么时候来的?”左星颜忽然有些好奇少年的身世。 少年听到左星颜问起他娘,眼底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不安。 “我娘……他们说我娘是罪臣之女,她十几岁就来了这里,我娘说她这一辈子都逃不出去了,后来有了我她就更没希望离开……” 少年越说,声音越低。 左星颜从他的话里,捕捉到一个重点。 “你娘是在来了这里之后,才怀的你吗?” 左星颜指尖微颤,她不想问更多,但却忍不住想确认,“那你爹……” “我不知道我爹是谁,小时候我问娘,娘就会发疯,会哭,会打我。”少年脑袋垂得很低,像是内疚自责。 他觉得,他是娘的拖累。 左星颜怔愣,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她将手放在少年瘦削的肩头,“不说这个了,说说别的吧。” “嗯。”少年应了一声,又开始给左星颜讲这岛上的规矩。 岛上分为东南西北,都是罪奴活动的区域,而中间那一块,则是孙峰和衙役,还有为数不多的岛上普通居民居住的地方。 那里有吃的有水,住所也更舒适,是所有罪奴眼中的天堂,也是他们一辈子都不能踏足的地方。 岛上的居民是主动来岛上居住的一些人,他们给了孙峰足够多的银钱,就有资格在这里安家。 而居民有着罪奴不敢奢求的特权,他们可以任意在岛上穿梭,在不伤害罪奴生命的前提下,随便指使他们。 但这些居民也不完全自由,如果他们触犯了孙峰定下的规矩,就会被他赶出泉州岛。 那些居民在外面大多是犯了什么恶事,躲避仇家或者是朝廷追捕的人,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庇护所,自然不敢轻易得罪孙峰。 所以岛上就维持着这种微妙的平衡,不过说到底,最受罪的还是罪奴。 他们不止要被衙役训斥管教,还得时不时应付来自居民的刁难差使。 “听说一会儿有杀戮仪式,快去看看!” 就在左星颜还想多问点什么的时候,一个罪奴匆匆从他俩面前跑过,嘴里还提起杀戮仪式。 “对了!杀戮仪式!”左星颜猛地拍手,她就说忘了点什么,刚到岛上的时候,孙峰提过这个仪式。 “杀戮仪式?”少年脸色有些惨白。 “那是做什么的?要杀谁?海匪吗?”左星颜问出一连串问题。 少年看向罪奴们跑去的方向,“不只是杀海匪……” 他低声呢喃着,后面的话左星颜听不清了。 “你能大声点吗?我没听清……哎你干什么去?” 她还没问完,少年就像是被针扎了似的,猛地从地上站起,飞快跑向另一个方向。 左星颜想跟上去,却被拉住。 第一百一十章 质问 左星颜回头,发现是荆北寒拉着自己。 “所有的罪奴都要去参观杀戮仪式。”荆北寒提醒她。 杀戮仪式每半年举行一次,已经是泉州的传统了。 “那那个孩子……”左星颜不放心地看向少年跑开的方向,却已经找不到他的身影了。 没办法,她只能和荆北寒一起随着罪奴的人流往前走。 杀戮仪式被设置在岛的最边缘。 左星颜远远就看见十几根高大的柱子竖着,上面绑着孙峰军队的旗帜,海风吹过,十几面旗子“啪啪”作响,十分威风。 等走近了,左星颜才看到每根柱子上都绑着一个人。 左起五个,左星颜眼熟,是那几个被绑回来的海匪。 而剩下的,身上穿着和他们的一样带“奴”字的麻衣。 看来这次杀戮仪式要杀的不仅仅只有海匪,还有岛上的罪奴。 罪奴里,男女老少都有。他们被绑在柱子上,耷拉着头,仿佛没有灵魂的躯壳。 孙峰坐在一旁的桌子上,身穿寒光闪闪的甲胄,红色披风迎风飘扬,眉眼间满是威严。 “那几个罪奴,是犯什么事儿了吗?”左星颜问道。 荆北寒摇摇头,他也不清楚。 左星颜疑惑的目光投向身边其他罪奴,但其他罪奴并不理睬她,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那些柱子,目光里甚至有看热闹的兴奋。 这种兴奋,左星颜之前从未见过。 好似枯燥的奴役生活中,这种杀戮仪式已经成了一种难得的乐子。 左星颜眸子一暗,来到泉州,她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末世,人性丧失,恶魔丛生。 “犯什么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罪奴知道,咱们的生死,从来都掌握在那个人手里。” 突然身后有人说话。 左星颜回头一看,是一个精瘦的男人。 他浑身散发出一股子土腥味儿,一看就是东区挖矿的。 脸色黢黑,反倒衬得一双眼睛晶亮。 他定定地看着孙峰,口中的“那个人”,自然也指的是他。 突然,孙峰像感应到似的,目光如鹰般投了过来。 精瘦男人立刻害怕地埋下头,哪怕他们挤在人群中,离孙峰还很远。 “难道他还随便拉人出来,杀头示众吗?”荆家大姑和荆家人一起,跟着左星颜夫妇参加杀戮仪式。 一听那男人的话,吓得后背一哆嗦。 精瘦男人裂开嘴,露出一口残破不堪的牙口,诡异地嘿嘿笑两声,“那个人就是泉州的皇帝,皇帝不是想杀谁就杀谁吗?” 左星颜挑眉,这话没错,皇帝就是这么任性,想杀谁就杀谁。 荆北寒却眸子一沉,“孙峰不会无缘无故杀人。” 左星颜问:“为何?你很了解他吗?” 荆北寒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着孙峰。 忽然,左星颜看见刚刚跑开的那个少年,他正躲在一块巨石后面,咬着手背,神色复杂。 左星颜眼力比常人要好,她顺着少年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他紧紧盯着的那根柱子上,绑着一个女人。 女人身子瘦得像一把干柴,就连绑在她身上的绳子,似乎都没法系紧一般。 左星颜感觉,少年和那个女人关系不一般。 “让一让,让我过一下。” 左星颜努力挤开人群,朝少年走去。 荆北寒怕她有危险,赶忙跟上。 “你怎么又来了?” 少年一惊,赶紧用手背擦去脸上泪痕。 左星颜这才发现他哭了。 她指指被绑的那个女人:“她是你娘。”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少年咬着嘴唇,没有应,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颗一颗地掉下来。 “他们为什么要杀你娘?难道说杀戮仪式,真的是随便抓些罪奴出来,杀鸡儆猴吗?” “因……因为我娘她,杀了一个男人。” 左星颜一直微皱的眉头,这才稍稍松了些。 看来这个孙峰也并不是像恶魔一样,对这些罪奴随意虐杀。 左星颜刚想继续问下去,台上突然响起急促的击鼓声。 所有罪奴听见鼓声,立刻闭嘴。 鼓声停了后,几万名罪奴,竟然能做到鸦雀无声。 顿了顿,孙峰起身走到那十几根柱子前,忽然抽出鞭子,狠狠抽打柱子上的每一个人。 一鞭子下去,麻衣上瞬间渗出鲜血。 可那几个罪奴像毫无知觉一般,依旧耷拉着头,没有任何反应。 “仪式开始,准备动刑!” 孙峰一声令下,十几个壮汉扶着砍刀上台,一人端起一碗酒喝下去,再“噗”一声,喷到砍刀上。 刀刃在阳光下,闪着晃眼的寒光。 “一……”身材最为魁梧的壮汉高呼一声,所有壮汉齐齐举起砍刀。 左星颜明显感觉到,自己手扶着少年的肩膀,颤抖起来。 “慢着!” 忽然,人群中有人出声。 几乎同时,所有人都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扭头看去。 “哪怕在大梁国,动刑前也会宣读罪人的罪行,敢问孙将军,这几个人犯了什么死罪?” 因为太过安静,所以左星颜的声音,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罪奴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目光,可很快,他们的眼神又变得沉寂,看左星颜像看死人一般。 敢在杀戮仪式上发出声音打断,还问这样的问题,不是找死是什么呢? “你作死啊!”荆家大姑吓坏了,赶紧往人群里挤,试图远离左星颜:“你想死,可别连累整个荆家!” 荆忠和荆景年心里也有些犯怵,那个孙峰看起来像个煞神,惹怒了他,说不定真的会掉脑袋。 可左星颜丝毫没有惧怕。 荆北寒虽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但还是拉过她的手,随时准备发生危险时保护她。 孙峰眯了眯眼。 他的眼神并不真的如左星颜那般好,直到手下跑来传话,他才知道,问话的是左星颜。 他背过手,手指摩挲了两下,吩咐手下:“把她带上来。” 很快,两个兵便来到左星颜面前,一左一右要驾走她。 荆北寒和荆延年挺身而出,护着左星颜。 “没事,我跟他们去。” 左星颜拉开荆北寒和荆延年,架起胳膊,任由孙峰手下把她带走。 少年有些担心她,拽着她的衣角不肯松开。 左星颜回头报以一笑:“没事的。” 左星颜被驾到孙峰面前,孙峰抿着唇,眯眼盯着左星颜,好久才沉沉开口:“你问这些罪奴,犯了什么罪?” 第一百一十一章 杀戮仪式取消 “没错。”左星颜比孙峰矮一些,不得不仰着头看他。 孙峰身后的副官冷嗤一声,“他们本身就是罪奴,还需再定罪吗?” “那你们就随便抓人来杀?”左星颜目光灼灼地盯着孙峰。 孙峰一愣,他竟然从一个娇弱的女子身上感受到了压迫感? 不过想来也是,能让荆北寒如此呵护的妻子,必定不会是凡人。 孙峰清清嗓子,侧过身,下巴一一点过去:“这几个海匪不必说,那一个,放饭的时候抢一个孩子的饭,把孩子给打死了。后面那个,干活的时候偷奸耍滑,害得同伴不得不多替他干活,把同伴累死了……” 说到少年的娘时,孙峰顿了顿:“这个……打死了一个男的。” “她为何打人?” 左星颜实在想象不到,瘦成这样的女人,居然能徒手打死一个成年男性。 孙峰沉默,没有说话。 “让我来猜猜,是不是那个男人凌辱了她?” 左星颜想起少年的身世,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个猜想。 孙峰依旧没有说话,不过避开的眼神已经说明了答案。 左星颜眉眼一冷,“为了保护自己而失手杀了人,你们却要给她定死罪?” “失手?”孙峰声音抬高了几个调,“她当时动的每一下,可都是死手!” 等孙峰赶到时,这个女人已经把男人的脸锤得不成样子了。 要不是衙役赶到,孙峰甚至觉得她会把男人锤成一滩肉饼。 这种程度,孙峰很难往单纯自保上想,分明是泄愤。 当衙役将女人控制住押走时,孙峰对上了女人的眼睛。 饶是他在泉州见过那么多穷凶极恶之徒,那个女人的眼神,还是让他心里发毛。 像从地狱之火中爬出的魔鬼,浑身散发着死寂的气息。 “这种恶魔,泉州留不得。” 孙峰说完,便听见一阵低低的笑声。 “恶魔?把受害者当成恶魔,却任由真正的恶魔逍遥法外,这就是孙将军治理泉州的准则吗?” “你放肆!怎么跟孙将军说话呢!”副官怒吼一声,想要绑走左星颜,被孙峰拦住。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这些罪奴?” “罪奴也是人,人自然该有律法管束。” 这回换孙峰笑了起来:“人?这个岛上的罪奴,哪个不是犯下滔天大罪、穷凶极恶之徒?” “那比如我怀有身孕的表弟妹,她是穷凶极恶之徒吗?荆家被流放的族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吗?”左星颜边说,边一步步逼近孙峰,目光直视着他:“那你说荆北寒,也是穷凶极恶之徒吗?” 孙峰竟被左星颜逼得后退两步,“他……” 他自然不相信荆北寒会通敌叛国。 左星颜灼灼的目光冷却下来,后退一步,冷眼看着他:“可在泉州这样的环境之下,再无辜之人,也会被逼得不像个人。” 左星颜曾亲眼看见,原本性情温和、连蚂蚁都不敢踩死的邻居,在末世成为杀人不眨眼,生吃人肉的魔鬼。 环境对人的改变是巨大的。 “杀戮仪式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震慑作用了,反而是催发他们心中恶念的兴奋剂。” “长此以往,他们便会麻木,对死亡不再惧怕,到时候,才真正成了恶魔。” “你……”孙峰被震撼到,许久说不出话。 “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像对待正常犯人一样,该审案审案,该怎么定罪怎么定罪。泉州虽远离大陆,不受朝廷管束,但也是一个州,其他地方该有的规矩,这儿也该有。” “否则,泉州不是惩治罪人的地方,而是滋生罪恶的温床。” 副官听不下去了,这儿可是流放之地,怎么能对罪奴如此宽容! “将军,这人简直在胡说八道,下官这就把她绑了,就地正法!” “闭嘴!”没想到孙峰竟呵斥了副官,转而吩咐他:“除海匪外,其他罪奴卸下来,带回衙门审问。” 副官惊呆了,不可思议地看了看孙峰,又看了看左星颜。 这女人什么来路?怎么将军这么听她的? 左星颜也没想到,孙峰竟然这么轻易就将她的话听了进去。 “杀戮仪式取消!” 孙峰高呼一声,转身便要离开。 “诶等等!”左星颜拉住他,下巴点点少年他娘,“那个女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孙峰眯了眯眼,“那要看看,她到底还是不是个人。” “娘!” 忽然,左星颜听到像小绵羊一样的叫声。 少年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眼眶含泪,盯着衙役给女人松了绑,押下来。 可他看见孙峰,没敢再往前,怯怯地往后缩。 那个女人缓缓抬起头,在见到少年的那一刻,死寂一般的眼睛里,忽然迸发出光亮。 她急切地动了动嘴,可看了孙峰一眼,终究没发出声。 孙峰看向别处,好像根本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左星颜挥挥手,示意少年过来。 少年还是不敢动,削瘦的身子在看见孙峰时直发抖。 这是他第一次离传闻中把握他们生死的人这么近。 左星颜只好上手将他拉过来,推向女人。 女人在抱住少年的那一刻,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 “阿卓,别怕。” 女人不停地抚摸少年的后背,安抚他。 这一刻,她就像一个再普通、柔弱不过的母亲。 孙峰忍不住回过头看着他们,左星颜靠过来,轻声道:“你看,她是不是人,取决于面对的,是不是个人。” 孙峰微微低头,看见女人扑闪的睫毛,似乎还有淡淡的清冽香味传来,一瞬间失了神。 难怪荆北寒会…… “孙将军。” 忽然,身后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神。 眼前娇小的身影一下子被拉走,那股幽香随即也消失不见。 “我的夫人,可以带回去了吗?” 荆北寒将左星颜抱在怀中,眼神冰冷,实在算不上友好。 孙峰轻咳一声,“可以,你们走吧。” 荆北寒微微颔首,便将左星寒给带走了。 因为那个女人还要被拉去审问,于是左星颜顺手也带走了少年。 一路上,其他罪奴纷纷对他们投来了探究的目光。 “荆北寒,他们看着我做什么?”左星颜被这么多双各异的目光盯着,浑身像爬满了蚂蚁一样不自在。 “你敢顶撞孙峰,还让孙峰突然取消杀戮仪式,他们对你自然很好奇。” 第一百一十二章 割伤 不对,不止是好奇。 左星颜目光很敏锐,她不禁感受到好奇,还有感觉到崇拜、害怕和不怀好意。 几天之后,衙门颁布了一道公告。 公告上,列数了前几日那些罪奴具体的罪状,以及最后的刑法。 那几个故意杀人的,自然是定了死罪,而阿卓的娘,却只被罚去东区挖半个月的矿,半个月后,来西区修剪杂草。 同时,孙峰还颁布了一道法令。 杀戮仪式取消,日后若有罪奴犯罪,便带去衙门审讯,按犯罪程度,决定刑罚。 这一法令,使得泉州和其他地区无二区别。 一时间,罪奴们像从麻木中活了过来,干完活后,便聚在一起讨论这件事。 左星颜趁其他罪奴没注意这边,赶紧从包袱里拿出四个鸡腿,给荆北寒和荆延年各塞了一个,给阿卓的那个,直接塞进了他的嘴里,生怕他的被别人给抢走。 入嘴的瞬间,阿卓目光呆滞,连嚼都忘了。 左星颜一看,压低声音问他:“你不会从来没吃过肉吧?” “肉……是什么?” 好家伙,这孩子难道从生下来就从来没吃过肉吗? 左星颜不禁对孙峰有些生气。 “姓孙的居然连口肉,都不给孩子吃吗?” 荆北寒瞧左星颜气鼓鼓的样子,不禁失笑:“罪奴每个月都能吃两次肉,阿卓的肉估计是被人扣下了。” 毕竟肉食,对于他们这些天天忙于重活的人,实在太珍贵了。 “阿卓,这肉是好东西,能让你长个子,变得有劲儿。有劲儿了以后,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阿卓的大眼睛放光:“那是不是就能像大哥哥一样,让别人都害怕?” 左星颜点点头,又摇摇头:“不,变有劲儿是为了有能力保护自己,”顿了顿,她又补充:“还有你娘。” 提到娘,阿卓目光立刻变得认真起来,重重地点点头。 荆延年向衙役要来了法令的抄写版,拿给左星颜和荆北寒看。 他微微皱眉,有些担忧:“这对那些凶徒来说,惩罚岂不是变轻了?那他们会不会变得更猖狂?” 左星颜摇摇头,袖子一抹快速擦掉嘴角的油渍,免得被人发现。 “刑罚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人有希望。” “希望?”荆延年歪头,有些不解。 “对,做好人的希望。以往无论大小罪,都落得被杀的结局。可今后不同,小罪小罚,大罪大罚,无罪不罚,人们不想受罚,自然会约束自己的行为。” “而且,这道法令也是告诉大家,泉州不是一个不讲道理,只有杀戮和罪恶的地方。” 荆延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可荆北寒却紧紧盯着左星颜,眼中的欣赏难以克制。 左星颜只觉得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脸上不禁慢慢泛起红来。 她知道自己很优秀,可是荆北寒能不能收敛一点啊! 吃完饭,左星颜拿上工具,和荆家人一起出去干活。 当他们出现在草地时,所有罪奴都停下手中的活,看着左星颜。 左星颜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小声问荆北寒:“这……这是几个意思?” 荆北寒笑了笑,也微俯身子小声说:“他们大概把你当成精神领袖了吧。” 荆北寒说的没错,所有看向左星颜的目光里,都带着敬佩。 左星颜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在末世,她从来都是独来独往,还没被人当做领袖过。 甚至有一个小女孩在母亲的鼓动下,在草丛中摘了一束花送过来。 “姐姐,娘说你厉害,让我送花给你。” 小女孩声音糯糯怯怯的。 左星颜被小女孩甜到了,忍不住笑着伸手捏捏她的小脸:“真可爱,谢谢你。” 小女孩呆住了,盯着左星颜的脸看了许久,然后害羞地跑开了。 “女孩儿真可爱。”左星颜不舍地摩挲着手指,回味刚刚小女孩脸软软的触感。 “你喜欢女孩?”荆北寒忽然问。 “对啊,女孩儿就像天使,谁不喜欢。” 荆北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左星颜一脸问号。 喂!你知道什么了就知道!该不会以为自己在跟他讨论生孩子的事吧! 左星颜感觉荆北寒好像误会了什么,回头红着脸瞪了他一眼。 可荆北寒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根本没注意到左星颜的异样。 左星颜只好转过头,疯狂地开始割草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个荆北寒还真会脑补,得赶紧跟他和离,不然说不定以后连二胎都开始考虑了! “啊!”忽然传来一声惨叫。 只见杨氏倒在草丛里,手捂着腿,手指间渗出血来。 荆景年赶紧丢下镰刀跑过去:“心蓉怎么了?” “镰刀……不小心割到腿了。” 左星颜也赶紧跑过去,蹲下拿开杨氏的手,只见她的小腿前侧,被割出一道深深的血痕,连皮肉都翻了出来。 她忙从衣服上撕下一条布带,给伤口简单包扎止血。 “大哥,先带大嫂去旁边休息吧。” 草丛里灰尘大,虫蚁多,左星颜担心杨氏感染了伤口。 等杨氏伤口的血止住,左星颜才拆下布带,用混合了灵泉水的药膏给杨氏抹上。 抹上的瞬间,冰冰凉凉的,杨氏的疼痛瞬间减弱了不少。 “星颜,你这药膏真厉害,这么快就不疼了。” 一旁其他干活的罪奴一听,纷纷挤过来,露出自己身上各处被镰刀割伤的伤口。 “我这儿也伤了,药膏给我也用用吧!” 左星颜一看,居然这么多人都被镰刀割伤过。 没办法,镰刀锋利,若控制不好力度,很容易就会被割到。 虽然左星颜空间里有不少药膏,可若是每个人身上被割出伤口就找自己来要药,也太浪费了。 最好的办法,还是从根本上解决。 “诸位,你们的伤口浅,不必用药膏。” 她从身边拽下几根草药,“这些草药放嘴里嚼碎了,吐出来,敷在伤口上,过个几天也就好了。” 众人一听,赶紧照做。 现在左星颜说的话在他们这儿,比圣旨还管用。 左星颜盯着地上还带着血迹的镰刀,陷入思考。 第一百一十三章 砍树 她空间农用设备库里,倒是有从末世带过来的现代柴油发动割草机。 可这玩意儿要是拿出来,一来没柴油用不了,二来也会被人当成什么怪物,惹来更多麻烦。 看来还得靠自己。 晚上,大家干了一天的活儿,各个都喊着腰酸背痛,回屋准备休息。 荆北寒正想帮左星颜拿上镰刀一同回屋,找了一圈却没看着人。 最后在收工具的框子边看到了她,娇小的身子蹲在那儿,鬼鬼祟祟的。 这小妮子,又打什么主意呢。 荆北寒没上前,也没叫她,而是在远处默默看着。 天已经黑了,加上大家都很疲惫,所以压根没人注意到她。 等人差不多走光了,监管的人也打着哈欠,聚在树底下闲聊。 左星颜偷偷从框子里拿了几把镰刀,然后抱着一溜烟跑到了屋子后边的小树林里。 荆北寒紧跟上去。 只见左星颜把镰刀把子都拆了,只留下几块刀片,然后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块磨刀石,开始霍霍地磨起刀来。 “你在干嘛?” 荆北寒悄悄走到她身后,冷不丁出声。 “啊!”左星颜被吓了一跳,回头见是荆北寒,瞪他一眼,“你吓着我了!” 小妮子不敢大声,只能轻轻嗔怪,声音像小猫挠似的撩过荆北寒的心,荆北寒莫名觉得心头一痒。 啧,他好像越来越喜欢左星颜被逗生气的样子了。 荆北寒蹲了下来,朝左星颜挪了两步,下巴勾了勾:“偷镰刀干嘛?” 左星颜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我要做个‘割草神器’。” “神器?” “没错,能让大家既不累还割草割得快的神器!” 左星颜从怀里摸出一张纸,上面画着一件奇怪的器物,器物各部件都由两个圆盘状、边缘一格格的物件连接在一起。 荆北寒看出这张纸上画的大概是这件器物的拆解图,但实在是太复杂了,他见所未见。 “我得先用实木磨成轮子,再装上横木,磨出齿轮……”左星颜自顾自地喃喃。 荆北寒默默在心中记下。 第二日干完活,左星颜照例偷偷潜进小树林,想砍一棵树。 她倒是想进空间把自己那把超好用的电锯拿出来,可瞥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的荆北寒,默默打消了这个念头。 没办法,只好拿起偷来的斧头,一斧头砍下去,卡在树里了。 左星颜使出了吃奶的劲儿都拔不出来,一下子力使大了,眼前忽然一黑,竟跌坐在地上。 该死!这具身子怎么还这么弱,想她末世战神,如今竟连一颗树都砍得这么费劲,多丢人! 现在荆北寒还在身边,不能使用异能。 所以,她只好有些尴尬地回头,不情不愿地求助:“荆北寒,你帮帮我……” 这轻柔的声音,让荆北寒以为左星颜在冲自己撒娇,浑身莫名一热。 他清了清嗓子,伸手拉起左星颜。 大手捏着柔弱无骨的小手,忍不住摩挲了两下。 心里忍不住想,娘子的手就是软。 左星颜:“……” 这是在揩油吗? 她的脸登时红透了,要不是天黑看不清,荆北寒肯定要发觉。 不行不行,左星颜,给我冷静! 她也不明白自己莫名心怎么突然跳得这么快,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很陌生。 麻溜爬起来,离开荆北寒八米远,腾出地方让荆北寒砍树。 荆北寒有内力傍身,手上的劲儿很大,几下便把这颗半臂粗的小树砍了下来。 接着又按照左星颜的指示,将树干砍成特定长度的几段,开始慢慢打磨成割草器的零部件。 因为做得太认真,全然没发现身后一双眼睛正兴奋地盯着他们俩。 “哼,居然敢偷偷砍树,这下被我逮到了吧!” 荆家大姑本来睡了一觉醒来准备小解,没想到竟有如此收获,来不起披外衣,就兴冲冲地冲去衙役的屋子。 “大人,我看见有俩人正偷偷砍树,你们快去把他们抓起来!” 衙役一听,忙抄起家伙跟着荆家大姑来到小树林。 果然看见两个人影在那里,大呵一声:“你们干什么呢!” 左星颜被吓了一跳,一回头看见衙役,又看见一旁一脸得意的荆家大姑,瞬间明白了。 “大人你看,那树都被他们砍成好几段了!人赃并获,赶紧把他们抓起来!” 荆家大姑指着左星颜和荆北寒,急切得甚至推了衙役两下。 他们刚被派来西区的时候,监管的衙役还特地说过,一棵树长成要十多年,而岛上的树又有限,树木需要用来做一些必要的工程,所以不能随便砍。 这下总是大错了吧,荆家大姑想,左星颜肯定逃不掉了。 领头的衙役见是荆北寒和左星颜,一下子有些犹豫了,毕竟孙将军对他俩态度不一般,作为下面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但触犯了岛上的铁令,也不是小事,到底带不带走呢…… 荆家大姑看衙役竟然犹豫了,一下子跳了起来:“愣着干什么,赶紧把她抓走啊!难不成你要包庇她!天爷呀,那日后可没人再守规矩了!” “你闭嘴!”衙役被吵烦了,一把推开荆家大姑。 荆家大姑“哎呦”一声摔倒在地。 “天杀的,还有没有理了,不去抓犯人,居然还推我!” 衙役懒得睬她,不过思来想去,还是让手下押上左星颜和荆北寒。 “二位,岛上有规矩,不能私自砍树,跟我去孙将军那一趟吧。” 荆北寒没说什么,点点头。 左星颜吐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她光想着做割草器了,忘了这条规矩。 被押送的路上,她悄悄凑近荆北寒,小声道:“不好意思,连累你了。” 荆北寒低头看着女人的头顶,轻笑:“你我夫妻,本就同进同退,不必说这些。” 夫妻…… 可自己是想和离的。 她有些心虚,赶紧撤开两步。 孙峰原本睡下了,听手下说把荆北寒和左星颜押了过来,“蹭”一下坐起来,有些头疼。 “好端端的,押他俩作甚?” 忙沓上鞋,顾不得穿好衣裳就走了出去。 一出门,便见荆北寒和左星颜两人乖乖地站在台阶下,脸上甚至有些愧疚。 衙役见自家长官出来,小心翼翼地上前,道:“孙将军,他们俩刚刚砍了棵树,被人举报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关进牢里 “砍了棵树……”孙峰刚想说砍棵树又怎么了,忽然想起自己曾经立过规矩,岛上的树不能随便砍,一下子语塞。 于是只好质问左星颜:“大半夜的,跑去砍树干嘛?” 左星颜实话实说:“我想做个割草神器。” “什么玩意?”孙峰一脸困惑。 左星颜认真解释:“割草神器。咱们西区割草,以往用的都是镰刀,一来割草速度慢效率低,二来容易割伤自己。若是用了我做的割草神器,割草就更快更安全了!” 孙峰一听,本来被吵起来,心情就有些不爽,这下哪怕面对荆北寒,也难掩怒气。 “西区这么多年来,用的都是镰刀,何必多此一举,做什么所谓神器!” “可我现在有办法为大家做出更好的工具,提高效率,何乐而不为呢?” 孙峰眉头紧蹙,瞪着左星颜。 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了。 察觉到孙峰的怒气,荆北寒冷眼挡在左星颜面前,气势丝毫不让。 一旁旁观的衙役瑟瑟发抖,这两人对峙的气场,也太吓人了。 孙峰面对荆北寒逼人的气势,不过三秒,便有些泄气。 他面对的,可是曾经北境凶残的战场上,从无败绩的战神,他最仰慕的人。 但孙峰毕竟是泉州的管理者,规矩就是规矩,若再破例,被旁人察觉,恐生事端。 “来人,把他们俩押去大牢。” 衙役得令,麻溜地把两人押了下去。 待人走后,孙峰才叹口气。 荆北寒也太护着他这位小夫人了,竟半夜陪着她这样胡闹。 罢了,关两天做做样子吧。 第二日,荆北寒夫妇二人被关的消息便传了出去。 荆家大姑得意极了:“哼,那个女人太任性了,还以为到哪儿都有人惯着她,这下吃苦头了吧!” 荆延年知晓昨日是她举报的左星颜,冷冷瞪着荆家大姑,像要把她盯穿。 荆家大姑吓得直往荆义背后躲,结结巴巴地:“你……你这个小野种,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荆延年幽幽地道:“大姑,晚上还是护好自己吧,”他状似随意地甩甩手中的镰刀,“没事别老出去瞎跑。” 荆家大姑脸色“唰”一下白了,只得闭嘴,不敢再多说什么。 就这样,左星颜和荆北寒在牢里被关了两天。 不过除了见不着太阳,整天不用干活,一日三餐还有人送来,感觉竟比外面还舒服。 到了第三天,衙役过来打开二人的牢门。 “孙将军说你们可以回去了。” 可左星颜却坐在地上,双手抱胸闭上眼,靠在墙上一动不动。 “我们不走。” “你……”衙役惊了,怎么还赖上了? “去把你们孙将军叫来。” 衙役怒了,吼道:“孙将军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另一个衙役赶紧拉住他,默默关上牢门,深深看了左星颜一眼。 过了没一会儿,孙峰黑着脸过来。 “让你走,你怎么不走?” 左星颜摊开手,“把我砍的木头还给我。” 孙峰怒上心头,压着脾气:“你要木头干什么?” “把我的神器给做完。” 孙峰再也忍不住了:“够了!泉州岛不是让你为所欲为的地方,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左星颜眸子渐渐冷了下来,起身,缓步走到孙峰面前。 “我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可罪奴也是人,不是畜生,他们会累也会痛。你若明知有能让他们更轻松的方法却不去做,这不等同于虐待他们?” 孙峰冷眼看着左星颜,良久,挥了挥手。 马上便有一个衙役,捧着左星颜那天切割的几段木头过来,丢进牢里。 “三天,你若做不出有用的东西,就罚你去东区,一辈子都不准出来。” 此刻,他不再顾忌荆北寒。 在泉州,他不允许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权威。 说完,径直转身离开。 左星颜没把孙峰的话放在心上,和衙役要来工具,专心打磨起来。 她设计的割草神器,主体由一个木轮和插在轮子中间的横木构成,再在横木两侧,利用齿轮连接两束交叠在一起的镰刀刀头,形成类似现代切割机里的涡轮刀片。 使用时,人推动独轮,再利用轮子的转动带动横木的转动,由齿轮再带动刀片的快速转动,实现半机械化割草。 齿轮精细,需要仔细打磨。 左星颜心无旁骛,盘腿坐在地上,一直打磨到深夜。 “嘶……” 由于长时间的摩擦,左星颜的手指被砂纸磨出血痕来。 荆北寒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蹙眉拉过她的手。 “别磨了,放着我来。” “不行,这很精细的……”左星颜不自在地想抽回手。 没想到荆北寒突然紧紧攥住,抬眸,眉头皱着,眼中难得看见对左星颜的怒气。 左星颜一时心头涌过复杂的情绪,竟真的乖乖放下砂纸,手就这么任由他拉着。 荆北寒的眉头这才松下来,下一秒,竟将左星颜的伤口送进自己的嘴里。 左星颜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手指传来一阵温热湿润,紧接着柔软的舌头轻轻舔过伤口。 她忍不住身子一阵战栗。 男人离她只有几寸,俯着身,眼眸微闭,一下一下,耐心地为她舔舐伤口。 左星颜呼吸不自觉地乱了,耳朵似乎什么也听不见了,盘坐在地上,仿佛时间停止在这一刻。 “好了,这儿没有净水擦拭伤口,只好这样了。” 柔软的唇离开手指,左星颜还呆愣在原地。 “娘子?” “啊?”左星颜回过神,一抬头四目相对。 她赶紧慌乱地避开,收回手,朝后缩了缩。 “哦,谢谢。” 荆北寒见她脸红,不禁失笑,又把她的手拉过去,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条,一圈一圈,缠绕在伤口上。 墙壁上,昏黄的烛光微微跳动,映着男人半边脸,线条利落硬朗,但此刻神情却柔和至极。 左星颜忽然觉得,自己喜欢上有人替她舔舐伤口的感觉了。 第三日很快到来。 一大早,孙峰亲自来到牢房。 荆北寒正靠在墙壁上,闭着眼还没醒。 怀里,紧紧搂着左星颜。 孙峰不禁轻咳一声,心里莫名有种自己来得不是时候的感觉。 荆北寒睡眠浅,听觉敏锐,很快便睁开眼。 “孙将军。” 第一百一十五章 重新分配 左星颜也悠悠转醒,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模样可慵懒了。 孙峰黑了脸。 怎么感觉左星颜不是来坐牢的,是来度假的。 “喏,东西在那里。” 左星颜嘴巴朝角落里努了努,孙峰顺着看过去,这才发现,角落静静地搁着一架和图纸上一模一样的器物。 孙峰从未见过此等器物,瞬间起了好奇心,忙让衙役打来牢门,自己走了进去。 他先躬身仔细观察,器物虽不大,可其中的部件竟不少,而且组成结构精巧新奇,饶是他走南闯北数十载,也是见所未见的。 他忍不住拿过割草机,轻轻推了起来。 只见独轮一滚,两侧的镰刀便飞速转动起来,所产生的气流,竟带起了地上的茅草段,可见转速之快。 孙峰惊喜,顾不得旁人的目光,赶紧拎着割草器,来到牢外的草丛上,在一块杂草丛中,轻轻推动轮子。 “刷刷刷!” 轮子才滚出去几寸,两旁的草瞬间被砍断。 “竟然真的有用!” 左星颜紧随其后走出来,双手抱胸,傲娇地昂了昂头。 “我就说很好用吧。” 想她在末世生存,虽有空间傍身,但许多东西还是要自己动手才做得出来,因此也积累了不少机械动力相关的知识。 区区割草机,不在话下。 “这个好,你快多做些,给西区的人送去。” 孙峰高兴坏了。 泉州岛屿面积其实很大,但目前他们能活动的,只有三分之一,还有三分之一的面积,被岛上原始的杂草覆盖。 而随着送往泉州的犯人越来越多,慢慢的,用地面积出现压力。 有了左星颜做的这个东西,想必很快就能为他们开辟出一块新地。 左星颜见他现在完全和之前两个态度,忍不住阴阳怪气:“孙将军,做割草机可需要砍树,岛上树太珍贵了,而且大家用镰刀用惯了,还是算了吧。” 孙峰一顿,有些尴尬。 原先他以为左星颜是在胡闹,所以才阻止,没想到她竟有本事做出这么有用的东西。 “咳,这个做割草机也是必要的工程,只要有必要那就砍吧。” 说完也不好意思再看左星颜,让衙役带着她去挑树砍树,自己赶紧回屋去了。 荆家大姑见左星颜竟毫发无伤地回到西区,身后还浩浩荡荡带着一队衙役,傻眼了。 “你……怎么回来了?” 左星颜冷笑一声,眉毛一挑:“老娘不仅回来了,还带了小弟呢!” 接着豪放地大手一挥,身后跟着衙役齐刷刷地开始砍树。 众人都傻眼了,活也不干了,全都凑过来围观。 树被砍下来后,左星颜吩咐衙役去各个区,找来做过木匠活儿的人,把图纸发给他们,教他们如何打磨割草机的零部件。 由于人多,木匠又是做惯这种活的,因此不到五天,便做出了二十几架割草机。 西区众人拿到割草机,使了使,惊奇不已。 的确比以往用镰刀割草要轻松得多。 第二天一早,左星颜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时,忽然瞧见一群人堵在门口。 每个人手里都捧着点东西,或者是两个有些干巴的馒头,或者是一件单薄发旧,但很干净的衣裳。 “你们这是……”左星颜一时间有些懵。 “左姑娘,你真是咱们的大恩人!你造出来的割草机,让我们的日子轻松不少,大家伙都想好好谢谢你!” “是啊,我娘年纪大了身子不好,之前弯腰割草,腰都快断了,多亏了左姑娘的割草机!” “左姑娘,这些都是大家伙的心意,快收下吧!” 几日前,西区还是人人冷漠,麻木地干活机器。 如今这一幕,却温暖得如同生活在一起多年的友邻。 左星颜在末世呆久了,也自私惯了,做这个割草机也没想要让大家感激她。 因此面对这么多的热情,左星颜有些无措地看向荆北寒。 荆北寒微微一笑,主动伸过手,接过大家伙送的东西。 “谢谢诸位,内人有些受宠若惊,这些礼,我先替她收下了。” 左星颜这才反应过来,默默跟着一起收礼,心里却有一块地方慢慢变得柔软。 正收到一半,忽然七八个衙役走了过来。 “所有人,全都出来!一个一个站好!” 众人不知道什么情况,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在一片空地上站好。 等衙役查完人数,开始道:“因为西区现在用上了割草机,也就用不着那么多人割草了,所以要有一部分人调去别的区干活,下面我开始点名!” “什么!” 大家都害怕起来,西区的活最轻松,若是去了别的区,日子肯定比以前还要苦。 左星颜眉头一皱,走到一个眼熟衙役身边,问道:“这些人都是在西区做惯了的,如何适应得了别区的生活?” 衙役无奈一笑:“左姑娘,你造出割草机后,西区只要三十个人就能干完以前百来号人干的活,至于其他用不着的,总不能白白养着他们。” 说完,没再理她,开始一个个点名。 被点到名字的人无不哀嚎。 “嚎什么嚎!不干活还想白吃饭吗!” 连那个小伙子腰不好的娘,都被派去南区了。 小伙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行!我娘身子骨太弱了,不能去南区啊!” 衙役一脚把他踹开:“一介罪奴,轮得到你挑挑拣拣吗?点到名字就跟我走!” 小伙子见求衙役不成,转头爬到左星颜面前,“咚咚咚”磕头:“左姑娘,你救救我娘,我娘去了南区,一定遭不住啊!” 可怜的老太太被吓得站都站不住,像个病弱的鸡一样,被衙役嫌弃地拎着。 “你们到底讲不讲道理?就算要重新分配,也得根据男女年龄、身体状况来分配吧!” 左星颜一看,没被点到名字的,还有不少精壮的男子,此刻正暗自庆幸着。 对上左星颜的目光,他们一吓,赶紧低下头不敢看她。 突然,被点到名字的人惊讶地道:“快看,他们荆家人都没被选到!” 第一百一十六章 走后门 此言一出,那些正忙着期期艾艾的人齐刷刷地转过头来,朝未点到名字的人一一看去。 果真,荆家十几口人,一个都没有被点到。 瞬间,众人怒了。 “凭什么他们荆家的人可以留在西区?偏心!” “那个左星颜,假惺惺地做出个什么割草机,其实就是为了把我们挤出去,留自己家人在西区快活!” “我真是瞎了眼,居然还感谢她!” “毒妇人!都是你害了我娘!” 刚刚还感激左星颜的小伙现在变得双眼猩红,神似癫狂,冲着左星颜就扑了上来。 “小心!” 左星颜连忙躲开,然而只听见一声闷哼,回头就见到荆北寒近在咫尺的脸。 小伙很快被衙役控制住,荆北寒这才默默转过身,后背的麻衣被扯下一块。 他冷眼扫过去,气势骇人,人群不敢再言语,可眼神里依旧充满仇恨。 左星颜轻轻拉开荆北寒,站到他们面前,沉声道:“我造出割草机,本意是为了让大家更轻松,没想到竟造成这样的后果。大家放心,我会去找孙将军谈,一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人群中并没有多少人再相信她的话,怒瞪了她一眼,不情不愿地被衙役给押走了。 原本拥挤的西区瞬间空旷下来,气氛一时间也有些沉闷。 荆家大姑最高兴了,赶忙冲进屋子里,把被带走那些人的东西都扔了出来。 “这下人少了,屋子也不挤了!” 荆忠黑着脸看着她,忽然厉声呵斥:“给我捡起来!” 荆家大姑吓了一跳,愣在那儿:“大哥,你凶我干什么?那些人去别的区了,留着这些东西还有什么用?” “没听星颜刚刚说吗?她会给其他人一个交代!” 荆家大姑一听,嘲讽地笑了声:“她以为自己是谁?孙将军能听她的?” 荆忠没有说话,仍冷眼看着她。 她只好咂咂嘴,不情不愿地把东西捡起来,胡乱一卷塞在角落。 荆忠转过身对左星颜道:“星颜,我们荆家男儿从不会让老弱妇孺替我们冲锋陷阵,你去和孙将军说,荆家男丁愿意替换弱小,去别的区。” 左星颜点点头,看着荆忠坚毅的面庞,心中为其动容。 不愧是征战沙场数年的老将军,有气节。 傍晚,左星颜来到孙将军的营帐口等他。 孙峰刚巡视完,跟着下属一块回来,看见左星颜,笑着寒暄。 “左姑娘,西区现在换上割草机,效率是不是高多了?” 左星颜板着张脸,并没有同孙峰笑嘻嘻的。 原因嘛,当然是怪孙峰想出这么个破主意,害得她好心被当作驴肝肺,还落下个走后门的骂名。 孙峰一看自己热脸贴了冷屁股,还当着下属的面,顿觉脸上无光,干咳一声,让下属退下。 “左姑娘这是遇到什么烦心事儿了?” “明知故问。”左星颜没好气。 孙峰一头雾水:“啊?难道是今天西区减人的事儿?” 左星颜没作声,当是默认。 “难道他们把你们荆家人也带走了?不可能,我特意嘱托了,名单上不准有荆家人的。” “凭什么?荆家人和其他人有什么区别?”左星颜质问。 孙峰脸渐渐垮下来,他算是听明白了,左星颜这是在怪他干嘛开后门。 “这……我也是想让你们荆家人日子好过点嘛!” 他说着说着,声音就弱了下去。 被左星颜这么一点,他才反过劲儿来。 荆家乃武将世家,几代人皆是在马背上刀尖上舔血生活的,怎么可能屑于走后门这种事。 一时间脸上有些羞愧。 “那你想让谁去别的区呢?”孙峰问。 荆家有几个人对荆北寒夫妇不善,他想,左星颜或许可以借这次机会把那些人调走。 可左星颜却严肃道:“不是我想让谁走就调谁走。东南西北四个区,每个区活的辛苦程度都不同,那为何不按男女老幼、身体素质和罪责程度来分呢?” “而且,就比如东区,据我所知,是四个区中罪奴死亡率最高的。若一个罪奴长久处于东区的高压工作之下,必定对身体大为损耗。” 孙峰眉头微拧,认真听着,见左星颜停下来,眼神示意她继续。 “所以,不如施行轮区制,在东区干了一个月后,便轮去西区干一个月,这样,罪奴也能有个休养的时间,而不至于太过劳累而猝死。” 孙峰双手抱胸,默默摸了摸下巴。 “这种方式,本将还是头一回听说,可曾在内陆哪个区县,有过先例?” 左星颜忍不住翻个白眼。 这是她从还没有变成末世的现代文明制度照搬了过来的,哪有过先例。 “不曾,但没有先例,孙将军就不敢尝试了吗?” “笑话!我孙峰有什么不敢的!试就试!” 他让左星颜将轮区制的细节写下来,写好后交给他。 入夜,屋内亮起一盏小炷灯。 左星颜伏在由一块木板、两个木凳搭起的桌子上,时而奋笔疾书,时而停笔蹙眉。 荆北寒进来,瞧左星颜这么认真的样子,凑了过去。 “轮区制?” 突然开口,左星颜吓了一跳。 “你怎么走路没声啊!” 荆北寒忍不住笑:“是你写得太认真了。” 两个人此刻距离很近,左星颜忍不住红了脸,默默挪远一点。 “轮区制?”荆北寒看向她写的东西。 “对,我觉得孙将军目前对各个区的人员安排太不合理了,所以给他提个建议。” 刚看时,荆北寒还笑着,可看着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 左星颜不解:“怎么了?是有哪儿不对吗?” 荆北寒调整坐姿,不再歪斜着身子,而是拿起左星颜的条陈,端坐着看起来。 良久,才放下条陈,一脸严肃地看着左星颜。 “娘子,你若生为男子,必定成为朝廷一名能臣。” 左星颜眼睛一亮:“你觉得不错是吗?” 荆北寒点点头:“很好,不输你父亲。” 左星颜小脸一垮:“好端端的,提那晦气东西干嘛?” 第一百一十七章 鱼哥 荆北寒眼神晦暗不明:“左斯早年未位及丞相时,还是提出过几个惠国惠民的好政令。” “后来呢?” “后来沉迷于权谋结营,官至宰相,却早没了为民的那条心。” 左星颜冷哼:“那我跟他比,简直就是侮辱我。” 说完,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条陈,继续写下去。 荆北寒笑了笑,可是很快,笑容慢慢就淡了下去。 如今孙峰对左星颜可谓无有不依,可若是让他知道她的身份…… 第二日,被调离西区的人就开始了在别的区工作。 昨日那位发疯的小伙将自己母亲背着放在一旁田埂上,然后背起两袋红薯,运到送货的板车上。 田很大,监管的衙役却很少,因此田的一些角落,就是监视盲区。 “呦,这不是新来的。” 忽然,小伙子的肩膀被人一扒拉。 天本来就热,再加上干活劳累,小伙子体力早就透支了,因此重重摔在了地上。 “哈哈,居然是个弱鸡!” 扒拉他的人围了过来,哄笑作一团。 阿原吓坏了,惊慌失措地看着那群人:“你……你们干什么?” 欺负他的人中领头的,是一个倒三角眼、脸上有一道斜长刀疤的男人,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目露精光。 他一脚踩在阿原的身上,勾勾下巴:“西区来的?” 阿原心里害怕,点点头。 “犯错了?” “不……不是,西区现在用不着这么多人,就把我们调了过来。” 男人挑眉:“用不着那么多人?西区开荒,不是最缺人手了?” 阿原只好把左星颜造出割草机,害得西区人员骤减的事说了出来。 说到最后,越说越生气,忍不住骂了左星颜一句。 “恶毒的女人!他们荆家人没有一个被调走的!还说给我们个交代,可我和我娘不还是被调来南区了!” 提到左星颜,欺负他的那群人脸色瞬间变了。 “鱼哥,那个左星颜,就是让姓孙的取消杀戮大会那个女人!”一旁的小喽啰提醒道。 “是吗?”被叫做“鱼哥”的男人看了看阿原,一把把他拽起来,拍拍他身上的灰,一反刚才的凶态,眼睛眯着笑起来。 “小兄弟,对不住,刚刚太粗鲁了,来,坐下聊。” 阿原懵了,任由鱼哥把他按在凳子上。 “你知不知道姓孙的,为什么那么听那个女人的话?” 阿原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鱼哥嘴里的“姓孙的”,是孙峰。 他忍不住脖子一缩,有些胆怯。 毕竟在泉州,很少有人敢这么称呼孙峰。 “我……我也不清楚,可能因为,她是荆北寒的娘子吧,所以孙将军比较给她面子。” “荆北寒?他又是什么来头?” 鱼哥皱眉,似乎在脑海中仔细搜索这个人的名字。 泉州岛很大,东南西北四个区的人,平日里也没什么机会互相接触,因此对于另一个区的情况,一般都不太了解。 这个鱼哥,三十年前就被流放到泉州了,因此对内陆的事,也不太了解。 阿原支支吾吾地说道:“荆北寒是内陆有名的少年将军,大梁国和北戎在北境对峙数十年,自从派他去了北境,短短几个月,北戎就被打服了。” 鱼哥不屑:“哼,一个毛头小子,有这么神吗?” “应该有吧,不然孙将军为何对他如此客气。” “他既然这么厉害,为何又会被流放到泉州来?”鱼哥问。 “听说大梁皇帝觉得他和北戎勾结,密谋叛国,因此把他流放到了泉州。” 鱼哥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那个蠢皇帝,怕是害怕荆北寒功高盖主,威胁他的皇位!哈哈,又是一出兔死狗烹的戏码!” 他笑得极夸张,甚至笑得跌坐在了地上,拍着地哈哈大笑起来。 连他的小弟都一脸懵,不知道大哥抽得什么风。 等鱼哥笑够了,才擦擦眼角的泪花,拍拍阿原的肩膀。 “小伙子,以后跟着鱼哥混,鱼哥保你在南区风生水起。” 阿原对鱼哥还是有些害怕,瑟缩着:“我……我只想让我娘别累着身子……” “呦,还是个大孝子,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老夫人的。” 阿原感动坏了,“扑通”一声就给鱼哥跪下。 “谢谢鱼哥,日后有什么吩咐您尽管说!我都听您的!” 鱼哥捻了捻嘴边的小胡子,笑而不语,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左星颜将写好的条陈交到孙峰手里,孙峰足足看了一个时辰才看完。 看完后,他放下条陈,久久没有说话。 左星颜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喂”了一声。 “孙将军,你怎么不说话,不认同?” “哦不不,”孙峰赶紧否认,“有些震撼,还没缓过来。” 他突然站起身,背着手快速地来回踱步。 左星颜被他这举动搞得一头雾水。 突然,孙峰停了下来,严肃地看着左星颜:“左姑娘,你可知道,我若施行轮区制,传到朝廷耳朵里,他们会如何看我吗?” 左星颜愣住,可很快,嘴角扯出一抹讥笑:“朝廷?如今的朝廷,可没空管你这犄角旮旯里的事。” 孙峰愣住:“为何?” “孙将军还没听说吗?太子勾结北戎造反,皇帝被架空,如今朝廷亏空,提高各地赋税,百姓不堪其苦,流民遍地。” 顿了顿,她想起过去一个月经历的种种,冷冷道:“如今的内陆,不比你这泉州岛好上多少。” 甚至泉州岛和那边一比,算得上“世外桃源”了。 孙峰惊得嘴巴微张,半晌说不出话。 自从被贬后,他鲜少打听大梁国的事了。 朝廷送犯人来,他便接着,反正朝廷也不会多管泉州岛的事,他在岛上,乐得自在。 如今竟乱成这样了吗? “这岛上,不乏曾经朝廷的重臣名将,孙将军该如何做,应该比我更有成算。” 孙峰陷入沉默,良久,摆了摆手:“我明白了,左姑娘先回去吧。” “那西区被调走的那些人……”左星颜提醒道。 “若有老弱妇孺,我命人先带回就是。” 第一百一十八章 轮区制 “得嘞,多谢孙将军。” 了却心头一件大事,左星颜回去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路上还哼哼歌。 忽然,她察觉出一丝不对劲儿。 指尖暗暗凝聚风系力量,忽然朝着身后挥去。 “啊!” 一身惨叫,一个身影被气流裹挟着,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阿原?” 左星颜一惊,赶紧去扶他。 阿原哎呦哎呦疼得直龇牙,可看见左星颜伸来的手,吓得往后缩。 左星颜只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故作惊讶:“阿原,你怎么从天上摔下来了?” “我……我也不知道。” 他见左星颜这副模样,疑惑难道刚刚是自己的错觉? 他忍着痛爬起来,忽然泪眼婆娑地拉着左星颜的手:“左姑娘,快救救我娘吧!” “你这是从南区偷跑出来的?”左星颜有些疑惑,南区离这儿可不近,阿原怎么能逃开监管的衙役,跑到这儿来。 阿原有些慌乱地别开眼,点点头:“对,我娘在南区搬红薯被砸了脚,现在连路都走不了,我怕再这样下去,我娘就撑不住了!” 说着,他甚至要跪下来。 左星颜扶住他,想起老妇羸弱的模样,加上愧疚,微动了恻隐之心。 “你稍等,我先拿瓶药给你。” 说着,她解下随身绑着的小包袱,手伸进里面,很快拿出一罐药膏。 “给你娘抹上,很快就会好。” 阿原接过,可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左姑娘,能拜托你跟孙将军说说,把我们母子俩调回西区吗?” 左星颜蹙眉:“孙将军自有他的决断,不会什么都听我的。” 见阿原满脸失落,她缓了缓语气:“不过孙将军很快会颁布诏令,到时候各区人员重新分配,老弱妇孺定会得到妥善安置的。” 阿原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但看左星颜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只得点点头,默默离开。 回到南区,阿原来到鱼哥屋里。 “怎么样?她跟姓孙的提了没?” 鱼哥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手里抓着一直香喷喷的鸡腿,吃得满嘴油腻。 阿原咽了口口水,赶紧低下头,回道:“没有,不过她说,孙将军很快会新颁布一道诏令,到时候各区人员都会重新分配,说不定会把我配回去,到时候……” “什么?重新分配?”鱼哥眼睛一亮,立刻和身边心腹交换了一个眼神。 阿原看在眼里,眼睛咕噜一转,忙不迭点头:“对,我看见她刚从孙将军营帐里出来,想必不会有假。” 鱼哥满意地点点头,让属下递给阿原一个碗。 碗里,是一整只鸡腿。 阿原看见,眼睛都快直了。 要知道,岛上的罪奴虽然一个月能吃上两次肉,可那些肉都是衙役不要的猪下水、肥膘等等,哪能吃上这上好的鸡肉。 南区养殖的鸡,都要送人,要么给管事的衙役,要么给当地居住的富人。 他不知道鱼哥怎么弄来的鸡,不过他明白,鱼哥很有本事。 “鱼……鱼哥,你们是不是打算想办法调去西区?” 阿原小心翼翼地抬头问,“若……若是有办法,能不能把我娘……” 鱼哥眼神忽而凌厉:“你以为你鱼哥我在南区和别人一样吗?告诉你,老子在南区比在西区舒服多了,别整天没出息那副样子,赶紧滚!” 阿原吓得腿都软了,忙端起鸡腿,踉踉跄跄地出了屋。 三日后,孙峰下达命令,各区人员重新分配,且施行轮区制,除老弱妇孺外,其他各区人员每月轮区,即刻执行。 一时间,全岛沸腾,罪奴们迫不及待地等候在宣读名单的地方,期待着自己能被分去一个好地方。 阿原也迫不及待地背着老母亲来等候。 他看见了鱼哥,殷勤地笑了笑。 只见鱼哥心情似乎不错,带着小弟悠闲地晃过来,冲报名单的衙役使了个眼神。 那个衙役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随即,鱼哥和他身后的小弟都笑了起来。 阿原很兴奋,看来鱼哥真的有路子,能把自己调去更轻松的地方。 那自己作为他的小弟,是不是也能跟着沾点光? 他兴奋地等待着。 “秦阿凤,西区。” 阿原激动地放下他娘,大声道:“娘,你又可以回西区了!” 秦阿凤就是阿原娘的名字。 “阿鱼,东区。” 阿原呆住了,东区?鱼哥怎么会去东区? “阿原,东区。” 什么?自己也去东区?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鱼哥,那可是整个泉州最恐怖的地方,鱼哥怎么会…… 鱼哥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的身边,搭上他的肩。 “阿原,以后跟鱼哥去东区,鱼哥有大任务安排给你。” “鱼……鱼哥,我想去西区照顾我娘,我不能和她分开,我们分开的话,她就没人照顾了!” 阿原越说越激动,一个大男人甚至急得哭了出来。 鱼哥最看不起男人哭了,一个巴掌甩在阿原头上。 “哭什么哭,是不是男人!她一个老太婆,年纪都这么大了,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好照顾的!多为自己想想!” 阿原不敢再说话,再一转头,娘却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带走了。 “娘!娘!” 阿原在人群中撕心裂肺地喊着,却没有任何回音。 这一别,该不会就是永别吧。 他瘫坐在地上,眼神变得麻木空洞。 西区,宣读完名单后,衙役满脸歉意地走向左星颜和荆北寒。 “孙将军让属下跟荆将军、左姑娘说,如今新令颁布,不好太惹眼,只好委屈二位先去东区,不过东区都打点好了,不会让二位太受苦的……” 荆北寒打断了他:“我等不是吃不得苦的人,帮我向孙将军道谢,他的好意我心领了。” 衙役只好退下。 荆北寒这才看向左星颜,目露担忧:“东区辛苦,你确定要跟着我去吗?” 原来左星颜早就跟孙峰打过招呼,不管荆北寒去哪儿,她都要一起。 倒不是她对荆北寒有多深厚的感情,只是现在仍然危机四伏,当然得挑选最强的人做她的队友。 “放心吧,我不怕。”左星颜大咧咧地摆摆手。 可没想到荆北寒却一下子把她拉进怀里:“有我在,不会让你受苦的。” 左星颜脑袋“轰”地一声炸开。 什么鬼? 这厮该不会以为自己誓死随夫,是对他感情至深吧! 完了完了,怎么又让他误会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开国大将军 “行行行,我知道了!”左星颜红着脸,一把推开他。 怀里空了下来,荆北寒不由有些失落,不过见左星颜“羞赧”的样子,心中还是腾起一股愉悦。 从前见旁的男子一到年岁便急吼吼地娶妻,他还有些不能理解,如今倒是明白了有娘子的好处。 到了东区,感觉和西区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西区虽杂草丛生,高的能比人还高,可空气是清澈的,还带着草的清香。 可东区灰尘满天,甚至连天都是灰的,遍地没有一丝绿色,没有一丝生机。 深深的矿坑犹如地狱通道,罪奴在坑璧上艰难地采矿,再捧着矿石,在毫无保护的情况下爬上平地。 据说,在矿坑底下,埋着不少人的尸骨。 就连在末世呆惯了的左星颜,也觉得这儿堪称人间炼狱。 “精壮男子都给我下去采矿,其余的,留在地上运矿!” 衙役大声喊着,边喊边粗鲁地把那些看上去身子还算不错的男子往坑边推。 不少男子看起来像个爷们儿,可一到坑边,就被吓得嗷嗷直叫。 荆北寒回头叮嘱左星颜:“小心点,若是搬不动,就不要逞能。” 左星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他也太小看自己了,这点体能要是没有,她在末世早就活不下去了。 “知道了,哦对了,”左星颜从袋子里拿出几双化纤手套,给荆北寒,荆延年,还有阿大,宋云飞他们一人一双。 宋云飞新奇地摸了摸手套:“老大,这种手套摸上去好结实,我从来见过这种材料。” 左星颜心里暗暗道:废话,当然没见过了,这可是来自现代的工业用手套,他个古代人能见过吗? 按理说,她本不该把现代特征太强的东西拿出来,不过那些矿石粗粝,很容易磨坏手。 衙役不容他们说话太久,赶着他们下了矿坑。 左星颜带上手套,转身扛起一架板车,正准备运走。 “诶慢着!”几双手忽然把板车按住。 左星颜疑惑地抬起头,只见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满脸堆笑,殷勤地要抢过她的板车。 “姑娘,我们替你抬吧。” “为什么?”左星颜上下打量那群人,以前从未见过。 “我们几个大男人,怎么忍心让姑娘干这么重的活儿?” 左星颜看看堆满大块矿石的板车,再看看他们,挑眉:“你们确定?” “确定确定,我们来吧。” “行吧。”于是左星颜痛快撒手。 那几个大汉赶紧上千抗板车,可没想到居然十分吃力,抬了好几下竟都没抬起来。 “该死,这矿……怎么这么沉?” 壮汉脸都涨红了,鱼哥在一旁看自己手下这么没用,骂骂咧咧走过来。 “妈的,一群废物,不就一车石头,有这么难吗?” 说罢,也加入到抬车的行列。 一使劲,太阳穴的青筋瞬间暴起。 “怎么……这么重!” 可抬都抬了,他们只好硬着头皮,抬去矿石堆。 等一车矿石卸完,鱼哥他们终于松了口气。 结果一回头,看见左星颜毫不费力地抬着另一车矿石走过来,惊掉了下巴。 “鱼……鱼哥,她还是女人吗?怎么力气这么大?” 鱼哥也惊呆了,揉揉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一拍下属脑袋。 “废什么话,赶紧帮着搬,别忘了咱们的目的是什么!” 下属赶紧麻溜地继续抬。 “诶鱼哥,那个,是不是就是荆北寒?” 鱼哥顺着下属的视线一瞧,果然跟画像上的人一模一样,当即殷勤地走过去。 此时,荆北寒已经采下一箩筐的矿石,正准备上来。 “荆将军,我来给你搭把手吧。” 鱼哥“友好”地伸出手。 荆北寒抬头,冷冷瞥了他一眼,没有搭手,忽然脚下轻点,直接从坑壁一跃而上。 鱼哥:…… 喂,这让人很没面子啊! 荆北寒落地后,轻弹灰尘,神情轻松。 鱼哥咬紧牙关,不死心,转头又凑到荆北寒的身边。 “荆将军,久闻大名,在下很是敬仰,不知可否与荆将军结交,日后在东区互相也能有个照应。” 说着,就要帮荆北寒拿框子。 荆北寒看了他一眼,这回也没拒绝,手一撒。 鱼哥只觉得手上一重,一个踉跄差点儿以面朝地摔下去。 “鱼哥小心!”属下赶紧七手八脚地去扶他。 正好左星颜也走了过来,望着他们,挑眉:“你认识的人?刚刚也跑来说要帮我。” 荆北寒摇摇头:“不认识,但他说敬仰我,想与我结交。” 左星颜看着荆北寒,“啧啧”两声:“不愧是少年将军,到这儿都有迷弟。” “何为迷弟?”荆北寒问。 “哈哈,就是对你心生仰慕的人!” 左星颜见荆北寒真诚发问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 鱼哥提着一股气,硬是搬起框子,费老大劲儿才走出几步。 荆北寒嫌他太慢,拎过框子还是自己拿了。 属下有些尴尬道:“鱼哥,他们好像比咱们厉害。” “放屁!想老子当年也是堂堂开国将军,比这小子不知道威风多少!今天没吃饱,才没发挥好……” 荆北寒脚步顿了顿,回望了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夜晚,左星颜活动着肩膀回屋。 荆北寒很有眼力见儿地搬来了凳子,待左星颜坐下,竟给她捏起了肩膀。 “今天累不累?” 左星颜歪头想了想,摇摇头:“不累,那几个傻大个儿非要帮我搬,我干脆就躺在旁边休息了。” 荆北寒眼色一暗:“今天那几个?” “对啊,还真没见过抢着干活的人。” “以后离他们远一点。”荆北寒面无表情道。 “为何?” “他们主动接近,目的不纯。” 左星颜不以为然:“管他纯不纯,免费的劳力,不用白不用。” 她一贯的宗旨就是,有便宜就占,占了怎么都不亏。 “那个叫鱼哥的,身份不简单。” 荆北寒回想起鱼哥脸上的刀疤,眸色一暗。 “他是三十年前,大梁开国大将军,拓跋余。” “啊?就他?”左星颜不敢置信。 她实在没法把鱼哥那么阴险猥琐的样子,同开国大将军联系在一起。 第一百二十章 来块玉石 怎么同为将军,拓跋余和荆北寒的气质相差那么大呢。 似乎看出了左星颜心中的疑惑,荆北寒继续道:“大梁皇帝成功占领京都称帝后没多久,拓跋余因强抢民女,被关进牢里。听说他在牢里大骂皇帝,皇帝一怒之下,将他流放泉州至今。” 左星颜忍不住一阵恶寒,难怪气质这么猥琐,原来真是猥琐男。 “不过当年,他的确以一当十,称得上勇猛。” “那就是居功自傲,飘了呗。” 荆北寒点点头,面色凝重:“如今他刻意靠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目的,日后还是离远点。” 左星颜思忖片刻,不以为然。 “他若执意靠近,是躲不掉的。他来泉州已经三十年了,别人都在干活,他却能行动自如,想必在泉州已然根基深厚。我们若刻意躲避,他会以为我们抱有敌意。和这样的地头蛇为敌,实在不是上上之策。” 荆北寒扬了扬眉稍:“那依你之见,该如何应对?” “与其躲避,不如先利用着,看看他到底什么目的。” 自从得知拓跋余的身份后,左星颜倒对他生出几分好奇。 没办法,谁叫这岛上的日子这么无聊呢,她得给自己找点乐子。 想着想着,心情不由地好了起来。 荆北寒见她脸上浮现出的不明笑容,莫名觉得有些邪恶。 之后几日,拓跋余那帮手下每天都帮左星颜干活,拓跋余就想方设法地和荆北寒套近乎。 不过荆北寒并不搭理他,他只好转头来找左星颜。 “左姑娘,荆将军到底有没有跟北戎勾结啊?” 拓跋余蹲在左星颜旁边,凑过身子来问。 左星颜靠在石头上,翘着二郎腿盖着草帽,模样悠闲。 “呦,看来打听了不少消息。” 拓跋余脸一黑,还是头一回有人敢在他面前说话这么不恭敬。 不过为了自己的大计,他还是忍了。 “嘿嘿,只是听说了些消息。”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帝看不惯荆家,不给我夫君按个叛国的罪名,怎么好除掉他呢?” “那你们就没想过……收拾那个狗皇帝?”拓跋余试探着问。 左星颜心中默默道:早就收拾了,裤衩都给他偷光了。 “恶人自有恶人磨,如今他被自己的亲儿子软禁,也算自食恶果了。” 拓跋余冷哼一声:“李司珩?哼,那小子和他老子一样黑心。” 他目光沉沉,脸上浮现一丝阴狠:“姓李的根本不配拥有这天下,荆将军曾手握北境大军,难道就没想过……” “娘子。”忽然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只见荆北寒牵着荆延年走了过来,瞥了拓跋余一眼,越过他走到左星颜面前。 左星颜见荆延年脸色惨白,神情痛苦,忙起身:“怎么了?” “被矿石割伤了手,娘子可还有药?” 左星颜牵过荆延年的手,翻开掌心一看,一条约莫两寸长的伤口鲜血淋漓,旁边还有些小的擦伤。 左星颜皱起眉,责备道:“不是给了你手套吗?怎么不戴?” 荆延年低下头,小声道:“有位大叔的手都快被磨废了,我就把手套给他了。” 左星颜一听,板起脸:“你这傻孩子,管别人干什么?” “我……我觉得他有些可怜。” 左星颜从袋子里拿出混了灵泉水的药,手上轻轻地给荆延年上药,语气却格外严肃。 “你记住,人永远要将自己放在第一位,你连自己都保护不好,还去怜悯别人,简直愚蠢。” 荆延年紧咬下唇,默不作声。 左星颜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重了,缓了缓,摸摸他的头。 “好了,我知道你也是好心。这手一时半会也没法干活,我替你去吧!” 荆延年一听,急了:“采矿很危险的。” 左星颜给自己拿了副手套戴上,微一挑眉:“我的身手,你不相信?” “可……”荆延年欲言又止。 好吧,说起来,嫂子的身手或许比他还要好上不少,他的操心是多余的。 荆北寒原本也担心,可等左星颜陪着自己一起采矿,他一转头就能看到她的侧脸后,觉得这样也不错。 夫唱妇随,挺好。 想着想着,他脸上浮现笑意。 左星颜可没荆北寒这么多想法,她来到矿山脚下,透过裸露的原石,发现这座矿山竟是座玉矿。 东区很大,有好几处矿点,有的是矿坑,有的是矿山。 今天,荆北寒他们被安排来采矿山。 左星颜盯着有些丑陋的玉原石,突发奇想。 以前放进空间的玉钗玉镯都突然不见了,那这种玉原石放进去,也会不见吗? 想着,她偷偷揣了块放进袋子里。 到了晚上,回到屋里,等大家都睡下后,左星颜躺在床上,闭目凝神,再睁开眼,人已经在空间里了。 她掏出玉石,打开之前装玉钗的小木盒子里。 果然,那根有些劣质的玉钗也不见了。 “玉都会消失吗?” 她把玉原石也放进了木盒,然后盯着它看了一会儿。 没什么动静,不过左星颜有经验了。 就像大姑娘害羞似的,只要她盯着,就不会有什么反应。 于是她合上盖子,直接离开了。 空间平静了好一会儿,木盒忽然缓缓打开了。 玉原石缓缓飘起,飘到玉龙面前。 以往几次,玉龙一动不动,像个装饰雕塑一样。 可这次,玉龙的眼睛竟缓缓睁开,定定地看着原石。 原石外层被土灰色的岩石包裹着,但从表面的一些裂缝里能看出,原石内部纯净剔透的玉。 玉龙目露兴奋,缓缓将玉石送进了自己的身体。 在和身体接触的那一刻,整个玉龙散发出幽绿的暗芒。 这一觉,左星颜睡得很沉。 她感觉自己像睡在一片湖上,身体轻飘飘的,却怎么也醒不了。 到了该干活的时候,荆北寒已经穿好了衣服,见左星颜还没有要醒的迹象,且眉头皱着,心一沉。 该不会生病了? 他俯身,伸手想要摸摸左星颜的额头。 可突然不知从何处起了一道劲风,迎面朝荆北寒袭来。 荆北寒没有防备,哪怕反应迅速,还是被这股强劲的力量给掀开,重重地撞到门上。 第一百二十一章 左斯的女儿 “砰”一声,把左星颜给吵醒了。 她猛然起身,发现荆北寒捂着胸口,脸上虽没什么表情,但嘴角却渗出一丝献血。 她赶紧去扶:“怎么了?难道有刺客?你被打了?” 荆北寒:…… 把他搞成这幅样子的,难道不是她吗? 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但荆北寒现在更加肯定,左星颜体内蕴藏着强大的能力。 左星颜望着地上的尘土呈漩涡状,傻眼了。 难道是她在睡梦中,不小心使用了异能? 她抱歉地看向荆北寒,赶紧拿出水杯,给他喂了口灵泉水。 正愁怎么糊弄过去呢,没想到荆北寒绝口不提,只擦了擦嘴角的血后,对她道:“要是身子不舒服,就在屋里休息吧。” 说完转身走了。 左星颜望着他的背影,总有一种荆北寒好像把一切都看穿了的感觉。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她得赶紧看看,自己怎么突然就失控了。 关上门,她凝神静气,闭上眼,动用异能。 奇怪,今天怎么感觉能量强了不少,似乎恢复到以往的三成了。 到底是什么原因? 她想了想昨日自己干了什么,唯一能解释的就是……玉石? 左星颜赶紧潜入空间,打开木盒子。 原石果然不见了,再加上那些玉钗莫名地消失…… 难道说,让她恢复异能的灵素,就是玉? 她狂喜,既然如此,是不是只要自己摄入足够多的玉,就能恢复到以往的异能水平了? 那不得多搞点? 正欲行动,突然门“啪”一声被打开。 孙峰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满脸堆笑,看上去心情不错。 “左姑娘,今天身体不舒服?” 左星颜见他这样,有些无语:“我不舒服,孙将军很高兴吗?” 孙峰这才意识到自己表情没收住,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没有没有,我就是来关心关心。” 左星颜才不信他的鬼话:“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什么事儿?” 孙峰扭捏了一下,这才道:“我手下有一支守岛的兵,他们的甲胄有些旧了,可朝廷那边乱着,肯定无暇顾及泉州,所以我想请左姑娘帮忙想想办法。” 甲胄是士兵作战很重要的装备,如今大梁国朝廷动荡,别国听见风声,必定会动心思,孙峰必须赶紧做好万全的准备。 “甲胄?”左星颜埋头想了想。 在末世,她穿都是特种兵用的防弹衣,可不适用于冷兵器时代。 不过…… “你带我去军营看看吧。” 军营设在泉州岛边缘,那里远离东西南北四个区,有练兵场、靶场。 地方不大,但普通军营里该有的设施,这儿都有。 看得出来,孙峰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将。 进了军营,正有一队士兵赤着上身,训练呢。 赤条条的毽子肉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精壮,左星颜毫不害羞地一一看过去,最后“啧啧”两声,摇头叹气。 孙峰:“怎么了?” “哎,没荆北寒的好看。” 孙峰一头雾水,待看到自己正在训练的兵,才明白过来,当即咂舌。 这小姑娘家家看见男人身子,不害羞,竟还同自己夫君比较起来。 这左姑娘……还真是豪放啊! “吶,这些就是旧的甲胄了。” 孙峰正打算从架子上帮左星颜取一件,没想到左星颜自己先动手了。 孙峰大惊,这甲胄上可都是铁制的甲叶,重大几十斤,一般男子都很难拿动,左姑娘竟然拿得这么……轻松! 左星颜丝毫没察觉他的惊讶,将甲胄放在桌子上,仔细研究起来。 “这些甲胄做得太笨重,皮子应该用软些的,更加贴合士兵身体,打起仗来,将士们行动也更方便些。” 随即拿来张纸,对照着旧甲胄,画出了一些需要改进的地方。 孙峰在一旁看着,啧啧称叹:“左姑娘想必常随荆将军去军营,对甲胄的构造经如此了解。” “并没有,我是在荆家流放前一日,才嫁到荆家。” “什么?”孙峰瞪圆了眼睛。 如此说来,左姑娘未免太背了点,刚嫁过去就不得不随夫家流放,搁别的姑娘身上,肯定早就不干了。 “是我见丞相府守兵穿这样的甲胄,才想出来的。” 左斯惜命,府里养的守卫不输军营里的兵,还斥巨资为守卫打造了结实的甲胄和兵器。 孙峰一听,瞬间变了脸色。 “丞……丞相府?” “对啊。”左星颜抬眸,见孙峰脸色突变,停下手里的活儿。 “你是左斯的女儿。” 孙峰直直的看着她,眼中再无往日的热情,相反,竟透露出一丝的恨意。 左星颜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但还是坦荡承认:“是。” 孙峰漠然,良久才开口,似在自嘲:“我早该想到的,这世间配得上荆将军,又恰好姓左的,只有那一家。” 一时间,屋子里有些沉默。 左星颜低下头,再次抬起时,开了口:“数年前,害你被贬职的权臣,就是左斯吧。” 孙峰眉毛一跳,别过脸去,不置可否。 “所以,你要因此迁怒于我?” 孙峰眉毛瞬间倒竖,脸上怒意翻腾。 “左斯他毁了我一生!即便我因此迁怒,难道不可以吗?” 他没忍住,一掌拍在桌子上。 左星颜放下甲胄,拉开一张凳子坐下,语气平静地开口。 “左斯科举中第后,便抛弃了我娘,休妻另娶,我在丞相府过得什么日子,你大概也能想到吧。” 孙峰一愣。 “你恨左斯,我也恨他。若你只是因为我身上流着左斯的血,就将恨意发泄到我身上,那我无话可说。” 左星颜说完,抬脚便走。 她知道,单凭她一两句话,是无法消减孙峰的恨意。 他需要时间。 可没想到,孙峰竟拦住了她。 “左斯能任凭自己的女儿流放至泉州,想必对你也无甚亲情可言。我孙峰不是不讲道理之人,左姑娘,刚刚冒犯了。” 孙峰此举,让左星颜有些意外。 没想到他竟如此豁达,左星颜对他多了几分敬佩。 她挑眉,指指甲胄:“那这些,还改不改了?” “改,我叫铁匠进来帮你。” 孙峰大概心里还别扭着,也不看左星颜,梗着脖子大步走了出去。 左星颜失笑。 不过说起来,朝廷乱了,左斯那货怎么样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越看荆北寒越顺眼 左斯最近是一个头两个大,太子将皇帝囚禁了起来,这放在哪个朝代,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事情,朝堂上自然反对声音巨大。 而左斯作为丞相,又参与了太子囚禁皇帝,俩人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所以这几天左斯一直在忙着安抚朝野,可效果甚微。 虽然皇帝不算是勤政爱民的明君,但还是有几个忠臣的。 左斯看着红木案几上几个老臣递上来骂太子和他的奏折,气得晚饭都没吃。 “这几个老东西,一个比一个迂腐,皇帝当政时也没见给他们什么好处,怎么一个个都是死心眼。” 左斯眼睛里闪着恶毒,恨不能将这几个碍事的老臣就地处决。 但偏偏这几位都是当年帮助皇帝登基的世家大族,在京城根基深厚,轻易动不得。 “看我得了机会,定将你们抄家灭族。” 只要是挡了左斯路的人,左斯都恨毒了人家,无论这人是好是坏。 “大人,太子殿下来了。” 听到下人禀报,左斯收回自己怨毒的表情。 “这么晚了,太子殿下来做什么。”左斯和太子的合作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太子明面上代理朝政,而左斯则在暗中帮助太子铲除异己。 “太子殿下没说原因,此刻已经在前厅等候了。” “你回禀太子,我这就过去。”整理好自己的表情,左斯才跨步走出书房。 左斯到时,太子正坐在前厅喝茶,或许是夜晚的原因,太子脸上晦暗不明。 “不知太子深夜到访,臣有失远迎,还请太子见谅。” 左斯对着太子微微鞠躬,礼并不深。 他自知此时太子还需要他的帮助,才能勉强稳住朝纲,所以近来对太子也稍显敷衍,连礼数都不愿意做足了。 太子看着左斯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但很快就被他隐藏了下去。 “无妨,左相言重了。” 太子放下手中的茶杯,叫左斯不要介怀,但心中早就给左斯狠狠地记了一笔。 “不知太子深夜到访,有何要事?” 此时左斯已入座,根本没等太子的同意。 “今日朝堂之上对本宫的反对声音颇多,不知左相可有什么良策?” 太子开口道出自己今夜来访的目的。 “微臣知晓此事,刚刚就在书房思考,只是暂未想到办法。” 太子冷笑一声,“那左相可就要抓紧时间了,毕竟只有我坐上了皇位,你的女儿才有成为皇后的机会。” 说完太子便拂袖而去。 是的,左斯帮助太子囚禁皇帝的好处,就是太子许了他们左家皇后之位,保左家百年昌盛。 “这太子,竟然也敲打起我来了,等我女儿怀了龙种,我还敬你是什么太子、皇帝!” 让自己的外孙当上皇帝,这才是左斯的最终目的。 左斯这边和太子狗咬狗,左星颜这边就要欢乐得多了。 她这几天就在军营里面画图,研制盔甲,每天早出晚归,比下矿干活轻松不到哪里。 但左星颜是快乐的。 从末世时她就喜欢研制这些可以保命防身的装备,现在能有这么多人帮她做成品并大规模使用,也算是有小小成就感的事情吧。 可荆北寒就没那么开心了。 媳妇忙着研制盔甲,都没空理他了。 “现在盔甲上用的金属硬度不够,最好能找些煤来,配合提炼。” 傍晚,左星颜和孙峰两个人拿着图纸研究,一边往住处赶。 荆北寒看着两个人近在咫尺的距离,不由得心中升起一丝醋意,周身的威势陡增,眼神也冷冷的盯着孙峰。 凭着打仗的本能,孙峰瞬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果然他一抬头,看见荆北寒正冷冷地盯着他。 看了一眼自己和左星颜的距离,孙峰瞬间明白了,将军是吃醋了。 但是他一个上了岁数的有什么好吃醋的,年轻人果然是年轻人,真是沉不住气。 “左姑娘,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说完,孙峰就收了图纸转身离去。 左星颜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跌入了一个宽大的怀抱。 她本来还想挣扎,但一闻到荆北寒熟悉的味道,便也放松了下来。 “你怎么了?” 感受到荆北寒的情绪不对,今天他抱着自己的手臂很紧,似乎在发泄着什么。 “你以后不许跟别的男人走这么近。”荆北寒声音中带着点委屈。 左星颜一时之间有些无语:“你这是吃醋了吗?” 荆北寒没有说话,但沉默也是一种答案。 “拜托,那是孙峰!他跟你根本没有可比性,一没有你长得帅,二没有你身材好,我们堂堂少年将军,竟然会吃这种飞醋。” 听到媳妇夸自己,荆北寒才放松了身体,认真地看着左星颜:“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那当然了,整个泉州,就找不出比你样貌更好的男子了。” 左星颜只是在陈述事实,客观上讲,荆北寒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子了。 再说泉州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就算有好苗子,也被恶劣的环境摧残干净了。 “好,我相信娘子。” 荆北寒眼睛亮亮的,尽管是傍晚光线不足,也依然能看出他眼中的欣喜。 左星颜心里咯噔一下,她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呀! 不是一直想着和离吗?现在怎么越看荆北寒越顺眼了呢。 他剑眉星目,腰身精壮,怎么看都是好样貌的郎君,自己不会真的喜欢上他了吧! “你……你在这里干什么?”发掘自己的心事,左星颜罕见的连说话都有些磕巴。 “我在等娘子啊。” 少女羞怯的脸庞,拨动了荆北寒的心弦,他的娘子是这世上最好看的娘子。 暧昧的气氛陡然上升,左星颜竟然有种想要逃离的冲动。 “寒哥,嫂嫂,你们怎么还不回去啊。” 荆延年的声音打断了这暧昧的氛围,左星颜松了口气,荆北寒则有些嗔怪地看着荆延年。 “这就回去了。” 左星颜先一步作答,走到荆延年身边,两人说说笑笑地回去了,留下荆北寒有些失落的身影。 “娘子,你是在躲我吗?” 第一百二十三章 发生意外 荆北寒的声音被吹散在了风里,没有得到回答。 左星颜研究了半个月,才将铠甲研究得七七八八,只是铠甲上的金属硬度始终不够,这可愁坏了左星颜。 铠甲在保持轻便的同时,硬度不够也是不行的。 这天她正一个人在屋子里研究可行的办法,金属倒是不缺,就是这可燃物温度不够啊,她空间里倒是有一些燃料,但对于大规模生产盔甲来说,也是杯水车薪啊。 荆北寒走了进来,看着眉毛皱在一起的左星颜,便轻声问道:“娘子在烦恼什么?” 左星颜抬眼看去,荆北寒伫立在不远处,虽然身着朴素,但脊背挺得笔直,有种别样的气度。 风吹进来带动他额间的发丝,给他平添了几分英气,徒增少年将军的姿容焕发。 “娘子?” 左星颜自己都没意识到她一直在盯着荆北寒看,直到荆北寒出声唤她,她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看他看得出神了,果然美色误人啊。 “啊,没什么,我在想铠甲的事情。铠甲的其他部分都好了,就是这金属一直没有合适的办法提炼。” 左星颜连忙转移话题,不让场面变得尴尬。 “要什么办法才能提炼呢?” 荆北寒也想帮左星颜解决问题,只有帮助孙峰,在孙峰面前展现价值,荆家在泉州日子才能舒服点。 “这岛上要是有煤炭就好了。” 泉州在大梁的最南边,这里气温很高,哪怕是冬天,这里依然是很温暖的,所以并不需要煤炭来取暖,而且在泉州也没有发现煤矿。 “煤炭?”荆北寒若有所思。 “是啊,煤炭燃烧的温度比较高,提炼金属再好不过了。”左星颜解释着。 “我已经和孙峰说过了,但泉州至今没有发现过煤矿,看来制作盔甲这事儿要暂时停止了。” 左星颜的表情有些遗憾,本来以为通过自己的努力可以制作出精良的盔甲,结果竟然折在了燃料上。 “娘子也不要太着急,总会有办法的,练兵制器也非一日之功。” 荆北寒伸手想摸一摸左星颜的头以作安慰,但又想到她昨天慌张的神情和逃避的状态,他又将手缩了回去。 娘子不会讨厌他这样吧。 左星颜没有注意到荆北寒的小心思,只一心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在东区他们依旧每日下矿劳作,自从左星颜发现玉石对她的异能提升十分有益,她便一直跟着荆北寒下矿,找机会将玉石藏在自己的空间。 一开始荆北寒不许,虽然他也很想一直跟娘子待在一起,夫唱妇随,但采矿的环境实在恶劣,他不想让左星颜吃苦。 “我没事,你看我这身子骨,比这里的正常男子都要好上一些,况且我戴了手套,不会弄伤自己的。” 左星颜拍着胸口保证。 荆北寒看拗不过她,也只能点头同意,只是在干活的时候一直护在左星颜身侧,以免她被伤到。 左星颜则在玉石矿里忙的不亦乐乎,偷偷地将玉石放进自己的空间里,看着异能在逐渐提升,她心里又多了一分安稳。 没办法,在末世生活久了,左星颜知道靠别人终究是靠不住的,唯有自身强大,才能护住自己和其他人。 “这里怎么会有老鼠跑出来啊?”旁边的罪奴发现了异常。 “这矿井里怎么会有老鼠,你是饿得眼花了吧。”其他罪奴嘲笑着,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 只是他们手里的活儿都没敢停下来,矿里面的监工是最严格的,稍微偷懒被发现的话,都会被打得皮开肉绽。 “我真的没有眼花,你看又有老鼠钻出来了!”那罪奴高声喊叫着,声音吸引了一旁的看守。 说时迟那时快,一鞭子就打在了刚刚高声喊叫的罪奴身上。 “喊叫什么?不想吃饭了是不是?” 那罪奴吃痛,不敢再说话。 这边的声音吸引了左星颜的注意。 “这矿洞之下,怎么会出现很多老鼠?”荆北寒也听到了那边的声音。 左星颜因为拥有异能,视力要比其他人好得多。 她看到有许多老鼠从矿洞的各个角落往外钻,而且数量还不少,只是矿洞内十分昏暗,很多人注意不到。 “成群的老鼠?不好!快跑!” 左星颜大喝一声,她已经意识到是矿洞可能要坍塌了。 左星颜的声音刚落,矿洞就开始出现了剧烈的晃动,头顶也开始有碎土掉落。 “大家快跑!矿洞要坍塌了!”左星颜勉强稳住身形,赶紧使用异能,将还在洞口的人先送了出去,众人只是感觉一道劲风袭来,身体像是飘起来般,快速冲出了洞口。 左星颜的异能量有限,所以只能先帮助一部分人,毕竟这样大规模使用异能还是很耗费精神力的。 其余的人也感受到了矿洞的晃动,纷纷逃命。 左星颜也拉着荆北寒往外逃,可奈何深处的矿洞比较狭窄,里面的人又不少,一时之间大家很难有序逃生。 “不要挤,不要挤!大家一个一个来。” 荆北寒试图唤起大家的理智,但人在保命面前,哪有什么理智可言。 这一幕左星颜可太熟悉了,末世中她每天经历的就都是这些,人们为了生存,什么都做得出来。 “别着急,让我来!” 左星颜安慰了一下荆北寒。 接着她便再次集中精神力,竞用风刃打伤了争抢中的人们。 “啊!这是什么!”有人惊叫。 左星颜此时才运足了力气喊道:“都按顺序来,越争抢越慢,到时候谁都逃不出去。” 东区的罪奴对左星颜还是有些敬畏心的,别看泉州四个区之间不允许随意走动,但消息还是传得出来的。 大家都知道这个左星颜帮着孙将军研究出了割草机,还让泉州可以实行轮换制,他们体弱的亲人朋友多少都受到了些照拂。 且她来了东区矿洞里干活,也丝毫没有偷懒的样子,甚至比有些男子干得都多。 刚刚是基于逃命,大家都有点失去了理智,现在稍微冷静下来,罪奴们还是认可了左星颜的话。 第一百二十四章 被困 在左星颜的帮助下,大家的行动开始变得有秩序起来,效率也要比之前高。 只是矿洞一直在不断地晃动,也不断有碎石掉下来,很多人很难保持平衡,也有人在途中受伤。 左星颜和荆北寒二人一直处在人群的最后方,以便能帮助落在后面的人。 “救救我,救救我。” 矿洞一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爷无力地坐在一边,他的腿被石头砸伤了,鲜血直流。 他的呼救声也很微弱,大家都急于逃命,根本没人会去在意旁边是不是有个受了伤的人。 也或许看见了也没人想要帮助老人,毕竟在人可以吃人的泉州,保住自己的命才最要紧。 “老人家,你没事吧。” 荆北寒最先发现了老人。“他的腿被石头砸断了。” 左星颜连忙上前查看,她的手仔细摸了摸老人的腿。 “还好,腿没断,只是皮外伤,不过现在不是治疗的时候,我们先把人带出去吧。” 荆北寒没有反驳,扶起了老人就往外走。 荆北寒搀扶着老大爷,左星颜则尽力帮助他们避开碎石,短时间内精神力也消耗了不少。 因为想找到更好的玉石,所以左星颜和荆北寒干活的地方在此条矿洞的最深处,那里最为狭窄,空气也很稀薄。 左星颜一行人不断躲着碎石,不断往外走。 黑漆漆的矿洞中只有几只火把,左星颜顺手拿起一只,替人照着脚下的路。 “前面有光!”走在最前面的罪奴惊喜地说着。 左星颜和荆北寒也看见了,有光就证明前面是出口。 一行人加快了脚步,只想赶紧逃离矿洞。 走在前面的已经连滚带爬地跑出去了,许多人瘫坐在矿洞门口,喜极而泣。 逃出生天后,对生命的渴望才更加强烈。 走在最后的左星颜和荆北寒本也马上就要走出洞口,忽然荆北寒扶着的老人脚下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身上许多地方也都有擦伤。 荆北寒也被老人带得身子一歪,三人只得停了下来。 “老人家,你没事吧。”左星颜担忧道。 可还没等老人家开口,洞顶的巨石“轰隆”一声突然落下,掀起了巨大的尘埃。 左星颜和荆北寒竟然被困在了矿洞之中。 外面的罪奴见状也都拼命地呼喊起来。 “左小姐!荆将军!” 刚刚从矿洞中掏出来的衙役刚刚缓过神来,才发现洞口竟然已经被掉落的巨石堵死了。 他连滚带爬地赶到岛中心去,将玉石矿洞的情况禀告给孙峰。 “什么?矿洞竟然坍塌了?”孙峰大惊,泉州何时出过这样的事情? 若是玉石矿无法再采矿了,那朝廷更不会管岛上这些罪奴了,到时他这个地方小官又该何去何从? “回禀大人,小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先是有很多老鼠从矿洞深处跑了出来,然后矿洞里就开始剧烈震动,左姑娘提醒所有人快逃,然后矿洞就开始坍塌了,最后她和荆北寒都被困在了矿洞里。” 衙役劫后余生,说话也有些颠三倒四的。 但孙峰已经明白了他说的。 第一,玉石矿洞塌了; 第二,左星颜和荆北寒已经被困在矿洞里了。 这两条无论是哪一条,都是孙峰接受不了的。 “快!赶紧带人去施救。” 荆忠在听到荆北寒被困在矿洞的时候,腿一软,险些站立不住。 “难道?这是天要亡我大梁啊。” 一旁的范氏虽然不懂自家相公为什么要提大梁,但听到左星颜和荆北寒都被困在了矿洞里,也吓得哭出了声音。 这一路上她们没少受罪,若不是有左星颜和荆北寒相护,他们一家人能不能安全到泉州都难说,没准儿已经死在半路了。 所以范氏是打心底里喜爱这两个孩子。 “相公,快,快去救他们。”范氏强忍眼泪,连忙拉上荆忠和荆景年、刘氏就要去救人。 荆家大姑就在他们不远处干活,自然是把左星颜和荆北寒被困的消息听了个清楚。 她大笑道:“活该,这小贱蹄子,让他们跟我作对!这下被困了吧,他们这次肯定没有一个能活着走出来,这就是跟我作对的下场!” 荆家大姑表情狰狞,引得周围的人频频侧目,那嘴脸竟比恶狼都要恐怖两分。 “大姑,我敬你是长辈,但你要是再说这些风凉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荆景年恶狠狠地说道。 这一路上,荆家大姑给他们惹了多少麻烦,现在非但不说一起去救人,竟然还在这里说风凉话,盼着左星颜和荆北寒死。 “我就说怎么了!你能拿我怎么着?那小浪蹄子就是该,她刚嫁进门就害得我们荆家流放,她不是扫把星是什么!我就要说!她现在没准已经死在里面了,你们去了也是白去。” 荆家大姑嚣张跋扈惯了,在路上被左星颜等人欺压了一路,现在看到两人被困,自然幸灾乐祸。 荆景年还想骂她两句,但却听到荆忠说:“够了!景年,现在救人要紧。” “娘,不要担心,我跟爹这就去救人,你留在这里好好休息,若是有了消息,我定然第一时间让人告诉你。” 荆景年也慌乱的不行,若是荆北寒有事…… 荆景年不敢多想,和荆忠一起向前来叫人的衙役走去。 背后依然传来荆家大姑恶毒的声音:“你看着吧,这次他们肯定完蛋了!” “东区出事了,人手不够,你、你,你们几个跟我走去东区。”来叫人的衙役满脸焦急。 孙将军说了,若是矿洞口打不开,那他们这些人也就不用活了。 这些人一听是去东区的,都很不情愿。 东区采矿的活儿最累,他们还不知道是去救人的。 衙役见他点名的这几人一直墨迹着不动,挥舞起了手上的鞭子,狠狠地打在其中一个人身上,一边打还一边骂道:“老子叫不动你们是吧,都给麻利点,赶紧走!” 那几人被打疼了,连忙求饶:“官爷饶命,官爷饶命,我们这就走。” “呸,下贱的罪奴,不打你们都不行。” “住手!”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制止了衙役的动作。 第一百二十五章 组织援救 衙役看到不远处走来了几个人,认出他们是荆家人,便也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没有再责打下去。 “官爷,我们父子二人愿跟您去东区。”荆忠对着衙役拱了拱手。 衙役虽然在岛上已经生活了很长时间,但还是听过荆忠的大名,他们行伍中人对荆忠也心存景仰,谁不想成为一个保家卫国、受万民爱戴的大英雄呢? 无论他们现在在替谁办事,最初学武的目标,不都是成为英雄吗? 衙役也对荆忠拱了拱手:“荆大人,那就请随我一起去吧。” 几人没有再多废话,赶紧动身去了东区。 走到半路,竟被宋云飞、阿大几个人追上了。 “官爷,我们也跟你一起去东区。” 衙役看着眼前的几个人,看起来有把子力气,此时也正是缺人手的时候,便也点头同意了。 阿大追到荆忠身边:“侯爷不用太担心,小姐和荆将军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没事的。” 荆忠点了点头沉默着,只是脚步更快了些。 但当他们到达东区的玉矿现场时,便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一块小山一样的巨石就这样横亘再矿洞门口,将通道堵得严严实实,竟不透一丝缝隙。 荆忠等人到时,已经有人在开展救援了,但是因为人手有限,救援还没有什么进展。 也顾不得那许多,荆忠等人也连忙投入了救援。 而另一边,左星颜和荆北寒还在矿洞里面。 巨石压下的瞬间,荆北寒连忙带着老人和左星颜翻滚到了一边,才避免了致命伤害。 三人性命暂时无忧,只是若一直被困在这矿洞中,空气稀薄,三人或许活不长时间。 虽然左星颜有空间,可保他们暂时没事,但总不能一直死等在这里,还是要想办法出去的。 “娘子,你受伤了没。” 巨石落下,尘埃落定后,荆北寒连忙查看起了左星颜身上是否有伤。 “我没事,你怎么样?” 左星颜被荆北寒保护的很好,只有手上有一点擦伤,其他地方连个皮都没破。 “我没事。还是先看看这位老人家吧。” 矿洞里没了天光,很是黑暗,左星颜便将空间中的夜明珠翻了出来,借助夜明珠的灯光,查看老伯的伤势。 万幸,老伯还是腿上的伤,暂时没有性命危险。 “我先给老伯治伤,然后我们再从长计议。” 左星颜先是给荆北寒递了水囊过去,里面的灵泉水能帮他恢复体力。 又给老伯也喂了点。 那老伯腿上的伤口在动脉处,所以流了很多血,之前是为了逃生没有时间,现在他们暂时出不去了,左星颜便认真治起伤来。 只见她拿出注入了灵泉水的药膏,直接在老伯的伤口上涂抹了起来,又将自己绑头发用的绸带拆下来绑在了老伯腿上,帮他止血。 没办法,如果还从空间里拿出东西的话,荆北寒会起疑心的。 不一会儿,老伯腿上的血就止住了,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想来是失血过多的缘故。 刚刚左星颜都在忙着替老伯治伤,没有顾及到荆北寒。 等她再抬眼看去的时候,荆北寒已经竟然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左星颜不由得在心中吐槽:这种时候竟然也能睡着? 可看见荆北寒不自主地频频皱起眉头,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左星颜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 “荆北寒?荆北寒?你怎么了?” 左星颜连忙上前查看,可当她摸到荆北寒后背的时候,才发现他伤在了后背上。 刚刚,是他护着她和老伯,难道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 “你这人到底傻不傻啊,就为了别人这么不顾自己的性命吗?” 左星颜虽然嘴上骂着,但心里却不由得泛起感动。 在末世,她见惯了各种各样自私自利的人,大家都想活下去,而活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去争抢,去伤害。 在她跟随荆家来泉州的这一路上,荆北寒一直护着她。 这次也是不顾自己的安危,救下了她和老伯,说不感动,那绝对是假的。 从末世以来,她都是自己护着自己,这样被呵护的感觉,她已经很久都没有感受到了。 左星颜连忙从空间中拿出消炎药、手术工具等用品。 荆北寒的背部被划破了,伤口很深,上面还有一些碎石。 这到底该有多疼啊。 左星颜皱着眉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她先是用生理盐水将荆北寒的伤口冲刷了一遍,上面的泥土、表面的碎石便已经被冲刷掉了。 荆北寒的眉头紧皱,似乎很痛。 左星颜将夜明珠拿近,用镊子将嵌在荆北寒悲伤的碎石一点一点摘掉。 那些碎石深埋在荆北寒背部的血肉里,每动一下,荆北寒的身子就忍不住颤抖一下。 但左星颜不敢停顿,长痛不如短痛,赶紧处理好伤口,才没有后顾之忧。 左星颜集中精神,没一会儿,就把荆北寒的伤口处理得七七八八。 她将手术用具收好,这东西可不能被人发现了。 找出干净的纱布给荆北寒包扎好了伤口,又给他喂了一点灵泉水,忙活完了,左星颜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她给自己也灌了好几口灵泉水,才勉强恢复了一点体力。 刚刚为了救人出去,她也消耗了很多精神力,接着就是紧张地救人,现在放松下来,左星颜竟觉得有些无力。 荆北寒和老伯已经没事了,只是短时间内不会醒来。 左星颜又吃了点东西补充体力,这才安下心来,打量起了四周。 出口的地方已经完全被堵死了,且石头巨大,想从那里出去已经是不可能了,看来只能去找别的办法了。 他们所处的空间有些狭窄,只能勉强通过并排的两个人,左星颜将他们安顿好后,决定自己先去找找出去的路,等他们醒来就可以一起出去了。 她在原地留下了一颗夜明珠,以免荆北寒和老伯醒来什么都看不到,自己也拿着一颗夜明珠,往洞穴深处走去。 荆北寒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他回到了小时候。 有个女人温柔抱着他,叫他寒儿。 这时走进来一个男人,将他从女人的怀中抱起,举在半空中逗弄他。 “爹……娘……”荆北寒呓语着。 第一百二十六章 梦境 梦里那个温柔的女人是荆北寒的母亲。 女人形象温婉,身着锦缎,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 她温柔地抚摸着荆北寒的面庞,小荆北寒开心地笑着。 他听见女人说:“寒儿是这天下最聪明的孩子,娘亲最喜欢寒儿了。” “寒儿也最喜欢娘亲了。” 荆北寒听到那孩童说道,而他自己仿佛是这幸福场景的局外人。 “那寒儿就不喜欢父亲了吗?” 此时有个身着明黄色袍子的男人走了进来,那男人面容俊朗,身形伟岸,头顶的玉冠显示着他尊贵的身份。 “喜欢,寒儿也喜欢父亲。” 孩童天真的说着,从母亲怀里跳下来,扑进了男人的怀里。 男人开心地将孩童举了起来,不断抛起来,再接住,逗得孩童咯咯直笑。 “父亲,再高一点!再高一点。” “好,寒儿说再高一点,就再高一点!” 说着,男人将孩童抛得更高了,但还是能稳稳地接住他。 “殿下,小心啊,不要伤到寒儿。” 女人在一旁嘱咐道,满脸的温柔,微笑地看着这父子二人玩闹。 梦境中的荆北寒也感受着这温情的时刻,似乎他就是梦境中那个有父母宠爱的孩童。 可忽然风云变幻。 深夜、大雨…… 孩童被满身是血的女人护在身前,女人将孩童装进一个背篓里面,脸上满是绝望和不舍。 “寒儿,以后这世上就只剩你一个人了,切记要保护好自己,只有你在,国家才不会亡,你就是父亲和母亲的希望,寒儿,我们都会守护着你。” 女人脸上有深浅不一的擦伤,显然已经受了很多苦。 她知道自己终究是难逃一死,只能拼死让身边的死侍,将自己的孩子送出去,她也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 “母亲,不要,你跟寒儿一起走,母亲。” 背篓里的孩童止不住的哭泣,小小的他似乎也明白,这一别就再无见面的可能了。 “寒儿,走吧,快走。” 女人只能狠心地推了死侍一把,让他将孩童带出重重包围。 说完狠心转身,不再去看孩子一眼。 “母亲……母亲……”孩童止不住地哭泣。 死侍只能将孩童的嘴巴捂住,背起背篓迅速逃离了这里。 “母亲,母亲……”荆北寒猛地睁开了眼睛,才结束了这场幸福又让人悲伤的梦境。 他大口地喘着气粗气,身上已经被汗液浸湿。 良久他才平复了心情。 这么多年,他还是被这样的梦境折磨,童年的阴影没有因为年岁的增长而变淡,反而成为了他不敢触碰的心魔。 他想救母亲,可那时他只是个五岁的孩童,他无能为力。 清醒过来,荆北寒才发现左星颜竟然不在这里。 昏迷前,他确认了左星颜身上没有伤,这让他放下心来。 看着左星颜为自己包扎的伤口,他眼中流露出柔和的光彩。 只是,颜儿去哪里了? 荆北寒打量起四周,发现了不远处的夜明珠,这一定是颜儿留下的。 之前受伤的老伯就侧躺在不远处,伤口也已经处理过了,看来颜儿是去找路了。 荆北寒思考了下,还是决定出发去找左星颜。 他拿起夜明珠,便顺着这里唯一的通道往前走去。 另一边。 左星颜一直在沿着矿洞中的空隙艰难前进,因为坍塌,许多原本右路的地方反倒走不了了,留给他们能出去的空间并不多。 矿洞内很黑暗,不见天光,虽然左星颜手中拿着夜明珠,但照射的范围依然有限。 黑暗的环境让人很难感受时间流逝的速度,也不知走了多久,左星颜竟然又回到了他们之前所处的矿洞最深处。 “兜兜转转,竟然又回到了这里。” 她取出了些灵泉水补充体力,犹豫着是不是还要向前探路。 算算时间,荆北寒和老伯应该快醒了。 因为担心荆北寒的伤势,左星颜决定先返回,反正这一路上她已经做了许多记号,下次再探路时间也会短很多。 于是左星颜沿着路往回走。 半路上,她忽然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只是这声音不像是人发出来的,况且被埋住的人并不多,这里又怎么会有人呢? 紧接着,她便看到矿洞顶部倒挂着许多蝙蝠,一开始她忙着探路没有注意,现在发现那上面密密麻麻都是蝙蝠,此刻正用发着绿光的眼睛盯着她。 左星颜顿住了脚步,好在这些蝙蝠暂时没有动作。 末世时,蝙蝠也出现了变异,他们不但攻击力提升很快,还和丧尸一样会食人血肉,且蝙蝠都是成群结队地出现,一旦遇上很难解决,只能快速逃离。 左星颜只能小心脚下,将夜明珠这样明显的光源收起来,以免惊动它们。 虽然这些不是末世那些变异了的蝙蝠,但矿洞中散发的恶臭肯定和它们脱不开关系,能不惊动就不要惊动。 她放慢了脚步,缓缓地通过了这段路。 荆北寒走向矿洞深处的时候也看到了左星颜的标记,此时已经顺着标记找了过来。 他手中的夜明珠在黑暗中十分耀眼,隐隐约约他看到前方有个人。 “颜儿,是你吗?”荆北寒试探道。 他的声音不低,瞬间惊动了上面的蝙蝠。 成群的蝙蝠坠身而下,向荆北寒扑来。 “小心!” 是左星颜的声音,她一个飞身,将还没反应过来的荆北寒护在了身下。 那些被惊动的蝙蝠以极近的距离,贴着两人飞走了。 这一切就发生在几息之间,蝙蝠飞走后,矿洞再次安静了下来。 “你没事吧。”左星颜双手撑起身子,刚刚情急之下,她只能将荆北寒扑到,可荆北寒后背上还有伤,这一下,伤口可能又要崩开了。 荆北寒竟没有第一时间回话,他们现在这一副女上男下的姿势,让荆北寒害羞不已,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还好夜明珠滚落到了一边,让左星颜看不见荆北寒已经红透了的脸。 “荆北寒!荆北寒!”左星颜有些着急。 “颜儿,我没事。” “哎呀,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伤口又裂开了呢。” 第一百二十七章 发现煤矿 “颜儿担心我?”荆北寒嗓音里带着些激动。 前几天,他还在担心娘子是不是在逃避他,现在觉得她是关心他的。 “当然了,快让我看看后背的伤有没有事。” 左星颜从荆北寒身上爬起来查看伤势,丝毫没有觉得两人刚刚的姿势有什么暧昧。 左星颜将荆北寒的身体扳过来,后面的纱布上果然透着点点的血迹。 “伤口果然又碰到了,来,我再重新给你包扎一下。” 荆北寒虽然伤口在疼,但被左星颜关心、在意还是很开心。 “谢谢娘子。” “你怎么寻来了,你现在受了伤,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休养。” 左星颜将药膏重新涂抹在荆北寒的伤口上,动作利落的帮他包扎。 “我醒来后没见到你,便知道你一个人来找出口了,我放心不下,只得寻来了。” “你这人真傻,我找不到出口就会回去的,你这样乱动,伤口总是反复,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左星颜语气有些埋怨,但荆北寒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于是也没有生气。 好脾气地说道:“娘子教训的是,我以后不会了。” 他声音温柔,竟有种撒娇的意味,左星颜老脸一红,这男人在干嘛呀。 包扎好伤口后两人便往初始位置走去,老伯受伤了,总不能扔下他一个人在这里不管。 二人回去时,老伯刚悠悠转醒。 “谢谢这位姑娘,谢谢这位公子。”说着竟要起身去拜,两人连忙搀扶住。 “老人家不必如此,当务之急是我们要从这里出去。”荆北寒将老伯的身子扶正。 “矿洞坍塌这么大的事情,应该已经有人禀报孙将军了,这矿洞产出的玉石是整个泉州的命脉,孙将军不会让这里就这样废弃的,所以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在想办法打开矿洞了,我们肯定有机会出去的。” 左星颜分析的没错,孙峰此时组织了不少人来救援,最重要的也是要把矿洞重新打开,让这里还有开采玉石的可能。 “回禀大人,东区的罪奴已经全部投入救援了,只是洞口的石头实在是太大了,短时间内还没有办法打开。” 孙峰手下的衙役战战兢兢地禀报,因为他带给孙峰的并不是好消息,他怕孙峰会因此责罚他。“你再去多叫些人手过来,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洞口打开,这矿是泉州的命脉,如果不能再开采了,咱们就都在这里等死吧。” 衙役见孙峰严肃非常,也不敢怠慢,连忙去其他区召集更多的人过来。 东区矿洞口,荆忠等人正和其他罪奴一起运送碎石,企图将洞口打通。 “寒哥!嫂嫂!” 身后传来荆延年撕心裂肺的声音,刚刚矿洞坍塌的瞬间,他就在洞口,被一股神奇的风直接吹了出来,才没有被困在矿洞里面。 这一路走来,他自然知道这风就是嫂嫂身边那位高人的法力,他一开始以为凭借寒哥和嫂嫂的本事,肯定能逃出来。 可他找了一圈也没见到二人的身影,这才知道二人可能没能逃出来,被困在了里面。 他疯了一样拼命的用手去扒开上面的碎石,手瞬间被锋利的石头割伤、磨破,他也丝毫不在乎。他这条命是寒哥的,嫂嫂对他也很照顾,就算让他搭上他这条命去救他们,他也心甘情愿。 荆忠等人本心中焦急,来了东区后便一心投身于救人,没有注意荆延年,直到听到他的声音。 “景年,你快去帮帮他。”荆忠嘱咐道。 这少年是荆北寒救回来的,和他的感情肯定很深。 荆景年点了点头,来到荆延年身边。 “延年,你别这样,你要相信北寒和星颜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没事儿。”荆景年劝慰道。 但荆延年没有理会,手上的动作不停,他只一心救人。 救援就这样持续了一天一夜,可还是没有什么进展,巨石里面还是巨石,洞口只开了一个小口,只能勉强通过一只狗,而人肯定是出不来的。 “大人,这荆北寒和左星颜被困在里面,恐怕是命不久矣啊。”孙峰也亲自来了东区,荆北寒和左星颜被困,他也很担忧。 毕竟左星颜脑子里总是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能帮他解决很多实际的问题。 “胡说八道什么?赶紧给我去救人!” 孙峰照着刚刚衙役的屁股踹了一脚,催促他去救人。 另一头,左星颜和荆北寒以及那位一起被困的老伯,并没有孙峰他们想象中过得那么惨。 依靠着左星颜的空间,三人在里面吃的好,喝的好,而且靠着药膏和消炎药,受伤的二人身体都恢复了不少。 “这孙将军的动作也太慢了。”左星颜不由吐槽。 “颜儿不要急,我们肯定能出去的。”荆北寒以为左星颜害怕,出声安慰。 “我觉得我们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一会儿我们吃点东西,再顺着之前的路去找找出口。”左星颜就不是个鹌鹑性子,与其在这里死等别人的救援,不如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好。”荆北寒没有什么意见,只要能和娘子呆在一起,去哪里都可以。 “老伯,你感觉好点了吗?”左星颜将一块点心放在老伯手里,示意他吃下,一会儿好有力气可以去找出口。 这老伯看起来年岁不小了,应该已经在这岛上生活很多年了。 老伯接过点心,竟然哭了起来。 喃喃的说到:“真想不到,老头子我有生之年竟然还能再次吃到这样的糕点,谢谢姑娘。” 他苍老而又饱受风霜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手也跟着有些颤抖。 他将点心放在唇边,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眼泪直接滑落下来。 “老伯你怎么了,是点心不好吃吗?”左星颜问道。 她知道老伯肯定是有心事,只是想借这样的问题,打开老人的内心。 “好吃,好吃,老头子我只是有感而发,想起了曾经在京城里当官的日子。” “老伯,你在京城当过官啊。” “你们年岁小,说出来你们可能也不知道,我是先太子的太傅。”老伯似乎想起了些什么,眼神迷茫。 第一百二十八章 先太子太傅 什么?这老人竟然是曾经的先太子太傅? 荆北寒的手紧了紧,神色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那你怎么在这里啊。” 左星颜有些好奇,太子太傅应该是个很重要的官位,不仅会得到皇家的重视,在太子即位后更是所谓的太师,这位老伯怎么会沦落至此呢? “这就说来话长了,先太子因通敌叛国被处死,与他亲近的大臣、仆人都受到了牵连,我本在朝中还有些根基,皇帝还需要我稳定朝纲,没有定我的罪。” “但我相信先太子品性纯良,坚毅果敢,根本不会做这等通敌叛国之事,于是冒死上书,哪怕不能帮助先太子恢复太子之位,也可护住他的性命。” “可没想到皇帝早有处决太子近臣的心思,我冒死觐见,刺激了皇帝的杀心,以致全家获罪,流放至泉州。悲哀啊悲哀。” 老伯似乎是想到了先太子和自己的家人,眼中满是遗憾和疼惜。 “你说先太子不是通敌叛国之人?”荆北寒声音有些冰冷。 “我相信先太子,他是个慈悲的人,连下人都不忍心责罚,怎么会做通敌叛国的事情,置大梁万民于水火呢?先太子对皇位也没有那么迫切,他只是想大梁的子民能够丰衣足食。” “那先太子就没有什么后人可以帮他完成遗志吗?” 左星颜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位先太子,对他也充满了好奇。 “没有,先太子与太子妃伉俪情深,东宫中没有侧妃,太子妃只诞下一个小皇孙,只可惜,他也已经和太子妃,一起死在了东宫的那场大火里。” 老伯表情痛惜,似乎还在遗憾先太子后继无人,没有人可以帮他报仇了。 “先太子在天之灵,若是知道有你这样一位忠臣一直在惦念着他,他肯定也会感到欣慰的。”左星颜安慰道。 世人都说人走茶凉,若这世上在你离去后,还有人惦念你的话,也算是个幸福的人了吧。 “他是个很好的人吗?” 荆北寒的声音很轻,像是在问老人,也好像是在问自己。 “先太子,当然是很好的人。”老伯肯定地回答。 左星颜感觉到荆北寒语气中明显的情绪,他似乎很在意先太子的事情。 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还是等出去以后再问他吧。 他是个很好的人。 有人说他是个很好的人。 荆北寒一遍一遍在心里说着。 眸光之中闪过亮色。 左星颜给二人又递上了些其他吃食,三人修整好,就向前方出发了。 借助着夜明珠的光亮,和左星颜之前做的标记,三人还算顺利地到达了矿洞最深处。 “之前我来的时候,在这里发现了有块松动的石头,或许打开那里,我们就能找到新的出口了。” 左星颜将自己之前发现的石头指给荆北寒和老伯看,她上手搬动石头,荆北寒却从拉住了她。 “让我来。” 这种动手的事,怎么能让自己娘子来呢? “你身上还有伤,不要再牵动了伤口。” 荆北寒现在还是个伤员,照顾一下也是应该的,老伯就更不用说了,这样的身子骨又失血过多,没个十天半月。 “这里碎石很多,我们就一起吧。” 二人不再多说,开始清理碎石。 没多久,便清理出一个可通过一人的路,原来只是外面的一层被石头挡住了,里面因为坍塌,竟然形成了一条新的通道。 “老伯,你扶好了,我们再往前走一段。” 荆北寒扶起老伯,左星颜在前面用夜明珠探路。 三人通过狭窄的通道,竟来到了一处较为宽阔的地方。 “没想到这矿洞之中,还有这样的地方。” 荆北寒将老人靠着墙壁放下,让他可以休息。 接着,他也和左星颜一起查看起来。 “颜儿你看,这石壁上似乎有什么东西。” 荆北寒将夜明珠贴近墙壁,上面竟然泛起了异样的光泽。 “这是玉石!”左星颜惊喜地说到。 这应该是这条玉石矿的根脉,因为里面的玉石都晶莹剔透,成色要比之前开采出来的,好了不知多少。 之前成色一般的玉石都能被空间吸收,提升异能,那现在这种成色好的,自然能为她提供更多的异能,有了这些玉石,她异能恢复指日可待。 “你很喜欢玉石?”荆北寒问。 “当然,女人哪有不爱玉的。”怕荆北寒看出端倪,左星颜就着他的话,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只可惜,我们现在没有时间开采。” 现在还是出去要紧。 左星颜只捡起了周围掉落的一些玉石,装作放在自己包袱里的样子。 实际上,这些玉石早就被她装进了空间里面,等待吸收了。 荆北寒看她这样子也不点破,接着查看周围的石壁。 他拿起一块大一点的石块,这边敲敲那边看看,直到他发现了一块松动之处。 他尝试着挪动一些石块,但那只是那个石块比较松动,并不是下一条路的方向。 “颜儿,我们似乎已经走进了死胡同了。” 荆北寒难免有些泄气。 不知道在这里困了多长时间了,巨大的山石和逼仄的空间带给人难以想象的压力。 “嘘,别出声,你们听这是什么声音?” 左星颜捡好了碎石也在四周查看,忽然她听到了些其他响动。 荆北寒也静下心来听。 “似乎是水声。” 那声音虽然断断续续,时有时无,但以荆北寒的耳力,也听到了一点。 “有水我们就有出路。快,我们顺着水的方向来挖。” 有水流的声音就证明矿洞内还有其他更大的空间,他们就还有出去的希望。 二人再次试探着寻找出路。 靠在墙上的老太傅刚刚思及先太子,却陷入了久久难以言说的沉思,眸光中闪过痛惜之色。 失之先太子,大梁犹如自断一臂啊! 此刻。 矿洞外面。 “将军,这巨石实在是无法移动,为今之计只有炸开洞口了。” 孙峰一直守在矿洞口,眼见救援没有什么进展,他手下的人建议道。 第一百二十九章 炸掉矿洞 “炸开?” 孙峰一直守在矿洞门口,亲自监督救援现场。 “是啊大人,近期朝廷催玉石催得紧,若是到了规定时间,我们不能如数上缴,那兄弟们和岛上的这些罪奴,可就都没有活路了。” 孙峰听完副手的话后,表情更加严肃,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 荆北寒和左星颜他想救,但岛上这么多人的性命他也想救。 缴不上规定数目的玉石,就代表了没有朝廷的支援,也就意味着在这岛上生活的所有人都要死。 良久,孙峰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对副手说:“炸吧,先保住多数人。” 说完,孙峰便将自己腰间的令牌递给了他。 副手跟了孙峰很多年,是他的心腹,将令牌交给他,不会有什么问题。 副手接过令牌,点头称是,连忙组织手下布置炸药。 “荆北寒,左星颜,就希望你们吉人自有天相,能顺利逃出来吧,如果不能,我会为你们立一个衣冠冢的。” 孙峰心中也满是歉意,但为了更多人能活命,他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副手带着手下,到岛中心的仓库去取火药。 火药放在特定的库房当中,有专人把守,如果没有孙峰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接近库房。 此刻,副手带着孙峰的令牌来到了库房,举起令牌,示意侍卫开门。 把守的侍卫见是孙峰的令牌也不敢怠慢,连忙打开库房,在副手的示意下搬出了五大箱火药,副手带着人,将这五大箱火药布置在了矿洞的门口。 “你们这是做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荆忠作为武威侯,在战场上自然是见过火药。 此刻他看见一些衙役在布置火药,显然是要将矿洞给炸开,不由得慌了神。 “里面还有人,不能炸!”荆忠大喊道。 可那些衙役怎么会理会他一个小小罪奴的话,推开荆忠继续自己手上的动作。 荆忠一时不察,竟然也被推了个踉跄。 “不能炸,炸了……里面的人会死的。” 他不能让荆北寒和左星颜死在里面,不然他还有何颜面面对先人啊。 他上前拉住衙役,那衙役还想推开他,但此刻荆忠已经有了防备,三下五除二,就将衙役的手反剪在了背后。 疼得那衙役大声嘶吼:“你这罪奴,竟敢以下犯上,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但衙役的吼叫对荆忠完全形成不了威胁,在战场上身经百战,什么场面他没见过,区区衙役怎么能吓倒久经沙场的将军呢? “我说过了,不能炸!里面的人会死的。”荆忠口气郑重,竟有了些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 在此救援的罪奴人数很多,荆忠将衙役制服的一幕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大家不自觉地围在了一起,都在打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人群的聚集很快吸引了周边衙役的注意,他们手持武器走了过来。 “干什么?干什么?都不想吃饭了是不是?都赶紧给我散开去干活!” 衙役挥舞着手中的鞭子震慑罪奴,有几鞭子落在了旁边罪奴的身上,打得那人嗷嗷直叫,连忙闪躲开了。 荆忠没有被鞭子吓退,只不卑不亢得对拿着鞭子的衙役说道:“去将你们管事的叫来,告诉他这矿洞不能炸。要先救人出来。” 那衙役挥舞着鞭子,就冲荆忠走了过来,嘴里还不干不净地说到:“就凭你?你还以为你是什么达官贵人吗?来了这里就都是罪奴,赶紧把手给我松开,不然老子打死你!” 说着,鞭子竟真的要落在荆忠身上。 鞭子在离荆忠还有一公分的地方,被人接住了。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按我爹说的去做,不然,我让你现在就去见阎王。” 说话的人是荆景年。 刚刚荆忠大喊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这边的动向,只是为了不让冲突升级,他一直没有露面。 现在荆忠有危险,他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冲到前面和衙役起了冲突。 荆家人来到泉州后一直都还算安分,没有主动惹事生非,但现在面对着荆北寒和左星颜的生死问题,他们不能置之不理。 衙役和荆景年一人拉着鞭子的一头,较上了劲儿。 “你赶紧给我松开,你们都不想活了是不是!” 衙役的大嗓门吸引了不远处的孙峰,他也注意到了这边的骚动,连忙跑了过去。 拨开人群,就看见荆忠和荆景年各自与衙役对峙着,而且衙役都处在下风,这让他这个泉州将军的脸面放在哪里? 孙峰冷声道:“你们是想造反吗?” 说完一个健步冲上去,横劈一拳,断开了荆忠对衙役的钳制。 荆忠毕竟上了些岁数,从京城一路来到泉州,虽然性命无忧,但一路上也吃了不少苦头。 加上泉州吃不好,喝不好,总是劳作没有时间修养,身体素质下降很多。 此刻被孙峰突然袭击,荆忠竟也一时不敌,胸口挨了一拳,吃痛松开了衙役。 他捂着胸口后退了两步,孙峰这拳不算重,荆忠看得出来是给他留了余力的。 “孙将军,这矿洞炸不得,还有人在里面,那可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性命啊。” 荆忠并不知道矿洞里困住了多少人,但为了激起孙峰的同情心,荆忠只能这样说。 “这矿洞不炸,死的人会更多。”孙峰语气依旧冰冷。 “泉州每年缴纳固定的玉石数量,朝廷才会支援泉州所需的粮食、布匹和其他物资,今年缴纳的时间已经快到了,玉石数量还差很多,如果矿洞在这时发生了意外,停止采矿,没有了物资供应,那泉州岛上所有人都会死。” 孙峰扬起了眉毛,一步步向荆忠走近。 “武威侯大人,你告诉我,这是不是一条条的人命?” 孙峰这话堵的荆忠哑口无言,都是为了人的性命,一边人多,一边不知死活,难道要为那些不知死活的人,去牺牲掉还活着的人的生命吗? 孙峰作为泉州的将军,他也没得选。 荆忠一脸挫败,他没有办法反驳孙峰,但又不甘心荆北寒和左星颜被埋在里面得不到救援。 这时,周围围着的一些罪奴也听到了他们的话,纷纷开了口。 第一百三十章 引爆 “凭什么为他们几个人的命,就牺牲我们的命啊?都是罪奴,他们凭什么?” “每天吃一顿已经够少了,若是没有物资,那日子还能过下去吗?” “不救他们!现在必须炸掉洞口,赶紧开工,我们要物资!” “我们要物资!我们要物资!” 罪奴们的声音此起彼伏,将荆忠和荆景年的声音彻底淹没在了人群里,他们没有办法再为荆北寒和左星颜等人争取活着的机会了。 “爹,现在该怎么办啊?”面对这么多人的反对,荆景年一时之间也没了注意。 “没有办法了,罪奴的命也是命啊。” 荆忠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但如果他是孙峰的话,或许会做和他一样的选择。 就像在战场上,如果几个人的死亡,能保住大多数人的性命,那他也会舍弃少数的几个人,保全大多数人。 “动手。”孙峰沉声说道。 没了阻力,衙役安置炸药的速度更快了,没多一会儿就在洞口周围布置好了炸药,也将其他罪奴疏散到了安全的地方。 “将军,下命令吧。”副手提醒道。 孙峰看着眼前光秃秃的矿洞,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泉州因为有了这玉石矿,岛上的罪奴才有了生存的机会。 荆北寒和左星颜,他们来到泉州也没做错过什么,还制造工具,减轻了岛上罪奴的负担,也帮他制作甲胄,增强兵力。 就算后来他知道了左星颜是左斯的女儿,他也没有真正生气而亏待他们,只是没想到,老天竟让他在这里做了这样的选择。 “荆北寒,左星颜,不要怪我。”孙峰在心里不停道歉。 接着,他下达了最终命令:“点火。” “点火。” “点火……” 随着点火命令的下达,衙役不断将命令传给远处的人,手中拿着火把的衙役纷纷点燃了引线,火药引燃就在片刻之间。 另一头,左星颜等人在矿洞内听到了水声,便开始顺着水声清理碎石。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打通了一条小小的隧道,可供一个人爬进去。 而隧道的尽头,就是他们听到水声的空旷位置。 “颜儿,我在前面探路,你在后面扶着老伯。”荆北寒嘱咐道。 隧道的那头依然是未知,荆北寒不会让左星颜去冒险。 “好。” 三人没有废话,直接钻进了隧道当中,他们一边前进,一边将碎石向身后转移,憋闷狭小的空间,让三人身上都出了好多汗。 行至一半时,荆北寒见老伯已经有些虚弱到抬不起来手来,便说到:“我们就这样休息一下吧,等会再前进。” 左星颜也正有此意,她从口袋里拿出了水囊,递给前面的荆北寒和老伯。 “你们先喝点水,我这里还有些吃的。”说完,便拿出了几个包子,当下便与二人分了。 老伯虽然身上有伤,但精神状态还可以,竟还有空调侃左星颜:“你这小女娃,口袋不大,竟然能装得下这么多东西。” 老伯一句无心的玩笑,让左星颜心中一紧。 他们被困在矿洞中,想着在这种地方也不能饿着渴着,左星颜就逐渐放松了警惕,这段时间也不顾其他两人会怀疑,已经拿出不少吃食了。 左星颜暗自咬牙,只能用之前的万能方式装傻。 “老伯,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这身边一直有仙人在保护我,他会在我危难的时候帮助我,还能帮我教训坏人呢。” 荆北寒听了她的话,在黑暗中抿唇笑了笑,这颜儿,又开始她的忽悠大论了。 可正是她这种灵动的样子吸引了他,让他原本灰暗的人生里多了一抹光亮。 “你身边真有仙人?” 老伯将信将疑,他本就是先太子的太傅,自然有自己的见识和理解,不会被左星颜三两句话就骗过去。 “当然是真的了。仙人从我出生开始就一直跟在我身边保护我,来泉州的路上,也多亏了仙人,我们才能平安到达,对不对相公。” 左星颜想让荆北寒帮她作证,毕竟他们一路走来,“仙人”的保护他都看见了。 “嗯,娘子身边是有仙人相助,不然这一路上我们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荆北寒也乐于帮左星颜瞒天过海,娘子的真实情况,越少人知道越好。 “原来是这样,相信左姑娘也是个有福之人,才能获得仙人的帮助。” 老伯虽然对鬼怪精灵这些不完全相信,但荆北寒也如此说,也不再追究了。 这两个对他来说还算陌生的人也没必要对他撒谎,毕竟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利益冲突。 听到老伯语气终于信服,没有再深究,左星颜大大松了口气,这样的事情,解释起来还真是麻烦,她总不能跟人家说自己身边带着个空间,里面想放什么,想放多少都行吧。 还好荆北寒帮她作假证了,不然肯定还要再解释好久,才能打消老伯的顾虑。 三人休息了片刻,又接着沿隧道向前,终于来到了他们听见水声的地方。 这里算是矿洞内的一处地下暗河,这暗河顺山体之势,蔓延数里,竟看不见尽头。 “这里应该是山体的空洞,沿着这暗河一直走,应该就能找到出口。” 左星颜俯下身子,将手伸进暗河当中,感受着水流的方向。 “水往这边流,我们往这边走。”她指着一个方向说到。 三人没有迟疑,沿着暗河一直走,还加快了脚步,之前矿洞就莫名其妙地坍塌过一次,谁知道下次坍塌是什么时间。 孙峰下令点燃引线,火星离火药越来越近。 荆延年感觉引线燃烧的时间,比他一生的时间都要漫长。 他疯了般冲向引线,想要将他们熄灭,可他早就被荆忠和荆景年拉住,动弹不得。 荆延年虽然年轻,身体也不错,但终究敌不过两个成年男子的力量。 刚刚荆忠反对用火药炸开洞口的时候,他正巧在另一边救援,没有注意到这边的骚乱,可当他想要阻止的时候,就被荆忠和荆景年按住了。 “不要!求求你们不要!不要炸掉,我可以去打通隧道。” 他声嘶力竭地喊着,可没人理会。 第一百三十一章 应该还活着 没有人理会荆延年的嘶吼声,此刻,他们只是想活着。 而荆忠和荆景年势单力薄,在罪奴们巨大的求生欲面前,他们的反对力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而且,让他们为了左星颜和荆北寒的性命去牺牲掉泉州所有人的性命,他们做不到,也背不起这样的骂名。 所以他们按住了荆延年,只希望荆北寒和左星颜两个人在里面已经找到了别的出口,没有停留在洞口的位置。 引线终于燃烧到了尽头。 “轰隆!轰隆!轰隆!” 火药不断爆炸,将矿洞洞口炸了个粉碎,霎时间尘沙飞扬,让人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寒哥!嫂嫂!” 看到火药还是爆炸了,而被困在里面的荆北寒和左星颜没有出来,荆延年悲痛欲绝,竟吐了一口黑血,当即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延年,延年。” 荆忠急切地呼唤了两声,眼见荆延年不醒,连忙叫荆景年一起将人抬到一旁去休息。 “爹,延年他不会有事吧。”荆景年有些担忧的问。 之前荆家还在京城的时候,荆景年很少接触荆延年,但从流放开始,荆延年这一路也对荆家颇为照顾,他的女儿也很喜欢这位哥哥。 这让荆景年对眼前的少年升起了不少的怜惜之情,乱世之中,如此重情重义的人,并不多了。 “暂时没事,只是悲伤过度,急火攻心,血吐出来了就没事了,只是不知他醒了以后又会怎样了。” 荆忠将手指搭在荆延年的手腕上说到。 他们习武之人有内力,对经脉之事自然也略通一二。 荆延年对荆北寒的感情,他们都能看得出来,若说荆延年在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亲人,第一是荆北寒,第二是左星颜。 现在关爱他的两个亲人都还被困在矿洞里面,这让他如何不揪心? 若是这二人最终也没能走出矿洞,他怕是会直接崩溃。 矿洞里的三人也听到了“轰隆”的爆炸声,随之而来的就是山体的晃动,还有许多碎石随着震动纷纷掉落。 “不好,外面的人在炸矿洞,这矿洞恐怕支撑不了多久,我们快走,以免其他地方坍塌。” 荆北寒见状,连忙背起腿脚不方便的老伯,拉起左星颜飞快向前奔去。 左星颜也运起自己的异能,通过风推动三人飞快前进。 之前在比较狭窄的地方,就算她发动异能,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现在在空旷的地方,三人又急于奔命,异能也没有办法藏起来了。 荆北寒只觉得脚下生风,且这风不仅仅是他速度快带起来的风,更像是有某种力量在推着他前进,他知道,这是娘子的特殊功力。 头顶的碎石不断掉落,不过好在他们的速度够快,已经到达了山体的更深处,前方似乎也有若有若无的光,出去的希望就在眼前。 良久,山体不再晃动,碎石也不再掉落,他们才停下稍作休息。 荆北寒毕竟受了伤,虽然有左星颜掺了灵泉水的药膏,伤势不会再加重了,但背上老伯,负担还是很大的。 这会儿,伤口上已经渗出了血迹。 “我来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说着,左星颜就来扯荆北寒的衣服,动作自然的不能再自然,好像这件事已经做了千遍万遍一般,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看着左星颜自然的动作,荆北寒唇角的笑容更深了。 娘子已经习惯他了,如此亲密的动作她都没有丝毫察觉,这是个好兆头。 外面的尘沙终于散去,孙峰连忙让人上前查看。 之间矿洞口的巨石已经破碎,露出里面的一部分空间。 “赶紧让人接着开凿,势必要在短时间内恢复开采。” 孙峰的命令传达了下去,又有源源不断的人来到了东区的现场支援。 现在大家都已经知道了,矿洞早一天恢复开采,他们就能早一天完成朝廷的进贡,若是完不成,他们也就活不成了。 所以罪奴们不是在支援,是在保命。 “爹,我去看过了,洞口没有人,没有关于北寒和弟妹的任何踪迹。” 荆景年一早就在等着烟尘散去,他连忙上前,查看洞里有没有荆北寒和左星颜的身影。 “那就好,说明他们现在可能没事,已经转移到其他地方了。”荆忠的心才终于放下了一些,这二人还有活着的可能。 “那火药威力巨大,若是他们已经被炸得粉身……” 荆景年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荆忠打断了。 “不会的,如果是那样,我们荆家人也就没有理由再活在世界上了。” 荆忠表情决绝,似乎若是发现荆北寒已死,他下一秒就直接赴死一般。 “这两个人真是扫把星,竟然也把我们调来东区干这么重的活,我才不干,谁爱干谁干。” 一阵刺耳的声音打破了荆家父子沉重的氛围。 原来荆家大姑也从西区被调来了东区,一同前来的,还有范氏和刘氏。 “大姑,你爱干不干,若是挨了鞭子,可不要怪我们没有照拂你。”范氏没好气地说。 从前在京城时,荆家大姑也是这样,动不动就撒泼打滚,范氏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每次都尽力忍耐,但现在已经到了泉州,范氏早就看不惯荆家大姑那副小人的样子了,自然处处都要约束她。 “你这贱妇,我二哥都没管我,你凭什么管我。” 荆家大姑依然不管不顾。 荆忠在不远处听着,只觉得心中的火已经按捺不住,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给了荆家大姑一巴掌。 “你这张嘴若是能说话,就给我小心着说,若是以后都不想说话了,我不介意让她永远闭上。”荆忠可时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此刻杀气全露,岂是荆家大姑这种女流之辈能够承受的。 她不敢再言语,只得瑟瑟发抖地躲到一旁,不再去触荆忠的眉头。 “夫君,北寒和颜儿找到了吗?”范氏走了过来,关切的问道。 但看到荆忠紧皱的眉头,她似乎也知道了些什么。 “还没找到,至少现在他们应该是没事的。” 荆忠说的有些没底气,但在劝慰妻子的同时,他也在劝慰自己。 第一百三十二章 发现煤炭 对于关心荆北寒和左星颜的人来说,此刻没有消息或许就是最好的消息。 在没有发现他们的尸体之前,一切都不是定局。 “怎么样,有发现吗?” 孙峰也时刻关注着荆北寒和左星颜的情况,在爆炸尘埃落定的瞬间就已经命人上前查看,希望找到他们的蛛丝马迹。 “回禀大人,矿洞中发现了几具尸体。” 衙役禀报着现场的情况。 “什么?尸体?”孙峰心中一惊。 “但不是荆北寒和左星颜的,是其他罪奴的。” 衙役因为来回奔跑,呼吸比较急促,上气不接下气的。 孙峰本以为要就此失去这两个助力了,没想到只是虚惊一场,放下心来的同时,对着前来禀报的衙役屁股上就踹了一脚。 “你这狗东西,说话这么大喘气,赶紧给老子滚。” 虽然嘴上骂着,但孙峰并没有真的生气。 衙役揉了揉屁股,赶紧接着看人搬石头去了。 …… “颜儿,你看这是什么?” 荆北寒背着老伯一路前行,行至一处脚下忽然出现了许多碎石,借助夜明珠的灯光,似乎是一些通身漆黑的石头。 这东西是奇怪,但是没准颜儿知道,于是荆北寒叫住了左星颜。 左星颜刚刚一直在前面探路,没有注意脚下,此时被荆北寒提醒才注意到碎石。 这石头,似乎和她认知的那东西很像。 她蹲下身子,捡起一块,用夜明珠靠近,在光线下才看清,这石头发着乌灰的光泽。 为了证实自己内心的想法,左星颜将火折子拿了出来,又找了些易燃的材料,试着将这些黑色的石头点燃。 荆北寒看着左星颜一会掏出一点东西,模样就像是有了百宝箱的小媳妇献宝似的将所有宝贝放在他面前。 想到这些,他心中一片柔软。 左星颜将这些易燃的材料与黑色石头放在一起,不一会儿,这些石头竟然与其他材料一起燃烧了起来。 “相公!这是煤炭!这是煤炭!太好了!这山里面可能藏着煤矿!” 左星颜兴奋地说着,还跳起来抱了抱荆北寒。 这岛上若是有煤矿,那盔甲制作就不在话下了。 左星颜柔软的身体突然靠近,让荆北寒浑身一紧,少女独有的馨香钻进他的鼻子,他的脸又红了几分。 “看来,泉州这地方也并不完全是个荒芜之地,只是人到这里的时间比较晚,需要建设。” 荆北寒若有所思地说道,他有种预感,泉州或许是他们平反的关键。 左星颜试着装一些矿石在自己的空间里,但是她不能放着荆北寒和老伯的面就使用异能,到时候可能就真的解释不清了。 趁着洞内黑暗,左星颜将周围的矿石全都放进了自己的空间,这些煤炭的量,应该够她做一次实验了。 左星颜心满意足,接着在前面领路。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三人终于看到了黑暗中的一点点微光。 “看,出口就在前面,我们就要出去了!” 被困在矿洞里许久,饶是拥有异能的左星颜也有些受不住了,虽然比这恶劣的情况她也经历过。 “终于要出去了。” 荆北寒背上的老伯也开心地说到。 “这次对亏了公子和夫人了,老朽感激不尽,若以后有能用得到老朽的地方,老朽必定肝脑涂地,绝不推辞。” 这夫妻二人一路扶持他走出矿洞,还能让他吃到精致的点心,光这些温暖,他的人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听到老伯郑重的保证,荆北寒心中一颤。 “老伯你不必这样,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我们虽然获罪被流放到这里成为罪奴,但我们也是人,这是基本的道德底线。” 荆北寒不想让老伯心理负担过重,连忙解释道。 “公子大义。”只这四个字,就能说明荆北寒在老伯心中的分量。 三人顺着光源接着往前走,片刻之后竟真的走出了山洞。 这山洞应该是自然形成的,里面没有什么人工开凿的痕迹,原本不应该与矿洞相连。 但意外的坍塌和火药的轰炸,竟然让之前的矿洞与之连通了起来,也就给了左星颜等人发现煤矿的机会。 “老伯,我有高人保护的事情,能不能帮我保密啊。” 左星颜恳求到,没办法,在老伯面前已经使用了好几次空间,若是他说出去的话,她解释起来也会越来越麻烦。 再说,按照书里这个朝代百姓的愚昧程度,没准会将她当妖女抓起来也说不定。 荆家和她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路上陪伴而来的人,也几乎成了她可以信任的人,她不怕他们说出去,但这位老伯就不一定了。 “姑娘放心,老朽不是多嘴之人。” 老伯也知道左星颜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但就冲他们是他救命恩人这一点,他就不会将山洞内发生的事情说出去。 “谢谢老伯。还有,我们发现煤炭的事情也希望老伯不要说出去,这里不一定是矿藏,岛上若是露了这样的消息,没准会暴乱的。” 对于煤矿,左星颜还有自己的想法,这里的发现或许能成为她和孙峰讨价还价的本钱,做生意的事儿她最喜欢了。 “老朽不会说出去的。” 老伯郑重地点了点头。 嗅着山洞外的新鲜空气,左星颜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哎,终于出来了。” 左星颜四处打量了一下,发现这里是山的另一头,合着他们硬是从山中间穿过来了啊。 看着太阳,左星颜辨别了一下现在的方向,这里没有人的踪迹,应该是还未开发出来的西区。 这大山横跨东西两区,他们从山中间穿了过来直接到了西区,也就不奇怪了。 三人决定先回西区稍作休息,然后再去找孙峰说明情况。 …… 荆家大姑在东区忙了一整天,还被荆忠打了一巴掌。 那荆忠不愧是习武之人,被打的瞬间,她脸直接肿的老高,一整天都没能消肿。 此刻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东区清理矿洞的事情也暂时停了下来,她这才回到西区,有时间治伤。 她找了些草药随意敷在脸上。 第一百三十三章 献宝 她也不知道这些草药能不能消肿,但她看周围的罪奴都是这样治伤的,她便也学起来。 冰冰凉凉的草药放在脸上,竟真的缓解了很多痛感。 正在荆家大姑放松的时候,竟看到门口有三个人影闪过,她连忙出去查看。 那背影怎得那么像左星颜这个小贱人。 她心下思忖着,又连忙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听说左星颜和荆北寒已经被困在矿洞里了,那矿洞深不见底,掉下了那么多碎石不说,孙将军还让人炸了矿洞,他们在里面没吃没喝,肯定已经死了。 不过出于好奇,荆家大姑跟在了那三个身影后面,想要一探究竟。 左星颜和荆北寒从荆家大姑开始跟着的那一刻,就知道后面有人。 二人飞速地对视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戏谑,在一个转角甩开了荆家大姑。 当荆家大姑看到前方人影在转角处消失,连忙加快了脚步,可她没想到,左星颜已经就等在转角处等荆家大姑出现了。 “啊!你……你是人是鬼?” 荆家大姑惊声尖叫,原本她以为已经死掉的人此刻就出现在她面前,让她如何能不慌张。 “你说我是人,是鬼?” 见到荆家大姑惊慌失措的样子,左星颜起了恶作剧的心思,故意将自己的语气变得阴森森的,脸上还挂着狞笑。 “你……你就是鬼!” 荆家大姑原本被吓软的脚在此刻竟不知从哪生出来的力气,飞速地逃开了。 跑的过程中还被路上的台阶绊了一下,眼看着膝盖、手掌被划破,她也不敢停留,仿佛下一秒左星颜的“鬼魂”就会追上她一般。 “就这胆子,还当什么坏人啊。”左星颜不以为意,荆家大姑早就已经让荆家老夫人给养歪了,就是个拎不清的。 以后若是她不惹事生非,她也不会去管她,若是作妖到她眼前,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荆北寒背着老伯躲在暗处,一脸宠溺地看着左星颜,她总是那么古灵精怪,身上有着他没见过的朝气与乐观。 营地。 忙了一天的孙峰在傍晚时分终于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虽然荆北寒和左星颜暂时没找到,但矿洞眼见可以打开了,在规定的时日应该可以将玉石如数上缴,他也算松了一口气。 忽然,门外竟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谁?” 这个时间,其他人都已经去休息了,不应该有人来找他才对。 “当当当。”可是敲门声没有停止。 孙峰只得走到门口,打开门。 却没想到竟是扑面而来的一阵劲风,要不是孙峰是个久经沙场的老将,躲闪及时,这风就直接打在他面门上了。 孙峰一个跳步拉开了自己与门口的距离,定睛一看,门外站着的竟然就是已经被埋在矿洞里不知所踪的荆北寒和左星颜。 “你们……你们还活着?” 孙峰有些难以置信。 虽然他很希望二人性命无忧,但其实在心里也不断思索着,在坍塌了的矿洞被困了那么久,或许他们早就已经死了。 现在两个活生生的人就站在他的面前,他竟一时反应不过来。 “当然了孙将军,我们可不会那么轻易死的。” 荆北寒语气冰冷,刚刚那一拳就是他打的,他本就没想伤到孙峰,只是想给他个教训。 谁让他明知道矿洞里面还有人,就下令炸掉矿洞呢,尽管没有给他们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也也算是罔顾人命。 孙峰见荆北寒面色不善,自知理亏,知道他们二人已经知晓是他让人炸掉矿洞的。 不过对于荆北寒的质问和刁难,孙峰并不觉得生气。 他解释到:“与朝廷约定上缴玉石的日子快到了,若是不如数上缴,泉州就没有物资,到时这岛上就会陷入混乱,所有人都会死,你们荆家人也会,这难道就是你们想看到的吗?” 孙峰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首先要保证的是泉州所有人可以安稳地度过今年。 荆北寒和左星颜对视了一眼,二人猜到下令点燃炸药的人是孙峰,但他们也不知晓其中还有这样的缘由。 “孙将军,我们没有怪你的意思,如果我是你,也会跟你做出一样的决定。” 左星颜能理解孙峰的决定,他身上肩负的责任与他们不同,为了多数人的利益,少数人的牺牲或许不值一提。 虽然能理解,但不代表左星颜就会这样做,因为在末世,她曾无数次成为少数人,而被人抛弃、牺牲,这是她不愿再经历的。 她对孙峰这样说,只是为了缓解几人的关系,毕竟他们还要在岛上生存,还要依靠孙峰的势力。 “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孙峰问到。 接着,左星颜就绘声绘色地给孙峰讲起了矿洞里的故事,虽然大部分都是她编的。 “孙将军,您是不知道啊,那矿洞里面漆黑一片,我差点以为我要死了,但是我在矿洞里发现了这个,这东西可是个宝贝,我想着我还没把它献给孙将军,就这样死了,岂不是对不起孙将军?所以我瞬间充满了战斗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从矿洞里爬了出来。” 说完,左星颜就献宝似的将从山洞里发现的煤炭呈到了孙峰的面前。 寄人篱下,总是要拿出点态度的嘛。 荆北寒看着满身都是戏的左星颜不由得轻笑,娘子怎么做什么都这么可爱呢? “这是什么?” 孙峰摸着乌黑的石头不由得发问,这东西他从前没见过,泉州何时有这样的东西了? “将军,这东西叫煤炭,是种燃料,比木柴什么的好用多了。又能取暖又能炼制金属。有了它,泉州就能强大起来了。” 左星颜兴奋地说着,她对各种物资本就痴迷,现在泉州有了这煤炭,他们能与大梁朝廷谈判的筹码就更多了。 “燃料?”孙峰将信将疑,这乌漆嘛黑的石头竟然能燃烧? 见孙峰不信,左星颜从口袋里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火折子,对孙峰说:“大人,借你的火盆一用。” 说完便在火盆里面放上煤炭、易燃的纸张等物。 第一百三十四章 归来 等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左星颜便用火折子点燃了火盆中煤炭。 不多时,煤炭便燃烧了起来,且火势巨大,火盆竟有些容不下。 温度也很高,左星颜离火盆最近,不多时便热的身上都是薄汗,但她脸上是满意的笑容。 果然跟她想的一样,这煤炭优质,只需一点就能燃出很旺的火焰,且燃烧时间也长,对于泉州这种资源匮乏的情况,是再好不过的燃料资源了。 “怎么样将军,这宝贝您喜欢吗?”左星颜有些得意,毕竟也不是谁都能认识煤炭的。 孙峰眼中也满是震惊和兴奋,没想到这乌漆嘛黑的东西,竟还有这样的本事。 “好,好,好。”孙峰一连说了三个好,可见他有多满意。 “将军,有了这东西,甲胄的问题算是从根上解决了。” 左星颜对制作一套完美的甲胄有些执念,因为她想让上了战场的将士都能尽可能地少受伤害。 三人又在房中聊了一会儿,孙峰才放他们走,这对孙峰来说足以是个激动人心的夜晚了。 “我们赶紧去找爹娘吧,他们肯定也很担心我们。”左星颜笑着说到。 东西得到了孙峰的认可,他们也就进一步获得了孙峰的信任,在泉州横着走的日子指日可待。 左星颜自己都没注意,现在她思考问题的主体都是“我们”,潜意识中,她早已将荆北寒当作了自己人,与她命运共同体的自己人。 荆北寒点点头,刚刚忙着在孙峰面前展现价值,确实忘记了还有担心自己的人。 他们连忙来到荆家人的住处。范氏已经带着刘氏等人睡下休息,准备明日的劳作。 荆延年从在东区吐了血后也一直昏迷着,只有荆忠和荆景年二人还醒着。 父子二人相对而坐,但都不言语,两人皱着的眉心出卖了他们此刻的心情。 矿洞也炸了,凭借着人多的优势,矿洞已经恢复了开采,但始终都没发现荆北寒和左星颜的尸体。 一直坚信着他们没事的父子二人,此刻的内心也出现了动摇。 “爹,明日我再去东区看看,没准这次就能找到了呢?”荆景年不甘心地说。 只是他没有说找到什么,是活着的荆北寒还是找到荆北寒的尸体。 “明日我跟你一起去。”荆忠面色凝重,沉声说道,他要亲眼见到结果。 “爹,大哥。” 一道男声忽然响起,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但荆忠和荆景年父子竟觉得这是天籁。 “北寒?是北寒嘛?”荆忠和荆景年从屋子里冲了出去。 当看到眼前站着的是活生生的荆北寒和左星颜后,荆景年喜极而泣,上前拥抱住荆北寒。 “太好了,北寒,你还活着。” 荆景年此刻也顾不得身份,担心了许久的人此刻就站在面前,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值得高兴的嘛? 荆忠竟忍不住老泪纵横。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们都没事吧。” 见到在边塞让人闻风丧胆的武威侯哭了,荆北寒心中也满是触动,这种被人惦念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爹,大哥,我们回来了。” 荆北寒难得语气温柔。“让爹和大哥担心了,是孩儿不孝。” 屋外的声音惊动了还没睡熟的范氏,听到了荆北寒的声音,她也连忙起身奔出了门。 “寒儿,你可终于回来了,吓死为娘了。” 范氏的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这些天的担忧终于烟消云散了。 因着激动,范氏走路有些不稳,脚下竟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荆北寒连忙上前一步,稳稳地扶住了范氏。 “娘,我没事。”荆北寒微笑着,心里难得的柔软。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虽然嘴上说着没事就好,但范氏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收不住。 “好了好了,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孩子们已经很累了,让他们赶紧去休息吧。” 荆忠也有点看不下去了,劝阻道。 “好,寒儿、颜儿你们快去休息吧。”范氏这才收住了眼泪。 “爹、娘,我们想先去看看延年,他在哪里?” 荆北寒问道。原本荆延年是和荆北寒住在一起的,但他们刚刚回去看过了,荆延年不在里面。 “延年就在屋子里面,他知道你们出事之后悲痛欲绝,吐了血,我们就将他带回了这间屋子修养,好方便照顾他。” 荆景年解释道,他知道荆北寒和荆延年的感情,若是荆延年有个什么意外,荆北寒定不会开心,便让自己的妻子刘氏照顾这个少年。 “辛苦大哥,我们先去看看延年。” 荆北寒和左星颜绕过众人来到了屋内,听所荆延年吐血了,左星颜也紧张了起来。 荆延年躺在床铺上,那床铺并不干净,上面布满了陈年的污渍,看起来也不厚,只能勉强算个被子,但这已经算是罪奴能用的最好的被子了。 月光透过窗口,照在少年苍白的脸上,他似乎在做噩梦,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唇色苍白,了无生气。 左星颜见状连忙上前把脉,感觉到少年脉象还算平稳,只是思虑过重、气急攻心,左星颜才放下心来。 “延年没什么事,只需静养几日就会好的。” 说着,左星颜拿出随身携带的水囊,将甘甜的灵泉水喂入了荆延年的口中。 荆延年的眉头似乎舒展开了一点,脸色也变得比之前好了很多。听到左星颜说没事,荆北寒才放下心来。 第二日,荆延年醒了过来,他觉得自己身上很乏力,没什么力气,头痛欲裂。 “你醒了?起来喝点水吧。”刘氏照顾着荆延年起身,将水喂到了荆延年唇边。 “我这是在哪?寒哥呢?嫂嫂呢?” 荆延年才想起来自己要做什么,不顾刘氏的阻拦,跌跌撞撞的起身,嘴里嚷嚷着:“我要去找寒哥和嫂嫂,我要去找他们!” 只是他的身体还太虚弱,没走两步就踉跄的摔倒了。 “我怎么这么没用!我要去救寒哥和嫂嫂。” 少年脸上挂着两行清泪,表情绝望。 第一百三十五章 吃肉 刘氏从屋子里追了出来,连忙将摔倒的荆延年扶了起来。 “你快起来,他们已经回来了,没事了。” 刘氏想将荆延年搀扶起来,可奈何这少年虽然看着瘦,重量也不是刘氏一介女流之辈可以撼动的。 荆延年因为悲伤过度,才刚刚醒来,一时之间也没法从地上挣扎起身。 “我看是哪个男子汉在这里哭哭啼啼?” 一道清丽的女声响起,左星颜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 她的脸很白净,在一众罪奴中显得格外显眼,她的脊背也挺得笔直,似乎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能将她压垮,她永远都是大家最坚实的后盾。 “嫂嫂。”荆延年喃喃道。 眼前出现的,竟是他担忧了许久的人,他揉了揉眼睛,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看见他呆萌的样子,左星颜不由觉得好笑,她俯下身子,揉了揉荆延年的头:“怎么?见到嫂嫂就傻了?我有那么吓人吗?” 说着她又顺势将呆坐在地上的荆延年扶了起来。 “地上凉,赶紧起来。你寒哥也来看你了。” 说完,左星颜侧过身子,荆北寒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身后,此刻也欣慰地看着荆延年。 “寒哥。”荆延年忍不住呼唤了起来,他的命是荆北寒从战场上捡回来的,若是荆北寒死了,他也绝不独活。 荆延年的声音中满是委屈与欣喜,听得荆北寒心中一颤。 他走上前去,拥抱了一下荆延年:“让你担心了。” “寒哥,活的,嫂嫂,活的。” 荆延年忍不住喜极而泣,少年的嘴角终于绽开灿烂的微笑,这一刻是亲人失而复得的喜悦。 “你这傻孩子。” 左星颜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但少年的笑容,已经击碎了她心中某块十分坚硬的地方了。 那是在末世被人欺骗,任何人都不值得信任的坚硬。 “小姐,你回来了。” 左星颜一回头,便发现素娘、宋云飞、阿大等人就站在身后。 看到安然无恙的左星颜,大家都很高兴。 素娘双眼含泪:“小姐,我们都要担心死了。” 素娘这是惊喜的眼泪。 阿大平时不爱说话,但他眼中的担心是真实的,看到左星颜没事他是打心底里高兴。 “你这女人,回来了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害得我们这几天白白担心,素娘哭的眼睛都要瞎了。” 宋云飞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虽然口气是埋怨的,但心中也一直在为左星颜担忧。 “让大家担心了。” 左星颜也有些不好意思,她已经记不起上次被这么多人一起关心是什么时候了。 又说了会儿话,众人才最终散去。 虽然轮流制让他们现在可以稍微轻松一点,但每个人还是有很多活的,做不完依然会被惩罚。 傍晚时分,左星颜和荆北寒被叫到了孙峰的住处。 孙峰昨日已经知晓了煤炭的厉害,但这煤矿的具体位置,却只有左星颜和荆北寒二人知晓。 此次,他就是想知道煤矿的具体位置,让左星颜将路线画出来,他就可以直接派人去开采了。 孙峰对二人说明了要求。 左星颜却冷笑了一声,这孙峰真是把空手套白狼演绎得淋漓尽致啊。 见二人都没有说话,孙峰疑惑:“怎么,你们不愿意把地点告诉本将军?” 他眉头瞬间皱起来,语气也带着些愤怒。 在孙峰的认知里,这泉州就是他的天下,所有的资源都应该他来掌握,现在有人竟想将资源藏起来不为他所用,那怎么能行? “孙将军,画出路线当然容易,但我们也不能白画不是。”左星颜狡黠的说道。 不出点血就想让他们交出地点,孙峰未免想的也太天真了吧。 她所图的对孙峰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应该很容易就会答应,且他们这样做也不会得罪孙峰。 “还有条件?左星颜你已经是罪奴了,竟敢跟本将军讨价还价!” “大人您别生气,我们只不过是想要点微薄的好处,况且这好处也是有益于我们泉州。” 毕竟还在孙峰管辖的范围之内,左星颜此刻说话的语气还算客气。 “你且说来听听。” 有益于泉州的事? 这左星颜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我们的条件,无非就是每月让罪奴们能吃上四顿肉。” 左星颜对着孙峰眨了眨眼睛。 这个交易是她与荆北寒早就想好的,泉州若想好好发展,就不能一直是这样的模式。 罪奴的身体要能逐渐好起来,这样无论是获得物资还是发展以后,都有了身体的基础。 若他们以后借泉州复仇,就有了一定的本钱。 “吃肉?” 孙峰怎么也没想到左星颜会提出这样的条件。 他以为她会让他特意关照荆家人,让他们不用再劳苦奔波,但没想到她想的竟是所有罪奴的事。 “是的,就是吃肉。现在罪奴们的身体条件都太差了,若是要开采煤矿,自然就要有更多的劳力投入,玉石矿已经分走了大多数的壮劳力,煤矿就没人了。” “将军,这么好的资源我们一定要尽快掌握,才能向朝廷争取更多的物资和利益啊。” 左星颜一字一句,将道理分析给孙峰听,就希望这孙峰能不要犯傻,还觉得罪奴只是不需要休息的机器。 “罪奴不是每月都有两次可以吃上肉吗?”孙峰疑惑到。 对于朝廷的规定他不敢怠慢,每次换了物资都是提前分配,将关于罪奴的物资都提前分配好,这样也方便管理和做计划。 “将军,虽然是这样规定的,但经过层层盘剥,罪奴肯定就吃不到肉了啊,有些孩子就出生在泉州,从小到大都没尝过肉是什么味道的,这难道不可怜吗?” 左星颜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试图唤起孙峰的恻隐之心。 “这帮泼皮无赖!本将军何时亏待过他们,竟如此亏待这些罪奴。”孙峰气愤地说道。 荆北寒在一旁冷笑,孙峰或许早就知道手下人对罪奴的盘剥,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探索煤矿 孙峰作为泉州将军,怎会对自己手下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现在这样说无非是将关系撇清而已。 “你们放心,这个要求,本将军答应了,以后每月罪奴都能吃上四次肉。” 孙峰答应的很快,和煤矿这样巨大的利益相比,让罪奴吃上几顿肉,又怎么会是大的代价呢? “孙将军,我们要的是罪奴真的能吃上肉,若是还像之前那样的,这图我们也不是非画不可的。” 左星颜声音忽然变冷,虽然这话并不一定会对孙峰造成什么实际上的威胁,但为了督促他履行诺言也只能这样了。 “可以,今年有了煤矿,朝廷下拨的物资肯定会更多,四顿肉不在话下。” 孙峰拍着胸脯保证。 荆北寒也点了点头表示肯定,就这样,二人凭着之前的记忆,将煤矿的地点画了出来。 吹干纸上的墨迹,左星颜主动说道:“将军若是不放心,我们二人可跟着将军同去。” 左星颜是想再去一趟那个山洞的,一来是给孙峰引路,二来是想探测一下这煤矿能有多少储量,这对泉州今后的发展很重要。 “也好。”孙峰答应下来。 从孙峰屋里出来夜色已经很深了,二人借着月光返回住处。 今夜的月色格外明亮,左星颜抬起头,看着明月只觉得内心无比的安定。 这样的心情很奇妙,明明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但心里就是有一个坚定的目标在推动着她前进,这让她的每一步都走的极为踏实。 “颜儿的心情似乎很好。” 少女的笑容就挂在唇边,在柔和月光的映衬下更显清丽。 此情此景,荆北寒只觉得自己的心柔软极了,这样过一辈子似乎也不错。 “当然啊,煤矿若真的得以开采,那泉州的罪奴就有了更好的生活了,这难道不值得开心吗?” 左星颜没有看荆北寒,但此刻她眼睛里是充满希望、闪耀的光芒。 荆北寒抿唇笑着,她虽然总是将“在顾得上别人之前先顾好自己”这样的话挂在嘴边,但他知道,颜儿的心很大。 大得装下了荆家,装下了路上的伙伴,甚至装下了泉州所有的罪奴,这样的颜儿怎能让他不爱呢? “颜儿心里有没有我?” 荆北寒心里这样想着,竟直接开口说了出来。 反应过来时,左星颜瞪着一双明亮的杏眼,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是为夫冒昧了。”荆北寒连忙说。 忽然之间他就不想知道答案了,若是好的答案,他自然开心,若是不好的答案,他又该如何自处呢? 反正他是不会放左星颜走的,他要她一辈子都在他的身边。 左星颜没想到荆北寒会这样赤裸裸,但又见他自己收回了话头也就没再说什么。她心里有他吗? 左星颜不知道。 第二天,孙峰特地允许荆北寒和左星颜休息,让他们领路去找煤矿。 一行人走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来到了这处偏僻的洞穴。 洞穴是天然形成,就位于西区还未开发的区域,洞口就在巍峨高山的一处夹缝当中,被茂密的植物遮挡了洞口的形状,也难怪这么长时间没有人发现。 再者罪奴每天干活都累的半死了,哪有那个体力和精力,去探索其他的地方? “孙将军,就是这里了。发现煤炭的地方在洞穴的深处,您一会跟紧了。”左星颜指着洞穴说道。 孙峰让手下点燃早就准备好的火把,一行人准备进洞查看。 副手忽然贴近孙峰的耳边说道:“将军,这里面不会有诈吧。” 副手的声音很小,但荆北寒耳力过人,将他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只听得孙峰说道:“不会,这二人都是光明磊落之人,我相信他们。” 说着就跟荆北寒和左星颜进入了洞穴,没看到副手有些阴毒的表情。 一行人进入洞穴,火把明亮,竟将洞穴照的亮如白昼。 左星颜等人当初在洞穴的时候光照不足,也没能将洞穴内的情况都摸清楚。 洞穴内入眼就是他们最开始发现的暗河,这暗河一直流到了洞穴外面,这应该是岛上为数不多的淡水资源了。 “将军,这水可带回去些水样,若是能饮用就再好不过了。” 左星颜兴奋地说着,这海岛之中,淡水资源最为难得。 “这是淡水?”孙峰也有些激动, 除了朝廷的物资外,这淡水便是他最关心的事情了。 他俯下身去,刚想用手捧水尝一口是不是淡水,却忽然被左星颜拦住了。 “还要回去试一下,看这水中有无毒素。” 孙峰想想也是,现在谁也不能保证这水没问题,还是带回去让军医辨别一下为好。 他连忙让身边的手下将水装到一只水囊当中,一行人接着往洞穴深处走去。 大约又走了半个多时辰,带路的荆北寒和左星颜发现了出现煤炭的地方。 “将军,就是这里了。”荆北寒指着地上和洞壁上乌黑发亮的煤炭说到。 左星颜此时也征在用异能探测这洞穴中到底有多少煤炭。 她集中精神力,将自己的意识尽量探远,试图用意识看清煤炭存量。 她周身带着隐隐的风,在洞穴深处显得格外违和。 荆北寒离左星颜最近,也第一个发现了问题。 每当娘子周身有风的时候,都是她在使用她那特殊的能力。 于是荆北寒连忙叫住孙峰,将他和手下们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别处。 一开始,左星颜的意识还看不清煤炭储量,但当她运足了力气,将血脉中的灵力也融入到异能中后,她开始可以逐渐看清地底深处的情况。 她发现这大山深处满满都是煤矿,玉石竟只占了所有矿脉的一小部分。这煤炭的储量非常可观,他们不仅能依靠煤炭在这泉州岛上自给自足,甚至还能出口一部分,当然了,如果没有大梁朝廷阻挠的话。 得到了满意的结果,左星颜很是开心,收起了自己的意识,悄无声息地跟在了队伍当中。 荆北寒虽然一直在吸引孙峰的注意力,但心思都放在了左星颜的身上,时刻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第一百三十七章 甲胄完成 荆北寒见左星颜已经跟在队伍当中,这才放下心来。 不一会儿,左星颜便凑到了他身边,拉住他小声说道:“这煤炭的储量非常可观,咱们发财了!” 少女脸上满是得意和狡黠,似乎捡了什么天大的宝贝,模样十分可爱。 “娘子说的对,我们发财了。”荆北寒一脸宠溺地看着她。 “将军怎么样,我们说的没错吧,这里的煤炭还算丰富,若是开采出来,制作甲胄的事儿肯定没有问题。” 左星颜拍了拍孙峰的肩膀,像好兄弟一样。 孙峰有些不自然地躲开,说道:“你这姑娘家家的,怎的不知道避险,你相公还在这里呢。” 他堂堂将军岂是能随便让她拍肩膀的? 左星颜见状也不恼火,只哈哈大笑了两声。 煤炭探查的差不多,一行人便回去了,这两天要做好充足的准备,调配人手开采煤矿,而第一批开采出来的煤炭就用于了甲胄。 有了煤炭,火力更猛,炼得的金属精度更纯,硬度也就更高。 为了研制甲胄,孙峰特意暂时免除了左星颜的劳作,让她可以专心研制。 还特意找了间屋子,给左星颜做实验室,但给的时间却很短,孙峰的原话是:“泉州可从来不养闲人,你抓紧时间。” 左星颜撇了撇嘴,只得答应下来,本来她以为还可以再休息两天的。 不过作为交换条件,左星颜将荆延年要过来当了助手。 这孩子晕倒后身子一直没有恢复,在实验室当助手就可以让他在这里好好休息了。 荆延年很是感激,每天就跟在左星颜的身后,左星颜叫他做什么他都照做。 可不知怎的,寒哥这两日看他的眼神总是充满了幽怨。 荆延年心想,我也没做什么事啊,寒哥这是怎么了。 经过三日的不懈努力,左星颜终于将硬度合适的甲胄做了出来,这日,孙峰带人在校场上做测试。 他们拿出军营里最锋利的刀剑,对着甲胄又是劈又是砍,竟都没让穿着甲胄的人受一点伤。 “好,好,好。”孙峰又连说了三个好:“马上制作更多的甲胄来。” 有了这些甲胄,那些海盗若是还敢进犯,定能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见孙峰心情好,左星颜连忙提议:“将军,您看这煤矿也开采出来了,甲胄也研制出来了,那之前您答应的每月四次肉食,可否兑现了?” 岛上的工作量越来越大,罪奴若是吃不饱,无法工作,生产力也就跟着降低了。 孙峰很痛快的答应了下来:“放心吧,已经让人去办了,少不了你的。” 说完拿着他的宝贝甲胄,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隔天,左星颜果然就看到大家的伙食质量有所提升了,比之前干净卫生了不少,肉食的量也很多,虽然平分到每个人就没有多少了,但总归是比以前强的。 罪奴们排队打饭,看着今日的菜色脸上都是惊喜,今天的饭量比之前要多,还有了肉。 左星颜跟在打饭队伍的后面,看到已经捧着饭菜的小女孩开心地对自己的娘亲说:“娘亲,今天的饭菜好香啊,哎?血色东西是什么呀?” 她指着的就是放在饭菜里面的肉,可她从来就没见过这样的东西。 女孩的母亲见了也欣喜地说:“这是肉啊!今天的饭菜里面竟然有肉!” 女人惊喜的声音也惊动了身旁的人,大家纷纷注意到饭菜的变化。 “这是孙将军特意赏你们的,以后每月食肉四次!”放饭的衙役高声说道。 “以后竟有机会吃到肉了!谢谢孙将军!” “竟然每月四次!孙将军真是大善人啊!” “感谢孙将军!”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欢呼。左星颜混在人群中,得意一笑,深藏功与名。 这波操作下来,孙峰不仅有了煤矿,还收获了罪奴们的感激。 孙峰也知道这一切左星颜和荆北寒功不可没,对他们二人愈发好了起来,有时会主动免了他们的劳役,有时也会给他们一些岛上稀罕的物件。 可以说他对这二人的信任更强了。 九月初三,是泉州向朝廷纳贡的日子,对孙峰来说是个大日子,因为这是他每年给泉州争取物资的唯一机会。 这日,他带着一行人马押送玉石贡品,乘船离岛,将贡品交给前来押送的官兵。 为了保险起见,他还带上了荆北寒和左星颜,这二人聪敏,头脑活跃,没准能帮到他。 此次来人是京城直接派来的,孙峰从前并未见过,那人自认是京官,处处都想高人一等,对孙峰说话也十分不客气。 “孙将军,今年玉石的成色可是不如往年啊。” 这京官姓林,只是个从四品的官员,孙峰掌管泉州,是正三品的武将,他不仅对孙峰这位上官不敬,说话也是阴阳怪气的。 孙峰听言脸色一僵,但也不好直接跟这姓林的起争执,只得解释说道:“今年朝廷纳贡的多,已经挑选了成色最好的前来,还望林大人宽恕则个。” 若不是要求这姓林的办事,孙峰哪用得着这么卑躬屈膝的。 左星颜站在孙峰旁边,也不禁咂舌,别看孙峰在泉州是个土皇帝,在外面也还是得看人脸色。 可林大人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孙峰,他轻蔑笑了一下,说道:“孙将军,不是本官想要为难你,只是这成色不好的玉石,本官就算是拿回去了,皇上也不会放过本官啊,我也是为难啊。” 虽然嘴上说着为难,但这姓林的表情可并不如此,他显然是话里有话。 孙峰见此话也冷下了脸:“林大人不妨有话直说,这样绕来绕去的,岂不无趣。” “好,孙将军果然是个爽快人。”那姓林的见孙峰还算识时务,便提出了他的要求。 “也没别的什么,兄弟们奉命来押送贡品,京城离泉州又是十万八千里,兄弟们风里来雨里去,十分辛苦,若是能为家中老小赚得几个辛苦钱,这一趟就算没有白来。” 左星颜听完差一点就笑出了声,这林大人竟毫不遮掩地问人要辛苦费,难怪大梁要亡。 第一百三十八章 索要银钱 “林大人,这恐怕不合规矩吧。” 孙峰从前也遇到过前来押送贡品的官差,没有一个有这姓林的不讲理。 那些人无非就是招待些好酒好菜,再多多说上几句恭维话也就罢了,这姓林的竟直接问他要起了钱财。 “孙将军,此去京城路途遥远,兄弟们难免有困倦惰待的时候,到时贡品要是少了一分一毫,本官可什么都不知道。” 林大人一脸胜券在握的样子,他威胁孙峰,如果不给他好处就将一部分贡品抛弃,再栽赃到孙峰头上,只说是孙峰少上缴了贡品。 泉州如此边陲之地,朝廷定然会借机治他的罪,若是姓林的再借机添油加醋地说几句,那他们今年的物资就彻底没有着落了。 沉吟了片刻,孙峰只能答应下来:“好,就按林大人说的办,只是不知道林大人要多少。” 孙峰也是个直肠子,哪里有文官那些弯弯绕绕,竟直接问林大人想要多少。 林大人轻笑了一声:“这就要看孙将军你的诚意了。” 左星颜见孙峰收不住场面,连忙上前一步:“林大人放心,咱们保准您满意。” “这小娘子是个会说话的,今晚来我房间,我给你讲讲京城是什么样子的。” 林大人见左星颜貌美,竟想利用职务之便占她便宜,甚至还想上前拉住左星颜的手。 荆北寒本就在一旁看这林大人不顺眼,此刻见他想拉左星颜的手哪里还能忍,一个闪身来到近前,抓住了林大人的手:“林大人,请自重。” 简短的六个字铿锵有力,让人不敢冒犯。 手上的力度也随着话语逐渐加大。 林大人痛的眉毛都皱在了一起,最后竟龇牙咧嘴了起来。 只得求饶到:“放开放开,我不碰她就是了。” 闻言荆北寒这才松开了桎梏,林大人揉着发痛的手腕,一脸的不甘心,但碍于荆北寒的武力,只得作罢。 “孙将军,明日你将贡品和银钱押送过来,我们点清物品就要出发返回京城了。”林大人没好气地说。 “本官知道了。” 孙峰本就是个直肠子,对林大人这种行为最为不耻,对林大人自然也没个好脸色。 几人很快不欢而散。 三人离开了驿馆,孙峰在一旁愁眉不展,这许多银钱,他要去哪里凑来啊。 “将军不要发愁,我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回了岛上,我们再从长计议。”荆北寒走到孙峰身边悄声说道,并用示意他隔墙有耳。 果然,他们不远处有几个看起来是洒扫模样的驿站仆从,正想监听着他们说话。 孙峰点点头,几人快步向外走去。 回到岛上,孙峰将副将叫了过来。 “你去清点一下库房当中还有多少银钱,还有多少东西可以换成银钱,我今天就要一个具体数字。”孙峰心情不好,连语气都生冷了几分。 副将见孙峰心情不好,也不敢多言语,连忙带人下去清点库房。 “将军,你不会真的要给那什么林大人银钱吧,泉州是钱多得没地方花了吗?” 左星颜调笑道,这孙峰也太实诚了吧。 “不给他还能怎么办?路上他要说贡品少了,栽在我们头上,泉州今年可就没有任何指望了。” 若是有别的法子,孙峰也不愿意给那林大人银钱啊,可谁叫他在京时得罪了不少人,若这林大人回京后参他一本,泉州可能就更没有活路了。 “再想想,可能会有别的办法。”荆北寒沉声说道。 那林大人一看就是个奸佞小人,就算孙峰给了他足数的银钱,他也未必会帮孙峰说好话的。 “将军,我这有个办法,你想不想听啊。” 左星颜狡黠一笑,荆北寒知道这林大人要倒霉了。 左星颜对孙峰和荆北寒挥了挥手,示意二人侧耳过来,左星颜小声嘀咕了几句,三人脸上都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这还怕那林大人反咬我们一口吗?” “还得是你。” 孙峰一脸赞赏,这左星颜和荆北寒真是他的最强助力,他们来到泉州以后,他真是得了不少好处。 孙峰连夜让人理好了第二日要交给林大人的贡品及银钱,只是他的表情极其开心,副将也很奇怪,将军要花这么多银钱去打点,竟然一点都不心疼? 第二日到了约定的时间,孙峰带着人,乘船运送物品到了对岸。 林大人早早就等在了码头,生怕孙峰反悔。 “林大人来的早啊。” 孙峰笑着,经过常年日晒、风吹雨打的皮肤早就不再白净,深浅不一的皱纹也让孙峰看起来比同龄人要稍微苍老一些,但此刻他笑容真挚,开心的不得了。 林大人虽然疑惑孙峰为何交钱还如此高兴,但有钱拿,他已经顾不上那许多。 “孙将军,废话不多说,我们直接验货吧。” 孙峰听完也不犹豫,让手下将装有贡品的几个大箱子全都打开了,里面全都是精致非常的玉石。 虽然还没有经过打磨和雕琢,但上面透出来的成色足以说明他们的价值了。 林大人挨个箱子检查了一遍,确认所有玉石都与昨日荆北寒等人带来的玉石成色相差无几,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趟差事办的漂亮,回去也好讨赏。 “林大人,这是给您的。” 孙峰见林大人已经检查好了贡品,连忙将手上精致的盒子递了上去。 林大人高兴地跟什么似的,忙不迭接过盒子,打了开来。 只见盒子中赫然装着六块成色极佳的玉石,那玉石通体透亮,竟一丝杂色也不见,碧绿的颜色更彰显了它们的价值。 “孙将军,本官要的是银钱。” 林大人虽然也一眼就看出了这是上好的祖母绿玉石,但为了要到更多,他只说自己要的是银钱。 孙峰连忙一脸谄媚地解释道:“林大人,这银钱有数但玉石无价啊。泉州这情况你也知道,要拿出更多的银钱真的是没有,但玉石还是有一些的。这些可都是我压箱底的宝贝了,林大人就笑纳吧。” 说完,孙峰又把盒子往林大人的怀里推了推。 第一百三十九章 林成死了 林大人见孙峰一脸真挚,不像是在说假话,但又不能显得自己太喜欢,只好装作为难的样子说道:“那好吧,本官就勉为其难收下了。” 说完便将盒子盖好,生怕别人把里面的祖母绿夺了去。 孙峰见林大人这个样子,嘿嘿一笑,这林大人算是进了他们的圈套了。 “林大人,还请您把这贡品装点的清单签一下,这样,我们双方都有个凭证。” 孙峰见林大人心情好,连忙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贡品清单。 “好说,好说。” 林大人也不犹豫,接过笔就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又借着孙峰递过来的红印泥,按了自己的手印。 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点道理林大人还是明白的,所以很痛快就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等所有贡品清点完毕,林大人便带着自己的手下出发回京了。 孙峰看着林大人得意的背影,心中只觉畅快,这老小子还不知道自己回去之后面临的是什么吧。 孙峰昨日修书一封,派了八百里加急将书信送到了京城,信的内容无非就是歌功颂德,将皇帝夸了一遍。 顺便将自己已经进献了六块极品祖母绿玉石的事情告知了皇帝。林大人回京后,若是将玉石私藏,那朝廷就会治他个贪墨的罪名,到时候有他好果子吃的。 林大人还不知道自己面对的将是什么,他喜滋滋地离开,手里一直紧紧抱着那盒子不松手。 …… “老小子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进了圈套,一直将那盒子抱在怀里,生怕我给抢回来。” 孙峰眉飞色舞地同荆北寒和左星颜讲着刚刚的情形,那幸灾乐祸的表情,连后槽牙都要露出来了。 “将军,林大人的事小,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左星颜表情严肃,毕竟她接下来说的问题,关系到了泉州的生死。 见左星颜难得变得严肃,孙峰也正经了起来。 虽然他与荆北寒夫妇二人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们的聪明睿智、肝胆相照他还是看在眼里的。 对于他们的建议,他很多时候是会采纳的。 “如今朝廷动乱,国库空虚,朝廷真的能给泉州我们想要的物资吗?这林大人已经是四品官了,本该衣食无忧,平时贪墨也就算了,怎的还会到泉州这种穷乡僻壤来盘剥,这不符合常理。” 左星颜从知道了泉州每年用纳贡来换取物资这事开始,就一直在担忧这个问题,如今的朝廷还能顾得上泉州吗? “朝廷每年都会按时将物资送过来的。” 孙峰说这话的时候也没什么底气。 左星颜说的没错,往年国库充足,朝廷看在贡品的份上将物资送给了他们。 但今年朝廷动荡,国库空虚,百姓的税收都增加了五倍不止,可见朝廷是多缺银钱啊,还能顾得上他们这些被流放的人吗? 荆北寒见孙峰暂时接受不了现实,只好说:“将军也不必太过担忧,这只是我们的一种假设,没准儿,朝廷会从其他地方调运物资给泉州呢。” 荆北寒这话似乎并没有安慰到孙峰,他也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之中。 林大人押送着贡品回京复命,他们有马,脚程快,十日便到达了京城。 林大人先回家整理衣冠,换上了自己的官服,就带着贡品进宫了。 当然,他没忘了将孙峰给他的祖母绿藏起来,这东西怎么能带到外面来? “微臣林成,前来复命。” 皇宫大殿外,林成身着官服跪在了台阶之下。 一个太监现在台阶之上,尖细的声音高声喊道:“宣林成觐见。” 高亢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前显得异常突兀。 不知怎的,林成心中竟闪过一丝不安。 他连忙摇了摇头,此去泉州他事情办的漂亮,皇上和太子殿下只有赏赐他的份儿,哪里会有什么意外? 林成起身进入宫殿,上首坐着的是太子,林成跪下来说道:“参见太子殿下,臣幸不辱命,现已将泉州进贡的玉石全部带回,请殿下过目。” 太子监国已久,满朝文武对这事已经见怪不怪了,皇帝似乎已经被大臣们遗忘了。 林成将贡品清单呈了上去,满脸的得意。 谁知道太子看完清单后十分生气,怒吼道:“林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藏贡品,你可知这是杀头的大罪!” 林成脑子嗡的一声,他连忙拣起地上的清单仔细查看了起来,六块祖母绿玉石的字样,却明晃晃地出现在上面,这是怎么回事! “殿下!殿下!微臣不知啊!” 事到如今,林成只能装作自己不知道此事,反正那装祖母绿的盒子已经被他藏好,平常人根本找不到。 “死到临头了你还要嘴硬!来人啊,给我抄家,我倒要看看林大人的骨头有多硬!” 太子怒极,竟直接下令抄家。 林成此刻已不敢再言语,只能寄希望于去抄家的人,不会发现他放在密室里的盒子。 可人最不应该抱有的就是侥幸心理,林成本以为不会有人发现他的密室,结果抄家的官兵威逼利诱,他的一个妾室受不住刑罚,将他的密室招了出来。 最终林成因贪墨贡品,被判了个诛九族的下场。 你要问孙峰是怎么做到能在林成眼皮子底下改了他的贡品清单,还让他能在上面签字画押的? 这就是左星颜的功劳了。 她从末世带来了一种药水,这药水刚刚写上的时候没有任何痕迹,干了以后短时间内也不显现字迹。 但十天之后就会显现出来,刚刚好是林成到京城的时间,多一天不行,少一天这事也完成不了。 所以说林成到了京城,就意味着他离死亡也就不远了。 宋差头将林成已死的消息传到泉州之时已是一月之后,左星颜看到消息也只是冷哼一声,这林成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而这一个月当中,孙峰一直焦急等待着朝廷送物资的消息。 原本物资应在贡品到京后半月送到,结果这都一个月过去了,还是杳无音讯。 第一百四十章 点了库房 孙峰开始焦躁起来,没有物资,泉州就是个死地,要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分崩离析。 罪奴生活无法保证的情况下,一定会发生暴乱的。 所以这几天他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每日,心都在煎熬当中。 这日,他将荆北寒、左星颜、副将以及岛上其他管事的一同叫到他的住处,准备商讨一下后面该怎么办。 朝廷的物资若是迟迟不来,他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啊。 “各位,朝廷的物资迟迟没有送达,想必中间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大家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可以解了燃眉之急。” 孙峰也没有废话,直接挑明了此次的意图。 “大人可以给朝廷上书啊,泉州地界也是朝廷的子民,总不会不管我们的。” 副将在一旁建议到,在他眼中,万事靠朝廷总是没错的,可他忘记了,就是朝廷让他们来了这个荒蛮之地,过这样的苦日子。 孙峰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如果上书有用的话,他还至于将人都叫来开会吗? 左星颜在一旁轻笑了一声:“若是上书有用的话,将军还用得着将我们都叫过来嘛?” 此番话一点都不留情面,将副将说了个哑口无言,只能愤怒地用眼睛盯着她。 这岛上将军是老大他是老二,除了将军,就没人敢如此同他这样讲话了。 “你可有什么好办法?”孙峰主动问道。 这左星颜的脑子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总是能蹦出许多新奇的想法,且都能帮他们解决实际的问题。 “办法倒是有一个,只是不知道将军敢不敢。” 左星颜狡黠地看着孙峰。 在她提醒孙峰朝廷可能不会管他们死活的那天,她就已经想好了对策。 只是没到绝境的时候,孙峰或许也不敢迈出那一步。 “你说说,本将军自有判断。” “其实办法也很简单,泉州虽地处蛮荒,但却与他国临近,我们可与他国通商,来换取我们需要的物资。虽然岛上的资源有限,但玉石和新发现的煤炭都是别国需要的,这是我们手中最强有力的筹码。” 左星颜自信的声音响彻屋内,但却没有一个人敢说句话,连孙峰都是沉默的。 不为别的,只因为地方若是与他国轻易通商,很容易被扣个通敌叛国的罪名,那到时,岛上没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 “痴人说梦,你就不怕朝廷给我们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 副将第一个提出反对意见,他早就看这个左星颜不顺眼了,现在正好是个机会可以打压她。 “通敌叛国的罪名?大梁朝廷都不理会泉州的物资请求,你们还管什么通敌叛国的罪名?能不能活过今年,都是问题吧。” 左星颜毫不留情,不过她说的是客观事实。 那朝廷若是有良知,就不会一直这样管理泉州,靠朝廷还不如靠自己。 “好了,此事,再容我好好想想。” 孙峰当然不敢贸然下这个决定,一个不小心就是杀头的罪,他对自己负责,他也要对泉州岛上的所有人负责。 一行人从孙峰屋里出来,副将故意与左星颜斗气,特意走在了她的前面,还扬起了脖子,用鼻孔看人。 左星颜无奈笑笑,不去理会副将的幼稚。 到了无人之处,荆北寒才问道:“颜儿,你说的通商可有把握?” 与他国通商不算是小事,但若是迫不得已,孙峰或许会采纳他们的办法。 左星颜拍了拍胸脯说道:“当然有把握了,阿大他们已经帮我打听到了消息,泉州东南的越国盛产粮食和水果,而西南的禾国则盛产牛羊还有一些矿产。” “这两国距离泉州最近,若是能充分利用这样的地域优势,那泉州就发达了!” 到时候罪奴或许就不再是罪奴,而成为泉州真正的子民。这才是左星颜最想要的局面。 “颜儿有把握就好,现在我们只需要给孙将军添把柴,这把火才能最终烧起来。” 荆北寒心中也有了计较。泉州若是想发展,能成为他的助力,那现在这样铁定是不行的。 变,泉州才有出路。 于是七日后的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荆北寒和左星颜二人潜入了库房。 里面摆满了暂时还没用完的物资,多数是粮食、用具等。 他们二人今天的计划就是烧了这里,等泉州无米无粮,罪奴暴动的时候,也就是孙峰通商的时候了。 他们将事先准备好的油倒在了库房里面和周围,现在只需要一点火星,整个库房就能燃烧起来。 但左星颜怎么舍得糟蹋这么多粮食,与其烧掉,不如让她将粮食放入空间。 “相公,你看那里!” 左星颜故意转移荆北寒的注意力,让他向别处看去,而她则迅速化成一道风,将库房里得东西全都放入了空间, 等荆北寒回过头来问:“颜儿让我看什么?”的时候,库房里早就已经空空如也了。 “没什么,我刚刚眼花了。”左星颜笑着解释。 荆北寒在左星颜看不见的地方笑了笑。 他娘子也太可爱了吧,竟然以为这样的把戏能骗过他,还好他演技好,不然都不知该有什么样的反应。 两人迅速点燃库房,逃离了现场。 “走水了!走水了!” 不多时,震耳欲聋的喊声将库房周围的人都喊了起来。 孙峰本已经睡下,此时只身着中衣,睡眼朦胧地问手下:“外面这是什么情况,在嚷嚷什么?” “将军!将军!不好了,库房走水了!” 副将从房间里走出来,就看到库房的方向火光冲天,他连忙跑到孙峰的住处禀报。 “什么!库房走水了!”孙峰急得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就跑向了库房,这可是他们整个泉州的家底啊! 当孙峰来到现场,看到得却是已经烧了一半的库房,直接无力得瘫坐在了地上。 “完了,这下全完了。” 饶是久经沙场的将军,面对此情况也不会无动于衷,这是他们最后的底牌了啊。 荆北寒和左星颜躲在不远的暗处偷笑,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 第一百四十一章 副将挨骂 “大人,现在该怎么办呀。”副将看着眼前的情形也有些傻眼。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库房会着火呀。 孙峰沉默不语,他怎么知道怎么办,这场大火简直是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你去,现在去清点一下岛上所有的物资,能吃的,能用的都给我报上数来!” 沉默半响,孙峰让副将去清点了物资数量。 荆北寒和左星颜烧的是泉州最大的一个库房,实际上岛上还有其他库房,只是规模比较小,能容纳的东西就比较小。 之所以烧一个,其实也是给孙峰几日反应的时间,若是通商计划实行,他们也需要一段布局的时间。 不多时,副将回来禀报:“将军,岛的粮食最多最多也就再维持所有人一个月的生计了。” “什么?只有一个月了!” 孙峰大惊,这么短的时间他们该如何等到朝廷的物资上岛呢? 思附片刻,孙峰只得让副将把荆北寒和左星颜请了过来。 副将到时,荆北寒和左星颜已经假装睡下了,屋里的烛火是熄灭的。副将敲门的声音震天响:“荆北寒!左星颜!赶紧给我出来,将军找你们有要事相商。” “吵什么吵,什么事情啊,扰人清梦。” 左星颜也丝毫不客气。经过发明农具、研制盔甲和发现煤矿几件事情后,荆北寒和左星颜二人在孙峰心中的地位已经水涨船高,孙峰手下的人对他们也变得客气了起来。 就算他们再去干活的时候,也没有再遇到过打骂的情况了,只有这副将,每次与他们说话都是针尖对麦芒。 左星颜假装睡眼朦胧地给副将打开了门。 可副将竟直接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腕,想要强行将她拖走。 可左星颜是谁啊,她见副将动作粗鲁,暗中使劲,让副将拽她不得。但嘴上还要示弱:“副将大人,你这是做什么呀?相公,相公。” 这时候不找人做主,什么时候找人做主? 左星颜大声呼喊荆北寒,她的声音也惊醒了住在周围的罪奴。 “副将大人这是做什么?” 荆北寒也丝毫不留情面,一个手刀下去想要打开副将的手。 副将反应慢了半拍,这一下挨了个十成十。 副将吃痛才终于放开了手,嘴上叫嚷着:“你这罪奴,竟敢以下犯上,想造反是不是?” 说完就要扬起手中的鞭子打在荆北寒的身上。 荆北寒本有能力制住他,但这一次却没有闪躲,硬生生挨了这一下。 两指粗的皮鞭瞬间将荆北寒的衣服划破,并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了血淋淋的伤痕,可见副将这一鞭子抽的有多用力。 左星颜本以为荆北寒不会吃亏,没想到不过一瞬就出了岔子。 “你干什么?”左星颜想要上前理论,却被荆北寒拦住了:“副将大人不是说将军有事情找我们吗?前方带路吧。” 副将的这一鞭子结结实实打在了荆北寒身上,他的气也消了一半,见荆北寒和左星颜没有反抗,才说道:“你们给我老实一点,小小罪奴也敢如此放肆。” 说完就走在了二人前头,三人一起来到了孙峰的住处。 左星颜担忧地看着荆北寒,从口袋中拿出药膏想为他医治,但荆北寒偷偷按住了她的手,只用口型说道:“苦肉计。”说完还淡定地笑一下。 左星颜当即就明白了该如何配合荆北寒,且看她一会儿如何表演吧。 须臾,三人便来到了孙峰的住处。 “你们来了。” “不知大人深夜叫我二人来所为何事。” 荆北寒拱手行礼,特地将手上的伤口展示了出来。 血染红了周边的布料,伤口很长,但不算太深,只是视觉上看起来很严重。 孙峰果然注意到了他手臂上的伤口,“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近来孙峰对荆北寒和左星颜很是器重,活都很少让他们干了,怎么还会让人去打他。 听到孙峰的话,左星颜知道自己表演的机会来了。 带着哭腔委屈地说道:“将军,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接着左星颜就将刚刚副将的所作所为,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颜儿只不过是一介妇人,大晚上的被副将这种大男人拉拉扯扯,难免会惊慌失措,我相公看不过去,与副将大人争辩了两句,大人就拿鞭子打了相公。” 左星颜小脸皱在一起,一副期期艾艾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要说一声可怜。 “竟有这种事情?” 孙峰皱着眉头,此时他还需要荆北寒和左星颜帮他出谋划策,副将却因为这么点小事就打了人家,这让他还怎么张得开这张嘴。 副将见这夫妻二人竟当着他的面就跟将军告状,一时之间也慌了神,连忙解释:“他们二人拖拖拉拉,还以下犯上……” “什么以下犯上!”孙峰语气中带着愤怒,这是他第一次对副将发这么大的火。 “他们二人可是在帮我们解决岛上的生存问题,你能干什么?你能解决这些问题吗?” 这副将平时在罪奴中耀武扬威也就算了,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是泉州生死存亡的时候,他还有时间去搞这种事情? “将军……” 副将还想解释什么,但看到孙峰愤怒的表情,便只得将肚子里的委屈全都咽下,说道:“荆公子,多有得罪。” 他抱拳行礼,一脸不甘的模样。 荆北寒见如此,便也借坡下驴,从善如流:“大人言重了,今后还需要大人照拂。” “好了,一会儿给你拿点上好的伤药回去。”孙峰打着圆场。 “不知大人深夜叫我等前来,是有什么事?” 左星颜将话题又转了过来。 “刚刚你们来的路上应该已经看到了,库房着火了,泉州的物资所剩无几,朝廷的物资又迟迟不到,现在泉州到了弹尽粮绝的时候了。”孙峰语气凝重。 “你们之前提议与他国通商是如何考虑的,可有了具体的办法?” 左星颜听孙峰终于吐口了,顿感欣喜,这把火他们可算没白烧。 第一百四十二章 决定通商 “将军,我已经理出了一个大致的计划和方向,您过目。” 左星颜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计划表,上面明确标出了他们要如何做,什么时间节点完成,派什么人去完成,连为什么派他去的理由,都列在了上面。 这其实就是现代社会的项目计划表,只是这里的人没有见过这东西,都觉得新奇。 孙峰拿着计划表不知所措:“这东西怎么看?” 上面纵横交错,有的地方写了时间,有的地方写了人名,他完全看不懂啊。 左星颜上前将自己的计划表解释了一番,孙峰听后大为震撼,连连夸赞:“这东西好,责任明确,还能保证顺利实施。” 左星颜得意的笑笑,这有什么,这只不过是现代文明中的一个小小创新而已。 “将军若是信得过的话,此去洽谈贸易,我们夫妻二人愿随您一同前往。” 左星颜还是很想出岛的,上次运送贡品,荆北寒和孙峰一直在她身边,她都没有机会去搜刮物资了。 眼见空间里的物资在逐渐减少,她这心里就不痛快。 唉,在末世养成的毛病,还是没能改掉啊。 “将军,他们两个罪奴怎么能轻易离开泉州!” 副将在一旁提出了异议,两个罪奴而已,现在居然还想跟在将军身边鞍前马后? 他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够了,你一口一个罪奴,你这个副将,倒是想出来些切实可行的办法啊。” 左星颜毫不留情地说道,这副将怎么总是在这里狗叫。 “你……” 左星颜就是咬死了副将无能,没有办法给孙峰提供保护泉州的办法,所以他越是反对,孙峰就越觉得副将无能,对他们来说就越有利。 “好了,不要吵了,就按左姑娘说的顾办,这次人员都由你全权安排。” 孙峰也有些被副将吵的烦了,他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啰嗦,荆北寒和左星颜是来帮忙的,他怎么这么容不下人? 见孙峰如此,副将也无可奈何,他只能不甘心地看着二人,视他们如洪水猛兽。 左星颜才不去管副将是个什么心思,既然得了孙峰准备通商的允许,她就可以着手准备起来了。 她先是找到了宋云飞,通商打头阵的事儿,她准备让宋云飞去。 他曾经也是个世家公子,见过世面的,做点小生意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只要孙峰能将越国、禾国上层的通路打开,让宋云飞铁定是没问题的。 “情况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总之这一趟,你需要和我们一起去越国。” 左星颜将情况都讲给了宋云飞。 “我能行吗?” 宋云飞有些怀疑自己,他只是个落魄世家的公子,如何能胜任掌握泉州生死的大事? “你肯定行啊?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怎么现在怂了?” 左星颜拍了拍宋云飞的肩膀,这家伙来了泉州之后是怎么回事。 之前的张扬怎么都不见了,反倒变得畏手畏脚了起来。 “你不是还想恢复你的家族吗?这正是个好机会啊。” “那不一样。” 宋云飞有些懊恼地说道:“我想恢复我的家族,这只与我个人有关,做成与做不成对别人都没有什么影响,但是通商这事儿,对泉州来说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左星颜有些懵,还没理解宋云飞的逻辑,因为在她眼里这根本构不成什么问题。 “当然不一样了,那可是泉州所有人的生死啊?是能随随便便决定的事情嘛?” 宋云飞抓耳挠腮地解释着,在这大姐的脑子里,难道就没有困难这两个字嘛? “但是你可以啊,宋云飞,我有强烈的预感,这次去越国,就是你复兴家族的一个机会。” 左星颜继续给宋云飞洗脑,整个泉州岛上她能信任的人不多,宋云飞算是一个。 “这事儿,你再让我考虑考虑吧。” 宋云飞没有直接答应下来。他还是按照要求去西区干活,只是时常心事重重。 放饭的时候,宋云飞跟在队伍里,他身后跟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眼睛大大的,十分可爱,宋云飞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轮到宋云飞打饭,衙役给了他两个馒头和一勺菜。 身后的女孩跟在他身后,将家里仅有的一只破碗递到了衙役面前。 而衙役只给了她一个馒头。 女孩奶声奶气地恳求道:“叔叔,你能再给我一个馒头嘛?我娘亲生病了,她的份儿,我也要带回家里去。” 可衙役却没有个好脸色:“不能给别人带,就这些饭菜,爱吃不吃。”说完,就叫女孩身后的人来打饭。 小女孩急得快哭了:“叔叔我说的是真的,我娘亲真的生病了,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吧。” 小女孩必须把饭菜带回去,娘亲生病了,不吃饭,病情只会更严重的。 “快走开,不要耽误后面的人。” 衙役的语气依旧很不耐烦,他完全无视了小女孩的哭闹,只一味地催促她让开。 小女孩身后的人也等不及了,推了女孩一下,让她走开。 可女孩真的太瘦弱了,被后面的人一推踉跄了几步,没有站稳摔倒了,手里的饭菜也都掉在了地上,全都是污糟一片,已经不能吃了。 女孩急得大哭了起来,嘴里不住得喊着娘亲,娘亲。 可排队的,竟没有一个人愿意帮一下小女孩,他们在这与世隔绝的泉州,过着世界上最痛苦的日子,哪里还有那么多的同情心? 能保全自己就不错了,怎么还有力气顾得上别人? 宋云飞打完了饭本想要离开,但小女孩茫然无措、悲伤痛苦的样子,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不,这个世界不该是这样的。 他温柔将小女孩扶了起来,将她带到一边,拍了拍她身上的土,还将自己的两个馒头都放在了小女孩的碗里。 “把这些都拿回去吧,给你娘亲吃。” 宋云飞温柔地笑笑,平时吊儿郎当的人也有暖心的一面。 可没想到女孩摇了摇头:“哥哥我不要。” “为什么?这馒头都是干净的。” 宋云飞怕女孩以为这是脏的,连忙解释道。 第一百四十三章 来到越国 小女孩连忙摇了摇头,解释道:“大哥哥不是的,娘亲说过,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女孩漆黑透亮的眼睛里写满了纯真,让宋云飞心中一动。 为什么生活在泉州的人会这样呢? 他们虽然是罪奴,但他们也是人啊!而且这些新出生的小孩更是无辜。 每日辛苦劳作也就算了,竟然连一顿饱饭都吃不饱,就这样没有尊严、没有未来的活着,他们竟然要这样活一辈子,世道为什么如此不公? 或许曾经他们做了坏事,但连累几代人,这代价也足够了吧。 如今大梁朝廷无能,难保这其中没有冤假错案,一些无辜的人被人诬陷流放到了泉州。 宋云飞眼神闪烁,他只觉得今天的风格外大,大到他眼睛不舒服,竟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没关系的,这是哥哥送给你的礼物,赶紧拿回去给娘亲吃吧。” 宋云飞将馒头和菜一股脑儿塞在了女孩手里。 小女孩再三确认宋云飞要把所有的饭菜送给她,这才放心地离开了。 有了吃的,娘亲的病应该可以好的快一点了。 小女孩蹦蹦跳跳地离开了,宋云飞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出神。 “你不想改变他们的处境嘛?” 身后传来了左星颜的声音,她的声音淡淡的,但语气里却有着极为坚定的态度。 像是早就知道左星颜会来一般,宋云飞并没有任何惊讶。 “是要改变。泉州要改变,我也要改变。” 他的语气很坚定,似乎是已经下定决心了。 他的眼神中闪着耀眼的光芒,那是一定要改变现状的决心,那是一定要帮助他人的意志。 “好,明早我们就要出发去越国,我在码头等你。” 左星颜已经取得了孙峰的信任,此次前往越国,由荆北寒和左星颜带队,孙峰则驻守在泉州,以免岛内发生任何意外。 而他们此次带去泉州的人,都是荆北寒和左星颜信任的人,由于只是去谈通商合作,所以并不需要许多人一起去。 一行人有荆北寒、左星颜、荆延年、宋云飞以及荆景年。 次日一早,几人在码头集结,孙峰为几人送行。 孙峰抱拳行礼:“几位都是做大事的人,此去前路或许坎坷,但劳请各位一定要完成任务,泉州上下的性命就都掌握在各位的手中了。” “将军放心,我等定幸不辱命。”荆北寒也郑重其事地说道。 这次,是他们的一个机会。 孙峰又交代了几句,几人便登船出发了。 海面上一片雾气茫茫,让人看不清周围的景象,但船上的人心情都不错,因为他们知道,这一定会是一场充满惊喜的冒险! …… “大家先吃点东西把。” 左星颜从小包裹里拿出了一只烧鸡,此时船上都是自己人,左星颜也不藏私,直接拿出食物与大家分享。 那烧鸡被油纸包着,上面还冒着热气,香气扑鼻。 来到岛上这许久,众人哪里还吃过烧鸡,香气钻进每个人的鼻腔里,勾引着他们的馋虫。 “这鸡腿给你。” 左星颜撕下一条鸡腿递给荆延年,他之前晕倒,虽然有底子在,但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补充些蛋白质也是好的。 三下五除二,左星颜就将烧鸡分了个干净。 宋云飞一边吃着烧鸡,一边问道:“没想到泉州还有这么好吃的烧鸡,你这哪里来的?” 吃糠咽菜的时间长了,宋云飞都快忘记烧鸡是什么味道了。 此刻哪怕是自己从前看不上的烧鸡,也吃的满嘴流油,不肯放过任何一点。 “吃你的烧鸡,哪儿来的那么多问题。” 左星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人真的是,吃也堵不住他的嘴。 “按理说泉州的库房都烧了,物资正是紧缺的时候,你还能吃到这烧鸡?” 宋云飞越问越起劲,认为自己的分析非常有道理。 大家的眼神也都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左星颜的身上,似乎都在探究这烧鸡是怎么回事。 被人看的不自在,左星颜只好解释道:“这是临行前,孙将军给我的,他见我身体娇弱可怜,怕我受不了船上的航行,也怕我受不了越国的气候,特意给我的。” 左星颜只好用孙峰当作幌子,毕竟在泉州能吃到烧鸡的也就只有孙峰了,这烧鸡说是他给的,合情合理。 “看来,这孙将军也算是个好人了,从前可能是在泉州看不到希望,才变得意志消沉的,现在看来他还是有些良知的。”宋云飞笑着说道。 一想到他们刚上岛时举行的杀戮大会,宋云飞就忍不住胆寒。 本以为能举行这样仪式的人肯定是个恶魔,没想到孙峰对左星颜还算不错。 左星颜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吃着手里的烧鸡,解释越多,就会露出越多的破绽。 远在泉州的孙峰还不知道,他已经被宋云飞划入了好人阵营。 经过三日的航行,左星颜一行人才到达越国,在港口下了船,等待有人来接他们。 越国是大梁东南的一个国家,这里天气炎热,高温多雨,盛产粮食和水果。 左星颜等人此行的目的,一是通商,二是购入一些粮食。 一下了船,几人就热的不行,潮湿的空气甚至让他们的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码头上不少身着越国服饰的人,他们用头巾将头发包起来,无论男子女子,都佩戴夸张的耳饰。 由于这里天气炎热,他们的衣服布料也以轻薄为主,男女都露出半截手臂和小腿。 “这越国人也太开放了吧。” 宋云飞刚下船就被惊呆了。 那些越国女子身材曼妙,加上露出的手臂和小腿,显得更加艳丽、多情。 在大梁,女子露出脚踝是非常孟浪的行为,从小生活在世家的宋云飞何时见过这种阵仗,下意识就发出感叹。 左星颜不由吐槽到:“没见过世面,这是人家的特色服饰,只是与大梁不同罢了。” 露个胳膊、小腿有什么的? 要是在现代社会,这么热的天气她早就是吊带、短裙了,只是她现在在这本书里,肯定是不能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打架 荆北寒在看到这些女子的时候,也不由得撇过了眼睛,心中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自家娘子还在身边呢,他怎么能随意看别的女人? 只是看左星颜一脸不在乎的模样,似乎还有些羡慕越国女人的穿着,荆北寒也逐渐适应了起来。 这只是不同于大梁的民风罢了,没什么好奇怪的,他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左星颜的话缓解了几个男人尴尬的心理,他们的眼神也变得坦然了起来,只是他们现在捂得严严实实,竟也被越国人“参观”了。 几个越国人凑在一起,看着荆北寒一行人,捂着唇角笑着,快速从他们身边走过。 “我们这是被围观了吧。” 荆景年有些无奈。 就在这时,孙峰安排的人已经到达了码头,精准找到了荆北寒几人,毕竟在这里,只有他们的衣服不一样。 “你们几位就是从泉州来的客人吧,我是孙将军的朋友,请各位随我来吧。” 那人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穿着越国服饰,笑眯眯的样子,让人很有亲切感。 几人本是对来人有些戒备,但当他说出孙峰的名字时,便也都放下心来。 那人带着荆北寒等人穿行在越国的街道上:“我叫商言,大家唤我阿言就好。” 他给荆北寒等人介绍着越国的情况,一口流利的大梁话让大家都很惊讶。 “阿言,你大梁话说的很好。” 左星颜先竖起了大拇指,学会一门外语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阿言从小就跟着爹爹出门做生意,哪国的人都要打些交道,这只是雕虫小技,何足挂齿。” 阿言很谦虚也很友善,所以左星颜也没有感到紧张,和阿言聊了起来。 “难怪,走南闯北就是不一样。对了,现在越国通商的情况如何?”左星颜挑主要的问题问了起来,他们来这一趟时间有限,若是能尽快办完,泉州的变化就能早一天开始。 阿言也不吝啬,直接说到:“越国现在通商的国家很多,包括禾国、敬国等,只是唯独没有和大梁正是通商。” “这是为什么?”荆北寒不解。 阿言笑了笑,解释道:“阿言小的时候大梁和越国还是通商的,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大梁与越国交恶,先是关闭了沿海,禁止越国的商船靠岸,后来就明确禁止大梁不与越国通商了。” 阿言那时也是个孩童,具体情况不是很清楚,只是听他阿爹说过此事。 “原来如此,那阿言,你和孙将军又是如何认识的呢?” 左星颜说出了她心底最好奇的问题,作为大梁的将军,与他国商人相识,这难免不让人多想。 “阿言有一次出海运送货物,但赶上了海上强烈的暴风雨,船翻了,货物都丢了,阿言被海浪冲到了泉州,被孙将军所救。” “后来孙将军又派船送阿言回到了越国,孙将军的救命之恩,阿言感激不尽,这次各位前来办理通商事宜,阿言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似乎是想到了从前的经历,阿言有些感伤。 “原来如此。”荆北延点了点头,阿言所说与孙峰所说并无二致,看来孙峰的确救过阿言的性命。 几人说着话,便来到了阿言为他们找的住处。 这里是一处客栈,里面聚集着身着不同国家服饰的人,看来都是商人打扮,有几个人坐在客栈的一楼喝茶,见荆北寒几人进来,便开始打量起几人。 左星颜几人虽觉得不舒服,但也没有过分在意,初来乍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小二,上茶,再把你们这里的招牌菜都上一份儿过来。” 阿言招呼着店小二过来。 “客官,茶来了。” 店小二头上也同样包着头巾,肩膀上搭着块白色的抹布,动作利落,不拖泥带水。 荆北寒几人围着桌子坐下,左星颜打量起这家客栈。 这客栈虽算不上豪华,但好歹干净舒适,位置就在市中心,南来北往的客商都愿意在此处落脚,所以这客栈的生意看起来很好。 “这里距离王都还有多远?”左星颜问道。 他们所到的城市叫清远,算是越国的港口城市,若是普通运送货物,只需要获得清远首府的同意即可。 但这只针对已经通商的国家,像是大梁这种没有通商的国家,就需要到越国的王都找人办事。 泉州是私自通商,所以他们此行的难度极大。 说实话,左星颜也没有把握,但泉州的人都在等他们回去,他们也只好背水一战了。 “这里离王都还有……” 阿言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旁边一道劲风袭来,带着扑面而来的杀气直奔左星颜。 荆北寒武功最高,反应也最灵敏,他拉住左星颜的手臂,将她护在自己身后,随即闪身,躲过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击。 那人见一击不中,便接着出拳,向着几人袭来。 荆北寒见对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也转身迎战。 那人长相粗犷,体格健壮,看起来不像是越国人。 一双铁拳舞的是虎虎生风,乍一看他招式凌厉,似乎占了上风。 荆延年见荆北寒不敌,想要上去帮忙,却被左星颜和荆景年联合拦住。 荆北寒哪里是不敌,他分明是想看清楚对方的武功路数,再下手打击。 果然,十几招后,荆北寒已经摸清了对方的弱点。 这人虽然拳风生猛,底盘也稳,但灵活性较差,荆北寒就抓住了他这样的弱点,利用自己轻巧的身形,左右开攻,将那人耍的团团转。 最后,荆北寒找准机会,一拳打在了他的心窝处。 这一拳,荆北寒用了十足的力气,那人吃痛,被逼的退后了两步,捂着心窝难以动弹。 “啊!” 片刻之后,那人恼羞成怒,怒吼一声,要接着与荆北寒决一生死。 却忽然被一道淡淡的男声制止了:“阿庞,不得无礼。” 那壮汉听到声音,恨恨地将拳头放下,似还有不甘心,只是不能违抗男人的命令,只得收手。 “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第一百四十五章 明夜公子 “阁下这是什么意思?”左星颜有些生气,这人一上来就动手,也太没礼貌了。再说他们刚到越国,也没惹到他们啊。 “姑娘不要生气,是我这奴仆无状,惊扰了姑娘。” 从那高大男子的身后出现一位俊朗的男子,一袭白衣,手中拿着折扇,颇有点翩翩公子的模样。 只是那公子竟是坐在轮椅上,似乎双腿有疾。 “公子。”那个名叫阿庞的壮汉转过身来,扶住了轮椅,模样谦恭。 “上来就出手,未免太过分了!”左星颜气势不减。 虽然这位白衣公子说话还算客气,但他们就这样无缘无故地出手打人,任谁都会生气的,况且左星颜和荆北寒也不是面团捏的。 “这位可是大梁的少年将军荆北寒?” 那白衣公子盯着荆北寒,眼神中有探究、好奇,还有一些别的复杂情绪。 荆北寒没想到在遥远的越国还有人认得他,有些惊讶。 “我就是,不知阁下是?” 不知对方的来意,荆北寒还算客气,哪怕他们双方之间刚交过手。 “在下是北戎的商人,早就听过将军威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北戎人?他在边疆时可不认得什么北戎人。 荆北寒心中警惕,但面上一点不显。 “不知几位来到越国是做什么?”白衣男子接着问道。 几人都默不作声,警惕地看着他。 白衣男子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笑着解释道:“诸位不要误会,我没有恶意。虽然我是北戎人,但我一直很仰慕少年将军的威名。今日有缘在这里见到几位,给我一个结识将军的机会,有能帮上忙的,我自当全力而为。” 思考片刻,荆北寒还是说出了他们此行的目的:“我们来此,是为了通商。” “越国早不与大梁通商了,这次你们怕是要败兴而归了。”那白衣男子说道。 “公子可知道如何解决?” 这白衣男子似乎对越国的商业很是熟悉,虽然他们已经有阿言的帮助了,但多知道一点信息也是好的。 白衣男子无奈地笑了笑:“在下只是个小小的北戎商人,通商事宜是要越国官方认证的,我暂时也没什么好办法,不过在下可以告诉各位,去找哪个人或许有希望。” “是谁?”左星颜问道。 “越国二皇子姑苏铭。”白衣男子接着解释到:“这姑苏铭是越国皇帝属意的太子人选,近来越国皇帝身体不好,已由这位二皇子代理朝政了,他很关注越国商业,能找到他,你们或许还有一丝机会。只是……” “只是什么?”左星颜疑惑到。 那白衣男子顿了顿,接着说:“只是要看你们手上有没有合适的筹码,足以让这位二皇子动心了。” “谢谢公子,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第一次见面,这人为何要同他们说那么多? 荆北寒不由得更加警惕了起来。 “将军唤我明夜就好。”说完,白衣男子从袖口拿出了自己的名帖,递给了仆从,也就是刚刚与荆北寒交手的那人,将名帖递给了荆北寒。 “多谢公子。”荆北寒拱手抱拳。 “那我们就不多打扰了,阿庞,我们走吧。” 说完明夜便与阿庞离开了客栈,荆北寒几人接着在客栈里用餐。 走出客栈百步后,阿庞才小声问道:“公子,刚刚为何不让我接着动手?您的腿就是他荆北寒造成的!” 阿庞的声音带着怒气,推着轮椅的手,也不自觉地紧了紧。 “他已经不记得我了。”明夜自嘲一笑:“不过没有关系,既然他们来到了越国,还是这般境地,我们以后接触的机会多的是。” 明夜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他双手放在腿上。 这双腿已经很久没有知觉了,自从那日在战场上受伤,他便再不能站立了。 落日下,主仆二人的身影渐行渐远,他们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荆北寒等人正在等待店小二上菜,一边等待一边与阿言攀谈。 “阿言,那明夜公子刚刚说的可是真的?”左星颜问道。 “关于二皇子的事情确是真的,但我们可以先到王都递交文书,看上面的决断再看。”阿言解释道。 不多时,店小二便将招牌菜一一端了上来,许久没见过热气腾腾饭菜的几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在泉州总是吃糠咽菜的,如今有人请客,还上了那么多美食,几人自然饱餐了一顿。 “这是我吃过最心满意足的一顿饭了。” 宋云飞摸着自己的肚子,已经瘫在那里不想动弹了。 以前不觉得吃食有什么吸引人的,总归是能吃到的。 但从泉州出来以后,宋云飞便对吃食有了些许的执念,不忍浪费一点,总是将饭菜一扫而光。 “多谢阿言,我们明日可否早些出发,此行艰难,若办不成通商之事,泉州恐有动乱,若能早日办好,我们也好早日向孙将军复命。” 荆北寒预感此行不会太顺利,便想早些去王都,若是找这越国二皇子不成,他们还有时间思考别的对策。 “好说好说,明日一早我们就前去王都,几位只要打扮成我商队中的人便可,只是需要各位乔庄一下,换上越国的服饰,这样我们行动也方便一些。” 说完,阿言便让随从拿出了,早就为几人准备好的越国服饰。 几人匆匆谢过,便都各自休息去了,舟车劳顿,他们需要一点时间去缓冲。 荆北寒与荆延年住一个房间,荆景年和宋云飞住一个房间,左星颜自己住一个房间,这就给了左星颜很多便利。 夜幕降临,她趁大家都在休息,连忙出了门,好不容易进城一次,不搜刮点物资走可不是她的风格。 荆北寒就住在左星颜隔壁,时刻注意着她的动向。 左星颜关门的声音已经很小了,但以荆北寒的耳力还是听见了。 左星颜出门后,荆北寒便隐匿自己的身形,偷偷跟在了左星颜身后。 他见左星颜先是闪身进了客栈的后厨,里面只传来呼呼的风声。 第一百四十六章 香甜桂花糕 荆北寒知道,这是娘子又在使用她的特殊能力了。 左星颜在客栈厨房转了一圈,只拿了少量的吃食,也不能给人家客栈搬空了不是,毕竟也是个小本买卖。 左星颜的最终目标是越国清远的衙门,那里肯定有许多她需要的物资。 跟掌柜的打听了一下衙门的地址,左星颜便离开了客栈。 荆北寒怕左星颜遇到什么危险,便也跟着出了客栈,不过怕吓到左星颜,他只是远远跟在左星颜身后,以免她察觉。 左星颜出了客栈后一路向南,来到了清远的衙门。 这库房里面不仅藏着许多粮食、刀剑,左星颜甚至还在衙门后院发现了一处冰窖。 这可把左星颜高兴坏了。泉州炎热,有了这些冰,他们会过得舒服很多。 左星颜一高兴,就搬走了所有的冰。 左星颜在衙门内转了许久,确保自己没有什么遗漏的,也看了看空间内满满当当的物资,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当她回到客栈时,荆北寒正站在房门口等她。 “娘子,深夜做什么去了?”突然的质问让左星颜有些措手不及。 “我……我去厨房找吃的去了。” 她确实是去厨房转了一圈,这应该算不上说谎吧。 看着荆北寒探究的目光,左星颜莫名感觉心虚,这人的眼神怎么好像能看穿一起啊。 “哦?原来是饿了。” 荆北寒故意用揶揄的口气说话,他将身子向左星颜倾斜,俊脸就放大在左星颜眼前,惹得左星颜呼吸一滞。 “你靠那么近做什么?” 左星颜下意识拉开她与荆北寒的距离 荆北寒从背后掏出一个包裹,里面是甜甜的桂花香气。 “我给你带了桂花糕,快趁热尝尝。” 他想着左星颜忙了一夜,回来肯定饿了,便在街边的小摊上给她买了香甜软糯的桂花糕。 这东西本是大梁的小吃,可能是被南来北往的商人带到了这里。 桂花糕香甜的气味直钻进左星颜的鼻腔,看见荆北寒笑眯眯的眼睛,她也不自觉地跟着笑了起来。 “这桂花糕好香啊,你也尝一块。”左星颜拿了一块放入口中,入口即化的口感让她欲罢不能。 她拿起一块递到荆北寒唇边,想要跟他分享。 少女明亮的眼眸此时正含笑看着自己,雪白的手指拿着一块美味的桂花糕。 荆北寒本不喜欢吃甜食,但此刻他却鬼使神差的,想要仔细品尝一下这块桂花糕的味道。 他就着左星颜的手,咬走了桂花糕。 突然的靠近,让两人身上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双目对视的那一刹那,二人眼中都闪过悸动的神色。 “这桂花糕好甜。” 荆北寒喃喃道。他的眼神盯着面前的左星颜,一眨不眨,似乎要将她看进心里去,也不知道他到底说的是糕甜还是人甜。 上辈子左星颜是个末日杀神,最擅长的就是获取物资,辨别人心真伪。 但谈恋爱不是她的强项啊,谁懂啊,荆北寒怎么会这么撩啊。 “我……我去睡觉了。” 说完,左星颜抱着桂花糕落荒而逃。 看着娘子逃跑的背影,荆北寒不由轻笑出声,看来娘子也有对他心动。 第二日一早,几人便按照阿言说的,换好了越国服饰,混入了阿言的商队,准备前往越国王都。 只是左星颜并未穿着越国女子的服饰,而是和荆北寒等人一样,也穿着男装出行。 本来左星颜已经换好了女子服饰,这服饰露出了她的小蛮腰,和纤长的手臂,上面的装饰也很丰富漂亮。左星颜很喜欢。 来到这个世界后,她就没再穿过与现代如此接近的服饰了。 可没成想,她换好准备出门的时候,在门口预见了荆北寒。 “相公,你怎么在这里?”他们本来说在大堂集合的,她以为荆北寒早就已经下去了。 荆北寒看着左星颜外露的雪白纤细的腰肢和玉臂,不由得咽了咽口水,眼睛也紧紧盯着左星颜不放,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的脸颊和耳朵瞬间变红。 荆北寒只觉得自己的脸烧了起来。 “你就打算这样出去?” 怎么能让其他男人看到如此诱人的她? “对啊,这样比较凉快,越国实在是太热了。” 左星颜说的是实话。地处大梁最南端的泉州已经够热了,越国位于泉州的东南,温度比泉州还要高上许多。 “不可以,娘子不能这样穿。” 说完,荆北寒就将手中准备好的男装塞进了左星颜手中,勉强解释道:“女装多有麻烦,此去王都会经过许多城池,娘子还是换上男装,我们行事也方便些。” 左星颜本来还很喜欢自己的这身行头,听荆北寒这样一说,也很有道理。 他们是来办事的,也不是来游玩的,当然是以目标为导向了。 “好吧,我这就去换衣服,相公且等我一下。” 说完左星颜便又返回了屋内,留下面红耳赤的荆北寒。 还好还好,娘子同意穿男装了,不然这一路上要吸引多少男人啊。 一想到其他男人的眼光在左星颜身上流连,荆北寒就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 左星颜下楼的时候,荆北寒等人已经在大堂集合了。 “嫂嫂怎么穿的是男装啊,我还以为能看到嫂嫂穿越国的女装呢。”荆延年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越国女子服饰那么美,嫂嫂穿上一定会很好看的。 荆北寒冷峻的目光已经扫到荆延年身上了。 荆延年只觉得后背一凉,一道“杀气”从背后袭来。 “穿男装出门比较方便,我们还是早些赶路吧。” 说完左星颜便来到了荆北寒身边,笑着对他说:“我们走吧。” 然后率先出门而去。 荆延年这才感觉背后的杀气消失,回头就看见荆北寒站在那里傻笑。 “寒哥,你在傻笑什么?我们赶紧出发吧。”说完也跟上了左星颜的脚步。 “你这臭小子。” 荆北寒对着荆延年的头给了个暴栗,这小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荆景年看着这一切笑而不语,只是拿好行李,默默跟在了众人身后。 第一百四十七章 刀枪不入的盔甲 几人跟着阿言的商队一路进入了王都,这段路程并不算长,他们用了五日便走完了。 这一路上他们一边赶路,一边探查着越国的风土人情,也一边商讨着如何可以获得越国的通商文书。 这日他们终于到达了越国王都,巍峨城池,繁华街道,琳琅满目的小店、商品,热情好客的越国百姓,让荆北寒等人目不暇接。 “这越国都城好热闹啊。” 左星颜不由得感叹。 来到这本书里,第一天嫁人,第二天流放,根本没有给她游览大梁都城的机会。 唯一一次上街,还是出嫁的时候为了囤物资,所以,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过如此繁华热闹的地方了,她的眼睛都有点不够看了。 荆景年等人也看着与大梁完全不同的建筑风格发呆,这里就像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越国国土不算开阔,但因为水路、陆路方便,南来北往的客商很多,贸易十分发达,王都更甚。” 阿言牵着马走在前头,给几个人解释着王都的情况。 很快,几人来到了客栈,今夜他们打算在这里住下。 荆北寒、左星颜、阿言几人在房中讨论明日去衙门上办事该如何处理。 “不知这次几位来,是想做哪方面的通商?越国对各种货物通商的要求不同。” 阿言单刀直入,现在也不是犹豫的时候。 经过几日的相处,荆北寒等人已经与阿言之间建立了基础的信任,这次通商的目的,相信孙峰在信中已经与阿言说过一二了,所以也没有必要隐瞒。 “此次前来,主要是要采购一些粮食、木材、布匹等,先解了泉州的燃眉之急再说。”左星颜解释道。 原本他们的计划是直接拿到通商文书,但按照明夜公子的说法,他们此行或许不会那么顺利。 “阿言清楚了,那明日我们先去趟衙门,递交文书,若是不成再想别的办法。” 商量过后,几人便各自散去。 阿言转身回到了自己房间,可此时他的房间内,却忽然多了一个人。 “殿下,可需要属下先去打点?”那人一身黑衣,躲在暗处,隐匿身形,武功弱的人或许根本发现不了他就在屋内,他单膝跪在地上,模样恭敬。 此刻,阿言脸上的笑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和高傲。 他摆了摆手,转身坐在了椅子上。 “不用,孙峰的情谊我们已经还过了,后面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阿言语气淡漠,与左星颜等人平日接触的,根本不像同一个人。 “是,属下明白。” 说完,那人便从窗户离开了,留下阿言一个人,神情莫测。 他喃喃道:“一个少年将军,一个权臣之女,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本事和我交换。” 第二日一早他们便来到了衙门门口,阿言又恢复了从前笑眯眯的模样,将自己的名帖递了进去。 不多时,便有一位身着越国官服的人前来接他们。 “几位里面请。”那人将几人让了进去,并将他们带进了衙门后堂。 “几位请在这里稍作休息,我这就去请王大人过来。”说完,那人便转身离去,临走时,还吩咐身边的小厮给几人准备些茶。 “没想到,越国的官员还蛮客气的。”宋云飞说道。 正常衙门能让你进去就不错了,平民哪里有这么好的待遇? 不过想来应该是阿言的名帖起了作用,不然也不会那么顺利。 “这知府与我家是故交,所以行了些方便给我。”阿言笑着解释道。 不多时,一位身着越国高级官服的人便走进了后堂,那人看起来比较年轻,与众人印象中知府大人的形象有些许不符。 刚刚接待荆北寒等人的官员,也跟着一同走了进来,向众人介绍:“这位就是我们的黄知府。” “见过黄知府。”众人从善如流,求人办事怎么也该客气一点。 “黄世伯,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几位朋友,他们此次从泉州而来,想要与我国通商,还望黄世伯能行个方便。” 阿言解释到,并将荆北寒等人的身份一一告知黄知府。 黄知府捻着胡须,沉吟道:“大梁已与我越国久不通商,此事非同小可,不是我一个小小知府可以做主的。” 虽然黄知府说的委婉,但大致意思已经是在拒绝了。 荆北寒连忙说道:“泉州属大梁边境,与越国最近,双方通商互通有无,百利而无一害啊。” 虽然这个理由有些勉强,但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说辞来说服黄知府了。 “话是这么说,但没有朝廷的通商文书,本官也不敢做主啊。”黄知府有些为难地说道。 “黄大人,听说贵国二皇子正在改革,若是我们能献上让他满意的东西,可否让他行方便呢?” 一旁的左星颜说道。 她早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容易,所以做了两手准备。 “不知姑娘想献上什么?” “一套刀枪不入的盔甲。”左星颜自信地说道。 从古至今,哪个国家不想增强自己的军事实力呢? 她在泉州刚刚研制的那套盔甲,正好派上了用场。 从越国一路走过来,左星颜看了他们的燃料,也是以木柴为主,没有煤炭。 没有煤炭,也就无法炼制硬度更高的金属,所以左星颜推测,他们的盔甲肯定也面临着沉重、难以行动等诸多问题。 “盔甲?” 黄知府似乎来了兴趣,他的眼神落在了阿言身上,似乎在找什么答案。 阿言没有看他,只是端起了身旁的茶杯,轻轻吐气吹散了水汽。 “姑娘如何证明,你这盔甲能刀枪不入?” “我既然说了,自然可以做到,延年。”左星颜拍了拍手,荆延年便站了出来。 “黄知府尽管试。”荆延年双手岔开,显然已经准备好了。“我这盔甲就穿在了里面。” 黄知府有些惊讶,盔甲历来都是很厚重的,可这少年的行动丝毫没受影响,身材看起来也不臃肿,他们不是在骗人吧。 见黄知府迟迟不动,左星颜说道:“知府大人尽管试,他真的穿了盔甲。” 第一百四十八章 铠甲为饵 见到左星颜和荆延年两人如此自信,黄知府便也觉得可以一试,于是叫来了衙役,让他与荆延年过几招。 那衙役也不客气,看得出来功夫不错,与荆延年打的有来有往。 那衙役见荆延年年龄不大,与自己打起来也丝毫不落下风,手上的动作便更加凌厉了起来。 终于一剑横劈在了荆延年腹部的位置,衙役手上的剑很锋利,直接将荆延年的衣服割破了,露出了里面的铠甲。 只见这铠甲泛着银色的光泽,但那把剑却没有在铠甲上留下任何痕迹。 那衙役似是不信邪,又连捅了几剑,除了将荆延年推后了一点,在铠甲上什么都没有留下,也没能刺入这铠甲。 黄知府见状大喜,连忙走近前去:“世上竟真有刀枪不入的铠甲,这真是好东西啊。” 他伸出手想要触摸铠甲,却被左星颜拦住。 她笑眯眯的说:“黄大人,您看,这到底算不算个宝贝啊?” 那黄知府眼睛放光,笑着说到:“算,当然算!” “这下,您可以帮我们引荐一下二皇子了吧,若是这东西得了二皇子的肯定,对您来说也是好事一桩啊。”左星颜继续诱惑。 世上做官之人,有哪一个不想飞黄腾达的,能有这样的宝物进献给皇子,黄知府也算是立下大功一件。 能得了当朝掌权之人的赏识,他以后的仕途想必也会顺顺利利。 “好,你们回去等消息吧,我会上奏,看皇子会如何决断。” 黄知府很是高兴,亲自将几人送到了衙门口。 荆北寒客气说道:“黄大人快请回吧,我们就住在王都的福来客栈,您有任何消息,在那里都能找到我们。” 说完众人分别行礼,便离开了衙门。 “可以啊延年,没想到,你里面还真的穿了件刀枪不入的铠甲啊。” 宋云飞拍着荆延年的肩膀,很是高兴,获得了黄知府的认可,他们此行还算顺利。 荆延年嘿嘿一笑,解释道:“这铠甲我都穿了一路了,是嫂嫂让我穿的。” “你早就猜到我们要用到这铠甲了?”宋云飞问道。 他怎么从来没有听左星颜说过,她要将这铠甲作为筹码,去与越国谈判呢。 “也不算是早就猜到了吧,只是正常的分析。你想啊,泉州只是大梁境内的一个不起眼的州府,要啥没啥,还都是一群营养不良的人,人家发展正好的越国,凭啥跟咱们通商啊。” “再说这世上也没有国家与城池之间单独通商的先例啊,所以我就准备了点新鲜玩意,不拿出点真本事,人家凭什么跟你合作呢?所以,这铠甲就派上了用场。” 左星颜也拍了拍荆延年的肩膀,接着说道:“临行前,我就将这铠甲偷了出来,让延年穿在身上,以防他人发现,孙峰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等我们拿到了物资和通商文书后,再跟他商议也不迟。” 跟人解释这种事情最麻烦了,孙峰说到底还是大梁的将军,若是让孙峰知道她想将铠甲作为商品售卖给越国,肯定又要花很多时间来解释,他们时间有限,就只好先斩后奏了。 荆北寒跟在一旁,心情有些复杂,颜儿连他都没有告诉,难道他是外人嘛? 左星颜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一样,接着解释道:“之所以之前不告诉大家,就是不想节外生枝,我们这也算是做军火生意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什么是军火?”宋云飞一脸茫然的问道。 其他人也都好奇地看着左星颜。 糟糕,她一高兴就把现代的词给露出来了。 “军火……军火就是军队里的武器,我给起的新名字,怎么样好听吧。” 说完,左星颜就尴尬地快步走到前面,不再理会众人探究的目光。 不过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左星颜的口中,时常能冒出他们没有听过的词汇。 是夜。 白天与众人相谈甚欢的黄知府,此刻正跪在一家客栈的客房内,正向人汇报着什么。 “二殿下,那铠甲刀枪不入,用利剑划过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若是有了这等神兵利器的加持,我越国军营的实力便可大大提升。” “万一有一天真的开战,这铠甲也能保护我方战士在战场上所向披靡,这对我们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啊。” 黄知府恭敬非常,因为坐着的这位,就是当今管理朝政的二皇子殿下。 “你去告诉他们,过几日就在你的府上,我要亲自接见他们。” 那人说话声音淡淡的,昏暗的烛火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荆北寒等人没有等多久,就收到了黄知府的消息,二皇子将在府衙内亲自接待他们。 “没想到此行会如此顺利,这样我们应该很快就能回去了,也能把物资带给大家了。”荆景年有些兴奋地说道。 他此行目的是为了保护荆北寒,荆忠不放心荆北寒,便让他一起过来,互相之间有个照应。 “我们也不能太乐观,谁知道这二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越国朝堂上下,对这位二皇子都是又敬又怕,想来也是个难对付的家伙。”左星颜说道。 能架空皇帝,掌握朝堂的,都不是什么善茬。 到了约定的那日,几人在大堂集合。 “走吧,我们这就去会会那二皇子。” 左星颜率先出门,走在了队伍的最前方。 “诶?阿言呢?他不和我们一起去了吗?”荆景年闻到。 “阿言说他今日有事,就不陪我们一起去了。” 宋云飞一边喊一边往外走。 “也好,我们来的几日也给阿言添了不少麻烦了,反正我们已经去过府衙了,这次也是轻车熟路。” 荆景年说完也跟在了队伍后方。 到了府衙,和之前一样,有人将他们领入后堂。 不多时,黄知府便来到此处,对众人说到:“几位请随我来,二皇子在书房接见各位。” 行走在府衙之内,荆北寒明显感到戒备,比之前更加森严,看来今天确实有大人物到场。 书房就是黄知府的书房,只是此时,门口已经有重兵把守。 第一百四十九章 只有泉州能做 此时,书房门口已经有重兵把守,巡逻的守卫也比之前增加几倍。 黄知府先示意众人等在原地,他上前去敲了敲书房的门:“殿下,他们来了。” “让他们进来。” 屋内有一道清冷的男声传来。 黄知府示意他们进去。 这书房很大,里面的装饰也不落俗套,此时屋内立着一个巨大的翡翠屏风。 里面影影绰绰,能看到有一个男人的身影。 “参见殿下。”几人齐声说道。 “那刀枪不入的铠甲,就是你们做的?”屏风后面的男人出声。 左星颜抬头看去,从屏风的缝隙里能看到那人身着蜀锦的袍子,靴子是金丝勾边又镶了巨大的翠玉,看来这就是越国的二皇子无疑了。 书房那里燃烧着一种很特别的熏香,左星颜在其他地方没有闻到过,觉得有些新鲜。 “正是。不知二殿下对着铠甲是否有兴趣。” 左星颜胸有成竹,无论是哪一个上位者,都会对这样的武器有兴趣的。 “说出你们的条件。” 二皇子也不拖泥带水,直至今日的主题。 荆北寒上前一步,“我们所要不多,只需殿下给予我们泉州通商文书,再赠予粮食,布匹等物资,我们便将着铠甲赠予殿下。” “不要混淆视听,我要的是铠甲的制作办法。” 二皇子发现荆北寒的语言漏洞,直接点明,让他们不要耍小心思。 左星颜咧嘴一笑,完蛋,没有糊弄过去,看来这二皇子也不是吃白食的。 “这铠甲你们做不了,只有我们泉州能做。”左星颜站出来说道。 “你这小女子,不要信口雌黄,我们越国有什么做不了。” 黄知府对自己国家有一种莫名的自信。 “我今日就可将铠甲的图纸送给你们,五日之内,你们若是能做得出来,什么物资我们都不要,这图纸白送给你们。” 左星颜脸上挂着狡黠的笑容。 笑死,没有如此精度的金属,他们能做出来才怪呢。 “噢?你这么有自信?”屏风内的男人质疑道。 左星颜点了点头:“当然,这是泉州一位高人所做,他说这世上除了泉州,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做得出来。” “好,本皇子答应你们,若是五日之内越国做不出,你们所需的物资我白送给你们,若越国做得出,你们就什么都带不走。” “多谢二皇子殿下。若越国做不出又想要这铠甲,泉州可将铠甲以合适的价格售卖给越国。” 左星颜递上铠甲的图纸。 “那五日后,我们就在这府衙恭迎二皇子了。” 说完,几人便从书房退了出来。 “耶!这下轻松了,我们也可以好好逛逛越国的王都了。” 左星颜对自己设计的铠甲十分有自信,越国哪怕有煤炭可以提高金属的硬度,在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将铠甲的全部制作要领参透,这东西她可是研究了一个月。 “你怎么就那么肯定越国做不出铠甲?”宋云飞好奇地问道。 这女人的想法总是让人猜不透,他身上总是有种莫名的吸引力,让人不自觉地向她靠拢。 他想,或者正是左星颜身上这种自信的感觉吸引了他吧。 “你们就等着瞧吧。” 前几日,几人都在焦灼等待,都没有仔细看看越国的王都是什么样子。 趁这几日无人打扰他们,荆北寒等人走上了越国王都的街头。 能逛街,几人都显得有些兴奋,到泉州后每日都是卖力干活,没有休息时间。 如今能出来逛街休闲,也算是他们此行的福利了。 “哇,那里有杂耍,我们过去瞧瞧。”荆延年年纪最小,对新鲜事物充满了好奇。 说完,他就拉着宋云飞挤进了人群。 “你们小心一点,不要乱跑。” 荆景年作为队伍中年龄最大的一个,充当了照看弟弟妹妹的角色。 “小孩子心性。”左星颜笑着摇摇头。 王都的街头人来人往,很快就将几人冲散了。 荆北寒一直关注着左星颜的动向,在两人快被冲上开来之时,急忙牵住了左星颜的手。 当温热的手掌贴近自己的,左星颜下意识想要躲开,却被荆北寒紧紧抓住。娘子的手软软的,此刻正贴在自己的手里,不由得心里甜甜的。 “我没事 不会走丢的。”左星颜见他不撒手,解释道。 “娘子身子弱,不要被弄伤了才好。” 荆北寒柔声说着,有了牵手的机会,他怎么能轻易放开? 人潮将两人越推越近,左星颜几乎是半靠在荆北寒的怀里。 柔软的身躯就贴在自己的胸膛上,荆北寒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要跳出来了,这是在战场上从未有过的感觉。 左星颜贴在荆北寒的胸膛上也要紧张死了,她的手被荆北寒紧紧抓住动弹不得,身后传来男人急剧的心跳,惹得左星颜的心跳也加快了。 阳光下,二人的影子交织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呼吸和心跳,有那么一瞬间,他们的心跳是同频的。 “寒哥,嫂嫂,你们快来,看我发现了什么。” 不远处传来荆延年的声音,缓解的二人之间稍显尴尬的气氛。 “颜儿我们过去吧。” 荆北寒没有放开左星颜的手,而是一路紧紧握着,来到了荆延年的跟前。 “寒哥,嫂嫂,你们快看,这糖人好漂亮!” 荆延年有些兴奋,目不转睛地看着捏糖人的师傅用他的巧手塑造出的一个个形象。 “延年想要?老板,来一个糖人。” 左星颜爽快从袖口掏出一些散碎银子,递给了捏糖人的师傅。 “嫂嫂,我看看就行了,糖人也不见得好吃的。” 荆延年虽然嘴上这样说,但眼睛始终没有离开他面前的那个糖人。 荆延年虽然很小就生活在侯府之中,但无人庇护,受到了不少排挤,侯府少爷小姐们不屑一顾的糖人却是他从未尝过的美味。 看着少年渴望的眼神,左星颜有些不忍。 “听嫂嫂的。” 说完便将碎银递给了老板。 荆延年拿着手里的糖人,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第一百五十章 阿言是谁? 左星颜这边正热闹的逛街游玩,二皇子和黄知府那边就不那么顺利了。 “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做出来?”二皇子的声音带着几分愤怒。 “他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越国难道就养着这些闲人吗?”一个挥手,二皇子扫落了案几上的茶盏。 黄知府诚惶诚恐地跪下:“殿下息怒,非我越国工匠无能,是这铠甲实在精密,我们没有可以匹配的金属,工匠废了大力气,都没有冶炼出合适的硬度。” “看来这东西还非他们不可了。” 二皇子坐在红木椅子上,黄知府跪在下首,不敢看他的脸。 “明日你就通知他们这件事我允了。” “是。”黄知府转身退出了书房。 ……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荆北寒等人逛街回来,迎面碰上了来客栈找他们的阿言。 宋云飞和阿言关系不错,上前亲密的揽住他的肩膀。 “你这小子这几天跑哪去了?都看不见你人影。” 阿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几日忙着商队的事,没空陪大家实在不好意思。今日我请大家吃饭,给大家赔罪。” “别听这小子胡说,你已经将我们照顾的很好了。”左星颜笑着开解道。 阿言欠的是孙峰的人情,不是他们的。 自从他们来到越国,只要阿言在场,就没有让他们付过钱,而且衣食住行,无一不细致非常。 左星颜拿出他们刚刚在街上为阿言挑选的礼物,那是一把十分精美的短刀,全身闪着银光,上面还镶嵌了一颗璀璨的红宝石,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这是我们送给你的礼物,多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左星颜将短刀放到阿言手上,两人拉近的距离让左星颜轻易嗅到了阿言身上的味道。 这味道好熟悉,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谢谢左姑娘,孙将军对我有救命之恩,他托我照顾你们,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送你你就拿着,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宋云飞将短刀塞在了阿言怀里,阿言这才不好意思地收下礼物。 这时,从客栈门口走进一位小厮打扮的人,开口便问:“请问几位是从泉州来的吗?” “正是,请问你是?”荆北寒站了出来。 “我是黄知府的小厮,知府邀请几位明日到府上一叙。”说完小斯便转身离开了。 “看来,我们的物资有希望了。”左星颜兴奋地说道。 第二日,他们几人早早便赶去了府衙。 府衙内,已经没了二皇子的身影,只有黄知府等在那里。 “怎么样黄知府,可有按照图纸研制出来?” 左星颜有些幸灾乐祸,因为她非常有自信,越国是没办法做出这铠甲的。 “姑娘说笑了,您这铠甲实在精密,我们确实没有做出来。” “二殿下说你们的要求他允了,这是你们需要的通商文书,物资,不日便会送到客栈,待你们清点过后一同带走。” “条件就是,年末之际送两千件这样的盔甲到越国。” 说完,黄知府便将通商文书和物资明细递了过来。 左星颜接过文书,仔细的看着上面的各种条款,片刻后点了点头。 “两千件不行,最多一千件。” 泉州虽然发现了煤矿,但他们人手有限。 如此精密度的铠甲只能慢工出细活,年底最多只能交一千件给他们。 “好,二殿下说一千件也可以。”黄知府看了看众人。 “多谢黄知府,那我们就等着清点物资了。” 又商量了一些交货的细节,左星颜等人便离开了府衙。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思考什么事情,宋云飞几人因为物资到手也都很开心,并没有注意到左星颜的表情。 回到客栈,左星颜将荆北寒拉到自己房间中。 “颜儿怎么了?” “我发现这个阿言不简单。”左星颜表情有些沉重。 “怎么回事?” 见左星颜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荆北寒也严肃了起来。 “昨天,我送阿言短刀的时候,我闻到他身上有种特殊的味道。” “有味道怎么了?” “那个味道,和我们见二皇子时屋子里焚香的味道……好像一模一样!” 在府衙时,左星颜对熏香本不在意,只觉得味道很好闻,在别处没有闻到过。 但昨日靠近阿言时,却闻到了一模一样的味道! 可是那日,阿言并没有跟他们一起去府衙,身上又怎么会有相同的味道呢? 种种迹象表示,阿言可能就是二皇子! “你是怀疑阿言与二皇子有关?” 荆北寒听懂了左星颜的言外之意。 “不仅是有关,我甚至怀疑,阿言就是二皇子!” “怎么可能,阿言看起来,就是个普通商人。” 荆北寒有些不敢相信。 “但你不觉得我们此次太顺利了嘛?越国也遵循士农工商,商人最末,阿言家有多大能耐是王都知府的故交?再结合这熏香事件,我觉得他有极大可能就是二皇子。” “可是他接近我们有什么目的呢?” 荆北寒有些想不通,他们只是从泉州过来“讨生活”的。 一没钱,二在越国不合法。 二皇子对他们能有什么图谋呢? “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们可以去听他的墙角。” 左星颜眼神莫测,不管阿言有什么目的,她都要弄个水落石出。 …… 到了晚上,荆北寒和左星颜两个人就跃上了客栈的屋顶。 左星颜脚下一个不注意,踩响了屋顶的瓦片,她像只受了惊的兔子,只能再次小心脚下的动作。 二人潜伏在阿言房间的上方,小心翼翼地掀开一块瓦片。 房间里的烛光并不明亮,但还是能看见房间里有两个人。 一个是阿言,一个就是他们白天见到的黄知府。 黄知府此时正站在阿言身旁,模样很是恭敬。 “殿下,物资已经准备妥当,只等过几日他们出发回泉州,清点了货物即可。” 说完,黄知府将物资清单递到了阿言手上。 “好,本宫知道了。” “下官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请教殿下。”黄知府接着说。 阿言没有说话,全是默认了。 “殿下为何要如此帮助他们?” 第一百五十一章 身份暴露 黄知府一直不解,姑苏铭堂堂一国皇子,不仅给这些从泉州来的人引路,帮他们牵线搭桥,获得通商文书,还给他们物资支援泉州。 要知道左星颜他们要的可都是关乎国计民生的粮食、布匹等重要物资。 虽然他们因此能够得到一批质量上乘的铠甲,但二殿下在这件事情上并未讨价还价,甚至还答应了他们减少铠甲产量的要求。 阿言,也就是姑苏铭,他笑了笑。 “没什么特别的,我欠孙峰一个人情。” 当初接近他们确实是因为欠孙峰的人情,可越是接触,他就越能发现荆北寒和左星颜身上独有的气质。 他们在治国理念、对待百姓的态度上都出奇的一致。 况且这两人有超出常人的智慧,他们不会永远被困在泉州。 总有一天会拥有属于他们的旷阔天地,此时交好,百利而无一害。 “殿下大义。” “你到底欠了孙峰什么人情?” 自屋顶竟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什么人!” 隐藏在屋中的暗卫一个飞身就上了屋顶,他本以为是有刺客,正准备动手。 却发现屋顶上的人,正是左星颜和荆北寒。 “你们……” 暗卫有些无语,这两人就这么正大光明的听人墙角嘛? 连躲起来都不知道,这么大声说话真的好吗? “先别生气,我们有话对阿言,哦,是二殿下说。” 说完,荆北寒和左星颜便从屋顶上下来,来到了姑苏铭房中。 “我们是叫你二殿下呢?还是叫你阿言呢?”左星颜问道。 “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阿言不解,这几日他似乎没有露出什么马脚。 左星颜笑了笑:“是你身上的熏香,味道太特殊了,我想不注意到都不行。” 阿言下意识地抬起手臂,嗅了嗅身上的味道,淡淡的香味道充斥着他的鼻腔。 没想到他千小心万小心,最终竟在这样的小事上漏了馅。 “原来如此。” “你接近我们到底有什么目的?”荆北寒冷声道。 这一路上,他们都没有看出姑苏铭半点的敌意,他接近他们到底是为何? 对于一国皇子来说,他们身上似乎没有什么特殊的价值。 “我之前就跟你们解释过了,我欠孙峰一个人情。” “阿言,你到底欠了孙峰什么人情,能让你这么帮助我们。” 左星颜始终很好奇这一点,一个别国皇子,会对一个大梁的将军感激不尽嘛? “在这一点上我没有撒谎,他确实救过我的命。” 阿言顿了顿,眼神示意黄知府先出去,黄知府也很识相地说道:“下官就先行告退了。” 黄知府走后,阿言接着说道:“他确实救过我的命,那时我被其他皇子陷害,出海的船又遇上了风浪,在海中九死一生,最终飘到了泉州。” “孙峰的手下发现了我,将我带回了营地,他们见我一身越国的装扮便也明白了我的身份,并没有为难我,反而好吃好喝地照顾我,并将我送回了越国,也让我有了东山再起的机会。” “所以我欠孙峰一个人情,尽管当时他并不知晓我是皇子的身份。” 在这件事上,阿言并没有撒谎,孙峰若是知道他是皇子,那态度可能就会不一样了。 “那你对我们呢?你当我们是朋友嘛?” 荆北寒还是问出了心底的话。 和阿言相处的时日虽然不长,但他一直认为阿言是个好人,也一直认为他们是好朋友。 “当然。” 阿言点了点头。 “只是我的身份摆在这里,我们属于不同的国家,我知晓以二位知识和见地不会是普通人。” “我相信你们也不会一直被困在泉州,我只希望,若有一天越国有难,你们能念在越国帮助过你们的份上,施以援手。” 阿言说的诚恳,也分析的很有道理。 越国虽然交通四通八达,但终究是个国土面积有限的岛国,若无战事,便天下太平。 若有一天他国来犯,以越国的人口和军事实力,是抵抗不了多长时间的。 姑苏铭作为越国的皇子,自然清楚这些,他做的一切不过是未雨绸缪,给越国更多的生路罢了。 “我们只不过是从泉州来的小小罪奴罢了,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左星颜说道。 姑苏铭轻笑了一声:“那铠甲可不是一般人能研制出来的。” “都说了,那是我们泉州一位高人研制出来的,根本就不是我。” 左星颜赖皮地说道,只要我嘴够硬,尴尬的就不是我而是别人。 姑苏铭笑而不语。 左星颜这才仔细打量起阿言的样貌,他和平日穿的普通越国服饰有些不同。 暗金色的锦缎勾勒出他宽肩窄臀的完美身材,似乎是刚沐浴过,青丝就这样随意散在脑后,尽显不羁和慵懒。 高挺的鼻子和深邃的眼眸充满了异域风情,让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看来他平日做了乔装打扮,没有露出他真正的面目。 “好,我答应你,若有一天越国遇到危难,我们自当伸出援手。”荆北寒看着姑苏铭认真地说道。 “多谢。” 姑苏铭对着荆北寒拱了拱手,算是道谢。 注意到自家娘子正盯着别的男人看,荆北寒心里冒起了阵阵醋意,连忙拉过左星颜的手宣示主权。 “你拽我做什么?” 左星颜还没反应过来,但荆北寒并没有理会,反而转身对姑苏铭说道:“夜已经深了,阿言好生休息,我们就先告辞了。”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将左星颜拉出了房间,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 “你这么着急拉我出来做什么,我还有很多话要问而言呢。” 左星颜有些不解,平日里也没见他这个样子啊。 荆北寒被气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他这样盯着一个男子看,竟一点都不避讳吗? “大晚上的,我们不要吵了阿言休息。”说完,荆北寒也不再解释,转身回到自己房间留下一脸懵逼的左星颜。 “这男人真是莫名其妙。”左星颜忍不住吐槽。 “从前怎么没见他如此阴晴不定。”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中计 左星颜觉得荆北寒莫名其妙,这两天不是冷着脸对她,就是完全不同她说话。 难道男人也有大姨妈? 他这分明是大姨妈前的综合征,阴晴不定,让人捉摸不透。 在几次尝试和荆北寒沟通,都热脸贴了冷屁股之后,左星颜放弃了。 男人太难搞了,还是专心搞事业的好。 姑苏铭果然没让他们失望,没多久便将所有的物资都准备好了,只等风平浪静的一天,便可以返回泉州了。 “寒哥,你和嫂嫂最近怎么了?” 荆延年敏锐地发现两人之间有些别扭,但又说不出是哪里别扭。 “没怎么。”荆北寒冷着一张脸。 这女人就这样无视他了他不过是推拒了几次她的好脸色,她可倒好,直接对他不管不顾了。 现在他就在这个台阶上面,上上不去,下下不来。 荆延年一看荆北寒的脸色,当下就明白这两人肯定是在闹别扭。 忍住笑意说道:“虽然我年纪小,但这世上的道理我还是懂一点的,圣贤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寒哥,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必一直和嫂嫂过不去呢?” “你个毛还没长全的臭小子,懂什么!” 荆北寒对着荆延年的头给了他个暴栗。 这种拈酸吃醋的事情,他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荆延年揉了揉发痛的头,说道:“可是你再不出手,嫂嫂就和别人跑了。” 荆延年一脸天真。 “你说什么?”荆北寒此时正举着茶杯,惊讶愤怒之下掌心用力,上好的瓷杯就被他这样捏碎了,连瓷片陷入肉里都没有丝毫察觉。 “你说什么!”荆北寒声音大的,荆延年以为自己的耳朵都要聋了。 “寒哥,你的手流血了!” 荆延年想拿布给荆北寒止血,正翻找的时候,却被荆北寒攥住了手。 “你刚刚说什么!” 荆北寒深邃的眼眸此刻被愤怒填满了,她竟然想离开他了? 难道她对他就没有一点感情吗? 荆延年没想道自己一个小小的玩笑,竟然让荆北寒反应这么大。 只能小心翼翼说道:“我刚刚看到阿言去找嫂嫂,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事,很神秘的样子。” 还不等荆延年反应过来,荆北寒已经带着愤怒冲出了房间。 只几步,他就来到了左星颜门口。 可刚要推开门的时候,他却犹豫了。 这样冲进去质问有意义吗? 如果她离开他,他有什么资格阻拦呢? 她只不过是奉旨嫁进侯府的可怜人罢了,如果她能选,她还会嫁给他吗? 那一瞬间,荆北寒的内心挣扎了千百次,最终还是没有勇气推开门。 罢了,如果她要有,他也便成全她吧。 荆北寒的手刚放下,门竟从里面推开了。 阿言果然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就这样说好了阿言。” 左星颜将阿言送到了房门口,二人齐刷刷看着现在门口不知所措的荆北寒。 “你怎么在这里?” 左星颜的语气有些惊讶,他不是不理她了吗? 来找她做什么。 可这话听在荆北寒耳朵里,就是驱赶的意思。 他僵硬地站在那里没动。 本以为已经做好了她要离开的准备,可为何在得到答案的这一刻,还是这么心痛? 荆北寒只觉自己心口压了一座大山,让他难以呼吸。 “那就这样说定了,明日我来接你。”阿言语气柔和。 此时他已经被大家知晓了身份,已经不需要再用阿言的装扮应对大家了。 今日他穿了一身玄色的袍子,上面暗金色的丝线勾勒出祥云纹样,给人一种沉稳大气的感觉。 再配上阿言充满异域风情的脸庞,怎么看都是蓝颜祸水。 荆北寒此时的心情已经低到了谷底,她真的要离开了,连他都不避讳了。 阿言做好最后的交代,便和手下一同离开了。 荆北寒一直呆站在原地,左星颜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怎么了?” “你明日要离开?” 荆北寒觉得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他在等一个让自己死心的答案。 “对啊,和阿言一起。” 左星颜的话让他的心彻底跌入了谷底。 “你……” 荆北寒想说一些挽留的话,可他发现他什么也说不出口。 “明日,我要去参观一下这里的农田。”左星颜解释道。 “参观农田?” 难道不是要离开? 荆北寒觉得自己的心又重新跳动了。 “对呀,阿言让我帮他们定制一批农具,要符合越国的农事情况,好处是他再加送我们银子。” 左星颜算是将把自己的专利卖了出去,这些银子也是硬通货,在哪国流通都可以。 而且她要这些银子,也有另外的用处。 “你不是要跟姑苏铭彻底离开吗?” 荆北寒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当然不是啊,我和他离开干嘛?我们还要一起回越国啊。” 左星颜不明所以,这男人怎么了。 荆北寒长臂一伸,直接将左星颜拉入了怀中。 “不走就好,不走就好。” 他喃喃的声音充满了磁性,但似乎还有一点委屈。 荆北寒抱的太紧了,左星颜想将他推远一点,可努力了几次,都没能推开。 最后只能认命地说:“大哥,你有必要抱这么紧吗?我快不能呼吸了。” 荆北寒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力度,连忙放开了左星颜,只是手还紧紧拉着她的。 “你不是不理人吗?”左星颜问道,这男人还真是阴晴不定。 “为夫知道错了。” 荆北寒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样承认错误。 “好吧,看你认错态度良好,我就大度的原谅你了。不过到底是谁跟你说我要彻底离开的?” 左星颜忍不住要给这人点赞了,竟然能让这大冰山主动认错。 荆北寒这才反应过来,他好像上了荆延年这小子的当了。 转而回房,亲自动手,给荆延年来了顿别开生面的教训。 “寒哥饶命啊,我可都是为了你和嫂嫂好!” 不多时,房间里就传出了荆延年的求饶声。 左星颜在门口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也难得看到荆北寒这别扭的样子。 第一百五十三章 离开王都 接下来的几日,左星颜就忙着给姑苏铭设计新农具。 因为在现代的时候,见过类似农具,左星颜很快便画好了图纸,也帮姑苏铭的人矫正制作工具的步骤。 很快农具便做好了,且已经试点投入了使用。 “二殿下,农具的实验效果非常好,农户们的生产效率提高了好几倍。” 农具实验的事情,姑苏铭也交给了黄知府,如今正将实验效果汇报给姑苏铭。 “嗯。” 姑苏铭表情淡淡的,似乎这样的结果他早已料到了。 “殿下,下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黄知府见姑苏铭心情不错,便准备大胆建议一件事情。 “说。”姑苏铭看着手上的奏折,漫不经心地说道。 “下官见这左姑娘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殿下何不将她留在越国,成为我越国的助力啊。” 短短时间就能研制出如此高产的农具,若是有了她的助力,越国何愁不强大? “她不愿意。”姑苏铭淡淡地解释道。 他不是没有向左星颜发出过邀请,若她肯到越国,他便为她求封群主,赏赐良田千亩,黄金万两。 可即便是这样,左星颜还是拒绝了他的邀请。 “我还是要回到泉州的,我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 想到左星颜说这话时坚定的眼神,姑苏铭知道自己无法说服她。 “若殿下以姻亲诱之,想必左姑娘不会拒绝的。殿下容貌伟岸,品行高洁,越国女子都争着抢着要嫁给您,想必那左姑娘……也不会拒绝殿下的。”黄知府接着说道。 “住嘴!” 姑苏铭忽然发怒,语气严厉。 黄知府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下官僭越了。” 他浑身颤抖,生怕姑苏铭一个不高兴就砍了他九族。 “姻亲岂是随意定下的,本殿下念在你初犯不再追究,若再失言,本殿下定要狠狠治你的罪!” 他的母后就是为了姻亲,嫁给了父皇,可她从未爱过父皇。 在深宫中的日子,母后从始至终都生活在痛苦之中,从他小时候记事起,母后就没有快乐过,直至郁郁而终。 父皇虽然很疼他,但他的眼神总像是在透过他,去看母后。 可他既然这样爱母后,为什么就不能放她自由呢? 如果是这样的姻亲,他宁愿不要,他要的是对方对自己死心塌地。 “是,下官知错。”说完,黄知府便连滚带爬的离开了。 人人都说二皇子阴晴不定,难为人君。 虽然他勤政理事,但也因阴晴不定而被朝廷上的大臣诟病,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虽然姑苏铭喝退了黄知府,但黄知府的话,还是在他心中掀起了涟漪。 姑苏铭不得不承认,左星颜是个充满吸引力的女子。 她足智多谋,行事大胆,在很多事情上都有自己的见地。 她那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总是闪耀着智慧的光芒。 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一袭白衣,与周围人格格不入,仿佛不是一个世界的。 他承认,那一刻,他也是被吸引的。 所以才愿意用更高的代价,去换取左星颜的铠甲和农具,或许他也有一点点喜欢她吧。 想着这些,姑苏铭已经不知道奏折上写着什么了。 …… 没过几日,物资便已经全部准备好了,荆北寒等人也到该回泉州的时候了。 越国王都城门口。 荆北寒骑在马上,身后是浩浩荡荡的物资车队,姑苏铭亲自送行。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我们很快还会再见的。”左星颜对姑苏铭说道。 她最不喜欢的就是送行了,弄得和生离死别一样,她不喜欢这么矫情的感觉。 “这个送给你。” 姑苏铭将一块羊脂玉配拿了出来,递到左星颜手上。 “这是什么?”左 星颜接过玉佩,那羊脂玉成色极好,透亮的光泽,触手不凉,竟还有一种温热的感觉。 “这是我随身携带了很久的玉佩,若你再来越国,拿出此物可随意进出越国的任何地方。” 姑苏铭的语气没有多大波澜,仿佛这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玩意。 “这么厉害的东西,舍得送给我?”左星颜把玩着玉佩,面上是漫不经心的笑容。 “舍得。” 一句肯定的答复已经证明了一切。 “毕竟以后还要找你研制不少工具,现在不跟你这个鲁班后人打好关系,我怕越国以后吃亏。” 姑苏铭随意找了个借口,刚说完,心里就再不住地埋怨自己,说你对她有好感很难嘛?何必找这么烂的借口。 “好,本姑娘记住了,有了好玩意儿,都紧着你们越国。” 左星颜笑了笑,打马来到了荆北寒身边。 “走吧,我们回家。” 她们终于把泉州活下去的希望带回去了。 荆北寒刚刚就瞧见姑苏铭给了左星颜什么东西,两个人还单独说话,心里的酸水本已经往外冒了。 但看到左星颜回到自己身边,说出了回家那句话,他觉得姑苏铭说了什么都不重要,他和左星颜可是要一起回家的。 于是,荆北寒不再纠结,指挥着队伍向清远进发。 浩浩荡荡的队伍就这样离开了越国王都,看着队伍远去的背影,姑苏铭竟觉得有些不舍。 他是不是已经对她动情了呢? 没有人回答他,他所有的情绪,都被消散在了风里。 …… 左星颜这边已经准备打道回府了,可泉州那边已经开始不太平了。 原本没有了朝廷的物资,泉州岛上的粮食就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又因为失火损失了一部分,现在泉州真的是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了。 岛上的罪奴每日不仅要完成负担极重的劳动,每天还只有一顿饭。 原本左星颜为他们争取岛的吃肉的福利,如今也已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更像水的粥和加了更多野菜的窝窝头。 “呸,这还是人吃的吗?” 鱼哥尝了一口手里的窝窝头,忍不住骂道:“孙峰这小子怎么办事的?现在岛上的吃食,竟这么差了吗?” 本来凭借鱼哥的关系,他在岛上搞点吃的喝的,不成问题。 但现在孙峰和他的人手上也没有多余的吃食,都在翘首以盼,等左星颜等人带回物资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夜袭 所以现在鱼哥的生活水平,也跟着直线下降,竟然也都堕落到要吃糠咽菜的程度了。 “鱼哥,现在怎么办啊,兄弟们吃这种东西都吃了好几天了,脸都要吃绿了。” 鱼哥手下的小弟抱怨道。 “呸,老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晚上我们去干票大的。” 鱼哥脸上露出阴险的表情。 于是晚上,鱼哥就率领他的小弟,偷偷潜入了仓库。 他们本以为,可以在这里偷点什么吃的东西。 可一进仓库他们傻眼了,仓库里空空荡荡的,连只老鼠都没有。 “鱼哥,这库房怎么都空了。”小弟惊叫道。 “闭嘴,老子怎么知道。” 鱼哥用力打了小弟的脑袋一下,让他闭嘴。 “走,我们再去另一个仓库。” 说完二人又趁着夜色来到了另一个仓库,里面竟然也是同样的空空如也。 “鱼哥,泉州不会要完了吧。” 小弟已经害怕的说不出话来,仓库怎么都空了! “孙峰这小子在搞什么?难道朝廷今年真的什么都没给?” 凭借在岛上呆了多年的经验,鱼哥是知道朝廷每年送物资来的时间的。 可现在已经离送物资的时间有段日子了,看来朝廷是真的不管泉州了。 “看来我想要的机会终于来了。你过几日就将库房没了物资的消息散布出去。” 鱼哥邪佞地笑着,看来老天都在帮他。 “啊?鱼哥,那泉州不都人人自危,很容易发生动乱啊。” 这小弟也不是全然没有见识。 “我要的就是动乱,我看孙峰这小子要如何平息动乱,就凭他手底下那几个废柴的衙役吗?还是这空空如也,足以造成恐慌的库房呢?” 鱼哥自始至终的目的,就是取代孙峰,让泉州成为他的地盘,他要成为泉州的皇帝。 与荆北寒、左星颜等人接触,也是为了反抗孙峰的管理。 现在遇到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距离胜利,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此时,孙峰还不知道自己要被别人算计了,他还在焦急地等待码头传来消息。 …… 荆北寒和左星颜等人骑着马,一路上畅通无阻,但带着大批货物,他们也走不太快。 用了六日回到了清远,准备将所有的物资装船。 来时他们只是孤零零的几个人,现在竟然带着满满的物资而归。 左星颜心理充满了自豪,她就像是外出打猎的狐狸,家里嗷嗷待哺的小狐狸,正等着她凯旋。 看着这一袋袋的粮食装上船,她就充满了成就感。 没办法,她这一辈子没别的什么爱好,就是喜欢收集物资。 得意的左星颜没发现,此时不远处正有一道视线盯着他们。 “公子,没想到他们真的能拿到物资回来。” 阿庞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些人竟有这样的本事。 明月公子沉吟了一下:“他们当然有,那可是大梁的少年将军。” 明月表情莫测,心中满是不甘。 凭什么?凭什么他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 “阿庞,我们走。” 明月挂着微笑,但阿庞知道,自家公子越是笑着,就越危险。 是夜,阿庞偷偷潜入了左星颜的房间附近。 他从口袋中拿出一个竹筒,捅破了窗户纸,那是一管强效的迷香。 烟雾缓缓进入屋子,里面的人变得更为沉稳,似乎已经沉沉睡去。 阿庞知道没有人能逃过这迷香,过了一会儿他便潜入房间。 看到床上隆起的被子和没有任何声响的人,他便知道自己得手了。 阿庞身形高大,他将人直接用被子裹了起来,抗在了肩上,不多时便出现在的明月面前。 “公子,人带来了。” “很好,现在就让我们去找大梁的少年将军吧。” 荆北寒正在房间里静坐。 很多年来他都有这样的习惯,这种方式,能让他真正静下心来思考。 忽然一只飞镖从窗户射进来,直直的插在他床柱上。 荆北寒猛然睁开眼睛,发现飞镖上戴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想救左星颜,你一个人来码头。 荆北寒连忙冲进左星颜房内,发现她已不见了踪影。 回想起那个纸条,荆北寒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只身来到码头,全然不顾前方可能存在的危险。 荆北寒一身玄色衣衫,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他的行动速度很快,却悄无声息。 很快,荆北寒来到了码头。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里,快把左星颜放出来。” 夜晚的码头空无一人,荆北寒的声音响彻四方。 “不愧是大良的少年将军,有魄力。竟敢深夜只身来此,果然是少年情深啊。” 明月公子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是你!明月!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掳走我娘子。” “无冤无仇?哈哈哈哈……” 明月几乎要笑出眼泪来。 “荆北寒,谁与你无冤无仇?我明月与你不共戴天。” 此时,阿庞扛着左星颜,推着明月出现在不远处。 他们走近荆北寒,轮椅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我见过你吗?” 荆北寒问道,为何她对明月一点印象都没有。 “记不起来了?没关系,我现在就帮你记起来,阿庞!” 明月一声令下,阿庞放下左星颜,朝着荆北寒冲了过来。 他已不是初见那日的挑衅,招式凌厉,每一张都是奔着荆北寒的命门去的。 事发突然,荆北寒只能被迫迎敌,招式虽不见下风,但与阿庞的杀招相比,荆北寒还是留有余地,没有想娶对方性命的意思。 “荆北寒,你去死吧。” 明月手指飞舞,指尖飞出了几根钢针,上面粹满了毒液。 飞针与阿庞相互配合,一时之间竟让荆北寒应接不暇。 一不小心,钢针就没入了他的身体,打在他的小腿上。 荆北寒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阿庞见状,从后要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就向荆北寒的脖子划去。 “给我住手,不然你家主子就没命了。” 不知何时,已经昏迷了的左星颜出现明月身后,用一把锋利的匕首抵着他的脖子。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中毒 听到左星颜的声音,阿庞心中一惊,分神之间被荆北寒打中一掌,连退几步。 “放开我家公子。”阿庞怒吼道。 说完便要冲过去救回他家公子。 “别过来。” 左星颜手中的匕首微微用力,锋利的刀刃就在明月纤细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好,我不过去,不要伤害我家公子。”阿庞慌忙道。 “你什么时候醒的?”明月声音淡淡的,丝毫不见慌张。 “我压根就没晕倒,小小迷香也想牵制住我?明月,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 左星颜口气中带着几分怒气,他们和明月无冤无仇,他为何要对荆北寒痛下杀手? 刚刚的情况她都看到了,那阿庞的每一招都带着浓浓杀气,分明是要取荆北寒的性命。 “看来我还是棋差一招。” 明月自嘲地笑了笑。 “成王败寇,你动手吧,但荆北寒被我淬了毒的针射中,我死了他也活不了。” 明月狰狞地笑着,他本就不打算活了,能拉着荆北寒垫背,岂不是更好。 荆北寒一步上前,将还想要救人的阿庞制服,脸色苍白异常。 他时时刻刻要忍着剧痛,那毒确实厉害。 “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取我性命?” 荆北寒不解,他们初见时明月还为他们指了条明路,帮助过他们。 为什么他们回到清远,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荆北寒,你这个狗贼,不要在这里假惺惺了,要不是你,我们公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阿庞的双手被荆北寒反剪在身后,却也在不断挣扎。 可是,他的话刺激到了明月。 “阿庞,闭嘴。”明月怒吼道。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明月认命地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荆北寒的厉害,所以这次偷袭,他本就没想活着回去。 “你说。” 左星颜以明月的性命做威胁,让阿庞说出真相。 阿庞无奈,只能将前因后果和盘托出。 “我家公子本是北戎的五皇子,那年北戎与你大梁在边境交战,我家公子被内鬼陷害,腿部受伤,又中了你们大梁的圈套,被围困在山谷中,延误了治疗时间,御医说公子的腿永远都治不好了,后半辈子都要在轮椅上度过了。” 阿庞说完眼里满是悲怆。 曾经那么骄傲的殿下,能文能武,获得多少姑娘的青睐,如今落得个残疾的身躯,被陛下不喜。 原已经定下婚约的尚书家小姐,如今也悔了婚,唯恐避之不及。 左星颜听后嘴角抽搐,他们这是什么运气,来一次越国,竟然能遇见两位皇子。 “虽然我此前并不认识你,但还是对你的遭遇感到抱歉。但北戎屡犯我边境,保家卫国,匹夫有责,这是我的职责,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边境没有战事。” 荆北寒解释道。 他是大梁子民,他也是个将军。 “我何尝不知这一切与你关系不大,但我就是恨,凭什么你还能好好活着,凭什么你还能四处行走,我就要永远坐在这轮椅上?” 明月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当郎中说他一辈子都不能再站起来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再无竞争皇位的可能。 “害,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归根究底不就是腿的事嘛!若是我能治好你的腿呢。” 左星颜本以为,这二人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没想到是因为明月公子的腿废了,他无处怨怼,只能将所有的事情都怪罪到荆北寒身上。 “你个黄毛丫头,连薛神医都治不好的病症,你凭什么口出狂言,我看,你只不过是想拖延时间罢了。” 阿庞被荆北寒压倒在地上也不甘示弱。 “我不知道你说的那薛神医是谁,但他肯定没我厉害。” 说着,左星颜将匕首从明月公子的脖颈处拿开。 荆北寒见此也放开了阿庞。 阿庞连忙跑到明月公子身边,看他有没有受伤。 “我答应帮你治疗,你把解药交出来。” 左星颜上前扶住荆北寒。 阿庞不服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如何能与北戎的薛神医相比。” “你不相信也可以,不过现在就凭你们两个的战斗力,是打不过我的。” 左星颜从容说道。 她看向荆北寒,他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疼痛,冷汗直流,可硬是一声不吭。 “就凭你?” 说着,阿庞就要冲上前去与左星颜搏斗一番。 可他刚要动身,就被明月公子拦住了:“阿庞。” “你说你能治好我的腿?” 明月公子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么多年来,就没有一个郎中敢保证能治好他的腿,今天竟从一个女子口中听见了。 “我可以。”左星颜自信地说道。 她有灵泉水帮助明月公子恢复经脉,再配上她做的复健工具,相信用不了多久,明月公子就能站起来了。 “我这里有一款灵药,再配合我的复健工具,你的腿肯定会好起来的。” “好,我就信你一次。” 明月似是激动,手有些颤抖,从腰间拿出解药,扔到了左星颜手中。 左星颜想也没想,便将解药喂荆北寒吃了下去。 “你就不怕这是毒药吗?”明月公子质问道。 自他残疾,身边的人就都变成了阳奉阴违,虚情假意的人。 唯有阿庞待他如初,也成了现在他唯一能信任的人。 “我相信你。”左星颜说道。 明月公子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有种闷闷的痛。 “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去看你的腿。” 说完,左星颜便扶起荆北寒,准备返回他们下榻的客栈。 “你为什么要帮他?他是大梁的敌人。” 走远后,荆北寒对左星颜说道。 “他现在就是个病人,病人分什么哪国人呢?” 左星颜轻描淡写的语气,让荆北寒的脸红了红。 是啊,在颜儿的眼里,他就是个病人,不具有任何身份。 只有在他眼里,明月公子才是个北戎人。 将荆北寒送回房间,左星颜又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口。 虽然是剧毒,但因为服用解药比较及时,所以已经没什么事了。 又给荆北寒喂了些灵泉水,左星颜便也回到自己房中休息。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一个月时间 第二日,明月公子果然如约出现在了荆北寒等人下榻的客栈。 他似乎一夜没睡,脸色有些憔悴。 “先把这个吃了,然后我看看你的腿。” 左星颜将自己连夜制成的混合了灵泉水的药丸,递给了明月公子。 他想也没想,就吞了下去。 “你不担心这是毒药?”左星颜用他昨天的话打趣他。 明月公子摇了摇头说道:“我相信你。” 虽然明月公子也觉得莫名其妙,但看到左星颜,他就会相信她不屑于用一些下三滥的手段去害人。 药丸刚吃了没多久,明月公子就觉得有一股暖流自胸口而发,瞬间传遍了四肢百骸。 连常年没什么感觉的腿,都似有一股暖流划过。 明月公子坐在轮椅上,左星颜则坐在他对面。 她将他的腿抬起来,仔细端详。 因为腿部残疾,常年没有运动,肌肉有些萎缩。 左星颜又拿出一只小木槌,对着明月公子的膝盖敲了两下,隐隐有动的迹象,但似乎还不足以让明月公子恢复行走的力量。 “怎么样?” 一边的阿庞焦急地问道,虽然他不太相信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子,能将公子的腿医好,但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问题不大,还是有康复的可能,只是过程……可能会艰难一点。” “无论什么困难,我都不怕。” 明月公子肯定地说道。 有什么困难是比受人冷嘲热讽,还严重呢? 他本就不被父亲待见,存在感一直都很低,若不是少年时就到军营历练,有了一些军功,父亲恐怕都不会记得有自己这个儿子。 可没想到即便这样,还是有人不满他的身份,想要杀之而后快。 他福大命大,用一双腿保全了自己的性命,可随即而来的,不是父亲的关心,反而是没有价值后的抛弃。 这让他如何不痛? 他短暂获得了父爱,又很快失去,老天爷还真是跟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这里是一个月的药量,你先服药,打通经络,等我制作好了复健的工具,我再给你送来。” 左星颜的声音打断了明月公子的回忆。 她拿出一个装满了灵泉药丸的瓷瓶,递给了阿庞。 “这药一天一颗。这段时间,你每日给他热敷、按摩,打通他腿部的经络。” 左星颜对着阿庞嘱咐道。 “复健工具这次没有时间做了,我得赶回泉州去送物资,不过我保证一个月后回到越国,你便在这里等我,到时我把工具给你送来。” 这次他们已经出来很久了,相信泉州也已经进入弹尽粮绝得状态了,再不回去,泉州就真的要变成地狱了。 “一个月?不行,你在这里把我们公子的腿治好再走!” 阿庞激动说道。 若这药是假的,她逃回泉州后炖,他们又去哪里找人? 左星颜皱了皱眉头。 “我说了一个月就一个月,从未食言,若你信不过我,大可换一个人来给他治疗。” 不相信姐?我还不伺候了呢。 “你……” 阿庞气的胸口不断起伏,但现在能治好公子的希望,都在这个小女子的身上,他也不敢轻易发火。 若她不给公子好好治疗怎么办? “好,我相信你,我就在这里等你一个月。” 明月公子说道。 这么多年,他的腿疾都是这个样子,还在乎多等这一个月吗? 左星颜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才让明月公子和阿庞二人离开。 …… 物资早已装船完毕,荆北寒和左星颜等人也到了该返回泉州的时候了。 “北寒,你的腿不碍事吧。” 荆景年很是自责没有保护好荆北寒的腿,辜负了荆忠的嘱托。 现下就要回到泉州,到时不知是否有条件给荆北寒治疗好。 “大哥,我已经没事了,只是一点皮外伤。”荆北寒解释道。 还好娘子要到了解药,毒解的很及时,不然他现在肯定是没力气回泉州了。 几人踏上了船,终于向泉州进发了。 从越国清远到泉州码头要行船三日,但他们此次货物众多,为了保证他们能够安全到达泉州,姑苏铭给他们派了许多侍卫。 大部队行进的速度较慢,此次行船要五日,才能最终到达泉州。 船队行进的前几日,海上风平浪静,天气也很好。 夜晚的海面虽然漆黑一片,但黑幕一般的天空上满是星辰,浪漫至极。 左星颜就站在甲板上,抬头看着这些星星。 “颜儿在看星星?” 荆北寒一瘸一拐地走到她身边站定,虽然只是皮肉伤,但明月公子那一针扎得很深,所以他现在行动时,还有一点不方便。 “是啊,海上的星星真美。” 左星颜感叹道,语气有些苍凉。 末世是没有星星的,毒气蔓延整个世界,遮天蔽日,让所有生物都变异了。 自那以后,她就没再如此认真地看过星星。 “和宇宙相比,人类渺小至极。” “宇宙是什么?” 荆北寒问道,他的颜儿总会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词汇。 “就像大梁之外还有越国,还有北戎,世界之外还有世界,宇宙之大,不是我们能轻易参破的。” 左星颜解释道,就像她来从末世来到这本书里,这是科学能解释的吗? 两人就这样在甲板上吹着风,海风拂面,惬意自然。 可这一切被远传的火光打破了。 …… 黑暗的海面,忽然跃动着许多火光,那些火光不断靠近,吸引了船队人的注意。 有经验的船夫连忙警惕大喊:“快抄家伙,是海盗来了!” 船把头连忙敲起了船上警示船队用的锣鼓,巨大的声音将船上的人都惊动了。 大家纷纷穿好衣服,拿上武器准备迎敌。 “左姑娘,这片海域的海盗凶残异常,你们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船把头不知左星颜等会武,害怕他们受到伤害,便给了她和荆北寒防身的武器。 “这些海盗,经常在这片海域出没吗?” 左星颜问道,难道是刚来泉州时遇到的那些海盗吗? “这里算是越国和泉州交界的地方,官府管理比较松,所以才养出了这帮靠打家劫舍为生的海盗。” 第一百五十七章 遇上海盗 “那帮家伙都是不要命的主儿,我们还是快躲起来吧。” 说完船把头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找了个地方躲起来,因为他深知,和一些不要命的家伙拼命,简直是自讨苦吃。 “来者不善啊。” 左星颜抽出随身佩戴的匕首,逮到了荆北寒手里。 “你保护好自己,我去保护物资。” 荆北寒拉住了她的手说道:“我和你一起去,这点小伤不碍事。” 两人返回船舱,将荆景年等人都叫了起来,并说明了情况。 几人纷纷拿起武器,准备出去迎敌。 海盗也没有给他们太多准备的时间,顷刻之间就已经靠近了船队。 为首的正是那日调戏左星颜的人。 他一脸狞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看到左星颜几人有些惊讶。 “哎呦,又是你们,看来我们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今天,我就把你带回去做压寨夫人。” 说完便抽刀向前,想要将左星颜拉到身边。 荆北寒次出剑格挡:“想要带走,他先问我手里的剑答不答应。” 两人就这样打杀起来,那人的手下也纷纷涌向这边,荆景年和荆延年也随之加入战斗,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左星颜也没闲着,她立马运起自己的异能,无数的风刃向敌人刮去,打的海盗措手不及。 一开始海盗还以为是海风,可是那些风刃像是长的眼睛,只往他们身上打,而不去干扰荆北寒等人。 不多时,海盗便落了下风。 “撤!” 海盗头子见他们不是左星颜等人的对手,连忙跳入海中,消失不见了。 左星颜等人所在的主船因为防守优秀,物资没有被抢夺,但其他船就不那么幸运了。 虽然有姑苏铭派的侍卫把手,但寡不敌众,物资还是被掠去了一半左右。 左星颜心疼不已,但也无可奈何。 事到如今,人命更要紧,连忙四处检查治伤。 经过海上一战,众人都疲惫不堪,便也不能一味急着赶路了。 经过了一夜的休整,第二日,荆北寒才派人统计物资的数量。 “寒哥,我刚去过各船统计了一下物资,这次海盗来势汹汹,我们一共损失了三分之一的物资。”荆延年汇报道。 荆北寒的眉头皱在了一起,这些海盗真是猖獗,早晚有一天,他要拔出这个毒瘤。 “好了,你也不要太纠结,总归是还有三分之二的物资,已经足够泉州度过这个难关了。” 左星颜在一旁宽慰道。 还有一日他们便能到达泉州,想必孙峰也不会怪罪他们呢。 …… 孙峰当然不会怪罪他们,因为现在他自己已经焦头烂额了。 自从那日,鱼哥知道了泉州的库房已经空了,便带领他的手下四处散播这个消息,弄的泉州人人自危,都在为明日的生计而担心。 罪奴在领饭的时候,更是发生了激烈的抢夺场面,一度难以控制。 衙役使出皮鞭都没有任何效果,所有人都觉得,被打伤总比饿死好。 荆家人也听说了这个消息,荆家大姑第一个慌了神。 “泉州没了粮食,我们不是都要饿死在这岛上,都怪你,害我们全家人流放到了这个鬼地方,现在好了,我们都要饿死在这里了。” 荆家大姑对着荆忠等人一通鬼哭狼嚎,眼泪鼻涕流了满脸,也丝毫不觉得不雅。 荆忠本来就在为没有粮食而发愁,现在荆家大姑又在他面前如此哭诉,他更是没得耐心。 第一次出言讽刺道:“你享受我武威侯府福气的时候,怎么不说我连累你,现在遇到点事情就哭哭啼啼,人都还没死呢,哭什么。” 被荆忠一吼,荆家大姑便停止了哭泣,只是一直在抽噎。 “老爷,如今我们该怎么办?”沈氏在一旁担忧地问道。 “北寒他们已经去越国解决物资的问题了,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了。” 荆忠也只能如此宽慰妻子,虽然他也不知道荆北寒他们返程的确切时间。 此时,军营外聚集了大量的罪奴,他们手里拿着农具当作武器,嘴里面一直喊着:“我们要吃饭!我们要吃饭!” 孙峰此时就躲在军营当中,在营帐里来回踱步,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思忖着解决办法。 “将军,我这就带兵去镇压,将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罪奴,带回来严刑拷打。” 副将站在孙峰面前保证道。 “派兵镇压不是长久之计,你现在就去码头上给我盯着,看有没有船队过来。” 孙峰现在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荆北寒等人带回来的物资上。 副将没有办法,只能听孙峰的,又回到了码头上。 罪奴在军营门口越聚越多,即便是官兵想要驱赶,一时之间也无法将所有人都清走。 鱼哥和他的手下就躲在人群中煽风点火。 他们高声喊道:“哪怕我们是罪奴,也有活下去的权利。” “将军不仁,私吞粮饷。” “救救我们吧,我们只想要一口吃的。” 军营外喊叫声不绝于耳,可孙峰看着空荡荡的库房,也无能为力。 军营前的罪奴群情激愤,他们举着农具,就要冲进军营当中。 官兵压制不住,一群人在军营门口推搡了起来。 “兄弟们,给我冲进去,杀了孙峰,就有粮食了。” 鱼哥在人群中呐喊。 罪奴们也像是没有了自己的意识和思考,纷纷拥挤着就要冲进军营,仿佛进去就能有活命的机会。 就在一群人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码头上忽然传来的消息,荆北寒回来了! 孙峰来到军营门口,试图阻止暴乱的罪奴,他高声喊道:“粮食已经到了,现在所有人都跟我去码头。” 听到有粮食,人群中的骚乱才渐渐停止。 孙峰走在所有人前头,一群人浩浩荡荡往码头而去,迎接荆北寒和他们带回来的物资。 码头上,荆北寒和左星颜已经在组织人手卸货。 “你们终于回来了,怎么样,带回来多少物资?” 孙峰急的舌头都在打转,天知道他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 左星颜指了指身后的船只。 “将军这还不明显吗?” 少女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而她身后的船只装了满满的货物,那是泉州生存的希望。 孙峰看向那些装满货物的船只,发自内心地笑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回到泉州 大批的罪奴跟着孙峰赶到了码头,看到满船的物资,激动非常,有人甚至还掉下了眼泪。 “我不知道你们中间是谁在挑唆事端,但现在泉州有物资了,请大家不要担心。” 孙峰站在货物形成的小山上对罪奴们大喊。 “如果你们今后谁再敢随意生事,本将军定不饶他。” 虽然他有军队作战,但若是所有罪奴不服管教,同时暴乱,军队也无法压制。 “还楞着干什么?快将这些物资带回家呀。” 罪奴们一听物资已到,个个都喜笑颜开,他们自发形成了运送物资的队伍,以流水线的方式排着队,将物资送到了仓库。 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女孩,高兴地拉着她娘亲的手:“娘亲太好了,这下我们不用饿肚子了!” 小女孩的心声就是所有罪奴们的心声。 物资来了,他们就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 “将军,这是物资清单。” 军营里,左星颜将姑苏铭准备的物资清单,递到了孙峰手上。 “此次去越国,我们一共带回大米五百石,棉花两百石,还有其他生活物资的明细,将军您过目。” “诶?这清单上的数目,和实际到货数目怎么不一样?” 由于此次物资尤为重要,孙峰看得特别仔细。 “因为我们路上遇到了海盗,他们抢走了一部分物资,但只是极少的一部分。”荆北寒解释道。 “是的,好在此次有越国派给我们的士兵护送,不然还要损失更多。” 这该死的海盗,净会做些打家劫舍伤天害理的事情。 一旁的副将终于找到了可以打压左星颜两人的机会。 他讥讽道:“谁知道你们是不是真的遇上了海盗,这些物资,不会是你们偷偷藏起来了吧。” 看着副将那阴阳怪气的嘴脸,左星颜恨不得给他两个大嘴巴。 听了副将的话,孙峰的眉头也不由得皱了起来。 朝廷可能再也不会给他们物资了,以后泉州就只能靠自己。 若左星颜等人有私吞的行为,那泉州怕是留他们不得。 “我们真的遇上了海盗,船把头可以作证。” 荆北寒的话简短有力,直接否认副将的说法。 “谁知道你们和越国达成了什么协议?物资是小,泉州的安全事大。将军,属下建议严查这二人。”副将单膝跪地祈求道。 左星颜的眼睛眯了起来,这副将针对他们也不是一次两次,看来要想些办法彻底解决了。 “说到与越国的协议,我们确实达成了一个。” 左星颜接着副将的话解释道:“我们将为越国打造一千件铠甲,年底之前运送到越国,这批物资,就是给予我们的酬劳。” 孙峰这才恍然大悟,他虽然同意左星颜等人出去办理通商事宜,但泉州本就没什么银钱,他能给的就更少了。 他正奇怪左星颜是如何拿到这么多物资的,没想到用铠甲做了交换。 “可是为他国制作铠甲,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孙峰作为将军,更加注重泉州的安全。 若是出口泉州的本地产物,他是放心的,但为他国制作铠甲无形中增加了对方的军事实力,这对大梁是非常不利的。 “为他国制作铠甲!亏你想得出来,将来这些兵器万一作用在我们自己人身上,这就是最大的背叛。” 副将也明白孙峰心中的疑虑,直接将问题点了出来,就是要在孙峰心中抹黑左星颜。 “这些都不是问题,我给越国的图纸只是铠甲的初级版本,我再为泉州研制铠甲的升级版本就可以了。” 左星颜早就有这种想法了,只要武器优于对方,那在战场上就具有绝对优势。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就凭你是个小小的罪奴吗?” 副将对左星颜还是不依不饶,似乎只有在语言上占了上风,他才能挽回自己在孙峰心目中的地位。 荆北寒实在忍不住,运足了力气打了副将一掌。 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副将躲闪不及,生生挨上了这一掌,一口气没上来,生生吐出了一口血。 “王副将,你如此咄咄逼人,到底有何目的?”荆北寒冷着声音说道。 自他荆家来到泉州,这副将没少为难他们。 现如今更是在孙峰面前颠倒是非,企图破坏孙峰对他们的信任。 “好了,不要吵了!” 孙峰站出来做和事佬。 “本将军没有不信任你们,王副将也只是提出适当的担心,这事儿就这么算了。王副将,你先下去休息吧。” 王副将不甘心地瞪了二人一眼,捂着受伤的胸口走了。 左星颜忍不住在心中吐槽,这王副将是挨打没够吧,屡屡言语挑衅,屡屡挨打。 他走后,左星颜和荆北寒又向孙峰报告了在越国发生的其他事情。 但他们都非常默契地隐瞒了阿严的身份, 姑苏铭在他们离开之前特意嘱咐,希望他们不要透露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直到傍晚两人才返回住处,没想到荆忠已经等着了。 他上来就关切地问道:“听说你受伤了,没事吧。” 他上前拉住荆北寒,眼里满是关切。 荆北寒心中一暖,安慰道:“只是皮肉伤,已无大碍。” 荆忠皱了皱眉头,眼中闪过心疼。 “那就好。” 荆忠本就不是个多言的性子,安慰了几句便也离开了。 “你今日怎么没将升级农具的事情告诉孙峰?那笔银钱,你还有其他用途?”荆北寒问道。 左星颜狡黠一笑:“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吧,那笔银钱,我已经交给了宋云飞,这将是他以后在越国做生意的本钱。” 左星颜想得很全面,现在通商文书已经解决,他们在越国也要建立据点,赚越国人的钱来填自己的钱包。 她打算让宋云飞开一家首饰铺,由她设计,宋云飞做掌柜的。 而且她的野心也不仅仅如此,以后宋云飞开的商号将遍布其他国家,这将成为他们重要的资金来源。 荆北寒看着眼里带光的左星颜,不由得笑了笑。 他的娘子,是全天下最厉害的娘子! 第一百五十九章 海盗又来了 连日坐船,就算是左星颜和荆北寒体质好,也有些吃不消。 好在孙峰还算体贴,见这夫妻二人面色疲惫,便大手一挥给他俩放了三天假。 左星颜记着明月公子的腿,让荆北寒盯着衙役和罪奴搬货物,她找到孙峰,称想单独跟他谈一谈。 孙峰粗犷的眉毛微挑,也没有问是什么事,毫不犹豫便带着左星颜去了办公的地方。 “三日后,我和荆北寒还得去越国一趟。”左星颜开门见山道。 孙峰愣了一下,随后皱眉,似乎有些不愿意。 其实这也不怪孙峰多想。 毕竟左星颜和荆北寒这样的人物,不管在哪里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他们夫妻两个,一个骁勇善战,一个足智多谋。 但凡是有些眼光的人,都会想要拉拢他俩。 孙峰这段时日,也早就见识到了二人为泉州岛带来的好处。 说实话,就在左星颜和荆北寒回来的前一刻钟里,孙峰心里都在担忧他们两个,有没有可能会直接留在越国,再也不回来了。 直到看到不远处海平面上慢慢出现的桅杆,孙峰的一颗心才终于回到肚子里。 可现在左星颜刚回来,就又说要走…… 左星颜见孙峰沉默着不说话,心里隐隐也猜到了他的心思。 她当即轻笑一声,“孙将军是在担心我和荆北寒以后不回来了吗?” 孙峰没想到左星颜直接说破,面色有些难看,但迟疑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你们这次带回粮草,解决了泉州的燃眉之急,我不胜感激。我也并不是不信任你们,只是越国的二皇子见识过你的能力,恐怕会生出爱才之心,若是他强行将你扣留在越国……” 孙峰有些说不下去,眉宇间的沟壑深得像罪奴挖出来的矿道。 连他自己都知道得把左星颜留住,那越国二皇子岂会不知? 左星颜面色平静,“孙将军,不管是泉州还是越国,若是我和荆北寒想离开,你以为谁能拦得住?” 换言之就是,泉州拦不住他们,越国同样拦不住。 孙峰怔然。 “放心吧孙将军,我之所以如此尽心尽力帮你管理泉州,改善泉州的制度,并不是为了自己好舒服日子,而是因为……” 说到这里,左星颜忽然顿住,她转身拉开门口的帘子,眼神示意孙峰看外面。 此时,外面的空地上正摆放着从船上卸下来的物资粮草。 那些个罪奴身体瘦削,可搬着沉重的粮草时,却个个面带笑意。 那一张张黝黑干瘦的脸上,满是对活下去的憧憬和希冀。 “孙将军苦心建立一个制度,不惜用铁血手段,哪怕被罪奴们骂活阎王,也坚守着这个罪恶之岛,是因为你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归宿。 如今,我和荆家人也已经无路可退,泉州就是我们最后的归宿,我想让这里变得充满希望,哪怕是罪奴,我也想让他们生活得更有意义。” 左星颜语气淡淡的,可她的话,听在孙峰耳朵里却振聋发聩。 孙峰直直看着左星颜,嘴唇翕动,却一个字都没有说。 “现在,孙将军明白我的决心了吗?” 左星颜眼底带着一抹笑意,手中帘子撂下,虽然看不见外面的人了,可他们喜气洋洋吆喝的声音,是帘子挡不住的。 “泉州能有左姑娘,是岛上所有人的幸事。” 不知过了多久,孙峰低沉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 左星颜微微一笑,“孙将军过奖。” 其实在末世的时候,左星颜就曾经想要建立一个安全基地,一个可以让异能者和普通人和谐共处的基地。 她见过了太多普通人因为没有异能,被那些基地当做牲口对待,甚至有的基地会将普通人当成储备口粮。 一旦丧尸过多,异能小队无法出去寻找食物,普通人就会被抓去屠宰分食。 左星颜见过太多惨无人道的场景,但那时候,她空有想法没有能力。 末世残酷,即便她有异能和空间傍身,也仅仅可以自保,根本没办法帮助太多人。 更何况,末世的人心,早已烂透了。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有能力改变泉州,而且泉州的人,并不像末世的人那样无药可救。 所以,左星颜才想要把泉州变成自己理想中的基地。 “我可以给左姑娘特权,让你做泉州岛对外通商的代表,你可以随意出入,不用再干活。” 孙峰考虑了一下,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左星颜眼睛一亮,可随即她又警惕地后退一步。 “你有什么条件?” 孙峰被左星颜的样子逗笑,屋子里的气氛瞬间轻松了不少。 “不是什么苛刻的条件,我只需要左姑娘和荆将军帮我处理岛上的一切动乱之事。”他说。 动乱? 左星颜微微皱眉,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一切动乱?”她重复了一遍。 “对,只要是岛上的人对制度不满闹事之类的,你们夫妻二人都要帮我解决。”孙峰点头。 左星颜思来想去,忽然明白了什么。 “不会是我们去越国的这段时间,岛上出乱子了吧?” 孙峰苦笑,“左姑娘真是聪慧过人。” “又是哪个活腻了的家伙啊?” 左星颜脸上浮现一抹冰冷的笑意,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奶奶的,她和荆北寒几个人在越国拼死拼活谈生意,讨价还价到连粮食都要多要几粒,结果这群狗东西在窝里横? 真是不想活了! 是不是她的风刃久不见血,有些人就皮痒了?! 孙峰被左星颜这样子吓了一跳,几乎是毫不犹豫就供出了罪魁祸首,“是拓拔余!” “他散播岛上没有粮食,趁你们不在,就煽动罪奴们闹事抢饭。” 孙峰快速将拓拔余的罪名报了出来。 “行,带我去找他。” 左星颜捏了捏手指关节,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孙峰赶忙点头,“走走走。” 方才光顾着接左星颜他们和找人卸货,都忘了那帮闹事的人了。 现如今整个岛上的罪奴,对于左星颜可是十分信服,有她镇压,那帮人准保乖得跟小鸡仔似的。 左星颜跟着孙峰往外走,还没等找到拓跋余,码头那边忽然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 “不好了!海盗又来了!” 第一百六十章 厚颜无耻 左星颜和孙峰面色齐齐一变,赶紧抬脚往码头那边跑。 此时码头边上的罪奴们正在四散奔逃,剩了一小半的货物粮草还没搬完,被惊慌失措的罪奴们弄得一片凌乱。 这次海盗来的人比之前在海上打劫船队的人多。 左星颜看到为首的海盗很是眼熟,眯着眸子辨认了一会儿,认出正是那个海盗头子! 这是贪心不足,惦记着剩下谢谢这些粮草,又卷土重来了? 左星颜冷笑一声,跟在孙峰身后,悄无声息抬手,就是一道风刃席卷向海盗头子。 既然这些海盗不讲武德,就别怪她背地里偷袭。 左星颜本以为这一道出其不意的风刃,会直接将海盗头子从船上刮下来。 没想到他竟像是有所察觉,直接一个向后弯腰,毫发无损躲过去了。 随后他像是有所察觉,一双狭长的眸子眯着,目标明确地向左星颜这个方向看过来。 待认出左星颜,海盗头子邪魅一笑。 “弟兄们,把这些东西都弄走!”他嚣张无比冲着身边的海盗们嚷嚷。 十几个海盗发出猴子一样兴奋的嗷嗷声,拎着长刀冲下船,直奔码头上的粮草。 荆北寒冷冷看着他们,没等海盗靠近粮草,便被他一脚踢飞。 被踢飞的海盗直接跌落进身后的海里。 咸涩的海水进嘴,海盗挣扎着爬起来呸呸吐了好几口,“妈的又是你!” 这海盗正是之前劫船队时逃跑的海盗之一,认出荆北寒,他气得破口大骂。 这群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即便明知道荆北寒比他们厉害太多,却也豁出命似的冲上来跟他搏斗。 荆北寒一招解决一个海盗,没有丁点儿多余动作。 左星颜原本还想上去帮忙,结果看了一会儿发现荆北寒完全不需要别人帮。 于是她索性拉着孙峰过去,将码头边还没搬完的粮草都搬过来。 荆北寒见状,直接将战斗范围拉远,省得不小心伤到左星颜他俩。 那些被海盗吓得乱跑躲起来的罪奴们,这会儿也纷纷探着脑袋往这边看。 只见码头那边的场景诡异无比,一边正在热火朝天地打架,荆北寒以一敌多。 另一边则是安安静静搬粮草,左星颜一趟搬两大袋,一手提一袋像玩儿似的。 孙峰两只手搬一袋,搬到一半还得停下来歇一会儿。 “你不行啊孙将军,是不是这么多年没上战场,训练都懈怠了?你看看我男人,同样曾经都是将军,啧啧啧,看看这差距……” 左星颜像拎着两袋棉花似的从孙峰身边走过,还不忘人身攻击两句。 孙峰:“……” 差不多得了!不带这么羞辱人的! 不过他也就只敢心里骂骂咧咧,现在的左星颜和荆北寒可都不好惹。 也不是没有海盗想过来阻拦左星颜二人,把粮草抢走。 只不过过来的海盗都近不了左星颜二人的身,连粮草的边边都碰不到。 他们刚刚踏过来两步,就感觉一阵强劲的风像是裹挟着刀子似的扑面而来。 若是后退则劲风瞬间消散,若是不信邪地继续往前走,面皮都有可能被风割下去。 刚刚就有一个海盗被削去了鼻子,这会儿正捂着脸,跪在地上哀嚎呢。 那些海盗们面面相觑,回头看看被同伴围攻的荆北寒,转身不费吹灰之力将人踹出四五米远,又转过头来看看诡异的劲风。 好像,两边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啊…… 海盗们此时又有点想哭了。 有一个海盗还是觉得有些邪门,思来想去,他捡起一块石头,打算试探一下被削掉鼻子到底是同伴倒霉,还是前面真的很危险。 他将石头在手中掂了掂,使出吃奶的力气,直接朝着正在搬东西的左星颜扔过去。 结果石头被抛出去不过一米的距离,便被无形的风刃给切割成了四五块儿,像是切豆腐一样迅速轻松。 海盗吓得脸都白了,就在他转身想跑之时,被切割开的石头其中一块儿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直直向海盗飞来。 “啪叽”一声,海盗的脑门挨了重重一击,直挺挺倒地不醒。 左星颜头都没回,只是不屑地嗤笑一声。 不自量力。 孙峰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却没敢吭声。 对付海盗就靠荆北寒了,他只需要负责把东西守住就行。 “二位,我们大老远来了,你们总不能这么没礼貌,一粒米都不给留吧?” 最开始,海盗头子只是兴味盎然地看着左星颜和孙峰搬东西,以一种十分戏谑的目光,像是在看什么小动物搬家似的。 结果现在小动物把恶人给咬了,眼看着粮草都要被搬走,海盗头子终于坐不住了。 他信步从船上走下,一步步慢条斯理走向左星颜。 “你想要粮草早说呀,我们岛上多得是,你做我的女人,我保证让你吃香的喝辣的,怎么样?” 海盗头子露出自以为最迷人的笑意,诱惑左星颜。 左星颜上下打量了海盗头子几眼,随后撇嘴。 他不会以为自己很帅吧? “你们岛上的东西都是抢来的,吃着用着那些东西,不怕烂肚肠吗?” 左星颜毫不留情嘲讽道。 海盗头子面不改色,甚至还笑了一声,“抢来的怎么了?我们也是凭自己实力抢的,都是我兄弟们用命换来的,有什么可不敢用的?” 他竟然还理直气壮。 左星颜被气笑,“对对对,你们说得对,你海盗大爷放个屁,都能说成是香的。” 左星颜怼起人来也挺厉害的。 海盗头子听出左星颜语气里的鄙夷不屑,终于变了脸。 一张白净俊秀的脸像个调色盘一样,一会儿红一会儿黑。 “老子跟你好好说话你不听,非要我来硬的是吧?” 海盗头子面露凶狠,抬脚便直扑左星颜来。 不远处的荆北寒见状越发心急,狠狠踢飞两个海盗,就要冲过来。 左星颜对于自己的风刃围墙十分有自信,就算这个海盗头子武功再高强,也不可能安然无恙走到她面前。 可左星颜刚这么想完,海盗头子的举动就让她心里一颤。 只见海盗头子竟然拎起正跪在地上捂着鼻子叫唤的海盗,直接将人挡在自己身前做了肉盾! 第一百六十一章 宰了他 那被当成了肉盾的海盗还未反应过来,正想回头看是谁把自己拎起来,没等看清身后人,举在身前的两只手就被风刃削去了大半。 “啊啊啊!”海盗尖声惨叫,拼命想挣脱往后退,却无济于事。 只能眼睁睁看着无形的风刃将自己割得血肉模糊。 海盗头子站在海盗背后,一步步踏过了风墙。 等到他走到安全范围之后,他手中拎着的海盗早就成了个血葫芦,整张脸连五官都看不出来。 海盗头子颇为嫌弃地瞥了手中暗哑低吟的血人儿一眼,撇嘴将人扔在脚边。 随后他看向左星颜,眉毛微挑,露出一抹挑衅的神情,仿佛在问:你还能有什么手段? 左星颜没想到这海盗头子竟会如此卑鄙残忍,连自己手下的命都可以轻易舍弃。 这样的人,到底是怎么配做领袖的? 左星颜没忍住看向正在跟荆北寒缠斗的那群海盗。 结果那群海盗就像是看到什么稀松平常的事一样,仿佛丝毫不觉得海盗头子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他们甚至还为了不让荆北寒过来阻拦海盗头子,用自己的身体硬扛荆北寒的拳头。 这群人,到底是怎么了?被这海盗头子洗脑了吗? 左星颜百思不得其解。 海盗头子不知道左星颜在想什么,只以为她吓傻了。 他脸上浮现得意,一步步走向左星颜。 “乖乖跟我走吧,这破岛有什么好待的,你一个罪奴,在这儿能过什么好日子?” 海盗头子一边走,还一边游说着左星颜。 左星颜冷漠地看着海盗头子,正想找个趁手的武器,结果转头的功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她身前。 “在我面前,要带走我岛上的人,你未免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孙峰声音低沉浑厚,透着一股迫人的威压。 海盗头子和孙峰是多少年的死对头了,两人互相都恨对方恨得牙根痒痒,欲杀之而后快。 “老匹夫!等我杀了你,别说这岛上的人,连整座岛都是我的!” 话音未落,海盗头子从身后抽出一把寒光烁烁的大刀,直奔孙峰而来。 出手便是杀招。 孙峰也不遑多让,弯腰从两边靴子里抽出两把小臂长短的弯刀,迅疾迎了上去。 左星颜愣了一下,在岛上待了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孙峰用武器,原来他的武器竟是双刀吗? 孙峰和海盗头子都不是什么善茬儿,两人一对上便是天雷勾动地火,招招只为取对方性命。 旁观这样的战斗多少有些刺激,左星颜往后退了几米,饶有兴味地观战。 “没想到孙将军还有两把刷子啊……” 看到孙峰那么大块头,却将双刀刷得灵活诡谲,左星颜忍不住夸赞道。 “孙将军当年在战场上,一柄长枪使得出神入化。可甚少有人知道,他最擅长的武器是这两把刀。” 荆北寒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左星颜身边,低声对她说道。 左星颜猛地转头,看到荆北寒毫发无伤。 她又看向不远处的海盗们,那边此时没有一个站着的,都趴在地上或翻滚哀嚎或不省人事。 好家伙,荆北寒手脚够快的。 也是方才左星颜见孙峰跟海盗头子打架,怕他一时不察被风墙误伤,便撤了风墙。 要不然,荆北寒可没那么容易走到左星颜身边来。 两人谈话间,孙峰和海盗头子已经又交手了近百招。 等左星颜再看过去,就见海盗头子眼神阴鸷,没有拿刀的那只手从腰后掏着什么,像是要暗算孙峰。 左星颜面色一凛,暗叫一声不好。 “他要暗算孙将军!” 左星颜高喊一声,与此同时荆北寒也察觉到,几乎是左星颜出声的同一时刻,他足尖轻点,眨眼间便闪到孙峰身后。 此时孙峰刚刚落地,根本来不及闪躲,眼看着海盗头子的毒针直扑面门,他心里骂着对方卑鄙,却也只能无可奈何闭上眼睛。 关键时刻荆北寒直接扯住孙峰的领子,将他拉到一旁,这才让他侥幸躲过。 两寸长的毒针直直插进地面,针身上闪烁着诡异的绿光。 很像那日跟明月公子的手下对决时,荆北寒中招的毒针。 荆北寒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海盗头子恶狠狠瞪着荆北寒,正要骂他多管闲事,眼角余光瞥见有东西疾速飞来,他下意识躲闪。 一抹银光嗖的一声从脸颊擦过,海盗头子感到一阵刺痛。 抬手摸了一下脸颊,有温热液体的触感。 海盗头子又看向偷袭自己的物体,竟然只是一块铁片,看着像是从箱子的边角上抠下来的,边缘还有些卷曲。 铁片飞来的方向,正是左星颜。 “卑鄙小人,打不过就偷袭,我看你们干脆别叫海盗,叫海老鼠得了!” 左星颜声音清脆,孙峰几人听了,都有些忍俊不禁。 听闻动静赶忙跑过来的荆延年,正好听到这句话,当即跑到左星颜身边哈哈大笑。 “嫂嫂取名,颇有天赋哈哈哈!” 少年声线清朗,虽是嘲笑,却让人不厌烦。 左星颜也被荆延年的话逗笑,“你这小子,怎么才来?” “害,一会儿跟嫂嫂说,怎么?你们都打完了?” 荆延年像是想起什么烦心事,笑脸瞬间消失。 左星颜也没有追问,只是冲着海盗头子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就剩他一个站着的了。” 荆延年看荆北寒几人没有受伤,才算放心,“那把他赶走不就行了?” “不成,抓起来宰了!”孙峰粗声粗气道。 “他不太好抓。” 荆北寒对海盗头子的身手还算了解,他知道方才对方根本没用全力。 海盗头子安静听着左星颜几人商量着如何处置他,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 “我说你们,是真不把老子放在眼里啊……” 海盗头子看上去漫不经心,实际眼神却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环境,寻找机会逃跑。 孙峰深知对方什么尿性,当即喝令那些衙役堵住海盗头子。 “别让他跑了!” 众人齐齐围上去,将海盗头子的退路堵得水泄不通。 海盗头子环视一圈,嘴角勾起冷笑。 “就凭你们?”他说着,抬手将一个黑色物体用力扔在地上。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一起抽 黑色的铁疙瘩一落地,便立即爆开,一阵浓烈黑的烟雾飘散出来,伴随着恶臭味儿,也瞬间弥漫开。 左星颜当即变了神色,“有毒!大家快捂住口鼻!” 众人赶忙后退捂住口鼻,饶是如此,也还有几个衙役中了招,直接口吐白沫倒地不醒。 等黑雾散去,海盗头子早已没了踪影,跟他一同消失的,还有一艘海盗的船。 “他娘的!又让这个混蛋跑了!”孙峰跑到码头边,冲着已经驶远的船怒骂。 若是论身手,孙峰其实没比海盗头子差多少,但海盗头子实在狡诈,阴招层出不穷,也让孙峰防不胜防。 “老子早晚要剁碎了他!”孙峰还在咬牙切齿地咒骂。 左星颜来到那几个被毒晕的衙役身旁,蹲下查看。 衙役并没生命危险,但却无论如何都弄不醒。 就在这时,宋云飞不知从哪儿冒出来。 “让我看看。”宋云飞说着,撸起袖子就去扒拉衙役的衣襟。 左星颜虽然曾跟白秀秀学过医术,但实践还是较少,便站到一旁看宋云飞操作。 衙役的衣襟被扒开,露出一片白花花的胸膛。 左星颜也不觉得害羞,目光淡然自若地盯着看。 “喉下两寸隐隐发黑,需银针排毒。” 宋云飞嘴里一边念叨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十分小巧精致的布包,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排银针。 一共十八根,每一根的尺寸都有细微差别。 宋云飞只用了最短的两根,银针扎进穴位缓缓转动,不出片刻,衙役便一个抽搐,吐出一口黑血。 毒血吐出,衙役终于悠悠转醒。 宋云飞见状便去医治下一个。 左星颜默默看着,心里那个计划也越发清晰起来。 等到几个衙役都醒过来,宋云飞才收起针包,深藏功与名一般悄无声息离开了码头。 “大人,这些个海盗怎么处置?”衙役们押着被荆北寒打得屁滚尿流的十几个海盗,问孙峰。 杀戮大会被取消,海盗们就得由孙峰亲自定罪。 孙峰还在气头上,瞥了海盗们一眼,大手一挥,“谁打趴下的就由谁决定。” 说完便气哼哼回了自己的房间。 衙役们面面相觑,最后只得硬着头皮将海盗送到荆北寒面前。 “颜儿决定吧。”荆北寒就是个老婆奴。 左星颜还真的有个想法。 但实施之前还是得教训他们一顿。 “延年,把这些个海盗先关起来,听说岛上有罪奴煽动闹事,都抓来,跟海盗们一起挨抽。” 左星颜笑眯眯地说出令人心惊胆寒的话。 荆延年朗声应了,带着人就跑去东区,把鱼哥他们一行人都抓了来。 起初鱼哥还在挣扎,甚至对着荆延年破口大骂。 直到看到左星颜和荆北寒,鱼哥的叫嚣才戛然而止。 “荆将军左姑娘,你,你们回来了?” 不知怎的,鱼哥面对左星颜二人,心虚得很。 “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拓跋将军真是快活得很啊?是不是再过个几天,这泉州岛就得姓拓跋了?” 左星颜凑近了鱼哥,笑意盈盈地问。 鱼哥都不敢跟左星颜对视,但作为将军的尊严还是让他梗着脖子嘴硬道:“他们本就对罪奴不公平,我是为了所有人的……” 他想用大义凛然做自己贪婪私欲的外皮,但话没说完,就被左星颜的一声嗤笑打断。 “别装了,我还不知道你?就算你真霸占了泉州岛,你也不可能给罪奴公平,你只会更变本加厉剥削他们!” 鱼哥微怔,下意识想反驳,可张开嘴却说不出半个字。 因为左星颜说得完全对。 鱼哥在煽动暴乱之前,甚至还在盘算着如果真的成了,以后他就是泉州的老大,到时岛上所有的好东西都归他,他要把那些干不动活儿的老家伙都扔进海里…… 原本鱼哥并没有觉得自己这样想有什么不对,因为泉州本就是弱肉强食的地方,那些老弱病残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可现如今被左星颜这么一骂,鱼哥才恍然醒悟,原来他所谓的 推翻孙峰的统治,无非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从本质上来说,他甚至比不上被他唾弃鄙夷的孙峰。 “我……”鱼哥头一次露出如此惭愧的模样。 “我没工夫跟你掰扯这些,按泉州的规矩来说,你的行径已经可以够得上斩首,但我们不是嗜杀之人,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其实拓跋余也算是被皇室坑害的忠良,变成现在这样并非他本意,左星颜并不是不讲理之人,她想让鱼哥改过自新。 拓跋余也算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将才,若是培养成自己的势力,不失为一件好事。 鱼哥闻言,猛地抬头,“左姑娘,是我糊涂了,你要怎么惩治我都行。” 鱼哥说这话时,跪在他身后的一众小弟也没人有异议。 无形之中,泉州的人们开始对左星颜产生了崇敬信服之心。 “认错态度还算良好,但给你机会是给你机会,做错了事还是得受到惩罚。” 左星颜微微点头,说完抬手叫来几个衙役,“把海盗和他们这一伙闹事的罪奴都带到广场去。” 衙役们记着孙峰进屋子前的话,对左星颜唯命是从。 鱼哥等人十分配合。 左星颜紧随其后。 杀戮仪式没了,广场上的数根柱子还在,衙役将一群人挨个儿绑在柱子上。 左星颜给每个衙役发了一根空间特制的鞭子。 鞭身是用特殊金属制成,看似柔软,打人却格外疼,鞭柄用绝缘橡胶,因为金属鞭身在抽打犯人时会发出阵阵电流,橡胶柄是为了不伤到行刑的人。 “每人抽五下,抽完把这些海盗带上脚镣,带去东区干活,拓跋将军带着你的小弟们负责看着海盗。” 左星颜说完,微扬下颌示意衙役开抽。 柱子上的海盗已经有苏醒的,听闻这话,有个身强体壮的海盗不由哈哈大笑。 “呦?这小娘们儿是心疼哥哥们,舍不得让他们打哥哥吧?五鞭,你还不如过来用你的小手儿给哥哥挠挠痒痒哈哈哈……” 海盗猖狂又猥琐地笑着,其余的海盗听了他的话,也跟着笑。 荆延年气得握紧拳头想上去揍人,却被左星颜抬手拉住。 第一百六十三章 打烂她的嘴 左星颜笑着走上广场的台子,慢条斯理踱步到海盗面前,“看来这位壮士十分抗打,那就给他再加五鞭子。” 她对站在壮海盗身边的衙役说。 衙役点头,看着海盗的眼神凶狠阴戾,好像恨极了似的。 海盗犹在不知死活地笑着,甚至微微耸动着没被绑住的身体中间部分,对左星颜做一些很下流的动作。 左星颜并没放在心上,转身走下台子的同时,便喊了一声行刑。 鞭子抽在皮肉上的闷响齐齐响起,随后有将近两秒诡异的安静,紧接着一阵痛苦哀嚎的声音,便传进众人耳朵。 那些方才还心存不屑,感叹左星颜是妇人之仁的罪奴和海盗们,此时已经疼得连娘都叫出来了。 那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鞭子,怎么抽在身上会这么疼? 像是被什么高速运动的巨大物体猛地撞上,他们几乎都以为自己要疼死了。 不止如此,鞭子抽打在身上时,明明只打了一处,他们却感觉全身都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又疼又麻。 这到底是个什么恐怖的刑具?! 不知是海盗,连鱼哥他们都麻了。 随后他们又想起一个恐怖的事,这么恐怖的鞭子,要抽他们五下…… 这才只是打了一下,就已经让他们想死了,若是抽五下,怕是真的会死吧? 难怪……难怪左星颜只吩咐抽五鞭子。 鱼哥越发感叹这个女人的可怕,但他却没有喊痛求饶,只是咬牙绷紧了肌肉,静静等着剩下的四鞭。 海盗们则就不一样了,他们整日行凶作恶,虽然过的是刀尖舔血的生活,却贪生怕死得很,只是一鞭子就足以让他们痛哭流涕地求饶了。 那个被加了五鞭子的壮海盗,这会儿已然悔得肠子都青了。 “姑奶奶,小的错了!小的再也不敢对姑奶奶不敬了,求您把那五鞭子抹了吧!”海盗涕泪横流,冲左星颜乞求道。 左星颜看都没看,抬手,“继续。” 这场刑罚持续的时间很短,五鞭子抽得很快,被抽的那些人觉得自己也快死了。 不过他们更同情那个真的要死了的壮海盗。 五鞭子都要了他们半条命,那四舍五入一下,十鞭子不就是整条命吗? 鱼哥他们咬着牙挨过五鞭,便扭头去看壮海盗。 此时壮海盗身上已经被抽得皮开肉绽,甚至因为被电的次数太多,裂开的伤口处已经隐隐有了焦糊的模样。 “还剩两鞭。”行刑的衙役冷冷道。 壮海盗身体猛地一颤,竟然直接两眼一翻,吓晕了过去。 可能也是疼晕的。 左星颜没兴趣再看,她走到已经被松绑的鱼哥面前,给了他一瓶药膏。 “回去和你的弟兄们抹在伤口上,会恢复得快一些。以后这十几个海盗,就由你们盯着了,让他们好好干活,不听话就揍。”左星颜说。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这种事,她做得十分顺手。 鱼哥看着那瓶十分珍贵的药膏,心里情绪十分复杂。 最后他还是接过来,低声向左星颜保证,“左姑娘放心。” 他挺庆幸左星颜手下留情的,因为若是孙峰来判,恐怕他们这兄弟几个都得被砍头。 虽然不知道左星颜为何网开一面,但鱼哥记着她的这份情。 左星颜跟着荆北寒回去,准备好好休息一下。 两人还没走到草屋,就被一个气喘吁吁跑过来的衙役叫住。 “二位请跟我来,大人命我们为二位准备了新的住处。” 左星颜二人对视一眼,没说什么跟上衙役。 新屋子位于西区最边缘,这里离岸边不远,又远离罪奴们活动的区域,整洁又安静。 看来是孙将军特意为他俩准备的。 左星颜很是满意,“替我谢过孙将军。” 衙役应了,快步离开。 “没想到有朝一日,咱也能住上海景房。” 左星颜伸了个懒腰,颇为感叹。 荆北寒虽然没听过何为海景房,但他聪明,一琢磨便知其含义,不由笑了笑,“都是托了颜儿的福。” 左星颜得意地昂着小脑袋,“知道就好。” 说完她转身进屋,外衫都没脱便直接倒在床上睡觉,可见真是累极了。 荆家人那边。 此时,他们一家子正坐在一起,听说左星颜和荆北寒换了新房子住,荆忠他们都挺开心。 这证明荆北寒夫妻二人在孙峰眼里已经举足轻重,这对荆家来说是好事。 “什么?他们俩去住好房子了?凭什么?!” 荆家大姑显然不跟旁人有同样的想法,她猛地从地上站起,一脸的嫉妒和不甘。 荆忠面色迅速沉了下去,“荆莲,你最好管住自己的嘴。” “我又怎么了?他们俩难道不是荆家人吗?这发达了有好房子住了不想着一家人,反倒两个人自己过去享受,就是白眼狼!” 荆家大姑仍旧忿忿不平。 “住好房子是星颜用自己的能力换来的,她此次外出通商,带回了那么多的粮草货物,她救了整个泉州岛。你若是不服,你也做出一些贡献来。” 范氏坐在荆忠身边,手中拿着针线正在缝补荆景年被磨破的衣服,头也不抬地说道。 荆家大姑语塞,面带嫉恨地站了好一会儿,似乎想到什么,颇为不屑地说哼笑一声。 “用她的能力换来的?我看是出卖色相换来的!她长了一张狐媚子的脸,在越国指不定怎么勾引那些越国人呢,荆北寒那个傻子,被戴了绿帽子,还整日围在荡妇屁股后面……” 话未说完,便被一个清脆的巴掌声打断。 荆家大姑捂着自己的脸,不敢置信地看向荆忠,“你,你打我?” “再让我听到一句诋毁北寒和星颜的话,我打烂你的嘴!” 荆忠面色前所未有的阴沉。 荆家人没有一个觉得荆忠做得过分,甚至感叹荆忠做了他们都想做的事。 “好哇你们,你们都是胳膊肘往外拐,都向着左星颜那个贱人!”荆家大姑眼含热泪,嚷嚷完便转身跑了出去。 荆家没人去追。 只有荆义,抻着脖子看了一眼,随后也是轻叹一声,没有起身。 也该让他这个妹妹长长记性。 如今左星颜可是孙峰面前的红人,他们一大家子能以罪奴的身份在泉州活得这么安生,都是左星颜的功劳。 第一百六十四章 开荒吧 荆家人感恩左星颜,自然会维护她。 唯独荆家大姑一直认不清事实,被嫉妒蒙蔽了双眼。 荆家大姑一溜烟儿跑出去,她不敢往有人的地方跑,怕被衙役发现她没干活用鞭子抽她。 思来想去,荆家大姑扭身跑进了西区还未开垦出来的荒林里。 反正是荆忠打了她,那她伤心难过躲起来也无可厚非,到干活的时候,荆家人就得把她的活也帮她干了! 荆家大姑理直气壮地想着,脚下丝毫没有停顿,往深处走去。 …… 左星颜睡了一觉醒来时,正好赶上吃晚饭。 孙峰现在对她和荆北寒是无微不至,还特意命人把饭菜给送到门口。 荆北寒端着饭菜进来,就看到左星颜坐在床上发愣。 平日里柔顺的发丝因为睡姿稍显凌乱,有两缕卷曲着支楞在脑门和头顶。 配上左星颜微红的脸颊和呆呆的眼神,可爱得紧。 荆北寒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左星颜。 他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上前去伸手揉了两下,“吃饭吧。” 这几日在海上吃不好睡不好,刚回来又遇上海盗偷袭,荆北寒知道左星颜累得不行,很是心疼。 左星颜没有动弹,她此时脑海里正在认真地琢磨一件事。 方才睡梦中,左星颜梦到了前世在末世的场景。 末世之后,存活下来的人类忙于对付丧尸,忙于生存,根本没有空闲时间去种地,加上土壤和水源都被病毒污染,对人体危害很大。 人们去全球各大粮仓找粮食,但再多的粮食也总有吃完的一天。 若是不能让粮食再生,就算不被丧尸啃了,人类也会被饿死。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有一些基地的领导人把普通人当做储备粮。 当时由政府建立起来的最大基地也因为此事头疼,他们召集了所有还活着的科学家,让他们研究能种植粮食的方法。 科学家们改良了作物种子,让它们可以在极端恶劣的环境里生存,这一研究,拯救了所有末世下艰难求生的人类。 左星颜忽然记起,她的空间里就有不少这样的种子。 土豆,红薯,玉米…… 所有产量高对生存环境要求不高的改良农作物种子,她都有! 一味靠通商换取粮食,到底不能长久。 跟越国交易的盔甲并不是易消耗品,现在越国是需要很多盔甲不假,可若是他们手里的盔甲多了,短期内便不再需要。 到那时,泉州又该用什么来换粮食呢? 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种粮食,把饭碗端在自己的手里。 自给自足的同时,还可以拿粮食出去做生意。 南区虽然一直在种植粮食蔬果,可他们根本不懂海岛的土壤特性,即便日夜找人看护,也产量甚微。 若是粮食问题解决,外出通商的首选就不是粮食,他们可以交易更多工具和别的物资回来。 到那时,泉州才会发展得更快! 左星颜心里一片火热,她再顾不上其他,直接将意识进入空间,去翻找那些种子。 每样种子都有几个麻袋之多,这都是前世左星颜为了建立基地,偷偷去实验室拿的。 离开空间之前,左星颜瞥见不远处源源不尽的灵泉水,心中更有了底。 有灵泉水在手,再贫瘠的土地她也能让它长出粮食来! 左星颜认真琢磨的功夫,荆北寒的大手已经在她头上作乱许久。 “荆北寒,你干什么呢?” 荆北寒正揉脑袋揉得心满意足,就听左星颜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他十分淡定地收回手,握拳掩唇轻咳一声,“那个,看你头发乱了。” 左星颜:“……”真的会谢。 “快吃饭吧,今天孙将军很大方。”荆北寒赶忙转移话题。 他侧身,露出身后桌子上的饭菜。 竟然是三菜一汤,一个肉菜两个素菜,连主食都是珍贵无比的白米饭。 “呦,孙峰舍得大出血了啊。”左星颜一看,笑着调侃了一句。 别看孙峰平日里脾气火爆,实际抠门得很。 他不止对下面的人抠门,就连对自己都很抠,他的饭菜虽然比罪奴的好一些,却也不常见荤腥,顶多就是让厨房切两片薄薄的肉。 所以看到满满当当的一盘肉菜,左星颜才忍不住感叹。 许是摸到了娘子的头,荆北寒心情颇好,也顺着左星颜的话调侃:“孙将军属实破费了。” 此时就在门外的孙峰,将他们夫妻二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大,大人?”身后的衙役小心翼翼唤他。 这时左星颜才听到动静,起身开门,就看到孙峰黑漆漆的脸色。 “呦,孙将军?什么风把你刮来了?” 左星颜猜到他脸色难看的原因,噗嗤一声笑出来。 孙峰斜了左星颜一眼,“有事跟你谈。” “快请进。”左星颜做了个请的手势。 孙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抬脚进屋。 “我长话短说,不耽误你们吃饭。”孙峰知道二人还没用饭,也没坐下,打算说完就走。 左星颜点头。 “那十几个海盗,直接放在东区会不会不稳妥?万一他们摸清了岛上的情形,跟外面的海盗里应外合怎么办?” 孙峰将自己的疑虑提出来。 左星颜沉吟片刻,“孙将军担心的问题,我早就想过。所以我派了拓跋余和他的手下们看着那群海盗。” “那些海盗比罪奴身强体壮,又是十恶不赦之人,就这么杀了实在太可惜,倒不如让他们在岛上做苦力。” 左星颜说着,转身在房里踱了两步,继续道:“至于他们跟外面的海盗勾结这事,孙将军不必担心,对拓跋余多一点信任吧,他会做得很好。” 她都这么说了,孙峰也不好再说什么。 反正就算海盗真的来了,有左星颜他们夫妻两个人在,也掀不出什么大风浪。 “既然如此,我便放心了。”孙峰说着,就要往外走。 左星颜忽然想起方才的梦,赶忙叫住孙峰。 “还有什么事吗?”孙峰回头。 “孙将军,我想开荒。”左星颜语气十分坚定,神情也格外认真。 孙峰愣住,“开荒?” “对,增添人手,把西区那片荒地开垦出来。”左星颜道。 孙峰拧眉,神情凝重,“你要开荒种什么?” 第一百六十五章 荆家大姑丢了 “种粮食啊,我们总不能一直靠通商交易粮食,那样泉州是发展不起来的。”左星颜有些疑惑孙峰为何问出这样的问题。 谁知孙峰听了她的话,眉头不仅没有舒展,反而露出更加无奈愁闷的神情。 “你以为我以前没想过多种些粮食吗?”孙峰一边说着一边抬脚走到窗边,看着不远处的海滩,语气沉重。 “当初我也想着多种庄稼,以免朝廷送粮不及时岛上的人会饿肚子。可是后来我才知道,岛上的土地根本不适合种庄稼,就算是最容易存活的庄稼,产粮量都很低……” 孙峰一说起这些,好像又想起当初他踌躇满志让罪奴们种地,结果收成少得连种子都没能收回来。 也是从那时起,孙峰隐隐有破罐破摔的想法,行事也越发暴戾残忍。 “泉州的土地兔子都不拉屎,更遑论种粮食了,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孙峰也是怕左星颜最后会失望,好心劝说道。 “既然你说粮食种了没收成,那南区为何还在搞种植?”左星颜想起南区好像是负责种植什么东西的,但她还从没去过南区,所以具体种的什么并不了解。 孙峰点头,“南区确实在种东西,但不是粮食,而是草药。” “草药?”这回左星颜更加惊讶。 泉州岛上竟然还种草药,可是那玩意儿对泉州来说好像没什么用吧? “草药并不是给岛上的人吃的,而是定期拿到对岸去卖,也算是岛上的一个收益。”孙峰平静解释。 这下左星颜才明白,“都有什么草药?” “一些比较耐旱的草药,都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卖的银子也不多。”孙峰越说越觉得心酸。 怎么这么一说,感觉泉州这么寒酸呢? 他娘个腿的!这么多年他都过的是什么日子! 孙峰心里莫名就涌上一股火。 “这样吧,我明天去看看岛上已经开垦出来的土地,划出一小块做试验田,如果我能种出粮食来,你便答应让我开荒,如何?”左星颜知道一时半会劝说不动孙峰,便提议道。 孙峰琢磨了一会儿,“那你不能找别人帮忙,其他人都有自己的活干,不能耽误。” “放心吧,我自己就可以。”左星颜拍着胸脯保证。 一旁的荆北寒早就嫌孙峰啰嗦,一直跟他娘子说说说,很影响他们夫妻两个交流感情好吗! “我会帮颜儿的,孙将军若没有其他事便请回吧,颜儿还没有吃饭。”荆北寒送客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孙峰看着已经不再冒热气的饭菜,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 说完,转身大步离开。 左星颜终于吃上饭,她一顿狼吞虎咽,碗里的米一粒不剩之后,才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 她在荆北寒面前已经越来越不在意形象了。 “颜儿吃饱了吗?”荆北寒看左星颜吃得干干净净,怕她没吃饱,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问她。 左星颜摸摸肚皮,“饱了。” 荆北寒被她这举动可爱到,嘴角勾起温柔笑意,“那要不要再睡会儿?” “不了不了,再睡真就睡迷糊了。”左星颜赶忙摆手。 她还得先找个没人的地方,把那些种子都弄个合理的理由拿出来,要不然凭空变出来恐怕会引来很多人怀疑。 荆北寒还想说什么,房门忽然被人敲响,“星颜,北寒,你们快出来,出事了!” 好像是荆景年的声音。 荆北寒过去开门,就看到荆景年气喘吁吁,大概是一路疾奔过来的。 “大哥,发生什么事了?”荆北寒让荆景年进屋。 荆景年摇头,缓了两口气后,指着荆家一大家子住的草屋的方向,“大姑丢了,爹娘他们正在找呢。” 荆家大姑丢了? 这么大个人怎么会丢? 荆景年像是知道左星颜他俩心里在想什么,简短地跟二人说了荆家大姑和荆忠发生冲突的事。 “这岛上有很多穷凶极恶之徒,若是大姑遇上他们,恐怕会有危险。”左星颜想到之前在东区看到的那群人,直接起身往外走,“先去找人。” 不管荆家大姑如何作妖,到底还是荆家人,左星颜虽然不在意荆家大姑的安危,可她不想让荆忠他们着急。 先找人,找到之后再追究她乱跑的事。 几人快步往草屋跑,去跟荆家人汇合。 大家见面后商量了一下荆家大姑常去的地方,便开始分头行动。 荆延年和左星颜,荆北寒一起走,他说好像有人看到荆家大姑往林子里跑,但也不太确定是不是荆家大姑。 “先进去找找,如果她真的进了林子,肯定会有痕迹。”左星颜说着,眼睛仔细留意着周围横生的野草树枝。 几人在没有路的林子里艰难前行,这里到处都是及腰的杂草,看上去也没有有人走过的痕迹。 就在几人打算放弃去别的地方找时,荆延年忽然咦了一声。 “寒哥,嫂嫂,你们看那边。”荆延年腰被两根藤条拦住,费力伸长了胳膊去够一根枝杈上的碎布。 差了一点距离,可惜藤条太结实,荆延年使出全身力气都没能弄断。 左星颜看着这个傻孩子使劲弄得自己满脸通红,不由失笑。 她扒拉开杂草走上前,抬手折了一根身旁的树杈,轻轻松松就把碎布勾过来了。 荆延年瞪大了眼睛,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嫂嫂好聪明!” 荆北寒无奈扶额,转头不想去看少年那副蠢样,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延年这么呆…… 碎布拿到手,左星颜很快便确定这是罪奴们统一的囚服布料,而且是近期刮上去的。 “大姑可能真的进了林子。”左星颜说。 西区这边因为左星颜改良了割草机,罪奴的人数少了很多,但荆家大部分女眷都还在这里,平日里会在林子附近走动的,也大都是这些人。 加上方才荆延年问过,除了荆家人之外,其余在西区干活的罪奴,没人在晚饭后来这边。 “继续往里找吧,估计她就在里面。”左星颜冲着林子深处抬了抬下巴。 就在几人准备继续往前走时,前方看不到尽头的林子里,忽然传出一声尖叫。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大蛇 叫声尖锐刺耳,听上去发出声音的人似乎极为恐惧。 几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同时加快速度。 荆北寒直接搂住左星颜的腰,运用轻功带着她在这枝头跳跃。 左星颜刚想问荆延年怎么办,回头就看到少年半点没落后,也敏捷矫健地在树枝之间穿梭。 几人很快便来到林子中央,这里的树高大茂密,遮天蔽日,抬头几乎看不到一丝光亮。 只有偶尔一束阳光从叶片间艰难挤进来,投射在这幽暗潮湿的林子中心。 空气中满是叶片腐败的气味儿,脚踩在地上触感绵软,是层层叠叠的落叶堆积,已经将地面遮盖得严严实实。 刚才那声尖叫就是从这里传出,可几人来到这里,四周只有死一般寂静。 左星颜环视四周,从落叶腐败的气味中闻到一丝腥味儿。 腥臭的气息,像是冰冷黏腻的爬行动物散发出来的。 “这里可能有蛇。”左星颜想起前世遇到过的一条变异巨蟒,它的巢穴便是这种气味。 话音刚落,左手边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像是有什么东西快速从地面爬过的声音。 左星颜后背汗毛直竖,她努力辨别发出声响的方向,还没等辨别出来,就听荆北寒高喊一声。 “小心!” 那东西攻击极快,几乎是倏忽间就从暗处窜上来,直扑左星颜毫无防备的后背。 荆延年和荆北寒扑过来想要把她拉走,却没有那东西快。 左星颜回头,就看到一张比她脑袋还大的蛇头张着猩红大嘴飞扑而来。 她下意识抬手一道风刃,蛇头躲闪不及,被风刃削去了一边嘴角。 大蛇疼得一阵翻滚,嘴里发出嘶嘶声。 棕褐色的蛇瞳死死盯着左星颜,里面竟好似带着人类的情绪。 这蛇莫非成精了? 左星颜惊愕不已,但还是秉持着趁它病要它命的原则,风刃不要钱一般甩向大蛇。 大蛇见识过风刃的威力,赶忙躲开,巨大的蛇尾扭动着甩过来,似乎想把左星颜卷走。 可荆北寒和荆延年也不是吃素的。 只见一根结实的藤蔓猛地从旁边甩过来,紧紧缠住大蛇的尾巴。 那藤蔓上有刺,直接扎进大蛇的尾巴,疼得大蛇仰天长嘶,看向几人的蛇瞳里满是愤怒和杀意。 左星颜看了已经悄无声息转到大蛇背后的荆北寒一眼,当即明白她想做什么,便故意发了一道威力很弱的风刃,装出力竭的模样。 大蛇当即发现,嘶吼着扑向左星颜,想要把她吞吃入腹。 左星颜后退,直到后背抵上一棵树。 大蛇眯着蛇瞳,似乎在嘲讽左星颜,看她还能跑到哪里去。 荆延年还在死死拽着蛇尾,他根本没注意到荆北寒已经绕后,眼见着大蛇就要咬到左星颜,少年急得眼眸通红,“嫂嫂,你……快跑啊……” 他咬牙挤出几个字。 左星颜看到大蛇脑袋扑过来,找准时机往左边一个翻滚,大蛇没收住力气砰的一声撞在树干上。 就在它眩晕之际,荆北寒握着一根尖锐的树杈,飞身一跃。 树杈直直插进大蛇的后脑勺。 大蛇甚至都没看到是谁偷袭了它,便一命呜呼了。 左星颜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经出了一层汗。 这条大蛇有男子大腿粗细,足有七八米长,鳞片光滑,黑色中掺杂着褐色花纹,在这满是落叶的林子里,这一身皮就是最好的保护色。 “把蛇拖回去吧,能吃蛇肉。”左星颜踹了一脚软绵绵的蛇头,对荆北寒说道。 荆北寒沉默,看着又长又粗的大蛇,盘算着这身蛇皮能给颜儿做点什么。 蛇皮和蛇骨好像都可以做鞭子。 荆北寒琢磨了一下,直接就拎起蛇身中间,一手将蛇扛在肩上,另一手去搂左星颜的腰,打算离开这里。 左星颜皱眉,她总觉得他们几个好像忘记了什么。 “救命……救救我……”就在这时,一道阴森沙哑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左星颜一怔,赶紧拍荆北寒肩膀,“是大姑!她在这附近!” 荆北寒一听,也跟着荆延年开始四下寻找。 最后他们几个在一个深坑里找到了蓬头垢面的荆家大姑。 那个坑足有三四米深,且四面都很光滑,别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荆家大姑,就算是壮年男子掉下去,怕是也很难爬上来。 荆家大姑跌坐在地,看到荆北寒几人,顿时喜出望外,“荆北寒!快救我!” 她好像站不起来,可能腿受伤了。 左星颜瞥见坑底好像还有一些白色的东西,零散分布在荆家大姑脚边。 她蹲在坑边,探头仔细查看。 那些白色物体像是什么蛋,好几个都已经破了,流出黏腻液体,只有一个还是完整的。 左星颜联想到那条突然发动攻击的大蛇,心里忽然冒出一个猜测。 “你是怎么掉进去的?”左星颜扬声问荆家大姑。 这坑周围没有杂草,位置也并不隐蔽,一般情况下只要不是瞎子就不会失足掉进去。 而且坑里四处光滑,里面没有乱七八糟的石头草叶,只有荆家大姑屁股底下有一堆干草,而那些个像蛋一样的东西,就散落在干草堆上。 这不是坑,分明就是刚才那条大蛇的巢穴! 之前左星颜她们听到的尖叫声,就是荆家大姑看到大蛇惊慌之下发出的。 而大蛇那么愤怒,见人就攻击,很可能是因为有人破坏了它的蛋,杀了它的孩子! 事实证明,左星颜的猜想一点没错。 荆家大姑听到左星颜问她,面上有些心虚,“我,我是不小心掉下来的。” “不小心?”左星颜冷笑,“不小心掉下去,为何那边会有半截断了的藤条?” 她抬手指着坑边一截颜色跟泥土很接近的藤条,藤条从中间断裂,很可能就是因为这样,荆家大姑的脚才会受伤。 “你分明是看到坑底的蛇蛋,起了贪念想爬下去偷,才会摔了腿,是你激怒了大蛇!”左星颜声色俱厉。 她现在心里对大蛇满是愧疚。 这条蛇一直乖乖在林子里待着,没有半点害人之心,却到底还是被人类打扰,连带着尚未孵化的孩子也一同丧命。 荆家大姑沉默,不敢再狡辩。 第一百六十七章 还活着 林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寂静而压抑。 荆北寒平静地看了荆家大姑一会儿,转头让荆延年去找根结实的藤条。 藤条扔进坑底,荆家大姑赶紧抓住,生怕再断了,她还使劲拉了两下。 之后她把藤条缠在自己腰上,让荆延年一点点把她拽了上去。 上来后荆家大姑才看到那条大蛇的尸体,吓得又是一阵吱哇乱叫。 直到荆延年提醒她蛇已经死了,这个女人才总算是安静下来。 荆家大姑腿摔断了,不能走路,只得让荆延年背着。 荆延年嫌弃无比,但又不能扔了她不管,少年愁眉苦脸地半蹲下,没好气地冲荆家大姑说:“上来。” 左星颜被荆延年这个模样逗笑,她拍拍少年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安慰:“辛苦延年啦,回去嫂嫂给你弄好吃的犒劳你~” 荆延年脸上的黑云这才消散一些。 等荆家大姑爬上了荆延年的后背,荆北寒也再次扛起大蛇的尸体。 就在几人想离开时,左星颜似有所感,转身又看了那个大坑一眼。 这时她忽然注意到,那个仅剩的完整蛇蛋,正在微弱地颤动着。 左星颜停下脚步,赶紧跑回坑边。 这个蛇蛋里面的幼蛇,不会还活着吧?! 大蛇已经死了,如果只剩这个幼蛇,它肯定活不了几天。 左星颜犹豫了一下,见荆北寒和荆延年还没走过来,直接将异能凝聚在脚下,敏捷跳进了坑里。 看到她的举动,荆北寒二人心里俱是一颤,荆延年更是直接扔了荆家大姑,三步并两步跑到坑边。 “嫂嫂!” 他以为左星颜是不小心掉下去的,急得不行。 左星颜的声音从坑底传来,“我没事。” 她正蹲在那枚蛇蛋旁,眼看着蛇蛋已经被顶开了一条缝隙,左星颜连呼吸都放轻了不少。 蛇蛋的皮是软的,幼蛇用脑袋拱了没多久,皮就破了个大口。 一只漆黑的小脑袋钻出来,身上还挂着些许粘液。 小东西瞪着圆溜溜的漆黑眼珠,懵懂地看着左星颜,脑袋完全从蛋皮里挤出来后,一条粉色的信子时不时探出来。 左星颜心里一软,不由自主就将手伸到了小蛇面前。 那小蛇竟也不怕,先是凑近嗅了嗅左星颜的气味,便直接从蛋皮里爬出,拖着细长的小身子,不甚熟练地爬到她手上。 许是掌心的温度它很喜欢,小蛇直接在左星颜手里盘成一圈,小脑袋还亲昵地蹭了蹭她的大拇指。 左星颜眨了眨眼,这小东西不会是把她当成妈妈了吧? 就像某些幼崽会对睁开眼时看到的第一个生物,产生依赖并亲近? 左星颜小心翼翼捧着小蛇,这小东西通体漆黑,鳞片泛着光泽,跟那条大蛇的花色完全不一样。 就在她观察的时候,身后有人跳了下来。 回头一看,是荆北寒。 “这条小蛇,可能是大蛇的幼崽。”左星颜将小蛇展示给荆北寒看。 随后她又抬头看了一眼上方,低声道:“我猜是大姑看到蛇蛋,下来捡,结果不小心弄破了,被赶回来的大蛇发现,她激怒了大蛇,大蛇才会毫无缘故攻击我们。” “它是幸存下来的。”左星颜将掌心乖顺的小蛇拢住,“没有大蛇保护,它没办法存活。” 荆北寒打量一眼小蛇,见它十分亲近左星颜,没有任何威胁性,这才点头,“你若喜欢便带回去吧。” 左星颜闻言,重重点头,“嗯!” 确认再没有其他幸存的蛇蛋,荆北寒才搂着左星颜的腰,将她带回地面。 几人来时是荆北寒和荆延年用轻功,回去时因为有荆家大姑在,只能步行。 荆延年虽然会轻功,但并没有荆北寒那么厉害,若是背着一个人他的轻功就不够用了。 荆北寒又不愿碰荆家大姑,所以几人只能靠双脚了。 即便有荆北寒在前面开路,他们也走了将近一个时辰。 出来的时候,荆家人还在找荆家大姑,就连孙峰手下的衙役,也看在荆北寒和左星颜的面上,在帮着寻找。 “大姑!爹,北寒他们找到大姑了!” 孙氏因为怀着身孕不能乱走,便守在草屋外,她看到荆延年背上的荆家大姑,赶紧起身跑去找荆义他们。 听说荆家大姑被找到了,荆义等人赶紧回来。 “二哥……”看到荆义,荆家大姑满腹的委屈才终于宣泄出来,扑到荆义的怀里就是一通嚎啕大哭。 荆义本想训斥荆家大姑乱跑,害得全家人担心,可自己的妹子哭得这么可怜,他到嘴边对训斥一句也说不出来。 “她的腿断了,回来的路上我挖了一些草药,待会儿你们给她清理伤口,把草药敷上,再找两根夹板把腿固定住,包扎时要小心,出了岔子,她这条腿可能会瘸。” 左星颜还惦记着怀里的小蛇,快速叮嘱完荆义等人,便直接转身离开。 众人都知道她会医术,之前就连宋云飞的腿都是她治好的,可她没有管荆家大姑这事,荆家人没一个敢说一句不是。 毕竟之前荆家大姑是怎么针对左星颜的,大家有目共睹。 左星颜能帮着去找荆家大姑,都算是她好心了。 荆义赶忙应了,接过草药连声跟左星颜道谢。 荆延年和荆北寒也跟着左星颜离开。 回到俩人住的屋子,左星颜才掏出小蛇。 小家伙在左星颜怀里睡得香甜,一被拿出来,还张着小嘴,拱了拱身子,像是在伸懒腰打哈欠。 左星颜越看越觉得神奇,思来想去不知道幼蛇该吃什么,便喂了它几滴灵泉水。 谁知灵泉水一进嘴,小蛇竟像是吃到了什么美味,缠着左星颜的手一个劲儿蹭。 没办法左星颜又喂了几滴,小蛇这才满意,吃饱喝足后顺着左星颜的袖子钻进去,继续睡觉。 这时荆北寒兄弟二人才进屋,荆延年看到盘在左星颜袖口的小黑蛇,十分惊奇,“嫂嫂,它好像很喜欢你呀。” “我也挺喜欢这小家伙儿。”左星颜笑着拢了拢袖子。 “对了嫂嫂,刚才我和寒哥遇到了孙将军的副将,他说孙将军吩咐他给你送种地的工具。” 荆延年说着,将手上的几样工具举起来给左星颜看。 第一百六十八章 试验田 工具只是一些普通的锄和铁锨,左星颜让荆延年先放在一边。 “把你的手给我看看。”左星颜指了指荆延年的手。 荆延年微怔,犹豫了一下才抬起手,伸到左星颜面前。 少年的两个手掌因为常年习武,满是老茧,之前东区矿洞坍塌,他为了救荆北寒和左星颜,又用手扒石头,留下不少伤口。 现在这双手的掌心,又出现了很多细碎的新伤,虽然已经不出血了,但看着还是很疼。 之前缠住大蛇尾巴的藤条是带刺的,能伤到大蛇,自然也能伤到荆延年。 但他只是默默忍受,没有说半句疼。 “你这孩子,受伤了为什么不跟我说?”左星颜心疼得不行,拿出药膏一边抹一边数落道。 荆延年憨憨一笑,“也没有很严重……” “那也可能会感染,下次受伤了不许再自己忍着,记住了没?”左星颜叮嘱道。 她的药膏掺了灵泉水,估计明天早上这伤就会好了,所以也用不着包扎。 荆延年点头,嘴角上扬露出两颗白灿灿的小虎牙,“记住啦嫂嫂。” 荆北寒就在一旁看着,等左星颜她俩说完了,他才上前两步,“副将把那条蛇带去给孙将军了,他说蛇皮和蛇骨可以给我们。” “你要那个做什么?”左星颜不解。 “做个东西。”荆北寒没有直说要做鞭子,私心里想着给左星颜一个惊喜。 左星颜见他不说,也没追问。 “今天就好好休息吧,明天去种地!” 左星颜准备了末世改良后的土豆和玉米种子,打算看看改良种子在泉州贫瘠的土地上产量如何。 当晚,泉州的罪奴们都喝到了蛇肉汤,虽然没什么肉,但也算是改善了伙食。 晚上睡觉之前左星颜又给小蛇喂了些灵泉水,见它喝得开心,才安心睡觉。 荆北寒没有跟左星颜睡在同一张床上,他抱来一些干草,打了个地铺,就睡在床边。 左星颜本想让他躺床上睡,可荆北寒幽深的黑眸看了她半晌,还是摇了摇头。 两人就这样休息了一晚,左星颜睡得异常香甜,不知是这几天奔波太累了还是因为有荆北寒在身旁。 次日一早,有负责发饭的罪奴把早膳送了过来。 早膳就是两个糙面馒头,一碟看不出是什么的咸菜,还有一碗鸡蛋汤。 这已经算是泉州顶好顶好的伙食标准了。 那些罪奴之前每天都是一顿饭,是左星颜她们来了之后,频繁跟孙峰讲条件,孙峰才改善了罪奴的生活条件。 罪奴们知道这一切都是左星颜夫妻的功劳,就连他们现在吃的东西,也都是左星颜夫妻带着人漂洋过海为他们换来的。 现如今左星颜在罪奴们的心里,跟救世主无异。 只是左星颜并不知道自己在罪奴心中地位这么高,她只是见不得那些心性善良的人受苦。 吃过饭,左星颜便和荆北寒收拾了一下,准备去南区挑一块试验田。 南区是整个泉州岛上相对来说最适合种植的区域,尽管还是贫瘠,却比其他几个区好太多了。 两人穿过西区时,正好看到宋云飞倚靠在一根树干上,翘着二郎腿,嘴里还叼着一根草叶,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 宋云飞,素娘和阿大几兄弟他们这些人都是跟着左星颜来的,不算是罪奴,平日里他们心情好,帮着干点活,若是什么都不干,一味闲逛歇着,岛上的衙役也不敢说什么。 阿大几兄弟前段时间,吃了不少左星颜空间里掺了灵泉水的吃喝,现在体质大幅提升,说是天生神力也不为过,那些衙役和刺儿头罪奴们更是不敢招惹他们。 “宋云飞,你干什么呢?”左星颜扬声唤他。 听到左星颜的声音,宋云飞赶忙一骨碌从地上站起,颠儿颠儿跑过来。 “老大!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去?” 宋云飞昨天就听说,左星颜和荆北寒以后只负责对外通商,不用再干活了,怎么今个儿又是锄又是锨的? “去种田。正好你闲着没事,跟我们一起去吧。”有免费苦力,左星颜自然是不用白不用。 宋云飞瞬间垮了一张脸,“老大,你也就干活能想到我……” “再说这种没良心的话,我就让你一辈子娶不上媳妇。”左星颜眉毛微挑,凉凉地瞥了一眼宋云飞裤裆的位置。 宋云飞吓得当即夹紧双腿,难为情又惊惧不已,“老大!” 荆北寒在一旁默默不语,装作没听到。 几人就这么有说有笑地走了一会儿,宋云飞得知左星颜种田是为了让泉州的罪奴们都吃上粮食,不由撇了撇嘴。 “我说老大,这泉州岛上的罪奴,都是犯了罪才被流放到这里,没有什么好人,你犯得着为了他们这么辛苦吗?” 左星颜皱眉,还没等她反驳宋云飞,就听他继续道: “再者说了,你为他们做这么多,他们能领情是怎么的?你看那天海盗偷袭,那些罪奴一个个都躲得远远的,哪有一个过来帮忙?” “你这小子,嘴里就没一句好话!”左星颜沉着脸,狠狠敲了宋云飞一记暴栗。 “谁说被流放到泉州的就都是罪人?我是吗?荆北寒是吗?”左星颜指指自己,又指指荆北寒。 宋云飞哽住,有些理亏地缩了缩脖子,没吭声。 “那些罪奴过了太久的苦日子,或许已经被折磨得有些麻木,但曾经他们都是无辜善良的人,是他们夜以继日的劳作才让泉州有了如今的模样,就算罪奴中有真正的恶人,你也不能一杆子打死一船人,明白吗?” 左星颜的一番话,不仅点醒了宋云飞,也让荆北寒颇为震撼。 之前看到左星颜用那么残忍的手段对待那些暴民,荆北寒还以为左星颜也是崇尚弱肉强食的。 可今日听她这么一说,荆北寒才明白,所谓的冷血残忍,都是左星颜用来保护自己柔软内心的伪装。 她只是面对恶人时,才会露出极恶的一面。 荆北寒忽然就想起之前,左星颜买下白秀秀说要用她试药。 其实那时候左星颜可以买下任何人,甚至可以直接抓来一个暴民试药,但她还是选了白秀秀。 或许,她只是不想白秀秀真的像个行尸走肉一般活着…… 第一百六十九章 种土豆 荆北寒这样想着,下意识扭头看向左星颜。 女人的侧脸精致白皙,嘴角还挂着淡淡笑意。 恍惚间,荆北寒觉得自己就一直这样站在她身旁,好像也不错。 几人走了约摸有一刻钟,就在快到南区的时候,一个正在干活的罪奴不经意间抬头,正好看到了左星颜。 罪奴面上当即露出喜色。 “是左姑娘!” “左姑娘来啦?” “您吃过饭了吗?” “左姑娘我这儿有些野果子,特意给你留着的。” 左星颜听到有人叫她,一转身的功夫,她和荆北寒几人就被一群热情的人围住了。 罪奴们纷纷捧着自己能拿得出手最好的东西,争相恐后递到左星颜面前。 对左星颜的崇敬,甚至让他们克服了对衙役的恐惧。 哪怕不远处的衙役甩着鞭子怒喝罪奴们,让他们回来干活,他们也丝毫没有动摇,执着等着左星颜接下他们的礼物。 左星颜看着那一双双满是伤疤和脏污的手,眼眶有些发热。 她没有收下那些对于罪奴来说珍而重之的东西,只是拿了几颗红得发紫的野果。 那野果并不新鲜,果蒂处都已经发蔫了。 但左星颜亲眼看到那个罪奴婆婆,是用一块儿干净的布料包着,看到她才颤颤巍巍从怀里掏出来,小心翼翼递过来。 “谢谢大家,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东西就拿回去吧,这剩下的野果你自己留着吃。” 左星颜说着,把那些礼物一一推了回去。 “快回去干活吧,别叫衙役们难做。”左星颜温声细语劝着这群人。 有几个罪奴回头,看到衙役沉着脸看向这边。 估计是见罪奴们围着的人是左星颜,衙役们才没有过来驱赶。 几个罪奴赶紧拉了拉身前的人们,大家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跟左星颜道谢后散开了。 左星颜把野果子分给荆北寒和宋云飞两个。 “怎么样?你现在还觉得他们不知感恩吗?”左星颜笑着揶揄宋云飞。 宋云飞面上一红,扔起一个野果子,仰头张嘴接住。 果子甘甜中夹着一抹酸,十分可口。 宋云飞低头跟着左星颜往前走,细若蚊蝇地说了一句话,被吹散在风中。 “知道啦,以后再也不说他们啦……” 左星颜佯装没听到,笑眯眯地走向南区。 “左,左姐姐……”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呼唤。 左星颜回头,就看到一个脸色蜡黄的小女孩,面带羞怯地看着她。 “你有什么事吗?”左星颜看到小女孩,语气下意识温柔起来,她回身走到女孩面前,蹲在她面前问。 小女孩扭捏了一下,一直藏在身后的手这才伸到前面来,“这朵花送你。” 她的手里捏着一支白色的不知名野花,像是才从花茎上折下来,还透着一股生机。 左星颜接过野花,抬手摸摸小女孩的头,笑着说:“谢谢你。” 女孩送出了礼物,眼里终于有了笑意,“我阿娘说左姐姐是大好人,我们要感激左姐姐,是我们谢左姐姐才对!” 女孩说完,一张小脸儿黑红黑红的,不等左星颜回话,就忙不迭转身跑了。 左星颜看到她奔向一个同样瘦削的妇人,仰头说了一句什么,那妇人慈爱地笑了,摸了摸女孩的脸。 看着手中在微风里摇曳的野花,左星颜只觉得种粮食的动力更足了。 宋云飞一声不吭跟在左星颜后面,时不时回头看看那些还在目送左星颜的罪奴,眼底情绪几番变化,最后慢慢趋于平静。 负责南区的衙役早就得了孙峰的吩咐,并没有拦着左星颜几人,还主动把他们几个带到南区还空着的田里。 “左姑娘,这些田都是之前种植粮食失败空下来的,还没来得及种草药,你看看哪块儿合适,就直接跟我说,我让他们给你划分出来。”衙役对左星颜的态度异常恭敬。 左星颜扫视一圈,指了最边缘的一块。 “就那儿了。” 衙役顺着左星颜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脸色有些难以言喻,“这……左姑娘你确定吗?” 他颇为为难地抬手挠了挠脸颊,“那块田是整个南区已经开垦出来的田地里,最贫瘠的一块了,那儿别说是种粮食,就是草药都很难存活。” 衙役有心提醒左星颜,毕竟真种出粮食了,他这个南区负责人也跟着沾光。 “我就是要选这里最贫瘠的,只有在最差的田地上种出粮食,其他的田地才能确保都能种出来。” 左星颜抬脚走到那片田地旁,蹲在田垄边捡起一块儿土坷垃,一边说着一边碾碎。 土坷垃干硬粗砺,似乎没有丁点儿水分,而且看土的颜色,也不像是有什么营养存在。 其他田地里的土跟这块地也差不多,只不过那些田地的土质相对松软一点。 衙役见左星颜这么说,也没再劝阻,只是叮嘱她有什么吩咐尽管叫他,便离开了。 “宋云飞,翻地。”左星颜冲着宋云飞招手,并扔给他一把锄头。 宋云飞嘴上不情不愿,脚下的步子却不慢。 他接过锄头,十分不满地指着悠哉在田垄边溜达的荆北寒,“他为什么不干活?” “谁说他不干活?”左星颜瞪眼睛,转头看了荆北寒一眼。 荆北寒这才将他一直背着的竹篓从背上拿下来。 竹篓里有左星颜一早就准备好的土豆种。 这是用空间里的灵泉水泡过的,每一块儿土豆种的芽儿都很健康茁壮。 左星颜跟荆北寒说这些东西叫土豆,是她前些天在越国发现的一个新品种,据说产量极高,可以做主食也可以做菜。 荆北寒竟也没怀疑,似乎不管左星颜说什么他都信。 宋云飞等人自然也不会对左星颜的话有所质疑,所以这土豆便光明正大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这个东西真能吃?” 宋云飞一边翻地,一边分神看荆北寒挑土豆种。 他怎么看都觉得那土豆种上的芽子不像是能吃的东西,疙疙瘩瘩的不说,还泛着诡异的紫色。 这真的没毒吗? “我那儿还剩几个没带芽的,可以直接吃,等种完了,我给你烤两个尝尝。”左星颜说。 第一百七十章 中区居民 “那敢情好!”宋云飞一听有吃的,干活都有劲儿了,就算这地干硬难翻,他一把锄头也抡得飞快。 左星颜趁着没人注意她,背过身将灵泉水倒进水桶里。 这桶水待会儿要用来灌溉田地。 自从前段时间孙峰他们在煤矿里找到淡水,泉州的水就变得没那么紧缺了。 虽然罪奴们仍旧用不上太多水,但最起码种田的水管够。 左星颜搅了搅桶里的水,悠闲地坐在田垄上看宋云飞翻地。 另一边,荆北寒也十分认真地挑选土豆种,把竹篓底下因为挤压而芽子掉落的土豆种拿出来放到一边。 实际上,真要论起来,泉州最轻松的活计是在南区种植草药。 而这些轻松的活计一般情况下是轮不到普通罪奴的。 之前就提过,泉州岛上中心的位置,有一些居民,他们不是罪奴不是衙役,不受孙峰管辖。 这些人是从别的国家搬到泉州的,或是隐世或是躲灾,反正那些居民没有一个是简单人物。 不过不管是什么样的人,或多或少都有几个亲戚,而南区的活计,就是那些居民的罪奴亲戚在做。 那些居民为了能住在泉州岛,给了孙峰大把的好处,他们想把自家犯了事的亲戚安排在南区干活,不过是孙峰一句话的事。 所以目前南区的罪奴,没有一个是大梁国的。 他们来自其他国家,互相之间聊天都带着本国的口音,说快了的话,左星颜甚至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那些罪奴默默打量着左星颜,起初他们还以为左星颜几个人是来抢活的。 毕竟种植草药只需要那么几个人手,如果左星颜他们来了,就代表之前的罪奴得有几个去别的区。 几个罪奴悄摸儿聚在一起,叽里咕噜商量着什么。 没过一会儿,其中一个罪奴就趁着衙役不在,偷偷跑去了中区。 左星颜一直都知道那几个罪奴的小动作,不过她也没当回事,毕竟种土豆才是最重要的。 就在宋云飞快要把地翻完的时候,那个跑去中区的罪奴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 男人一身衣服布料光滑干净,一看便不是岛上的罪奴。 他跟着那个罪奴来到左星颜几人不远处,眯着一双老鼠眼打量半晌,猥琐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左星颜身上。 “那小娘们儿也是罪奴?”男人淫笑着问身旁的人。 那个罪奴赶紧点头,“是,听说是大梁的。” “没想到罪奴里还有这么好的货色,孙峰还真是暴殄天物啊,有这么漂亮的娘们儿都不享用,还把人赶出来干活儿~” 男人满眼都是淫欲,看着左星颜的眼神邪恶又露骨。 左星颜注意到那道恶心的目光,冷冷看过去。 “哎呦,看着还挺够味儿!”男人对上左星颜冰冷的目光,不仅没怕,反而还猛地打了个激灵,像是兴奋极了。 他说完,直接抬脚走向左星颜。 走得越近,男人便越惊叹,惊叹于左星颜的美艳。 这么美的小娘们儿竟然都能被流放,大梁国的皇帝可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男人心里这样想着,打量左星颜的目光更加放肆,仿佛已经想象到自己把美人搂在怀里的美妙场景了。 “你是新分到南区干活的?”男人走到左星颜身边,露出一副严肃的模样,像是想要吓唬住她。 至于宋云飞和荆北寒两人,则直接被他忽略了。 左星颜瞥了对方一眼,“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说话呢?这位可是中区的居民!”男人身边的罪奴尖声指责左星颜。 在泉州,地位最高的是孙峰,次之是他手下那帮副将衙役,接着便是中区居民,最最底层的是罪奴。 而罪奴中又分三六九等,像拓跋余这样的,便是罪奴中的上层,他甚至可以比居民还嚣张。 中层的罪奴便是那些有钱的,可以用钱换取一些薄弱的特权,让自己在泉州能活得轻松些。 最底层的罪奴,便是那些没钱没势,只能任人宰割的人,他们才是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是即便死了也没人会在意的角色。 所以以前中区居民可以随意虐杀罪奴,若不是孙峰下了死命令,想必这些居民还能更残忍嚣张。 “中区的居民?那就连衙役都不是喽?既然什么都不是,你有什么资格过问我在做什么?” 左星颜这下连看都懒得看男人,眼神盯着还在忙活的宋云飞,语气带着嘲讽。 罪奴脸色越发难看,正要继续斥责辱骂左星颜,却被男人抬手拦住。 “你们罪奴每天都要干活,很辛苦吧?跟我走吧,我可以让你每天都吃饱饭,还不用干活。”男人拿出最能蛊惑住罪奴的条件,故意放低了声音对左星颜说。 左星颜被他的声音恶心得不行,“在我还有耐心的时候,滚远一点。” “……”男人没想到面前这女人如此不知好歹,他沉默片刻,脸色肉眼可见阴沉下去。 他猛地伸手去拽左星颜的胳膊,嘴里怒骂道:“臭娘们儿!你别给脸不要……” 话未说完,一只脚直接从后面踹过来,男人还没碰到左星颜,就噗通一声被踢飞进了田里,摔了个狗啃泥。 “啊啊啊!荆北寒!你是人吗你?我刚翻完的地!”没等男人爬起来怒骂,宋云飞先嚷嚷上了。 他费了好大劲翻的地,直接被压出一个人形大坑,本就干硬的土,又被压得实实诚诚。 踢人的荆北寒面色森冷,没有理会宋云飞。 “烦死了烦死了!怎么是个人都能给老子添堵!” 宋云飞气急败坏,扔了锄头抬脚走向还没爬起来的男人,拎起他的衣领,看都不看就把人甩了出去。 好巧不巧的,那个男人直接摔在了荆北寒摆好的土豆种上,两个最完美的土豆种被男人砸了个稀烂。 宋云飞挑衅地看了荆北寒一眼,充分证明,他就是故意的。 荆北寒面色更冷,他瞥向宋云飞,脚却踢在男人身上,那凶狠的劲头儿,像是把男人当成宋云飞在踢。 那个叫男人来的罪奴,眼睁睁看着男人像个破布袋子一样,被荆北寒和宋云飞踢来扔去…… 第一百七十一章 烤土豆 几个来回下来,宋云飞翻的地里面多了三四个各种姿势的人形大坑,而荆北寒摆好的土豆种也被砸烂了五六个…… 至于那个男人,早就不省人事,不知是死是活了。 左星颜低垂着脑袋,深吸了口气,攥紧了拳头,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们,两,个……” 压了田地不说,还砸坏土豆种,左星颜实在忍无可忍,“不想活了吧?!” 话音出口的瞬间,两道风刃刷地甩向二人。 荆北寒和宋云飞早就察觉到危险,堪堪躲了过去。 “老大,你下死手啊!你这到底是什么邪门儿招数啊,我差点就死在你手里了……”宋云飞委屈巴巴地控诉。 荆北寒面上也有些心虚,摸着鼻子没出声。 实际上他俩都知道左星颜只是发泄一下怒气,她这两道风刃的速度,还没有当初攻击海盗头子的一半快。 要不然,他俩可没那么轻松能躲过去。 “打架不知道去一边打吗?我还急着种土豆!你们两个是来帮倒忙的吧?!”左星颜怒瞪两人。 两个大男人齐齐扭头,看天看地看土坷垃,就是不敢跟左星颜对视。 一旁的罪奴早就吓得哆哆嗦嗦,他趁着几人没注意这边,连滚带爬过去查看男人的情况,“表,表哥?” 罪奴将手探在男人鼻子处,发现还有鼻息,这才松了口气。 “你干什么呢!”就在这时,一声娇斥吓得罪奴身子一缩。 他战战兢兢回头,正好对上左星颜怒意盎然的眸子。 “求,求求几位饶了我吧,我们再也不敢过来打扰了!” 罪奴扑通一声跪趴在地,一边说着,一边砰砰砰磕了几个响头。 左星颜冷冷看他,“你为什么把这个中区的人带过来?” 罪奴伏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身子哆哆嗦嗦好一会儿,闷闷的声音才传出来。 “我,我以为你们在南区干活,会把我们原本在南区的人挤走,我不想去别的区做重活,才去叫了中区的表哥来,想,想把你们赶走……” 还真是……让人无语。 左星颜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我们不是来南区干活的,以后少来这边捣乱,带着你的表哥赶紧滚蛋!” 罪奴听了,千恩万谢地又磕了两个头,这才艰难地扶起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男人,踉踉跄跄地滚了。 经过这么一闹,另外几个南区的罪奴也彻底老实了,别说找人捣乱,他们连往左星颜那边多看一眼都不敢。 左星颜这才满意,指挥着两个对她言听计从的男人,开始种土豆。 土豆对生长环境要求没那么高,但若是没有改良土豆种和左星颜的灵泉水,估计泉州这片土地也种不出几个土豆。 土豆种埋到地里,左星颜拿着木瓢,用桶里的稀释灵泉水灌溉一圈。 灵泉水一浇下去,瞬间就被土壤吸收,土壤颜色变深,就连土质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蓬松。 宋云飞不过就是一会儿的功夫没看田地,就发现这一块儿田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可具体哪儿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反正跟其他的田地看上去有差别。 荆北寒眸子里闪过一道暗芒,抿了抿唇没有出声。 “行了,你待会儿去把阿大他们几个叫来,你们四个这几天就在这儿轮流看守着这块地,等苗长出来了,就可以让孙峰派人负责看管了。”左星颜拍了拍手上的土,说道。 试验种粮食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刚才他们几个的举动,估计被很多人看在眼里。 泉州并不是一个安生的地方,有无辜的好人,就会有十恶不赦的坏人。 那些坏人看到他们种东西,保不齐就会过来捣乱。 在土豆苗长出来,再到成熟的这几个月里,每时每刻都得有人看着。 虽然之前孙峰说左星颜不得动用别的人手,但她若是成功让苗长出来,就证明她的试验可行,孙峰必须得派人帮她。 左星颜就是有这个自信。 宋云飞又是一阵哀嚎,“为什么又有我啊?” 他叫唤了一阵儿,忽然指着荆北寒,“为什么他不用看着?” “他?他明天得跟我去越国啊……”左星颜眨了眨眼。 荆北寒适时站在左星颜身后。 明明他看上去面无表情,可宋云飞就是硬生生从荆北寒的脸上看出一丝嘚瑟。 宋云飞恨恨咬牙,瞪了荆北寒一眼。 “对了,这次去越国,我会盘下一些铺子,等我们回来了,你就带着阿大他们去越国,那些铺子你们就用来做生意。” 左星颜忽然想起这事。 她早就打算着让宋云飞去外面发展了,毕竟他和阿大几兄弟都不是流放犯人,只是为了追随她才来了泉州。 所以宋云飞等人的去留,孙峰无权干涉。 况且,左星颜虽然跟孙峰说想把泉州当成归宿,但不代表她会一辈子困在这个归宿里。 让宋云飞出去做生意,就是她开拓版图的第一步。 听到左星颜这么说,宋云飞眼睛一亮,神情前所未有的激动,“我终于可以出去赚钱啦!” “嗯,这次我顺便考察一下越国的情况,回来后跟你商议先从哪方面开始做,你乖乖帮我盯着土豆,我指定不会亏待你!” 左星颜终于有了一点老大的样子,拍着宋云飞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宋云飞赶紧点头,“老大你放心!誓死守卫土豆,我在土豆就在!” 好家伙,宋云飞腰板挺得笔直,左星颜甚至都有种他下一秒就要行军礼的错觉。 倒也不用这样…… 左星颜有些没眼看,眼看着周围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她赶紧扯着荆北寒快步往西区走。 “行行行,你看着吧,我去给你烤土豆。”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宋云飞傻兮兮地站在原地,呲着一口大白牙,声音洪亮有气势,“是,老大!” 左星颜:……丢人! 中区。 那个中区的男人被送回去后,过了两三个时辰才悠悠转醒。 他一醒来,就疼得呲牙咧嘴哎呦呦叫唤了半天。 男人名叫齐盛,禾国人,他是带着他的老母亲来到泉州定居的。 “哎呦,你这是跟谁打架了啊?是不是又去招惹那个孙大人了?”此时他的老娘就坐在床边看着儿子满脸的伤,心疼得肝儿颤。 第一百七十二章 海鲜? 齐盛被他老娘这一问,神智总算恢复了些,想起方才被那两个混蛋当球一样踢来踢去的屈辱,他也顾不上疼了,一骨碌从床上坐起。 “老子一定要弄死他……嘶!”齐盛面目狰狞赌咒道。 结果狠话还没说完,脸上的伤口就被牵动,疼得他呲牙咧嘴倒吸一口凉气。 齐母赶忙拿起浸湿了的帕子轻柔地给齐盛擦脸,嘴里絮絮叨叨:“我说了多少遍了不让你去招惹孙大人,咱们在这儿安安稳稳过日子就行了,你总跟他过不去做什么呢?” “哎呀娘!不是孙峰!”齐盛厌烦母亲的唠叨,不耐烦地抬手扒拉开齐母的手。 “那是谁?”齐母追问。 “是几个罪奴!”齐盛想起左星颜他们几个,就恨得牙根儿痒痒。 齐母一听是罪奴,猛地起身,“他们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一群贱奴竟敢欺负中区的人!” “哼,他们嚣张不了几天了,孙峰之前说过,若是罪奴冒犯了中区的人,那罪奴就任由中区的人处置,这下子孙峰也护不住他们!”齐盛目露凶光,恶狠狠说道。 齐母同样气愤不已,她忽然想到什么,凑近了齐盛低声问:“用不用去请那个人?” “他?”齐盛一怔,下意识摇头“不用!” 那个人要是去了,他就什么都干不了了…… 齐盛还想着折磨死了那两个揍他的混蛋,再把那个臭娘们儿抓回来蹂躏呢。 真是找了那个人,他连娘们儿的一根头发丝都碰不到了。 “不用就不用吧,哎呦……让娘看看我儿的脸,那群贱奴下手怎么这么黑?”齐母小心翼翼捧着齐盛的脸。 “娘你轻着点!疼……”房间里时不时传来齐盛的痛呼声。 左星颜这会儿已经烤完了土豆,扯了两片宽叶植物的叶子,包了几个土豆拿去给宋云飞和阿大几兄弟。 阿大几兄弟一听说左星颜要他们看着地里的苗,二话不说就过去了。 兄弟几个排成一排坐在田垄边,壮硕的身体跟几座小山似的,眼珠子也紧紧盯着田地,视线都不带挪开的。 宋云飞在一旁看得都傻眼了,这几个人这么盯着,那土豆苗都得吓得不敢往外冒吧…… “我说你们几个,不至于……”宋云飞想委婉地劝说一下几兄弟,让他们别给土豆苗那么大压力。 结果话一出口,阿大就瞪着眼睛看他,一个字没说,但心思在脸上都写出来了。 四个大字:少管我们! 宋云飞嘴角抽搐了两下,然后忽然抬手拍了两下嘴。 得!算他多嘴! 就这几个死心眼子的玩意儿,真要是老大让他们几个跟着他去越国做生意,他不得被这几个货气死?! 宋云飞忽然就觉得自己的经商致富之路多了几个坎儿。 “干什么呢你们几个?”就在这时,田垄那头传来一个对于宋云飞来说犹如天籁的声音。 宋云飞一看到左星颜,就跟看到亲娘似的,连跑带颠就迎了上去。 “老大,你可来了,你看看他们几个!”宋云飞指着身后那几个兄弟一脸控诉。 看到左星颜来了,阿大几兄弟这才起身,仍旧是排成一排。 只不过田垄太窄,他们兄弟三人并排站出来 “老大!”几兄弟嗓门实在有些洪亮。 宋云飞实在受不了,苦着脸蹲在田垄边上拿着小木棍画圈。 要不他老实儿在泉州待着得了,最起码不用大老远的去越国丢人…… “你们怎么都在这儿?我不是说了轮流来看着吗?这样不会太累。”左星颜走近了,问几兄弟。 “没事老大,我们不累。”阿大回答。 这几兄弟现在对左星颜是忠心又实诚,只要是她的话,几乎比圣旨还管用。 “那也不行,晚上也得守着呢,你们轮流看守还能休息,看到那个草屋没,我跟衙役说过了,你们就去那儿休息。”左星颜指着不远处的一个草屋。 阿大几人扭头瞥了一眼,谁也没有动弹。 左星颜无奈,只得强制安排,“这样吧,你们四个,不管白天黑夜,每人看守三个时辰,时间一到就换下一个人看守,就一块儿田而已,不用几个人一起看着。” 听到左星颜下了命令,阿大几人才点了点头。 “给,没吃晚饭呢吧?我给你们几个烤了土豆,尝尝。” 左星颜将叶子里包着的烤土豆送到几人面前。 土豆的外皮已经烤得发黑,像是一层硬壳裹在上面,看着卖相不怎么样。 宋云飞拿了一个,烫得吱哇乱叫,但又不敢扔,只得两只手来回倒换着拿。 等到不那么热了,宋云飞捧着土豆又开始犯难,这黑乎乎的东西,他一时不知如何下嘴。 “这,老大你确定它能吃吗?”宋云飞壮着胆子问。 左星颜拿过他手里的土豆,直接从中间掰开,“吃里面的瓤。” 她说着,又从兜里掏出一个瓷瓶,拔开软塞,将瓶里的调料粉倒在土豆上。 “尝尝。”调料粉散发着一股奇异的香料味儿,结合土豆烤熟后特殊的香气,竟有些诱人。 阿大几兄弟也学着左星颜的样子掰开土豆,排队让她撒上调料粉。 这会儿功夫,宋云飞惊叹的声音就响起,“好吃!” 口感粉糯,吃进嘴里,用舌头一抿,便直接从块状变成泥一样的质感,再配上这喷香的调料粉,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阿大几兄弟也赶紧咬了一口,随后便露出跟宋云飞同样的表情。 左星颜看着几个人没见过世面的模样,有些想笑,这就感叹好吃啦? 那她以后还想给他们做土豆泥做薯条呢,看他们那时候要怎么夸。 “吃饱了就轮流看守吧。我不在的这几天,就让孙氏给你们送饭,记得好好吃饭认真工作哦!” 临走之前,左星颜还不忘记叮嘱几人。 孙氏怀着身孕,近日肚子又大了不少,孙峰看在荆北寒的面子上对孙氏也颇为关照,特许了她不用干活,等生完孩子再说。 听说左星颜还要去越国,孙氏主动找到她,提出想帮她给宋云飞几人送饭。 左星颜看她诚恳迫切,便答应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出发越国 送饭这事儿,原本左星颜是想着让荆延年做的,可想到他一个半大小子,总有粗心马虎的时候。 她思来想去,便让孙氏跟着荆延年一起送饭,这样孙氏可以细心提醒荆延年,荆延年也能保护孙氏。 也算是两全其美的法子。 出发之前,左星颜又叮嘱了宋云飞几人一番,把土豆苗可能会出现的情况和应对方法都告诉了他们。 之后她又找到孙峰,同样交代后续照顾土豆苗的方法。 孙峰听了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看来左姑娘对那所谓的土豆很有信心啊。” “定不会叫孙将军失望就是了。”左星颜同样似笑非笑,说完便转身大步出去,往码头走。 这次除了那些跟船的人,左星颜就带了荆北寒一人。 此次去越国的主要目的是治疗明月公子的腿,之后便是考察越国市场,顺便再交易一些工具之类的东西。 孙峰这次没有明确提出要什么,只让左星颜看着来。 毕竟暂时泉州大半的人力都在炼制制作盔甲,没有太多的精力去做别的。 而且光是盔甲,也足够泉州岛上的所有人吃饱喝足了。 她站在船头,望着一望无际的海面发呆。 实际却是在琢磨如何借着这次越国之行,把空间里的一些东西摆到明面上。 比如说各种农作物的改良种子。越国气候炎热,国土种有很多热爱雨林,生长着各种稀奇古怪的植物,有的就连当地人都叫不上名字。 这就给了左星颜钻空子的机会。 她可以拿出空间里的那些种子,就说是在越国找到的,没人会怀疑。 “在想什么?”就在左星颜思绪纷飞之际,身边走近一个人。 是荆北寒。 他在一边看了左星颜许久,见她站在船头一动不动许久,才走过来询问。 左星颜还在琢磨,便下意识回道:“在想怎么搞粮食啊……” “说起这个,我一直都挺好奇,你一个大家闺秀,平日里在相府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如何会种田的呢?” 荆北寒看左星颜心不在焉的,便故意这么问,想要逗她一下。 果然,左星颜听到这话,当即头脑一清,脑子里飞速运转想着如何糊弄过去。 “那个,我……我在相府哪算是什么小姐啊,我又不受宠,吃不饱穿不暖的,很多事都得自力更生的……” 左星颜斟酌着说。 荆北寒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我知道了,你会种田肯定是小时候左相曾把你丢在城外庄子里待过吧?在那里确实是能学到种田……” “对对对!就是那么学来的。”左星颜赶紧点头。 荆北寒露出一抹笑意,眼底却闪过思索。 丞相府在京都郊外,根本没有庄子。 而且相府的任何一位小姐,都不曾被送出府过。 左星颜,难道不是相府的小姐,而是别人假冒的? 以前荆北寒只是觉得左星颜小时候被左斯忽视,才在机缘巧合下学了这许多稀奇古怪的能力。 可现如今一看,左星颜很可能根本不是相府的左星颜! 荆北寒心里有些乱,他回想这一路左星颜的各种行为和表现,越发确定心中猜想。 但他并没有生出什么防备的心思。 毕竟左星颜不管是什么人,都不曾害过他和荆家人,甚至一路上还百般照顾。 若是没有左星颜,就算他荆北寒有通天的本事,可能荆家人如今也不会活得这么安生。 荆北寒纠结良久,最后缓缓呼出胸腔内的一口浊气。 像是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一并吐了出去。 不管左星颜是何人,都是他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就是他的妻子。 若不是相府的左星颜,反倒更好,省了跟相府的那些纠葛麻烦。 思及此,荆北寒看向左星颜,眼里一如既往的温柔眷慕。 左星颜不知道荆北寒的心路历程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经历了什么,她此时正瞪大了眸子,惊喜地看向不远处的海面。 “那海里有东西!”左星颜扯着荆北寒的胳膊,十分兴奋。 她真是傻了!早该想到可以在海上打捞海鲜的! 明明临海,却把这个得天独厚的条件给忘了。 那可是海鲜啊,前世她最爱吃的东西之一! 只不过末世后海水都被污染,导致海里的生物变异,不止奇丑无比,还有剧毒,根本都不能吃。 “快!快去问问他们有没有渔网!”左星颜说着,快步就跑向正在开船的那些人。 叽里咕噜一顿问,那个看上去像是船长的人抬手挠了挠后脑勺。 “左姑娘,网是有的,只不过这海里的东西可不能吃啊,都有毒的!” “什么?有毒?”左星颜愣住,兴奋不已的心情像是一堆烧得正旺的火猛地被人浇了一盆冷水。 “对啊!那海里不止有有毒的东西,还有会夹人的东西,那东西看着就很吓人,壳子硬硬的,夹子那么老长,能把人的手指都夹断哦……” 船长一边说一边害怕地比划着。 “夹子?”左星颜呆呆重复了一遍。 螃蟹吧? “对,可凶了!还有一种透明的东西,人一碰就会中毒,有的人还死了呢!就算没死,碰到的部位也会红肿刺痛,特别恐怖!”船长像是回想起什么,吓得直摇头。 呃……他说的不会是水母吧? 左星颜仍旧呆呆的。 “左姑娘若是想吃鱼,等到了岸上,我让渔民们给你抓几条,这海上的还是算了吧。”船长以为左星颜馋鱼了,好声哄劝着。 左星颜摇头,“那是你们不会吃,就你刚才说的那个叫螃蟹和水母,处理好之后特别美味。” 船长被她的话搞懵了,没等他继续劝阻,左星颜已经自己抬脚去了船舱,“渔网呢?借我用用!” 最后,船长还是拗不过左星颜,把渔网借给了她。 还借了两个船员帮她拉网。 不过这两个船员不只是拉网的,还负责将那些有危险的海物扔回海里,以免伤到左星颜。 左星颜可是他们二皇子的贵客,绝对不能出任何闪失! 渔网撒下去,在原地停留约摸一刻钟,左星颜用异能探进海里,就看到网上已经满满的收获。 “拉上来吧!”她扬声对船员说。 第一百七十四章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船员闻言,当即使劲把渔网往船上拽。 左星颜看他俩有些费劲,过去帮着拽。 船员一看忙摇头,“左姑娘你不用伸手……” 话音未落,沉甸甸的渔网被拽了上来。 两个船员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有些不解他们什么时候变得力气这么大了。 左星颜这会儿已经蹲在渔网前,开始挑拣海鲜了。 这海里从来没有渔民捕捞,海鲜又多又大,螃蟹一个个的看上去比荆北寒的手还大。 左星颜瞅准一个横着往外爬的螃蟹,伸手就去抓。 “不能抓啊左姑娘,危险……”船员吓得目呲欲裂,赶紧上前想要阻止。 可他哪有左星颜的手快,话还没说完,就见左星颜已经捏着螃蟹的壳,将这张牙舞爪的大家伙抓了起来。 螃蟹疯狂挥舞这大钳子,却连左星颜的汗毛都碰不到,气得咕噜噜从嘴里往外吐泡泡。 船员傻了。 “那是你们不会抓,你看,捏着这里它们不就夹不到了吗?” 左星颜得意洋洋给船员展示自己的手法。 她手里的螃蟹被送到船员面前,吓得他俩赶紧往后退了两步。 “待会儿吃的时候,看你们会不会还这么怕……”左星颜颇为鄙夷地嘟囔了一句。 她也没工夫跟船员多说,将螃蟹扔进身旁的桶里,蹲下继续翻找。 又找到几只大螃蟹后,左星颜发现了一只大章鱼。 足有七八斤重的大章鱼,吸盘上还挂着几个扇贝,估计是被挂在渔网上之后挣扎的时候吸上的。 “芜湖!大章鱼!”左星颜笑得见牙不见眼。 一旁闻声而来的船长和几个船员,则吓得缩在一起,尤其在看到章鱼疯狂扭动的八条足时,更是一步也不敢上前。 “左姑娘啊,这些东西都不能吃,你抓它干什么啊?”船长壮着胆子问。 左星颜暼他一眼,“谁说不能吃?” “这这这,这怎么能吃啊?”船长都快要崩溃了。 他看着那些奇形怪状跟怪物一样的海物,生怕左星颜一个不慎中了毒。 那他们回去可怎么跟二皇子交代? 左星颜哪有心思理会船长在想什么,这么会儿功夫,她都桶里就快满了。 七八只螃蟹,二十多只比手掌还要长的大海虾,一大一小两只章鱼,还有几条小银鱼和一些贝类。 拎着满满一桶海鲜,左星颜别提多开心了。 只是船长他们看着桶里活蹦乱跳的海物们,头皮一阵发麻。 “对了,厨房借我用下。”左星颜经过船长身边时,还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船长木着一张脸,不知是该点头还是摇头。 好在左星颜也不是征求同意,只是通知一下。 荆北寒快走几步,从左星颜手里接过木桶,跟她一起进了厨房。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几个船员才七嘴八舌把船长围住。 “她们不会中毒吧?” “那东西根本不能吃啊!” “船长您快去劝劝吧?” “真出了事,咱们也得跟着掉脑袋啊……” 船长被他们吵吵得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都叨叨什么!还不赶紧把渔网收起来!”船长的脸阴沉下来,呵斥几个船员。 船员们这才住了嘴,手忙脚忙收拾渔网。 船上的厨房东西还算齐全,因为有时在海上要航行好多天,天气冷时船员们总得吃口热乎的,所以厨房有一个能烧火的炉子,设计还算精巧,安全系数很高。 左星颜很满意,找来一个锅,装了些水,趁着荆北寒背对着她,抬手往锅里倒了几滴灵泉水。 刚打捞上来的海鲜个顶个的新鲜,只需要用水煮一下就十分美味。 有的甚至还可以直接蘸了料汁生吃。 不过左星颜向来没有生吃的习惯,还是决定都用水煮了。 螃蟹,虾和贝类都扔进锅里,锅盖一扣,螃蟹便爬不出来了。 荆北寒看了看桶里剩下的银鱼和章鱼,“这几个不煮吗?” “这章鱼要是煮了,岂不浪费?我给你做个好吃的!” 左星颜想起前世最爱的铁板鱿鱼,想着章鱼做成铁板的肯定也十分美味。 她神秘一笑,就去厨房的柜子里翻工具。 铁签子倒是有,就是铁板船上没有。 左星颜撅着屁股在柜子里翻了一通,没找到铁板,一张小脸当即就垮了下去。 她探出脑袋看了荆北寒一眼,眼睛一亮,然后又钻进柜子。 大半个身子都钻进柜子里之后,左星颜在荆北寒看不到的角度,将一块儿不算太大的铁板从空间里拿了出来。 这铁板正是做铁板鱿鱼用的,左星颜前世搜集物资的时候在一条夜市弄来的,本来她是想着以后自己做铁板鱿鱼用,可后来海洋生物被污染,她就歇了这心思。 没成想竟然还有能用上的一天! 左星颜开心极了,拎着铁板用水刷了刷,又开始背对着荆北寒偷偷调制酱料。 等一切都弄完了,锅里的水已经沸腾,正在咕嘟嘟冒泡。 海鲜十分容易熟,水开没一会儿就能出锅。 左星颜指挥着荆北寒帮她把海鲜捞出来。 荆北寒看着锅里的螃蟹和虾,惊讶地开口:“变色了?” 不会真有毒吧? 荆北寒偷偷在心里想。 “变色是正常的,螃蟹和虾熟了都会变色。你把它们捞出来放到一边放凉。” 左星颜将酱料放在一边,拿起铁板刷了层油。 荆北寒这才放心。 不过左星颜之前说海鲜十分美味这一点,他从始至终没有怀疑,因为他已经闻到香味,是那种鲜甜的味道,一点都不腥。 明明刚打捞上来的时候,还带着海水的咸腥气。 这都是灵泉水的功劳,但左星颜自然不会告诉他。 荆北寒帮着将铁板放在炉子上的时候,左星颜正在手脚麻利地收拾章鱼和银鱼的内脏。 荆北寒转头,就看到左星颜娴熟的手法,不由有些愣神。 她到底是个什么人呢?总感觉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她不会的。 荆北寒忍不住想。 “好啦,开始做铁板章鱼喽!”左星颜将切好的章鱼分别串在铁签子上,开烤! 没一会儿,章鱼就滋滋开始作响,酱料一层层刷上去,香味儿瞬间便弥漫开来。 第一百七十五章 捞上来一个人 “好香啊!你们挪开一点儿,给我也看看!”厨房门口,船长带着几个船员正暗搓搓地趴门缝偷看。 铁板章鱼和银鱼的香气就像一个钩子似的,从门缝里钻出来,直接就将他们的魂给勾走了。 几个人围在门缝处争相恐后地大口吸气,好像生怕那香气被别人给吸没了似的。 左星颜和荆北寒自然早就察觉到门口有人,不过他俩都没在意。 反正待会儿做好了也要请他们一起吃的。 外面的船长和船员们虽然都是越国人,对左星颜和荆北寒却恭恭敬敬,不管他们是听命于谁,左星颜都承了这份情。 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有好吃的自然得分享。 没过一会儿,铁板章鱼就好了,银鱼也是两面焦香,让人看了便食指大动。 荆北寒这才打开厨房门。 外面几个人一窝蜂跌进来,看到左星颜似笑非笑盯着他们,船长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脸,嘿嘿傻笑两声。 “等半天了吧?海鲜都做好了,端出去大家一起吃吧。”左星颜拎着十几串章鱼和银鱼,对船长说。 荆北寒将手里端着的盆递给离他最近的船员。 盆里满满的螃蟹大虾,红彤彤的很是诱人。 但想到它们活着时候的模样,船员还是没忍住一哆嗦。 刚才闻着香,他们急得抓心挠肝,这会儿真送到手里,又有些不敢吃了。 左星颜和荆北寒,加上船长和船员,一共也才七个人。 七个人围着圆桌坐成一圈儿看着桌上的螃蟹和章鱼,没有一个人伸手。 左星颜见他们不伸手,也不客套,拿起一串章鱼足就开吃。 弹牙鲜嫩的章鱼足刷上甜辣口味儿的酱料,简直人间美味! 左星颜没一会儿就消灭了一串,又伸手去拿下一串。 见左星颜吃得起劲儿,荆北寒也拿起一串,只尝了一口,他眼睛就蹭的一下亮了,随后也加快了咀嚼的速度。 “这,这真没毒?”船长还是有些犹豫。 “我俩都吃了这么多了,有毒早就嗝屁了,你们再不吃,我俩可不给你们留啊!”左星颜嫌弃地白了一眼磨磨唧唧的船长等人。 听了这话,一个胆大的船员到底还是禁不住美食的诱惑,拿起一串就狠狠咬了一大口,随后他发出一声长长的满含着惊叹的“嗯~~~”。 这下船长他们也不再犹豫,纷纷拿起开吃。 统共也就二十多串,一人吃个两三串就没剩几个了。 很快铁板章鱼和烤银鱼就没了,盘子里只剩一堆铁签子。 接着众人的目光就落在了一盆螃蟹和虾上面。 一个个的眼神如狼似虎,但苦于不知道怎么吃,最后还是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左星颜。 左星颜拿过一个螃蟹,把壳扒开给几人做示范,告诉他们哪里能吃,哪里是要扔掉的,随后又剥了一只虾。 众人学得很快,一人拿了一只螃蟹就开吃。 蟹黄和蟹肉进嘴的一刹那,众人满心满眼都只剩下惊叹。 这也太好吃了吧! 八只螃蟹,一人一只还剩下一只。 几人十分默契地将剩下那只分给左星颜。 而荆北寒吃完了自己那只螃蟹,便开始十分贤惠懂事地给左星颜剥虾。 要不说人要是聪明,学什么都快。 船长他们几个还在跟螃蟹做斗争,荆北寒已经剥完了六七只虾放在左星颜面前。 且他还越剥越熟练,最后就连虾尾那一点点肉都能完整地剥出来。 左星颜吃完了两只螃蟹,面前已经堆了一小座虾山。 “荆公子啊,你给我们留点儿啊!”船员们看着都快见底的虾,一阵哀嚎。 左星颜笑着拉住荆北寒还要继续剥的手,“好啦,这些我都吃不完了。” 她说着,将一只虾肉送到荆北寒嘴边,“你也尝尝。” 荆北寒没有伸手接,微微低头就着左星颜的手吃下了这只虾。 他的嘴唇轻轻蹭过左星颜的手指,舌头卷走虾肉的时候,在指尖刮了一下。 触感湿软温热…… 左星颜不知想到什么,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她赶紧缩回手,埋头吃虾。 一个船员吃螃蟹的空隙抬头看了一眼,见左星颜满脸通红,吓得手里的螃蟹啪叽一声掉在桌上。 “左,左姑娘的脸怎么那么红?是不是中毒了……啊啊啊我们也会中毒吧?”船员吓得抱着脑袋瞎叫唤。 正叫唤着,他闻到大拇指处传来的香味儿,一看拇指上还挂着一丝蟹肉,下意识就放进嘴里嘬了一下,然后接着叫唤…… 船长简直要被自己的船员蠢死,他狠狠抽了那个船员的脑袋一下,“瞎叫唤什么?人家小两口喂个虾脸红,看把你给吓的!” 船员懵懵地抬头,看左星颜低头不看大家,并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松了口气。 赶紧捡起螃蟹继续吃。 经过这顿海鲜大餐之后,船上的船员除了开船之外终于不再无所事事,他们每天轮流用渔网捕捞海鲜。 大家每天三顿吃海鲜,竟也吃不腻,一有空闲时间就乐此不疲地去捕捞。 船员们打捞上来后,看到什么没见过的,就拎着跑去问左星颜。 “左姑娘,这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鳗鱼,可以吃。” “这个能吃吗?” “蛤蜊,可以吃。” “左姑娘左姑娘,这个是什么玩意儿,能吃吗?” “海带,可以吃。” “左姑娘……” “这破鞋你拿过来给我看什么?你说这能不能吃?!”左星颜彻底没了耐心。 船员面对左星颜的怒斥也不恼,只是挠挠后脑勺。 “不是啊左姑娘,我不是来问你能不能吃的,是他们在海上捞到一个人,船长让我叫你去看看。” 捞到一个人? 左星颜猛地从躺椅上坐起,看了一眼船员手里的鞋,赶紧起身往外走。 此时外面的甲板上已经被船员围住,荆北寒抱着手臂站在一边,眉头微皱,打量着被围在中间的人。 左星颜走过去一瞧,就看见一个长发女人,生死不明地躺在那里。 女人的长发微卷,泛着淡淡的棕色,发丝湿漉漉黏在一起将她的脸遮住,但即便如此也不难看出她的五官深邃。 是个大美人儿! 第一百七十六章 去见明月公子 左星颜一看到美人,就有些忍不住了,蹲下就想去扒拉开她的头发一探究竟。 可还没等伸手,就被荆北寒拉住。 “别碰。”荆北寒沉声说。 左星颜疑惑,回头看他。 “这人是西朝国人。”荆北寒又说。 周围的船员也跟着点头,这时左星颜才发现,他们虽然把女人打捞上来,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查看女人的情况。 左星颜记忆里没有任何关于西朝国的信息,只得眨巴着大眼睛,等荆北寒给她解释。 荆北寒看出她的意思,将她拉到身边,低声讲解。 西朝国位于最西边,国土面积小人口也稀少,但就是这么一个小国却没有一个国家敢招惹。 西朝人肤色白皙,五官深邃,发色浅淡,就连瞳孔都是青色或者蓝色的,且这个国家的人不论男女都美艳异常。 以前有一个国家的皇帝昏庸好色,一次偶然的机会见过西朝人,当即惊为天人,之后便一直琢磨着要让自己的后宫多两个西朝美人。 皇帝派人千里迢迢去西朝,想要和亲,可西朝并不理会。 皇帝震怒,立马派兵攻打西朝,意图灭了这个小国,把美人都抢走。 西朝三面环海,是一个半岛的地理位置,那皇帝为了不惊动别的国家,派士兵坐船从海上过去攻打。 就在这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些士兵坐的船,在距离西朝海岸大约百米的时候,忽然失去控制,原地打转。 不仅如此,海面上还忽然出现几个大漩涡,不过半个时辰,那几艘满载着数千士兵的大船,就被卷进漩涡,再没了踪影。 没过多久,那个昏庸好色的皇帝也离奇暴毙,死状极其诡异,据说还吓疯了一个宫人。 自那以后,其他几国得知此事,都传言西朝人是海妖的后裔,有诅咒的能力,凡是招惹了西朝的人都会死于他们的诅咒。 传言一出,再无任何一个国家敢打西朝的主意。 就连各国通商,都十分默契地直接避开了西朝国。 左星颜听完,总觉得那个船只失控和海上的漩涡是因为磁场。 可她又不能直接解释,便只能沉默着看向那个西朝人。 那西朝人睫毛忽然颤动,随后面色开始发青,手脚微弱抽搐两下,看上去情况有些糟糕。 左星颜再也忍不住,“就算他们真会诅咒什么的,咱们也不能见死不救。” 左星颜说着,直接跪在女人身侧,抬手去摁压她的胸腔,开始做抢救措施。 好在女人只是被海水呛住,左星颜只是按压了几下,她便猛地吐出一口水,随后咳了两声,慢慢苏醒过来。 左星颜松了口气,将女人上半身扶起,“你怎么样?好点了吗?” 女人脸上的发丝散落开,露出一张虚弱美艳的脸庞。 哇!异域风情大美人儿! 左星颜又有些看呆了。 女人睁眼就看到左星颜惊艳的目光,她微微挣了一下,从左星颜怀里挣脱出来。 环视四周,女人声音沙哑地问了一句:“是你们救了我?” “对啊,你怎么会一个人漂在海上?你家在哪里?” 左星颜看女人衣服湿透了,便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来披在女人身上。 女人看着身上明显小一号的外衫,神情怔愣,下意识回答:“我是西朝人。” “嚯……”船长和船员们一听,嘴里发出一声果然如此的惊呼,不约而同往后退了两步。 只有荆北寒看着左星颜的外衫披在女人身上,颇为不悦地皱着眉头,想也没想便脱下自己的外衫,给左星颜披上。 “甲板风大,去船舱里说吧。”荆北寒握住左星颜的手,感觉已经有些凉意,有些担心她会受了风寒。 左星颜看女人也有些发抖,便点点头,搀扶着她去了船舱。 船舱里有空房,左星颜扶着女人进去,又给她找了件自己的衣服。 “你换上吧,别着凉了。”左星颜说完,转身出去,贴心地关上房门。 走廊另一头,荆北寒高大的身影立在那那儿。 左星颜抬脚走过去。 “西朝人在外面是受到排斥的。”荆北寒低声说。 “可是这是在海上,咱们总不能把她扔下。”左星颜语气低沉,“她一个弱女子……” 荆北寒沉默,他刚才就发现那个西朝女人体内有内力,且她比左星颜还要高半个头,一点儿都不像是个弱女子。 左星颜理解荆北寒的心情,防人之心不可无,但救人一命,也胜造七级浮屠。 “咱们把她带到岸上,上了岸就各走各的。”左星颜思索了一会儿,这么说道。 荆北寒这才点头同意。 就在这时,女人的房门被打开,她穿着左星颜的衣服走出来。 衣服有些小,袖子和裙摆都短了一截。 “船上只有我一个女人,没有大号的衣服给你换了,你先穿着我的,等你的衣服干了再换回去吧。”左星颜叹息。 她空间里倒是有大号裙装,但又不能拿出来,只能暂时委屈这个大美女了。 女人点点头,“我叫丽曼,谢谢你们救了我。” “日行一善嘛,你先回房歇息吧,我去给你拿点吃的。”左星颜满不在乎地摆摆手。 丽曼点头,不着痕迹地看了荆北寒一眼,转身回房。 丽曼十分安静,一直到船靠岸,她除了左星颜给她送吃的时偶尔开门之外,剩余时间全部都待在房里。 左星颜只当她是感受到船员们的排斥,才不怎么露面。 “我这里有些碎银,你拿着做盘缠吧,希望你能安全回到自己的国家。”左星颜从兜里掏出一个钱袋,递给丽曼。 左星颜并不是滥好人,但看到丽曼那苍白脆弱又茫然无助的模样,她下意识就想帮帮她。 唉,果然是美色误人。 丽曼接过钱袋,低声跟左星颜道谢。 随后左星颜便没在码头多停留,她已经看到岸边正在等着他们的阿庞了。 估计是明月公子派他在码头等着的。 看着丽曼转身离开,左星颜和荆北寒也往阿庞那边走去。 “我家公子已经等二位多时了。”这次见到左星颜,阿庞的态度跟之前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看来,他已经亲眼见识过左星颜留下的药的效果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小院 左星颜打量了阿庞两眼,才抬脚跟他走。 几人行至僻静处时,左星颜才忍不住开口询问。 “我上次说了一个月之后再去为你家公子诊治,为何你们会知道我们今天就到越国?” 左星颜和荆北寒的行程,就只有泉州的几个人知道,明月公子远在越过,怎么会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 阿庞脚步微微一顿,神情带了一丝骄傲。 “我家公子神通广大,这世上的事没有他不知道的。”说着,还昂了昂头。 左星颜:“……” 得,这家伙是个脑残粉,问了也白问。 左星颜跟荆北寒对视一眼,不约而同从对方眼底看到同一种打算。 按兵不动。 既然人家都知道他们提前来越国,并主动找上门,他们也没必要矫情。 反正那个明月公子还得靠左星颜治腿,也不可能把他们怎么样。 两人这样想着,便安下心,跟着阿庞上了一辆马车。 “我家公子住的地方比较清静,他吩咐了,二位坐船一路劳顿,便坐马车吧,也能歇歇。” 阿庞坐在马车外,亲自担任车夫的角色,边驾车边解释。 “明月公子倒是细心。”左星颜不冷不淡说了一句。 这话却像是打开了阿庞的话匣子。 “我家公子岂止是细心?那是风流倜傥,文武双全,俊美非凡,温文儒雅……公子双腿受伤之上,在北戎可是最受少女们欢迎的皇子,都怪荆……哼!不说也罢!” 阿庞说着说着,便想起了明月公子跟荆北寒交战才落得双腿残废,刚要说荆北寒的坏话,才猛地想起马车里坐的正是正主,这才堪堪闭上了嘴巴。 马车内的二人面色丝毫没有变化,荆北寒更是一脸平静坐在那里,满眼都是左星颜。 对于明月公子的腿,荆北寒心里没有半分愧疚。 战场无情,既然明月公子上了战场,就要做好丧命受伤的准备,难道他还指望着敌军对他手下留情吗? 更何况,他的腿伤之所以加重,是被内鬼所害,跟他荆北寒又有狗屁关系! 若说委屈不甘,那那些因为战争而身死他乡的士兵又该怎么办呢? 那些身处边境被战火牵连的无辜百姓又该如何呢? 如果没有北戎的屡屡进犯,百姓不用流离失所,士兵不用战死异乡,真说罪孽,该是北戎的罪孽更重才对! 荆北寒想到那些惨死的兵将以及被北戎士兵践踏的百姓,心底的痛恨便愈发浓重。 原本平静的脸上也逐渐爬上寒霜,就连荆北寒身边的空气都好似被冻结了一般。 左星颜似是察觉到马车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下意识伸手握住了荆北寒放在膝盖上的大手。 等手握上去的时候,她忽地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想把手缩回来,却被对方反手握住。 荆北寒的手很大,手指修长,指腹带着常年握兵器磨出的老茧,明明粗糙得很,却又温暖得让人心安。 左星颜抬眼,正好对上荆北寒带着些许笑意的眼眸。 她心跳蓦然加速,赶紧撇过头不再看他。 但手,却没再往回抽。 荆北寒心里的阴霾轰然溃散,取而代之的喜悦熨贴,他发现左星颜开始在意他的情绪,这对他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 颜儿心里有他…… 荆北寒心里春风得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荆北寒的情绪会跟随左星颜而起伏。 她开心,他便想陪她一起开心,她难过,他便想陪她一起难过。 仿佛只要左星颜在身边,不管是再艰难的处境,荆北寒都能一笑置之。 很久很久之前,荆北寒就知道,他是爱上左星颜了。 虽然心里明白左星颜对他的感情可能没有那么深,但荆北寒有信心,他会让左星颜同样爱上自己。 荆北寒掌心里的手柔嫩娇小,他的大手甚至可以将其完全包裹住。 这种感觉真好…… 荆北寒甚至想就这样一直握着,永远不松手。 “二位,咱们到了。”就在荆北寒这样想着的时候,外面传来一个极为煞风景的声音。 左星颜做贼心虚似的,嗖的一下把手拽了出来,然后看都没看荆北寒,起身下了马车。 荆北寒:“……” 这该死的阿庞是故意的吧! 早晚有一天他要狠狠揍他! 荆北寒咬牙切齿地从马车上下来。 路过阿庞身边时,他冷冷瞥了对方一眼。 阿庞:??? 莫名其妙!大梁国的人都莫名其妙! 阿庞心里同样骂骂咧咧。 左星颜不知道荆北寒跟阿庞之间无形的硝烟,她此时正看着眼前的建筑,眼底露出些许惊叹。 面前的院子没有半点奢华的装潢,它遗世独立般坐落在城中最偏僻的角落,远离繁华闹市,却并不寒酸落魄。 院子的大门正大敞着,门口的青砖台阶整齐排列,与院里的紫竹林相接,青紫交错间,能看到竹林后面影影绰绰立着几间竹屋。 屋子精致,就连窗棂都是用竹子精心制成。 只是站在门口,左星颜似乎就已经闻到那股淡雅悠远的竹子清香。 “左姑娘请。”阿庞恭敬对着左星颜做了个请的姿势,然而等左星颜走进去后,阿庞却没有邀请荆北寒。 他只是不冷不热瞥了荆北寒一眼,嘴里嘀嘀咕咕,似乎在说:你爱进不进。 左星颜进了院子,眼里惊喜的光芒更甚。 她发现了被院墙挡住的另一番景色。 走进院子,往左转头,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湖,湖里有几尾锦鲤悠闲地摆动着尾巴。 湖边立着假山,远远看去,那假山的形状像是一个婀娜女子,正凭栏赏鱼。 小小一处院子,内里竟有山有水,这明月公子倒还真会选地方。 左星颜以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建一座这样的院子,偏安一隅,每天种种菜养养小动物,悠哉安适地过自己的小日子。 可惜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她都是操劳的命…… 想到这里,左星颜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荆北寒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湖,以为是那边有什么问题,赶忙低声询问:“怎么了?” 左星颜眨眨眼,“泉州也能挖出一个湖来吗?” “……” 在海岛上挖一个湖,孙峰大概会被气死…… 第一百七十八章 那就先住下吧 左星颜估计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无理,随口说完便跟着阿庞继续往前走。 几人即将穿过紫竹林之际,荆北寒忽然在她耳边道:“回去我问问孙将军,他若不同意,咱们就偷偷挖一个。” 左星颜微怔,笑着侧过脸看荆北寒。 这一幕恰好落在竹林后木屋前的明月公子眼里。 他正坐在窗边等他们,听到脚步声,抬眼看去,就见左星颜嘴角含笑认真看向荆北寒的侧脸。 他们感情还真是好…… 明月公子眼眸暗了几分,将视线再次移回手中的书信上。 一目十行看完书信,在阿庞出声禀报之前,他便将书信压在了书堆下面。 “公子,左姑娘他们来了。”下一刻,阿庞的声音响起。 “请他们进来。” “是。”阿庞推开门,转身对着左星颜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位请。” 左星颜二人进屋,一阵檀香裹挟着淡淡的竹香扑面而来。 这香气,颇为符合明月公子的气质,端的是淡雅如玉翩翩公子。 不过,左星颜还是更喜欢荆北寒身上的味道。 荆北寒向来不熏香,他身上的气味大概是与生俱来的,是一种极淡的松香味儿,需得凑近了才能闻到。 清香中带着些微的苦,让人一闻便能想到山顶坚毅挺拔的松树,莫名安心。 许是异能的关系,左星颜对于空气中残留的味道比较敏锐,所以才能发现荆北寒身上的味道。 旁人很难能察觉到。 两人落座,阿庞走到明月公子身后。 “明月公子是派人查了我们的行踪吗?” 刚坐下,左星颜便开门见山道。 可能是确定了自己的腿有希望,明月公子的神情现在看上去远没有几天前那么阴沉,他甚至勾唇轻笑一声。 “左姑娘不必如此戒备,在下并不是特意去调查二位,只是我名下的一艘商船昨日在海上偶遇到二位坐的船,便顺带叫人给我传了消息回来。” 明月公子面色轻松,看上去倒不像是说谎。 左星颜打量他片刻,没有怀疑。 只不过…… “这么一听,明月公子在越国生意做得很大?”她又问。 明月公子丝毫不加隐瞒,如数家珍一般将自己在越国的大部分产业生意都告诉了左星颜。 阿庞越听越觉得不妥,跟两个大梁国人说这么多做什么? 他想提醒公子,却见他神情愉悦侃侃而谈,又不忍打断。 公子好像许久都不曾这么开怀地与人聊天了。 阿庞想着,不由自主抬头看向左星颜。 只见她一手托腮,一手捻了一块儿桌上的点心,认真听着他家公子说话。 偶尔听到自己感兴趣的地方,她甚至还能提上一两个建议。 每每那时,阿庞都能看到公子的眸子里闪过恍然或是惊喜。 阿庞怔愣,向来不灵光的脑袋今天却意外的清明,他明白公子为何会跟左星颜说这么多了。 公子在战场上伤了腿,被北戎皇室那些皇子鄙夷排挤,最后彻底对北戎失望,带着他来到越国。 明月公子此人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他不能行走,便将所有心思都放在经商上,不过两年光景,便将明月商号开遍了越国,成为越国五大商号之一。 以前不是没有人存着敬仰请教的心思来拜访过明月公子,只是那些人在见过明月公子之后,都会觉得惋惜。 他们认为明月公子经世之才,却可惜是个残废。 他们一边钦佩明月公子,一边又怜悯他。 明月公子何等聪慧敏锐之人,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对方对他的怜悯? 可他拖着一双残腿在异国他乡做到这般成就,不是为了得到别人的怜悯同情…… 明月公子冷冷送走了那些拜访他的人。 从那以后,他便再也不接受任何人的拜访求教。 就连越国皇室中人,能见到明月公子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 久而久之,明月公子便成为一个极为神秘的人物,也逐渐变得十分沉默寡言。 阿庞好久没见过这样的公子了。 他心底叹息一声,终究还是将到嘴边的劝说咽了回去。 左星颜和明月公子聊了许久,明月公子才有些意犹未尽地止了话头。 他低头看了自己的双腿一眼,神情隐含希冀。 阿庞虽然也知道左星颜的药管用,但只有明月公子自己知道,这药的效果有多惊人。 他两年来都没有知觉的腿,只服用了这么几天的药,就已经能感知到疼痛酥麻。 甚至有时半夜惊醒,他还能感受到脚趾头露在外面许久后传来的凉意。 左星颜,真的可以拯救他! 明月公子对这点深信不疑。 “我们这次提前来越国,主要不是为了跟越国人做生意,而是我打算自己做生意。”左星颜也没有瞒着明月公子,坦诚交代了自己的目的。 明月公子的注意力被吸引回来,他颇为感兴趣地哦了一声,“那倒是好事,只是不知左姑娘想做什么生意?” 越国的皇帝向来重视通商贸易,所以越国对于商人格外宽容,并不像有的国家那般重农抑商。 越国的各种商号简直多得数不胜数,彼此之间也没有那些恶意竞争,商业氛围一片和谐。 这也是当初明月公子会选择越国落脚的原因之一。 “暂时还没想好,得去街上转几圈才能定下来。”左星颜若有所思。 明月公子眼底闪过一抹赞赏,“若是需要人带路便叫阿庞跟着你们一起,他对这里很熟悉。” 阿庞不情愿地张了张嘴,“我还得照顾公子呢……” “那便叫一个当地的人为左姑娘带路。” 明月公子对阿庞的反驳没有一丝不满,看来阿庞对他的意义真的很不一般。 左星颜连连摆手,“不用麻烦,我们自己瞎溜达就行。” “那好,二位需要买什么,直接报明月商号就行,我的人会为你们付钱。想休息时便回来这里,你们想必还没找落脚的地方,就找住在我这儿吧。” 明月公子十分贴心,说着还让阿庞把一块雕刻精致的木牌递给左星颜,木牌上刻着明月二字,还有一个简约又独特的图案。 “那就多谢明月公子了。”左星颜也不客套,接过后便带着荆北寒离开。 第一百七十九章 考察市场 荆北寒跟在左星颜身后,不管是刚才她和明月公子交谈,还是这会儿两人往外走,他都一声不吭。 期间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或是厌烦的情绪。 两人走出院子,循着来时的记忆,往繁华的街道那边走。 “你是打算让明月罩着宋云飞?”荆北寒忽然问。 左星颜脚步微顿,“怎么可能!” “明月生意涉猎那么广泛,不管咱们做什么,都可能会跟他是竞争关系。我跟他说那么多,无非就是套套近乎。” 左星颜语气轻快,看到前面隐隐有了街市的影子,便加快了脚步。 荆北寒亦步亦趋跟上。 “我不指望明月公子能帮着宋云飞,但他只要不针对宋云飞,对咱们来说就是好事。” 这才是左星颜的真正目的。 宋云飞是个人才,只要没有实力相差悬殊的人打压他,凭借他的本事,一定可以在越国闯出一番天地。 左星颜做什么事,都不是心血来潮不计后果的,她向来有自己的成算。 听她说完,荆北寒一直微蹙着的眉宇才舒缓开来,像是终于不再忧虑。 “前面有卖种子的,去看看!” 两人终于走到街上,看着街道两边琳琅满目的商品,左星颜兴奋不已。 卖种子的几个摊子是挨着的,左星颜挨个儿看过去,买了不少粮食和水果的种子,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植物,就连荆北寒都没听过。 左星颜每样都买了一些,实际上这些普通的种子,在泉州岛上大概率是种不出来的,她不过是为了从空间里拿出种子找个合理的理由。 “成衣铺子,进去看看。” 买完种子,左星颜看到面前有个成衣铺,眼眸微微转动,抬脚走进去。 “客官想买什么样儿的衣服?” 左星颜和荆北寒二人相貌不凡,气质也与寻常人不一样,所以即便穿着普通,店里的伙计也不敢怠慢,热情地迎上来。 越国的服装款式,多为大胆开放的设计。 且越国地处南边,又是临海国,气候常年温暖湿润,所以越国人穿着都很凉快。 左星颜抬眼看去,就见那些衣服多是透气轻薄的纱料缝制,甚至还有一些露脐短袖,腰间或是裙摆裤脚处还坠着颜色各异的珠子铃铛。 走起路来环佩叮当,让人联想到还未走近,便能听到银铃般笑声的俏丽少女。 相比大梁国女子长裙广袖,盘珠绣锦的衣裙,越国女子的服饰充斥着满满的异域风情。 若是非要左星颜描述一下,越国的服饰让她想起了前世的肚皮舞,只不过相比肚皮舞的舞服,越国服饰还是相对没那么暴露。 在末世之前,左星颜因为闲着无聊,曾经学过不少舞蹈,其中肚皮舞和古典舞是她学得最好的。 肚皮舞热辣性感,左星颜学的时候颇为用心。 现在看到这似曾相识的服饰,她有些心痒痒。 但左星颜并没有直接开始挑选,她环视一圈,看向伙计,“我想看看品质更好的衣服。” 伙计闻言,更加断定二人身份不简单,脸上笑意加深,“二位请跟我上二楼。” 左星颜二人跟着伙计上了二楼。 二楼同样是挂着各式各样的衣服,但光是布料,就比楼下的高出不止一个档次。 看来,二楼售卖的才是所谓有钱人才买得起的衣服。 左星颜漫无目的逛看,来到一件深紫色衣服前,停住脚步。 这件衣服是用深紫色纱料缝制,料子触手滑腻,料子晃动间,不同角度的光线照射下来,还能看到那紫色中隐隐流转着一抹金色。 腰间收紧,边缘坠着一串紫色水晶,若是穿在身上,水晶珠大概正好悬在腰部最纤细的位置。 莹白纤腰,不盈一握。 该是何等的曼妙风情…… 这件衣服的下装并不是裙子,而是上下收紧,中间宽松的灯笼裤。 裤子是两层紫纱缝制,不会透出来肤色走光,但走动间又能隐隐勾勒出纤长腿型,颇有种让人欲罢不能的韵味。 左星颜太喜欢这身衣服了,当即转头让伙计取下来,去换衣房换上。 换完衣服走到铜镜前,别说是旁人,就连左星颜自己都有些看呆了。 这身衣服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每一处都跟她无比贴合。 左星颜换衣服时嫌发髻繁琐,直接拔了束发的簪子,将一头青丝扎成一个高马尾。 正好换衣房的椅子上有一条紫色纱布,她直接拿来绑住头发。 紫色纱布跟身上衣服的颜色很搭,左星颜走出来的时候,发现外面没了荆北寒的身影。 就在伙计惊叹左星颜的气质之时,另一间换衣房的门被推开。 左星颜回头看去,就见荆北寒一身黑色长袍,缓步走过来。 “哎呦,这两件衣服简直就是为了您二位而存在的!公子,怎么样?我就说您身上这一身,跟这位姑娘穿的是相互搭配的,您看看,您二位站在一起就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伙计说着,还伸手十分夸张地比划了一下,神情真挚激动。 他在成衣铺这么多年,为了将衣服卖出去,不走心的漂亮场面话说过太多,可今天面对左星颜二人,伙计是真心夸赞。 方才左星颜进去换衣服,荆北寒问伙计有没有跟左星颜穿的那身配套的男装。 伙计赶忙将旁边那身黑色的袍子递给他。 这件长袍整体都是黑色布料,但细看之下能发现黑色料子上带着暗纹,走动间便隐隐浮动出来。 有种内敛的奢华感。 荆北寒看着自己和左星颜的情侣装,眼底划过一丝满意。 付过银子,二人在伙计赞不绝口的欢送声中并肩走出成衣铺。 左星颜拿出一个本子,用炭笔在上面认真写下高奢贵族成衣铺几个字。 “走吧,去首饰店看看,顺便瞧瞧这条街上有没有能收购的铺子。”左星颜装好本子,信心满满大步往前走。 左星颜脑子里有无数想法,但平民能做的生意,无非就是衣食住行了。 像是一些重要的盐铁之类的,都是被皇室垄断,寻常人连边都摸不到。 目前来说,最好做的生意,就是服装和餐饮。 左星颜就打算从这两块儿入手了。 第一百八十章 闹鬼? 前方正好有一个首饰铺,看上去是这条街装潢最气派的一家铺子,左星颜就打算去那儿看看。 两人一边闲逛着,一边往首饰铺走。 就在这时,路边一个不大不小的铺子里忽然飞出一个人影,差一点就砸在左星颜身上。 荆北寒赶紧上前两步,将左星颜拽进自己怀里护着。 左星颜看着摔落在她前方仅一米远位置的瘦削男人,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旁边的路人也被吓着了,纷纷躲得远远的围观,时不时还对地上正在痛吟的男人指指点点。 “就是他吧?上官家仅剩的独苗苗?” “是他!败家子一个,当年上官老爷那么多的积蓄家业,这才几年啊,就让他挥霍空了,要不是这家铺子出了那档子事,卖不出去,我估摸着他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啧啧啧,要我说,再有钱的人家也扛不住有一个败家子!” 左星颜听着周围人的议论,视线落在男人飞出来的这间铺子上。 铺子里面空荡荡的,只剩一个柜台和两张桌椅,门口上面的牌匾还在,只不过落了灰。 牌匾上隐约能看出三个大字。 “珍宝阁?”左星颜轻念出声。 地上趴着的男人听到这几个字,像是忽然来了力气,挣扎了几下终于坐起来,他仰头看向出声的左星颜。 只这一眼,男人便呆住了。 他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子…… 男人微张着嘴,傻愣愣看着左星颜,连想说的话都忘了。 直到他感受到一束冰冷凌厉的目光,那目光仿若利剑,即便没有对上视线,也刺得男人一个激灵。 他后背发毛地看过去,就见一个高大男人正站在那个漂亮得宛若仙子的女人身后,正神情森冷地瞪着他。 看那神情,仿佛他敢再多看仙子一眼,就要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似的。 男人吓得赶紧垂下脑袋。 与此同时,珍宝阁的铺子里,走出来几个大摇大摆的男人。 看几人嚣张的神态,以及他们看向男人时鄙夷的目光,不难猜出刚才就是他们几个把男人扔出来的。 “上官孬种,你这破店又是死人又是闹鬼,除了老子还有谁敢买?识相的你就快点把房契交出来,拿着老子给你的银子滚蛋!” 为首的男人身形壮硕,一脸横肉,他一出来,就大声嚷嚷着,说完还冲着地上的瘦削男人啐了一口。 “……我不叫上官孬种。” 听到横肉男人的话,上官祌虽然吓得身体下意识瑟缩,却还是小声反驳了一句。 “你说什么玩意儿?!” 横肉男人瞪着眼睛,几步走近,抬脚就要去踢上官祌。 上官祌吓得赶紧抬手护住脑袋,挺大一个男人缩成一团,在大庭广众之下瑟瑟发抖。 左星颜有些看不下去,一脚将横肉男人的腿踹开。 “我听你这话,是想要强买强卖啊?” 左星颜挑眉,脸上带了些许质问。 横肉男人这才发现旁边站了两个人,他腿被踹得生疼,先是震怒想要发火,可转头发现踹自己的是一个绝美女子,他当即变了脸色。 “这位姑娘看着面生,是哪家的小姐啊?”男人话里带着试探。 横肉男人名为刘奔,在家里排行老三,大家都习惯叫他刘三,他是地头蛇一般的存在,仗着家里有个做大官的亲戚,平日里横行霸道欺男霸女的事儿没少干。 刘三以前从未在这里见过左星颜,便想试探她的身份,若是没什么背景,直接掳回去便是。 若是有点背景,他也能想办法把人抓走。 毕竟这么难得的美人,放过挺可惜的…… 刘三心里这样想着,便不由自主用猥琐的目光上下打量左星颜。 荆北寒面色更冷,抬手就想将面前这胆大包天的男人打个半死,可刚动了一下,就被左星颜拦住。 “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姑奶奶是哪家的!”左星颜冷笑一声,抬手将一块木牌亮了出来。 众人都好奇地看过去,待看清木牌的模样,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那不是明月商号老板才有的腰牌吗?!” “这女子,难道是明月商号背后的老板?” “不对不对!明月商号老板是个男人,我有幸见过一次,还是个双腿残疾的……” 说这句话的人穿着华贵,但提起明月公子的残腿,还是下意识压低了声音。 那刘三显然也是见过世面的,并没有把左星颜误认成明月商号老板,但他看到这块木牌后,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竟是明月商号的,老熟人了嘛!我家以前跟明月商号也做过生意的,不知明月公子是姑娘的什么人啊?” 刘三笑嘻嘻地凑近了些,还故意提起明月公子。 左星颜冷漠高傲,“这你管不着。” “是是是……既然姑娘不愿说,我也不问,您跟明月公子关系匪浅,想必也不是寻常人,方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姑娘勿怪。” 刘三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物,方才还贼眉鼠眼,这会儿就恭顺得跟条狗一样。 他说完这些,见左星颜微抬着下巴不理睬他,也不敢做什么,只是暗暗咬了咬后槽牙,回头狠狠瞪了一眼上官祌。 “今天算你走运。” 刘三说完,挥手带着自己的几个狗腿子快步离开。 上官祌畏畏缩缩,见刘三几人真的离开,才敢从地上爬起,一瘸一拐地往铺子里走。 “你这铺子,要卖吗?” 左星颜没有理会周围还在围观的路人,跟着上官祌进了珍宝阁。 上官祌被身后忽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转身,见是左星颜,脸上隐隐泛起一抹薄红。 他下意识点头,随即想到什么,又使劲摇了摇头。 “到底是卖还是不卖?”左星颜皱眉。 上官祌惧怕后面荆北寒的冷脸,不太敢多看左星颜,但还是时不时偷偷瞄她一眼。 “姑娘,您刚才也听刘三说了,我这铺子死过人,还……还闹鬼,您要是想买铺子,出门左拐街头有几家,就别在我这铺子上动心思了……” 上官祌声音沙哑,语气里满是阴郁。 左星颜直到此时,才认真打量面前的瘦削男人,发现他面色灰白,竟真像是一副被鬼缠身的衰样。 第一百八十一章 红衣人影 上官祌整个人看上去虚弱无比,就连站在那里都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他面色发青,眼下也是一片青黑,两侧脸颊凹陷下去,莫说是被鬼缠身,就算说他是鬼恐怕都有人会信。 只是左星颜向来不怕鬼,更遑论闹鬼一说。 “闹鬼?那我更好奇了,敢问你这铺子闹的是什么鬼?” 左星颜边说着,边背着手在屋里转悠。 “吊死鬼?红衣鬼?冤死鬼?横死鬼?抑或是饿死鬼?”左星颜像是开玩笑一般问道。 从左星颜说吊死鬼开始,上官祌的身子就开始颤抖,他甚至有些站不稳,勉强抓着桌子撑住身体。 他嘴唇翕动了好一会儿,像是想说什么,可又说不出口。 “姑娘别问了!我这铺子不卖了,您快些离开吧!”上官祌憋了好半晌,才闭紧了双眼,大声喊道。 左星颜此时正好走到柜台附近,她正想追问,鼻间忽然嗅到一阵异香。 那香气突如其来,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气味儿,直直钻进鼻子。 左星颜愣了一下,抬脚远离柜台,那香气戛然消失。 香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没等左星颜反应过来,已经无影无踪了。 连防备的机会都不给她。 左星颜心里突地升起一股不安,她转身想问上官祌,却在抬眼之际看到二楼有红色人影一闪而过。 她心里咯噔一下,第一反应是抬脚追上去。 通往二楼的楼梯上满是灰尘,想来是许久没人上楼,也没人打扫。 那红色身影是从何而来? 左星颜噔噔噔跑上去,站在楼梯口左右张望,只看到一条空荡荡的走廊。 左星颜不信邪,正要抬脚去推走廊上的几扇门,下一秒眼角余光里却再次出现一抹红。 怎么又跑到一楼后门哪儿去了?! 左星颜拧眉,想继续追过去,理智却拉住了她的脚步。 不对劲……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颜儿,你怎么了?”追上来的荆北寒见左星颜神情怔忪,担心询问。 左星颜看了荆北寒漆黑的双眸一眼,“你看见一个红色人影了吗?移动很快。” “红色人影?”荆北寒皱眉,神情也有些凝重,“不曾看见。” 为何只有她一人能看见? 左星颜心头涌上一层浓雾,就在此时,上官祌不知何时靠近了一楼的后门。 她看向那边,竟然发现一只惨白的手从后门门帘后伸出来,就要抓到上官祌的脖子。 “小心!”左星颜想也没想,抬手甩过去一道风刃。 唰的一声,门帘应声而断,上官祌吓得僵立原地。 左星颜定睛看去,后门那里哪还有什么手…… 不对!不是闹鬼!是有人捣乱! 左星颜闭上眼睛不去看周围,努力让自己平心静气之后,她才缓缓睁眼,看向荆北寒,“荆北寒我渴了。” 荆北寒闻言,快步扯着上官祌,让他找水。 趁着这会儿功夫,左星颜喝了一口灵泉水。 灵泉水一进肚,神智顿时一片清明。 左星颜运用异能,将自己周身围了一层密不透风的风墙,她缓步走近柜台。 这次有了风墙,靠近之后没再闻到异香。 左星颜在柜台后摸索了好一阵儿,终于发现了一个巴掌大的纸包。 纸包里包裹着一块儿黑黢黢的物体,膏状,触手有些黏腻。 左星颜用风裹着一缕气息送到鼻子前,发现异香正是这块东西发出来的! 难道这是香料? 刚才在街上一路逛过来,左星颜也看到不少卖香料的,就连身边擦肩而过的路人身上的气味也各有不同。 越国人好像很爱用香料,上次左星颜能认出二皇子阿言,也是凭借他所用香料的独特气味才将其认出来。 寻常的香料只是熏蒸衣物,令人闻了心情舒畅。可珍宝阁这块儿香料,分明是害人的! 单凭方才她的反应,左星颜初步断定这黑东西能让人产生幻觉。 荆北寒端着水过来,左星颜怕他闻到气味儿,赶忙将香料收进空间。 香料消失的刹那,香气也迅速消散。 左星颜接过水喝了一口,再次得出一个判断。 这个香料的香气极为不持久,并且扩散范围极小。 那么大一块儿香料,散发出的香气竟然只能在柜台附近才能闻到,稍微走远一步,就闻不到了。 而且看上官祌那模样,根本不知道柜台里藏了这么个东西。 “你跟我说说,你这店里怎么闹鬼。”左星颜放下茶杯,走到上官祌面前。 上官祌此时惊魂未定的模样,似乎被方才门帘忽然断裂吓到了。 他眼神恍惚地看了左星颜一眼,估摸是脑子不清醒,竟一点儿不带犹豫地说了出来。 就在几年前的时候,上官家还是这座城里有名的香料世家,他家的香料生意几乎遍布全国。 上官老爷,也就是上官祌的爹,为了扩展香料生意,打算研发一些新品,他去了很多山里,想找到新的香料原料。 没过多久,上官老爷昏迷着被人送回来,说是爬山的时候摔下来,受了重伤。 当时只有上官老爷的好友陪他进了山。 好友说上官老爷发现一株奇香的香料,可采摘之时太过急切,不小心就从山坡摔下。 上官老爷最后到底没救回来,只留下妻儿和偌大家业。 上官夫人是个没有主见的女子,便拜托上官老爷的好友帮她管理家业。 好友答应,头两年上官家的生意也没怎么受影响,仍旧日进斗金。 可自从上官祌长大后,接手了家业,上官家的生意便每况愈下,甚至就连上官夫人,也身染重病,没多久便一命呜呼。 家里的一些香料铺子因为没有生意,起初为了给上官夫人治病,都被上官祌前前后后变卖了。 就连一些小的铺面,最后也一个不剩。 世人都说,上官祌不仅是个败家子,还是丧门星,说上官家迟早毁在他手上。 上官家那时就只剩下珍宝阁这一个铺子,因为是卖珠宝首饰,不是卖香料的,反倒存活到了最后。 上官祌本想好好经营珍宝阁,最起码保住他家最后这点儿产业,可没成想,有一个女子死在了珍宝阁的二楼。 第一百八十二章 收购 据上官祌的回忆,那日他正在柜台接待两位富家千金。 二楼雅间内有几位客人,看着像是从外地来的,个个衣着华贵,一进来就进了雅间,还声称她们自己挑选试戴,无需用人陪同。 上官祌乐得自在,便将店里的热销款式都送进雅间,自己坐在柜台看书,顺便接待其他顾客。 后来上官祌去后院泡了两壶茶水,期间雅间那群人什么时候走了他都不知道。 店里的小伙计倒是看到几人离开,可她们没拿首饰,小伙计便没多问,只是送她们出去。 发现尸体是在小伙计去打扫雅间的时候,那穿着红衣的女人身上插满了珍宝阁的簪子,血肉模糊地挂在房梁上。 小伙计吓得瘫坐在地,上官祌听到尖叫跑上来查看,也吓得一阵腿软。 他赶忙让人去报官,后来官差来了挪动尸体,上官祌才发现,那女子穿的根本不是红衣,她的衣服是被血染红的…… 官差查案,发现死的女子并不是当地人而那几个把她带到珍宝阁害死的女子,也不知从何而来。 这案子一下成了悬案,而从此以后,珍宝阁也彻底没人再来了。 上官祌迫于无奈,将店里的首饰珠宝低价售卖。 有些寻常人家的女子,贪图便宜便来买。 可簪子买回去戴了几天,那些女子就纷纷跑回来退,说是簪子被鬼附了身,让她们夜夜做噩梦。 更有甚者,还说自己戴了簪子就见鬼,让上官祌赔偿! 上官祌心力交瘁,手里最后一点儿银子,也这么赔光了。 此后珍宝阁就剩下一个空壳子,还有一个无家可归的上官祌。 前些日子刘三看上这个珍宝阁的铺面,扔给上官祌十两银子就要买下。 珍宝阁是上官家最后的产业,上官祌并不想卖,更何况还是十两银子,那跟白送有什么区别? 上官祌不卖,刘三就带人揍了他一顿,但他咬牙挺着,就是不卖。 从那以后,刘三见到上官祌就揍他,还扬言珍宝阁的铺子他要定了。 上官祌已经是孤家寡人,挨了揍也没人帮他,最后他索性躲着刘三,能不出门尽量不出门,珍宝阁的大门也天天紧闭着。 可刘三不肯放过上官祌,他直接上门揍他。 珍宝阁原本也没有这么空旷的,是刘三带人把那些桌椅摆件都砸了。 这样屈辱的日子也不知过了多久,上官祌仍旧不松口。 刘三也不敢真的打死他,没了办法,每天让他的狗腿子们跑到珍宝阁门口骂骂咧咧。 再后来,珍宝阁就开始闹鬼,凡是进了珍宝阁的人,都说自己看见了鬼,上官祌自己也是日夜被“鬼”纠缠,才成了如今这副鬼样子。 刘三听说闹鬼,又开始来闹,这次连十两银子都不给了,他扔给上官祌几块碎银,就要打发了他。 还说什么铺子闹鬼,除了他没人敢要。 上官祌有时候甚至都想一把火烧了这珍宝阁,宁可让它化为废墟灰烬,都不愿它落入刘三手中。 听上官祌说完这些,左星颜颇为感慨,这上官祌的境遇,实际上比宋云飞也好不到哪儿去。 “你把这铺子卖给我吧,我给你一千两。” 左星颜给出价格的不高,但也绝对不低于市面价格。 上官祌愣了一下,终于清醒了些。 “不行,刘三会找你麻烦,更何况我这铺子闹鬼,你花那么多银子买,很亏。”上官祌不愿连累任何一个人。 左星颜却并不在意的样子,“我可以解决闹鬼这件事,并且刘三也不敢招惹我,你忘了我背后的靠山是谁了?” 她这么一说,上官祌才想起之前在门口的事。 “可就算有明月商号……”上官祌踌躇不决。 “你怕无家可归?这样吧,我买下铺子,雇佣你为我做事,让你继续住在这里,怎么样?”左星颜说道。 上官祌神情终于有所松动。 “你想想,就凭你现在的处境,别说是让上官家东山再起,就是让自己活下去都很难吧?你把铺子卖我,以后我发达了,就帮你重振上官家的香料生意,这样不好吗?” 左星颜又开始循循善诱画大饼。 上官祌面露纠结。 “我给你考虑时间,刚才你这铺子里的鬼已经被我驱逐了,今晚你肯定能睡个安稳觉。” 左星颜抬手给上官祌倒了一杯水,借着袖子的遮掩,一滴灵泉水落进茶杯。 “明天我来找你,你告诉我是卖,还是不卖。”话音落,茶杯递到上官祌手中。 上官祌接过杯子,毫无所觉地喝下,犹豫半晌终于点头答应:“明日我给姑娘答复。” 左星颜这才带着荆北寒离开。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街上,不少路人对左星颜投来惊艳目光。 荆北寒看着两边街道上的店铺,终于问出自己的疑惑,“珍宝阁并不算位置顶好的铺子,你为何非要买它呢?” 左星颜回头看他一眼,“风水好喽。” “风水好?”风水好还会闹鬼? 荆北寒更加不解。 其中缘由,左星颜不能告诉荆北寒。 只有她自己知道,一直以来她增长缓慢的异能,在接触到那奇怪香料的时候竟加速了运转。 她的异能增长速度,竟然会受到一块香料的影响! 越国的香料看来并没有那么简单,而这块能让人产生幻觉,又能影响她异能的黑香料,也让她更加无法抗拒。 如果拿着香料直接问上官祌,他肯定不知道,而且还会被偷放香料的人知道,打草惊蛇。 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趁着放香料的人没反应过来就买下铺子,到时左星颜就能抓到那人的狐狸尾巴了。 两人又溜达了一阵儿,左星颜买了不少越国的特色小吃,对于餐饮方面也有了大致了解。 那个小本子上又多了香料和餐饮生意两行字。 两人拎着一堆小吃慢悠悠回了明月公子住处。 看到阿庞正在院里打磨什么,左星颜上前叮嘱他:“明个儿你去找一些结实的木头,还有一个手艺精湛的铁匠,我要给你家公子制作复健工具了。” 阿庞听不太懂左星颜后面这句话,但也明白是治他家公子的腿的,于是毫不犹豫答应。 第一百八十三章 露一手 当晚,明月公子设宴款待了左星颜和荆北寒。 左星颜也没客气,一边吃一边问桌上的菜是不是都是越国的风味,明月公子耐心回答,甚至还叫来了厨子解答她的疑问。 左星颜对于越国菜有了进一步了解,同时她也对自己空间里那些调味料更有信心。 越国的菜跟大梁国的区别就是口味清淡,因为越国用来做菜的调味料,实在单调又匮乏。 许是从没有人往这方面动过心思,越国人也甚少考虑饮食的差异,所以这么久以来,越国的饭食竟然从未有过创新。 左星颜吃着在越国人眼里是珍馐美味的饭食,只觉得嘴里索然无味。 她吃了两口,终于忍不住,撂下筷子问明月公子:“你是北戎人,听说北戎人极爱吃烤牛羊肉,你竟也能吃得惯越国这些菜?” 明月公子闻言,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左姑娘,你觉得我以前拖着这么双腿,还能有心思计较吃的什么吗?” “公子……”阿庞正在给明月公子布菜,听闻这话,当即心疼不已。 左星颜怔住,随后面上浮现一抹歉意,“抱歉我……” 她想道歉,但话还没说完,就被明月公子打断,“左姑娘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明月商号虽然生意涉猎甚广,却还从没涉足过酒楼客栈。” 明月公子这样说着,眉头微拧,似乎真的在认真考虑这件事。 以前明月商号不做酒楼客栈生意,是因为这方面相较其他生意比较麻烦,毕竟每天迎来送往,还得盯着吃食的质量,需要很多人手。 但不可否认的是,衣食住行中,酒楼生意就占了两个,利润还是很可观的。 左星颜眼眸划过一抹亮光,她放下筷子,神情隐隐带了一丝兴奋,“越国向来重视经商,各国来往的人络绎不绝,酒楼生意的发展空间必然很大。” “我有一个主意,不知明月公子想不想听听?”她微微挑眉,看向对面的人。 明月公子轻轻颔首,“愿闻其详。” “对于餐饮这方面,我有很多创新的想法,并且我有足够信任的人可以帮忙料理生意。若是明月公子信得过,不如咱们合作,我出人出力出经营策略,而公子你负责资金和宣传,如何?” 左星颜说了很长一段话,话里有的字眼是明月公子从未听过的,但他心思聪灵,只需稍微一想便能理解其中含义。 明月公子沉吟片刻,指尖无意识地在桌子上轻轻敲击。 “左姑娘比我想得还要聪慧过人。”半晌后,明月公子忽然说了这么句话。 左星颜轻笑,“公子过奖了。” “既然咱们以后就是合作关系,左姑娘便别叫我公子了,直接唤我明月就好。”明月公子同样露出一抹浅淡笑意。 “那你也直接叫我星颜。”左星颜十分坦荡大方。 荆北寒安静坐在左星颜身边,看着她和明月公子谈笑风生,面上没有半点不满,只是时不时为左星颜夹两筷子她爱吃的菜。 左星颜将碗里的饭菜吃光了,侧头看了荆北寒一眼,随后又看向明月公子。 “这越国菜吃得实在索然无味,不如我下厨,让各位看看我做酒楼的实力。” 说完,左星颜也没等众人回应,起身拉着荆北寒就跟着厨子去了厨房。 “你想吃什么?”左星颜站在厨房里,笑着问荆北寒。 荆北寒回想了一下刚才饭桌上的清汤寡水,毫不犹豫道:“吃肉。” “噗…”左星颜被男人难得表现出的孩子气模样逗笑了,“我就知道。” 她一边说,一边从盆里拿出一块儿肥瘦相间的肉。 说起这肉,左星颜实在有些搞不懂,明明厨房里食材有不少,可做出来的菜就是寡淡无味,连肉都炒得水了吧唧。 这种东西竟然是越国人一直在吃的,实在是让她无法想象。 就连泉州岛上的厨子做得都比这好吃吧…… 左星颜心里吐槽着,手上动作却没停。 她先是把猪肉切成块状,之后让荆北寒去房里把她的布兜拿来。 布兜是素娘特意给左星颜做的,她每次出门都带着个包袱不方便也容易丢,素娘就按照左星颜的描述,给她缝了一个单肩包。 这样左星颜随身背着,也能随时从空间里往外拿东西。 布兜鼓鼓囊囊,荆北寒一路拎过来,一眼都没有多看。 而趁他去取包的时候,左星颜已经拿出了一些譬如八角花椒之类的香料。 接过布兜,左星颜又借着布兜的遮掩,从空间里拿出一堆调味料。 从外面叫来一个小厮负责生火,左星颜正式开始做菜。 先是冷油下香料,小火慢慢炒出香味。 等油热了放入肉块,翻炒至变色先盛出来。 冰糖扔进锅里炒出糖色,加酱油。 肉块重新扔进锅里翻炒上色,等每块肉都均匀得变成诱人鲜亮的酱红色,隐隐散发香味的时候,加入几碗水,盖上锅盖大火烧开转小火慢炖。 等锅里的水烧开,慢慢收汁儿的时候,一股浓郁的肉香便弥漫在厨房里。 阿庞本来是过来看看左星颜在搞什么幺蛾子,还没走进来,就已然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等红烧肉做好这会儿功夫,左星颜又手脚麻利削了几个土豆,手起刀落切成整齐细丝,焯水凉拌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一盘凉拌酸辣土豆丝就完成了。 吃肉吃腻了,正好吃两口清爽酸辣的土豆丝解腻。 末世生存那么久,左星颜能利用末世后仅剩的食材做出各种美食,她的厨艺可不是吹的。 阿庞站在门口,眼睛直勾勾盯着发出咕嘟嘟声音都大锅,恨不得将视线穿透锅盖似的。 等红烧肉火候到了,一掀锅盖,那香气简直能把人的魂儿都勾走。 肥瘦相间的肉晶莹剔透,每一块儿都泛着一层油亮的光,色泽鲜亮诱人,汤汁更是浓稠飘香。 左星颜找了个雪白的盘子装红烧肉,在盘子衬托下,酱红色的肉块看上去就像是宝石一般,就连荆北寒都有些食指大动。 “端上去吧。”左星颜回头,就见阿庞呆呆站在那里,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不由失笑道。 第一百八十四章 二皇子来了 阿庞忙不迭过来,端过盘子快步往回跑,看样子是想赶紧拿去给明月公子尝尝。 “我就知道他第一个就给他家公子尝。”左星颜嘟囔了一句,转身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变出个勺子,里面赫然躺着一块儿油汪汪的五花肉。 勺子递到荆北寒唇边,“快尝尝,我特意挖了一勺给你。” 左星颜眼睛亮晶晶的,满含期待看着荆北寒。 荆北寒微怔,正犹豫着张不张口的时候,又听左星颜催促道:“快吃啊,再磨叽一会儿,你可就不一定是第一个吃上红烧肉的人喽!” “你想让我吃第一口?”荆北寒忽然问。 左星颜重重点头,“那当然了!我做的菜,你肯定要第一个尝啊。” 她随口说着,丝毫不曾察觉自己的话有什么潜藏的含义。 就觉得该是这样子,便这么说了。 荆北寒心情莫名大好,就着左星颜的手,张口将肉吃下。 只是嚼了两下,便觉满口生香,这肉有一半是肥肉,却丝毫不腻,咸甜的味道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好吃吧!”左星颜笑眯眯。 随后她便端着酸辣土豆丝拉起荆北寒的胳膊往外走,“快走,待会儿肉该被他们吃没了。” 两人回到正厅的时候,红烧肉确实少了两块儿。 明月公子本想等着左星颜他俩回来一起吃,可架不住阿庞的劝说,再加上这盘肉实在是香,他便没忍住吃了一块儿。 之后便只剩惊叹。 他还让阿庞也坐下来尝了一口。 阿庞的反应比明月公子夸张多了,一双牛眼瞪得溜圆,顾不得肉还在嘴里,含糊不清地对明月公子说:“公子!好吃……” “没想到星颜竟有如此好手艺,真是让我刮目相看。”这句话明月公子夸赞得真心实意。 左星颜毫不谦虚,“这下你明白跟我合作做酒楼,是一笔多么稳赚不赔的买卖了吧!” “光是这一盘肉,就足以打败这里九成的酒楼。”明月公子笃定道。 “菜谱以及各种香料调味料,由我提供。”左星颜用筷子夹起一块八角,放在桌子上。 “这东西名为八角,是让烹饪更美味的一种香料,我这里还有很多种香料的种子,你可以派人去种。”她又挑出两样香料,一一摆放在明月公子面前。 明月公子自然不会反对。 “尝尝这酸辣土豆丝。”左星颜又将土豆丝推过去。 红红的辣椒碎点缀在玉白的土豆丝上面,看上去好看又好吃。 明月公子只尝了一口,就被辣椒那特殊的口感吸引了,忍不住又夹了两筷子。 左星颜又简单介绍了一下辣椒,告诉明月公子也可以种。 几人又感叹一番,这才开始享用美食。 吃到一半,阿庞听到有人敲门,险些埋进碗里的大脸不满地抬起,快速将筷子上的肉塞进嘴里,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去查看。 小厮已经把院门打开,看着来人,有些疑惑:“请问公子找谁?” 外面那人和善一笑,刚要说话,阿庞走过来。 看清来人长相,阿庞面色一变,让小厮退下。 “二公子,请进。”阿庞姿态颇为恭敬。 二皇子微微颔首,抬脚走进院子。 刚一进来,他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肉香,不由自主地便快走几步,直到看到正厅里坐着吃饭的几人。 左星颜抬头,没想到看到一个熟人。 “呦!这不是……”左星颜说到一半,看到二皇子朴素的打扮,话锋一转,“是阿言啊。” “还真巧,竟然在明月老板这里碰见了二位。”二皇子笑意加深。 阿庞随后过来,搬了一把椅子请二皇子落座。 “吃过饭了吗?”明月公子跟二皇子的相处颇为自然,两人倒像是认识许久的模样。 二皇子盯着桌上那盘红彤彤的肉,即便吃了也下意识摇头,“未曾。” 阿庞不等吩咐,便起身去拿了一副碗筷,摆在二皇子面前。 “这是左姑娘亲手做的。”明月公子为二皇子介绍。 尝过之后,二皇子眼睛都亮了。 他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吃到这般美味! 左星颜对他的反应早就预料到了。 浓油赤酱的美味,没人能抵抗得了。 就算是口味清淡之人,偶尔也会想念这种味道。 接下来几人便不怎么说话,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几人,吃饭速度都加快不少。 “左姑娘有没有兴趣去我府上做饭?条件随你开!”二皇子吃饱喝足,忍不住对左星颜抛出橄榄枝。 就算心里明知得到的答案是拒绝,他也还是想问一句,表明他对左星颜厨艺的肯定。 左星颜笑笑,“二皇子是怕以后吃不到这样的美味吗?” “没想到,我也有重口腹之欲的时候……”二皇子感叹,也算是间接回答了左星颜。 “那您不用担心了,因为我会和明月合作,在越国开酒楼。”左星颜慢悠悠说道。 二皇子挑眉,忽然来了兴趣,“哦?这倒是好事,不知你们愿不愿意让我也插一脚?” “你何时对做生意有兴致了?”明月公子斜睨一眼二皇子。 “刚刚。”二皇子唇角微勾,神情难得认真起来,“有我做靠山,你们的酒楼在整个越国都无人敢动。” “那二皇子想要什么好处呢?”左星颜问。 “我只有两个要求,一是每次酒楼出新菜,得让我先尝。”二皇子举起两根手指,“二是酒楼里有一个雅间,只能我用。” 哦?没想到这二皇子竟还懂得至尊专享。 左星颜颇为惊喜,直接就点头答应,“没问题。” “你们什么时候开业?”二皇子迫不及待问。 “等他的腿好了。”左星颜指指明月公子。 二皇子愣住,猛地转头看向明月公子,“你的腿,有救了?!” 他的神情是惊喜的,看来他和明月公子关系真的很好。 明月公子点头,却没说是左星颜给他医治,“有希望。” “那可真是好事!需要什么珍贵药材派人告诉我,我定给你找来。”二皇子看上去比明月公子还高兴。 “对了,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明月公子点头,忽然想起什么,问二皇子。 “啊!差点忘了,我手下的人抓到一个西朝女人,她说认识你。你也知道西朝人很邪性,我就过来问问你。”二皇子拍了一下手,道。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丽曼和明月 “西朝女人?”听到这话,明月公子微微皱眉,似乎在回想自己何时认识过西朝国的女人。 想着想着,他的瞳孔骤然一缩,神情也严肃了不少,“她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丽曼!”二皇子回想了一下,准确说出女人名字。 “丽曼?”左星颜疑惑出声。 “你认识她?”明月公子看上去有些惊愕。 左星颜抬手挠挠眼睛下的皮肤,“我们来时在海上救下一个西朝女人,就叫丽曼。” “她确实说是被一艘船带来越国的,看来咱们说的是同一个人。”二皇子道。 “你把她带过来吧,我会派人送她回西朝。”明月公子沉吟片刻,对二皇子说。 二皇子也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 又坐了一小会儿,二皇子就起身准备离开。 离开之前,还不忘催促左星颜和明月公子尽快把酒楼开起来。 二皇子走后约摸半个时辰,丽曼被人送了过来。 看到明月公子,丽曼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她眼底情绪太过复杂,左星颜有些看不懂。 明月公子给了左星颜二人一个歉意的眼神,“二位先回房休息吧。” 左星颜二人当即明白,起身回房。 丽曼跟着明月公子进了他的房间,两人独处一室,就连阿庞都只能在外面守着。 回房后有小厮送来热水,左星颜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左星颜和荆北寒没有分房睡。 两人睡一间屋子,左星颜在外间洗澡,荆北寒在里间安静等待。 洗完澡,左星颜穿了单薄亵衣进里间,就看到荆北寒已经在地上铺了被褥。 一抬头,正好看到左星颜头发微湿走进来。 她刚洗完,身上还带着一丝氤氲热气,整个人看上去有股慵懒的韵味儿。 荆北寒赶紧移开了视线,借着铺床褥的动作,来分散自己纷乱的思绪。 “你总睡地上,会不会不舒服?”左星颜犹豫了一下,问他。 荆北寒摇头,“不会。” 说完他大概觉得自己的回答过于冷淡,怕左星颜误会他不开心,又解释了两句。 “以前带兵打仗,风餐露宿是常有的事,我还在树上睡过觉。” 左星颜也在树上睡过…… 她当初为了躲丧尸,爬到树杈上蹲了一天一夜。 简直是噩梦般的回忆。 左星颜颇为感同身受,她心里蓦地升起一股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豪情,上前一把拉住荆北寒的手。 “睡床!这床这么大,两个人又不是睡不开,干嘛这么委屈自己?” 她一边说着,一边弯腰将荆北寒的床褥抱回床上。 亵衣松垮,她弯腰动作的时候,胸前大片春光被荆北寒尽收眼底。 荆北寒耳尖迅速蹿红,他赶紧转身,也顾不上阻拦左星颜了。 当两人都躺在床上,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安静。 “睡觉吧,明天还得去收购那个铺子。” 黑暗中,左星颜的声音清晰可闻。 荆北寒嗯了一声。 他鼻间萦绕着暖香的气息,那是身旁的左星颜身上散发出来的。 此时她就在他手边躺着,近到他一翻身就能拥她入怀。 荆北寒浑身僵硬,连自己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 次日一早,左星颜起床,便发现身旁没了人。 坐起来环视一圈,门口传来脚步声。 荆北寒端着水盆进来,看到左星颜微微发懵的惺忪神情,觉得颇为可爱,“醒了?” “嗯。”左星颜穿鞋走过去,也没问那水是不是给她弄的,低头就洗脸。 荆北寒看着她,忽然伸手拢住她垂落的发丝,动作自然无比,完全不像是第一次做。 左星颜也不觉得不对劲,洗完脸接过布巾擦干,随意将头发扎起来。 许是昨天看到左星颜颇为喜爱越国服饰,一早上明月公子便派人送来了几身衣服。 左星颜挑了一身苍青色的裙装,换上后英气又不失娇媚。 “好看吗?”左星颜在荆北寒面前转了一圈。 荆北寒微微错开视线,低声回了一句:“好看。” 说完,低头匆匆出去。 两人再次来到珍宝阁,就看到上官祌正在门口焦急张望,像是在等人。 看见左星颜二人,上官祌面露喜色,赶忙迎上前来。 “左姑娘,你们终于来了!”上官祌忙不迭带着二人进店。 “快请坐。”他擦了凳子又赶紧给二人倒茶,忙得不亦乐乎。 左星颜看他这模样,就知道买铺子的事妥了。 “昨晚睡得好吗?”左星颜没急着问铺子的事,只是打量着上官祌的神色,问道。 上官祌动作一顿,神情越发激动,“左姑娘真是高人,昨晚上是我近两年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晚!” 能不安稳吗?没了致幻香料荼毒,又有灵泉水滋润,就算是昼伏夜出的猫头鹰,估计晚上也得呼呼大睡。 左星颜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既然如此,想必你也已经考虑好了。” “我卖!”上官祌斩钉截铁般说出这两个字。 “那好,这是一千两银票。”上官祌痛快,左星颜掏钱的动作也痛快。 一手交银票一手交房契,两人在眨眼间就完成了交易。 “老板您昨天说,可以解决铺子闹鬼的传闻,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上官祌从老板变成店里的伙计,心里丝毫没有落差,改口改得极为顺畅。 左星颜就喜欢这样懂事的,她点头,“还真有。” “你一会儿就去外面找几个乞丐,给他们银子,让他们散播一个消息……” 左星颜说着,凑近上官祌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上官祌点头,认真记住左星颜的吩咐,接过她给的银子,当即就起身出门。 荆北寒耳力过人,即使不凑近也能听到左星颜说了什么,他看了左星颜一眼,眼里划过一抹宠溺。 也就只有她,才能想出这种古灵精怪的点子。 在等上官祌回来的功夫,左星颜在铺子里慢悠悠转悠,琢磨着该如何重新装修。 想着想着,她就找到纸笔,开始画自己心中的设计,以及她早就想好的首饰款式。 画完三张图纸的时候,上官祌回来了。 脸上带着隐隐的兴奋,冲着左星颜快速点头,“都办妥了老板!” 第一百八十六章 引蛇出洞 左星颜微微一笑,将图纸递给上官祌。 “以前那些做首饰的师傅都还记得吧?让他们每人按照图纸做一根簪子,记住哪根是谁做的,拿回来给我看。” 与图纸一起递过去的,还有二百两银票。 上官祌接过,只看了一眼图纸,就呆立在那里。 “这,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款式?”他问道。 “我刚画出来的,你说呢?”左星颜似笑非笑说。 上官祌一听,神情当即更加崇敬,他忽然觉得,自己这次把珍宝阁卖出去,是毕生做过最正确的选择。 他一刻没有耽搁,转身就跑去找那些会做簪子的老工匠们。 这一路过去,之前左星颜让他出去找乞丐散播的传言,已经隐隐有传开的趋势。 左星颜此时就坐在铺子门口,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百姓,眼神落在虚空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是这儿吧?” 就在左星颜发呆的时候,不远处的街边有几个妇人聚在一起,对着珍宝阁的牌匾指指点点。 “是这儿,听说就是这个铺子闹鬼,买的簪子都可邪性……” “可我刚才听人说那闹鬼根本就是假的,是有人看上这铺子,想要霸占,就找人故意装神弄鬼。”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他们还说是明月商号的人买下了这铺子,而且已经抓到背后捣乱的人,准备重新开业呢。” “明月商号啊?那来头可真不小,怪不得能揪出装鬼吓人的人呢……” “明月商号卖的可都是好东西,我那个给大官做小妾的侄女,出嫁时就戴了一套明月珠宝铺子打的头面,那叫一个好看呦!” “赶明儿我嫁女儿,也去挑一套!” 几个妇人叽叽喳喳,说着说着就拐到了谁家有有出息的后生,想给自家女儿撮合那一块儿。 听着她们聊跑偏了,左星颜也没了偷听的心思,起身回了店里。 珍宝阁闹鬼是有人恶意捣乱,并且铺子已经被明月商号的人买下,这件事像是一阵风一般,迅速在大街小巷传开。 刘三得知这个消息,当即就火了。 “明月商号?竟敢抢老子看上的东西!”他咬牙切齿,抬手就将茶盏扫落在地。 几个小喽啰缩着脑袋,不敢吭声。 刘三沉默片刻,忽然想起昨天拿着腰牌的左星颜,“是不是昨天那个臭娘们儿买了珍宝阁?” “这,小的们这就去查!”小喽啰说着赶紧抬脚往外跑。 “快去!一群废物!”事实证明小喽啰的直觉是敏锐的,在他们跑出屋子的下一刻,一个茶壶就被扔了出来,险些砸在他们后脚跟上。 若是再慢一点,后脑勺估计就遭殃了。 小喽啰劫后余生般长舒口气,赶紧跑出去调查。 不只是刘三,还有一个人听到这个消息,也有些坐不住了。 左星颜趁着上官祌在外面奔走的功夫,将整个珍宝阁都逛了一圈儿。 二楼雅间说实话并没有什么用,左星颜一直就搞不懂,一个珠宝首饰铺子要雅间做什么。 她又画了一张设计图,打算将二楼的雅间都拆了,弄成一个类似贵宾休息区的装潢。 一来可以接待一些身份尊贵的客人,二来也能连带着销售一些别的商品。 虽说闹鬼传闻可以破,但雅间死过人是不可争的事实,所以一定得让大家把雅间给忘了才行。 荆北寒就在一边看着左星颜忙活,时不时给她递一杯茶水。 珍宝阁还有个后院,是跟铺子一体的,后院厢房厨房一应俱全,足够日常生活所需。 上官祌以前关着铺子的门不出去,就是一直在后院住着。 后院环境还算不错,院里还有一棵一人环抱那么粗的大树。 看不出是什么品种,但这会儿树上开了不少淡紫色的花,微风拂过,整个院子里都是清香。 左星颜对这棵树尤为满意。 两人在后院坐了一会儿,忽然听到铺子里有动静,像是来人了。 听脚步声,不像上官祌。 左星颜和荆北寒对视一眼,同时起身往前面走。 来人是个中年男子,一身宝蓝色长袍,腰间佩戴精美玉佩,看上去非富即贵。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左星颜不着痕迹打量男人。 男人同样也在打量他俩,他抬手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我是祌儿的世伯,听说他把珍宝阁转卖了,特来看看。” 世伯? 左星颜微微皱眉,想起之前上官祌说的那个陪他爹进山找香料的好友,不会就是面前这个男人吧? “是姑娘买下了这铺子吗?”男人见左星颜不回答,又问了一句,便兀自在屋子里转悠。 左星颜见他转来转去,却好像始终都在柜台附近,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她一改冷淡态度,浅笑着走上前,“你就是上官老爷子的好友吧?” “你认识我?”男人挑眉。 “上官祌跟我提起过,说当初你帮衬了他家不少。”左星颜继续套近乎。 “这孩子,难为他都记得。那正式向姑娘介绍一下,我叫李海东,是李氏香料的老板。”男人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 “幸会,我叫左星颜。”左星颜微微颔首。 “左姑娘很有胆识啊,这铺子以前死过人,听说还闹鬼,祌儿倒是有心想卖,却一直没人敢买。”李海东说着,不经意间瞥了柜台后面一眼。 左星颜笑意丝毫没有消减,“不是已经确定是有人搞鬼了吗?” “唉,那也是死过人的铺子啊,我早就劝祌儿别在这里住了,实在不行搬去我家,我还能差他一口饭吗?这孩子就是犟…… 你说好好一个人,总在这么阴气森森的屋子住着,那身体能好吗?” 李海东又是叹气又是摇头,看着颇为关心上官祌。 左星颜笑而不语,只是定定看着他。 这时李海东才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似的,“哎呦瞧我,一着急什么话都往外说,左姑娘别多想,既然都说闹鬼是假的,那想来这铺子也没什么问题。” 啧啧,这话说的,明里暗里就是想要让她反悔退货…… “闹鬼什么的,其实都是幻觉,李老板是做香料生意的,不知可否听过一种能让人产生幻觉,误以为自己撞鬼的香料呢?” 左星颜笑盈盈地看着李海东。 第一百八十七章 捅破 李海东听到致幻香料,面色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他干笑两声,“还有这种香料吗?李某还真是闻所未闻。” “看来李老板这生意还得做大一些啊,怎么能连这种香料都不知道呢?”左星颜看上去有些惋惜。 李海东嘴角抽搐两下,看左星颜的目光带了些许警惕,“莫非左姑娘见过?” “当然,我还因此出现了幻觉呢。” 左星颜说着,忽然凑近了些,“李老板猜猜,我看到了什么幻觉?” “这,李某如何能猜出……”李海东鼻尖都沁出了些微汗珠,下意识避开了左星颜的视线。 “我看到了红衣女鬼哦……”左星颜压低了声音,说完指尖微动,一股沁凉的风丝从李海东后颈皮拂过,吓得他猛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那还真是挺吓人。”李海东勉强挤出笑意。 “哎?没茶水了,李老板等着,我再去泡一壶。” 左星颜晃了晃茶壶,转身去后院倒水,荆北寒跟她一起去了后院。 李海东看着后院门的帘子,等它不再晃动了,才起身蹑手蹑脚往柜台后面走。 靠近柜台时,他还特意用袖子捂住了口鼻。 他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左星颜的眼里。 看来李海东就是放香料的人。 左星颜没有当即揭穿,只是暗搓搓在暗处看着,坏心眼地想着待会儿李海东发现香料不见,该是怎样的懊恼气愤。 左星颜大致了解过越国的香料价格,就柜台后面那块儿香料的块头重量,怕是至少得值五百两。 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才能让李海东冒着被偷走的风险,也要将香料放在珍宝阁柜台? 他是想吓死上官祌,彻底让上官家绝后吗? 还是说,李海东也惦记着这个珍宝阁。 是要等到连刘三这样的人都被闹鬼吓到,再不敢要这烫手山芋,李海东才站出来接手珍宝阁吗? 那这李海东可是比刘三还狗。 现在左星颜都不由自主地有些怀疑,上官老爷的死和上管家的衰败都可能跟李海东有关。 李海东丝毫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早被盯上。 他心急如焚掀开藏着香料的暗格,看到里面空空荡荡,面色当即白了。 “李老板这是找什么呢?”左星颜忽然端着茶壶出来,吓得李海东一个哆嗦。 他下意识扣上暗格,两手借着柜台遮挡,假装抓过一块抹布,胡乱擦了两下。 “我看柜台有灰,帮着擦一擦。”李海东笑得比哭还难看。 左星颜轻飘飘瞥了他的胳膊一眼,“李老板真是热心,快过来喝茶吧。” 李海东慢吞吞走过来,期间一直暗中观察左星颜神色,见她一直很淡然,心里越发忐忑。 “左姑娘何时买下的这铺子,看样子还没来得及收拾啊?”李海东问。 左星颜笑着,“今儿一早才买下来,想着重新翻修一下,便不费那个劲儿打扫了。” 李海东眼珠子微微转了转,心里有了主意,“祌儿那孩子粗心大意,又不善言辞,翻修店铺的事,我可以帮左姑娘。像是订制柜台桌椅什么的,我认识手艺好的木匠,能帮你引荐一下。” “那可多谢李老板了,我正愁去哪儿找人呢。”左星颜将一杯茶水推到李海东面前。 李海东拿起浅浅喝了一口,面上的紧张淡了不少。 看来他还是想着找香料,那便让他找吧,看看李海东到底是不是最终的幕后黑手,还是说他背后还站着别人……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上官祌终于回来了。 “嗯?李伯伯?您怎么来了?”上官祌看到李海东,有些惊讶。 “我再不来,都不知道你偷偷把珍宝阁卖了。”李海东看到上官祌,神情严肃了几分。 上官祌面露心虚,低垂着脑袋,声音闷闷的:“左姑娘是很好的人,她会让这铺子好起来的……” “那也是你爹留下的产业,你怎么不提前跟我商量一下呢?”李海东不打算就这么翻篇。 “我,我看李伯伯这段时间一直很忙,听说您家又新开了两间分铺,不敢去叨扰您……”上官祌低声说着。 看来上官家衰败之后,李海东的生意是越做越好啊。 李海东口口声声关心上官祌,可是珍宝阁死人、闹鬼、他被刘三堵在门口打的时候,李海东可一次都没有站出来过。 这虚情假意的模样,也就上官祌这傻蛋才分辨不清。 “唉,我都答应了你爹要帮衬着你,可现在却……”李海东重重叹了口气,像是故意做给谁看似的。 嗯~帮衬的真好呢,把人家都帮衬没了。 左星颜抱着手臂站在旁边看热闹,撇嘴翻了个白眼。 “李老板,我还有事要跟上官公子说,就不多留您了。”左星颜看腻了李海东这假模假式,便直接开口逐客。 李海东愣了一下,面色浮现些许稍纵即逝的阴鸷,随后笑意再次爬上脸颊,“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翻修铺子的事,稍后我派人过来帮你们。” “多谢李老板。”左星颜不冷不热道谢。 等他离开,左星颜直接关了铺子的门。 “老板您这是?”上官祌看左星颜面色不虞,有些不安。 “李海东有问题。”左星颜开门见山。 上官祌眨眨眼,“李伯伯怎么了?” “你就没怀疑过,你家那么大的产业,是怎么在短短几年之内就衰败成这样的?”左星颜实在对这个单蠢的上官祌无语了。 “是我不善经营,才会……”上官祌惭愧地挠了挠脑袋。 不善经营个屁!就上官家那家世,别说是不善经营,就是败家子,也能挥霍个二十年。 上官家分明就是被人掏空了! 李海东的生意越做越好,定是私吞了上官家不少东西。 不管是人脉客源银钱亦或是香料秘方,李海东肯定都转移到了自家铺子。 也就上官祌这个傻蛋,还蠢兮兮地以为李海东是对他好。 那致幻香料若是长时间吸入体内,最后上官祌只怕不死也会疯,李海东真是好歹毒的心肠啊! 左星颜把这些都告诉了上官祌,看着他傻呆呆地坐在那儿,她忽然有些于心不忍。 但若是不告诉他,他一辈子都想不明白! 第一百八十八章 复健工具 那天下午,上官祌坐在那里沉默了好久,久得左星颜都怀疑他成了一座雕像。 “罢了,或许当年他对我爹心存芥蒂,若是我爹哪里有对不住他的地方,这些年我家变成这样,也算是还清了。” 上官祌忽然说了这么一段话,看他的神情,大概是想起些什么。 可能当年上官老爷确实做了什么对不起李海东的事吧…… 左星颜没有追问那些陈年旧事,只是问他:“那你不打算追究了?” 上官祌摇头,“冤冤相报何时了。” 他倒是豁达。 左星颜对上官祌的印象又加了两分,“那行,以后你跟我混,我就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你只需要认真为我做事就行了。” 她的保证让上官祌面露感激,“老板您放心。” 簪子得明天做完了才能去取,左星颜也没在珍宝阁多待,只叮嘱上官祌留意着街上的传言,便带着荆北寒回了明月公子那里。 她还得给明月公子做复健工具,此次前来越国主要就两件事,一是为了明月的腿,二就是收购铺面给宋云飞铺路。 至于其他,不过是顺带手。 毕竟泉州的盔甲还得一段时间才能做出来,跟二皇子做的生意是长久买卖,急不得。 估摸着二皇子也知道这些,昨晚去明月那儿,半个字都没提。 回到明月的住处,院里没看到阿庞的身影。 阿庞若是不在,大概率明月也不在。 左星颜找了个小厮,问阿庞找的铁匠和木材在哪儿。 小厮早就得了阿庞的嘱咐,没一会儿就将铁匠和木材送到了左星颜面前。 “行了,你去忙你的吧。”左星颜冲小厮挥挥手。 她先让铁匠把木头削成指定的形状,随后才进屋去画图纸。 左星颜打算做一副拐杖,想到明月的腿需要长时间复健,便直接给他做一副结实的。 图纸画好,拿给铁匠看。 铁匠是个经验老道的,虽然从未看过这东西,但问了左星颜几个细节,心里已经有了成算。 “姑娘,这东西若想做得精细,恐怕得三五天才能做出来。”铁匠沉吟半晌,对左星颜说。 左星颜点头,“越精细越好,时间上不急,若是做得好,我会让人额外付你奖赏。” 铁匠一听,更加上心,满口都是您放心。 送走铁匠,左星颜将剩下的东西都收好,转身准备进屋的时候,就看到走廊拐角处站着一个人。 是丽曼,她就安静站在那里,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不知道在那儿看了多久。 哦对了,明月这院里还住着一个西朝人呢。 左星颜这样想着,冲丽曼招了招手。 丽曼犹豫了一下,抬脚走过来。 “你是来找我的吗?”左星颜问。 丽曼摇头,想了想又点头。 左星颜不解,微微歪头看着她。 “你真的能治好他的腿?”两人无言对视半晌,丽曼突如其来问了一句。 明月连这都告诉丽曼了吗?他俩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左星颜脑子飞速运转,面上不动声色地点头,“有七成把握。” 她没有说得那么绝对。 丽曼眼底闪过复杂情绪,“我……那你会解毒吗?” 解毒?左星颜愣了一下,这个白秀秀倒是教过她,宋云飞给她的那本古籍上,也有关于解毒的部分。 她虽然学得很快,可到底没实践过。 “我说不准,那要看是什么毒。”左星颜摇头。 丽曼似乎在纠结要不要说,踌躇了好一会儿,看到荆北寒要从屋里走出来,她一把拉住左星颜的手腕,“你跟我来一下。” 左星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拽走了。 荆北寒想跟上去,抬眼对上左星颜的视线,见她摇头,这才停下脚步。 左星颜一路被丽曼带到了她的房间。 房间里十分简洁,看着甚至不像是女子住的。 左星颜暗暗打量,正要询问丽曼,就见站在她身前的女人忽然开始脱衣服。 嗯嗯嗯?! 搞什么! 左星颜下意识后退。 好在丽曼并没有全脱,她只是将衣领往下褪了一些,露出莹白的香肩。 她转身背对着左星颜,“这便是我中的毒。” 左星颜抬眼,就看到丽曼光滑的后背上有一块儿巴掌大的疤痕。 不,应该不能说是疤痕,是一片暗紫色的纹路,像是长在肌肤表层的血管,狰狞地趴在丽曼后背上。 “这是……”左星颜从未见过这样的毒,这东西看着,竟跟前世那些丧尸的皮肤有几分相像。 “我就是因为这个,才从西朝逃到越国的……”丽曼低低的声音响起。 左星颜斟酌了一下,“我不知这是什么毒,也不敢贸然医治。” “无妨,左姑娘就试试吧,左右我只剩下两个月的寿命,若是能治好是我的幸运,治不好也再坏不到哪里去了。” 丽曼说这话时,神情十分平静。 “你找别的郎中看过了吗?他们说这毒会让你在两个月内死掉?”左星颜追问。 丽曼点头,“他们不知这是何毒,但都十分肯定毒素正在侵蚀我的身体,且没有延缓压制的办法。 明月的腿,是连药王谷谷主都断言无法治好的,可是你却让他看到了希望,我想着,或许我也可以在赌一把。” 赌左星颜能治好她,赌她命不该绝。 她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屈辱,若是真就这么窝囊地死了,那她真的会死不瞑目的。 左星颜蹙眉看着那块暗紫色纹路,随着丽曼说话时的动作,那纹路竟也跟着微微起伏,就像是……活了似的。 这个想法太过可怕,让左星颜再次想起丧尸病毒,她思来想去,还是从空间里拿出掺了灵泉水的药膏。 “我先给你抹一些药,这药丸有解毒功效,你先吃了,看有没有效果。”她借着倒水的动作,将灵泉水倒进杯子里。 灵泉水若是分量足够,有洗髓伐经的效果,不过左星颜不敢一下子给丽曼喝太多。 丽曼对左星颜莫名的信任,眉头都不皱一下就喝了下去。 药膏抹上后背,那种一直折磨她的灼热痛意竟瞬间消散许多。 丽曼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被人推开。 第一百八十九章 土豆守卫者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阿庞手还保持着推门的姿势,两个眼珠子瞪得溜圆。 左星颜转身看向门口,丽曼半裸着点后背也没了遮挡,直直被阿庞看在眼里。 “啊!” 阿庞下意识捂住眼睛,一张脸黑红黑红的,赶紧往后退了两步,躲到他家公子身后。 明月就坐在轮椅上,面上也满是愕然。 不过他在看到丽曼后背的时候,没有像阿庞那样移开视线,而是神情十分自然地看向那块儿暗紫色毒纹。 看到左星颜手上还拿着药膏,明月当即明白她俩在做什么。 “阿庞,关上门。” 明月知晓这时候不能打扰,微微侧头吩咐阿庞。 阿庞像个大姑娘似的,扭扭捏捏上前,拧着脖子伸手摸索两边的门。 等门砰的一声关上,外面传来明月清冷的声音:“我在正厅等你们。” 他说的是你们。 左星颜看着丽曼的侧脸,“不会是明月让你找我帮你解毒的吧?” 她眼底带着些许探寻。 丽曼后背一僵,“我跟他是多年好友,他也是找了许多郎中,无奈之下才打起左姑娘的主意。” 说到这,丽曼怕左星颜心里不悦,“不管这毒解不解得了,我都会报答左姑娘。” “呵,我又不是图你的报答。我只是不愿给自己找太多麻烦。”左星颜低笑一声。 她一边说着,一边继续给丽曼抹药。 “你这毒诡异邪性,有人给你下如此阴毒的东西,就是想让你受尽折磨而死。看来你得罪的人,身份不简单。” 这便是左星颜的忧虑。 她现在的事业甚至连起步都算不上,实在没心思去应付那些乱七八糟的麻烦事。 “左姑娘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牵连其中。” 丽曼仿佛发誓一般的语气,但她这么说,也是默认了自己的仇敌势力非同寻常。 左星颜叹了一声,“罢了,左右也已经救过你一次,不差再救一次了。” 两人说话间,药膏抹好,左星颜收了药膏,走到水盆边洗手。 “今晚你可能会有些痛苦,但感受到痛苦才证明我的药有效果,你忍着就是。”左星颜轻声叮嘱。 丽曼穿好衣服,嗯了一声。 两人出门,并肩往正厅走。 来到正厅时,发现荆北寒也在。 左星颜面色如常坐在他身边。 他在正好,省着一会儿回去她还得再跟他解释一遍。 明月看丽曼面色不再像之前那般隐忍着痛楚,便知左星颜真的可以治。 几人落座,一时相对无言。 阿庞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对上丽曼的眼神时,当即又闹了个大红脸。 “听闻左姑娘在东街买了个铺子。”不知沉默了多久,明月率先开口。 左星颜点头,抓起一块儿点心塞进嘴里,“做生意嘛,当然得先盘店。” 越国虽说饭菜口味寡淡,但做点心还真挺好,这板栗糕香甜软糯,馅料绵密,回去的时候可以给豆豆带一些。 “看来左姑娘想做的生意还不少,”明月面色仍旧平静,又问了一句,“可否需要明月商号的帮助?” “一个首饰铺子,不必麻烦……哎不对!需要需要!” 左星颜说到一半,忽然改口。 明月只是笑笑,静静看着左星颜,等她往下说。 “那个铺子啊,之前被一个无赖盯上了,不知道你认不认识,叫刘三,听说家里有亲戚做大官,嚣张得很啊。” 左星颜深知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她还不算是强龙,既然有明月公子这个靠山在,不用白不用嘛。 之前看刘三离开的时候心不甘情不愿,估摸着后面还得过来找麻烦。 左星颜倒是不怕她,但等她走了,宋云飞赶过来也得几天时间,这期间上官祌自己在铺子里,她实在不放心。 “公子,这个刘三我知道。”阿庞见明月皱眉,赶忙上前说道。 原来刘三并没有吹牛,他家那个亲戚确实是大官,还是个二品官员,目前住在越国京都。 只不过,那大官是刘三的姑婆的女婿的大伯,真要论起来,说是八竿子打不着也不为过。 “不足为惧。”明月微微抬手,让阿庞安排人手,暗中盯着那个刘三。 “那就多谢明月啦。”左星颜笑眯眯的。 明月眼里带着笑意,“不知左姑娘对于酒楼的选址规模,有什么要求吗?” 他今日出门,就是去挑选合适的酒楼地址,选了几个还不错的,打算回头让左星颜也看看。 左星颜对于酒楼有一大堆的想法,但是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这个不急,那些调味料的种子,你派人种下了吗?”她关心的是这个。 因为种子成熟周期不同,而且在越国第一次种植,还不确定收成。 调味料对于很多菜来说,都是必不可少的。 可以说,调味料才是灵魂! 在调味料没有准备齐全的情况下,左星颜不敢贸然开酒楼。 听了她的想法,明月沉吟片刻,也点了点头。 “倒是我心急了。”他说完,看向左星颜,“左姑娘昨天给我的种子,都已经按照你说的方法分别种在明月商号所属的田地里了。负责的都是信得过的人,不会泄露出去。” “明天我亲自去看看,把侍弄方法告诉他们。”左星颜这才放心。 之后左星颜又拿来纸笔,将自己心中的酒楼内部设计图画出来。 拿给明月看过之后,就连明月都颇为赞叹。 “左姑娘真是奇思妙想。” 左星颜挠挠脖子,十分不谦虚地受了这夸奖。 她们这边进展得十分顺利,可泉州那边却出了状况。 此时宋云飞正站在土豆田边,手里握着一把铁锨,对着面前几人怒目而视。 “这块田是我们老大的,我看你们谁敢动!”宋云飞说这话时,额头都蹦起青筋,可见气得不轻。 阿大几兄弟也是同样满脸怒意,站成一排守着土豆田。 他们对面站着几个面色不善的男人,几人身上没穿罪奴囚服,看上去是居民。 为首之人,正是之前被荆北寒和宋云飞痛揍的齐盛。 “你们老大?一个罪奴也敢霸占岛上的田地,真是让老子笑掉大牙!” 齐盛站在田垄边,一脚将土踢进土豆田。 第一百九十章 为了土豆! 土豆田里的秧苗都长出来了,现在已经有手掌那么长,一棵棵嫩生生的立在那儿,十分喜人。 可是齐盛那一脚土,混杂着不少石子,一下子就砸到了两棵土豆苗。 宋云飞眼睛一下子红了,“你这该死的东西!” 他怒骂一声,当即就冲向了……土豆苗。 齐盛看他目眦欲裂冲过来的模样,起先还吓了一跳,正想往后缩,就见宋云飞一脚迈进了土豆田,心疼不已地去扶被砸倒的苗苗。 “它俩要是死了,老子让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宋云飞扶着土豆苗,咬牙切齿对齐盛说。 齐盛:“……” 他娘的就无语!这几个人是脑子被驴踢了?几根破秧苗竟这么护着! 齐盛一双三角眼微微眯起,恶毒的念头瞬间冒出来。 “呵!老子今天就动了怎么着?” 他说完,抬手冲着身后几个男人嚷嚷:“哥儿几个,把他们的苗都踩死!” 可真损呐…… 齐盛带来的几个男人也不含糊,抬脚就冲向土豆田,眼瞅着其中一个人大脚就要踩进去。 这一脚最少也得踩死两棵! 阿大急得眼睛都红了,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扑过去,直接将自己的身体当做武器,硬生生把那个将要踩到土豆苗的男人撞飞了。 阿大壮得跟一头小牛犊子似的,撞完一个就去撞下一个。 阿二阿三也没闲着,俩人直接扯了剩下的两个男人,拽着人家的腿就往另一块田里甩。 那块田里种的是苍耳,一种比较耐旱,在盐碱地也能生长的中药材。 苍耳是仅有的几种泉州能种出来的植物之一,每到成熟之际,孙峰就让罪奴们把苍耳子摘下来,由衙役带到岸上去卖给医馆药铺,换的银子再买粮食。 苍耳子不算珍贵药材,这所有田里的加在一起,也就能卖个几两银子。 饶是如此,那些负责种植的罪奴也不敢马虎,就算收成时少了一两,他们都会受罚。 那两个男人直接摔在了即将成熟的一大片苍耳秧上。 苍耳的果实,也就是苍耳子,是浑身布满尖刺的椭圆状球体,虽然一颗颗只有指甲盖大小,扎在身上却也很疼。 两个男人的体型也算强壮,他们被扔出去的时候,都不敢相信阿二阿三竟会有这么大力气。 阿大几兄弟和宋云飞他们,虽然在泉州岛,但左星颜从来没在吃喝上亏待过他们,时不时还会来点灵泉水加强体质。 别说是中区这几个成天游手好闲的居民,就是孙峰来了,阿大他们也能比划比划。 齐盛还盯着宋云飞,看到阿大把他的两个同伙撞飞,心里惊讶的同时,也赶紧后退几步,生怕殃及自己。 心知自己带的这几个人打不过阿大几兄弟,但他又不甘心就这样滚蛋。 看到宋云飞跟护着命根子一样守着那片土豆苗,齐盛恶向胆边生,想要趁几人不注意,偷偷踩两脚就跑。 可他的脚还没落下去,就听身后传来两声重物落地的闷响,还有随之而来的两声哀嚎。 “啊啊啊扎死我了……”那两个被扔出去的男人在苍耳秧里打滚。 可不管滚到哪里,都是一身刺,他们又摔得够呛,一时半会爬不起来。 两人在田里挣扎了一会儿,一大片的苍耳秧就惨遭毒手。 眼看着一块苍耳田就要被毁,不远处两个罪奴赶紧哭着喊着跑过来。 阿二冷哼一声,鄙夷地啐了一口。 别以为他们不知道,这几个中区的人能过来,都是那两个罪奴偷偷打的掩护。 现在苍耳田毁了,看孙将军不把他们的皮剥下来! 齐盛看到几个同伙飞的飞,挨扎的挨扎,呆愣愣转头的时候,就看到宋云飞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面前。 “王八羔子,敢招惹你宋爷,看爷爷今天不打得你满地找牙!”宋云飞话音未落,抬手就是一拳。 齐盛被打得一个踉跄,一屁股跌坐在隔壁的苍耳田里。 他鼻子酸痛,有温热液体从鼻孔里淌出来。 一时间,齐盛都不知是该捂鼻子还是捂屁股了…… 总之几人的惨叫声直冲天际,就连孙峰都被引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苍耳田被毁得一塌糊涂,孙峰简直要火冒三丈。 两个罪奴吓得跪地磕头,说都是中区的人逼他们的。 甩锅倒是蛮快。 孙峰皱眉打量罪奴,大手一挥就让衙役先把两人带走。 “孙将军,这土豆田可是我们老大临走前嘱咐我们看好的,她说这土豆若是长好了,是造福整个泉州的好事,可是这几个畜牲,竟然想毁了土豆苗!” 宋云飞一点儿不含糊,直接就口齿伶俐开始告状。 齐盛看到孙峰来了,神情痛苦中又带着一丝得意,仿佛自己有了靠山似的。 “孙将军,你来的真好!快把这几个贱奴抓起来,他们竟敢冒犯我们中区的人!” 齐盛无比嚣张,仿佛已经看到宋云飞几人的惨状似的,眼里满是阴狠。 他这边说得热闹,却没成想,孙峰铁面无私,直接吩咐自己的副将。 “把这几个闹事的中区人抓起来,派人算一下一共损失了多少药材,让他们三倍赔偿!” 话音落下,齐盛几人都傻眼了。 “不是,孙将军!我可是中区的人!你不能……” 齐盛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副将扯着胳膊十分强硬地拖走了。 “辛苦你们了,一会儿我多派几个衙役过来,绝不会再让闲杂人等过来闹事。” 孙峰看着宋云飞脸上还沾着土,十分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宋云飞心里油然而生一股莫名的责任感,他站得笔直,声音洪亮,“不辛苦!为大家服务!” 一切为了土豆! …… 左星颜刚来到珍宝阁的门口,上官祌就兴冲冲地迎了上来。 “老板!那几根簪子取回来了,您快过去看看!” 不怪上官祌这么激动,因为那新做出来的簪子,委实美得让人惊叹。 这是上官祌以前从未见过的新款式,原本画在纸上就已经够让他赞叹了,没想到做出来更美。 莹润的玉石、璀璨的宝石,分别镶嵌在簪子上,巧到好处地点缀了银丝弯折出来的花朵。 第一百九十一章 回程 上官祌欣赏着几支簪子,大小就连簪子上的花样,也是他见所未见的。 那花儿妖冶美艳,却又因为镶嵌了宝石,而多了一份尊贵。 实在是,让人爱不释手。 “老板,那几位首饰工匠都对你的图样赞不绝口,还说以后找他们订做可以少收些银子!” 上官祌以前也总跟那几位工匠打交道,还从未看过他们这么激动。 越国的这些首饰样式,也就那么些,老师傅们做了一辈子,终于见到新鲜的,自然激动。 左星颜拿起几支簪子一一查看,最后挑出了三支,“做这几支簪子的师傅,带我去见见。” 上官祌也能看出那三支明显更加精致还原,他也没耽搁,当即就带着左星颜去了一条巷子。 跟做首饰的师傅谈判异常顺利,左星颜不过拿出了几张新画的图纸,那三位师傅便满口答应做珍宝阁的专属工匠。 从此以后,他们几位就是珍宝阁高价聘用的手艺师傅,只为珍宝阁做首饰。 左星颜打从一开始就要做高端铺子,哪怕只是一副素款耳钉,她也要是整个城里独一无二的。 所以必须得找手艺精湛,又靠得住的师傅,绝不能让他们把图样上的簪子偷偷做给别人。 左星颜对三位师傅三令五申,并让他们签了由官府见证的保证书,绝对不会泄露她的设计图样。 若有违反,轻则赔偿左星颜高额违约金,重则锒铛入狱,名声尽毁。 官府愿意为她做见证这事,还是二皇子帮忙的。 二皇子惦记着左星颜上次做的红烧肉,回去后让自己府上的厨子学着做,可做出来的东西难以下咽,实在是浪费粮食。 二皇子无奈,只得又跑来找左星颜,催促她快点开酒楼。 左星颜秉持着背后有人好说话的原则,拉着二皇子和几位师傅就去了官府。 起初师傅们看到保证书,也有些犹豫。 上官祌平日里沉默寡言,这会儿却像是被什么上身似的,扯着几个师傅一顿滔滔不绝,直接就打消了师傅们的顾虑,痛快签了名字,摁了手印。 二皇子拿着几份保证书,看得十分认真。 “你这份保证书,若是把轮廓誊抄下来,将保证内容改成别的,就能用在所有的交易中,这样是不是就会少了很多因为没有诚信而引起的纠纷冲突?” 看了好一会儿,二皇子忽然问道。 左星颜眨眨眼,“二皇子真是英明。” 不愧是经商贸易大国的皇子,这头脑就是转得快。 二皇子觉得十分可行,当即就找了官府的师爷帮他誊抄,再加上左星颜在旁边指导,一份交易保证书的模板很快诞生。 左星颜看着纸上的一排排字,感叹着这不就是合同保密协议模版吗! 每份保证书都会有官府见证,也保留协议双方的个人信息和铺面信息,已经算是相当严谨了。 官府的师爷又写了一份通告,让人贴在路边,提醒所有的商人都来签署一份保证书。 “没想到左姑娘又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从官府出来,二皇子开心极了。 作为经商大国,越国时常会发生一些因为不诚信引发的商业纠纷,有时也会闹到官府。 可对于以前的交易内容,双方各执一词,当初他们也没有留下足以证明内容的证据,官府也查不到到底是哪方在说谎。 这就导致案子很难评判,二皇子为这事儿都烦心许久了,没成想今天被左星颜轻易解决。 “我得好好感谢左姑娘!” 二皇子说着,转头叫来自己的随从,吩咐了几句话,随从快步离去。 左星颜也没问他怎么感谢,跟他闲聊几句后,就带着几位师傅回了珍宝阁。 “这牌匾该换了,你去找人订做一块。” 左星颜在纸上龙飞凤舞写下几个大字,递给上官祌。 “星翠居。”上官祌接过,低声念了一遍。 左星颜点头,“另外,你再去订做一批香包和布袋木盒,香包和布袋要绣上星翠居的字样,木盒也是同样。” 左星颜一边说着,手中的笔刷刷不停,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又画出了专属于星翠居的标志图样。 秀丽又不失张扬的字迹,中间还穿插着栩栩如生的花朵图案,看得上官祌直呼佳作。 荆北寒静静在一边看着,眼里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自豪。 颜儿好像没有什么是不会的,他能娶到颜儿这样的妻子,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吧…… 曾经战场上的冷面战神,现如今早已变成一个妻奴,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妻子身边,心里没有一刻不是在夸赞妻子的。 这要是被荆北寒的那些部下看到,恐怕惊得一个个都得从马上摔下来。 几位工匠师傅已经去了后院做首饰的屋子,他们拿着左星颜新画的设计图,如获至宝一般。 铺子这边安排得差不多,左星颜和荆北寒就得回泉州了。 上官祌一回来就听说左星颜要走,颇为不舍。 “老板这么快就要回去吗?可是,可是咱们星翠居闹鬼的事……” 上官祌琢磨半晌,终于想起一个能留住左星颜的理由。 左星颜轻笑一声,“你就顾着忙活了吧,连街上的人们在说什么都没听到。” 上官祌愣了一下,随后就扭头跑了出去。 他在街上蹲了一会儿,已经将传言听了个大概。 原来今个儿一早,明月商号名下的锦绣阁就放出话来,锦绣阁新出的成衣会搭配珍宝阁,也就是现在的星翠居的首饰,配套出售。 也就是所谓的联名。 这是昨晚上左星颜跟明月提出的,她还画了几套融合了越国和大梁服饰特点的设计图。 明月看过左星颜画的簪子服饰设计图,很是惊艳,当即买下了服饰设计图,命阿庞去安排。 这个消息一出,还什么闹鬼不闹鬼的,那群达官显贵家的女眷们,向来喜欢用锦绣阁的衣服来彰显尊贵,听说锦绣阁跟星翠居合作,早早就命人打听星翠居。 听闻星翠居还在筹备开业,这些女人们是等得抓心挠肝。 星翠居如今已经是万事俱备只欠开业了。 上官祌打听完了,垂头耷脑回来,看上去并没有那么开心。 第一百九十二章 海鲜盛宴 “老板,那你什么时候再回来?”上官祌眼巴巴看着左星颜,十分不想让她回泉州。 左星颜撑着下巴想了一下,“最多一个月。” 明月的腿目前还是得喝药按摩,想要复健至少也得大半个月之后。 到那时,跟二皇子说好的盔甲也该做好一部分,她可以借着护送盔甲的名头,再来越国为明月治腿。 “怕什么?我回去了就会让宋云飞过来,有他帮忙,你们两个肯定能把生意做好。” 左星颜见上官祌面露忧虑,用力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上官祌的面色并没有缓和多少,他又不认识宋云飞,怎么知道对方行不行…… 可这些话上官祌哪里敢对左星颜说,他怕自己畏畏缩缩的模样被老板嫌弃,只得硬着头皮点点头。 “再不济,还有明月商号罩着呢,你就专心管理铺子,记好账就行了。”左星颜又道。 上官祌除了性子沉稳老实之外,还有一个优点就是算账很厉害。 当初上官家没落,还有好多店铺老板想聘用他去做账房先生呢。 只不过上官祌怕丢了上官家的脸面,即便饿肚子,也没有去别家的店铺。 在店里逗留一会儿,左星颜又给上官祌留了五百两的银票,让他先简单修缮着铺子,等宋云飞开了再一起重新装潢。 上官祌目送着左星颜二人离开。 回到明月住处,还没进门,就看到院子里摆着二十多个箱子。 左星颜看着几乎将院子摆满的箱子,问阿庞是怎么回事。 “左姑娘不知道吗?这些都是二皇子给你送来的呀,他说是给你的答谢。”阿庞挠挠后脑勺。 答谢? 莫非是保证书那事儿? 这么一想,左星颜便明白了。 她直接大手一挥,让阿庞找人整理好箱子,明日帮她搬上船。 “明日?左姑娘你明天就走吗?”身后忽然传来丽曼的声音。 左星颜回头,就见丽曼扶着门框,有些惊讶不安地看着她。 美丽的女人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眸子,就这样脆弱不安地眨巴着。 搁谁谁不得心软啊…… 左星颜赶紧上前两步,走到丽曼面前,柔声细语道:“我还会回来的。” 丽曼垂眸,浓黑纤长的眼睫微微颤抖,像振翅的蝴蝶一般。 “那我的毒……”丽曼昨晚上确实如左星颜所说,经受了常人难以忍受的剧痛。 她只觉得身体每一寸都像是被烈火烧灼,那火像是在血液中一般,让她痛不欲生又无可奈何。 剧烈烧灼之后,又是仿佛被剥皮抽筋一般的疼痛,像是什么东西从身体里剥离出来。 这样的痛苦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丽曼扛不住晕厥过去。 今天一早,丽曼醒来便闻到一股恶臭,起身寻找才发现臭味来源于自己身上。 她浑身上下都浮着一层黑糊糊的粘稠物体,像是什么秽物,尤其后背毒纹那一块儿最多最臭。 丽曼赶紧让人准备了洗澡水,硬是洗了四五次,才洗净了秽物。 而更让丽曼震惊的是,她发现自己背上的毒纹变小了! 虽然只小了将近十分之一,却也足以让丽曼欣喜若狂。 毒纹变小就证明左星颜的药是有用的,就证明她有救了! 而且丽曼还觉得自己逐渐衰败的五脏六腑也恢复了一些,就连沉重虚弱的身子都轻盈了不少。 仔细清理了一番,确定身上再没有臭味之后,丽曼兴高采烈去找左星颜。 到了门口却被告知左星颜出门了。 丽曼便一直在正厅等着。 好不容易把左星颜等回来了,却得知她明天就要走,丽曼心里不可谓不郁闷。 左星颜看丽曼的脸色,就知道灵泉水对她的毒是有效果的。 她也明白丽曼的顾虑,便拉着她进屋。 待看过背上缩小的毒纹之后,左星颜做了一个决定。 “你跟我回泉州吧,两个月内,我把你体内的毒清干净。”左星颜这样说。 丽曼露出惊喜神情,“好!” 她似乎很高兴能跟着左星颜一起走,欢天喜地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明月和荆北寒站在一旁看着,心情都有些不爽。 明月则是不满丽曼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而且收拾的东西还都是他府上的。 这货明明空手来的,有什么东西好收拾?拿他的东西还这么理直气壮! 明月实在对丽曼无语,扭头看向荆北寒,“奉劝荆公子一句忠告,看好自己的娘子。” 他冷声说。 荆北寒低头看明月。 两人一站一坐,明明高度相差不少,明月的气势却丝毫没有减弱,甚至顶着荆北寒冰冷的视线,也能面不改色。 荆北寒不懂他为何这么说,沉默半晌,吐出冷硬的一句话:“不劳明月皇子费心。” 明月愣了一下,似是想起好久没人叫他一声皇子了。 怔愣两秒后他反应过来自己失态,冷哼一声,自己转动轮椅离开。 荆北寒其实一直看不惯明月,尤其是在他和左星颜谈笑风生的时候,只是他信任左星颜,同样也对自己有信心。 但他还是看不惯明月,就像是雄性与生俱来对同性的排斥。 就连上官祌,他都看不顺眼…… 只是不敢对左星颜说罢了,荆北寒深知,若是他拦着左星颜,不让她跟别的男人接触,左星颜肯定就会不要他了。 种种迹象表明,在左星颜眼里,生意比男人重要。 荆北寒相当卑微…… 他不敢对左星颜摆脸色提意见,便只能在左星颜看不到的地方,跟那些男人发泄了。 左星颜要回泉州,明月也准备了不少东西。 面对又是将近二十箱子的谢礼,左星颜毫不含糊收下,随后看都不看就让人搬上船。 再加上她之前买的零零碎碎的东西,将船上的库房装得满满当当。 这一趟,可谓是满载而归。 左星颜像个打了胜仗的将军一样,背着手美滋滋在库房转了一圈儿,然后才心满意足地上到甲板。 巧的是,这次送他们回去的,还是上次那批人。 船长热情地跟左星颜打招呼。 “呦?熟人?”左星颜看着同样热情的船员们,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待会儿去海上打捞海鲜,咱们弄一个海鲜盛宴!”左星颜一身令下,满船欢呼。 第一百九十三章 新商机 船在海上稳速前行,五个船员都跑去甲板上打捞海鲜,只留船长在里面掌舵。 “有大家伙!”第一次撒网,捞上来时就有惊喜发现。 一个船员用两只手才将那个大章鱼拎起来,兴冲冲给同伴展示。 几个船员看到章鱼就想起上次左星颜做的铁板章鱼,顿时不约而同咽了咽口水。 “别看了!螃蟹要跑啦!”就在几人愣神的功夫,一个船员猛地回神,赶紧去抓从网里爬出来横行奔逃的螃蟹。 一伙人手忙脚乱又开始抓螃蟹。 左星颜这会儿正在按照白秀秀教的,给丽曼针灸。 她修炼异能是让能量在经脉间涌动,所以对于脉络穴位几乎了如指掌,即便没什么实践经验,施针时也淡定稳当。 丽曼背部扎了十几根针,左胳膊的几处大穴也扎着银针。 灵泉水的效果太过强大,左星颜不敢频繁给丽曼用,一来怕引人怀疑,二来也怕丽曼的身体承受不住。 这几天她暂时只能给丽曼抹药膏,并一天一次施针,尝试着将毒素从背部逼至手臂,最后放血排毒。 背部那里太过靠近五脏六腑,左星颜怕时间久了,毒素会将内脏侵蚀得更严重。 虽然让毒素转移很是艰难,但为了丽曼的身体,左星颜还是打算尝试一下。 此时,丽曼脸上满是隐忍,脸颊微微抽动,额角爬满了汗珠,看上去十分痛苦。 左星颜同样不遑多让,以前白秀秀说施针看似简单,实则十分考验能力。 那时左星颜还不以为然,在白秀秀身上实践过两次觉得也没那么难,可现在给丽曼施针,她才明白白秀秀没有骗她。 给真正的病人施针,需要全神贯注不说,每个穴位的力道也得斟酌谨慎,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左星颜就已经满头是汗。 就连后背都已经汗湿了。 手腕处的最后一根银针落下,左星颜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第一步总算是完成了。 先以银针封住身体和手臂几处大穴,再用异能驱动毒素,让毒素按照左星颜规定好的路线,一点点转移到左臂。 这个过程是既漫长又痛苦的,不管是左星颜还是丽曼,都需要付出很大的努力。 丽曼嘴里咬着一卷布,眼里满是坚毅,她侧头看了左星颜一眼,以眼神示意她准备好了。 左星颜点头,站到丽曼背后,在她看不到的角度,将异能凝聚于指尖,有点点荧光浮现,缓缓从指尖输送进丽曼后背。 荧光进入体内的一刹那,丽曼便浑身剧烈一抖,鼻间也传出一声粗重的喘息。 左星颜操控着异能,驱动毒素。 毒素顽固,但好在异能奏效,半个时辰的努力后,那块毒斑已经挪到了肩膀的位置。 左星颜的异能已经到了极限,今天的治疗就只能到这里了。 她给丽曼吃了一颗药丸,待气息平稳些后,才不紧不慢将银针都拔出来。 “转移到肩膀这里,就会让脏腑的压力有所缓解,也能延缓毒性发作。” 左星颜看丽曼疼得脸色苍白,又给她递了杯温水。 丽曼点头,眼里的感激几乎溢出来,“左姑娘辛苦了。” “你好好歇着,晚上吃的做好了,我来叫你。”左星颜摆摆手,说完离开房间。 丽曼盯着已经关上的房门,眼底晦暗不明,过了好一会儿才擦了额头的汗,躺下休息。 “左姑娘!看看我们都捞到了什么!” 左星颜刚走上甲板,就看到几个船员兴奋地冲她招手。 走过去一看,左星颜不禁有些惊讶。 好家伙,她就这么一会儿没出来,这群人就捞到了这么多海鲜! 螃蟹、章鱼、大虾都已经不算什么了,那网里竟然还有海鳗和大黄花鱼! 这可都是好东西啊! 左星颜开心得忍不住拍手,“不错不错!拿去清洗一下,待会儿我做给你们吃。” 船员痛快应了,拎着木桶就去清理。 左星颜教他们清理海鱼,让海螺吐出脏东西,还有如何挑虾线。 为了能吃上美味,船员们学得相当认真。 荆北寒正在船长旁边跟他学如何开船。 他认真想过了,如果左星颜以后频繁来往于泉州和越国,船是必不可少的,或许他们可以拥有一艘自己的船。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船长和荆北寒的交情也深了不少,听说他想学开船,船长毫不保留地教他。 加上荆北寒头脑灵活,没一会儿就学得差不多,甚至已经可以上手掌舵。 左星颜找到他时,就看到他正在船舵前认真专注地开船。 “你竟然学会开船了?”左星颜惊喜不已。 荆北寒看着左星颜亮晶晶的眼神,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以后咱们买一艘船,我来开。”他说。 左星颜自然满口答应,她早就有这个想法了,还想着以后让船长介绍靠谱的舵手和船员呢,没想到荆北寒提前帮她解决了这个问题。 “他们都打捞完了,咱们去厨房吧。” 左星颜说着,拉起荆北寒的手就往外走。 船长乐呵呵看着他俩离开,慢悠悠继续掌舵。 有了上次的经验,今天的海鲜很快就烹制好了。 烤的,煮的,煎的,蒸的一应俱全。 还没做完的时候,那群船员就已经被香味吸引,齐齐围在厨房门口。 直到左星颜发话,他们才一窝蜂涌进来,各自端了海鲜出去。 外面的餐桌上摆满了各种海鲜,鲜香味儿争先恐后钻进鼻子里,周遭海水的咸腥气混杂其中,给这场海鲜盛宴更增添了一些氛围。 众人此时都坐在桌边,丽曼已经跟船员们熟悉起来,他们也都不再排斥她,有人还主动给她递螃蟹和章鱼串。 “终于又吃上了!自从上次上岸到现在,我都要馋死了!” 一个船员迫不及待扒了只烤虾塞进嘴里,那味道简直让他怀念无比。 其他人均露出赞同的表情。 “左姑娘,遇到你之前,我们从不知道这东西也能吃!”另一个船员抓起一只螃蟹感叹道。 有人点头,随后眼睛一亮,期待地盯着左星颜:“左姑娘做得这么好吃,没想过做生意吗?这东西要是带上岸,肯定也会有很多人喜欢!” 左星颜顿住。 对啊! 她可以把海鲜带到酒楼里卖,那样就算是酒楼的一大特色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把花掐掉 左星颜很感激那个提醒了她的船员,当即宣布以后她和明月合办的酒楼里推出海鲜菜单。 船员们一听上岸后也能吃到海鲜,兴奋地手舞足蹈。 虽说海鲜美味,但左星颜知道这东西不能吃得太频繁,这一顿海鲜盛宴之后,她便没再让船员们继续打捞。 靠岸之前,她让船员帮她打捞了一网海鲜,准备带回泉州岛,给宋云飞他们也尝尝。 到了泉州岛码头,船员们手脚麻利帮着左星颜把箱子搬下来,然后依依不舍地告别后,离开了。 孙峰派遣在码头边盯着的衙役看到左星颜等人,忙不迭招呼人上前帮忙。 把左星颜的箱子都搬到她和荆北寒的住处后,剩下的直接搬去给孙峰看。 左星颜这一趟也买了不少种子和工具,还有各种零零碎碎的东西。 孙峰得知左星颜回来,过来迎接,看到一堆东西里没有粮食,不由有些疑惑。 “怎么没再买些粮食回来?”他将左星颜拉到一边,低声询问。 左星颜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咱们不能一味靠着从外面买粮食,你忘了我之前怎么说的了?我要让泉州岛的粮食自给自足。” 孙峰愣住,抬手指了指南区的方向,语气带着些许质疑:“靠那些土豆?” “那不是先试验一下吗?对了,我的土豆长得怎么样?”左星颜问道。 “我看不出来那东西哪里能吃,虽说长得挺快,可这么久了光开花不见结果,我看泉州的土地根本就不行……” 说起这个,孙峰满面愁容,他何尝不想让泉州岛长出粮食呢? 左星颜种的土豆,他现在也是隔三差五就跑去土豆田里看。 看着那些土豆苗长势喜人,孙峰心里也很欣喜。 可是欣喜只是短暂的,在他发现土豆光开花不结果的时候,心都凉了一截。 果然是泉州的土地不行吗?就连左星颜种的粮食都不结果…… 孙峰心里郁闷极了,他猜想,会不会这土豆秧就是可以吃的,毕竟它长得翠绿鲜嫩。 他摘了一枝秧苗,回去焯了水打算吃掉,结果只吃了一口就吐出来。 又涩又苦,秧苗根本不能吃。 孙峰彻底失望,接下来的几天也没再去土豆田。 只有宋云飞和阿大几兄弟牢记左星颜的叮嘱,坚持不懈地守护着土豆田。 “什么?土豆开花了?”左星颜一听,下意识就抬脚往南区那边跑。 边跑还边回头叮嘱孙峰:“把我买回来的东西都放好,待会儿我来整理。” 然后不等孙峰回答,快步跑远。 孙峰看向码头,荆北寒正在那里指挥衙役和罪奴搬东西。 左星颜那几十箱东西,就搬了有一会儿。 孙峰拉住一个衙役,叮嘱一番便离开了。 等到左星颜跑到南区那块土豆田时,宋云飞和阿大几人正在拎水浇地。 “宋哥,你说这土豆都开花了,是不是说明咱们养得挺好?”阿三一脸憨憨地问宋云飞。 宋云飞昂头,语气无比骄傲,“那肯定的!没准儿过两天就能结果了。等老大回来,咱们给她一个惊喜!” “可是孙将军说咱们的土豆也长不出什么了……”阿二有些担忧。 此话一出,众人沉默,宋云飞和阿三都停下动作,只有阿大哼哧哼哧继续浇地。 “老大说了能行,就是能行,我相信老大。” 阿大一边将空桶拎上田垄,一边说。 左星颜听着他们的话,心里一阵熨贴。 只要看土豆苗的长势,就能知道这段时间,宋云飞他们几个绝对是兢兢业业侍弄的。 只是她一句话,他们就能守护至今,哪怕孙峰都说了土豆田没戏,他们也丝毫没想过放弃,左星颜是真的挺感动。 “大家伙儿辛苦了!”左星颜深吸口气,大步走过去。 宋云飞听到熟悉的声音,猛地抬头,手里的桶咣当一声落地,砸到阿三的脚。 阿三抱着脚丫子叫唤,宋云飞却跟没听到似的,一溜烟儿跑到左星颜面前。 “老大,你终于回来了!”他语气里满是激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左星颜赶忙后退,生怕这个男人哭着扑上来。 好在宋云飞只是情绪激动,行为还算克制。 “我听说土豆开花了?”左星颜安慰似的拍拍宋云飞肩膀,越过他看向土豆田。 阿大指着身后的土豆田,“老大,前几天就开了,今天开得更多。” 土豆花是白色的,中间花蕊金黄色,花瓣张开,一朵朵像是白色的星星。 好看是好看,可是这土豆花,留不得! 左星颜面色微沉,“咱们得赶紧把土豆花都掐掉。” “嗯?什么?”阿大几人懵了,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没等他们搞明白,左星颜已经下到田里,抬手就去掐土豆秧顶端的花。 一会儿的功夫,两棵土豆秧就秃了…… 宋云飞瞪大了眼睛,“老大?!” “土豆花必须得掐掉,不然它们会争夺土豆吸收到的养分,让土豆没有足够的养分长大。” 左星颜手上忙活不停,向几人简单解释。 几人一听,虽然似懂非懂,但也赶紧下地帮忙。 一刻钟的功夫,几个人就快手快脚地掐掉了所有土豆花。 “继续浇水吧,接下来就等土豆成熟了。”左星颜长舒一口气。 得亏她这时候回来了,正好赶上土豆开花,若是再晚点,错过了薯块膨大期,再掐掉花也晚了。 土豆开花之时,正好是地下的薯块膨大生长的时候,若是这时候任由土豆花盛放,地下的土豆便会缺少膨大的养分,没办法长成大土豆。 那会很影响收成。 听了左星颜的解释,宋云飞几人恍然大悟。 “老大连这都懂,真是博学多才!”宋云飞由衷夸赞。 左星颜毫不谦虚地应了,“留一个人在这儿看着,剩下的人跟我去整理东西,我给你们带回来不少好东西!” “老大,我留下。”阿大没等宋云飞几人说话,便先开了口。 阿大性子沉稳,留下也合适,左星颜点头,“待会儿给你送好吃的过来。” 说完带着宋云飞几人离开。 路上,左星颜跟宋云飞讲了她在越国的安排。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丽曼丢了 “酒楼和首饰铺子?”宋云飞听到左星颜打算开酒楼和首饰铺子,顿时又惊又喜。 他搓着手,脸上的笑意傻兮兮的,“我以为老大会开医馆。” “咱们没有根基,医馆不好经营,酒楼有明月商号做靠山,首饰铺子有我的设计图纸,这两家店绝对会生意火爆。” 左星颜根本就没想过要开医馆,最起码短期内没想过。 她虽然可以凭借灵泉水医治各种疑难病症,但那都是非治不可的情况下,若是开了医馆,先不说灵泉水会不会被人发现,她不可能长时间逗留在越国也是一个问题。 宋云飞的医术师承医药世家,可将他这人困在一个小小医馆里面,未免太可惜了,他世家出身,精通庶务,可以有更大用途。 所以左星颜思虑良久,才将心思放在了酒楼和珠宝首饰这两方面。 “首饰铺子那边,有上官祌管理,你到时候让阿大过去帮他,你主要还是负责酒楼,阿二阿三辅助你。等两边都稳定下来,你就两头跑。” 左星颜简单提了星翠居那边可能会有刘三之类的人捣乱,让宋云飞多注意。 宋云飞忙不迭点头,“那老大,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明天或者后天吧,我给你们带了好东西回来,吃完之后再动身。”左星颜沉吟片刻后,说道。 一听说好东西是吃的,不只是宋云飞,就连阿二阿三眼睛都亮了。 老大不在的这些天,他们只能跟那些罪奴衙役吃一样的饭菜。 虽说孙峰没有亏待他们,吃食尽量送好一些的,可吃过左星颜给的食物,他们哪里还吃得下别的…… 这些天,宋云飞几人都瘦了。 几人跟着左星颜快步走到码头,就见一个大网兜放在那儿,网兜里有东西动来动去。 阿大他们隐约能看到里面有鱼,其他奇形怪状的生物他们就不认识了。 “老大,这是?”宋云飞一头雾水。 “抬走啊,这些可都是好吃的!”左星颜挑眉,一脸你们还等什么呢的神情。 阿大已经上前,提溜着网兜就往回走。 他的力气是真大,那一网兜的海鲜少说也有一百多斤,他单手拎着都毫不费力。 “走,去西区。”素娘她们都在西区,左星颜直接指了那边。 几人大步往那边走,宋云飞时不时看看在网兜里动来动去的海鲜,心里十分纳闷。 “老大,那些东西真的能吃吗?”最后他还是忍不住问。 左星颜暼他一眼,“别怪我没提醒你哦,海鲜有多美味,等你吃上就知道了。” 几人还没走到西区,就看到素娘带着豆豆,还有荆景年的妻子杨氏带着女儿圆圆正往这边迎接他们。 “星颜,你们可算回来了。” 素娘和杨氏同时开口,看着左星颜的眼睛都有些微红。 她们是真的惦记着左星颜。 左星颜和荆北寒去了越国之后,荆家人的日子也没有很艰难,孙峰特意叮嘱了衙役,对他们一家人多加照顾。 就连荆逍林的妻子孙氏,因为怀着身孕有八、九个月,已经被孙峰特许不用干活,安心养胎就行。 荆家人明白,他们能受到特殊关照,都是因为左星颜和荆北寒,所以都心存感激。 估计除了荆家大姑,荆家人都心怀感恩。 几人叙了会儿旧,继续往西区走。 杨氏跟左星颜说了荆家人这段时间的变化,说孙峰看在她的面子上对荆家人百般照顾,还说大家伙都盼着她和荆北寒早点回来。 “我记着,孙芳好像快生了吧?”左星颜忽然问道。 孙芳就是孙氏。 杨氏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点头面色却带着忧虑,“是,已经快九个月了……” 她有些欲言又止,像是在纠结该不该说。 左星颜看出杨氏的纠结,却没有追问。 她回头看素娘母子,视线对上豆豆时,一直关注她的小家伙当即呲牙冲她笑,露出一口小豁牙。 对了,这孩子正是换牙期。 左星颜忽然想起之前在越国买的点心,从布兜里掏出两个纸包,分别给了豆豆和圆圆。 “呐,这是给你们两个带的好吃的,不要一下子吃太多哦,待会儿姐姐还要给你们做好吃的呢~” 杨氏闻言,微微一笑,纠正左星颜道:“什么姐姐,圆圆该叫你婶婶才是。” 两个孩子此时满眼都是点心,脆声谢过左星颜之后便接过来。 豆豆拿起一小块儿先送到素娘嘴边,看素娘吃了一口,自己才吃。 圆圆也是只拿了一块儿出来,剩下的递到杨氏手里,想要回去跟爷爷奶奶他们分着吃。 两个孩子都很懂事可爱,左星颜却因为杨氏那句话而有些笑不出来。 对啊,按理说圆圆该叫她婶婶。可直到今天,左星颜也从没觉得自己是荆家的一员,她从来没把自己当成过荆家的媳妇。 她忽然想起,自己是打算和荆北寒和离的…… 和离的话,荆北寒会怎么做呢?是心灰意冷同意,还是暴跳如雷不许和离…… 左星颜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儿,她搞不懂自己的心,也想不出荆北寒会怎么样。 就在纠结的时候,几人到了西区,左星颜被荆家人的关切问候打断了思绪,她勉强扬起笑脸,应付了几句。 荆忠夫妻见左星颜面色不对,猜测她可能是坐了那么久的船,累了。 “快去休息一会儿吧。”范氏劝说左星颜。 左星颜确实也觉得自己该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想一想,她回头叮嘱阿大几人去找荆北寒,让他教他们清理海鲜。 之后她便直接回了自己的屋子。 左星颜和荆北寒都在忙着自己的事,忘了他们的船上还跟下来一个人。 丽曼。 丽曼下船之后就站在一旁看他们忙活,本想等着去看土豆的左星颜回来,可等来等去不见她。 衙役和罪奴都在帮着荆北寒搬东西,丽曼一转眼的功夫,便找不到荆北寒人了。 她不熟悉泉州岛上的路线,想找人,结果却走丢了。 在岛上转悠了一会儿,想找人问路,可那些面黄肌瘦的罪奴不知丽曼的身份,见她衣着整洁光鲜,长得又那般美艳,根本就不敢靠近她。 丽曼找不到人问路,凭借直觉往前走,竟然不知不觉来到了东区。 第一百九十六章 敢动我的人! “呦!这是哪儿来的小娘们儿?看着不像岛上的啊?”东区的罪奴们看到丽曼,立马像苍蝇一样猥琐地围上来。 丽曼看出这些人不怀好意,面色当即冷沉。 “是新来的罪奴吗?这么细皮嫩肉的,这一路上没少被疼爱吧哈哈哈!” “老子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美的,看这小脸儿,要不待会儿把她拖矿洞里……嘿嘿!” 几个贼眉鼠眼的男人放肆地打量着丽曼,嘴里说出的话更是不堪入耳。 他们看丽曼孤身一人,邪恶的念头一冒出来便一发不可收拾。 这些罪奴在岛上憋太久了,岛上的女罪奴们因为长年干活暴晒,大都黝黑干瘦,看上去跟男人没什么两样。 偶尔有那么一两个看上去还有点女人样的,他们也都玩腻了。 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像丽曼这么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儿,罪奴们实在按捺不住。 就算事后会被孙峰责罚,他们也认了。 就算是被砍头,临死之前能享受到这种人间尤物,也值了! 几个罪奴心里想的都差不多,互相对视一眼就明白对方的心思。 几人当即扔了手中的矿镐,淫笑着逼近丽曼。 丽曼也察觉不对,转身想跑却直接被两个罪奴抓住胳膊,甚至连嘴都被捂住了。 这几个人是拓跋余手底下的小喽啰,以前跟着拓跋余还能沾点光,偶尔吃顿好的,或者有新来的好看的女罪奴,也能让他们开开荤。 可最近拓跋余被左星颜给说服了,暴虐的性子收敛了不少不说,连那些特权都甚少使用,平日里除了监督那些个海盗干活,就是蹲在码头发呆。 这不吗!一听说左星颜回来了,拓跋余立马就跑去西区,曾经的泉州一霸现在跟在一个娘们儿屁股后面转悠,忒他娘的丢人! 几个罪奴心里对拓跋余的敬畏之心越发淡薄,也不想再听他的,直接拖着丽曼就进了一个位置偏僻的矿洞。 丽曼拼命挣扎,可不知是哪个罪奴的手捏住了她肩膀处的毒斑,疼得她身体一阵瑟缩,根本没什么力气反抗。 几人急色的模样看得丽曼一阵恶心,她猛地张嘴,狠狠咬住捂住她嘴的那只手。 “啊!这个臭表子敢咬我!”一个罪奴惨叫一声,赶紧将手抽回来。 虎口处血淋淋的牙印让被咬的罪奴气愤不已,他抬手就要扇丽曼,却被另一个罪奴拦住。 “嚷嚷什么?怕别人听不到是怎的?这小娘们儿还不知道是什么人,趁着没人发现赶紧玩儿,你要是不想玩儿就滚蛋,别坏事!” 那罪奴说着,还扒拉了被咬的罪奴一下。 他看上去像是几个人中最有话语权的,被咬的罪奴面上一阵阴狠,却到底没敢说什么。 只是看着丽曼的眼神恨不得要撕了她似的,估摸着心里盘算一会儿好好折磨这臭娘们儿。 丽曼的嘴早就被另一个罪奴眼疾手快地用一块脏兮兮的破布堵住。 他们怕她再咬人,没敢用手。 丽曼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拖进矿洞,头顶的光逐渐消失,她眼里也终于浮现一丝惊慌…… 几人拖着她向矿洞深处走去,有人已经开始在她身上揉捏摸索。 他们的手又黑又脏,像一只只毛毛虫在身上爬来爬去。 丽曼胃里一阵翻涌,就在有只手往身下摸去之时,她心里猛地一颤,突然爆发出极大的力气,恶狠狠踢了身前的罪奴一脚。 那罪奴闷哼一声,捂着下面弓起身子跪倒在地,疼得呼吸都要停了。 “……这,臭表子……”罪奴额头青筋直蹦,忍痛起身,狠狠给了丽曼一巴掌。 丽曼脸颊瞬间红肿,却丝毫没有屈服的意思,一双眸子淬着寒意,像是要拼了性命似的。 “把她……给我绑上!” 罪奴想弄死丽曼的心都有,可直接弄死又太可惜,便找来绳子,将丽曼手脚都绑住。 “敢踢我们大哥?臭表子,待会儿有你受的!”一个罪奴狞笑着去撕扯丽曼的衣服。 矿洞里爆发出一阵猥琐的淫笑,时不时还传出布帛被撕裂的声音。 左星颜发现丽曼不见了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很久。 她问荆北寒,对方摇头。 问搬东西的衙役,他们只记得丽曼往东边走。 他们忙着搬东西,见丽曼是跟着左星颜下船的,也没敢拦着她询问。 左星颜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带人去东区找人。 问了几个东区的罪奴,他们都不敢说。 最后是几个新分到东区的罪奴,壮着胆子告诉左星颜,是李黑子几个人把那个漂亮女人给拖走了。 罪奴还指了最角落的那个废弃矿洞。 左星颜目眦欲裂,拔腿就跑过去。 荆北寒虽然不太看得上丽曼,但此时情况紧急,他也赶忙快步跟上去。 跑进矿洞,左星颜敏锐的五感就捕捉到了深处传来的声音。 丽曼果然在这里! 她抬手从腰间抽出一根鞭子,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矿洞里如履平地。 矿洞很深,左星颜跑到一半时听到一声惊叫,是男人的叫声。 她没心思多想,异能附着在脚上,转瞬间便来到那几人身后。 其中一个罪奴正趴在丽曼身上,丽曼已经近乎赤裸,屈辱地躺在男人身下。 男人此时正愣愣看着丽曼,抬手指着她的脸,想要说什么。 左星颜站在他背后看不到他的神情,抬手就是一鞭子抽过去。 这鞭子是之前惩治海盗时的同款刑具,只不过左星颜手里这款是经过改良的,可以控制电流强弱。 左星颜心里暴怒,直接将电流调至最强,那罪奴挨了一鞭子便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敢动我的人!活腻了你们!” 漆黑矿洞里,左星颜的目光冰冷如锥。 其他几个罪奴借着洞壁昏暗的一缕火光认出左星颜,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那昏了的罪奴压在丽曼身上,左星颜听到身后传来荆北寒的脚步声,赶紧脱了外袍盖在丽曼身上,然后一脚踢开昏迷的罪奴。 丽曼身体被遮住,手脚上的绳子也被左星颜解开,她紧紧裹住自己的身体,蹲在昏迷罪奴身边。 就在左星颜纳闷丽曼要做什么时,就听噗嗤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深深扎进肉体的声音。 第一百九十七章 死了就死了 左星颜一惊,抬手将丽曼拉起来,可为时已晚。 她看到那个昏迷的罪奴胸口插着一块尖锐的矿石,有血渗出来,在地面上蔓延开。 那个罪奴已然没有生命气息。 “唉……你这么冲动做什么?真要杀他也得跟孙峰说一声啊。”左星颜扶额,颇为无奈。 丽曼身子颤抖,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颤声道:“我一定要杀了他……” “行吧行吧,杀了就杀了吧,我一会儿跟孙峰说一声。” 左星颜以为她吓坏了,也不敢再多说,搂着她就往外走。 旁边几个罪奴早就被吓傻了,他们怎么都没想到,随手抓来的女人竟然跟左星颜关系匪浅。 这下他们完蛋了…… 左星颜二人走在前面,荆北寒认命地善后。 他让几个罪奴拖着那具尸体,驱赶着他们往外走。 几人也没磨叽,直接就将尸体和几个罪奴带到了孙峰面前。 “你们这是干什么了?”看到尸体胸口插着的矿石,孙峰目瞪口呆。 左星颜简单把他们的恶行讲了一下,这期间丽曼就靠在左星颜身边,脸色苍白,柔若无骨,明明个子比左星颜高,却硬是让她摆出一副小鸟依人的姿态。 孙峰看看尸体,又看看丽曼,“这人真是她杀的?” 就这弱不禁风的模样,怎么可能有力气将矿石扎得那么深。 刚才他让衙役把尸体上的矿石拔出来,好家伙扎进去的部分足有大半个手掌深,都快将身体贯穿了。 “她受到了惊吓。”左星颜只得这么解释。 丽曼垂头耷脑,像是还没从惊吓中走出来。 孙峰揉了揉太阳穴,冲着几人摆手,“赶紧回去歇着吧。” 等左星颜几人离开,孙峰让衙役把尸体扔进海里,至于剩下的几个罪奴,直接送去拓跋余那里。 东区的这些破事儿,还是让拓跋余自己处理吧。 几个罪奴一听说要把他们送到拓跋余那儿,吓得脸都白了,竟是比来见孙峰时还要害怕。 至于他们几个会被拓跋余如何惩治,没人再关心。 只是从那日后,这几个人再也没在东区出现过。 左星颜扶着丽曼回去,荆北寒在外面继续整理二皇子和明月给她的谢礼。 “你先歇一会儿,我让人去给你弄点热水洗澡。” 左星颜看丽曼浑身脏兮兮,便出去让人弄热水。 衙役们很快送来热水。 素娘听说丽曼出事,也赶紧过来安抚。 “小姐,您也去歇着吧,我伺候丽曼姑娘洗澡。”素娘对左星颜说。 谁知还没等左星颜说话,丽曼忽然开口,“不用,我自己洗就行。” 许是惊吓太甚,丽曼的声音还有些沙哑,让素娘又是一阵心疼。 “那好,我就在外面守着,姑娘有什么事喊我一声就行。”她说完,和左星颜离开屋子。 在外面,左星颜简单跟素娘讲了她跟丽曼如何相识,只是隐瞒了解毒这一部分。 素娘听完,惋惜地叹了一声,“也是个苦命的,她千里迢迢从西朝逃到这么远,怕是家里出了什么变故。” “她不曾说。”左星颜对这些倒不怎么感兴趣。 她仍在想着那个死掉的罪奴。 她记得自己赶到的时候,那个罪奴还没来得及干什么,只是堪堪将丽曼压到身下,顶多就是摸了两下。 可丽曼为何会那么大反应? 而且她只杀了那个罪奴,另外几个罪奴肯定也不可能只是干看着,丽曼却没有杀他们。 左星颜忽然想起她冲进矿洞之时,听到的一声惊叫。 惊叫是男人的声音,是罪奴发出来的…… 他为什么会惊叫? 左星颜百思不得其解。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思来想去琢磨不透,左星颜索性去帮荆北寒。 二皇子和明月真的送了很多宝贝,金银财宝已经是最基本的,还有很多难得的珍宝,像是血珊瑚,东海珠,就连对身体有滋补温养作用的寒玉石都有! 虽然只有巴掌大的一小块儿,但已是无价之宝,这东西若是常年揣在怀里贴身带着,有滋养脏腑的功效。 “这东西倒是不错,待会儿借给丽曼戴一阵子。”左星颜摸着润泽的玉石,嘀咕道。 荆北寒瞥她一眼,颇为怨念,“颜儿,你晚上莫不是要让她跟你睡一间房吧?” 左星颜顿住,面上莫名闪过心虚,她确实是这么想的来着…… 见状荆北寒越发神伤,兀自站在那里,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大狗。 一旁的素娘见了赶忙拉住左星颜,“哎呦,丽曼姑娘怎么能跟小姐住一起?我房间有空床的,让她跟我睡一起吧。” 素娘不是罪奴,自然不用跟一群罪奴挤在一起,因为左星颜的关系,孙峰对素娘和宋云飞他们颇为关照,还让素娘母子单独睡一个小屋。 豆豆前些天嚷嚷着自己是小男子汉,不能再跟娘睡一张床,素娘就拜托阿大帮她钉了一个床,原本是给豆豆睡,现在正好可以让丽曼睡。 左星颜看素娘一个劲儿冲她使眼色,只得不明所以地点点头,“那也行。” 荆北寒这才面色缓和,继续任劳任怨地整理箱子里的东西。 这些东西没有地方放,左星颜便让孙峰分给她一间库房。 也不是白分的,左星颜将其中一箱子的金银珠宝给了孙峰,作为租金。 孙峰十分开心,指着旁边两个同样空着的库房,“旁边还有两个,你要用我也租给你。” 左星颜:“做人不要太贪心。” 孙峰:“啊,今天天气真好……” 一边抬头看天,一边溜达着走了。 左星颜默默看着两个衙役帮她搬箱子。 跟孙峰相处久了才发现,这人根本不像长相看上去那么严肃耿直,实际上他贼心眼儿多得很! “辛苦了,你们去歇着吧,待会儿我自己锁门。” 最后一个箱子搬进去,左星颜给了两个衙役一人一块银子,打发了他俩离开。 等四下无人,左星颜走进库房,将门从里面插上。 她随意一挥手,箱子的盖子齐齐掀开。 再一挥手,箱子里的东西瞬间收进空间。 东西一进空间,便被自动分类放好。 左星颜全神贯注观察空间,在玉石被收进空间时,她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 第一百九十八章 早产 这次收进空间的玉石有很多,几乎摆满了一层货架。 估摸着是数量太多,灵泉旁边玉柱上盘着的玉龙有些激动,竟然一时没控制住,抬头看了那堆玉石一眼。 就是这细微的动作,被左星颜给捕捉到了。 左星颜的意识瞬间出现在玉龙前面,她眯着眸子狐疑地打量玉龙。 玉龙一动不动,假装自己是个死的。 左星颜观察了半晌,甚至还上手摸了摸,没有发觉任何异样。 就是普通的玉石手感,冰冰凉凉的。 这玉柱和玉龙自打左星颜拥有了这个空间开始,就跟灵泉水一起出现。 它们静静存在于空间的角落,灵泉水像是一个泉眼,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而玉柱和玉龙却像是个装饰,除了立在那儿之外再无任何用处。 左星颜不是没研究过这玉龙,只是研究了许久也没见什么特别,只是看着玉质上乘。 她便只当这是空间里的装饰,没再理会。 可今日再一看,左星颜又发现了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且不说方才玉石出现时玉龙动了一下,就刚才这么一看,左星颜发现玉龙的玉质竟然比最初她看的时候好了不少。 以前就只是能让人感叹是块好玉的程度,可现在,整条玉龙莹润泛着光泽,玉石里甚至还有光华隐隐流动。 这玉龙难不成还能成长? 左星颜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随手拿来一块玉,轻轻敲了敲玉龙,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玉龙努力控制本能,不让自己去吸收玉石。 左星颜眸子微眯,直勾勾盯着玉龙的脑袋,嘴里嘀咕着:“莫非真是个死物?” 对对对!它就是个死物!快出去吧,别看了! 玉龙心里急切想着。 “那我敲下来一块儿,拿出去雕块玉佩吧……” 左星颜又嘀咕着,手里的玉石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一把小锤子,正要捶在玉龙的犄角上。 玉龙大惊,身体下意识一颤,惊慌之下意念猛然一动! 左星颜保持着高举锤子的姿势,身边环境眨眼间变换。 她竟然……被强行驱逐出空间了! 左星颜大惊失色,在她没有想要出来的情况下,意识竟然被强行赶了出来! 这代表什么?难道空间并不是她说了算? 是那条玉龙搞的鬼吧? 左星颜气急败坏,想要再次进入空间,却发现意识像是撞在一个屏障上,怎么都进不去。 难不成空间的掌控权真的被夺走了?这下左星颜开始慌了,她颤抖着抬手,在心里默念着空间里的某样东西。 下一秒,一个肉包子凭空出现在左星颜掌心。 东西还能拿出来,但她的意识进不去…… 左星颜越发搞不懂,可看着手里的包子,她莫名松了口气。 东西能拿出来就好。 意念一动,包子又回到空间。 现在最起码有一件事可以确定,那就是她意识进不去空间,是玉龙搞鬼。 而且以前那些莫名消失的玉石,很可能也跟玉龙有关! 这个该死的小偷! 左星颜咬牙切齿,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到,在心里狠狠警告了玉龙一番,才转身大步离开库房。 当晚,孙峰吩咐厨房做些好吃的给罪奴改善生活,又摆了一桌宴席为左星颜和荆北寒接风洗尘。 左星颜还记着那一兜海鲜,让宋云飞他们几个拿去清理了,然后直接摆了几个烤架,放上煤块儿,整一顿小烧烤! 孙峰从未听说过那些海里的东西也能吃,那些生物一个个长得奇形怪状,颜色也诡异得很,吃进肚子里不怕中毒吗? 可是看着就连荆北寒都一脸期待地看着烤架上的海鲜,还忙前忙后帮左星颜打下手,孙峰也不敢说什么,只得乖乖等着。 没过一会儿,烧烤料独有的香气便在海滩上蔓延开来。 众人闻着空气中的香味儿,纷纷不由自主咽了口口水,看着烤架的眼神都火热起来。 荆延年更是直接,三两步跑到左星颜身边,用扇子帮她扇着油烟,“嫂嫂!好了没呀?能不能给我吃一口?” 少年眼巴巴地看着,语气也带着撒娇意味。 左星颜看他这殷勤的小模样,笑着递给他一串鱿鱼,“有点烫,小心吃。” “谢谢嫂嫂~”荆延年接过鱿鱼串,一手仍旧不忘扇着扇子。 在众人神色各异的眼神中,荆延年咬了一大口。 这鱿鱼很大,左星颜切的块儿也不小,经过炭火的滋烤,鱿鱼块鲜嫩多汁,外面还裹着一层焦香的烧烤料,那滋味儿简直绝了! 荆延年咀嚼了两口,便惊喜地瞪大了眼睛,“嗯……!” 他发出一声长长的惊叹,根本就不想张嘴说话浪费时间,一口接着一口,一大串鱿鱼不过片刻便炫光了。 “这孩子,怎么就顾着自己吃。”荆家人也在不远处等着,荆景年看荆忠也跟着偷偷咽口水,便低声埋怨了一句。 几个烤架同时烤海鲜,宋云飞和阿大几人也帮忙翻烤。 几个人还算机灵,左星颜只教了一遍,他们就能烤得像模像样,虽然没有左星颜烤得那么专业,但也令人食指大动。 第一波烤完,左星颜让人端上饭桌。 几十串海鲜一放上去,眨眼间就被拿光了。 美食的诱惑让众人忘了对孙峰的畏惧,根本顾不上谦让。 孙峰拿起一串美美地吃完,准备拿下一串,低头一看,啥都没了。 连桌上掉的两粒孜然,都不知道被谁捏走了…… 孙峰脸色瞬间黑了下去,正要发火,身旁一个衙役凑上来,一脸肉痛地将一串大虾递到孙峰面前。 “大人,您吃。”衙役说着,很大声地咽了一下口水。 孙峰脸色这才好转一些,接过大虾,“还是你小子懂事,明天升你做副将!” 衙役瞪大了眼睛,惊喜地说不出话。 谁懂啊家人们!一串大虾就能让他升官做副将! 说出去都没人信! 左星颜烤得认真,根本不知道身后众人为了口海鲜抢成什么样。 就在她准备弄一个铁锅煮螃蟹时,身后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孙芳!你怎么了?” 左星颜听到孙芳这名字有些耳熟,回头看去。 就见一个大肚便便的妇人瘫坐在地,满脸痛苦神色。 荆逍林的妻子孙氏! 第一百九十九章 接生 因为在泉州岛上也吃不到什么有营养的东西,孙氏的肚子不算大,可大致一算,怎么也得有九个月了。 虽说没到生产的日子,但越靠近那一天,就越危险,需要时刻小心。 孙氏一手捧着肚子,疼得脸色惨白,就连呼痛声都有些虚弱。 左星颜眼见着孙氏的裙底渗出水渍,赶忙扔了手上的锅盖,快步跑过去。 此时孙氏手上还捏着一只烤串,估计就,是刚才一哄而上去抢吃的的时候被人给挤着了。 荆家人都顾不上再吃,围在孙氏身边急得乱转。 左星颜靠近过来,扒拉开众人,伸手去摸孙氏的肚子,能感受到剧烈的抽动挛缩,她疾声道:“她这是快生了!快帮我把人抬到房间里!” 最近的房间正是罪奴住的屋子,荆景年和荆延年几个青壮年忙七手八脚将孙氏抬起来。 荆家大姑站在人群外面,看到孙氏手里因为疼痛而紧紧捏着忘了撒手的烤串,抬手就用力抽出来。 “挺着个大肚子还抢什么吃的?真是为了吃的不要命!疼死也活该……” 她一边嘟囔着,一边将烤串塞进嘴里。 荆义夫妻两个急得不行,转头就听到荆家大姑这话,荆义气得狠狠拍了她后背一下,“你还是当大姑的,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荆家大姑正吃得起劲儿,猛地被荆义一拍,烧烤料呛进气管,当即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 她越咳越严重,最后直接跪倒在地,一张脸憋得通红。 可刚才她那两句话听到的人不少,看她这模样,那些人嘴里暗骂着活该,没一个人上前关心。 孙芳被抬到屋子里,先一步跑进来的杨氏已经找了一块儿干净些的毯子,垫在草垫上。 这时候,荆景年几个男人不适合留下,他们快步离开,还找了块板子把门挡上。 罪奴的屋子是没有门的。 左星颜从没接生过,可这岛上除了她也没人能帮孙芳。 她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好在旁边还有生过孩子的杨氏和素娘帮忙,有她俩的经验,左星颜安心不少。 “去端热水来!”素娘跑到门口喊道。 门外很多人守着,听到她的话,忙不迭去准备。 有经验的妇人还把生孩子要用到的剪子布巾都一起拿过来,甚至连裹孩子用的小毯子都准备好了。 素娘接过,放在左星颜手边。 左星颜感受到胎位,一边轻声安抚孙芳,一边轻轻按压她的肚子。 刚才趁杨氏和素娘在门口忙活,左星颜从空间拿出一块参片塞到了孙芳舌头下。 有参片吊着,孙芳不至于虚弱昏过去。 屋里时不时传出孙芳的痛呼声,外面的众人也担心得不行。 孙峰也没了吃东西的心情,坐在椅子上频繁回头往这边看。 说起来,这还是泉州岛上几年来第一次有新生命降生。 泉州岛上本就都是流放犯,女人身娇体弱,大多连流放之路都挺不过去,能活着走到泉州的少之又少。 而就算活着到了泉州,也很难存活,不说岛上的环境和日夜劳作的辛苦,就连那些穷凶极恶的罪奴都不会放过她们。 孙峰立下铁血规定之前,就有一个流放的孕妇,活生生被那些罪奴蹂躏致死。 以前的那些女罪奴在这座岛上的生活,是无法想象的艰难。 孙峰叹息一声,思来想去,拽过那个刚升为副将的衙役,“去北区抓一只母鸡,让厨房炖了。” 北区就是饲养牲畜的地方。 泉州岛上不只粮食不好种,就连牲畜家禽都不好养活,一只正在下蛋的母鸡比一个罪奴的命还珍贵。 衙役怔愣了一下,才拔腿往北区跑。 过了约摸两个多时辰,眼瞅着就要子时,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声从屋子里传来。 外面众人齐齐松了口气。 左星颜看着那瘦弱的浑身通红的婴儿被素娘抱着裹进小毯子里,终于如释重负地瘫坐在地。 孙芳疼得冒汗,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左星颜也不遑多让,她同样紧张得一身汗。 “是个小公子!”素娘将小毯子扒开一个角,给左星颜看。 “荆逍林那狗东西,何德何能……” 左星颜半开玩笑地嗤了一声。 婴儿哭了两声便安静下来,一张皱巴巴的小脸儿在毯子里微微拱了两下。 素娘看孙芳睁眼,忙将孩子递过去给她看。 孙芳看到孩子健健康康,看左星颜的目光满是感激。 “左姑娘!”门外传来呼唤,左星颜没起身,只是扭头应了一声。 “大人吩咐厨房炖了只鸡,让我给端来。”那个衙役……啊不,是副将凑在板子的缝隙处扬声说着。 左星颜面色微动,没想到孙峰还能如此好心。 素娘过去将鸡汤端进来,小心翼翼喂孙芳吃了几口。 “歇一会儿便叫他们把你抬回去,晚上罪奴们还得睡觉,别占了人家的屋子。” 左星颜坐了一会儿,感觉体力缓和过来,这才扶着墙站起来。 这一动弹,她才发现自己满手满身的血腥味儿。 得,等会儿她也得洗个澡。 这一顿海鲜烧烤也没吃消停,左星颜闻了两个多时辰的血腥味,早就没了食欲。 素娘主动留下来帮着杨氏照顾孙芳。 外面的荆义等人听说生了个男孩,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左星颜回房间洗澡,荆北寒亲自去拎热水。 房间里丽曼正在歇息,看到左星颜满手是血地走进来,赶紧起身询问怎么回事。 “荆家的一个媳妇生了,我给她接生来着。”左星颜说着,就开始脱衣服。 丽曼面色一变,寻了个借口出去。 走到门口,正好看到荆北寒拎着水桶过来,丽曼侧身让路。 左星颜在屋里洗澡,丽曼坐在不远处看天。 荆北寒则守在门外。 他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丽曼,眼底的审视和防备丝毫不加掩饰。 丽曼无法忽视这视线,最后索性回视对方。 两人对视良久,空气里弥漫着看不见的硝烟。 丽曼起身,走到荆北寒面前,一改在左星颜面前温柔安静的模样,脸上竟露出魅惑勾人的神情。 “荆将军这么看着我,莫不是对我有意?” 她声音低哑柔媚,说着,还将手放在荆北寒胸前,缓缓打着圈。 第二百章 离她远点 荆北寒面色越发阴沉,他一把握住丽曼的手腕,手指骨节分明,显然十分用力。 丽曼感受到手腕像是被铁钳夹住,疼得她微微皱眉。 可她脸上仍带着笑意,媚眼如丝看着荆北寒,“荆将军还请自重,这若是被旁人看见,会惹人误会的。” 荆北寒闻言,眼底闪过嫌恶,像是甩掉什么脏东西似的,猛地将丽曼甩开。 他力气很大,丽曼一副柔弱不堪的模样,一个趔趄跌坐在地。 “真是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丽曼就那么坐在地上,一边揉自己的手腕一边娇声抱怨。 荆北寒眉头拧得死紧,看也不看丽曼,将手背在身后,声音冷得仿佛淬了冰,“你最好离颜儿远一点,若是让我发现你对她不利,下次掐的就不是手腕了。” 说着,荆北寒的视线若有似无看向丽曼纤细的脖颈,空气中隐隐浮动一丝杀意。 丽曼后背一凉,下意识抬手捂住脖子,看着荆北寒的眼神也带了些许忌惮。 “荆将军这么说,倒是有些不讲理了,颜儿是主动帮我解毒,可不是我缠着她。” 丽曼故意学着荆北寒的语气,唤左星颜为颜儿,话音刚落,一只大掌就掐向她的脖子。 丽曼面色一紧,身形灵活后退,堪堪躲过这夺命的手。 她呼吸略微凌乱,狼狈拉开两人距离后,死死盯着荆北寒。 方才若不是她及时躲闪开,恐怕这会儿脖子早就断了。 荆北寒竟然真的下死手! “你再敢叫她颜儿,我要你的命。”荆北寒恍若煞神,直到这时,丽曼才体会到为何敌军都叫他冷面阎王。 那种仿佛被死神凝视着,下一刻就连灵魂都被泯灭的恐惧,任谁都无法承受。 丽曼脸色发白,不着痕迹往后退了两步,“你若杀了我,左星颜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虽这样说,心里却打不准。 荆北寒曾经在战场上弑杀残忍,挥手斩杀敌军无数,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若真想杀了她,左星颜根本没办法阻止。 荆北寒眼神微滞,回身看了一眼隐隐透着烛光的窗棂,再回头时,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我是她的相公,你以为她会向着谁?更何况,你本就目的不纯,杀了又如何?” 言外之意,他就算现在真的杀了她,左星颜顶多就是埋怨两句,他再随便说一个丽曼想要干坏事的理由,这事儿也就翻篇了。 荆北寒从到了泉州岛之后,便一直跟在左星颜身后,默默护着她,不显山不露水,可这并不代表他是个善茬儿。 在左星颜面前他可以温驯和善,但并不能改变他是一头雄狮的事实。 丽曼被那双满含杀气的眸子盯着,只觉得后脖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就在她心头发颤,琢磨着要不要逃走的时候,不远处的屋子被打开了房门。 “你们两个在外面干什么呢?”左星颜脸颊微红,身上还氤氲着热气,水润的眸子疑惑地看向两人。 荆北寒周身的寒意霎那间消退,他暗暗给了丽曼一个警告的眼神,转身大步走向左星颜。 “头发还没干怎么就出来了,快进屋。”荆北寒轻柔地推着左星颜肩膀,让她回屋。 左星颜回头看了丽曼一眼,“你俩……” 她总觉得气氛不太对。 “我刚才提醒丽曼姑娘在岛上别乱跑,以免再发生意外……”荆北寒的声音被关上的房门阻隔。 丽曼看着昏黄的窗户,有人影映在上面,荆北寒在给左星颜擦头发。 她眼里的光明明灭灭,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才冷嗤一声,转身离开。 头发擦干的时候,左星颜已经有些昏昏欲睡。 这时有人敲响房门。 “老大,睡了没?”是宋云飞的声音。 荆北寒过去开门。 宋云飞手里端着一个木盘,上面摆着各种烤串,“我看老大没吃东西,就带着阿大他们几个把海鲜都烤了,给老大送来一些。” 宋云飞看荆北寒脸色不对,也不敢磨叽,将木盘塞到他手上,就麻溜儿跑了。 “嗯?烤得还不错嘛!这几个小子有当厨师的天赋!” 左星颜闻到香味,瞌睡虫被赶跑了一些。 荆北寒将木盘端到左星颜面前,“吃吧,吃饱了早点休息,刚才给二嫂接生,辛苦了。” 左星颜点头,想到孙芳面无血色的脸,她起身拿过布兜,在里面翻了半天,掏出一个暗红色的药丸。 “你一会儿把这个送去,让孙芳吃了,补气血的。” “好。”荆北寒接过药丸。 左星颜虽然也叫荆忠和范氏爹娘,叫荆景年大哥,可荆家其他人,她都是直呼其名,就像是……从来没把自己当成过荆家人。 荆北寒眼神有些许低沉,看着手中的药丸,不知在想什么。 左星颜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忙,确实得早点睡,她也没再和荆北寒闲聊,梳洗过后便上床休息。 次日一早,左星颜便送宋云飞和阿大他们几个上了去越国的船。 左星颜给宋云飞写了一本菜谱,上面有三十道菜的做法,都是越国不曾有过的。 经营方式,各种调味料的制作和使用方法左星颜也教给了宋云飞,这才放心让他们上船。 素娘原本也想跟着过去帮忙,但左星颜忽然想起她会的一项技能,便把她留了下来。 “左姑娘,这几个是大人吩咐我们挑选的种地好手,以后他们就听您差遣了。” 衙役带着几个面黄肌瘦的罪奴过来。 左星颜打量几眼,满意点头。 随后她带着这些人直奔南区。 产量高的农作物有很多种,目前为止比较适合泉州岛种植的,左星颜挑出三种。 土豆,玉米,大豆。 土豆已经在种了,玉米成长周期比较长,虽说有灵泉水加持,但左星颜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地使用,万一被人发现不对劲,反倒得不偿失。 所以最后左星颜决定,种大豆。 正好素娘会做豆腐,以后大豆种出来,便让素娘去越国做豆腐。 越国人不会做豆腐,更没吃过,指定畅销! 光是一道麻婆豆腐,左星颜就有信心能征服无数人。 “把这些大豆种子用水泡上,五个时辰后捞出来。”左星颜扔给罪奴一袋黄豆。 第二百零一章 小黑不见了 几个罪奴都是曾经被主家牵连,一同跟着流放的穷苦人,在岛上受尽了苦楚折磨,最开始被挑选过来,还以为又是什么苦差事。 他们跟在左星颜身后,心里十分忐忑,可两天下来,这几个罪奴发现左星颜竟然真的是让他们种地。 而且还不像是南区那些种粮食的罪奴那么辛劳,他们每天只需要按照左星颜的吩咐给种子和苗浇水,几天施一次肥。 剩下就只需要看守着那几块田,再不用做其他的活计。 不仅如此,他们还能吃饱饭,睡的地方也被分到了南区这边,方便干活。 这样的生活对于几个罪奴来说,简直就像是天堂。 大豆种子种下去的第三天,就已经有苗长出来,阿山是那几个罪奴中相对强壮一些的,他发现苗长出来,欣喜地跑去将好消息告诉左星颜。 对于这个消息左星颜并不意外,毕竟泡大豆种子的水可是稀释过的灵泉水,三天才长出来哦,已经是左星颜控制后的时间了。 “长出来就好,你们今天再泡一批黄豆,另外让西区开垦的人加快速度,过两天咱们去西区种大豆。”左星颜正在给丽曼调配药膏,听了阿山的喜讯,十分淡定地吩咐道。 阿山笑着应了,一溜烟跑去西区。 昨天左星颜在岛上四处溜达,结果发现最适合种田的区域竟然不是南区,而是西区。 西区杂草丛生,灌木林立,是最难开垦的,但也正是如此,那些草啊叶啊什么的腐朽在土壤里,反倒成了最好的肥料。 大豆最喜肥料充足的土壤,西区才是最适合大面积种植的地方。 可是现如今西区开垦的太慢了。 毕竟如今泉州岛上的人口已经稳定,短期内不会再有增多或减少,所以孙峰就对开垦土地这事儿不甚上心。 西区那些开垦土地的罪奴早就被他调走大半去挖煤矿。 跟越国做交易的盔甲还没做完,孙峰每天都盯着煤矿那边。 左星颜也知道盔甲的事耽搁不得,没有去麻烦孙峰,目前就只能辛苦一下西区剩下的罪奴了。 荆家大部分人也在西区,阿山并不知道荆家跟左星颜的关系,过去通知他们的时候还特意嘱咐这是左姑娘的吩咐。 此时罪奴们正在吃午饭,范氏等人听了,三两口吃完馒头就立刻起身去干活。 如今荆家的女眷,就只有刚生产完的孙芳得到特许,可以在屋里休养,剩下的都得继续干活。 荆家大姑这段日子被累得已经瘦了一圈,听说是左星颜让她们加紧开垦,当即往地上一坐,不干了。 “我说这左星颜就是故意的吧?她明知道西区都是咱们家人,还催着西区干活,明摆着找咱们麻烦呢!”荆家大姑心思不正,嘴也跟着歪。 范氏闻言,推着左星颜改良过的镰刀割草机,头也没回冷声道:“你要是不想在西区干活,一会儿就去跟衙役说,让他把你调到别的区,西区不缺你一个。” 自从荆忠和荆景年等人去别的区干活之后,范氏就管着剩下的荆家人,时间久了她的性子也强势起来。 以往有老夫人在,范氏尊重长辈,性子磨得温婉大方,可现如今她是谁也不惯着了。 荆家大姑就是嘴欠,她哪里敢去别的区,恐怕去了过不了三天,就得哭天抹泪求着要回来。 她听出范氏语气里的冷漠认真,也不敢再吱声,不情不愿站起来,回到自己那一片区域,撅着屁股干活。 “一个两个跟被灌了迷魂药似的,都向着那个小贱人说话!她给你们什么好处了?真是一群贱皮子……” 荆家大姑仗着自己离范氏远,一边干活一边怨气冲天地嘟囔着。 她这会儿心里对左星颜骂骂咧咧,早就忘了当初还是左星颜和荆北寒,在丛林深处将她从巨蛇口中救出。 荆家大姑整天口口声声骂荆延年是白眼狼,每天围在左星颜屁股后面转,实际上她自己才是最大的白眼狼。 荆家众人早就明白左星颜对荆家来说有多重要,唯独她,闹肚子黑水,恨不得左星颜立刻马上噶蹦死了才好。 之前左星颜和荆北寒去越国,荆家大姑就每天叨叨着他俩最好死在海上,被海盗杀了扔进海里。 为此范氏没少斥责荆家大姑,可她不长记性,不敢当面说就背地里捣乱。 要不是罪奴太穷了没有多余的衣服,荆家大姑估计都得扯两块布做个小人儿天天扎左星颜。 真要说起来,左星颜从未主动招惹过荆家大姑,可她就是跟左星颜过不去。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恶意,真的是没有缘由。 左星颜还不知道,此时自己已经被别人放在心里颠来倒去骂了半天,她正忙着找小黑。 就是当初被她从丛林深处带出来的那条小黑蛇。 之前去越国左星颜怕海上不安全,没有带着小黑,便把它交给素娘照顾。 谁料小黑唯独亲近左星颜,虽然没攻击素娘,却也整天躲起来不让她瞧见。 一来二去,素娘也不知道小黑跑去哪儿了。 就连左星颜回来,它都没露面。 左星颜忙完了乱七八糟的事,总算想起来还有小黑这么个玩意儿,才发现小黑早就不见了。 “小姐,都怪我没有看好它,最开始几天它一直在房里待着,我就以为它不会乱跑……” 素娘自责极了,心急如焚帮着找,嘴里还止不住地道歉。 左星颜看着远处的丛林,叹了一声。 “这怎么能怪你,它本就是野性难驯的,是我没有考虑周到,幸亏它只是不亲近你,若是伤了你,那我才是追悔莫及。” “小姐……”素娘心中感动,眼泪汪汪看着她。 “你去那边找找,我往另一边去。”左星颜最怕素娘这副模样,随便指了一边便往相反的方向跑。 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西区边缘。 她倒也不是漫无目的跑过来的,而是凭借异能发现这边有异样。 左星颜听着草丛里窸窸窣窣的动静,小心翼翼扒开查看。 一截黑色的尾巴尖儿映入眼帘。 “小黑?”左星颜唤了一声。 尾巴尖儿一愣,倏忽间钻进草丛没了踪影。 第二百零二章 在岛上挖啊挖 左星颜眼神微黯,以为小黑跑了。 可下一秒草叶再次窸窣微动,一个圆溜溜的小黑脑袋钻出来,抬得高高的看着左星颜。 待认清面前的人,一条黑影嗖的一下蹿上左星颜的胳膊。 没等左星颜反应过来,冰凉凉的小脑袋便贴在了她的脸上。 小黑认出了左星颜,兴奋又亲昵地在她脸上蹭来蹭去。 左星颜这才展露笑颜,伸手戳了戳小黑的尾巴尖儿,“还以为你这小没良心的把我忘了。” 小黑像是听懂了似的,尾巴尖儿搭在左星颜手腕,微微晃动。 这时左星颜才发现,小黑竟然都已经有她手臂一半长了。 长得倒是快,估计这段日子没少在外面打野食。 “你在这儿干嘛呢?”左星颜也不管小黑能不能听懂,笑盈盈问它。 小黑歪了歪头,漆黑的眼珠动了动,像是在琢磨什么。 随后它快速从左星颜胳膊上爬下去,又钻进刚才它躲藏的草丛。 左星颜将草丛扒拉开,看到一块儿深色土壤。 小黑趴在上面,蛇信子时不时吐出来,看上去好像十分……惬意? 左星颜仔细观察,发现小黑身下的土有些异样。 不只是颜色比旁边的深,土质看上去也松软许多。 这下面不会埋着什么吧? 左星颜心里冒出这样的猜测。 她看着小黑在上面拱啊拱,黑色的鳞片都沾上不少土。 “小黑。”左星颜唤了一声。 小黑回头,看到左星颜冲它伸手,便乖乖爬上她的胳膊。 左星颜从空间拿出一把铲子,借着周围杂草的遮掩,肆无忌惮开始挖坑。 挖了约摸半米深的时候,铲子忽然咯噔一下,碰到了什么硬物。 左星颜赶紧加快铲土动作,没一会儿一个巴掌大的盒子便被挖了出来。 “怎么只有这么大?”左星颜将那个造型古朴的盒子从坑里捞上来,有些失望地嘀咕。 刚才听铲子的声音,还以为是个很大的箱子,没想到就这么大,这能装下什么东西? 左星颜将盒子翻来覆去打量半晌,竟然没发现能打开的地方。 不管是锁扣还是按钮之类的,都没有。 就好像整个盒子是封死的,一丝缝隙都无。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左星颜正研究着,一旁的小黑有些按捺不住了,它信子吞吐得飞快,脑袋高高昂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珠死死盯着盒子,像是兴奋极了。 看它这模样,左星颜越发纳闷。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拂过,有细微气味儿钻进左星颜鼻子。 是一股腥味儿,不是鱼虾的那种腥,像是土腥,而且还是很鲜活的土腥味! 左星颜视线落在小黑身上,眼睛猛地一亮。 对!就是像蛇身上的那种腥味儿! 左星颜凑近盒子仔细闻了闻,果然闻到一丝蛇身上才有的腥味儿。 难怪小黑这么兴奋,刚才还一直在这块儿地上趴着,原来是闻见了同类的气味。 可是一个连缝儿都没有的盒子,为什么会散发出蛇腥味? 就在左星颜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空间里的玉龙竟也有了反应。 只见原本盘在玉柱上的玉龙像是感应到什么,玉白的头颅缓缓抬起,在空中嗅闻着。 片刻后,玉龙原本紧闭的眸子猛然睁开,像是饿极了的人发现了一桌子珍馐美味一般,整条龙直接从玉柱上飞下来,在空间里急切地飞来飞去。 左星颜的意识仍旧被屏蔽在空间外,根本没有发现玉龙的反应。 她琢磨了一会儿,直接将盒子塞进怀里,带着小黑转身打算回去。 小黑直接钻进左星颜怀里,趴在盒子上心满意足闭上眼睛。 玉龙本以为左星颜会将盒子塞进空间,可等了半晌都不见盒子踪影,它又急又恼,最后无奈之下只好将空间屏障撤掉。 左星颜刚进屋,倒了杯茶水送到嘴边,脑海里忽然传来一个苍老空灵的声音。 “把那盒子拿来。” 像是刻意想吓唬人,那声音又长又缓,把左星颜弄得脑袋里面嗡嗡作响。 左星颜倒是没害怕,能在她脑袋里说话的存在,估摸着也就是空间里那条古里古怪的玉龙。 毕竟这个时代又不像末世,还会有精神系异能者。 想到那条玉龙很可能私吞了她不少玉石,左星颜心里就一阵恼火。 “什么玩意儿在狗叫?滚远点!”左星颜丝毫不客气地骂道。 玉龙呆住,有些罕见的……不知所措。 怎么回事?这个人类不应该吓得跪伏在地,高声嚷嚷着神明显灵了,然后对它有求必应吗?! 她为什么会骂人?还说它的声音是狗叫…… 呜呜太羞辱龙了! 玉龙心里又委屈又不解,思来想去它觉得这个娇小的人类,很可能没有反应过来,便又操着那个苍老声音道: “吾乃神明,尔等不可如此不敬!” 这下,这个人类该明白了吧? 玉龙心想。 左星颜翻了个白眼,还神明,不过是个偷偷拿别人玉石的小偷罢了! “哦,你有什么事吗?”左星颜十分不屑。 “……你,你把那个盒子拿来。”玉龙哽了一下,还是决定先拿到盒子,再想办法惩罚这个不懂尊敬神明的人类。 “凭什么给你?”左星颜嘴角勾起坏笑,“你不是神明吗?自己拿呗。” 玉龙这下才明白,左星颜根本就是在耍它。 它要气死了! 活了上万年,头一次遇到这么气人的人类! 以往遇到的那些空间拥有者,哪个不是奉它为上神,它要什么就给什么! 可是这个人类! 这个人类在发现玉石可能被它吸收之后,不仅没有诚惶诚恐叩拜它,反而还像个小气鬼似的,不再将玉石存放在空间! 真真是……过分! “你就是空间里那条玉龙吧!”左星颜见对方不再出声,直接问道。 也不算是问了,她的语气十分笃定。 玉龙仍旧沉默。 “你在我的空间里偷偷拿了我那么多玉石,现在还腆着大脸跟我要盒子?你是不是以为我没脾气的?” 左星颜才不管玉龙吭不吭声,张口就是一顿猛烈炮火输出。 玉龙张了张嘴,莫名有些心虚,“吾,吾可是神明……” “呸,没见过被困在空间里的神明!”左星颜丝毫不买账。 “……”玉龙要哭了。 第二百零三章 达成协议 “快说实话,不然别想要这盒子!”左星颜声音猛地严厉。 玉龙漂浮在空间里,听到她的语气脑袋下意识一缩,十分没有出息的样子。 “吾真的是神明……只是被困在了这里,吸收你的玉石也是为了挣脱那个盘龙柱。” 玉龙说着,抬起爪子指了指它之前盘着的玉柱,指完才想起来左星颜看不见,又默默垂下爪子。 左星颜尝试着让意识进入空间,这次毫无阻碍地进去了。 看来上次果然是玉龙搞鬼! 玉龙看着面前忽然出现的娇小人类,玉石雕刻的龙脸上硬生生露出一抹尴尬。 面对左星颜盛气凌人的眸子,玉龙故作不经意挪开视线。 “你要那盒子干嘛?也是为了吸收?”左星颜双手叉腰,审问玉龙。 玉龙点头,随后又摇摇头。 “不一样的。” 它抬起爪子指指空间里存放玉石的角落,“那些玉石只能让吾恢复灵识,有了灵识才能脱离盘龙柱,不再是一尊没有生命的玉雕。” 说着,玉龙又指指虚空的某一处,“那个盒子里的东西,是蛇丹。蛇是小龙,所以蛇丹可以助吾修炼灵力。等到灵力恢复全盛之时,吾便能从这里出去。” 玉龙看似活了上万年,实际一直都在这个空间里。 它也是运气好,以前遇到的空间拥有者都没有坏心思,不曾算计它,这也导致玉龙心性单纯,根本不知人性险恶。 左星颜就挺险恶的…… “哦~原来是这样。那你既然也算是神明,你都会些什么?”左星颜上下打量玉龙。 “吾,吾会……”玉龙想用爪子挠挠脑袋,抬起来才发现自己是龙形态,爪子太短够不到,又讪讪放下。 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自己到底会什么。 左星颜面露鄙夷,“不是吧不是吧?堂堂神龙什么都不会?” 玉龙简直要羞愧而死。 “呼风唤雨会不会?”左星颜问。 玉龙摇头。 “卜算命格会不会?” 摇头。 “逆天改命会不会?” 剧烈摇头! 左星颜:“……” 真想骂人。 “那你什么都不会,叫个屁的神明?你充其量就是一条,成,精,的,石,头,龙!” 左星颜吐槽毫不留情。 玉龙僵在半空,已经被左星颜那句话后面的几个字,打击得外焦里嫩。 “你你你……你胡说!”玉龙垂死挣扎。 “那你倒是说说,你都会啥?” 左星颜说得口干舌燥,直接去架子上拿了一罐可乐,拧开就喝。 虽然是意识进入空间,但左星颜可以触碰到空间里的东西,也就能吃进肚子。 而空间外面的身体并不会感觉到撑,这一点很神奇。 其实说实在的,这空间唯一的弊端就是身体无法进来,不能存放活物,要不然左星颜能在空间里苟一辈子。 “吾,吾能找到玉石……”玉龙寻思好半天,终于想出来一个。 左星颜无语,“对对对!所以你才把我的玉石都偷光,还光偷品质好的,有瑕疵的都不要。” 玉龙惭愧,声音变低:“那不是为了恢复灵识嘛。” “唔,照这么说,你也不是全无用处,你可以寻找宝物!” 慢悠悠踱步的左星颜忽然停住,终于想到这条玉龙能做什么了。 玉龙眼睛也是一亮,正想点头,就听左星颜继续说:“像是那些嗅觉灵敏的狗狗,可以帮人寻找东西,是一样的道理!” 玉龙:…… 行吧,你爱咋说咋说吧…… 玉龙摆烂。 “这样吧,我可以把蛇丹给你,但你得跟我做个交易。”左星颜看着玉龙生无可恋,有些想笑。 听她这么说,玉龙恢复些许精神,飞到了左星颜面前,“什么交易?” “你帮我寻找宝物,我给你蛇丹让你修炼灵力,怎么样?”左星颜说。 “寻找宝物?”玉龙重复了一遍。 左星颜点头,“没错,就像你在空间里就能发现蛇丹一样,你帮我寻找外面那些隐藏起来的不为人知的宝贝,作为回报,我也可以给你送进来更多玉石。” “好像可以。”玉龙心动。 “我恢复灵力不只需要那一颗蛇丹,蛇丹顶多能恢复一成,我还需要更多的天材地宝。”玉龙想了想又说。 左星颜十分无所谓地摆手,“只要你告诉我位置,我就能想办法帮你弄来。” “行,成交!”玉龙将爪子伸到左星颜面前。 左星颜却不伸手,“光说不成,你得起誓。” “啊?”玉龙歪头。 “你发誓在灵力完全恢复之前,要一直跟着我帮我找宝物,并且不许伤害我,若有违誓言,神格俱灭!” 左星颜一字一顿道。 这么狠? 玉龙有些心惊。 可转念一想,灵力完全恢复之前,它的真身也离不开空间,这誓言好像对它没什么影响。 于是它十分痛快地起了誓,甚至还将天地之力打入它和左星颜的额间。 天地之力是世间最严苛的规则,一旦违背,直接就会被天道抹杀。 而且天地之力还会让起誓的双方产生链接,若其中一方发生什么意外,另一方会第一时间察觉。 左星颜不懂这些,只隐隐觉得脑海里多了一根丝线一样的东西。 丝线散发着月白的光,围绕着左星颜脑海里的异能内核,竟意外和谐。 左星颜微怔,发现自己的异能竟然有所提升! 莫非这丝线,能帮助她修炼异能?! 左星颜惊喜万分,也没跟玉龙打招呼,瞬间离开空间。 意识回笼,左星颜立马盘腿坐到床上,将异能运转全身经脉,开始修炼。 那些异能从内核流出,通过丝线,在体内运转一圈再从另一边回到内核,会再次经过丝线。 而仅仅只是多了这么一个流程,左星颜就觉得她的修炼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半! 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左星颜废寝忘食开始修炼。 小黑原本趴在桌上的蛇丹盒子上,感受到左星颜周围隐隐流动着不寻常的气息,它懵懂地看了一会儿,随后扭着身子爬到门口,一动不动立在那儿。 一直到了晚上,左星颜修炼了将近四个时辰! 睁开眼时,左星颜瞳孔中有浅绿色光芒一闪而逝。 那是风系异能者的颜色。 左星颜的异能提升了! 第二百零四章 四级异能 最初重生之际,左星颜感知到自己的异能只能前世的两成,也就是二级。 这么久以来她在修炼上从未懈怠,才堪堪恢复到三级。 可方才在丝线的影响下,就只是四个时辰,左星颜的异能就再次提升了一级。 她如今的异能已经是四级了! 在末世,异能最高等级是十级,从五级之后,每提升一级都十分费力。 不过左星颜不贪心,毕竟在这个时空只有她会异能,即便她最后只能恢复到五级,也足够她在这里横行霸道了。 左星颜异能提升,心情十分舒畅,盘腿坐了四个时辰也不见半分疲态。 精神刚放松下来,肚子就传来一阵咕噜噜的声响。 左星颜起身,打算出去找点吃的。 刚推开门,就对上一张无奈憔悴的脸庞。 左星颜微微后仰,看着素娘一脸的哀怨,有些莫名其妙。 “你怎么在门口守着?”话音刚落,左星颜感觉脚背有些痒,低头就见小黑呲溜一下爬上她的肩膀。 素娘看小黑面对左星颜时狗腿的模样,神情更加幽怨,“小姐,您可算是出来了……” 接下来素娘就开始对左星颜大吐苦水。 她下午的时候发现左星颜进了屋子很久没出来,一开始也没敢打扰。 可后来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她想给左星颜送饭,没成想就遇到了拦路虎。 啊不……拦路蛇。 小黑当时就像一个尽职尽责的黑守卫一样。蛇瞳烁立,头颅高昂,任何一个从房间门前经过的人都要被它死死盯着。 令人毛骨悚然。 素娘想敲门送饭,还没走到门口,就被小黑嘶嘶警告了两声。 小黑丝毫不记着素娘曾经喂养它的情谊,铁面无私守着屋门,连一只苍蝇都不放进去。 要说素娘也是个奇人,她见小黑不让她进屋,还蹲在门口跟它讲了半天道理。 小黑的尾巴尖儿不耐烦地拍打地面,发出啪啪的声音,最后索性扭头不看素娘。 反正不管她怎么着,就是不让进! 素娘怕小黑咬她,又担心左星颜,最后只得坐在屋前的石凳上等着。 左星颜听完素娘的话,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你们两个真是活宝!”她沉迷于提升异能,根本不知道这四个时辰里门口发生了这样的趣事。 “小黑,下次不用拦着素娘啦。”左星颜一边笑一边拍拍小黑的脑袋,叮嘱了一句。 小黑慢悠悠吐着信子,在左星颜肩膀上摇头晃脑,像是听懂了似的。 素娘咦了一声,“小姐,这蛇莫非真能听懂人话?” “谁知道呢~”左星颜的回答似是而非。 “饭菜都凉了,小姐你等我一下,我去厨房给你热热。”素娘忽然想起自己端来的饭菜,说完就端着食盘风风火火跑了,根本不等左星颜回答。 左星颜那句“不用了我房里有吃的”都到嘴边了,可不字刚出口,素娘就已经跑没影儿了。 “这小东西挺有灵性。”这时,空间里传来玉龙的声音。 被左星颜揭穿了真面目之后,玉龙的声音便恢复了真实的模样,是成年男子的声音,清冽中带着一抹低沉,还怪好听。 左星颜侧头,正好贴上小黑凉丝丝的脑袋,小黑兴奋地蹭了蹭。 左星颜心里一阵熨贴,语气下意识带着几分骄傲:“小黑可是我看着破壳的。” “嗯,那它肯定把你当娘了。”玉龙沉吟片刻,笃定道。 左星颜:……这么说,她并不是很开心。 她实在不想跟玉龙讨论小黑有没有把她当妈这件事,脑中灵光一闪,想起那个装着蛇丹的盒子。 转身回屋,将蛇丹扔进空间,“给你。” 盒子一进空间,就自动飘到了玉龙面前。 玉龙眼里闪过激动的光,“吾吸收需要一段时间,最多不会超过十天,若无事不要打扰吾。” “行。”左星颜痛快点头。 没一会儿,素娘端回来热乎的饭菜。 左星颜吃饱喝足,大摇大摆出去溜达消食。 小黑就趴在左星颜肩头,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 自从左星颜扩大了种田面积,荆北寒大部分时间就都在田里,尽职尽责帮左星颜照料土豆和大豆苗。 左星颜不知不觉就溜达到南区,借着微弱的火把光看到一个黑乎乎的身影正在给田里浇水。 “荆北寒?”左星颜试探地喊了一声。 身影顿了一下,站直了回头看她。 待看清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左星颜心情蓦地变好,脚步也不由自主加快。 她没有察觉到自己这细微的变化,只是快步走到田垄边,“这么晚了,你还在这里?” “你说过第一批秧苗得仔细照看,我闲来无事,便过来看看。”荆北寒沉声说。 左星颜柳眉微挑,长长地哦了一声。 “我下午听西区那边说,已经开垦出了一大片土地,你准备什么时候种?” 荆北寒感受到左星颜语气里的揶揄,有些不自然地转移话题。 西区那边要种大豆,其实也可以分出一片区域种玉米。 “那得再多些人手……”左星颜微微思索,忽然想到什么,当即拍了一下手,“对啊!可以让你娘带着那些女眷们种地。” 她越发觉得可行,认真琢磨着这事儿,嘴里还嘀嘀咕咕,丝毫没有留意到荆北寒因为她的话而僵直的身子。 荆北寒听到左星颜说你娘…… 他心里泛起一阵苦涩,明白左星颜还是没能将自己当成是荆家人,或者说是他的妻子。 荆北寒倒不是怨怼左星颜,毕竟他当初选她成亲也不是因为喜欢,而且刚成亲就连累了她。 他本就愧对于她,又哪里有底气要求她什么呢? 荆北寒最初也是打算到了泉州就放左星颜自由,可是流放之路还未走到一半,他就后悔了。 到了泉州之后,左星颜不提和离的事,荆北寒便自欺欺人,想着时间久了左星颜没准儿也会喜欢上他…… 可是相处时间越久,荆北寒便更能发现左星颜的优秀和魅力。 他以前觉得自己是天之骄子,世间没有哪个女子能配得上他,可遇见左星颜之后,他竟生怕自己配不上她。 荆北寒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儿。 第二百零五章 挨打 “种地这活儿,也就头两天埋种子忙活一点,之后就清闲了,你娘她们肯定不会拒绝,我这就去问她们!” 左星颜根本没发现荆北寒的异样,自顾自说着,抬脚就走。 等荆北寒抬头的时候,左星颜都已经走出好几米远。 荆北寒低叹一声,认命地迈上田垄,去下一块田里查看秧苗。 这会儿虽然已经天黑,可还没到睡觉的时辰。罪奴们才吃完了饭,享受着这一天难得的休息时间。 夜风微凉,泉州岛晚上不像京都那般灯火通明,就连照明的火把也少得可怜。 可这样反倒显得夜空璀璨,星子错落点缀在深蓝色的夜幕上,让人看了便心情宁静。 仿佛一天劳作的疲惫都卸去大半。 范氏坐在门口,身边坐着还在坐月子的孙氏。 那个生下来便很瘦弱的男婴,孙氏给他取名荆知乐,寓意知足常乐。 当初孙氏得知荆家满门被流放的时候,心里就已经绝望到了极点,她根本不敢奢望自己能活着到泉州。 在她心里,最好最好的结局,也就是半路流产,她拖着残破的身子苟活到泉州。 可孙氏没想到,荆家遇上了左星颜。 左星颜不只是荆家的恩人,更是她的恩人。 如果没有左星颜,她别说平安生下儿子,就连她自己活着都是难事。 孙氏认定,遇上左星颜是老天对她的怜悯! 她感恩戴德,觉得自己无比幸运,所以她也想让儿子跟她一样,懂得知足常乐。 “颜儿之前给你的药丸还真是管用,昨个儿吃了,今天你的气色就好了不少。” 范氏拉着孙氏的手,提起左星颜,语气里也满是感慨。 孙氏点头,“弟妹的恩情,我这辈子都还不清。” “什么还不清?”左星颜步伐轻盈走过来,听到一个话音儿,随口问道。 孙氏看左星颜来了,扶着墙想要起来,被左星颜一把摁住肩膀,“你好好歇着。” 范氏起身,笑着看左星颜,“刚才我们还说,你给她的药丸很管用。说起来,多亏有颜儿,不然这孩子生得还不知道有多凶险……” 左星颜有些羞赧,摆摆手谦虚了两句。 随后她便将自己的想法告诉范氏。 “我想着,等西区这块儿地开垦完了,你们可能会被调到别的区,那些活计太辛苦,倒不如把你们留在西区帮我种田。” 左星颜态度十分诚挚。 范氏也不傻,稍微一想便知道左星颜这是为她们好。 荆家一众女眷,就算是在西区做开垦荒地这种活儿,都已经叫苦不迭,好不容易适应了,再分到别的区,又有好一顿苦头要吃。 若是有机会一直留在西区,范氏怎会不答应? “那敢情好啊,颜儿你真是事事想着我们,让为娘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范氏一激动,声音里就带了哭腔。 她紧紧握着左星颜的手,眼底有水光涌动。 “我也帮不了太多,顶多就是让你们没那么辛苦。只是有一点,大豆的秧苗一定得看管好,我明天就让种过大豆的人过来教你们,等你们学会了怎么侍弄,我就跟孙大人说,让他批准种地。” 左星颜面对范氏的泪眼有些无措,匆忙留下几句话便寻了个理由走了。 范氏看着左星颜的背影,低头擦了擦眼角。 “大娘,这是好事,您哭什么?”孙氏也听到二人对话,想到以后大家都有轻松活计做,面上愈发红润。 “唉,我只是感慨。”范氏坐回孙氏身边,看着远处灌木丛的树影,语气有些复杂。 她不像荆家大姑那么蠢,明明受着左星颜的庇护,还处处针对她。 范氏同样明白,如果没有左星颜,就算荆北寒能耐再大,也护不住荆家这一大家子。 荆北寒曾经拥兵百万,要说暗中的势力肯定有不少,但在有能力抵抗朝廷之前,他定然不能轻举妄动暴露实力。 荆家人能安然无恙存活至今,左星颜功不可没。 只是范氏也明白,左星颜对荆北寒没什么情意,若真到了那一天,左星颜会毫不留恋离开。 荆家没有任何东西能束缚牵绊住左星颜。 就说刚才,左星颜虽然想帮荆家的女眷找些轻松活计,可跟她交谈时语气疏离,就像完全没有把她当做家人。 能帮荆家,顶多就是因为荆家跟她关系更近些。 这样想着,范氏又是一声长叹。 她实在不知,将左星颜拖进荆家这个漩涡,是荆家的幸还是不幸…… 孙氏不明所以看着范氏,没敢追问。 左星颜是个行动力十足的,次日一早,就派了一个罪奴过来教范氏她们。 范氏怕耽误了开垦会让衙役不满,就挑了两个伶俐的女眷,跟她一起去学习,剩下的人则继续干活。 荆家大姑自然不算伶俐,她偷瞄到范氏走远,这才松了口气,微微站直身子。 “上赶着让人家使唤,真是贱皮子!几辈子缺了祖宗是怎的?她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呸!” 荆家大姑一边偷懒,一边唾骂范氏,本就不大的一双死鱼眼里满是恶毒。 荆义的妻子刘氏离荆家大姑近一些,隐隐听到她的话,气得竖着眉毛瞪她。 “荆莲!你怎么说话呢?那可是你的大嫂!”她语气严厉呵斥道。 “大嫂怎么了?胳膊肘往外拐,就知道向着外姓的小贱人,我看以后荆家都要改姓左了!” 荆家大姑怕范氏,却不怵刘氏,她梗着脖子顶撞道。 看着像一只聒噪的老母鸡一样的荆家大姑,刘氏气得胸脯剧烈起伏。 “荆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鲁蛮瞎臭的东西!”刘氏口不择言,竟直接说出了心里话。 荆家大姑一听,当即不干了,嗷一嗓子就扑上来,扯着刘氏的头发怒骂:“臭婆娘!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数落我?!” 两人撕扯起来,动静很快引来衙役。 刘氏眼尖,看到衙役过来,赶紧就收了手,任荆家大姑打骂。 荆家大姑以为她怕了,更加嚣张,伸手去抓刘氏的脸,可手还没碰到对方,就听啪的一声脆响,后背顿时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剧痛。 “啊!!!”荆家大姑惨叫一声,吓得附近的罪奴一阵瑟缩,立马躲得远远的。 第二百零六章 一半管理权 “不好好干活,又作什么妖?!”衙役怒瞪着嗷嗷叫唤的荆家大姑,手中鞭子扬起,不耐烦呵斥道:“再叫就抽死你!” 荆家大姑瞬间噤声。 她好些日子不挨打,便好了伤疤忘了疼,殊不知负责西区的几个衙役都记得她,也最厌恶像她这样不知死活,爱惹事的罪奴。 若不是因为她是荆家人,顾忌着荆北寒,恐怕荆家大姑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刘氏像个鹌鹑一样缩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喘。 衙役冷冷暼她一眼,只是警告一句:“再闹事连你一起抽!” 说完,他扔给荆家大姑一个阴鸷的眼神,转身回到阴凉处继续盯着罪奴干活。 荆家大姑感觉自己后背的皮肉被抽得撕裂开,疼得她想满地打滚。 可不远处衙役还盯着,她只得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继续干活。 刘氏暗暗剜了她一眼,“安分点不行吗?非要找罪受,哼!” 她语气里满是嘲讽,让荆家大姑越发怨恨。 握着割草机的手微微颤抖,因为用力,指节处都泛了白。 贱人!都是一群贱人! 荆家大姑恨极了,若不是怕被惩罚,她恨不得直接将割草机推到刘氏身上,让她被割成几段! 荆家其他女眷也没有人想帮荆家大姑说话,她们都离她远远的,像是生怕她发疯牵连到自己。 “该死……你们都该死!”这句话在荆家大姑的齿缝间反复咀嚼,像是淬了毒的诅咒。 范氏几人正专心学着,根本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 等她们回去听说荆家大姑又挨抽了,丝毫没有同情的意思,反而十分恼火地骂了一句活该。 “成天就知道惹祸!若是她害得颜儿种地一事搞砸,看我怎么收拾她!” 休息的时候,范氏忍不住跟刘氏抱怨。 荆家大姑就躲在墙后,听到这话,顿时恨得咬牙切齿。 当晚,左星颜听那个罪奴说范氏她们学得很快,这才放心,先是让阿山泡了大豆,随后便去找孙峰请示西区种大豆的事。 孙峰有些犹豫,“你之前种的几块田,虽说都长出了秧苗,可收成怎样还不好说,若是收成不好,你费时费力种那么多,岂不白费功夫?” “土豆就快成熟了,到时孙大人便会明白,我到底是不是白费功夫。”左星颜十分自信。 孙峰打量她半晌,忽然提起另一茬,“听说你把那个宋云飞送去越国做生意了?” 这事儿左星颜没有藏着掖着,孙峰稍一打听就能知道。 左星颜点头。 “这样吧,你保证,若是大豆收成不好,你在越国做生意赚到的银子就分我一半。” 孙峰终于说出他的真实目的。 好家伙,原来在这儿等着她。 孙峰这个老东西,看着像头熊,实际上心眼子比狐狸还多! 左星颜眯着眸子打量孙峰,心里暗骂他臭不要脸。 “孙大人打得可真是好算盘,种不出来,我就得把赚到的银子分你一半,那我若是种出收成很高的粮食,你又要如何回报我呢?” 真以为她傻?他会提要求,她就不会了? 本来左星颜秉着为岛上的罪奴们无偿奉献,打算多种一些粮食,可孙峰这狗东西竟敢趁火打劫,那她也没必要客气了。 孙峰微怔,“你想要什么回报?” “我也不像孙大人那么贪心,这样吧,若是我的大豆收成超出大梁国粮食的平均产量,你就要将泉州岛的掌管权,分我一半!” 话音落下,孙峰惊得直接摔了手中茶杯。 “你疯了?!”他怎么都没想到,左星颜竟敢打泉州管理权的主意。 “我没疯,孙大人敢跟我要做生意赚来的一半银子,我为何不能肖想一半的掌管权?”左星颜好整以暇坐在椅子上,淡然问道。 孙峰面色几番变换,目光游移不定。 “孙大人好好考虑,毕竟泉州这片土地还真说不准。” 左星颜不紧不慢,笑得让人心里发毛,“有句话说得好啊,搏一搏单车变摩托,我在越国可是跟明月商号做生意的,那赚的银子数都数不清……” 孙峰皱眉,虽然没听懂那句单车变摩托是个什么意思,但他知道明月商号! 凡是能跟明月商号搭上生意的商人,无一不赚得盆满钵满! 孙峰白天还听衙役说,左星颜种的大豆苗被太阳晒得发蔫,别说收成了,就连能不能活着长大都成问题。 或许,他真的可以赌一把…… “好,就按你说的来。没有收成,我要你做生意的一半银子,收成超出平均产量,我分你一半掌管权!” 左右现在大梁的朝廷已经自顾不暇,早就把泉州这块暴乱之地抛之脑后,这里的一切就是他说了算。 左星颜满意地笑了,“还是孙大人英明果决,既然如此,咱们就写一张协议吧,也省得日后我耍赖不是?” 她说着,拿起纸笔刷刷刷就写了两份协议,一人一份,签名摁手印。 孙峰直接被冲昏了头脑,左星颜让他干啥他就干啥。 等到左星颜拿着属于她的那份协议离开时,孙峰还在怔愣。 他就这么轻易地把泉州一半管理权拿去打赌了? 孙峰呆呆看着手中的协议,总觉得自己好像冲动了。 可是这会儿后悔也来不及了。 左星颜美滋滋地往回走,心里止不住地感叹赚到了! 本来就只是通知孙峰一声西区被她征用,没成想竟然还有了意外收获! 若是泉州一半管理权归她,那她就能大展拳脚了! 简直……太让人兴奋了! 左星颜身心舒畅,当即决定回去大吃一顿。 来到房间门口,左星颜发现了这几天一直躲着她的丽曼。 此时,丽曼正坐在门口的石凳上,跟小黑大眼瞪小眼。 “星颜,它不让我进去……”丽曼看到左星颜回来,立马委屈告状。 小黑扭着身子爬上左星颜肩膀,冲着丽曼飞快吐了两下信子,像是在耀武扬威似的。 “……”左星颜失笑,越发觉得小黑聪明,上次她说不用拦着素娘,它果真就不拦着了,然后开始拦着别人。 “我还正想找你呢,你这几天做什么呢?怎么不来找我拿药膏?” 左星颜推门,让丽曼进屋。 第二百零七章 纵火 丽曼先是四下打量了一圈儿,确定荆北寒没在附近,才松懈下来,跟着左星颜进屋。 “我,我看你挺忙的,就想着等你忙完了再来。”丽曼随口找了个理由。 “再忙也有时间帮你解毒,我看你就是看到希望就大意,万一那毒斑又窜到别的地方怎么办?”左星颜面色颇为严肃。 丽曼有些心虚地笑笑,挺高的个子站在左星颜面前,半点气势也无。 左星颜这会儿像个严厉的老师似的,叉着腰,用下巴点了点身旁的椅子,“坐下,脱了衣服我看看。” 听到她这话,丽曼身子微僵,耳根微不可察爬上一抹红。 她扭扭捏捏坐下,慢吞吞脱下一边衣袖。 白皙的肩头裸露在空气中,连同那块狰狞暗紫的毒斑。 “这几天我把你给我的药膏抹完了,我看它好像又小了一点,才没急着找你。”丽曼又解释道。 左星颜凑近了毒斑仔细查看,湿热的鼻息喷洒在上面,引得丽曼一阵颤栗。 她脖颈处立起一片鸡皮疙瘩,连呼吸都有些停滞。 “那个,星颜,我是不是还得再施针啊?”她将头扭到一侧,开始没话找话。 “对啊,我不是跟你说过最少得三次吗?”左星颜用手指轻轻摁了两下毒斑的边缘,随口回答。 指尖柔软温热,丽曼只觉得一阵酥痒,终究没忍住,往后躲了一下。 左星颜瞪眼,抬手拍了丽曼半裸的后背,“老实点儿。” 清脆的一声响,彻底让丽曼红了脸。 就在此时房门忽然被人推开,“颜儿你……” 荆北寒急切地冲进来,看到屋里的一幕,气得直接握拳。 他怒瞪丽曼,估计若不是左星颜还在,他就冲上去将她撕个稀烂了。 “啊!荆北寒你快出去!”左星颜先是一怔,随后想起丽曼还裸着后背和一条胳膊,便下意识挡在丽曼身前。 她一边嚷嚷,一边将荆北寒推出去,“谁让你忽然闯进来的?我正给丽曼解毒呢!” 左星颜气急败坏,生怕丽曼因此被毁了名声。 荆北寒像是气极,指着屋里的丽曼,想要说什么,到嘴边却又生生咽回去。 太阳穴都气得一涨一涨,最后大步走到石凳前坐下,“我不进去也行,你得开着门给她解毒!” 他头一次对左星颜如此强硬。 左星颜哭笑不得,“那怎么行?被路过的人看到怎么办?” “我守着!”荆北寒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 “星颜,就听荆将军的吧,我没关系的。”丽曼半拢着外衫,走到门口,对左星颜说。 左星颜回头,就看到丽曼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她顿时觉得荆北寒有些无理取闹。 “荆北寒你抽什么疯?”左星颜没了耐心。 荆北寒不语,但神情前所未有地执拗。 最后左星颜只得听他的,开着门给丽曼解毒。 只是全程,她都气呼呼瞪着荆北寒,恨不得给他那张冷脸瞪出两个窟窿。 施针结束,那块毒斑被左星颜逼到了丽曼胳膊肘窝的位置,再有一次,毒斑就能逼至手掌,就可放血排毒。 之后等丽曼身体恢复状态,再喝一些灵泉水彻底排清余毒,就算是彻底完活儿。 “你这小蠢蛋!不该拦着的人你拦着,该拦着的反倒放进来,真是白夸你了!” 送走了丽曼,左星颜戳着小黑的脑门,故意当着荆北寒的面指桑骂槐。 小黑也并不冤枉,方才它在门外,看到荆北寒气势汹汹过来,它直接就被吓得一溜烟儿钻进屋子,连拦都没拦。 荆北寒冷着脸时,周身的气势就连雄狮都会退避三舍,也不怪小黑会害怕躲藏。 曾经北戎有一位将领,坐骑是一头猛虎,猛虎从小就被这个将领饲养长大,在以往的战争中向来所向披靡。 不管哪国的敌军见了这头猛虎,都要被吓得屁滚尿流。 那将领因此飘飘然,自诩自己所向无敌! 直到他遇到荆北寒,他骑着猛虎围堵荆北寒和他带领的一支小队。 本以为荆北寒会被猛虎撕碎,可没成想,那猛虎对上荆北寒视线,半晌都不敢上前,最后竟在荆北寒一步步上前的时候,吓得转头就跑进山林。 那位将领也因此命丧荆北寒剑下。 也正是这件事,让荆北寒坐实了冷面阎王的名号,连猛兽都怕他,不是阎王是什么? 小黑蔫头耷脑,躲在左星颜的袖子里不肯出来。 左星颜被气笑了,转而将矛头对准荆北寒,“你为什么看丽曼不顺眼?” 丽曼一走,荆北寒周身的冷意霎时消散,他看着左星颜的目光甚至带了几分委屈,“她心怀不轨。” “所以你就处处防备着她?”左星颜又问。 荆北寒点头,看上去莫名乖巧,像一只赶跑了敌人后,对主人露出柔软一面的大型犬。 “唉,放心吧,不管她有什么算计,都伤不到我的。”左星颜到底还是没办法真的对荆北寒发脾气,原本质问的语气在对上他的眼睛后也瞬间柔软。 她又不傻,何尝不知道丽曼不简单,只是她也目的不纯,两个人扯平了而已。 左星颜为丽曼解毒,可不只是单纯好心而已。 她是想要丽曼体内的毒血…… “你,你早就知道?”荆北寒难得露出呆呆的模样。 左星颜轻笑,拉着他的胳膊进屋,“你真以为我是傻的啊?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忘了我可是无利不起早的?” 荆北寒这才放心,“那你也不能单独跟她待在一起,她……” 说到一半,荆北寒又犹豫了,最后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还是没能说出口。 左星颜疑惑地嗯了一声,正想让荆北寒继续说,就听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快来人啊!着火了!快来人救火!” 外面凌乱的脚步声和叫嚷声混成一片,左星颜二人面色一变,赶紧起身出去查看。 只见西区的方向火光冲天,不少衙役和罪奴拎着桶往那边跑。 左星颜想到荆家的那些女眷,和荆北寒一起急切地往西区跑去。 赶到西区时,火势烧得正凶,罪奴们住的草屋也被烧了好几间。 “那边!有人还在草屋里,快救人!”有人嚷道。 第二百零八章 罪魁祸首 左星颜扭头看向那人指着的方向,赫然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是杨氏! 她正趴在窗户边撕心裂肺地求救,那窗户不知怎的推不开,只能扒开一条手掌宽的缝。 罪奴住的草屋本没有门,可荆家人因为左星颜的关系,被孙峰派人特殊关照,住在更好的木屋里,木屋是有门的,甚至可以上锁。 而此时,那木屋的门竟然在外面被锁上了! 这道锁,成了荆家女眷催命的枷锁! 火舌肆无忌惮舔舐着木屋,木屋里隐约也透着火光,还有阵阵浓烟从窗缝涌出。 左星颜身旁有罪奴拎着水桶跑过,被她一把夺过来,“先去那边灭火救人!” 她厉声说着,拎着木桶跑过去。 木屋门口火势猛烈,左星颜一时半会无法靠近,她只能跑到窗边,喊杨氏拖来被褥。 一桶水顺着窗缝泼进去,一滴不漏全落在单薄的被子上。 “把湿布扯开,先让大家捂住口鼻!”左星颜扯着嗓子喊。 杨氏应了,手忙脚乱地撕扯被子。 屋里仍旧有女人吓得嚎哭,以及被呛得剧烈咳嗽的声音,甚至左星颜还能听到一丝微弱的婴儿啼哭。 是孙氏刚生的那个孩子,他还那么小…… 此时左星颜的风系异能派不上用场,若贸然使用,只会助长火势,她只能想别的办法。 眼看着木屋要被火苗吞噬,左星颜又无法靠近火势最凶的门口。 拎水的人们还没过来,左星颜心急如焚,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是个水系异能者! “颜儿!”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唤。 左星颜回头,看到荆北寒大步跑向她。 “娘和孙氏她们,都被困在里面了!” 左星颜一把拽住荆北寒的胳膊,满眼焦急。 荆北寒轻搂住左星颜,“别急,我已经让人去屋后弄开一个出路,她们不会有事的。” 听荆北寒这么一说,左星颜猛地一震。 对啊! 正门火势太大无法救人,可以去屋子后面撞开后墙啊。 反正这屋子是木头建的,也没有多结实。 况且经过一场大火,这屋子哪怕不被撞坏,也会被烧得不成样子。 左星颜刚才急昏了头,竟然没想到这个方法,她赞赏地看了荆北寒一眼,抬脚就往屋后跑。 荆北寒带来的几个罪奴个个身强体壮,站在那里跟一座座小山似的。 他们操着大嗓门,提醒木屋里的人躲开一点,然后就几个人一齐抬腿,向同一个方向用力踹下去。 木屋后墙应声而破,滚滚浓烟从破洞处冒出,杨氏第一个冲出来,怀里抱着一个布包,忙不迭塞给离得最近的罪奴。 左星颜跑过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那个罪奴见到左星颜,毫不犹豫就将布包递给她,然后弯腰冲进去救人。 布包里面的东西被包得严严实实,左星颜扒开一看,婴儿面色红润,黑黝黝的眸子里泛着水光,看上去被保护得很好,一点儿都没有被烟呛到。 她怕浓烟熏到婴儿,赶紧抱着他走远一点。 有那几个强壮的罪奴在,左星颜不必担心杨氏几人救不出来。 这么会儿功夫,已经有两个女眷被罪奴扛了出来,正倒在一边的地上被素娘照顾着。 看着罪奴前赴后继的身影,左星颜有些愣神。 那几个罪奴好像都是跟着荆北寒来的,他一声令下,他们就毫不犹豫冲向木屋。 这些人,难道已经被荆北寒收为己用了? 他是什么时候在泉州培养自己的势力的,还是说,这股势力本就存在…… 左星颜看着不远处挺拔站立,淡然自若的荆北寒,心里忽然生出几分莫名的情绪。 是不是荆北寒在她面前温顺了太久,让她误以为这个男人没有半点危险? 实际上,他还是那头强悍到足以撕碎眼前任何事物的雄狮。 “乐儿!我的乐儿……” 孙氏一被救出来,不顾自己被呛得涕泗横流,赶紧四处张望寻找自己的孩子。 左星颜被她的声音唤回思绪,抱着孩子走过去。 “乐儿在我这儿,你安心让她们帮你检查伤势,我会照顾好他,放心吧。”左星颜让孙氏看了孩子一眼。 孙氏这才放心,颓然卸了劲儿,瘫倒在地。 人都陆续救出之后,众人奋力灭火。 约摸半个时辰,最后一点火苗也熄了。 没人丧命,但多多少少都有些烧伤。 杨氏和孙氏胳膊的烧伤比较严重,大概是为了保护孩子才受伤。 左星颜给了素娘药膏,让她帮两人抹上。 范氏沉着脸坐在一旁,她是除了婴儿之外伤势最少的,仅仅只是被浓烟熏了一下。 是杨氏她们拼死护着范氏和孩子。 “娘!你怎么样?” 荆景年和荆忠等人在东区,他们一听说西区着火,就急忙跑了过来。 范氏抬头看到儿子担忧的模样,心里一阵发紧。 她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动容。 若没有荆北寒等人及时将她们救出来,恐怕现在她们早就被烧死那木屋里了。 “景儿……” 范氏颤抖着胳膊抱住荆景年,无语凝噎。 荆景年也吓得不行,抬头看到杨氏正在被包扎胳膊,便搀扶着范氏过去。 “相公。” 杨氏因为护着孩子,胳膊被烧红的木条砸中,烫出一串巴掌大的水泡。 素娘正在小心翼翼处理着伤口,她们都心情平静,没有半点忧虑。 许是对左星颜拿出来的药膏有一种莫名信任,即便受了再重的伤,看见左星颜在,心头竟然觉得也不算太大的事儿。 况且那药膏涂上之后冰冰凉凉,让伤口处的灼痛瞬间就缓解大半,杨氏这会儿已经感受不到什么疼痛了。 “相公,是有人纵火,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杨氏一看到荆景年,便赶紧对他说。 荆景年面色凝重,“到底何人如此歹毒?是跟我荆家有过节吗?” 范氏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扫视周围,像是在找什么人,又或是确定什么想法。 片刻后,范氏终于开口:“是荆莲,着火时,她没在屋子里。” 只有荆家大姑没在,房门又被人锁了,她的嫌疑是最大的。 不远处的刘氏闻言,神情骤然愤恨,“荆莲!她竟如此狠毒!” “去把荆莲抓回来。”荆北寒淡声吩咐几个罪奴。 第二百零九章 抓到她 罪奴们领命而去,开始在整个岛上搜寻荆莲。 左星颜听了范氏她们的话,也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她以前觉得,就算荆莲再坏再自私,也总不会对自己的至亲家人怎么样。 可没想到,她竟能做出这种事。 她是想活生生烧死荆家这些女眷! 此人不可留! 左星颜神色森冷,抬手,将缠在她手腕上的小黑唤醒,“去找那个纵火的女人。” 小黑蛇瞳里有惺忪一闪而过,听到要找人,它瞬间兴奋,嘶嘶吐了两下信子,一扭身就钻进不远处的灌木丛。 此时西区已经被烧毁了大半,之前罪奴们割下来晾干,准备喂北区那些牲畜的草料也被烧得一干二净。 罪奴们住的草屋,没有被烧毁的,更是只剩下不到一半。 罪奴们虽然在泉州岛上没有任何地位人权,但这么多年下来,有些罪奴也多多少少积攒一些身家,可一场大火下来,都没了。 那些再次变得一无所有的罪奴哭喊着跪在草屋废墟前,生无可恋。 孙峰更是火冒三丈,身前跪着的几个负责西区的衙役都被他踢倒在地,捂着胸口强撑着重新跪在他面前。 “废物!晚上巡逻是怎么做的?老子最近给你们点好脸色,你们就敢玩忽职守?信不信我砍了你们的脑袋?!” 衙役们瑟瑟发抖,出了认错求饶,不敢再说别的话。 “孙大人息怒,还是让他们先去找人吧。”左星颜出现在门口。 “找人?”孙峰愣了一下。 “找纵火的人,荆家大姑,荆莲。” 左星颜跟刘氏交谈了一会儿,已经确认就是荆莲放的火。 孙峰一听,也明白了,当即没再追究几个衙役,喝令他们赶紧去找人。 衙役们如蒙大赦,感激地看了左星颜一眼,争先恐后离开。 “荆家的人纵火烧死自家人?你确定荆莲真是真凶?” 直到衙役都走光,孙峰才不解地追问了一句。 左星颜老神在在坐在椅子上喝茶,“就算是再显赫正派的世家,也会出那么一两颗老鼠屎。” “这倒是真的。”孙峰点头,同样坐下喝茶。 不知怎的,原本他还震怒异常,想要抓几个人来发泄怒火,可看到左星颜这淡定的模样,他的心情也莫名沉静下来。 “只是……抓到了要如何处置呢?既然是荆家人,总要给荆北寒点面子。”孙峰想到这一点,又开始犯愁。 左星颜挑眉,“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她纵火伤人,荆北寒不可能护着她。” 更无情的话左星颜没有说,不管荆家大姑如何作死,荆北寒都不可能护着她就是了。 毕竟自作孽不可活。 没人会帮荆莲兜着,就连荆义,估计都已经对她失望了。 就在两人东扯西扯闲聊之际,门口忽然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紧闭着的门板微微颤抖。 没一会儿,一个小脑袋顶开一条缝隙,探了进来。 看清左星颜在屋里,漆黑的小脑袋才晃悠悠钻进来。 黝黑的蛇瞳直勾勾盯着左星颜,像是在跟她说什么。 左星颜会意,起身将小黑托在掌心,“孙大人,我去抓人了。” 说完,抬脚离开。 孙峰起初看到黑蛇吓了一跳,然而看到左星颜将蛇托在掌心之时,他更是心里剧烈一哆嗦。 这黑蛇,让他莫名想起之前,被左星颜几人从丛林里扛出来的那条巨蛇。 这小黑蛇不会是巨蛇的崽吧?那它以后不会也能长那么大吧?! “左姑娘,你这……”孙峰追到门口,下意识开口阻拦。 左星颜回头,见孙峰眼神惊疑不定落在小黑身上,顿时明白他在想什么。 “孙大人放心,小黑很乖的。”她说。 小黑像是听懂了,微微昂起脑袋,冲着孙峰点了点。 左星颜看它这个反应,微微有些惊讶,这小东西好像越发通人话了。 “它喝过灵泉水,自然会开启灵智,此蛇天赋绝佳,若是你好生管教,以后定成气候。” 空间里忽然传来玉龙的声音。 “你醒了?”左星颜在脑海里问。 玉龙低低地嗯了一声,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小黑似有所感,小脑袋左顾右盼了一会儿,茫然地四处探寻,像是在找什么。 玉龙有些惊讶,“它竟能感知到吾的存在?” 说完这句话之后,玉龙陷入沉默,久久没再出声。 左星颜还忙着去抓荆家大姑,也没工夫追问玉龙。 “小黑带路。”她抬手,轻轻戳了戳小黑的后脑勺。 小黑瞬间高昂起上身,像一根指路明灯一样,脑袋时而向左时而向右,为左星颜带路。 左星颜顺着小黑指引的方向,一路来到了东区。 东区有很多废弃了的矿洞,分布在各个方位。 一到晚上,矿洞黑漆漆的洞口就像一张张怪兽的大嘴,伺机择人而噬。 倒是个适合藏身的好地方。 左星颜用异能提升听力,认真分辨了一会儿,冷笑着走向位置最偏僻的那个废弃矿洞。 这个矿洞很小,因为开采到一半的时候,也没见到任何玉石,便直接废弃了。 洞不深,但弯弯绕绕,且里面一丝光亮也没有,伸手不见五指。 左星颜的脚步声在寂静的矿洞里异常响亮,她慢慢悠悠,像散步一样在矿洞里行走。 躲在矿洞最深处的荆家大姑,此时早已紧张得不行。 那脚步声就像是踩在她的心上,每靠近一点都让她心跳加速。 就在荆家大姑紧张忐忑之际,脚步声忽然消失了,矿洞里再次陷入死寂。 荆家大姑呼吸一滞,努力将自己的身子缩得更靠墙。 她最初只是想放火吓唬一下范氏和刘氏,等火一起,她就假装惊醒,然后叫醒其他人。 这样一来,她就成了荆家的功臣了,看刘氏那泼妇还敢不敢给她脸色! 可荆家大姑忘了附近就是干草,火势一起,根本无法控制。 眼看着两间草屋被烧着,荆家大姑登时麻爪儿了。 她怕被人发现,趁着没人看到她,一路跑到了东区。 想着过会儿火被灭了,她再回去,谎称自己出去小解。 荆家大姑又听了一会儿,确认外面再没有任何动静,这才小心翼翼扶着墙起身,动弹一下已经蹲麻的腿。 第二百一十章 扔进海里 荆家大姑紧张的心情得到放松,她想当然地以为是那人发现矿洞没人,去了别的洞里。 她思绪萦绕,兀自想得认真,丝毫没有发现脚边有一抹极快的黑色身影闪现。 “啊!” 左星颜听到一阵尖锐刺耳的惊叫,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抬脚走上前。 荆家大姑捂着已经感受不到知觉的小腿,一脸惊惧看向正向她走来的人影。 洞里太黑,她什么都看不清,只能茫然无措地睁大了眼睛,努力分辨那抹跟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 小黑咬了荆家大姑一口,完成任务后,又慢悠悠爬到左星颜肩膀上。 它的毒素并不致命,但会让人身体逐渐僵硬,直至无法动弹,这样的状态会持续最少一个时辰。 所以若是在野外碰到小黑,被咬一口就算不会中毒而死,也可能会因为身体僵硬,而遭到其他毒虫猛兽的攻击。 荆家大姑惊惧万分,“是谁?谁在那里?” 她心存侥幸,想着反正没人看到她放火,没准儿这个进来的人,只是无意路过。 她正这样想着,就发现自己的胳膊已经动不了了。 “救救我,我被东西咬伤了,我是荆家的荆莲!” 荆家大姑想起刚才小腿处的刺痛,声音颤抖地求救,也顾不上来人的意图了。 左星颜在黑暗中能清晰看到荆家大姑的神色,她微微俯身,凑近了对方。 黑暗中传来一声短促的轻笑,荆家大姑吓得瑟缩一下。 随后她就感觉自己的衣领被人猛地提起,就像是拖着一个麻袋一样,被拖了出去。 荆家大姑的腿,大半个身子已经没了知觉,即便在地上拖得血肉模糊,也不会感觉到疼。 可她还是尖叫着,让左星颜放开她。 等左星颜把荆家大姑拖出矿洞的时候,荆北寒已经带着几个罪奴找了过来。 借着火把的光,荆家大姑终于看清了拖着她的人是谁。 “左星颜?!” 她气极了,再一低头看到自己血肉模糊的下半身,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可她这会儿脑袋都已经开始麻木,说话都有些控制不住舌头,“你……你这,贱人!” 左星颜看都不看她,“把她带去孙大人那儿吧,蓄意纵火,这个罪名可不轻。” 两个强壮罪奴先是看了荆北寒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这才上前去拎荆家大姑。 荆家大姑嘴里发出一些模糊不清的字眼,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流,已经没了任何反抗的能力。 “走吧,咱们也去看看热闹。”左星颜路过荆北寒身边时,拍了拍他的胳膊。 荆北寒隔着薄薄一层布料,感受到左星颜掌心的温度,他身体一颤,微微垂眸,声音有些低哑,“好。” 两人一前一后,往孙峰的住处走。 剩下两个强壮罪奴看到荆北寒竟甘心站在左星颜身后跟着她,不由有些惊讶地对视一眼。 左星颜知道荆家大姑一时半会也无法受审,便不紧不慢地往那边走。 路上,左星颜在心里跟玉龙唠嗑。 “你怎么醒得这么早?”她问。 玉龙沉默一会儿,声音闷闷的:“吾吸收得快。” “真的?”她不信。 玉龙:“……说了你又帮不了吾。” 玉龙萎靡。 左星颜抬手,轻轻搓了搓下巴,一脸八卦,“说说说说!” “吾的灵力出了问题,蛇丹吸收了一半就停滞不前了……” 玉龙说这话时,尾巴耷拉着,看上去可怜兮兮。 左星颜即便不能将意识进入空间去看它,也能想象到它的模样。 她也微微皱眉,“那有没有什么办法?” “吾想不到,或许……或许是因为吾现在的身体不行……”玉龙犹豫着说。 “身体?因为是玉石的?”左星颜问。 空间里一片安静,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一声极低的“嗯”。 左星颜沉吟片刻,“那既然你的神识可以附着在玉石上,是不是也可以附着在别的东西上?要不你换个身体试试?” 玉龙听她这么说,猛地抬高脑袋,“其实,吾有个想法!” 左星颜顿了一下,总觉得玉龙跟她说这么多就是在等她这句话。 “吾,吾看那个小黑蛇的身体就不错了……” 玉龙声音里难得带了一抹小心翼翼的祈盼。 “小黑?你想霸占小黑的身体?不行!”左星颜毫不犹豫拒绝。 “吾不是要霸占,只是借用一下,吾只有吸收天材地宝的时候,才会借用它的身体,吸收完了吾就会回到空间,而且!” 玉龙赶紧解释,“而且吾借用它的身体修炼灵力,对它也有帮助,可助它修行!” 玉龙说着,几个爪子也忙着比划,像是生怕左星颜再拒绝似的。 “那小黑的意识会消失吗?”左星颜眸光一闪,又问。 “不会不会!吾附身时它的意识会沉睡,随时都可以唤醒的。” “那待会儿看看小黑会不会抗拒吧。” 不管怎样,左星颜都打算尊重小黑的意愿。 玉龙赶忙点头。 她俩说话时,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从东区走到了孙峰的住处。 此时,那里已经围满了人。 荆家几个受伤的女眷正互相搀扶着站在人群最里圈,她们目光如炬,不约而同瞪着瘫倒在大厅正中央的荆家大姑。 荆家大姑这会儿只剩眼珠能转动,虽然怕得不行,却连颤抖都无法做到。 孙峰坐在上位,同样阴沉地盯着她。 “荆莲,你深夜恶意纵火,烧毁房屋无数,致数人受伤,已经犯下难以饶恕的罪行!” 一旁的副将厌恶鄙夷地看着荆家大姑,将她的罪行一一说出。 她们看到荆家大姑惊恐心虚的眼神,就已经确定了她就是放火的人,就连审讯的环节都免了。 荆家大姑眼珠子疯狂转动,因为身体麻痹,她连狡辩都做不到。 围观的罪奴里有很多都被这场大火所连累,他们顾不上对孙峰和衙役的恐惧,小声诅咒唾骂着荆家大姑。 孙峰面色森严,冷冷看了荆家大姑片刻,抬眼扫视众人,看到人群后面的荆北寒和左星颜。 他微微一顿,见荆北寒面色冷漠丝毫没有插手的意思,这才开口:“把她绑了,扔进海里。” 给她留个全尸,已经算是孙峰顾全荆家的脸面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挖土豆 听到孙峰的话,荆家大姑眼睛当即瞪得老大,因为舌根僵硬,半张着的嘴里发出模糊难辨的音节。 没人能听清她在说什么,但猜也猜得到,她是在求饶。 此时荆家大姑下半身还渗着血,求生的本能让她奋力挣扎,竟克服了小黑的毒性,让她的身体恢复些许行动能力。 “大……人,求……”荆家大姑的嘴里艰难吐出几个字,身体在地上拖出血痕。 荆家众人眼睁睁看着,虽然心中也有不忍,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她求情。 就连荆义,都一脸沉痛地别过身子,努力让自己不去看这个亲妹妹。 实在不是他们心狠,而是这次荆家大姑做的太过分了。 以前她好吃懒做,偶尔嘴贱骂骂这个讽讽那个,虽然烦人,却也没人跟她计较。 可今天,她属实令荆家人都寒了心。 今晚这场大火,若不是荆北寒带人及时把荆家女眷救出,恐怕她们这会儿早就死在木屋里,连带着孙氏和她新生的儿子。 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更何况,还不只荆家女眷受害。就算荆家人肯原谅她,其他无辜受牵连的罪奴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荆家大姑这次算是彻底把自己作死了。 孙峰看着地上的血迹,心里厌恶极了,直接挥手,呵斥两旁的衙役:“还愣着干什么?” 两个衙役站出来,一人架着荆家大姑一条胳膊,往海边码头走。 众人远远跟着。 他们亲眼看着荆家大姑被绑上手脚,坠上大石,被衙役扔进海里。 被抛下去之前,荆家大姑都还在模糊地嘶吼着什么。 左星颜站在人群里,对上荆家大姑最后的眼神,那眼神里有怨毒,不甘,愤恨…… 唯独没有悔悟。 她死不足惜! 随着噗通一声,因为大石的重量,荆家大姑几乎是瞬间就沉入海底。 衙役在海边探头看了两眼,便拍拍手转身往回走。 罪奴和荆家人都被驱散。 住处被毁的罪奴们,被衙役安排暂时跟别的罪奴挤一挤。 孙峰也给荆家人另外安排了住处。 孙氏抱着已经熟睡的儿子,垂头跟在大家身后,去往了新的住处。 她此时无比后怕,更恨极了荆家大姑,若是她的儿子有个三长两短,她真的会疯。 孙氏回头看了一眼荆家大姑被抛下海的方向,眼里满是庆幸。 幸亏荆家大姑被处死了…… 左星颜和荆北寒回了西区,那里大半的土地还是一片焦黑。 荆家大姑放的这把火,把西区那些没来得及开垦的荒林和草丛都烧了个干净。 倒是省了不少事。 “明天就把这片地翻了,开始种大豆。”左星颜踌躇满志。 荆北寒侧头看她,“我找人帮你。” “行啊,我看你今天带过来的那几个人就不错,身强体壮的,适合做农活。”左星颜丝毫不客气。 荆北寒神色平静,“他们是我当初做将军时培育的势力,暗中跟着我来了泉州。” 他竟半点不隐瞒,直接告诉了左星颜。 左星颜眨了眨眼,顺势问:“你暗中培育的势力,有很多吧?” 她记得荆北寒的真实身份,那样的身份注定他的一生不会平凡,就算为了自保,他也得多多发展势力。 “嗯,泉州之外也有,我让他们暂时蛰伏。”荆北寒点头。 “你以后还会回京都吗?”左星颜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 荆北寒脚步顿住,停滞了片刻,“会。” “可我不想回去,我想留在泉州。”左星颜声音低低的,让人听不出其中的情绪。 她没等荆北寒回答,兀自往前走了几步,身形隐藏在夜色中,继续道:“若真有那一天,你给我一纸和离书,便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我不会和离的。”荆北寒异常坚定,甚至有些急切地上前两步,像是想要证明自己的心意。 “可是我不会跟你回京都,以后就算不在泉州,我也可能去别的国家。” 左星颜心中的商业帝国,不是说说而已。 荆北寒漆黑的眸子里,难得带了些执拗,“那我完成我要做的事,便去找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左星颜没有回答,只是轻笑一声。 次日一早,衙役就组织了罪奴收拾西区,顺便帮左星颜翻地。 荆义思来想去了一晚上,还是偷偷跑到一个偏僻无人的角落,给荆家大姑立了一个衣冠冢。 刘氏看他拿着荆家大姑的遗物悄悄离开,眼神闪了闪,到底没说什么。 大豆很快就种上了,经过灵泉水浸泡的种子,发芽比正常种子快了很多。 别说是孙峰,就连负责栽种的荆家女眷们,对此也很是惊讶。 不过她们也没有多想,就只是把这归功于左星颜,认为是她教的栽种方法过于高明。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去。 “左姑娘,今天是不是要把土豆挖出来?”阿山带着两个罪奴,激动地询问左星颜。 左星颜前两天就说土豆可以挖了,阿山他们几个也照顾了土豆田一段时间,自然十分期待。 左星颜点头,“走吧。” 一行人扛着锄头去土豆田。 今天挖土豆的消息早就在泉州传开,左星颜还没走近,就看到田边站了不少人,孙峰就在最前面。 看着他们期待又兴奋的眼神,左星颜莫名感受到一些压力。 希望待会儿土豆挖出来,这些人不要太惊讶吧。 左星颜对自己的土豆是很有信心的,虽然泉州的土地不,如曾经末世精心培养的土壤肥沃,但亩产量也不会太低。 这一块土豆田约摸半亩的面积,至少也可以长出一千斤土豆。 左星颜走到田里,给阿山几人示范了一下如何挖土豆,提醒他们怎么才能不把土豆挖坏之后,便站到一边歇着了。 阿山几人种田很有经验,也很聪明,没一会儿,就能手法娴熟地将土豆一个个完整从土里刨出来。 看着那一个个跟手掌差不多大的土黄色球体,孙峰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你确定这个能吃?” 他捡起一个,心里感叹着还挺沉,嘴上却颇为怀疑地问左星颜。 左星颜看他嫌弃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多说,接过土豆就放进木桶里开始清洗。 第二百一十二章 土豆大丰收 土豆表皮的泥土被洗下去,露出本来面目。 外皮泛着鲜嫩的黄色,左星颜用指甲轻轻一刮,薄薄一层皮就脱落了一条,露出里面金黄的土豆瓤。 这土豆种是被改造过的,口感也比普通土豆要好很多。 孙峰看着,表情缓和了些,但还是质疑,“这怎么吃?” “怎么吃都可以,烤着吃,炒着吃,煮着吃,蒸着吃……” 左星颜一边说着,一边将脚边的碎枝枯叶都拢到一起,然后用火折子点燃。 她直接将土豆扔在了火里。 没过一会儿,火堆灭了,左星颜将已经焦黑的土豆扒拉出来。 在众人好奇又有些嫌弃的目光中,左星颜动作飞快扒了土豆皮,用树枝将土豆串起来,递给孙峰。 “尝尝。” 她刻意没有撒任何调味料,就是想让孙峰尝尝土豆最原始的味道。 孙峰看着扒了皮后越发金黄的土豆,犹豫了一下才接过来。 土豆还散发着热气,孙峰顶着众人的目光,咬了一口。 随后他便怔住,没有咀嚼,只是用舌头一抿,土豆块儿便碎在舌尖。 那口感沙密糯甜,细腻绵密,是孙峰从来不曾体会过的口感。 他又咬了一大口,不怕烫似的在嘴里咀嚼,越吃眼睛越亮。 这土豆看着外表不怎么样,吃着却给人无限惊喜。 糯香中带着一丝甜,这样的土豆确实像左星颜说的那样,怎么做都好吃! 没一会儿,大半个土豆就进了孙峰的肚子,看他这样的反应,众人看向田边已经挖出来的土豆时,目光多了一抹热切。 阿山几人挖得很快,不过半个时辰便把这块田挖完了,土豆秧和土豆分开,各成一堆。 “这些土豆秧待会儿扔掉就行,土豆装起来去称一下重量。”左星颜起身,指挥着阿山几人。 等土豆称完,众人再次受到了震撼。 半亩地的土豆,收成竟然有足足一千三百斤! 不只是孙峰等人,就连左星颜都有些惊喜。 在泉州这贫瘠的土地上,亩产量也能达到两千五百斤以上,已经算是很不容易了。 “这,这竟然有这么多?” 孙峰在泉州这么多年……不,应该说他这辈子都没见过亩产量这么多的农作物。 “是我的种子优质,别的种子可没有这么多的收成。”左星颜一脸得意地抱着手臂。 她得给孙峰提前打个预防针,虽然大梁国没有土豆,但保不齐别的国家会有。到时候孙峰发现别的国家有土豆,产量却远远不及泉州的,他肯定会怀疑。 倒不如提前就告诉他,自己的种子跟别的国家的不一样。 孙峰重重点头,“左姑娘是泉州岛的大功臣!” 他此时看着左星颜的眼神,甚至带了几分尊敬! 左星颜种出的土豆可以解决岛上的生计问题,让大家都能吃饱饭不再饿肚子。 孙峰是真心感激她。 “这土豆,今年还能种吗?还是说得明年?”这是目前为止孙峰最迫切想知道的问题。 毕竟这半亩地只是左星颜的试验,一千多斤虽然产量高,岛上这么多人却也吃不了太久。 左星颜点头,“当然可以啊,待会儿挑出一百斤的土豆,留着发芽,等南区那些田地都翻好,就可以继续种。” 泉州唯一的一点好处就是气候,这里四季如春,没有冬天可言。 这样的温热气候,一年四季都可以种植农作物。 孙峰一听,乐得不行,当即就派人去翻地,而挑土豆的事就拜托左星颜。 有了土豆这个惊喜,孙峰现在对大豆也是充满了期待。 他开始盲目信任左星颜,觉得只要是她种出来的东西,绝对丰收! “等粮食问题解决了,咱们对外贸易就不需要注重粮食,咱们甚至可以用粮食去交换其他物资,衣服农具以及武器。” 左星颜跟孙峰并肩站着,看着田垄边忙碌地走来走去的罪奴们,轻声说着。 孙峰微怔,“武器?” 岛上有很多衙役,武器曾经朝廷也给了不少,他们应该不需要再去交易武器吧? “你以为光凭衙役手中的刀和鞭子,就能守住泉州吗?”左星颜似乎猜到孙峰心中所想,没忍住嗤笑一声。 孙峰有些不明所以。 “以前大家都知道泉州贫瘠,又穷又荒的地方,就算是来抢又能抢到什么?” 左星颜说着,弯腰拿起脚边筐里的一个土豆。 “可若是他们知道泉州能种出高产粮食,你猜他们会如何?”她手中的土豆又大又圆,单这一个起码就有两三斤重。 孙峰看着那个大土豆,神情有些怔忪。 看着他陷入沉思,左星颜没再出声。 孙峰不傻,她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他不可能不明白。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左星颜之前去越国,也了解过越国的粮食产量,越国的粮食也有一部分靠从国外购进,这就说明越国的粮食也是不够的。 各国的粮食产量都或多或少的不足,这时候泉州能自给自足,甚至还能拿出一部分做出口贸易,就极有可能被盯上。 海盗,或者别有用心的国家,都会盯上泉州这块肥肉。而目前的泉州,没有足够实力去抵抗更多的袭击。 这就像是末世,你手中有食物物资,却没有能守住物资的实力,那就会被当成肥羊,被人抢走物资顺便把你宰了。 所以不管是武器还是防御设施,泉州都必须得提升一个层次。 孙峰安逸太久了,偶尔一次的海盗袭击他能对付,就以为可以安枕无忧了。 这会儿他被左星颜点醒,才幡然醒悟。 “是我糊涂了,这些事还要有劳左姑娘费心。”孙峰赶忙拱手。 左星颜轻笑,“什么费心不费心的,孙大人忘了?咱们可还打着赌呢,我对于泉州岛的一半管理权,可是势在必得。” 孙峰愣了一下,随后面上浮现一抹滋味复杂的笑意。 “如今有了土豆做先例,我相信大豆的收成也不会低,不过能用泉州一半管理权换来这么高的粮食产量,也值了。” 他说着,眼神无比真挚看向左星颜,“更何况,这管理权是交给左姑娘你,我放心!” 孙峰相信,左星颜只会让泉州越来越好。 第二百一十三章 融合 土豆的食用方法左星颜已经教给了岛上的厨师。 这些天他们把各种吃法都做了一遍,每天都给孙峰端去。 即便是再好吃的土豆,天天连着吃,孙峰也有些吃不消。 他感觉自己打嗝都是土豆味儿,整个人都快变成一个大土豆了。 左星颜这会儿正研究做薯条,给豆豆和圆圆吃。 她前两天从空间里拿出几粒番茄种子,找了个小花盆种上。 在她浇灌了不少灵泉水后,不过两天的功夫,番茄秧就已经开花结果。 左星颜对外就说,番茄秧是她在西区深处的林子里挖来的。 这样以后她想种番茄,也能有个正当理由。 薯条炸好了,左星颜拿出两个又红又大的番茄又做了番茄酱。 豆豆和圆圆看着她忙活,口水都快要流下来。 两个小家伙也跟着又是递盘子又是烧火,忙得不亦乐乎。 “好啦,快来吃吧~”左星颜将一大盘炸得金黄酥香的薯条放在两个孩子面前。 圆圆拿起一根薯条,在左星颜的提示下蘸了点番茄酱,咬了一口。 随后她的大眼睛就猛地亮了,“好吃!” “那当然了~”左星颜笑眯眯的,“吃吧,吃完了记得把盘子刷干净哦。” 她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小脑袋,转身要走。 圆圆脆声应了,豆豆小心翼翼拿起一根,蘸了番茄酱,却没有送进自己嘴里。 他拉住左星颜的袖子,“星颜姐姐,你也吃。” 声音小小的,就跟他瘦弱的小身板一样,让人听了都有些怜惜。 这孩子,有了好吃的自己不先吃,反而给她。 左星颜心中触动,像豆豆圆圆这个年纪的孩子,本该无忧无虑快快乐乐长大,可豆豆吃了太多苦…… “谢谢豆豆,你也快吃吧。”左星颜没有拒绝,就着豆豆的手吃了薯条。 见她吃了,豆豆的小脸上微微泛红,这才点头,自己也拿起一根开始吃。 左星颜转身离开。 她急着离开,倒不是因为要去做什么,而是玉龙一直在她的脑海里絮絮叨叨,催着她赶紧问问小黑到底愿不愿意被他附身。 左星颜这几天很忙,上次跟玉龙谈过之后,就把这事儿抛到脑后了。 玉龙几次想找机会问她,都没能成功,今天可算逮到她闲着,便一直在空间里碎碎碎念。 回到屋子,左星颜将盘在她手腕上睡觉的小黑戳醒。 小黑睁开迷蒙的眸子,尾巴尖儿微微绷直,十分人性化的伸懒腰打哈欠。 小模样可爱极了。 左星颜忍不住摸了摸小黑的小脑袋,小黑回蹭她,一人一蛇玩儿得很开心。 玉龙又开始在空间里烦躁地转圈,“你快问啊你快问啊!” “这我怎么问?它能听懂那么复杂的意思吗?”左星颜皱眉。 小黑虽然颇具灵性,也能听懂一些人话,可像是让玉龙附身它这种话,对于一条小蛇来说,属实有些难以理解吧? 玉龙心烦意乱,“你试一下,万一行呢!” “小黑呀……”左星颜无奈,只得低头看向小黑。 小黑昂着小脑袋看左星颜,尾巴尖儿亲昵地搭在她的手腕上。 “有个老家伙,想要借你的身体用一下,你愿意吗?”左星颜用词尽量简单。 “什么老家伙?!”玉龙抗议。 没人理他。 小黑似懂非懂,玉龙抗议的时候情绪波动很大,小黑似乎察觉到什么,再次四处张望探寻。 玉龙灵机一动,将自己的神识分出一丝,暗搓搓探出空间。 捕捉到那一丝来自真龙的气息,小黑当即僵住,连身形都不自觉立正。 随后,小黑忽然伏低脑袋,像是臣服的模样。 “它同意了!”玉龙兴奋嚷嚷。 然后没等左星颜反应过来,玉龙的神识便全数从空间涌出,扑向小黑。 小黑十分顺从,玉龙的神识毫无阻碍地跟它的身体融合。 随着玉龙神识离开,空间里的那条玉石雕刻的龙瞬间回到玉柱上,重新成为一尊没有灵魂的玉雕。 左星颜看着小黑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会儿,然后便兴奋地在桌子上四处游动。 “这么多年了!吾终于出来了!”蛇嘴微张,左星颜一时不知这声音是耳朵听到的,还是在脑海里响起的。 “你刚才用嘴说话了?”左星颜惊讶询问。 小黑……不,现在应该叫它玉龙,玉龙鄙夷地瞥了左星颜一眼,“吾可是神龙,让一条蛇说话算什么,吾还能让它成仙呢!” “嘁,被困在空间里的神龙……”左星颜撇嘴嘲讽。 蛇瞳微微一缩,玉龙气急败坏,“那是有苦衷的!”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左星颜捂住耳朵,故意气玉龙。 玉龙尾巴拍得桌子啪啪响。 “我告诉你哦,管住自己的嘴,若是让别人知道你会说话,我就不帮你找天材地宝了。还有,吸收完蛇丹就赶紧回空间去,我会想我的小黑乖乖的!”左星颜警告玉龙。 玉龙背过身不看左星颜,“吾知道了!就算吾想在这小东西的身体里多待也不行,吾每次只能附身最多两个时辰。” “那就好,抓紧时间吧。”左星颜放心,将玉龙关在屋子里,不再打扰他修炼。 门外有衙役逐渐走近,看到左星颜出来,衙役快走两步,“左姑娘,大人有请。” 衙役对左星颜的态度也愈发恭敬了。 左星颜不紧不慢去见孙峰。 到正厅时,发现荆北寒也在。 左星颜眼神微闪,坐在了荆北寒对面。 自从上次两人谈过关于回京都和和离一事之后,他俩之间的氛围总是有些微妙。 荆北寒仍旧对她呵护备至,只是左星颜总觉得受之有愧。 她认为自己不该耽误荆北寒,可说实在的,若真是彻底和荆北寒断了,她又觉得胸口闷闷的,很不舒服。 左星颜都有些唾弃这样优柔寡断的自己。 她低着头,不太想跟荆北寒对视,可即便如此她也能感受到对面传来的炙热视线。 孙峰神经大条,根本没有发现面前两人之间怪异的氛围,他兀自说着叫他们两人过来的目的: “那批跟越国交易的盔甲已经做好了,左姑娘你是要亲自送去,还是派别的人去?” 孙峰问左星颜。 第二百一十四章 小黑狗 第一批盔甲,左星颜自然要亲自送过去,而且她去越国还有很多事要做。 于是左星颜跟孙峰商定了出发的时间和要带的东西,和荆北寒回去收拾一下,准备两日后出发。 回到屋子,左星颜站在门口侧耳听了听,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动静。 她故意轻咳一声,才推门进去。 荆北寒看她这样子,默默跟在后面没出声。 屋里什么都没有,小黑的窝里也空荡荡的。 左星颜环视一圈,终于发现床铺上的一团凸起。 玉龙钻进了被子里,把自己盘成了一圈儿。 左星颜轻轻掀开,见黑蛇紧闭双眼,一动不动。 两个时辰还未过去,或许玉龙还附身在小黑身上。 她没有出声打扰,回身看荆北寒,轻声道:“咱们去库房清点一下要带去越国的东西吧。” 荆北寒点头。 两人离开房间没一会儿,盘在床铺上的黑蛇忽然睁开眼睛,漆黑竖瞳中有金光一闪而逝。 玉龙彻底吸收了蛇丹,通体舒畅,甩了甩尾巴尖儿,心情颇好地从床上爬下来,循着气味去找左星颜。 “小丫头!吾终于将蛇丹完全吸收啦!” 一钻进库房,玉龙的神识就瞬间回到空间,兴奋地跟左星颜分享他的喜悦。 左星颜冷不丁听到脑海里的声音,愣了一下,随后才笑着道了一句恭喜。 “哼哼,光恭喜了不够,你可得谢谢吾,吾炼化蛇丹的时候还给那小黑蛇漏了一丝,那可是好东西,以后这小东西就能完全听懂你的话了。” 玉龙喜滋滋地邀功,一条尾巴就像大狗一样在空间里甩来甩去。 左星颜有些惊讶,低头看向脚边的小黑蛇。 玉龙刚刚脱离它的身体,它自己的意识还处于一种懵懵的状态,就只是凭借本能,慢悠悠爬到了左星颜脚边。 “小黑?”左星颜将小黑托在手心,轻轻唤它。 小黑脑袋一顿,清醒了不少,看到左星颜当即亲昵地蹭了上去。 小东西一点儿都不好奇自己为什么忽然出现在库房,只顾着跟左星颜贴贴。 左星颜被它蹭得很痒,笑着扒拉开它的小黑脑袋。 “好啦,我还要清点东西,自己出去玩儿吧。”左星颜随口说。 以前这么长的话小黑都听不太懂的,可今天小黑听懂了。 左星颜话音落下,它就不舍地从她身上爬了下去,然后一步三回头地爬出库房。 竟然真的听懂了! 左星颜有些不敢置信。 玉龙得意洋洋在空间里吹嘘自己有多厉害有多大方。 左星颜一一回应了玉龙的吹嘘,继续清点东西。 两日后出发,左星颜没有太多时间安排岛上的诸多事宜,所以她这两天几乎是忙得脚不沾地。 先是临时培训一下荆家女眷,让她们能有经验应对大豆秧苗出现的各种问题。 之后又带着阿山他们几个把土豆种种上。 如今孙峰已经明白左星颜种的粮食收成有多高,已经派了好多衙役每天轮流看守,以免一些不知死活的罪奴和中区那些人过来捣乱破坏。 就连拓跋余,都主动跑来找左星颜,提出要帮忙。 “你只需要将那些海盗看住就行了,好好开采煤矿,矿脉才是咱们岛上最重要的资源。”左星颜叮嘱拓跋余。 拓跋余现在面对左星颜,异常恭顺,他满口答应:“放心吧左姑娘!” 就这样,两天后左星颜便再次出发。 站在码头边,左星颜不由自主看向荆家大姑被沉海的位置。 估摸着这会儿,她连尸体都已经被海里的鱼啃食殆尽了。 左星颜心里一阵唏嘘。 丽曼也跟着左星颜一起去越国,她顶着荆北寒凌厉刺骨的眼神,形影不离黏在左星颜身边。 临走之前,左星颜还让孙峰弄了一张超大的渔网,她打算途中捕捞一些个头大的海鲜给宋云飞他们送去。 土豆也带了五百斤,给酒楼送去。 孙峰看着被带走的土豆,肉疼得不行,直到左星颜甩给他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你看看你,跟我还客气什么?不就是一点土豆吗?等新种的那一批成熟了,咱们再送去越国一些!”有了银票,孙峰瞬间大方。 左星颜都懒得搭理他,翻了个白眼就上船了。 去时一路上都十分顺利,风平浪静,海面连一丝波澜都不曾有。 丽曼体内的毒性已经解了大半,只需再施一次针,就能将手臂处的毒血排出。 左星颜对那些毒血隐隐含着期待,看着丽曼的眼神也不由自主带了两分热切。 丽曼被她看得背后发毛,终于不再每时每刻黏着她。 而荆北寒同样不满,他每每看向丽曼时,都让丽曼怀疑这个男人下一秒就会杀了她。 丽曼欲哭无泪,总觉得有些后悔当初招惹这对夫妻。 在实力彻底恢复之前,丽曼根本不是荆北寒的对手,她只能暂时隐忍。 左星颜不知道背地里两人之间的风起云涌,她正兴致勃勃地训练小黑。 “吧嗒!” 一根细短的药茎被左星颜扔在地板上,“小黑捡回来~” 小黑呲溜一下爬过去,叼住药茎回来放在左星颜手里。 空间里目睹一切的玉龙:…… “它是蛇,不是狗!”玉龙忍无可忍。 左星颜不解,“那怎么了?小黑玩得很开心啊。” 随着她话音落下,小黑发出嘶嘶的声音,小脑袋高昂着,微微晃动,眼睛直勾勾盯着左星颜手中的药茎,似乎在催促她再玩一次。 玉龙简直要被它这副不值钱的样子气死。 “丢人的玩意儿!”若不是没得选,玉龙真不想以后再附身到小黑身上。 左星颜没再理会玉龙,和小黑两个玩儿得不亦乐乎。 抵达越国码头时,看到岸边翘首以盼的阿庞,左星颜等人早就不做任何感想。 反正不管他们什么时候来,明月好像都能知道。 “左姑娘你们一路辛苦了,先去我家公子那儿歇歇吧。”阿庞异常热情。 左星颜暗暗无语,去了明月那里她还能歇着?放狗屁呢哼! 荆北寒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由觉得可爱。 他上前一步,“颜儿早膳还未吃,不如我们先去酒楼,正好也让明月公子过去尝尝她研制的新菜式。” 第二百一十五章 找茬 阿庞虽然平时不爱言语,但其实也早就被左星颜做的美食所俘获,一听说有新菜式,二话不说就回去请明月了。 左星颜颇为赞赏地瞥了荆北寒一眼,“还是你懂我~” 荆北寒微怔,被她随口的一句话弄得心跳凌乱。 几人直奔酒楼,半路就遇上接到消息赶过来的宋云飞。 “老大,你可算来看我们了!”宋云飞十分夸张,眼泪汪汪地看着左星颜,要不是怕荆北寒弄死他,估计就得扑上去抱住左星颜了。 “哎呀行了,大老爷们儿别整这没出息的样儿!”他们还在大街上,左星颜嫌弃地躲远了些。 宋云飞委屈巴巴抹了抹眼角,然后又变哭为笑,开始给左星颜讲这段时间酒楼的生意有多火爆。 酒楼是左星颜跟明月商号合开的,所以就叫明星酒楼。 说实话,左星颜作为一个现代人,对于这个名字是十分抗拒的。 奈何这是明月取的,她也没办法说什么。 唉,明星酒楼就明星酒楼吧…… 酒楼自打开张那天起,就一直人满为患,哪怕菜价比同城所有的酒楼都要贵上将近一半,人们也络绎不绝预定来吃饭。 因为有明月商号做靠山,其他酒楼不敢明目张胆动明星酒楼,不过他们也还是偷偷派了人去明星酒楼偷师。 吃饭的银子是没少花,可菜谱却一个都没偷回来。 明星酒楼不管是做菜方法和特殊的调味料,都不是其他酒楼能偷得走的。 最后那些酒楼也只能认命,不再动歪心思。 他们每天看着明星酒楼门庭若市的热闹场景,嫉妒得心里都要冒酸水儿。 有一些坏心的老板每天都在心里咒骂,骂明星酒楼菜价那么高,早晚关门大吉! 可明星酒楼偏不顺他们的意,越开越红火,甚至还因为二皇子的鼎力宣传,吸引来了更多外地的达官显贵。 明星酒楼只用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直接一跃成为本城最有名的酒楼。 甚至还有不少商人慕名而来,明星酒楼以一己之力,带动了城镇的经济发展。 当地的官员都惊喜不已,在各种手续的办理上更是给宋云飞大开绿灯。 明星酒楼的预定都已经排到了下个月,说是一桌难求一点也不为过。 左星颜他们这一路在街上走,还没到地方,就已经听着宋云飞将明星酒楼的近况说完了。 “我看人的眼光真不错,宋云飞你就是做生意的料子!”左星颜得意洋洋地拍着宋云飞的肩膀。 “哎呦!老大你手劲儿可是越来越大了。” 宋云飞前两天一直在忙,肩膀正酸疼呢,被左星颜这一拍,呲牙咧嘴地往旁边躲。 他这一躲,直接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哎呦!你没长眼睛啊!” 那人看上去像个富商,张嘴就骂人,可抬眼看清撞他的是宋云飞,瞬间就换了副表情。 “宋老板?竟是您啊?对不住了对不住了,刚才嘴快多有得罪!”富商忙道歉,拉着宋云飞一脸谄媚想要套近乎。 宋云飞只得寒暄两句,眼神示意左星颜他们先去酒楼等他。 左星颜本就想做个甩手掌柜,懒得应付这些虚伪社交关系,忙不迭带着荆北寒二人溜了。 来到酒楼门口,左星颜又是一阵夸赞。 明星酒楼的一切装潢设计,都是按照左星颜的图纸弄的,从牌匾到内饰,从桌椅到柜台,从前厅到后厨,每一处都透着精致。 左星颜仰头看着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几个鎏金大字,止不住点头表示满意。 “宋云飞真听话,走吧咱们进去尝……” “吃不起饭就别在门口碍事,滚一边儿去!” 左星颜话还没说完,斜刺里一道尖利的女声响起,直接打断了她。 话音落,一个衣着华贵的女人闯入几人视线,她穿着大梁国服饰,面容姣好,却因为那跋扈嚣张的神情而微微扭曲,硬生生破坏了几分美。 女人见左星颜几人只是看着她不说话,以为她们是怕了,脸上更加鄙夷,直接用肩膀撞开左星颜。 走上台阶前,她还斜睨了左星颜和丽曼一眼,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臭叫花子,长得倒是一副狐媚样儿,你们要饭该去花街柳巷要,可别脏了这明星酒楼的地儿……” “你怎么……”丽曼被她满含侮辱的话气个半死,正要跟她理论,却被左星颜拉住。 丽曼疑惑看向左星颜,这时她才发现荆北寒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诶?荆……唔!”丽曼正想问荆北寒去哪儿了,左星颜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 听口音看服饰,这找茬儿的女子八成是大梁国人,而她一个外国人在越国这么嚣张,怕是有些背景。 若是她碰巧认识荆北寒,发现本应被流放到泉州的人此时正大摇大摆走在越国的街道上,她定会回大梁上报朝廷。 到时荆北寒和孙峰都会有麻烦。 所以左星颜才会让荆北寒赶紧先躲起来。 丽曼不知内情,瞪着一双大眼睛被左星颜拖着往酒楼里走。 “听不懂人话是吧?叫花子不配进这里!”华衣女子见左星颜还要进酒楼,气得直接抬手拦住她们。 左星颜之前在泉州因为要种大豆,没穿什么好衣服,出发时想着一路坐船过来也麻烦,便没换那些好看的衣服。 加上几人刚下船,也没来得及找个地方梳洗一下,风尘仆仆的模样看上去确实不像有钱人,可说她们是叫花子也属实有些过分。 “你是酒楼老板吗?门口的狗都不管我们进去,你在这儿叫唤什么?”左星颜生出了几分怒气,回怼女人。 女人一双杏核眼气得溜圆,“我可是大梁国的郡主!这酒楼老板就是大梁国人,我说不让你们进去,你们就不能进去!” 原来是郡主,看来让荆北寒躲一下是明智之举。 左星颜眸光微闪,“呵,好啊,那你把老板叫出来,看他是请我进去还是请你进去!” “小二!把你们老板叫来!”那位大梁国郡主一手叉腰,吩咐店小二的口吻傲慢又欠揍。 店小二不认识左星颜,但他们这些小二都是经过宋云飞培训的,不能瞧不起任何一位客人。 “这位客人,我们老板不在。”他恭敬回道。 第二百一十六章 打脸 “老板不在,那就再找个说了算的过来,你们这明星酒楼又不只有一个老板!”这位郡主显然也是打听过明星酒楼的背景才过来的。 她知道这酒楼是明月商号跟一个大梁国商人合办的。 店小二面露难色,“这……” “怎么了?怎么不迎客人进来?”就在这时,店小二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店小二像是遇到救星一般,赶紧转身求助,“阿大兄弟你来的正好,这位客人想要见咱们掌柜的。” 阿大顺着店小二的手看过去,见是一个不认识的女子,正要随便说两句打发了,可一转眼,看清旁边站着的是左星颜,他当即愣住。 “老大?!”阿大声音都拔高了几个调,大步走向左星颜。 “老大你怎么来了?快请进来!”阿大是酒楼里除了宋云飞之外,说话最有权威的人,众人见他对一个衣着普通的女人如此恭敬热情,都有些惊讶。 要知道,就连越国的二皇子来了,酒楼的宋老板和阿大几兄弟都不曾亲自上前迎接。 二皇子甚至有时候连雅间都订不到,只能坐在大厅用餐。 可那衣着普通的女子,竟直接被阿大领着往楼上雅间走。 不是说雅间已经没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懵。 “喂!你眼瞎了?我才是贵客!”郡主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无视,而那个被她羞辱国的女人却被奉为座上宾,她气得满脸涨红。 阿大回头看了郡主一眼,“不好意思这位姑娘,你在本店门口喧哗闹事,还意图羞辱我的……贵客,以后你不能在明星酒楼名下任何一家店用餐。” 这就算是被拉入黑名单了。 此话一出,马上就有人从后院快步走来,记下郡主的面容和名字,登记在册。 那本册子的封面赫然写着黑名单几个大字。 这黑名单的规定,还是左星颜特意叮嘱宋云飞弄的。 毕竟一家高端的酒楼,就必须要有一些足以震慑住那些身份尊贵的食客的规定。 省得他们妄想凭借自己的身份财富,来欺压店里其他的食客。 “你敢?我可是郡主!” 郡主气急败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酒楼的伙计如此羞辱,她恨不得当场就杀了阿大。 “郡主也没资格羞辱本店的贵客。”阿大面无表情盯着郡主。 宋云飞那边寒暄完了,刚进店门就听到阿大这句话,他正要问,就看到阿大隐隐护着身侧的左星颜。 他何等聪明,再看郡主恶狠狠瞪着左星颜,只需稍稍一想就能明白怎么回事。 “你得罪了我的贵客?”他明明是笑着问出来的,可郡主对上他的视线,却瞬间有种后背一凉的感觉。 “你是宋老板吧?快管管你的伙计,他因为一个贱民,敢对本郡主无理!”郡主也顾不上方才那一瞬间的凉意,指着左星颜就开始控诉。 宋云飞微微一笑,“哦?贱民?” 他的笑意里带了几分残忍,“你敢说我的贵客是贱民?” “她算什么贵客?明明我才是……”郡主仍旧没搞清到底是怎么个情况,还试图踩着左星颜来彰显她的高贵。 “阿三,把她赶出去,以后明星酒楼概不接待她以及她的朋友。”宋云飞甚至懒得跟她多说。 阿三是几兄弟里最强壮的,也是脑子最简单的,他最适合做个打手。 只需要往那里一站,都不用动手就能把人吓跑。 “你!”郡主彻底懵了。 眼看着像一座小山似的阿三向她走来,她惊慌地叫了一声,转身往外跑。 而她带来的几个护卫,立马拎着刀剑护住郡主。 阿三甚至都没正眼看他们,一脚踢翻一个,眨眼的功夫,四五个护卫就开始倒地哀嚎。 郡主又是惊吓又是丢人,一张小脸惨白,但逃走前还是没忘向左星颜放狠话,“你给我等着!” 从古至今放狠话都是这么一句,一点儿新意都没有。 左星颜翻了个白眼,转身继续上楼。 “来来来,把这两个土豆拿去给厨师,让他们按照我写的菜单做两道菜。”一进雅间,左星颜就直接拿出两个比她脸还大的土豆,递给阿大。 “这是我们当初守着的那块田里长出来的?”宋云飞看着这两个大土豆,惊讶地睁大眼睛。 左星颜点头,把菜谱也给阿大。 这两份菜谱一个是狼牙土豆,一个是干锅土豆片,都是左星颜爱吃的。 然后她又让厨房把酒楼里的菜式都做一遍端上来。 看看做的跟前世她在饭店吃的有没有差别。 “老大,看看这雅间怎么样?都是按照你的喜好,特意给你装修的哦!” 阿大一出去,宋云飞就开始跟左星颜嘚瑟邀功。 这间雅间,从酒楼开张到今天,还是第一次开门迎客。 因为这是宋云飞专为左星颜一个人准备的雅间,只有她才有资格进来用餐。 几人等菜的功夫,躲着那个郡主的荆北寒回来了。 宋云飞瞥了荆北寒一眼,脸上浮现一抹不屑。 他和荆北寒向来不对付。 就在雅间里忽然陷入安静的时候,明月和阿庞也来了。 他俩身后还跟着一个跟屁虫。 二皇子越过明月的轮椅,笑嘻嘻向左星颜打招呼。 “二皇子?你来的正好,我刚好有新的生意要跟你谈。”雅间里的几个男人都看二皇子不太顺眼,左星颜倒是很惊喜。 左星颜她们从船上搬下来的那些装盔甲的箱子,都被阿庞先运到了明月的院子。 正巧二皇子在那儿,他一猜就知道箱子里是盔甲,也没急着打开看,一听说酒楼又有新菜,当即乐颠颠儿跟着明月来了。 他一坐下,就开始拉着左星颜长篇大论,又是谈生意又是聊天,直接让荆北寒和宋云飞几人插不上话。 “武器啊?你都需要什么武器?若是寻常一些的,我能帮你弄一些,但那些特殊的,我可能就没办法了。”听说左星颜要买武器,二皇子脸上笑意换成了凝重。 “军队里士兵用的武器,能弄到吗?”左星颜声音低了些。 二皇子沉默。 “我多嘴问一句,你买这些武器是代表你个人买,还是泉州,或者是大梁?”最后两个字,二皇子的声音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冰冷。 第二百一十七章 重新站起来 “我理解你的顾虑,你放心,我买武器只是为了将泉州武装起来,为了抵抗周围的海盗,以及随时可能会对我们动手的大梁朝廷。”左星颜毫不隐瞒。 听她这么说,二皇子隐隐松了口气。 “军队的兵器每年更换的时候确实会有一些剩余的,我是有权利拿走处理掉或者是留着下一年用的,你若想买,我可以做主将剩的兵器卖掉换成士兵所需的物资。”二皇子这么说。 左星颜点头,“物资我也有,要银子或是要物资,要求随你提。”左星颜同样爽快。 二皇子没有直接就说,而是告诉左星颜他得回去考虑一下,顺便看看军中都缺什么。 正好这会儿小二端菜进来,他俩便没再商议此事。 众人围坐餐桌前,看着这一盘香气四溢却造型奇特的……狼牙土豆。 “这个东西,叫土豆?”二皇子咽了一下口水。 “对,做成这个造型的,就叫狼牙土豆。” “狼牙……土豆?”二皇子像是小儿学舌一般重复了一遍。 左星颜夹起一根土豆,简单跟几人讲解了一下它名字的由来以及烹饪方法。 “那是不是别的食材也能做成狼牙的样子?”宋云飞不愧是掌柜的,这么快就想到举一反三。 “也可以做狼牙豆腐。”左星颜回想了一下,只想到豆腐也能做成狼牙的形状。 “何为豆腐?”二皇子问。 啊对了……越国没有豆腐。 她的大豆还没种出来。 “是大梁国的一种食物,大豆制成的。”左星颜简单解释。 二皇子双眼亮晶晶,满脸都写着两个字:想吃! 左星颜扭头不去看他,十分冷面无情地打破二皇子的憧憬,“大豆还没长出来,要等。” “没事!我能等!”二皇子握拳。 明月不忍直视。 他认识二皇子这么久,从见过他真正斗志昂扬的模样,就连在战场上,二皇子都不曾这么亢奋激动过。 若是被越国其他皇子知道二皇子为了口吃的这么拼,指不定要笑掉大牙。 “尝尝。”左星颜吃了一根狼牙土豆,味道很正宗,满意地眯着眸子又夹了两根。 其他人也赶紧伸筷子。 二皇子生怕不够吃,一筷子夹四五根,往自己的碗里划拉了一堆。 “我这次来带了五百斤土豆,够你们吃了。”左星颜笑着说。 二皇子一听,忽然想起什么,“土豆?是不是明月院子里那几大筐土黄色的跟球一样的东西?” “没错,那就是土豆,我在泉州研制出来的新品种。”左星颜点头。 二皇子眼珠子转了转,嘴里咀嚼着土豆,还没咽下去就忙不迭说:“我不要银票,我要那些土豆!” 他想用土豆交易兵器。 左星颜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宋云飞不干了,“不行!” 他急得直接从椅子上站起,“那些土豆是老大给我酒楼用的,你不能拿走!” “你老大都说了,要求随我提!”二皇子同样不肯退让。 宋云飞气得脸红脖子粗,“就是不行!” 两个人越嚷嚷凑得越近,像是两条即将开战的斗鱼似的。 眼看着两个大老爷们儿为了几筐土豆都要打起来了,左星颜赶紧出声制止。 “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不就是一些土豆吗?至于吗?”左星颜一把将宋云飞摁回椅子上。 “至于!老大,我都想好了怎么宣传咱们的新菜,你不能把土豆都让他拿走。” 一面对左星颜,宋云飞的强横就没了,只剩委屈巴巴。 左星颜刚要点头说行,一旁的二皇子也开始装可怜。 “我只是觉得那些土豆好吃又易于存放,很适合给边境的士兵吃,左姑娘你都不知道边境的士兵有多苦,我实在是心疼他们……” 说到这里,二皇子声音隐隐带了几分哽咽。 宋云飞一脸惊讶,好家伙!这狗东西卖惨! “你边境的士兵惨,也是因为你们越国想要扩张领土,都是你的皇帝爹害的!”宋云飞怒极上头,有些口没遮拦。 好在这里只有二皇子,他并不在意这些。 左星颜暗暗瞪了宋云飞一眼,示意他注意言行。 “你们两个都有正当的理由,这样吧,我做主,将土豆分成两份,你俩一人一半,怎么样?”左星颜努力做到公平公正。 “边境的士兵究竟适不适合吃土豆,你可以先拿去一半试试,如果合适,泉州可以卖给你土豆,我们还会种出更多的土豆。” 安抚完了二皇子,左星颜又转头看向宋云飞。 “至于你的宣传,可以照常进行,怕土豆不够的话,就把菜变成小份,价格减一半,或者也可以限量供应,每桌点菜超过五十两银子,可以送一小盘狼牙土豆,这样总可以吧?” 左星颜可算是操碎了心。 宋云飞想了想,眼睛登时亮了,“这个主意好!” 他说完,甚至不等菜都上全,狠夹了一筷子狼牙土豆塞进嘴里,就起身出去重新写宣传的计划。 唉,左星颜的耳朵总算清静了。 她坐在椅子上,等着干锅土豆片。 不出所料的,干锅土豆片同样引起众人惊叹。 二皇子听了左星颜讲解土豆的多种吃法和营养价值之后,更是直接一口气跟左星颜预订了一千斤土豆。 这还是因为左星颜说一次最多提供一千斤。 毕竟泉州和酒楼也得留一些吃。 接下来的每道菜,二皇子和明月都吃过了,只有左星颜和荆北寒丽曼几人比较期待。 酒楼的厨子做菜都是经过宋云飞考核过的,厨艺个个都没得挑。 一顿饭下来,左星颜很是满意。 吃饱喝足,她终于把注意力放在了明月身上。 “腿怎么样了?”她问。 明月看向左星颜,眼底带着复杂的神色。 阿庞比他激动得多,看到明月两手扶在餐桌边缘,像是要撑着站起来,他就像是一个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孩子学会走路时的父亲一样。 忐忑又期待。 这么说虽然不太合适,但左星颜当下只想到这么一种比较符合的形容。 明月撑着桌子边缘,一点点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他的双腿虽然还是不能动弹,却已经有了一些支撑身体的力量。 第二百一十八章 是奇迹吗? 明月撑着桌子站了几分钟,便支撑不住又坐在轮椅上。 可仅仅是这几分钟,就已经足够让人惊叹。 二皇子这段时间也一直在越国京都忙活,昨天才回来,还没来得及看明月治腿的进展,今天这么一看,他惊讶得嘴都合不上了。 “这,这是奇迹吗?”二皇子曾经亲耳听到皇宫里医术最高超的御医惋惜长叹,说明月的腿没救了。 他也见过明月斥重金去求见药王谷谷主,对方也说明月的腿治不好。 可左星颜,竟然只用了这么短的时间就能让明月站起来,尽管只是这么短暂的一会儿。 “对我来说,左姑娘就是我的奇迹。” 明月因为刚才的举动,微微有些喘息,他这么说着,眼神专注又感激地看着左星颜。 气氛莫名有些暧昧,左星颜没有察觉,兀自认真看着明月的腿。 “颜儿不是谁的奇迹,她就是她。”荆北寒恍惚间想起左星颜的各种奇异能力,他心里一颤,生怕她的奇异能力被别人发现,给她带来危险,于是赶忙出声反驳道。 明月微怔,没有跟荆北寒争辩。 “腿恢复得还可以,一会儿回去我给你扎几针,之后药继续吃,过个五六天,就可以依靠复健工具练习走路了。” 左星颜说完,又叮嘱了两句:“你多年没有站起来走路,刚开始不能心急,每天练习个一刻钟就行,要循序渐进一点点增加行走时间。” 阿庞赶忙点头,“放心左姑娘,我一定会提醒公子。” 二皇子在一旁看着听着,忽然就沉默了,也不知在想什么。 “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我得去星翠居看看了。” 左星颜还惦记着上官祌和她的首饰铺子,也没跟他们多磨叽,带着荆北寒和宋云飞几人浩浩荡荡去了星翠居。 丽曼并没有跟来,她跟着明月先回去了。 几人来到星翠居所在的那条街,还没走过去,就远远看到一条很长的队伍。 那队伍有多长呢?这么说吧,从铺子里延伸出来,一直排到街边,为了不影响其他路人通行,又拐了几个弯儿,都排到隔壁铺子的门口去了。 有一些小摊贩脑子灵活,直接就拎着筐在队伍旁边卖汁水丰沛的梨子。 那些人排队在大太阳底下晒着,早就渴得不行,一人买两个梨子,小摊贩的筐没一会儿就空了。 “还有还有,您几位稍等一下,我这就回去拿!”小摊贩满头大汗,却笑得十分真诚。 这时街道那头凉茶的摊子老板也接到消息,扛着两桶凉茶就过来了。 桶上两摞碗,老板都不用吆喝,桶里的凉茶就见了底儿。 “我说姑娘,你们这是排队买什么呢?这天儿这么热,凉快些再来呗!” 凉茶摊老板今天的凉茶都卖完了,悠哉悠哉坐在墙角阴凉处,问离他近的几个姑娘。 几个小姑娘穿着像是有钱人家的丫鬟,听到他这么问,几个早就觉得无聊的小丫头七嘴八舌说开了。 “老伯你没听说过星翠居吗?他家的首饰可是咱们这儿最新颖好看的,我家小姐几天前听说星翠居要出新款,老早就催我来排队呢。” “可不是嘛!来晚了就买不着了,我要是买不着这次的新款,我家小姐非打死我不可。” “也不知道这次星翠居的老板会做多少件,他家上次那个玫瑰花的,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吧?”小丫鬟说着,拉住前面的丫鬟询问。 前面的丫鬟点头,“对对对!就叫玫瑰花,老板就做了二十支,我家小姐买到了,现在还当宝贝似的戴着呢!” “那玫瑰花的簪子是真好看啊!我从没见过那么好看的花儿,听那老板说,这种花是现实中存在的,我估摸着也就皇宫的御花园里能看到吧……” 小丫鬟们叽叽喳喳地感叹着,而最初问她们的老伯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现在站在他的位置上的几个人,正是左星颜他们。 “没想到上官祌也挺厉害的嘛!”左星颜视线落在面前长长的队伍上,笑着说。 宋云飞撇嘴,“他赚的银子,可没有我赚的多……” 对于他这种像小孩子一样的攀比行为,左星颜早就习以为常。 她没理会宋云飞,抬脚就往里走。 刚进去,就听铺子里有人嚷嚷,“为什么不能买三支?我家郡……小姐可是特意为了买你家簪子来的,她喜欢你家簪子是你的荣幸,多买几支凭什么不卖?!” 这尖锐傲慢的语气,跟方才酒楼门口的郡主真像啊,只不过声音不一样。 左星颜缓步走进去。 “这是我们店的规定,每人每支簪子就是限购一根,姑娘你看看外面排的那么多人,您要是一下子买三支,那后面的人就有买不到的了。” 店里面相清秀的小伙计好声好气跟那小丫头解释。 小丫头一身青色衣服,头上扎了两个丸子样的发髻,脸蛋圆圆的,看着倒是可爱,只是表情太讨人厌了。 “我管她们买不买得到?我就要三支,可以加银子。”小丫头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 “不是银子的事……”小伙计还想劝说小丫头,转脸看到左星颜几人走进来,又赶忙小跑几步迎上前。 “抱歉啊几位客人,要买簪子得排队。”他满脸歉意地说,抬手指了指那长得看不到头的队伍。 “我不买簪子,我找掌柜的。”左星颜轻笑,看小伙计被那小丫头为难得满头汗,都有些同情他。 “老板?老板去取刚做好的簪子了,几位若是不急,就请去后院稍候一下吧。”小伙计松了口气,请左星颜几人去后院。 可他们还没走两步,那丫头就一把拽住小伙计,“你还没答应卖我三支簪子呢,不许走!” “姑娘,你这……真不能卖!”小伙计手足无措。 小丫头却不依不饶。 “姑娘,人家店里墙上白纸黑字写着,每款簪子每人限购一支,看你也不小了,应该认字吧?”左星颜扒拉开那丫头的手,指着墙上的大字问道。 小丫头瞪着左星颜,“你算什么东西?我跟他说话轮得到你管?” 呦呵!还挺横!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左星颜冷冷一笑,“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再胡搅蛮缠,信不信我让你一根簪子都买不到,回去没办法跟你主子交差,看看到底是谁会倒霉……” 她声音带着寒意,小丫头吓得一激灵,疯狂甩开左星颜的手,“你敢!你知道我家小姐是什么人吗?你最好给我客气点!” 这威胁的语气都这么像,实在不怪左星颜将这丫头跟另一个人联想在一起。 “让我猜猜,你家小姐不会是大梁来的郡主吧?”左星颜似笑非笑。 小丫头一愣,“你怎么知道?” 随后她惊愕的表情瞬间转换成傲慢,“既然知道我家小姐的身份,就赶紧给我赔礼道歉,不然我让小姐砍了你们的脑袋!” “还有你,快点把三支簪子包好给我拿来,磨蹭什么呢!”她说着,又指着小伙计的脑门呵斥。 小伙计就算是脾气再好,跟她磨叽这么久也不耐烦了,“我都说了八百遍了,本店每款簪子每人限购一支,别说你家主子是郡主,就算是公主来了,也只能买一支!” “你!”小丫头气得瞪大眼睛,正要对小伙计破口大骂,就听身后有人气喘吁吁跑进来。 “小童,怎么了这是?怎么吵吵嚷嚷的?”上官祌双手托着一个比他肩膀还宽的木盒,气还没喘匀,就先问小伙计。 左星颜上前一步,帮他将箱子放在桌上,“你不会是自己抱着箱子跑回来的吧?怎么不买个马车?” 左星颜的声音响起,上官祌才发现店里多了几个人。 “老板?!”他惊喜又激动地看着左星颜,跟之前宋云飞的反应如出一辙。 “老板?” “难道那个女人才是星翠居的老板?” “之前确实听说上官老板把这铺子卖了,不会就是卖给这个女人了吧?” “星翠居现在那么有名,这老板的穿着也有点过于……朴素了吧?” 门口排队的人们议论纷纷,店里的小丫头听了,看着左星颜的眼神几番变幻。 她有些不敢相信地打量左星颜,“你是老板?” “是呢~所以这些簪子卖不卖你,我说了算哦!”左星颜笑意盈盈。 小丫头被她阴阳怪气的调调弄得满脸通红,“你什么意思?你连郡主都敢拒绝?” “那又怎么了?越国哪条律法规定,我必须要把簪子卖给别国郡主?” 左星颜说着,转头看向伙计小童,“把她和她家那位郡主的身份都登记在册,以后星翠居不卖她们任何首饰。” 小童早就听上官祌念叨店里的大老板如何如何好,没成想大老板就是方才帮他解围的姑娘,他清脆地哎了一声,颠儿颠儿跑去拿笔和册子。 “你,你给我等着!你一定会后悔的!”小丫头羞愤难当,只觉得左星颜那几句话像是几个响亮的巴掌,打得她颜面尽失。 撂下两句狠话,她便扭身跑了出去。 “行了,大家都等了许久了,先做生意。” 见上官祌跑到门口扯着脖子看小丫头往哪边跑,左星颜无奈地催促了一句。 “我就是想看看她去哪儿找她家郡主,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郡主是什么样儿呢嘿嘿……”上官祌挠挠后脑勺,这才招呼小童开始卖簪子。 左星颜扶额,之前怎么没发现一身书生气的上官祌,竟然还有这么八卦的一面。 “掌柜的,这次的新款是什么花儿啊,好漂亮!”排在前面的两个小丫鬟看到小童拿出来的新款,立马心花怒放地追问上官祌。 上官祌摇头晃脑,“此乃向日葵花,也是异域品种,在咱们国家是没有的,此花有一特性,盛开时花朵会追随太阳的方向缓缓转动,故命名向日葵。 向日葵的花语是阳光开朗,忠贞不渝,默默守候的爱。” 最后一句话说完,不少小丫鬟都开始默默重复这句话,试图将其背下来。 星翠居还有一个出名的特点就是,他们家店里每次推出的新款发簪都会以一种花作为主题,而掌柜还会说出这种花的花语,赋予簪子特殊的意义。 最初,就有不少公子哥买了星翠居的簪子送给心上人,并借花语表白心意。 这些都是左星颜想出来的,她把每样花的特征和花语都写下来,并分别设计几款首饰,让上官祌每隔一段时间就上新一款。 并且星翠居的每一件首饰,都会在指定的位置刻上店铺的图案,以防有人弄虚作假冒充正品。 店铺的专属图案和每样首饰的专卖权都是在官府登记在册的,若是有人冒充,左星颜可以状告对方。 这便是左星颜向二皇子提议的专利法。 前段时间二皇子回京都,就是为了这事儿。 因为这个专利法,二皇子受到皇帝和文武百官的大加赞赏,并且他还被授命钦差大臣,专门到越国各个城镇落实此律法。 这次盔甲也到货了,二皇子带了盔甲回京都,指定又会在朝廷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左星颜带给二皇子的好处,可不是简单能用话语形容的。 左星颜并不知道这些,她只想做好自己的事。 簪子被众人一抢而空,数量有限,先到先得。有人没买到,失望而归,离开之前还不忘问上官祌下次什么时候出新款,暗暗盘算着下次一定第一个来排队。 别家的珠宝首饰铺子看得眼热,却碍于专利法,不敢做什么小动作。 之前专利法刚推出时,也不是没有人存着侥幸心理模仿星翠居的首饰。 虽然模仿不到精髓,但也有个六七分像,那些买不到正品的人便低价买了仿品。 很快这件事被上官祌得知,他二话不说就向官府举报了那个店家。 店家在售卖仿品时被当场抓获,当地县令正愁没业绩,这人就撞上来了。 于是一出杀鸡儆猴,献给所有意图投机倒把钻空子的商人。 那个制作仿品的店家直接被查封了店铺,还根据他仿造簪子的数量,判处赔给星翠居三千两银子。 那个店家倾家荡产不说,还锒铛入狱,不可谓不凄惨。 “从那以后,就再也没人敢仿造咱们家的首饰了!”上官祌说起这些,一副眉飞色舞的模样。 第二百二十章 纯利润 “干得漂亮!以后就这么干!”左星颜拍手叫好。 上官祌被她这么一夸,反而变得有些腼腆了,他挠挠眉毛,笑得傻兮兮的,“都是老板教得好!” “老大,你就知道夸他,我也做得很好啊!”宋云飞气得吱哇乱叫。 左星颜看他跟个猴子一样,嫌弃地别开眼,“你赶紧回去看着酒楼不行吗?非得跟着我?” “老大!你怎么能说出这么冷酷无情的话?我都多久没见你了,就不能跟你多待一会儿吗?”说到最后,宋云飞竟然难得露出几分委屈的神情。 上官祌见状,赶忙将宋云飞往左星颜面前推了两步,“老板,宋兄弟一直很认真在管理酒楼,他一直把您的吩咐嘱托挂在嘴边,上次去官府举报,还是他怕我被欺负,主动陪我去的。” 宋云飞低垂着眉眼,像是受了委屈却倔强着不肯辩解的孩子。 他是真的很努力要把酒楼做好,等左星颜来了给她一个惊喜的。 曾经有京都来的大人物看上宋云飞为左星颜留的那个雅间,要重金长年包下。 明月更加重利,看到有利可图,当即就要同意,宋云飞却死咬着不答应。 他说这雅间是给他老大留的,只有老大才有权使用。 旁人就是拿再多的金子银子来,也不招待。 最后明月拗不过宋云飞,只得哄着那大人物包下了另一间雅间,还附赠了明星酒楼顶级贵宾的名额。 顶级贵宾每次来明星酒楼会享有优先上菜的权力,每次酒楼出新菜,也会提前通知顶级贵宾。 并且明星酒楼跟明月商号是互通的,酒楼的贵宾,就是商号的贵宾。 那位大人物这才满意,没再刁难宋云飞。 能让明月都亲自接待的大人物,想必是越国皇室中人,可宋云飞就是不买账。 也因此,明星酒楼落下一个不畏权贵的名声,那些名流权贵到了这里,也不得以身份压人。 也算是误打误撞为明星酒楼造势了。 左星颜看着一言不发的宋云飞,轻叹一声,语气软和了些:“我不是在赶你走,只是你现在是酒楼里最不可或缺的存在,你离开太久,万一出了什么事,阿大他们处理不了怎么办?” 听她这么说,宋云飞终于感受到自己被认可,但还是有些小脾气,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我又不是没培训过他们?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还能解决不了那些小麻烦吗?” “是是是,你最厉害啦~”左星颜失笑,半开玩笑地夸赞道。 “那有没有什么奖励?”宋云飞开始蹬鼻子上脸。 左星颜瞥了他一眼,“你想要什么奖励?” “我要土豆!”宋云飞几乎是接着左星颜的话尾说出这几个字。 “哈?” 要土豆?这算什么要求?不要金不要银,要土豆?! 左星颜平静的表情有一丝裂痕,“你要多少?” “反正要比你卖给二皇子的多!”斩钉截铁。 左星颜:…… 行吧行吧,大不了再多种一些。 真是夭寿了,难不成以后她要一直种土豆吗…… 等到终于安抚好了宋云飞,又轮到上官祌。 “老板,这是这段时间咱们的营业额,除去首饰的各项成本,以及店铺维修和伙计的月银,咱们的纯利润是四万八千六百五十二两七钱!” 上官祌一边跟左星颜说,手上一边扒拉着算盘珠子,话音未落,账目就已经算出来了。 四万多两银子?! 别说是左星颜,就连一直默不作声的荆北寒都有些惊讶。 一个小小的首饰铺子,一个月就能有四万多两银子的收入,还是纯利润! 这,这说出去都没人信吧? 可是上官祌一个铜板都没有算错,而且这些银票和银锭,都明明白白摆在左星颜面前。 “这么多?”左星颜心跳都有些加速了。 虽然她空间里也有不少之前在大梁京都搜刮来的财物,但还是物资居多。 真要是论真金白银,也不一定有太多。 更何况,这四万多两银子,不是不劳而获得来的,而是实实在在做生意得来的。 意义不一样的。 “全靠老板的图样,那些簪子一经问世,就被城里的富家小姐们一扫而空,甚至前段时间有几根簪子因为数量少,还被小姐们拍卖求购,有一支玫瑰鎏金簪,被拍出了四千五百两的高价。” 上官祌丝毫没有因为赚了那么多钱而觉得自己了不起,他把这一切都归功于左星颜。 左星颜心中稍稍平静一些,拿起几张银票,“你刚才说除去的那些款项,怎么没提自己的月银?” “我?我不能要月银!老板收购我的铺子,还让我继续在这里做事,对我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我怎么还能再跟老板要月银?” 上官祌连连摆手,在他看来,左星颜收购他铺子的那些银子,就足够他后半生衣食无忧了。 再加上他还在店里吃住,已经是占了老板的便宜。 “收购你铺子是正常的市场价,雇佣你做事自然就得付月银,你若不收,我可不敢雇佣你了。”左星颜说着,将两千两的银票塞进上官祌的手里。 “以后你的月银就是每月五百两,至于这多出来的一千五百两银票,是第一个月业绩如此出色的奖金,以后每个月业绩出色都会有奖金,还有那个小伙计……” 左星颜说着,探头看了账本一眼,看到伙计月银是十两银子,便拿笔在十前面加了个五,“月银五十两,他还不错,以后好好干,好处也少不了他的。” 那小伙计今天面对小丫头百般纠缠都没有松口,可见是个有原则的,值得这五十两月银。 上官祌捧着那两千两,眼里泛起湿意,他何德何能啊! “老板……”上官祌颤抖着声音叫左星颜。 眼看着他要哭,左星颜赶忙拿起那四万两银票,“剩下那几千两留着做下个月的采买资金,天不早了我先走了!” 匆匆留下这句话,左星颜扯着荆北寒就溜了。 她可实在不想看着上官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 还得哄他,啧! 两人带着四万两银子,一路直奔钱庄。 “掌柜的,我要存钱!”左星颜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 第二百二十一章 钱庄贵宾 “来啦来啦!姑娘要存多少银子?之前有户头吗?存死期还是活期?”店小二忙不迭迎上来,并没有左星颜二人衣着朴素,就露出丝毫鄙夷的神色。 看着店小二热情的模样,左星颜满意点头,“存四万两。” “好嘞!存四……存多少?!”店小二条件反射地要冲着柜台里面吆喝一声,可一个四说出口,他才反应过来左星颜说了多少,当即就懵了。 “四万两。”左星颜一字一顿,口齿清晰重复道。 “姑娘说真的?”店小二反复确认。 “我骗你干嘛?快点,我还得回去休息呢。”坐这么多天船,铁人都会累的。 “您二位稍坐片刻,我去请我家掌柜的。”店小二诚惶诚恐请二人坐下喝茶,随后便一溜烟儿跑去后院。 没过一会儿,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四万两?这边城我就没见过能一下子存四万两的有钱人,你小子要是敢骗我,我就把你赶回家去!” “千真万确啊,那姑娘亲口说的,我哪敢糊弄您?”店小二赶紧解释。 随着话音落,一个矮瘦的身影从转角处走过来,他看到桌边坐着的左星颜二人,大步上前,“你要存四万两?” 他语气带着质疑,且眼神毫不客气上下打量左星颜,虽然没有露出太过分的神情,却也不太信她能拿出四万两。 左星颜实在没心思跟他磨叽,直接将四万两银票拍在桌上,“数数。” 店小二得到掌柜的的许可,小心翼翼上前拿起那厚厚的一沓子银票,当着几人的面开数。 越数他越激动,越激动手就越抖。 在数到两万两的时候,店小二就已经冒了汗。 掌柜的看不得他那没出息的样儿,直接抢过来自己数。 反复数了两遍,都是四万两。 “姑娘楼上请!”掌柜的瞬间换上一副热情的嘴脸,引着左星颜二人上楼。 也不怪他们这么激动,毕竟这家位于边城的分钱庄没有一位用户存银超过了四万两。 因为是沿海边城,贸易发达,商人来往众多,但与此同时的,竞争也会更加激烈。 这家分钱庄是不久前从京都迁过来的,在京都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旗下的钱庄,可到了边城,却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纵然他们已经开出了最大的存银优惠,也没有吸引来太多优质客户。 毕竟边城早就有其他钱庄坐镇,很少有人会再换钱庄存银。 前几天京都还传来消息,责备分钱庄的掌柜的业绩不行,勒令他这个月若是不能达标,便撤了他掌柜的职位。 掌柜的这几天愁坏了,没成想左星颜一个人就能让他的业绩达标! 这可是财神爷啊! 掌柜拿出最好的茶叶招待左星颜,给她开出各种开户存银的好处。 左星颜看他态度不错,直接就开户将银票都存进钱庄。 她登记了信息,单独告诉掌柜的类似密码一样的信息,并看着掌柜将信息在官府登记。 一系列手续办下来,左星颜得了一块儿赵氏钱庄的贵宾身份牌,小指甲盖那么大的一块儿,做工精致,还是纯金的! 可以直接挂在脖子上当项链的那种。 左星颜颇为喜欢,直接就戴在了脖子上。 “有了这块身份牌,姑娘您以后在越国任何一家赵氏钱庄,都可以取出你的银子,还可以享受最高等级的贵宾待遇。”掌柜兴高采烈跟左星颜讲解。 “行,以后我每个月都会派人往这个户头里存钱,这是我的信物,只要有人拿着这个东西来取钱或存钱,就能代表我本人。” 左星颜从布兜里掏出两块亚克力材质的熊猫小挂件,让掌柜认真翻看记下来后,便收了起来。 掌柜的从未见过这样奇特的物件,看了半天都没认出是何材质,心里感叹这姑娘果然不是寻常人的同时,也赶紧让店小二把信物画下来,记好特征。 一切都办妥之后,左星颜把熊猫挂件分别给了宋云飞和上官祌一人一个。 得知可以凭借这个信物,任意支取左星颜户头里的银子,两人都有些受宠若惊。 想到左星颜如此信任他们,二人心里愈发坚定要对左星颜忠心一辈子。 回到明月的住处,天色已经发暗。 宋云飞不想左星颜来回奔波,便直接让阿大把晚饭送去了明月那里。 几人吃完了饭,左星颜收拾一番开始准备为明月施针。 阿庞伺候明月焚香沐浴,左星颜在给银针消毒。 看着左星颜认真的模样,荆北寒就是想吃醋也找不到由头。 最后,眼看着左星颜就要进屋,荆北寒下意识拉住她。 “怎么了?”左星颜疑惑回头。 “颜儿,你,你确定只能看到他的腿是吗?”荆北寒面色颇为窘迫。 左星颜微怔,随后明白荆北寒的心思,不由噗嗤一声笑了。 她抬起空着的那只手,十分自然地捏了捏荆北寒的耳垂,“放心吧,在我眼中他只是个病人,无关男女。” 荆北寒感觉到耳朵传来的热意,呼吸一滞,连喉咙都像是紧了几分。 他甚至有一种想要现在就抱着左星颜回房间的冲动…… 荆北寒极力克制着,低低地嗯了一声,目送左星颜走进屋子。 没过一会儿,明月也被阿庞推着出现在走廊上。 看到门口一动不动像个护卫一样站着的荆北寒,明月冲他微微颔首。 荆北寒却没给他好脸色,淡淡瞥了一眼,便扭头看院子中间的大树。 阿庞忿忿,却也没说什么,推着明月进屋。 随后阿庞也退了出来,像荆北寒一样守在门外。 “接下来的治疗会有些痛苦,你若是受不住可以叫出来,但一旦开始就不能中止,你要努力撑住,不能失去意识。”左星颜将针包和一瓶药水摆在桌上,沉声提醒明月。 明月点头,“我会撑住的。” 再大的痛楚他都受过,区区几根银针,又有何惧? 左星颜将明月扶上床榻,二话不说便直接扒下他的裤子,只留一条堪堪遮住隐私部位的亵裤。 明月俊秀的脸上瞬间漫上一抹红云。 “放松,我要开始扎了。”左星颜却像是丝毫不觉男女有别,说完便拿起一根银针。 第二百二十二章 诊金 银针沾了瓶子里无色无味的药水,精准无比刺入明月腿上的穴位。 第一针下去,明月脸上还未来得及褪去的红云霎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惨白。 银针扎进皮肉,他就感受到一股久违了的剧痛,不!准确来说,这种疼痛比以前他感受到过的所有痛楚都更甚。 像是将他腿部的经脉尽数搅碎,又有一只大手在皮肉之下将尽碎的经脉抓握在一起,揉捏撺弄,让它们重新变成一条新的鲜活的经脉。 这种痛楚是个人都无法承受。 明月嘴巴无声地张着,脖颈处暴起一片青筋,就连眼眶都变得鲜红。 左星颜趁他张嘴的空档,直接拿起一块儿软布塞进去,“这才刚刚开始呢,咬着!” 明月乖顺地咬住软布,脖颈处白皙的肌肤已然疼得变成一片红。 “第二针。”左星颜面无表情,继续施针。 房间内时不时就传来一阵隐忍的闷哼声,以及左星颜简短的提醒。 “别动。” “放松。” “还有八针。” “挺住,还剩四针了。” 诸如此类的话,听得门口的两个人都有些纳闷。 荆北寒是纳闷,扎针有这么疼?之前也没见丽曼反应这么激烈啊? 明月该不会连个女人都不如吧? 而阿庞想的是:公子到底是在里面遭了什么罪啊?怎么会疼成这样? 心疼公子! 阿庞内心哭唧唧,恨不得冲进去为他家公子分担一半的痛楚。 等到所有银针都扎完,折磨并没有结束,而是刚刚开始。 如果说之前每扎一针的痛楚是一个点,那所有针扎完,明月感受到的便是两条腿上遍布的疼痛。 就像是整条腿被人用大铁锤砸得粉碎那样疼。 他紧闭双眼,咬紧牙关,感受着自己的双腿也毁灭中重生。 明月身下的床褥已经被他的汗水浸透,阿庞之前准备给他擦汗的布巾根本就擦不过来这如雨般的汗。 左星颜索性不管他,拿起布巾给自己擦手。 “静候半个时辰,挺过这半个时辰,你将会拥有崭新的人生。”左星颜同样很累,说完这句话,她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歇着去了。 明月听到还有半个时辰,心里一阵绝望,双腿处的痛楚络绎不绝传进大脑,他又无法晕过去,便只能努力让自己去想些别的事情分散精力。 他从自己的幼年想起,想到少年时在北戎皇室受到的屈辱,想到那些年的隐忍蛰伏,想到终于上了战场的畅快。 他想到自己立下无数军功,想要回到北戎向父皇为他母妃求一个自由。 可他带着赫赫军功回到北戎,看到的只有母妃残破凌乱的尸体。 那些人说他母妃私自逃出皇宫,被一群游牧部落抓到,受尽凌辱,尸体被扔到了北戎边境。 可是母妃左腿有疾,她怎么可能有能力逃出皇宫,并跑到数百里之外的游牧部落的地盘呢? 究竟是她自己跑的,还是被人扔到了游牧部落? 明月已经不得而知了,他只记得自己发了疯似的想要找出害他母妃的凶手,可是父皇需要游牧部落的拥护和支持。 在父皇眼里,一个女人而已,远远比不上他的一小块儿领土。 明月单枪匹马杀进游牧部落,他虐杀了数人之后,终于问出了凶手的身份。 在手刃那十几个凌辱过他母妃的凶手之后,明月也被北戎的兵马抓住了。 北戎的皇帝震怒不已,可他又不想失去明月这样骁勇善战的皇子,所以他将明月流放在边境,让他一辈子都为北戎驻守边疆。 明月便是在那之后,遇上了荆北寒,双腿被废。 北戎皇帝得知明月成了一个废人,几乎是毫不犹豫放弃了他。 明月请旨去为母妃守陵,却被告知他母妃死得那样不洁,丢尽了北戎皇室的脸,根本不配被葬进皇陵。 北戎的几个皇子轮番羞辱明月,笑他一个贱婢生的皇子,就算他母妃不是那样的死法,也不配进皇陵。 四皇子甚至告诉明月,他母妃死之前,为了打听到战场上的明月的消息,还被迫跟他睡过…… 四皇子那么详细下流地跟明月描述,他母妃有多低贱地伺候取悦他。 就只是为了得知战场上的儿子的安危…… 明月想要杀了所有人,可他双腿废了,受伤之初被送回北戎时,他本还有救的,可北戎几个皇子故意延误路程,故意途中设伏,甚至还拖着宫中医术最好的御医,硬生生让明月的腿再无挽救的可能。 明月彻底成为一个废人,在几个皇子心中才算没了威胁。 他们才可以肆无忌惮羞辱他踩踏他,让他变成整个北戎的笑柄。 明月是凭着一腔恨意活下来的,他要为母妃报仇,杀害母妃的真凶根本不是那十几个畜生,而是整个北戎皇室! 在阿庞和几个旧部的帮助下,明月假死从宫中脱身,在越国,他摇身一变成为商人明月。 这几年,明月努力培养自己的势力,甚至连北戎皇室都要求着跟他做生意,他心里却一点都没有觉得痛快。 不够!光是这样还不够!他要将北戎的一切都夺过来,再摧毁掉,给他母妃陪葬! 明月猛地睁开双眼,眼底恨意喷涌而出。 他一定要重新站起来! 左星颜感受到床榻上的动静,心里颇为赞叹明月的心性,痛到这个地步还能保持清醒,就连她自己可能都做不到。 “时辰到了,你解脱了。”左星颜起身,一根根拔下银针。 明月轻呼一口浊气,静静感受着双腿的痛意像潮水一般褪去。 “今晚不能动,明天一早,我给你用药油按摩一次,下午再扎一次针,你就可以开始复健了。”左星颜收起针包,说道。 看到明月听到她说再扎一次时骤然绷紧的身躯,左星颜不由轻笑,“别怕,明天就没这么疼了。” 说完,她抬脚离开。 明月侧头,看着左星颜纤细的背影,眼眸深邃不知在想什么。 门外的阿庞早就准备好了冲进来伺候他家公子,几乎是左星颜刚出来,他就擦肩而过进去了。 左星颜把手里的东西递给荆北寒,伸了个懒腰,“累死我了,回去睡觉吧~” 第二百二十三章 兵器要被截胡 安心睡了一晚,左星颜恢复精力,一大早就在院子中开始练拳。 她练的是格斗技,招招都是秉持着取人性命而去的,看着甚是杀意凛冽。 荆北寒在一旁看了半晌,在左星颜又是一记侧踢的时候,抬腿迎了上去。 两人几乎都是瞬间反应,两腿相碰的那一刻,便激烈缠斗在一起。 眨眼间交手了数十招,荆北寒越发惊讶。 他本来看着左星颜那些招式都像是花架子,可交上手才发现,这些招式竟然都可以随机变换,加上左星颜反应灵敏,荆北寒竟然有些招架不住。 左星颜势头凶猛,荆北寒防御之际细心观察她的破绽,数招之后他迅猛出手,一把握住左星颜劈下来的手,抬腿抵住她的腿,手腕微微翻转,就将她禁锢在自己怀中。 “有两下子啊?”左星颜用力没有挣脱,不由回头,笑着挑眉看荆北寒。 荆北寒看到她明媚的笑脸,有些晃神,正要说话,就感觉左肋刺痛,他身体微躬,力道也瞬间减弱。 左星颜趁机挣脱出来,揉了揉自己的手肘。 这男人怎么连肋骨处都那么硬?她下手可没留情,按说常人被她手肘怼这么一下,估计早就呼吸困难了,可荆北寒竟然只是看上去有一些疼…… 怪物! 左星颜微微躬身,再次做出攻击的架势。 等肋骨处的疼痛缓和一些,荆北寒终于认识到左星颜的厉害,他神情也逐渐变得认真。 两人你来我往,竟然硬生生打了小半个时辰,最后左星颜还是被荆北寒抓住一个破绽,喉头顶上他的指尖,完美落败。 她长吁一口气,啪叽一下坐在台阶上,丝毫不顾淑女形象地灌下一大口水,然后舒爽地啊了一声,“真痛快啊!” 荆北寒也坐在她身旁,拿起她喝过水的碗,自己也喝了一口。 “你这武功招数,我从未见过。”荆北寒说。 “没见过,你还应对得这么自如?看来你才是真正的高手。”左星颜惊讶感叹。 荆北寒摇头,“你也很厉害,我觉得你的招数很适合暗杀,而且不需要任何内力,普通人也可以通过强健肉体而达到很大的杀伤力。” “对啊,这叫格斗,没有内力也可以练。”左星颜双手往后一撑,仰头望天,漫不经心跟荆北寒闲聊。 “这种功夫,若是教给士兵,是不是就能提升他们的战斗力,让更多的士兵可以从战场中活下来?”荆北寒沉吟半晌,忽然说。 左星颜愣住。 这种格斗技,正是左星颜前世在某部队学到的,而且还是特种兵练习的。 没想到,荆北寒竟然一下子就能想到将格斗技运用在士兵身上。 “可以啊,你还可以挑选几个有天赋的士兵,让他们组成一支小队,在作战中,小队可以深入敌后,窃取情报或者暗杀敌军将领,这样也会让我军胜算更大。”左星颜简单提了两句关于特种部队的作战方式。 没成想她话没说完,手就被荆北寒握住,“这方法你可曾跟别人说过?” “不曾啊。”左星颜有些懵。 “颜儿,你真是我的福星!”荆北寒忽然笑了,俊美的脸愈发迷人,把左星颜都看呆了。 没等左星颜回神,就见荆北寒的脸忽然放大,随后她感觉嘴唇上传来柔软温热的触感。 “唔……”左星颜睁大了眼睛。 荆北寒竟然吻她! 可她到底没有推开…… 就在左星颜脸色潮红,呼吸越发急促凌乱之际,身后传来一声轻咳。 “那个,打扰一下二位……” 左星颜心里一惊,正要推开荆北寒,对方却比她动作还要快。 只见荆北寒直接将左星颜搂进怀里,不叫来人看见她的脸,然后抬头冷冷盯着对方,语气十分不爽:“何事?” 二皇子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有事跟左姑娘商议,上次她说买兵器那事儿。” 他也不算是故意打扰他俩,可兵器这事儿耽搁不得,他没有几天时间,晚了可能那批兵器就要被做别的用处了。 再有就是,二皇子其实也有一些自己的私心。 看到荆北寒旁若无人地将左星颜搂进怀里,他不得不承认,他心里很不得劲儿。 可他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力阻止人家夫妻两个亲热,便只能硬着头皮打断了。 左星颜呼吸逐渐平复,她微微推了荆北寒胸膛一下,示意他放开。 荆北寒软玉温香在怀,哪里舍得放开,可即便再不舍,他也只能乖乖听话。 左星颜从怀里离开的一刹那,荆北寒只觉得怀里空落落的,就像连心都跟着空了。 他颇为幽怨地看了左星颜一眼,视线转向二皇子,陡然带了两份阴冷杀意。 二皇子只是一个文弱皇子,哪里扛得住荆北寒的威压,他吓得快速摸了两下瞬间起鸡皮疙瘩的手臂,扔下一句话就溜了。 “我去正厅等你!” 看着二皇子落荒而逃似的背影,左星颜疑惑回头看荆北寒,“他怎么跑那么快?” “可能是尿急吧。”面对左星颜时,荆北寒又恢复那副温顺的嘴脸。 左星颜对上他的视线,冷不丁又想起方才的亲密,刚降温的脸再次升温。 “我,我过去了。”她说完,捂着脸跑远。 被左星颜放在石桌上的小黑目睹一切,它如今已经能看明白很多人类间的互动,但还是看不懂这个跟它娘亲亲近的男人为什么变脸这么快…… 小黑微微歪着小脑袋盯着荆北寒发呆,小小的脑袋里面满是大大的疑惑。 荆北寒瞥了小黑一眼,眼神微微森冷,“去盯着你主人,别让其他臭男人靠近。” 小黑被他的气势吓到,忙不迭扭着身子去追左星颜。 一边追小黑一边还在想,他不也是臭男人吗?为何还要这么说别的男性人类? 男人可真是奇怪…… 小黑的脑袋琢磨不明白这么复杂的问题。 “左姑娘,交易兵器一事可以谈,只是得尽快,我皇兄近日一直暗中针对我,他听说我要挪用那匹库存兵器,便想要阻挠我,若是咱们不能尽早完成交易,恐怕兵器就会被他弄走了。” 一进正厅,二皇子就迫不及待向左星颜和盘托出。 第二百二十四章 种土豆的技术 听了二皇子的话,左星颜沉默了一会儿,道:“所以你是打算现在就让我拿出足够交易那些兵器的货物和银子吗?” 二皇子点头。 左星颜面上浮现沉思。 银子倒是没问题,哪怕她手里的不够,也可以跟明月暂时借一些。 可据她所知,二皇子并不是很想要银子。 他要的是……土豆。 “所以你需要我用什么来交易,有清单吗?”左星颜问。 二皇子像是早就等着左星颜问他似的,从袖子里拿出一张折好的纸,递给她。 左星颜打开一看,当即无语。 清单上排在第一位的,果然是土豆…… 而排在最后一位的,才是银子。 一千件兵器,包含五百长刀五百长枪。要换一千斤土豆,两百件盔甲,以及三千两银子。 说实话这些目前来看不算贵,可还有一项就有些过分了。 二皇子竟然还要当明星酒楼的另一个合伙人?! “这个不行,还有这个,泉州目前为止拿不出更多的盔甲,最多也只能给你一百件。”左星颜指出合伙人和盔甲两个要求,语气十分平静。 “啊?不能当合伙人吗?我还想着成为合伙人就能随便吃那些菜了……”二皇子瞬间蔫了,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 而原因仅仅是不能随心所欲地吃明星酒楼的饭菜。 他甚至忽略了盔甲只能拿到一百件的事…… “这样吧,盔甲给你一百件,合伙人这个要求驳回,作为补偿,我可以把种土豆的方法教给你们。” 左星颜考虑了一会儿,拿纸笔在清单上改了一下。 反正没有她的灵泉水,土豆种出来就是平常那种大小,口感也不如她种的绵密软糯,但对于从未吃过土豆的人来说,也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种土豆?!”二皇子有些不敢置信。 “对,土豆的产量比大多数的农作物都要高,按照越国的这个土壤质量,一亩地最少也能有八百斤产量。据我所知,越国最丰收的稻谷,一亩地也顶多收成五百斤。” 左星颜自然是考察过才敢如此有信心。 二皇子确实心动了,但他还是没有直接答应,“那你能几天内就拿出一百件盔甲吗?” “不能,但我有办法让你的皇兄没办法弄走那批兵器。”左星颜指尖的毛笔微微转动,在清单上点了一下。 “你把土豆和它的产量以及盔甲的事告诉你的父皇,我相信越国的皇帝陛下会很愿意跟我做这个交易。”她说。 二皇子看着笑容自信又张扬的左星颜,有些愣神。 他怔了几秒才回过神,“你要跟我父皇见面?” “用不着,有土豆和盔甲,皇帝陛下肯定会答应这笔交易,你只需要跟他说了,你的皇兄自然不敢再动兵器。” 左星颜说完,肚子开始呼噜噜叫唤。 刚才跟荆北寒打了太久,饿了。 “我去吃早膳了,你赶紧去处理这件事吧,今天就不留你吃饭了。”左星颜起身往外走,十分无情的扔给二皇子几句话。 刚想说他要蹭饭的二皇子:…… 凭什么啊?又让他办事儿又不给饭吃? 呜呜呜他也饿着肚子呢…… 二皇子饿着肚子哭唧唧地踏上回京都的路。 早膳宋云飞让人送来了瘦肉粥,小咸菜,油条和肉包子。 左星颜一边喝粥啃油条,一边心里暗暗盘算着一定要抽时间把皮蛋研究出来,还有豆腐脑! 没有豆腐脑搭配的油条是没有灵魂的…… 明月还在床榻上躺着,吃饭喝水都靠阿庞喂。 他的腿不敢动弹半分。 阿庞不敢随意挪动明月,就只能让他暂时睡在潮湿的被褥上。 早上吃了小半碗粥,明月就吃不下了,他实在没有胃口。 “公子,您再多吃些吧,待会儿左姑娘来了,您又要遭一番罪,不吃饱了怎么扛得住?”阿庞苦口婆心劝说明月。 明月看着他眼底真切的担忧,心头微微酸涩。 当初他死里逃生逃出北戎,尚未能完全接受自己双腿残废的打击,对任何人都万分戒备,更是不允许任何人近身伺候。 都是阿庞,明明是一个手持刀剑的强壮汉子,几年来却像贴身婢女一般无微不至照顾着他。 “阿庞,这些年辛苦你了。”明月微微垂下眼睫,声音低沉却清晰可闻。 阿庞端着粥碗的手一颤,面上情绪复杂又感慨,“公子说的什么话?能伺候公子,是阿庞的荣幸。” 主仆二人对视,想到这些年的艰辛,心中只余感叹。 “幸好公子遇到了左姑娘……”阿庞好说歹说劝着明月多吃了两口,末了无比庆幸地感叹道。 明月没有接话,但显然也是赞同这话的。 就在阿庞还想继续说什么的时候,左星颜在外面敲门,“明月,我进来喽?” 说是敲门,实际上根本没等主人回答,直接就推门而入。 阿庞向左星颜颔首,端着餐盘离开。 “昨晚睡得怎么样?”左星颜神清气爽走进来。 明月微微侧头看她,“睡不着。” 眼下微微的青黑证明他没有说谎。 “特别迫切想要好起来吧?”答案在左星颜意料之中,她笑得十分促狭。 明月点头,嗯了一声,“昨晚我感觉我的腿一直在有热流涌动,像是……” “有小虫子在里面爬,但并不难受对吧?”左星颜接话道。 明月再次点头。 “那是好现象,证明你的腿部经脉正在重塑。” 左星颜说完,从布兜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小瓷瓶,“这一瓶药油可贵得很,待会儿你得多付我诊金。” 她两手托着瓷瓶,一副小气吧啦的模样。 明月轻笑,“诊金定不会少了你的。” 从最开始到现在,左星颜从没有正儿八经跟明月要过诊金。 但明月也知道,诊金是一定要给的。 可左星颜不差银子,若是给她寻常的金银珠宝,反倒显得俗气敷衍。 为此明月还真是苦恼了一阵子。 “来吧,开始按摩。”左星颜撸起袖子,大大咧咧来到床榻前,都没有提前知会一声,就一下子掀开了锦被。 被子下面,明月一双光裸的长腿泛着病态的白。 “好腿!”左星颜吊儿郎当地赞了一句。 第二百二十五章 独一无二的左星颜 明月难得的红了脸,“左姑娘还真是豪放。” 他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左星颜笑嘻嘻的,“欣赏美的事物是人之常情。” “我的腿,美吗……”明月愣住,他问出的话着实有些诡异,但配上他茫然哀伤的神情,却叫人生出些许怜惜。 明月双腿残废太久,肌肉都已经萎缩了,他上身是强壮男子,双腿却羸弱不堪,比女子的腿还要纤细苍白。 常年不运动,再加上一直用厚实衣物毯子遮盖,明月的腿泛着病态的白皙,就连腿毛都不再生长。 左星颜瞬间明白明月的心思,她声音低了下去,却仍旧含着笑意,“美啊,你看阿庞的腿又粗又黑,还毛乎乎的,你的就又白又嫩,摸着手感也好!” 她说着,还真就上手摸了一把,凉丝丝滑溜溜的,确实手感超棒。 明月从未听女子说过这种话,按理说他该觉得孟浪放荡,可这话从左星颜嘴里说出来,却让他半分不适也没有。 就觉得很自然很随意。 “左姑娘跟旁的女子相比,真是特别。”明月沉默半晌,苦笑着说出这么句话。 左星颜只当他是在夸自己,将药油倒在手心,微微搓热,一把按在他的腿上。 “我当然特别,毕竟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她说着,微微侧头看了明月一眼,“我要按摩了,会有点疼哦。” “嗯。”明月深吸口气,静静等待疼痛的到来。 按摩的时候确实很疼,但没有昨天针灸那么疼,尚在明月的忍受范围之内。 左星颜将异能运转于掌心,按揉着明月腿上的各处穴位。 药油里面掺了灵泉水,而异能可以最大限度地发挥药油和灵泉水的功效,让双腿缓慢吸收,达到滋养经脉的效果。 这是直接口服所不能做到的。 按摩很耗费心神和力气,只按完了一条腿,左星颜就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她满手是药油,没办法擦拭,只能任由汗水从脸颊滑落。 就在这时,一只手拿着帕子凑近。 动作轻缓地擦了擦左星颜的额头脸颊。 明月也就只能帮她做做这样的事了。 “多谢。”左星颜抽空道谢。 明月眼眸微黯,说实在的,他甚至希望左星颜不对他这么客气。 左星颜这样的女子,没人不会被她吸引,哪怕是冷心冷情满眼都是复仇的明月,也不可抑制地动心。 但他也知道,左星颜是荆北寒明媒正娶的妻子。而他,在此之前还是一个双腿残疾的人。 更何况他还背负着血海深仇,他又有什么资格插足其中呢? 明月盯着左星颜的侧脸,有些走神。 这样优秀又明艳的女子,确实如左星颜所说,世间独一无二了吧…… 左星颜不知道明月心中所想,她正专心按摩。 约摸半个时辰之后,左星颜终于长舒一口气。 “可算是完事儿了。”她说完,转身快步走到水盆边洗手。 一边洗,还一边头也不回叮嘱明月,“待会儿你可以适当活动一下,但不能站起来,可以坐着动弹一下腿,等下午我忙活完了酒楼和星翠居那边,就再给你施一次针。” “好。”明月感受双腿处传来的热意,撑着上身慢慢坐起。 等他抬头去看时,左星颜早就收拾了东西离开了。 阿庞几乎是一刻没有耽搁就进来了,“公子,你感觉怎么样?” 他迫切又担心。 明月点头,“我很好,扶我出去透透气吧。” 阿庞赶忙应了。 左星颜一出了明月的院子,就看到墙边负手而立的荆北寒。 他穿着一身玄衣,没有什么复杂的装饰,只有腰间挂着一个深蓝色的香囊,那是左星颜送他的,有凝神静气的功效。 玄色衣衫衬得他挺拔冷峻,只是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就能让人不由自主看向他。 荆北寒真的很好看啊,哪怕终日在战场上风吹日晒,皮肤变成了小麦色,也无法遮掩他精致俊挺的面容。 甚至,那蜜色肌肤还为他增添了几丝男人味儿! 左星颜最喜欢黑皮帅哥啦! 呜呜再这么下去,她可能要舍不得和离了啊…… 左星颜内心哭唧唧,面上却笑眯眯地凑过去,抬手就捏了荆北寒的脸一把。 “这是谁家的公子?怎么孤身在这里待着?不知道小相公一个人在外面很危险的吗?” 荆北寒站得笔直,又乖又帅,她实在忍不住想调戏一下。 荆北寒微怔,随后宠溺一笑,竟也配合左星颜日常发癫,“我在等我的娘子。” “哦呦,竟然已经成家了,英年早婚啊,可惜了……”左星颜啧啧有声地感叹着。 荆北寒越发觉得她可爱,“是啊,我跟我娘子很恩爱的。” “那也没事儿,跟姐走吧!姐有的是银子~”左星颜说着,从兜里掏出两张银票。 荆北寒不为所动,“我娘子更有钱。” “哈哈哈,你怎么看上去那么骄傲?”左星颜被荆北寒的表情逗笑,一下子破功。 荆北寒抬手揉揉她的脑袋,“因为我娘子确实很厉害。” 被他这么专注认真地直视着夸奖,左星颜就算脸皮再厚也有些顶不住。 她微红着脸往前走了两步,嘴里嘟囔:“就你嘴甜。” “左姑娘。”两人闹够了,正要出门,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呼唤。 左星颜回头,看到丽曼快步追上来。 “左姑娘,今天我也该施针了。”丽曼有些为难地看着左星颜,她抬起自己被毒斑包裹的手腕。 纤细的手腕因着毒斑的存在而红肿了一圈,看上去便很疼。 左星颜一拍脑门,“哎呀,我怎么把你给忘了!” 她说着,回头看荆北寒,“你先去酒楼吧,帮宋云飞看看酒楼有没有哪里需要整改,我给丽曼放了毒血就去找你。” 荆北寒面色微寒,十分不悦地瞥了丽曼一眼,再看向左星颜时,神情瞬间温和,“好。” 说完转身离开。 左星颜拉着丽曼回房间。 丽曼净了手,将衣袖挽上去,安静坐在那里等左星颜消毒工具。 银针和一把小巧的匕首,以及一个玉色瓷瓶。 银针封住胳膊上的穴位,用异能一点点将毒素逼至指尖。 左星颜娴熟地操作着。 一刻钟后,她手法利落划破丽曼的五个指尖,让紫黑色的毒血流进瓷瓶。 第二百二十六章 毒血是活的 看着毒血一点点从指尖流淌出来,丽曼眼里带着一抹激动。 随着瓷瓶内毒血的增多,已经移动到丽曼手掌心的毒斑也在肉眼可见的变小。 毒斑微微蠕动着,最后丽曼的肌肤上只留下一片青色的痕迹,就像是被人打了一拳,第二天才从肌肤上浮现出来的淤血颜色。 最后一滴毒血流进瓷瓶,左星颜才不紧不慢拔出了丽曼胳膊上的银针。 “把这个喝了,回去后等余毒排清,你就算彻底痊愈了。”左星颜将一碗褐色的药汁递给丽曼。 这药汁里掺了少许灵泉水,是跟上次一样,帮丽曼排出体内毒素,只是灵泉水数量少,效果不如之前那么强烈。 丽曼毫不犹豫喝了。 “虽然毒素排出,但你的五脏六腑还是受到了一定的损害,你以后一定要好生调养。还有就是……”左星颜面色凝重了些。 “你要找到给你下毒之人,他如此心肠歹毒,若是见你没死,肯定还会害你,你必须从根源解决。这样的毒你如果再中一次,我就算有通天的本领,也救不了你了。” 左星颜不可能一次又一次救丽曼,就连这次救她,也只是为了得到毒血,她又不是什么滥好人。 丽曼点头,“我记住了。” 哪怕不用左星颜提醒,同样的坑,她也不会踩第二次。 左星颜这才放心,转身拿起瓷瓶观察。 这一看不要紧,待看清瓷瓶中的情形,左星颜瞬间变了脸色。 她看到瓷瓶中的毒血,竟然还在蠕动! 没错,蠕动! 那一滩紫黑色的浓稠液体,就像是有生命一般,正在沿着瓶壁一点点往瓶口爬,像是要逃出去似的。 那毒血竟是活的! 左星颜心惊肉跳,回头见丽曼正在低头想着什么,没有注意这边,她赶忙拿起瓶塞堵住瓷瓶的口,将瓶子扔进空间。 “帮我盯着这瓶子里的东西!”左星颜叮嘱空间里的玉龙。 玉龙闻言从玉柱上飞起,凑近了瓶子观察。 只一眼,它便皱着眉头后退,一脸嫌弃的模样,“这东西至阴至邪,小丫头你从哪儿弄的?” “你先别管。”左星颜随口应付一句,转而看向丽曼。 丽曼正在包扎自己的手指。 “我去酒楼了,你先歇息。”左星颜不打算将毒血的异样告诉丽曼。 丽曼点头,目送左星颜出门。 一只脚踏出房门的瞬间,左星颜还是没忍住回头,“如果你找到了给你下毒之人,不要独自应对,去泉州找我,我帮你对付他。” 她说完,没等丽曼回答便快步离开。 丽曼愣住,呆呆看了门口半晌,最后眼里闪过一抹情绪,低头继续包扎。 房间里一片寂静,过了好一会儿,一声极低的嗤笑响起。 左星颜离开后没有继续研究毒血,而是直接去了酒楼。 她到那里时,酒楼外面围了一圈人,正在那里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左星颜挤不进去,顺着缝隙往里看,只看到一片天蓝色的裙摆。 还有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 “今天本郡主就要封了你这个目中无人的破酒楼!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大人物敢冒着得罪大梁国的风险护着你们!”是昨天那位郡主。 左星颜翻了个白眼,这狗郡主还真是阴魂不散。 宋云飞不卑不亢的声音传出来,“大梁国的郡主在越国的地界上颐指气使,我看是你目中无人,不把越国放在眼里吧!” “你胡说什么?本郡主此次来越国可是奉了大梁太子的旨意,进行两国交好的!” “两国交好,派你这么个草包郡主过来,我看大梁国的诚意也不怎么样!”宋云飞丝毫不留情面。 他此话一出,周遭围观的越国百姓纷纷赞同。 这些围观的百姓里,有不少是昨天目睹了郡主无故刁难旁人,被明星酒楼的老板拒绝招待的。 他们都知道这郡主仗势欺人,而明星酒楼老板才是不畏强权,维护弱小的正义之士。 啊对,左星颜就是昨天那个无辜路人,那个被维护的弱小。 眼看着大家都支持宋云飞,左星颜不再担心,乐得看热闹。 郡主一看百姓们都不帮她说话,气得手指都跟着哆嗦,她怒瞪着身后几个跟她过来的越国士兵,“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把这破店封了!” 士兵们犹豫不决,他们只是长官派过来保护郡主的,可不代表他们什么都要听她的。 “听不懂我的话吗?!”郡主简直要气死了。 这破越国都是一群蛮夷,一个两个的破店也都欺负她! 昨天酒楼里不让她吃饭也就算了,一个破首饰铺子,也敢不卖给她簪子! 星翠居的簪子名声传得很快,大梁国的公主也听说了,得知郡主来越国,特意叮嘱她带两支星翠居的簪子回去瞧瞧。 若是她带不回去,公主指不定怎么发脾气。 郡主越想越气恼。 “还有那个星翠居,也给本郡主封了!” 她面目狰狞的模样,哪里还有一国郡主的风范气度。 士兵们僵立不动。 就在这时,宋云飞拿出一块腰牌。 “你以为,在越国真是你说了算了?”他语气带着嘲讽,将腰牌上的字展示给众人看。 “二皇子?!”众人看清腰牌,脸色齐齐一变。 “听闻明星酒楼是皇子在背后撑腰,没成想竟是真的?还是二皇子!” “我可听说二皇子最近深得陛下宠信啊!” “怪不得明星酒楼开业时这么大阵势,原来是真有大人物当靠山啊。” 郡主听着众人的议论,心里猛地一颤。 越国的二皇子,正是太子此次让她来越国拉拢的人。 没想到二皇子竟跟这酒楼有关系! 郡主面上青红交加,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最后她到底还是不敢再作妖,带着几个士兵怒冲冲离开。 “星翠居也是二皇子罩着的,郡主您最好考虑一下再封店。”宋云飞故意扬声提醒。 郡主背影一顿,随后离开的脚步愈发重。 像是每一步都咬牙切齿踩在宋云飞脸上似的。 “要论气人,还得是你啊!”左星颜吃完了瓜,竖着大拇指走上前夸宋云飞。 “老大,快进来!”宋云飞瞬间变脸,笑嘻嘻迎左星颜进酒楼。 第二百二十七章 她姓左 左星颜在酒楼里转了一圈儿,对于酒楼又提出了一些细节上的建议。 宋云飞一一记下来,还不忘拍马屁讨好左星颜。 之后左星颜让阿大去请来上官祌,让他们几个人坐在一起好好吃了顿饭。 期间宋云飞和阿大几兄弟都跟上官祌拉近了关系。 他们本就是心思赤诚之人,只需要坐下来吃上一顿酒菜,就能瞬间亲如兄弟。 宋云飞喝高了,听说了上官祌同样悲惨的过往,还生出了惺惺相惜的感情,硬拉着人家要拜把子。 上官祌一副文绉绉的书生模样,学着宋云飞的豪迈扮相,说着什么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之类的话,逗得左星颜前仰后合。 荆北寒在一旁时不时给左星颜倒酒夹菜,留意着她喜欢的口味儿。 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随着饭局的结束,左星颜告诉几人,明天她就要回泉州了。 宋云飞瞬间垮下脸,“老大你就不能多待几天吗?” “我得回去照看你的土豆啊,而且大豆过段时间也要成熟,到时候我带着素娘过来,教你们做豆腐。”左星颜心中计划早已安排好。 宋云飞听闻,只得接受现实。 “带些腊肉回去吧!还有之前老大你让明月公子的人种的那些调味料,也都给你装一些。”阿大虽然长得粗犷,却是个心细的,说完就转身出去给左星颜装东西。 宋云飞这才反应过来,猛地拍手,“对!那腊肉和腊鸡都是厨子自己家做的,味道特别好!” 左星颜没有拒绝,想着带回去让素娘她们尝尝也好。 想着还得去一趟星翠居,左星颜让宋云飞待会儿把腊肉之类的东西都送去明月那儿。 宋云飞点头答应,依依不舍地送左星颜离开酒楼。 上官祌带着左星颜二人往星翠居走,今天星翠居不上新款簪子,但铺子里仍旧人潮如织,来往买首饰的小姐贵妇们络绎不绝。 左星颜眼尖,瞥见人群里有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之前在星翠居闹事的小丫头,大梁郡主的侍女。 今天这小丫头倒是不敢惹事了,乖乖挑选了簪子,排着队结账。 伙计小童忙活得不可开交,根本没认出面前的小丫头是昨天刁难他的那个人。 左星颜也不打算声张,走进店铺前看到街边拐角处停着一辆奢华马车。 马车边站着的几个护卫,正是之前在酒楼前被郡主支使的士兵。 怎么走到哪儿都能遇见这个郡主,左星颜暗暗感叹了一句孽缘,赶紧带着荆北寒进铺子。 别再被那个郡主看见了。 几人去了星翠居的后院,左星颜跟上官祌要来纸笔,又画了几款首饰。 簪子,步摇,胸针,耳坠,连手镯都画了两款。 同样的,每款首饰的设计理念和蕴含的意义左星颜也一一写下来。 她毫无保留地将这些都交给上官祌。 这样直白的信任让上官祌倍加感动,也让他愈发坚定了追随左星颜左右的想法。 “老板,我前些日子想着开分店,可人手方面一直找不到合适的,随便找一个我又怕靠不住。”上官祌趁着左星颜在店里,赶忙把自己近日的焦虑说出来。 星翠居现在已经有实力开分店了,现在这个铺子虽然不小,但也不算大,每次出了新款,来买首饰的人店里都装不下,着实有些麻烦。 “分店不着急,不过排队这个事确实得解决……”在没有信得过的人手之前,左星颜不会贸然开分店。 她沉吟片刻,抬头看向上官祌,“你听说过会员制吗?” “会员?”上官祌不解。 左星颜简单跟上官祌解释了一下会员制的理念和经营方式。 “你可以让那些富家小姐成为星翠居的会员,等级可以按照她们充值的数额分成白银、黄金、翡翠几个等级,最高级别的会员享受优先试戴和送货上门的服务,这样排队的人就会少很多。” 听完左星颜的话,上官祌茅塞顿开。 “我自小看着家父经商,竟从未听过这样的办法,老板您简直就是经商的奇才!”他止不住地夸赞。 左星颜讪讪一笑,“过奖了过奖了。” 她只不过是将现代的文明搬过来罢了。 上官祌表达完对左星颜的崇敬之情,便忙不迭去取来账本,准备整理一个会员名册出来。 左星颜见他开始忙活,也没再多待,带着荆北寒离开。 她还打算回去好好研究一下那瓶毒血呢。 两人走出星翠居,正好不远处的马车掀开帘子,小丫头把自己买来的簪子献给郡主看。 “这些我都见那些官家小姐戴过,怎么不买新出的?”郡主挑挑拣拣,十分不满。 小丫头面露惧色,“郡主,新的昨天都抢光了,奴婢没有买到……” “废物!我要你有什么用?” 郡主一听这话,顿时就想起这两日自己在越国受到的各种憋屈羞辱。 她没办法动那个破酒楼和首饰铺子,本就满腔怒火,这小丫头还提起昨天的事,直接就撞在了枪口上。 郡主抬手,狠狠甩了侍女一个巴掌,她坐在马车上居高临下,那侍女硬生生被打得身子转了半圈,跌坐在地。 一张清秀的小脸瞬间便红肿起来。 可她连哭都不敢,手脚麻利地从地上爬起,卑微地跪在马车侧边,“奴婢该死,求郡主息怒。” 那凄惨可怜的模样,就连旁边的几个守卫都有些于心不忍。 郡主阴狠地剜了侍女一眼,正要继续骂,就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唤。 “左姑娘!” 郡主抬眼看去,就见一个憨厚壮实的男人快步走向两个人。 那两人背对着她,不过其中一个身影就算化成灰,郡主都不会忘。 “是昨天那个贱女人!”郡主咬牙切齿。 此时阿庞已经走到左星颜面前,“左姑娘,可算找到你了!我家公子忽然腿疼,您快回去看看吧。” 左星颜一听,心里也咯噔一下,赶紧快步往回走。 “她姓左……”郡主眼里闪过犹疑,低声呢喃着。 前面左星颜几人走过拐角,郡主抬眼正好看到荆北寒的侧脸,她脸色猛地一变,瞳孔剧烈收缩。 “荆北寒?!”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中毒 左星颜几人赶回明月住处,一刻不敢耽搁直奔明月房间。 此时明月正躺在床榻上,两条腿微微痉挛着,他眉头紧锁,看上去像是在强忍痛苦。 “怎么个疼法?”左星颜忙问。 明月听到左星颜的声音,勉强睁眼,刚一张嘴,一直压抑着的痛呼就从嘴角钻出。 他努力忍耐着,“骨头里面疼……又痒又疼,像是有虫子在啃……” 三两句话的功夫,他双腿的痛意又加深了。 就像是成千上万的虫子钻进骨髓,疯狂啃噬着。 这种痛是由内而外的,比左星颜针灸还要难熬,简直折磨得明月生不如死。 左星颜柳眉微皱,伸手去摸明月的腿。 皮肤微凉,皮肉下的血管微微跳动,皮肤的触感摸着也比以前有弹性一些。 表面看没有任何问题,甚至是正在恢复的迹象。 那他因何这么疼? 左星颜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得用银针试探。 摸到明月反应最激烈的一个部位,左星颜用银针快准狠扎了下去。 “唔!”明月脖颈青筋暴起,疼得上半身险些直接坐起来。 左星颜让阿庞摁住他,停顿片刻后拔出银针。 细如牛毛的针尖竟然变黑了! “你中毒了?!”左星颜惊愕不已。 明月主仆二人同样满脸惊诧。 “不可能!我一直贴身伺候公子,从不让旁人经手,公子怎么可能会中毒?” 阿庞急了,下意识反驳左星颜的话。 他话音落下,像是忽然想到什么,看向左星颜的目光带了两分质疑。 “你为公子治了双腿之后,公子便中毒了,此后再无旁人接触公子,莫非是你……” 阿庞说着,面色骤然沉下来,抬手就要将左星颜从明月身边推开。 荆北寒比左星颜反应还快,直接将她护在自己身后,抬手对上阿庞的一掌。 阿庞身躯微微一震,险些跌坐在地。 “阿庞!”明月强忍着痛意,厉声呵斥阿庞。 “不得对……左姑娘无礼!”他艰难地说着,努力撑起脑袋对左星颜投以歉意的眼神。 阿庞神情懊恼,“公子,您怎么还护着她?万一真是她下毒……” “左姑娘不会害我。”明月打断阿庞的话。 面对明月如此无条件的信任,左星颜心中升起一抹感动。 “我若真想把你家公子怎么着,也不用等到今天,我知道你是担心则乱,但这会儿没工夫跟你耽误,出去。” 左星颜从荆北寒身后走出来,冷冷看着阿庞。 阿庞面色复杂,看看明月,有些犹豫。 荆北寒却没给他太多时间,直接就扯着他的衣领子将人拽出屋子。 等屋里安静下来,左星颜直接先给明月喂了一颗掺了灵泉水的解毒丸。 解毒丸吃下去,明月的状态明显好一些,紧皱的眉头也肉眼可见舒展开。 只是这并不算结束,明月中了什么毒,又是何时被人下了毒,都等着左星颜去查。 左星颜用匕首割开明月腿上的皮肤,有黑红的血顺着伤口淌出来。 一股血腥味弥漫开,左星颜用茶杯接了些,之后简单包扎伤口,便拿着毒血去研究。 万幸的是这毒是左星颜在书上看过的,解毒的方子也不难凑齐。 她当即写出药方,让阿庞去抓药。 回身走到明月床边时,左星颜却并没有放松,她面色凝重,“此毒名为七日散,只是普通的毒药,按理说你不该那么痛苦……” 明月微怔,“那为何我会痛不欲生?” “因为这七日散还有一个特性,就是不能跟活血化瘀的草药同时服用,一旦有了活血化瘀的药性加持,七日散的毒素便会扩大数倍,并迅速盘踞在伤处,让你痛苦万分。 并且,这种痛楚一旦持续超过两天,你便会经脉爆裂而亡。” 说完最后两句话,屋子里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明月眼睫微垂,遮住眼底的想法,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哑声开口:“我知道了左姑娘,你又救了我一命。” 说完这话,明月便再没多说别的。 左星颜眼神闪烁,似乎明白了什么,也没追问,一边给明月的双腿扎了几针防止毒素扩散,一边静静等着阿庞熬药送来。 明月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没实力查到真凶,索性就闭口不提,二是他知道真凶是何人,可出于某些原因不能公然追究。 思来想去,第二种的可能性比较大。 既然那个人是明月背着阿庞见的,就证明那人身份不简单,而且明月对那人也是信任的,才会连心腹都没经过便面见对方。 可那人却给明月下了毒…… 着实引人深思。 左星颜撑着下巴坐在桌边,脑海里思绪纷飞。 “左姑娘,明日便回泉州吗?”床榻上的明月似乎缓和了许多,还能有心思跟左星颜闲聊。 “是啊。”左星颜回道。 明月沉默片刻,“这段日子幸亏有左姑娘细心诊治,我思来想去,决定送你一份谢礼。” 谢礼?什么谢礼? 左星颜起身,快步来到床榻边,嘴上说着:“哎呀你看你,都不是外人,这么客气做什么?” 话这么说,眼里却闪烁着期待的光,仿佛在问:送的什么?快让我看看! 明月看着几乎把心里话写在脸上的左星颜,不由想笑。 他向门外的方向抬了抬眼,“已经吩咐阿庞去办了,左姑娘不要心急。” 左星颜一听,这才安静下来,“你之前都给了不少诊金了,这次又给,我倒是有些过意不去了。” “左姑娘应得的。”明月眼底浮现一抹笑意。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又聊了一会儿,门外传来阿庞的声音。 解药已经煎好了。 明月服下解药,再配合左星颜的银针,不过片刻,双腿便恢复正常。 左星颜又叮嘱了几句,和荆北寒回房休息。 现在他俩已经偶尔睡在同一张床上,只是两人都恪守礼节,躺在床上时仿佛中间有一条无形的界线,谁都不曾逾越。 左星颜挺满意这样,只是不知道荆北寒心中所想。 二人一前一后进屋,左星颜也没对荆北寒藏着掖着,直接坐到桌前拿出从丽曼体内得到的毒血,开始研究。 起初荆北寒并没在意,直到他不经意间看到那一抹蠕动着想要爬出来的紫黑液体。 第二百二十九章 血蛊 “这是何物?”荆北寒怕左星颜受到伤害,赶忙快步走到桌边询问。 左星颜用最长的银针挑了一丝毒血,放在一个白色的瓷盘上。 那丝毒血在盘子里蠕动,感受到左星颜滴在盘子里的药汁时,甚至还会躲开,像是一团有生命的液体。 荆北寒看呆了。 “这是从丽曼体内排出来的毒血。”左星颜正仔细观察着,随口回了一句。 瓷瓶里的一大滩毒血看上去是一个整体,实际上不管从上面分离出多大的一块儿,都是鲜活的。 这确实很像病毒。 但若真是病毒,丽曼早就变异了,而且还会传染给别人。 左星颜将药水滴在毒血上,毒血毫无反应,甚至更加活跃。 她想到当初为丽曼治病时用了灵泉水,正想从空间里拿出一些,就听到玉龙百无聊赖的声音。 “小丫头,那是蛊毒。” 蛊毒? 左星颜微怔,她是听说过蛊毒的,只是从未见过。 蛊毒不是大多数都是虫子之类的东西? 左星颜心中的疑惑被玉龙听到,他在玉柱上伸了个懒腰,“你也说了是大多数啊,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长得像鼻涕一样的蛊虫怎么就没有了?” 鼻涕……咦,这么一说还真像。 左星颜莫名有些嫌弃,她还是拿出灵泉水,滴了两滴在毒血上面。 那一丝毒血遇到灵泉水,当即就发出呲啦的声响,像是被泼了硫酸似的,剧烈挣扎了一会儿,很快便萎缩成一团,不再动弹。 “死了?”左星颜用银针扒拉了一下。 玉龙语气里含着一抹鄙夷,“你这丫头,别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傻子似的行不行? 这种蛊,分离出来的一小部分都算是子蛊,只要母蛊还活着,你弄死再多子蛊都没用的。” 这话倒是提醒了左星颜,“那瓷瓶里的一大坨是母蛊?” “不是。”玉龙在玉柱上换了个姿势,语气凉凉的。 左星颜愣住,“不是?难不成那一大滩都是子蛊?” “对啊,这就是这种血蛊的神奇之处。子蛊被分离出来种在人体内,就会慢慢成长,变成新的母蛊,从它身上分离出的小个体又会是新一批的子蛊。” “那岂不是可以一直分裂一直成长?”左星颜背后一阵发凉,这血蛊也太可怕了,怎么像细胞分裂一样。 “那倒也不是,它是需要很长时间的,你瓶子里这一坨,看着刚成为母蛊不久,所以它的子蛊很弱。而且就算成长为母蛊,遇到最原始的母蛊,它还是会有反应。”玉龙又观察了一会儿,慢悠悠说道。 左星颜忽然想到什么,猛地一拍桌子,“这么说,我可以利用这一坨血蛊,找到原始母蛊,这样就能揪出幕后黑手!” “是这样没错,只是有些困难,因为血蛊必须得在一定范围之内才能有感应,太远了没用的。”玉龙点点头。 “那也比没有线索乱撞好太多了!”左星颜很容易满足。 她和玉龙交谈都是在脑海里,在荆北寒的视角看去,只见左星颜坐在桌前盯着瓷盘里死掉的毒血发呆。 荆北寒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担心地走过去,轻轻唤了一声。 左星颜没有反应。 荆北寒慌了,抬手轻轻碰左星颜,“颜儿,你怎么了?” 感受到有人触碰,左星颜瞬间回神,她抬头看向荆北寒,露出一抹轻松的笑意,“我没事,我刚刚只是在想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东西很危险,你千万当心。”荆北寒思虑许久,提醒道。 实际上他想说的是让左星颜赶紧把那诡异的毒血扔了,以免发生危险,可又觉得那样说太过强硬,只得委婉一些。 左星颜点头,“我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了,我去找丽曼,你在房里等我一会儿。” 她说着,起身要走。 一听说去找丽曼,荆北寒更不放心,他直接站到左星颜身后,“我陪你一起去。” 左星颜只当他无聊,没有反对。 两人直奔丽曼房间。 丽曼正在书桌前写着什么,看到左星颜来,当即露出笑颜。 “气色好了很多。”左星颜先是观察了一番丽曼的变化。 血蛊从体内驱逐之后,丽曼的气色肉眼可见在恢复,原本她就很美,现如今看着更是魅惑勾人,活脱脱一个大美人。 听到左星颜的话,丽曼柔柔一笑,“那还不都多亏了你嘛~” 她说着,上前就要亲昵地挽左星颜的手臂,可手刚抬起,就对上荆北寒阴冷警告的眼神,她心里一哆嗦,赶紧将手撂下。 “我来是想告诉你,我知道你体内那毒血的来历了……” 左星颜坐在椅子上,将刚才玉龙跟她说的关于血蛊的事都告诉了丽曼。 “你可以利用那血蛊去找到害你的人。”左星颜将装了血蛊的瓷瓶放在桌子上。 如今已经搞清这东西的来历,左星颜留着它也没用了。 丽曼怔愣了一会儿,看着瓷瓶中即便离开宿主也仍旧生龙活虎的血蛊,眼里有复杂情绪一闪而过。 左星颜明白丽曼这是已经有了怀疑的人选,她没有多待,叮嘱对方注意安全之后便离开了。 荆北寒落后几步,确认左星颜坐远一些,他回身冷声提醒丽曼:“你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以后不要再来打扰她。” 说完,大步去追左星颜。 丽曼怔怔看着桌上的瓷瓶,眼里浮现悲恸,像是不敢相信那个人会害她。 事情都解决得差不多了,左星颜安心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二皇子就带着越国皇帝的旨意回来了。 不出左星颜所料,皇帝听闻土豆的产量后,几乎是毫不犹豫就同意了。 那批库存武器直接被皇帝命人看守起来,大皇子即便心有不甘,也不敢再动心思。 二皇子拿来了一份皇帝亲自过目的协议,想要长期跟左星颜交易的协议。 并且上面还写了,若是土豆产量没达到左星颜说的,她必须退换武器并赔偿越国。 左星颜痛快签了协议,并将土豆种植方法写在纸上交给二皇子。 等她将一百件盔甲带回来,一千件兵器便可以交给她。 左星颜也没有耽搁,直接和荆北寒坐船回泉州。 第二百三十章 风暴 这次回去比较仓促,雇佣的船长船员并不是以前的老熟人,不过也是经验老道的队伍。 一行人在海上航行了将近一日,都是风平浪静的模样。 左星颜在甲板上透气,思索着以后泉州该如何发展。 这次航行她没什么心思弄海鲜烧烤,不过也还是让船员们打捞了不少,她趁众人不注意,收了几大桶进空间。 空间里的时间是静止的,海鲜可以一直保存不会坏。 泉州虽然也能打捞海鲜,但海边的海鲜个头跟深海里的没法儿比,带些大的回去,吃着更爽。 “姑娘,咱们这次是绕了近的航线,估摸着明天上午就能到泉州了。”船长看到左星颜在甲板,乐呵呵地过来对她说道。 左星颜看着一望无际的海面,说实话航线远近她根本看不出来,又不像是在陆地上,绕路就能看出来。 “只要安全就行。”左星颜冲船长微微点头。 “放心吧姑娘,我们在海上跑了少说也有十来年,还从来没遇到过什么意外呢,您晚上只需要睡一觉,明天一起来,您再站在甲板上,就能看到泉州岛喽!” 船长对自己的船技十分自信的模样。 左星颜看看远处的天,一片蔚蓝,海面也是风平浪静,但她心中却并没有太安定。 总觉得船长说的那条更近的航线不太安全。 可航线已经定了,临时再改变方向反而更加容易迷失正确方向。 左星颜无奈,只得暗暗祈祷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天色昏暗,左星颜和荆北寒简单吃了点临走时宋云飞给装的点心,就回房休息了。 晚上的大海一片寂静,月华撒在海面,泛着麟麟的波光,明明是一幅美景,左星颜却硬生生看出几分危险的意味。 前世左星颜等一众异能者可以在陆地上轻松斩杀丧尸和变异动物植物,不管是深山老林抑或山沟荒野,他们都能无所畏惧。 唯独面对大海,人们从心底里生出恐惧。 海里有更多的变异海兽,它们有的甚至可以上岸,但异能者们也只能在海边建立防线,时刻提防着。 他们不敢去海上,哪怕是水系异能者。 他们畏惧的不是海兽,而是阴晴不定的大海。 海水无边无际,表面风平浪静,实际下面暗潮涌动,稍有不慎就会被吞噬其中,永远困在暗无天日的海底。 “怎么了?你好像一直不开心?”荆北寒早就察觉到左星颜的异样,铺好了被褥,他才来到左星颜身后询问。 左星颜回头看他,“我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晚上别睡太沉。” “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好你的。”荆北寒认真保证。 左星颜沉默,转头继续看着大海。 刚才还挂在天际的月亮此时已然被云层遮挡,天幕一片黑沉,连星星都看不见了。 由于异能的关系,左星颜能敏锐感知到海面的风大了一些,她转身往船舱里走。 “我去仓库看看,你先回房等我吧。”左星颜阻止了想要跟她一起去仓库的荆北寒。 荆北寒见她神情坚定,只得回房。 左星颜并没有去仓库,而是去了控制室。 刚踩上走廊的木地板,船身就剧烈晃动了一下,左星颜没站稳,险些摔倒。 她面色微变,快步往控制室走。 船长正迷迷瞪瞪站在船舵前,听见脚步声,回头查看。 “刚才怎么回事?”左星颜沉声质问。 “姑娘别担心,是我失手碰了一下舵,惊扰到您了吧?放心不会有事的,快回去休息吧。”船长这会儿瞌睡散了,揉了揉眼睛,语气带了些许歉意。 左星颜默不作声看了船长半晌,这才转身离开。 尽管心里不安,但还是扛不住席卷而来的疲倦和困意,左星颜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会儿,还是睡着了。 …… 惊醒是在船身再次剧烈晃动之后。 左星颜被晃得脑袋一阵发晕,船一直在晃动,幅度很大。 她勉强坐起身,就见荆北寒过来要扶她。 两人不过间隔两三米,可因为晃动荆北寒几次都站不稳,好一会儿才走到左星颜面前,拉着她往外走。 荆北寒也是来到泉州后第一次在海上坐船。 他第一次能不晕船,就已经很好了。 两个人互相搀扶着往外走,左星颜听到不知哪里传来一声咔嚓声,像是木头碎裂的声音。 她面色骤变,“快走!” 两人强忍着体内翻江倒海的不适,来到了甲板上。 直到时,左星颜才看到发生了什么。 只见海面上掀起滔天巨浪,凶狠又猛烈地拍打着船身。 难怪晃动得这么厉害。 看这巨浪一波比一波剧烈,这艘船肯定支撑不了多久。 就这么一会儿,已经有不少海水灌上甲板,船员们正在忙着降桅杆,可他们脸上已经满是惊惧绝望。 都是跑过几年海路的人,这样大的风浪,就算是再大的船都挺不住。 他们今天晚上算是完蛋了…… “你会游泳吧?”左星颜问荆北寒。 “会。”荆北寒点头。 “去找几块木板,要大一些!”左星颜又听到几声碎裂的动静,便赶紧让荆北寒去找木板。 若是船翻了或者裂了,木板可以让他们漂浮在海面上。 荆北寒放心不下左星颜,拉着她不想走开。 “放心我能保护好自己!”左星颜用力推了他一把。 此时天际阴云密布,呼啸的海风裹挟着豆大的雨点落下来,砸在脸上都有些疼。 左星颜看荆北寒去找木板,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也跟着进了船舱。 进去的时候碰到了往外跑的船长,他惊慌失措冲左星颜嚷嚷:“船底裂了,水已经漫上来了,姑娘快别下去了!” 左星颜心里咯噔一下,下面仓库里还摆着数十个箱子,都是宋云飞和明月送左星颜的,里面吃的用的都有。 那些东西若是沉入大海,太可惜了! 左星颜将船长肥硕的身子拉出来,“你先去找保命的东西吧!” 说完她义无反顾冲向仓库。 不管怎么样,先把那些东西收起来再说! 荆北寒找来木板,却发现甲板上没了左星颜的身影。 “颜儿呢?”他一把拽住船长,厉声喝问。 第二百三十一章 荒岛 船长看到荆北寒,一脸焦急地抬手比划着,“可算找到你了!那位姑娘她进船舱了,船舱已经被水淹了,她指定是凶多吉少了呀……” 船长话音未落,荆北寒便已经转身往船舱里跑。 此时他再顾不上其他,满脑子都是左星颜千万不能有事! 左星颜进到仓库里,里面的水已经没过脚面。 好在那几十个箱子因为怕受潮,都是放在架子上的,还没有被水淹没。 左星颜抬手一挥,将箱子都收进空间。 “快走吧小丫头,再过一会儿你就被淹了,到时候吾可救不了你啊!”玉龙在空间急得不行,他只能附身小黑,可现在这境遇,小黑一条还没有手臂长的蛇能帮什么忙! 左星颜转身准备离开,脚下的地板却忽然一阵颤动,下一秒一条裂缝就自墙边蔓延过来,裂缝之下海水飞速涌进来。 左星颜赶紧往门口跑,仓库门拉开的一瞬间,一波海水兜头扑过来。 船已经裂了,并且仓库位于最下面,正在缓慢下沉。 若是再不跑出去,恐怕就得跟着船一起沉入海底了! 左星颜也慌了,抬脚在已经过腰的海水里往前缓慢移动。 “颜儿!”就在这时,前面拐角处传来荆北寒惊慌的呼唤。 左星颜扶着墙壁,勉强站直身子,“我在这里!” 荆北寒听到声音,赶忙过来。 在拉住左星颜手的一刹那,荆北寒的心才终于安定一些。 “搂住我的脖子。”他说了一句。 左星颜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他打横抱起,整个身子也脱离了海水。 两人艰难地前行,海水汹涌,根本看不清脚下是什么,可荆北寒抱着左星颜,却能稳稳当当地往外走。 甲板已经沦陷,甚至以很快的速度在倾斜,有几个船员被海浪拍到海里,刚才还在挣扎,不过片刻便没了踪影。 船长紧紧抓着桅杆,正撕心裂肺地叫唤着,可是没人能救他了,大家都自顾不暇。 荆北寒找到被他扔在一边的木板,正要按照左星颜的话将木板绑在身上。 就在这时,脚下碰到了什么东西,那东西被海水冲着,在荆北寒小腿边狠狠划过。 “唔!”荆北寒闷哼一声,身子猛地一颤。 “怎么了?”左星颜转头看他。 “没事,绑好了,你先下去。”荆北寒将绳结系紧,让左星颜赶紧跳下船。 左星颜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但见荆北寒面色如常,便抓紧时间先跳下船。 有木板的浮力,跳下海之后左星颜十分轻松地随海浪浮动。 荆北寒也跟着跳下来,左星颜还没来得及抬头看,他就已经落入海里,并且游在左星颜身后,推着她往前行。 两人跳下船没多久,身后的大船就再也经受不住海浪的摧残,发出一声沉痛的哀吟,彻底断成几截。 那个船长到底没敢跳下来,跟着他的船一起葬身大海了。 海面上一片狼藉,左星颜二人避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杂物,往远一点的地方游动。 期间左星颜捡了一把船员的长刀,挂在自己的腰上。 两人从深夜一直游到天空泛起鱼肚白,总算能看到周边的环境,可是他俩也没了力气。 这还是在有木板的情况下,若是没有木板,他俩根本坚持不了这么久。 左星颜的异能在这时候不起作用了,她顶多只能偷偷在海里施放一下,作为推力让两人速度快一些。 可是人在海上需要保持平衡,十分耗费体力,左星颜也不敢无节制地使用异能。 荆北寒一直在后面护着左星颜,可是渐渐的左星颜发现他有些不对劲。 呼吸有些急促,而且挨着她的那部分身体,体温也高得异常。 左星颜费力地回头看他,果然看到他满脸通红。 “你受伤了?”荆北寒这明显就是发烧的迹象,左星颜急得想转过身,却被荆北寒一把摁住。 “我没事,咱们得赶紧找个能靠岸的地方。”荆北寒声音低哑,说话间热气喷洒在左星颜的胳膊上,烫得惊人。 左星颜心头焦急,赶紧抬头张望哪里能靠岸。 她再也顾不了什么体力耗费,直接将大量异能凝聚在眼睛周围,提高自己的视力范围。 在环视了许久之后,左星颜终于发现了一座小岛。 离得太远,岛上的情形看不太真切,但那里已经是离他们最近的一处陆地了。 “那边有一座小岛!”左星颜指着一个方向,说完就拉着荆北寒往那边游。 荆北寒看不清那边的岛,但既然左星颜都说了,他便毫不怀疑地跟她一起往那个方向努力划动。 在左星颜时不时用异能催动下,两人也还是硬生生划动了大半个时辰。 在左星颜异能彻底用尽的前一秒,两人终于靠近了那座小岛。 有岸边海浪的推动,二人终于可以省力一些。 荆北寒已经力竭,但还是咬牙硬撑着将左星颜推到了海滩上。 “荆北寒,我们终于靠岸了!”左星颜兴奋不已,她赶紧解开绑着木板的绳子,回头去看荆北寒。 待看到荆北寒失去意识,正在逐渐被海水淹没时,左星颜脸上血色尽褪。 “荆北寒!”她撑起无力的身子,重新跑回海里,将已经昏厥过去的荆北寒拖拽到岸上。 “荆北寒,你醒醒……”左星颜将脑海里所有的急救措施都用上了,人工呼吸、心肺复苏轮番上阵。 可荆北寒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她忽然想到荆北寒之前发烧的迹象,赶紧翻找他身上哪里有伤口。 待扒开小腿处的裤子时,她看到一条比手掌还长的,深可见骨的伤口。 伤口边缘因为泡了太久的海水,边缘的皮肉翻卷着,泛着不正常的白。 想到荆北寒就是拖着这条伤腿,推她游到小岛,左星颜心疼得无以复加。 “荆北寒,你绝对不能有事!”她眼眶含泪,嘴里喃喃着,手忙脚乱将灵泉水喂进荆北寒嘴里。 荆北寒已经没有意识了,连水都喝不进去。 见状,左星颜心一横,低头含了一大口灵泉水,俯身掰开他的嘴,以口对口将水渡进去。 许是之前的急救措施有用,灵泉水还没开始发挥功效,荆北寒就已经恢复了些许意识。 第二百三十二章 野外求生 荆北寒猛地咳了几声,眼睫微微颤动,一睁眼便下意识寻找左星颜的身影。 看到她就在自己身边后,荆北寒才算是松了口气似的,颓然又闭上眼睛。 他失血过多,伤口又一直在海水里泡着,能坚持着醒来就已是难得了。 左星颜正在空间里翻找纱布和各种药品,此时她已经不在乎会不会在荆北寒面前暴露自己的秘密了,救人要紧。 荆北寒的裤腿被她卷到了膝盖上面,那条伤疤从膝盖下方一直延伸到小腿肚子上,狰狞又可怖。 他该有多疼啊…… 左星颜心里隐隐作痛,她转头看了荆北寒一眼,见他眼睛闭着,这才放心将东西都摆出来。 先是用稀释灵泉水清洗伤口,有灵泉水的神奇功效在,就用不上酒精之类的东西消毒了,这样也能给荆北寒减少一些痛苦。 清洗完抹上药膏,再用纱布包扎。 等伤口包扎完,左星颜才如释重负地抬手抹了一下额头。 刚才上岸太过狼狈,她脸上还沾着沙子。 荆北寒同样好不到哪儿去,他头发上还有一缕绿油油的海藻一样的东西。 左星颜环顾四周,看到不远处的林子,毫不费力地将荆北寒拽到自己背上,背着他往林子里走。 荆北寒比她高出太多,脚在地上拖拉着,在沙滩上留下两条长长的沟。 远离了潮湿的海滩,左星颜在林子里找到一片相对干净些的空地。 她找来几片宽大的叶子垫在地上,又将荆北寒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扒了,从空间里拿出一块儿厚棉被,将他严严实实裹成一条蚕蛹。 荆北寒意识恍惚,只觉得伤口不疼了,身上还暖呼呼的,加上确认了左星颜没事,他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左星颜也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这岛上到底有没有其他的生物还不确定,她不敢让荆北寒离开她的视线。 好在空间里有一堆食物,饿不着她。 “小丫头小丫头!西边!西边有好东西!”一直安安静静的玉龙忽然激动起来,他像是嗅到肉包子气味儿的狗一样兴奋,尾巴晃动的频率都加快了。 左星颜翻了个白眼,“大哥,你看看现在的情形好不好?就算西边有宝物,我也不能现在就去帮你找。” 玉龙闻言,委屈又不甘,“你就先把那个小子扔这儿呗,这儿又没有危险,更何况他喝了泉水,也死不了……” 他十分不满地嘟囔着。 左星颜不理他,兀自拿出一个铁盆,找来干柴架火烧水。 火堆的温度逐渐上升,左星颜感受到一丝暖意,将肉块扔进锅里,又加了些其他的配菜和调味料,直接炖肉汤。 浓香的肉味慢慢飘散开,一直缠在左星颜手腕上的小黑忽然动了动。 不知是与生俱来的本领,还是因为吸收了玉龙的些许灵力,小黑竟然在海里能自如呼吸。 它大概是明白自己没办法帮左星颜,能做的就是不给她添乱,便一直乖乖缠在她的手腕上。 直到闻到了肉汤的香味儿。 “小家伙儿饿了?”左星颜点点小黑的脑袋。 小黑晃了晃,呲溜一下从手腕上爬下来,窝在荆北寒的棉被上等着左星颜投食。 “这小东西怎么还爱吃熟的?”玉龙察觉到小黑的反应,对它颇为鄙夷。 蛇也算是一种猛兽了吧?身为凶猛的兽,就该茹毛饮血,怎么能跟弱唧唧的人类一样吃熟的? 丢人! 玉龙十分不屑。 左星颜给小黑扔了一小块儿肉,小黑美滋滋地吃了,尾巴尖儿开心得微微颤动。 “你要不要也尝尝?”左星颜问玉龙。 “吾?吾又出不去空间,怎么尝?”玉龙撇嘴。 “你傻了?你可以附在小黑身上啊。”左星颜感觉玉龙这上万年都白活了,光长岁数不长智商。 玉龙微顿,恍然大悟。 等小黑吃完那块儿肉,玉龙就不紧不慢附在了它的身上,语气仍旧不屑,“吾倒要尝尝那东西有多好吃……” 他话音未落,就顿住了。 因为刚一附身,他就闻到了那股浓郁的香味儿。 实在太香了,比空间里的所有食物都香! 左星颜看玉龙傻呆呆的模样,夹出一块肉递到他嘴边。 “吃吧。” 玉龙早就忘了不久前他还在嘲笑小黑的事,嗷呜一口叼住肉,瞬间就沦陷了。 这肉煮熟了竟然这么好吃?! 玉龙自进了空间之后,便再没吃过人间的食物,以前修炼时,也大多时候不吃东西。 生平头一次吃到这样的美味,他像是打开了新世界大门似的。 “再来一块!”他三两口吃下了肉,张着大嘴又向左星颜要。 左星颜给了他一块儿不算大的。 没过一会儿,某条龙又腆着大脸挪到了火堆旁边。 “吾还想吃……”他顶着小黑萌萌的皮囊,讨要食物时半点不觉得丢脸。 “不行!你都吃了我们还吃什么?”左星颜无情拒绝。 玉龙不满地扭了扭身子,“小丫头你不能这么抠门!你空间里还有那么多吃的呢!” “那也不行,你吃一堆肉,过了嘴瘾心满意足回空间了,小黑怎么办?它会撑坏的。”左星颜瞥了玉龙一眼。 明明她眼里不带什么情绪,却让玉龙猛地僵住。 是了,他还占着小黑的身体呢,他不能只顾着自己舒服了。 玉龙这样想着,忽然就有些难过,他以前也有自己的身体的,只是他在空间沉睡的年月太久了,久到他自己都忘了自己是怎么被封印进空间的了。 玉龙的情绪一下子萎靡下去,他一言不发地回了空间。 小黑重新掌握身体操控权,扭着中间胖了一截的小身子,爬到左星颜脚边盘成一坨。 左星颜眸光微闪,想说什么,张开嘴却又说不出口,最后只得沉默。 她知道玉龙肯定想到了不开心的事,但她做不到感同身受,无论怎样安慰的话语都显苍白。 “等小黑长大了,食量变大,我就多给你们做好吃的。” 过了好一会儿,左星颜低声对玉龙说。 “嗯。” 空间里一片沉寂,良久才传出一声闷闷的回应 “颜儿……”身后的被卷子里传来一声低哑的呼唤。 该章节已被锁定 左星颜回头,见只露出一个头的荆北寒的醒了,赶忙转身把他从被子里扒拉出来。 “你把这衣服穿上吧。”左星颜递给他一身干净的男装。 灵泉水发挥作用,荆北寒体力恢复了些,但失血过多不是一时半会就能休养回来的,他尝试了半天,还是没能凭借自己的力气坐起来。 左星颜上前搀扶,掌心触碰到他光裸的胳膊和后背,一片灼热。 还是有些发烧啊…… 看来得再给他吃些退烧消炎的药。 这样想着,左星颜视线不经意间下移,落在了荆北寒的下半身。 “……”脸色瞬间爆红! 刚才着急给荆北寒把湿衣服脱下去,也没看什么外裤亵裤,都一起扒了个精光。 她当时也没多看,就给荆北寒裹起来了。 这时才想起来,荆北寒下身是光着的! 啊啊啊夭寿了! 荆北寒不会以为她是故意的吧! 左星颜赶紧偏过头,手忙脚乱将一件袍子递给荆北寒。 她不好意思看他,胡乱伸手过去,差点怼在荆北寒脸上。 荆北寒自然是把左星颜的反应都看在眼里,他没有血色的唇角勾起一抹揶揄的笑意。 “颜儿这是怎么了?怎么脸那么红?莫不是也发烧了?” 他贼得很,没有问关于衣服的事,反而是找了个刁钻的角度。 左星颜羞得都要冒烟了! 她十分敷衍的嗯啊了两声,确认荆北寒能自己坐着了,便赶紧起身走到火堆旁,借着给他盛汤的动作遮掩自己的羞躁。 可是虽然表面看上去平静了,心里却还是躁动不已。 看着锅里香气四溢的汤,脑海里想的却都是方才那匆匆一瞥。 唔……不得不说,荆北寒是真挺有料啊,竟然那么大…… 啊啊啊!不行不行!她在想什么啊?! 左星颜赶紧摇头,制止住自己越想越偏的行径。 “煮了肉汤,你先喝点。”左星颜趁着背对着荆北寒的功夫,在肉汤里加了一些退烧和消炎的药。 荆北寒此时已经穿好了衣服,将棉被整整齐齐叠好放在身边,这才接过左星颜手中的碗。 他一句都没问衣服,肉和锅碗是从哪里来的,只是安静地吃肉喝汤。 啊,也不是什么话都没说,夸了两句肉汤很好喝。 左星颜暗搓搓打量了荆北寒两眼,发现他丝毫没有问这些东西来历的意思,一时间竟不知该松口气还是更加谨慎。 吃饱喝足,荆北寒感觉自己体力又恢复一些,尤其是腿上的伤口,虽然还是有些痛,但这样的程度已经在他承受范围之内了。 看到左星颜去找树枝和藤条,荆北寒也有些坐不住。 他扶着身后的大树,试探着站起来。 右腿使力时,小腿处微微有些刺痛。 荆北寒面色不动,慢慢往前走了两步。 除了伤口有些疼之外,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荆北寒放心,以不算太慢的速度将周围的树枝和藤条收集起来。 伤口实在疼得支撑不住的时候,他就扶着大树歇一会儿,等缓和一点了再继续捡。 左星颜抱着一大捆树枝回来,就看到荆北寒正小心翼翼蹲下去捡一截树枝。 “你怎么起来了?”左星颜赶紧将树枝扔在一旁,快步过去扶他。 “我就是想帮帮你,放心吧,腿没问题的。”荆北寒顺势坐在地上,面色平静,可额头的细汗却暴露了他并不轻松的事实。 左星颜抿唇看他,一言不发。 在她长久的沉默注视下,荆北寒有些扛不住了。 他莫名有些心虚,垂头琢磨了一会儿,忽然抬手,轻柔却坚定地握住左星颜的手。 “颜儿,我真的没事。” 看他带着些许讨好和安抚的眼神,左星颜的鼻子莫名有些酸涩。 她哼了一声,别过头,手却没有抽回来。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养伤,我捡这些东西又不累,不用你帮忙。”左星颜难得语气如此温柔。 说完,她也不疼荆北寒回答,蹲在他面前查看他腿上的伤口。 纱布隐隐透出些许红色,但不多,想来没有太严重。 荆北寒做出一点也不疼的模样。 左星颜轻叹一声,默默拿出纱布重新帮他包扎。 经过灵泉水的滋养,伤口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可怕了,但冷不丁看到也还是挺触目惊心的。 “这岛上应该没人,咱们还得想办法离开这座岛,你要先养好伤才能真正的帮我。”左星颜一边包扎,一边低声念叨着。 她刚才在附近转了一圈,发现岛上没有生物出没的痕迹,估摸着就是一座荒岛。 至于玉龙说的西边有宝物,也得等荆北寒伤势好得差不多了再去。 荆北寒看着左星颜认真为他包扎的样子,心中微动。 再三叮嘱荆北寒老实在树下待着之后,左星颜才又继续去探索。 树枝和藤条捡够了,左星颜便开始组装。 将藤条绑在树枝上,一点点缠成一块板,同样的方法再做几块儿,最后将它们搭在一起。 一个简易的棚子就完成了。 只要不下雨,这棚子遮阴挡风的功能也还算过得去。 棉被被垫在了地上,正好可以容纳两个人躺着。 “终于可以休息了……”左星颜啪叽一下倒在被子上,如释重负地呢喃了一句。 荆北寒坐在棚子门口回头看她,很心疼她的辛苦,却又不知如何抚慰,一时纠结不已。 左星颜躺了一会儿便闲不住,把之前从海上捡的长刀交给荆北寒防身,她就一头钻进了林子里。 去找找有没有果子,没有的话她就直接从空间里拿。 光吃肉也不行,也得补充点维生素啊。 左星颜这样想着。 两个人在这荒岛上不愁吃不愁喝,平安地度过了两天的时光。 荆北寒的伤口已经在慢慢愈合了。 而远在大海另一头的泉州,此时已经彻底乱成一团。 孙峰久久不见左星颜和荆北寒回来,频繁派人去码头查看。 等了两天都没见到船的影子,孙峰心里开始不安。 “大人,听说前段时间海上时有风暴,左姑娘他们不会是……”副将忧心忡忡道。 孙峰猛地站起,“不行!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 他当即派了一个副将,带着两个衙役赶往越国。 第二百三十四章 去找宝物哇! 泉州的人赶到越国又用了一天多的时间,到了哪儿还要打听宋云飞等人的下落,又耽搁了一阵儿。 好在宋云飞已经是边城的名人,副将和衙役没耽搁太长时间就找到了明星酒楼。 “诶?你是……孙大人身边的副将?”宋云飞努力回忆着面前这风尘仆仆的男子。 副将赶紧点头,“是我,宋兄弟,左姑娘在越国吗?” “老大?她好几天前就已经回泉州了啊,你们怎么会跑来这里问……”宋云飞先是疑惑,问到一半他忽然愣住。 随即宋云飞一把抓住副将的胳膊,急声询问:“老大是不是出事了?她没回泉州吗?!” 副将被捏得生疼,五官扭曲着将左星颜失踪了的消息告诉宋云飞。 “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派船出去找啊!”宋云飞将面前几人推到旁边,叫上阿大几兄弟,忙不迭跑去码头找船。 他们先是雇了码头所有闲着的船,不管大小,都去海上找人,重点航线就是越国去泉州这条线。 之后宋云飞又快马加鞭去查左星颜和荆北寒雇佣了哪艘船。 得知那艘船出海后至今未归,宋云飞已经有九成确定左星颜他们就是遇到了海难。 “啊,是李老大的那艘船啊,我记得他们好像一直在走一条更近的航线,那条航线去泉州那一片可以节省一小半的时间……” 负责登记来往船只的负责人一边念叨着一边翻桌上记录的册子。 翻到几天前的某一页,他眼睛忽然亮了,“找到了!在这儿呢!” 他把册子拿给宋云飞看,“你说的那位左姑娘,就是坐了李老大的船,他们肯定走了那条近的航线。” 宋云飞赶忙接过查看,之后又急忙追问:“那你知道那条航线的路线吗?” 负责人愣了一下,下意识摇头,“这我哪知道,我只负责登记啊。” 宋云飞心里猛地一沉。 若是没人知道路线,他们该如何展开搜救。 大海茫茫,若是多耽搁一个时辰,老大就可能更危险! 宋云飞只恨自己当初没有死皮赖脸多留左星颜几日。 “哎不过,我估计有一个人会知道,李老大的小舅子以前也跟着他出海,没准儿能知道那条航线!”负责人也明白此时是人命关天的危急关头,绞尽脑汁想起了这么个人。 宋云飞一听,赶紧扯着负责人去找那位小舅子。 李老大的小舅子是个无业游民,整日在街头巷尾乱逛,就是个街溜子。 负责人问了不少人,才在一个赌坊里找到他。 “让我帮忙找人?”小舅子一双眯眯眼不怀好意打量宋云飞,“没看到老子正在赢钱吗?哪有闲工夫帮你找!滚蛋!” 负责人是认识宋云飞,听到小舅子这么嚣张,吓得直接缩在了一边,默默为小舅子祈祷。 宋云飞上前就给了小舅子一脚,拎着他的脖领子硬生生把人从赌坊一路拖到街上。 “你乖乖帮我找人,等找到我家老大,我给你千两银子,你若不配合,耽误了救我老大的时间,我就把你扔海里喂鱼,两条路,你自己选!”向来笑嘻嘻的宋云飞面露狰狞,吓得小舅子大腿都跟着哆嗦。 “我我,我帮你找。”他赶紧点头。 宋云飞这才满意,拖着他去码头。 将情况简单跟小舅子说了,宋云飞让他把路线画出来,分发给其他船长。 而宋云飞则坐着最大的那艘船,带上小舅子,沿着航线寻找。 其他的船只在航线附近的位置搜寻。 小舅子虽然看上去不靠谱,画的图也够细致。就连航线附近有什么岛都画了出来。 宋云飞想到左星颜的能耐,又叮嘱众人一定记得上岛搜救。 众人出发,而泉州那个副将也赶紧加入了搜救的队伍,他让其中一个衙役回去通知孙峰。 不管结果好坏,总得让孙峰先有个心理准备。 孙峰得知左星颜和荆北寒真的失踪了,当场就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若是左星颜出事,那泉州必定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你们!也快去,把岛上所有的船都开出去,去找人!”孙峰冲着屋里的几个衙役嚷嚷。 泉州的船小,但最起码可以将附近的海域搜寻一下,万一……万一左星颜他们也正在想办法回来呢。 孙峰向来不信鬼神,可这一刻他由衷地向神明祈求,左星颜和荆北寒千万不能有事! 荆家人听闻这个消息,同样震惊又害怕,荆忠更是直接带着家里的所有男丁,都去找孙峰,请求让他们也出海帮忙找人。 这时候多个人帮忙,左星颜他们就多一分生存的希望,孙峰自然不会拒绝。 于是越国和泉州两方的人马开始了双向奔赴,只要是能连通这两个地方的航线,都被搜救的人挤满了。 左星颜此时并不知道外面为了找她和荆北寒已经炸开了锅。 她正在玉龙的催促下小心翼翼探索着荒岛。 荆北寒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虽然不能剧烈运动,但正常走路是没问题的。 左星颜便放心将他扔在原地,自己往岛的西边探索。 荆北寒想跟着,但左星颜怕他伤口再抻开,严词拒绝了。 空间里玉龙兴奋地不行,一直在那里叽叽喳喳,“找宝物!找宝物!” “你好歹也是一条神龙了,能不能稳重一点?”也左星颜十分嫌弃。 这条龙一直在空间里叽里呱啦,很吵啊。 玉龙静了两秒,“吾被关了上万年,好不容易能有机会修炼灵力脱离这个破空间,你这丫头还不让吾高兴一下?” 他不满地抱怨了两句,之后又开始叨叨咕咕找宝物。 左星颜实在无语,可是又不能屏蔽了空间里的声音,只能咬牙忍受。 “在哪边?”走到一片空地前,左星颜没好气问玉龙。 玉龙感知了一下,尾巴尖儿直指左前方,“那边那边!” 左星颜认命一般,抬着沉重的双腿走向左前方。 这里是岛上的最西边,穿过面前的一小片林子,就到了西边的海滩。 左星颜正在扒开面前的枝叶,忽然听到前方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她猛地顿住。 “这儿竟然还有一座岛,老大的记性果然牛啊!” 第二百三十五章 冤家路窄 听到前方男人的声音,左星颜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荆北寒还受着伤,她不能被前面那些人发现。 听脚步声,那伙人最少也有六七个。 “老大可厉害着呢!但凡是他走过的路,没有他不记得的,你看看这么多年,老大什么时候带着咱们在海上迷失过?” “哈哈哈老大就是活地图吧!” “你们有心闲聊,是不饿了吗?快去找水和吃的!”这个慵懒的声音传进左星颜耳朵之后,她瞳孔骤然收缩。 她记得这个声音! 是当初那个频繁跟她交过手的海盗头子!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他们,真是冤家路窄。 “玉龙,宝物找不成了,我得先带着荆北寒躲起来。”左星颜在脑海里对玉龙说。 玉龙沉默,“不就一群弱唧唧的人类吗?吾帮你弄死他们!” “你连空间都出不来,靠什么弄死他们?靠小黑吗?”左星颜翻白眼。 玉龙再次沉默。 “那先躲起来吧……”他十分低落地妥协了。 “放心,你的宝物不会丢的。”说完,左星颜运用已经恢复大半的异能,转身化作一阵清风,悄无声息往回赶。 清风划过树叶,发出一阵细微的沙沙声,坐在海边巨石上的男人耳尖微动,敏锐地扭头看过来。 “去那边林子看看。”海盗头子抬手指着刚才左星颜藏身的林子。 两个海盗抬脚走过去。 扒开凌乱的树叶探头看过去,空空如也。 两人一齐回头,连声音都重叠在一起:“老大,什么都没有。” 海盗头子眼底划过一抹疑惑,随即扬声吩咐二人道:“去告诉兄弟们,这岛上很可能有其他人,提醒他们小心些。” “是,老大。”两人应了,快步去找其他的海盗。 海盗头子独自坐在海边的巨石上,看着他们停靠在海滩上的两艘小船,心里颇为阴郁。 他们之所以会狼狈停靠在这座岛上,全都是因为队伍里出了一个叛徒。 几天前海盗头子接到消息,某国有几艘大型货船正运送货物回国,听闻船上的都是好东西。 海盗头子筹谋了好久,打算劫回这批货,他带了三十多个兄弟,是海盗岛上人数的一大半。 劫船的过程异常顺利,他们几乎是不费一兵一卒就上了船。 船上那些个软蛋根本没有一个敢反抗。 可就在海盗头子吩咐兄弟们把船上的人都杀了再清点战利品的时候,船舱里不知从哪儿冒出成群的官兵。 他们身手矫健,出手便是杀招,海盗们被杀了个措手不及,眨眼间就死了五六个。 对方人数是他们的数倍,且兵器也更胜一筹,海盗们根本打不过。 海盗头子见势不妙,赶紧带着仅存的几个兄弟解开货船旁边挂着的用来紧急逃生的小船,将一颗烟弹扔在货船上,迅速逃窜了。 他们在海上飘了两日,身上的食物已经吃光了。可想回到海盗岛,至少还得三四天。 若是不及时补充食物和水,没等回到海盗岛,他们几个就嗝屁了。 无奈之下海盗头子只好回忆海上岛屿分布,带着几个兄弟来到了左星颜她们落脚的这座荒岛。 也不知该说这算是孽缘还是冤家路窄。 左星颜回到了荆北寒身边,低声告诉他这件事。 荆北寒面色微沉,下意识看向左星颜。 他知道的,若是左星颜想离开,凭借她的特殊能力,并不是难事。 是他拖累了她。 “颜儿,若是真跟他们撞上,你就直接跑,不用管我。”荆北寒语气十分严肃。 左星颜正想扶着荆北寒去更隐蔽的地方,听到他这话,动作猛地一顿。 “啪!”树林里传开一声清脆的拍击声。 荆北寒后脑勺被拍了一掌,微低着脑袋僵在那里,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说什么屁话呢?我要真想丢下你,之前你倒在海里我就不管你了。咱们两个是夫妻,我不可能遇到危险就扔下你一个人跑,以后再说这话我还打你!” 左星颜柳眉倒竖,气得手痒痒,恨不得再多打他几下才好。 荆北寒心中像是被这几句话塞得满满的,尤其是那句“咱们两个是夫妻”,他听了简直开心得心跳加速。 颜儿这算是,承认他了吗? “快走,在你伤势痊愈之前,咱们得先躲着他们。”见荆北寒不再瞎说话,左星颜才又继续扶他,顺便将棚子给拆了,火堆也踢散遮掩好。 等把所有痕迹都掩盖好之后,左星颜扶着荆北寒往林子更深处走去。 荒岛上有很多阔叶植物,往林子深处走,高一些的树木挤挤挨挨凑在一起,颇有遮天蔽日的意味。 且这里面时不时还会碰上一些叫不上名字的毒虫。 小黑卧在左星颜肩头,一双漆黑的蛇瞳不屑地睥睨四周,都不用做什么,无形的气势便吓得那些毒蛇虫蚁不敢妄动。 “这小东西不错,有吾的风范。”因为频繁借用身体的缘故,玉龙看着小黑时,有一股莫名的慈祥,像是看到优秀小孩的长辈。 左星颜没理会玉龙,抬头环视四周,想找一个合适的地方歇息。 这里遍地都是毒虫蛇鼠,那些海盗想必不敢贸然靠近。 而她们又有小黑坐镇,不怕这些毒虫,这简直就是得天独厚的藏身地。 “那边,好像有山洞。”荆北寒以前带兵打仗,山路走得很多,抬眼往林子里一扫,便能看出哪里藏着山洞。 左星颜让荆北寒原地等她,自己过去查看。 扒开乱七八糟的藤蔓杂草,果然看到一个一人多高的山洞。 洞口很窄,只能容两人通过,但高度还可以,不是很憋屈。 左星颜进去看了一圈,没有其他生物逗留的痕迹,而且洞里面的空间比外面看上去的要大不少。 是个很好的藏身地。 左星颜赶紧回去扶着荆北寒进山洞。 小黑忽然昂起头颅,蛇信子快速伸缩了两下,像是发现了什么,它迅速从左星颜身上爬下来,钻进草丛里瞬间消失不见。 左星颜正在忙着整理下洞里的杂草好将被子铺在地上,根本没有察觉小黑离开了。 “有人动了宝物!”就在这时,空间里的玉龙忽然惊叫一声。 第二百三十六章 破船 左星颜动作一顿,在心里问玉龙,“是那群海盗吗?” 玉龙只知道宝物被动了,感知不到是什么人,只能在空间急得团团转,“吾不知!吾只知道宝物要没了!小丫头你快去看看,求求你了!” 那宝物灵力甚是浓郁,没准儿能让玉龙一下子恢复三分之一的灵力,他无法抗拒,更接受不了失去宝物。 左星颜见玉龙都开始求她了,心知事态的严重性,当即决定过去看看。 “你乖乖在这里歇着,吃的我已经放在边上了,我去那边探探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很快回来。” 左星颜怕荆北寒担心,没有如实相告。 荆北寒知道自己没办法阻拦左星颜,只能叮嘱她一定当心,并表示若是一个时辰内她没能回来,他就一定会去找她。 “嗯,放心。”左星颜点头,转身大步离开。 足够了,不管是悄无声息带走宝物,还是被发现了解决那群海盗,一个时辰都能做完。 荆北寒看着左星颜离开的背影,黑眸里有浓浓的担忧。 左星颜再次化作一阵轻风,无声无息接近西边的海滩。 此时那群海盗已经抓到了几只可以食用的小型动物,还有一些野果。 他们在海边架起火堆,将肉烤了吃。 左星颜扒开树叶查看时,发现火堆边上只有三两个海盗正在烤肉,其他人不知所踪。 她没有直接去找,而是静静听着烤肉的几个海盗闲聊。 “你别添柴了,火太大肉都糊了!” “你这人真是事儿多,又嫌火小又嫌火大的……早知道我就跟着老大他们去看那艘破船了,没准儿还能有什么宝贝!” 负责添柴的海盗蹭了蹭鼻子,十分不满地抱怨着。 “你倒是想得美,就你这毛手毛脚的,连个火都烧不好,跟去了也是给老大添乱。” 烤肉的两个海盗十分不留情面地笑话添柴海盗。 添柴海盗恼羞成怒了,斥骂一声,啪嗒一声扔了木柴,“他娘的!给你们帮忙还说我,老子不干了!” 他说完,抬脚就往一个方向跑去。 烤肉的两个海盗对视一眼,嘴里也骂了两句脏话。 “那臭小子就是想跟着去找宝贝,还故意找事儿,这点心眼子,活该老大看不上他!” “就是,去不去能怎的,真找到了宝物老大还能不分给兄弟?咱们哪次有好东西老大没有平分?犯得着吗他?” 两人骂骂咧咧了好一会儿。 而确定了那个海盗就是去破船那边,左星颜直接化作一缕风跟了上去。 海盗们口中的破船就在距离他们烤肉那里约摸半里地的地方,没一会儿那个海盗就到了。 那是一艘看上去废弃了多年的破船。 前面的大部分船身都怼在了沙滩边缘的林子里,尽管如此,它的后半部分也相当庞大。 这艘船比左星颜在越国见到过的所有船都大。 即便船身的木头都已经腐朽,上面的各种金属也生锈腐败,也不难看出这船曾经有多么奢华精致。 破船外面站着两个海盗,他们拎着刀正在闲聊。 添柴的海盗上前去搭话,左星颜趁此机会顺着船身上的破洞钻了进去。 船里面腐朽得更加严重,很多东西都已经看不出原貌了,到处都充斥着霉烂的气息。 甚至左星颜脚下还有一具长满了各种微生物的枯骨。 左星颜面不改色,顺着玉龙的指引飘向宝物所在地。 期间她遇到了几个正在寻找船上残存值钱东西的海盗,她旁若无物地从几人身旁飘过。 海盗们感受到一阵细微的风,不由有些纳闷。 “这里这么闷?怎么会忽然有风?”他问同伴。 “这破船东漏西漏的,有风吹进来不是正常吗?你别大惊小怪的。” “不是我大惊小怪啊,你没听过之前大家都在传的那个幽灵船的故事吗?这船上那么多尸体,没准儿也有鬼呢……” 海盗说着,胳膊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下意识抬手搓了搓,看着周围阴森森的环境,心里有些打怵。 同伴面色也有些微妙,但还是硬着头皮反驳,“别瞎说!哪有什么鬼?就算真有,老子也能一刀劈了它。” 他说着,像是壮胆似的,抬手在空中胡乱挥了两下。 左星颜不知道自己只是经过一下便将两个海盗吓成这样,此时她正以风的形态飘在半空,观摩海盗头子研究宝箱的锁头。 “就在那里!吾的宝物就在那个箱子里!”玉龙兴奋得连尾巴尖儿都在微微颤抖。 “别急,让他先研究一下怎么打开。”左星颜不紧不慢安抚玉龙。 那宝箱之前表面蒙了一层灰,被海盗头子拿布擦干净后才露出真面目。 是一个十分华丽的箱子,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被海水浸泡后晾在空气里这么多年,竟然还能像新的一样。 而且那个锁也不是普通的锁,通体漆黑,同样看不出材质,前后左右都是一片光滑,没有锁眼。 这把锁就像是一个黑疙瘩,牢牢封住了宝箱的开关。 海盗头子翻来覆去看了半天,都没能找到打开的方法。 他气极,狠狠踹了一脚宝箱,然后疼得抱着自己的脚丫子,恨得牙根痒痒。 “把这个鬼东西搬走,回去让兄弟们砍开。”海盗头子说。 旁边两个海盗赶紧去抬。 左星颜见这几个废物没办法打开,也不等了,直接在狭小的空间里刮起一阵飓风。 她的异能已经到了四级中期,掀起的风足以将整艘破船都碾碎。 这么一间走廊尽头的小屋子,被她轻轻一卷,便翻天地覆了。 海盗头子勉强能在风中稳住身形,可旁边两个海盗就倒霉了,直接被风刮得东倒西歪,连爬都爬不起来。 左星颜混在风中,将宝箱收进空间。 在她收宝箱的时候,海盗头子似有所感,赶紧伸手往宝箱那边摸。 可他还没摸到,一道劲风直扑面门,打得他根本睁不开眼。 “宝……呕咳咳咳!”他面目狰狞,想高声提醒两个在地上翻滚的海盗去找宝箱。 没成想嘴一张开,一股风就钻进嗓眼儿,呛得他直咳嗽。 左星颜拿到宝箱,又坏心眼儿地加大了风力,玩够了才慢悠悠离开。 第二百三十七章 有敌人入侵 飓风渐停,海盗头子的气息刚刚缓和过来,便忙不迭看向刚才宝箱在的位置。 那里果然没了宝箱的影子。 “宝箱被那阵怪风卷走了!”海盗头子咬牙切齿。 两个被风吹得七荤八素的海盗此时还晕晕乎乎,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海盗头子怒极,狠狠踹了他们两脚。 两个海盗赶忙互相搀扶着站起来,缩着脑袋不敢吱声。 每次老大发脾气的时候,他们都得乖乖挨打。 海盗头子脾气算不得好,甚至有些暴虐。 可是这群海盗还是愿意追随他。 因为海盗头子大方,他做海盗,不是图财,每次得了好东西都先分给底下的海盗。 也正因如此,海盗们哪怕被他打骂,也不愿离开。 等海盗头子发泄够了,两个海盗才鼻青脸肿地跑出去追寻宝箱的下落。 跑下破船,正好看到外面守着的几个海盗还在闲聊,两个挨揍的海盗当即上去给了他们后脑勺一人一下。 “还有心在这儿闲聊?老大的宝箱都被抢走了!” 听到这话,外面的几个海盗懵了。 “被谁特么抢走了?我们几个一直在这儿守着,没有旁人进去啊!” “刮了一阵怪风,把宝物卷走了,老大都要气疯了,还不赶紧去找!”两个海盗简单解释一下,呵斥他们赶紧在附近搜寻。 虽然他们都不知道那阵风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不管是人还是什么别的妖魔鬼怪,他们都得给老大一个交代。 要不然,他们几个都得完蛋! 就在几个海盗绕着破船查看哪里不对劲时,海盗头子大步走出来,指着林子的某个方向,“顺着那个方向一直找!” 海盗们闻言,争先恐后往他指的方向跑去。 海盗头子说的方位,正是之前海盗们刚上岸时,左星颜躲起来偷偷观察他们的位置。 海盗头子有一种莫名的直觉,这岛上有其他人或者生物,正在暗处窥伺着他们。 左星颜已经回到了山洞外面,她整理了一下稍显凌乱的头发,将路上摘的野果捧在手里,平复呼吸后才走进去。 荆北寒听到动静,正起身想出来查看,被左星颜一把摁回去。 “你别起来了,坐那儿歇着。” 她说着,将野果递给荆北寒。 这果子左星颜尝过,无毒且汁水丰沛清甜,肉厚核小,很美味。 左星颜大小这野果的时候就查看过果树,生长环境竟然跟泉州的很像。 而且这果子很能结果,一根树枝上能结出一大串,看着就很喜人。 左星颜想着,或许她能留些种子,带回泉州种。 泉州现在只能各种粮食作物,没有果树和蔬菜什么的,还是有些贫瘠。 “吃完了把核留着,咱们带回泉州去种。”左星颜叮嘱荆北寒。 荆北寒点头,拿起一个果子咬了两口。 他的视线追随着左星颜的身影,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那群海盗,上岛是要做什么?” 左星颜正在点火的声音动作一顿,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她是去抢宝物,也没打探到这些,要怎么回答荆北寒? 思来想去,左星颜清了清嗓子,“他们是来寻宝的。” “寻宝?”荆北寒微微坐直身子,有些感兴趣的模样。 “嗯,他们靠岸那边有一艘沉船,里面好像有宝贝。我没敢靠太近,不知道他们发现了什么。”为了防止荆北寒继续问,左星颜赶紧糊弄过去。 荆北寒确实有些好奇,但听左星颜这么说,便也没有再问。 颜儿一个人去打探消息到底还是有些危险。 还是等他伤势好了再亲自过去看看吧。 山洞陷入一片安静。 就在左星颜盘算着一会儿拿出点什么东西做晚饭的时候,山洞外草丛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警惕地抬头看去,就见低矮的草丛一阵抖动,一只硕大的不知名鸟头冒了出来。 左星颜吓了一跳,岛上的鸟怎么会跑来这个山洞? 没等左星颜起身,鸟头一阵摇晃,慢悠悠地进来了。 左星颜捡起一个石子,正要打过去,结果眼尖地发现那只鸟的后面露出一小截黑色的尾巴。 小黑? 她赶忙走近,这才发现那只鸟已经死了。 是小黑用脑袋顶着这只鸟进来的。 “这只鸟不会是你抓的吧?”左星颜一脸惊讶地看着小黑。 小黑高高昂着脑袋,颇为得意的样子。 看来真的是它抓的。 小黑怕自己的毒素毒到左星颜二人,还特意记着没有上嘴咬,而是硬生生用自己的身子将大鸟勒死了。 左星颜拎着大鸟出去拔毛,小黑也亦步亦趋跟着她。 这小东西估计是以为左星颜和荆北寒找不到吃的,怕他俩饿死,才颠儿颠儿跑出去捕猎的。 就……真的很让人感动啊。 左星颜差点热泪盈眶。 她收拾干净了大鸟,又在上面抹了一些调料,拿回山洞开始烤。 没过一会儿,洞里就有肉香弥漫开。 左星颜怕香味儿太浓郁被那群海盗发现,在洞口弄了一层风墙,香气飘到那里被风墙吹散,便暴露不了他们的位置了。 小黑一早就被香味勾得受不了,守在左星颜脚边,小脑袋跟着烤肉转来转去。 如果蛇也能流哈喇子,估计小黑身下早就湿了一片了。 空间里的玉龙见小黑这幅模样,十分鄙夷地嗤了一声没出息。 殊不知他自己心里也在盘算着,等小黑吃完了他就附身上去也尝尝。 左星颜将一只肥美的鸟腿撕下来,递给荆北寒,剩下一只腿自己吃,鸟翅扔给小黑。 这边两人一蛇吃得美滋滋,另一边海盗们找他们找得苦兮兮。 海盗们没有小黑坐镇,刚踏进林子深处就被藏在暗处的毒虫们咬得叫苦不迭。 就在海盗们心生退意之际,海滩上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哨音,像是某种鸟叫。 这是海盗之间联络的信号,有敌人入侵! 他们对视一眼,当即转身迅速往海滩那边跑去。 拖着被毒虫咬得红肿不堪的胳膊和腿,几人跑出林子。 迎面撞上海盗头子,他抬手示意几人跟他走。 “海上有很多船正往这边过来,先躲起来!”说完,赶紧带着众人往破船那边躲。 与此同时,左星颜也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第二百三十八章 正面刚 因着之前那群海盗的到来打了左星颜一个措手不及,从那之后她便长了教训,分出一缕异能围着整座岛转悠,一旦海上有什么动静,她都能发现。 虽然有些耗费异能,但最起码稳妥些。 毕竟遇上海盗这次是她和荆北寒运气好,海盗是在荒岛另一头靠岸,若是跟她们在同一个方位靠岸,恐怕她们早就和海盗对上了。 左星颜没办法直接告诉荆北寒,琢磨了一会儿,她拜托玉龙附身小黑帮她去看看。 玉龙正在空间想着用什么理由附身小黑吃烤肉,就听到左星颜的请求。 他心里一喜,面上却故意做出一副十分勉强的模样。 “吾还得在这儿研究箱子怎么打开呢,哪有功夫去帮你打探?” 玉龙一边粗声粗气说着,一边故作淡定盘旋在那宝箱上方。 左星颜哪里不懂他的心思,半点没犹豫,“剩下的烤肉都送你!” “成吧。”玉龙慢吞吞地说了两个字,“勉为其难”答应下来,动作却十分迅速。 附身到小黑身上后,玉龙直接张嘴叼走了大半只烤得香喷喷的鸟肉,然后才心满意足地晃悠出山洞。 荆北寒察觉到小黑的动作,只是瞥了一眼,并没有追问。 …… 宋云飞等人顺着那个船长小舅子的指引,在海上转悠了许久,终于找到当初左星颜她们遭遇风暴的地点。 只是那片海域早就重归风平浪静,再找不到半点风暴的影子。 他们之所以能得知左星颜他们就是在那里遇的难,是因为有一个眼尖地船员发现了漂浮在海上的一个东西。 海浪翻涌,平静的海面下面是诡谲莫测的暗潮,几天前破碎的船只碎片和船员的尸体早就不知道漂到哪里去了。 而船员发现的那个东西,大概是碰巧又漂了回来。 那是一截长条状的物体,距离太远众人起初看不清,等靠近了用网兜拉上来一瞧,大家都倒吸一口凉气。 那竟是一截断臂! 是成年男子的手臂,断面参差,看上去像是被什么动物从身上撕咬下来似的。 看着那已经在海水里泡得苍白浮肿的断臂,宋云飞脸色又沉又冷。 老大她们果然遇难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这条手臂不是荆北寒的。 只要荆北寒还活着,老大就肯定也不会出事。 他一定会保护老大,哪怕拼了自己的性命。 宋云飞头一次如此期盼荆北寒能好好的。 “继续在这附近找!”宋云飞一声令下,周围的船只四散开去,立马展开搜救。 “你知道这附近的地形吗?还记不记得离这里最近的海岛的方位?”宋云飞扯着小舅子的后脖领子,沉声问道。 小舅子被宋云飞的气势吓得双腿发软,混浆浆的脑子努力回想着曾经跟姐夫出海时的一点一滴。 他不敢落下任何一点细节,最后终于想起来一座岛。 “记得记得!有一座荒岛,上面没人,离这里最近!” 听他这么说,宋云飞赶紧让他领路。 “您别急,咱们的船快,到那里也就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小舅子指路的空隙,还不忘谄媚地安抚宋云飞。 宋云飞目光沉沉看向前方的大海,没有搭腔。 小舅子虽然吃喝嫖赌样样不落,但在出海这方面还算有些能耐,他说一个时辰能到,果然在将近一个时辰的时候,他们看到了海岛的影子。 “加速!”宋云飞扬声道。 五六艘船同时加速向海岛进发。 与此同时,岛上的海盗以及过来帮左星颜打探消息的玉龙都发现了海上大船的身影。 海盗们迅速躲进破船,打算随时偷袭。 玉龙则啃完了烤肉,留下一堆骨头后,呲溜一声窜回了山洞。 “发现海上有船过来之后,那群海盗都躲起来了?”左星颜听了玉龙的话,眉头微皱。 “不过就是几艘船罢了,那群海盗吓得跟老鼠似的,人类真是又怂又弱。”玉龙吃饱喝足了,留下一句吐槽,神识回了空间。 小黑晃了晃小脑袋,意识回笼,又凑到左星颜身边贴贴。 左星颜琢磨了一会儿,猜测坐船来的那些人不是跟海盗一伙儿的。 若不是其他的海盗,就只能是发现她和荆北寒失踪,而前来救他们的宋云飞和孙峰等人了。 “有人来救咱们了,咱们得先过去,以免他们上岸后被海盗袭击。”思来想去,左星颜决定带着荆北寒先过去。 宋云飞他们不知道岛上的情形,靠岸后不设防备,很可能会被那群海盗偷袭。 更何况玉龙还说海盗们早就躲起来了。 既然如此,那就在宋云飞他们靠岸之前,跟海盗先正面刚上吧! 荆北寒的腿还不能快速行走,之前的伤痕深可见骨,这么两天的功夫能恢复这么多已是夸张,左星颜不敢做得太明显。 看他走得吃力,左星颜削了一根树枝,给他做拐杖。 随后左星颜将小黑留在荆北寒身边,让他俩先慢慢跟着,自己几个闪身就消失在了林子里。 来到海岛西边的海滩,左星颜直接大大咧咧露面,站在海边眺望。 她感受到破船里躲着的海盗们凌乱的呼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指尖微动,破船里就再次刮起飓风。 一阵翻天覆地之后,海盗们都被掀了出来。 海盗头子步伐平稳走出来,身后跟着几个东倒西歪的海盗。 “还真是冤家路窄啊,没想到这岛上的其他人竟然是你……”海盗头子说着,目光打量左星颜身后以及她来的方向,“荆北寒呢?他不会死了吧?”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的就是你吧?”左星颜语调嘲讽,“你放心吧,就算是你们都死绝了,荆北寒也活得好好的。” 海盗头子被噎了一下,面色阴沉下去。 “之前还像个虫子似的躲着,怎么这会儿又出来了?难道那些船是来找你们的?”他抬手指着远处海面上的船。 左星颜没回答他,只有掌心中的异能时刻准备着战斗。 海盗头子想到刚才的飓风,又想起之前卷走宝箱的风。 “之前在沉船里,是不是你偷走了宝箱?!” 他几乎是笃定地问道。 第二百三十九章 都抓走 左星颜沉默。 怎么能说是偷呢? 那宝箱是沉船里的东西,就算海盗们先发现了,也不代表那就是他们的了吧? 更何况就算他们带走了,也打不开啊…… 没看玉龙现在都还在研究吗? 左星颜有些无语,斜了海盗头子一眼,没理会他。 “我劝你们最好赶紧滚蛋,等我的人过来了,你们想跑就晚了。”双方无声对峙半晌,左星颜好心提醒。 她也不是对付不了这群人,只是不想浪费自己的精力。 海盗头子仰头哈哈一笑,随后面露阴狠,“老子抓了你,你的人就都得听我的!” 话落,对面的一群海盗便迅速冲了过来,以海盗头子为首,他们将左星颜团团围住。 左星颜站在原地,岿然不动。 看来这群海盗是忘了之前怎么被她收拾的了。 “你们确定要跟我动手?”左星颜抬眼看向逐渐靠近的那些船,心里不紧不慢盘算着。 在宋云飞他们靠岸之前,应该能收拾完这些海盗。 到时候正好让他们把海盗都抓起来,带回去让孙峰处置。 想到孙峰恨海盗头子恨得牙根痒痒,左星颜有些期待他的反应。 “上!”海盗头子见左星颜丝毫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不由越发恼怒,眼里杀意更浓。 海盗们的尖刀举起,直砍左星颜面门。 就在距离她只有不到两寸的时候,尖刀像是砍到了无形的墙,再也无法动弹半分。 “老……老大?”几个海盗举着刀僵持住,颤声叫海盗头子。 海盗头子狠狠咬着后槽牙。 又来了!又是这种诡异邪性的招数!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来头?简直就不像个人! 左星颜没给他们太多思考的时间,她周身微微一震,那无形的墙就反弹出数倍的力量,直接将海盗们震飞出去。 海盗们惨叫着倒在两米之外的地方,握着尖刀的虎口处已然震得发麻。 他们摔得实诚,即便屁股底下是沙滩,也疼得呲牙咧嘴。 “老大,这娘们儿太邪门了!咱们还是先走吧?那边的船越来越近了……”一个稍微有些脑子的海盗,强忍着尾椎骨的痛意,爬起来一瘸一拐走到海盗头子身旁,低声提议道。 海盗头子面上情绪复杂,他此时恨不得直接将左星颜掐死,可有了刚才的教训,他深知,自己可能连这女人的身都近不了。 “走!”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众海盗赶忙起身,打算护着海盗头子撤离。 左星颜想到林子里还有没赶出来的荆北寒,哪里会任由这群海盗乱跑。 “想走?问过我没有?”她的声音清甜悦耳,可听在海盗们的耳朵里,简直如魔音催命一般。 他们面色一变,抬脚便要加速,却啪叽一下撞到了风墙上。 面前的空气产生了些许扭曲,有无数气流聚集起来,让他们无法前行。 海盗头子一张阴柔的脸微微狰狞,他有些不敢置信地抬手去摸面前的无形的墙。 还未碰到,手指就感受到一阵凌厉的风。 若是贸然摸上去,恐怕手指会被割伤。 海盗头子猛地回头看向左星颜,“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啧……左星颜皱眉。 这男人怎么骂人呢? “我是你姑奶奶!”她毫不客气怼道。 海盗头子被噎了一下,他大脑飞速运转。 “你拦着我们到底想做什么?”他明白,若是左星颜不让他们走,他们就走不了。 “你这人脑子不好是吧?明明是你们先来攻击我,我在反击啊?”左星颜露出看傻子的眼神。 海盗头子:“……” 是了,确实是他们先作的死。 可那也是这女人抢了宝箱在先! 海盗头子虽然不知道宝箱里有什么,但也明白,那里面肯定是好东西! “我们只想要回那个箱子,你把箱子还回来,我们以后便井水不犯河水,怎么样?” 生平头一次,海盗头子如此心平气和跟敌人谈条件。 左星颜微微歪头,“不怎么样,我得把你们都抓起来。” “你!”海盗头子痛恨面前这女人的油盐不进。 思来想去,他决定宝箱都不要了,摸着怀里仅剩的一颗烟雾丹,海盗头子打算在那些船靠岸之前就溜走。 本来还想抢一艘船回海盗岛,现如今看来,还是保住小命更重要。 左星颜一看他的动作就知道他没憋好屁,唇角微勾,指尖凝聚异能,早已做好了随时应对的准备。 果不其然,海盗头子猝不及防地就将怀里一个乌漆抹黑的东西掏出来,直接扔向左星颜脑袋。 好家伙,这不只是想逃跑,还想趁机砸死她啊…… 左星颜心里感叹着,抬手轻描淡写一挥,那黢黑的大疙瘩就停在了半空。 烟雾丹不落地不会被触发,众人就只见它忽然停在半空,原本已经做好逃跑姿势的脚,直接被这诡异的一幕钉在了原地。 “老……老大,她肯定是妖怪!”一个海盗哆哆嗦嗦地说。 左星颜翻白眼,“你才是妖怪!” 不会说话就闭嘴。 “你们跑不掉的,乖乖等着被抓,也能少受一点罪。”左星颜颇为“好心”地提醒。 海盗头子面皮一阵抽动,看上去想骂人,却被他硬生生忍住了。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拼一把。 只见他忽然松懈了防备,露出一副放弃挣扎的模样,一边说话一边慢悠悠抬脚走向左星颜。 “你不就是想抓海盗吗?咱们商量一下,我的海盗岛上还有二十几个海盗,只要你放了我,我就带你们去海盗岛,并且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骚扰泉州了……” 海盗头子话还没说完,他身后的海盗们就已经懵了。 “老大!你不能出卖兄弟们!”一个海盗一脸愤愤地站出来。 “这个交易怎么样?”海盗头子不理会身后抗议的海盗,只是专注地盯着左星颜。 “可以考虑。”左星颜认真地琢磨一会儿,点点头。 “那我帮你把他们也抓起来?”海盗头子指了那群海盗一下。 说话间,他已经来到左星颜身前,离她不足两米。 左星颜毫无防备,顺着他的手看过去,点头:“行啊……” 话音未落,海盗头子猛地发动攻击。 他手中突现尖刀,凶狠刺向左星颜的心窝! 第二百四十章 都去做苦力 “颜儿!”此时荆北寒刚刚走出林子,抬眼就看到左星颜即将被刺杀这一幕。 他目呲欲裂,恨不得立马冲过去替左星颜挡下这一刀。 可他来不及,就连小黑都来不及扑过来咬海盗头子一口。 宋云飞在船上已经能看清海滩上的情形,见左星颜身处危机中,当即不顾船还未靠岸,踩上栏杆便纵身跳进海里。 他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冲上岸,想要阻拦海盗头子。 所有的人都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若是左星颜真的出事,恐怕大家谁也别想好了。 而这场变故的主人公,左星颜此时在想什么呢? 好慢啊他的动作…… 海盗头子的刺杀,在左星颜眼里,慢得仿佛是延长了倍速一样。 她甚至可以直接轻松躲过他手中的尖刀,再反手划破他的喉咙。 没劲…… 左星颜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抬手就夺下那把刀,然后反身一脚,将海盗头子踹飞了出去。 还得把这人抓回泉州做苦力,还是别下手太狠了。 泉州岛上那么多活儿还没人干呢。 左星颜这样想着。 海盗头子直到被踹飞出去的时候,都还是一脸懵逼。 他甚至没看清自己手中的刀是怎么被夺走的。 面前这女人,难不成真是妖怪? 要不然她为什么那么快…… “你说说你,功夫也不赖,长得也不错,为什么偏偏要去做海盗呢?天天烧杀抢掠的,能有什么出息?” 左星颜拎着尖刀,一步步靠近海盗头子,最后直接一脚踩在他的胸口。 海盗头子瘫倒在地,仰望着左星颜,视线跟着她手里晃荡的刀尖移来移去。 荆北寒快步走近,就听到左星颜那句“长得也不错”,顿时心里升起一阵危机感。 他怒目看向海盗头子苍白的脸,视线像刮骨刀似的在对方脸上狠狠刮了几下。 “……”确实长得还不错,但那样阴柔的小白脸模样,一看就没什么阳刚之气。 颜儿肯定不会喜欢这一款! 荆北寒在心里如此安慰自己。 左星颜自然不知道荆北寒在想什么,她直接一掌拍在海盗头子的腰上,将一丝异能拍进他的腰椎。 “唔……你,你做了什么?”海盗头子只觉得腰眼儿一阵酸胀,下一刻他便感觉自己的双腿没了知觉。 挣扎两下想站起来,发现自己下半身根本使不上劲。 海盗头子吓坏了,惊惧地看向左星颜。 她不会是把他给弄废了吧?! 左星颜自然不会真的那么心狠手辣,她只是暂时用异能封住了海盗头子腰上的穴位,让他无法行动。 等到带回了泉州,再把穴位解开,让他干活儿。 “老实儿待着吧你。”她冷笑一声,这才转而去搀扶荆北寒。 “你刚才怎么走那么快?腿不疼吗?”她一改面对海盗头子时冷漠的嘴脸,面对荆北寒时语气温柔关切,像是换了个人。 荆北寒不太能察觉到这些变化,海盗头子却看得真切。 他瘫倒在地,呆愣愣看着面前这一幕,心里颇不是滋味儿。 荆北寒他何德何能啊? 早在荆家没落以前,海盗头子就曾和荆北寒交过手,那时他二人身手不相上下。 海盗头子是因为自己心里的一些事,一不留神才落败。 从那之后荆北寒便成了他心里的执念,他势必要将荆北寒打败。 所以在得知荆北寒被流放之后,海盗头子就直接带着海盗去找茬了。 几次下来,海盗头子都失手,他慢慢发现左星颜的厉害,不知不觉间注意力就落到了她身上。 以前荆北寒就实力强横,现如今又娶了这么个不像正常人的妻子,还让不让别人活? 海盗头子内心疯狂咆哮,如果他此时能动,估计早就扑上去痛打荆北寒了。 宋云飞连滚带爬跑过来,上下打量左星颜,“老大!呜呜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吓死我了!” 挺大一个老爷们儿,被吓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也是挺让人动容的。 左星颜赶紧又安抚宋云飞。 剩下那几个海盗反应过来他们老大是为了杀左星颜才说那些话,一个个心里感动得不行。 他们嚷嚷着誓死追随老大,一点儿都没反抗就被宋云飞带来的那些人给绑了。 那一个个脸上都是一副义薄云天的神情,直把海盗头子气得快要翻白眼。 这群蠢蛋!倒是趁机赶紧跑啊!都他娘的被抓住,等着谁来救?等着谁回海盗岛去通风报信? 海盗头子恨不得把这几个蠢蛋挨个儿踹两脚。 最后众人都上了船。 上船之前,左星颜还让宋云飞带人把那艘沉船上面的东西都搬走了。 除了玉龙看上的宝箱,沉船上还有不少金银财宝什么的,虽然都落灰长了各种苔藓什么的,清理一下也能换银子。 左星颜向来不会放过任何赚钱的机会。 荆北寒的腿又重新包扎了一下,左星颜让他乖乖躺在房间里休息。 那个船长的小舅子,亲耳听到左星颜说船长和船员都没了,当即跪在甲板上痛哭流涕。 他虽混账,却也知道姐夫对于他姐姐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 姐夫没了,他姐姐还怎么活啊…… 宋云飞在一旁看着,等小舅子情绪平静一些,才走上前。 “作为你带路的回报,我之前承诺的银子会一分不少地拿出来,另外我还会额外拿出三千两银子,当做你姐夫和船员的赔偿银,但是有一点……” 宋云飞站在小舅子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见他疑惑地看过来,才继续道:“酬谢你的银子,和你姐夫的赔偿银,我都会交给你姐姐,至于你姐姐给不给你,要由她决定。” 毕竟宋云飞是亲手将小舅子从赌坊抓出来的,他实在不敢贸然相信一个赌鬼的人品。 小舅子怔了一下,随后重重点头,“宋老板,我明白你的意思!多谢您能为家姐着想!” 他明白了宋云飞的心意,不仅没有怨言,反而十分感激。 宋云飞心里松了口气,这小舅子也还不算无药可救。 左星颜等人在半路跟宋云飞他们分别,一边回泉州,一边回越国。 孙峰站在码头,像一块望夫石一样焦急又担忧地望着海平面,祈祷着赶紧有船出现。 第二百四十一章 京都事变 等真正看到海上出现一艘船的时候,孙峰反倒傻眼了。 “大人!大人有船过来了!”两个衙役激动得跳起来,也顾不上尊卑有别,抓着孙峰的胳膊提醒他。 孙峰呆愣愣地站着,一时竟有些忐忑。 船是回来了,可左星颜和荆北寒还活着吗? 万一她俩死了,泉州怎么办? 这一刹那,孙峰想到了很多,心理建设也做了好几轮。 最后他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脸,沉声对两个衙役说:“你俩快看看,船上有没有左星颜……” 两个衙役一听,赶紧眯着眼睛努力去辨认船头站着的人。 “好像是蓝衣服,看着像是个女人……”其中一个视力更好些的衙役一边辨认一边嘀咕。 听他这么说,孙峰隐隐松了口气。 “是个女人就好……”他嘴里念叨着,这才看抬眼去看。 左星颜早早就看到了码头边站着的几个人,待靠近一些,她抬手冲他们招手。 孙峰看那身形,已经确定就是左星颜,心里的大石终于落下。 “快!快去告诉大家,左星颜她们回来了!”孙峰回身吩咐衙役。 衙役赶忙跑去通知荆家人。 孙峰口中的大家,就是荆忠等人。 这些日子,荆家人同样无比煎熬,他们心里的焦急不比孙峰少半分。 等船靠岸,码头边已经站满了人。 有荆家人,也有很多罪奴。 看到左星颜和荆北寒安然无恙地从船上下来,很多人都红了眼眶。 孙峰上下打量左星颜二人好几圈,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能重重地点头,拍了拍荆北寒的肩膀。 “行了大家伙儿!先让他们夫妻两个回去好好休息,晚上让厨房做顿好的,庆祝他俩大难不死!”孙峰难得对罪奴们都露出了好脸色。 众人齐声应了,赶紧让开一条路,让左星颜他俩去休息。 荆忠热泪盈眶地看着荆北寒,心中无比庆幸。 幸好荆北寒没出事,不然他死后都不知道该如何跟那位交代。 泉州岛上的人现在终于能放下心了,他们把左星颜从沉船里搜刮来的东西都搬下来后,便又回去干活。 至于海盗头子和那群小海盗们,则直接交给孙峰。 孙峰看着自己的宿敌,心里无比痛快。 “把他们都栓上手铐脚镣,要最沉的,然后扔去拓跋余那儿,让他调教着干活!”孙峰没有打骂海盗们,直接对身后的衙役说道。 如今他也学会了左星颜的套路,把这些海盗当做免费劳动力,让他们去做又脏又累的活儿。 反正都是一群该杀头的海盗,死了就死了,也不可惜。 衙役们扯着海盗往矿区走,海盗头子下半身还不能动弹,他声嘶力竭地反抗挣扎着,“把左星颜叫来!她害得这么站不出来了!让她给我解开!” 海盗头子不知道左星颜对他做了什么,只能言语含糊地嚷嚷着。 孙峰不屑地瞥了海盗头子一眼,“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是想见谁就能见谁的?站不起来就给老子趴着干活儿,别想动歪心思!” 他说着,恶狠狠踹了海盗头子的腿一脚。 海盗头子下身没有知觉,也感觉不到疼,但侮辱性很强,他一双眸子赤红,恨不得扑上去撕咬孙峰。 孙峰才不怕他,得意一笑,美滋滋地走了。 衙役们也是毫不留情,站不起来就在地上拖着走。 海盗头子的双腿被石子划破,在地上拖出一条血痕。 拓跋余听说左星颜活着回来了,心里也松了口气,然后便继续盯着那几个海盗干活儿。 听说又送过来几个海盗苦力,拓跋余乐坏了,颠儿颠儿跑过去接收。 待发现海盗头子赫然在列,拓跋余乐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哎呦!这不是老熟人吗!”拓跋余堂堂一个曾经率领数万军队的将军,竟也能露出这种小人得志的嘴脸。 若是左星颜在场,肯定会被他逗笑。 海盗头子撇过头,不看拓跋余。 “你看你们,一点都不知道手下留情,这腿拖成这样,还咋干活?”拓跋余埋怨把他们带来的衙役。 衙役不回他,兀自将手铐脚镣扔给拓跋余身旁的小跟班儿,“把他们铐起来,以后就跟着你们干活了。” “他!”衙役说着,指了指海盗头子,“他的腿被左姑娘给……给定住了,暂时站不起来,先扔一边让他趴着干活,等左姑娘醒了再来处置他。” 衙役也不知道海盗头子的腿是怎么了,犹豫了一会儿索性就说是被定住了。 海盗头子:“……”真他娘晦气! “啊,知道了。”拓跋余随口应了,打发衙役们滚蛋。 之前就被扔在这里做苦力的几个海盗本来还奢求着老大能来救他们,结果扭头一看,连老大都被抓过来了。 几个黑瘦的海盗当即欲哭无泪,露出要哭不哭的表情。 “磨蹭什么呢?赶紧干活儿!”一个罪奴狠狠踹了海盗一脚。 海盗敢怒不敢言,只得弯腰继续干活。 海盗头子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左星颜洗了个澡,舒舒服服睡了一觉,睁眼就看到荆北寒在床边的地铺上躺着,正专注地看着她。 左星颜脸上微红,“你什么时候醒的?” “有一会儿了。”荆北寒说。 “那你就一直这么看着我?”左星颜只觉得自己心跳都加快了。 “嗯。”荆北寒坐了起来,微微点头。 左星颜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索性低头整理衣服。 荆北寒一言不发看着她,不知在想什么。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荆北寒才又开口:“颜儿,我得回京都一趟。” “回京都?”左星颜惊讶,“去做什么?” “京都生变,我得回去部署一下。”荆北寒毫不隐瞒。 “那我陪你一起去?”不知怎的,左星颜下意识不想跟荆北寒分开。 她对于男女之情这方便并不敏感,此时还搞不懂自己这种想法代表着什么。 荆北寒眼眸微闪,“颜儿若是想,我没意见。” “哪天出发啊?” “半月之后。” 半个月,左星颜在心里掰着手指计算。 大豆催熟的话,半个月也够了。到时泉州就没什么放不下的,可以安心去京都。 第二百四十二章 鸡翅换豆沙包 左星颜琢磨完了,当即决定跟荆北寒一同去京都。 说起来,左星颜隐约记得京都还有一个重生的女人呢。 当初就是那个女人暗中设计了原主,也不知道那女人现在在京都混成什么样。 那个被她搜刮得一干二净的京都,还能有什么东西能让那个女人大展拳脚呢? 左星颜莫名有些期待。 这时,房门笃笃响了两声。 荆北寒起身去开门,却发现门口连个人影都没有。 他甚至疑惑地探出半个身子往旁边看,也没有人。 “?”荆北寒眨眨眼。 身后左星颜噗嗤一声笑了,“低头呀。” 荆北寒低头,看到叼着一只野鸡的小黑正无语地看着他。 那双黑漆漆的蛇瞳里,好像带着些许鄙夷的情绪。 这小黑虫子最近是越来越通人性了。 荆北寒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小黑见荆北寒站到一边,才叼着早就嗝屁的野鸡晃晃悠悠进屋。 来到左星颜面前,小黑哇地一口将野鸡吐出来,还用小脑袋往前拱了拱。 左星颜见它得意地晃着尾巴尖儿,当即就明白。 这小东西是又想吃烤肉了。 那野鸡肥美毛亮,一看便肉质很好。 小黑还真是会挑。 左星颜失笑,拎起野鸡,“走吧,小馋蛇~” 小黑摇头晃脑爬上左星颜的胳膊,乖乖盘在肩膀上等着吃肉肉。 木柴随处可见,左星颜也没走远,就在屋子不远处开始生火烧水拔毛。 野鸡清理干净,左星颜还十分有耐心地将野鸡翎串起来,做成一个小小的颈饰,套在小黑头上。 野鸡翎戴上后,左星颜又用指尖沾了一点鸡血,点在小黑的脑门上。 小黑摇身一变,颇有某部落酋长的风范。 它美滋滋儿地在地上扭来扭去。 左星颜越看它越可爱,笑得前仰后合。 一人一蛇玩得开心,荆北寒站在不远处宠溺地看着她俩,这场景莫名有些岁月静好的意味。 荆景年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 他脚步停顿,有些不忍打破这美好的场景。 还是荆北寒察觉有人过来,看向荆景年,他才抬脚走过来。 “北寒,爹叫你过去,有事商议。”荆景年声音不大不小,左星颜也能听清。 荆北寒看了左星颜一眼,“我过去看看爹。” 左星颜点头,又冲着荆景年微微颔首,转头继续做烤鸡。 荆北寒二人离开。 左星颜都不用想,便知道荆忠找荆北寒肯定是为了回京都的事。 荆北寒的身份摆在那里,哪怕现在不回去,以后也肯定会回去的。 对此左星颜一直心中有数。 另一边素娘和几个荆家的女眷正在帮着厨房做饭。 孙峰一声令下,厨房直接拿出了库房一半的粮食,又是米饭细面,又是鸡鸭鱼肉,都搬上了餐桌。 今晚上孙峰可算是下血本了。 罪奴们闻着厨房传来的香气,干活更加卖力,简直比过年还要喜庆热闹。 左星颜烤完野鸡,把肉撕开,给荆北寒留一只鸡腿,自己扯下来一只腿,又把鸡翅膀拽下来用油纸包着,剩下的便都留给小黑。 小黑吃得心满意足。 左星颜啃完鸡腿,拎着两个肥美焦香的大鸡翅溜达着往西区走。 到了西区没看到素娘和荆家一众女眷的身影,一打听,才知道她们都在厨房忙活。 于是又转头往厨房的方向走。 还没走近,就听到厨房里热火朝天的忙活声。 有人眼尖,一下子认出左星颜,“是左姑娘来啦!” 大嗓门一嚷嚷,大家都看过来。 左星颜尴尬一笑,“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们继续忙活。” 素娘听说左星颜来了,立马扔下手上的活儿跑过来。 “小姐……”刚一对上视线,素娘就哽咽了。 这段日子她每天吃不下睡不着,一有时间就祈祷,生怕左星颜出事。 左星颜拍拍素娘的肩膀,“哎呦好啦,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嘛~” 素娘这才缓和一些,想到什么,转身跑回厨房,没一会儿又捧着一个东西跑出来。 “小姐,快尝尝这个!”素娘手里是一个雪白的像小馒头一样的东西。 左星颜接过,咬了一口,热腾腾的,里面还有香甜的馅料。 “红豆沙?”左星颜微微睁大了眼睛。 素娘笑着点头,“大厨子从库房里翻出了一小把红豆,我就给做成了豆沙包,红豆太少了,一共在做了三个,我特意让她们另外放着,给小姐你留着的,我把剩下那两个也给你拿来!” 她说着,转身又跑回去。 忙忙活活的身影,却透着满满的藏不住的喜悦。 左星颜微怔,只觉得那口香甜的豆沙馅好像从胃里一直暖到心里。 素娘何尝不知道她不缺吃喝呢?可是发现了在泉州岛上难得的食物,还是会第一个想着留给她。 左星颜只觉得心里的那股暖意又开始往上拱,一直拱到眼眶处,叫嚣着想要出来。 她抬头,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力睁着眼睛,以免忍不住有东西落下来。 素娘已经又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干净的盘子,里面躺着两个白胖胖的豆沙包。 “小姐快趁热吃了吧。”豆沙包不大,一个也就三分之一手掌那么大。 都吃了也不会觉得撑。 左星颜接过,又将油纸包着的鸡翅举起来,“我来找豆豆和圆圆,给他俩留的烤鸡翅。” “哎呦,小姐你自己吃就行了,做什么还给那个臭小子。”素娘下意识想拒绝。 “那怎么行,你都给我豆沙包了,我不得回报一下吗?”左星颜俏皮地眨眨眼。 素娘笑了一下,扬声冲着门口唤了两声豆豆。 没一会儿豆豆就跑进来。 “左姐姐!”豆豆看到左星颜,亲昵地叫她。 “乖!这个给你,你和圆圆姐姐一人一个。”左星颜把鸡翅给豆豆。 豆豆先是看了他娘一眼,这才接过,欢天喜地地道谢,跑出去找圆圆分享。 左星颜又跟范氏她们打了个招呼,这才慢悠悠往大豆田走去。 如今土豆和大豆都长势喜人,左星颜想到跟越国二皇子的交易,琢磨着这几天就得让人再开出几片地来种土豆。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大梁京都,一场动乱正在进行。 第二百四十三章 决定回京 左星颜和荆北寒大婚之时,左星颜就利用异能,将国库中的金银财宝掠夺一空,皇帝一下从贵族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穷人。 尽管朝廷上下花了很多力气,调查到底是谁盗走了国库中的财宝,但一点头绪都没有。 笑死,风异能的速度,岂是寻常人能看得到的。 于是朝廷加重了苛捐杂税,以弥补国库的空虚。 一时之间,朝野上下动荡不安,民间百姓更是叫苦不迭。 皇帝因此急火攻心,一下子病倒在床,看了很多名医都束手无策。 太子趁机掌握朝政,动荡不安的情况才逐渐稳定下来。 皇帝已经病了一阵子了,只靠太医每日用名贵药材吊着命,而如今皇帝已经病入膏肓,再名贵的药材也无法挽救他即将逝去的生命。 …… 皇帝寝宫内。 太子端着药碗来到皇帝床前。 进来之前他便遣散了众人,如今偌大的宫殿之内就只剩下他们父子二人。 “父皇,您该喝药了。”太子一身明黄色的龙袍,脸上是诡谲的笑。 皇帝久病之下,脸色乌青,他已经不能言语,干涩的嘴唇张了张,却说不出来一句话。 看到太子身上的龙袍,皇帝陡然瞪大了双眼,他似乎已经预感到自己的好儿子要做什么了。 太子李司珩将皇帝从床榻上扶了起来,让他靠坐在床头的软垫上。 皇帝无法抗拒,只能任人摆布。 他拿起汤匙,将苦涩的药汁喂到皇帝口中。 “父皇,这药是太医院用了数十种名贵药材熬制的,您喝了肯定会好起来的。” 皇帝看着曾经自己疼爱的儿子表情不对,本能的抗拒着喝下药汁。 李司珩却不管不顾的将汤匙拼命的塞进皇帝嘴里。 “父皇,这可是良药啊。” 李司珩的眼眸中满是精光,里面的欲望和野心溢了出来,皇帝哪能看不出来? 眼见汤匙喂不进去,李司珩竟死死捏住了皇帝的嘴,将药灌了进去。 皇帝本能的挣扎起来,撕扯之间被药汁呛到,引起了剧烈的咳嗽。 李司珩趁机将所有的药都灌了进去。 皇帝使出浑身所有的力气推开了太子,打落了他手中的碗。 精美的瓷碗在光洁的地板上碎成了两半,碎裂的声音在空荡的带的大殿中显得尤为突兀。 李司珩面不改色,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父皇,你看我穿着这身衣服好看吗?” 李司珩指着自己身上的龙袍。 皇帝刚刚停止了咳嗽,又被自己的儿子刺激,他的身子不住地颤抖,伸出枯槁的手指指向李司珩,努力了半天,才发出了嘶哑的声音:“畜生。” 听到皇帝的谩骂,李司珩的脸色变了变。 “没有用的父皇,你的身体已经无力回天了,何不趁此机会将皇位传于我,让我名正言顺。” 皇帝用尽全身力气,扯过身后的软枕,打在李司珩身上。 他轻松躲过。 但显然,他对这样浪费时间的事情没了耐心。 “告诉我玉玺藏在了哪里?作为补偿,我会将你厚葬的,我的好父皇。”李司珩的眼中满是狠绝。 完全忘记了眼前的人是生养他的父亲,他已经被权力迷住了双眼。 皇帝的眼睛瞪得如铜铃大。 他颤抖着身子,似乎难以呼吸,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见皇帝对自己的话不予理会,李司珩更加失去了耐心。 “你不给我也没关系,现在朝野上下都是我的人,那几个和我作对的老顽固,此刻应该已经在大牢里了,你不要以为还有什么人会来救你。” 皇帝眼中满是惊恐,那是他最后的依仗了。 与此同时,京城的另一边。 大批士兵破门而入,冲进了官员的家中。 这些大臣,无一例外都是跟着皇帝打天下的重臣,也是极为拥护皇帝,抵抗太子势力的力量。 士兵冲进他们的家中,男的若有反抗,直接乱刀砍死,没有反抗的也被捆住直接带进了大牢。 女的则被统一押了起来,不日将被送进军营,沦为官妓。 一时之间,京都人人自危,恐和这些大臣的命运一样。 …… 宋差头在京都一直为左星颜等人秘密传递消息。 李司珩铲除异己的动作如此明显,他立刻就发现了,连忙写信将消息传递给二人。 拿着宋差头笔记的信,荆北寒的眉头皱在了一起。 “李司珩造反了?”左星颜问道。 “是。”荆北寒答道。 “你想回京都去?” 荆北寒有片刻的怔愣。 “你的想法都写在脸上了。”左星颜拍了拍荆北寒的肩膀。 “大梁不该是这样,至少不能在李司珩这样的人手中。” 左星颜点了点头,一个国家不该是这个样子。 “是时候回京都了。”左星颜有些感慨地说到。 他们从京都离开,现在是时候杀回去,为荆家洗脱冤屈,清君侧! 荆北寒愣愣的看着左星颜,心中满是暖意,这才是能和她并肩站立的妻子。 二人也没有磨蹭,将宋差头传递来的消息告诉了孙峰等人。 “我们现在应该做的,就是带着泉州的人,杀到京都,清君侧。” 荆北寒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孙峰表情犹豫。 “泉州离京都甚是遥远,我们此行会遇到诸多困难。” 听着他犹豫的语气,左星颜毫不犹豫地揭穿。 “孙将军,泉州呆久了,你的胆子和志气都被海水侵蚀的什么都不剩了吧。” 孙峰被左星颜的话噎住,他想反驳,但又无从开口。 “别忘了你是怎么来到泉州的,难道你就不想为自己正名吗?你作为将军的血性都到哪里去了?” 荆北寒用眼神示意左星颜不要再说下去,给他独立思考的时间。 “孙将军,天下苦乱政久矣,泉州如今已经不是当年的泉州了,现在机会就在我们手中。” 孙峰思考了片刻,自从这二人来到岛上,他们的生活逐渐得到了改善,他们说现在是清君侧,为自己正名的好时机,他为什么不相信他们呢? “好,我答应你们,现在需要我做什么?” 二人听到孙峰肯定的答复,对视一眼,兴奋的笑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精英小队 第二天,左星颜、荆北寒、孙峰三人便将岛上的衙役、官兵召集了起来,他们要将这些人作为他们清君侧的重要力量。 你问为什么不用岛上众多的罪奴? 拜托,那一个个面黄肌瘦的,连武器都拿不动,怎么跟人搏斗啊。 孙峰站在练兵场的高台上,身侧是左星颜和荆北寒。 台下是一众官兵。 “兄弟们,泉州苦寒,你们跟我来到此处,受苦了。” 当初孙峰被贬泉州,是因为有这些跟着他的兄弟,他们才得以在这里生存下来,都是过命的交情,情感自然是一般上下级不能相比的。 “你们有的人为了我,背井离乡,妻离子散。这些恩情,我孙峰都记在心里。” 似是想到各自的状况,台下的官兵纷纷露出难过的神情。 他们除了官兵,还是别人的丈夫、儿子、父亲。 “现在,有个机会摆在我们面前。陛下病重,太子掌权,但现如今朝野上下民不聊生,你们的家人正承受苦难,兄弟们,你们说我们该怎么办?” 台下的官兵一听自己的家人正在受苦,各个群情激奋。 “我们保家卫国,在泉州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吃苦受累,本就是想让家里人可以生活的更好一点,现在他们竟被朝廷搞得不得安生,朝廷对得起我们,对得起百姓吗?” “我阿娘前两日来信说朝廷的赋税很重,如果不交的话我妹妹就要被送去服徭役,阿娘没有办法,只得将家里的祖产变卖,才勉强交了税,可下次交税的时候可怎么办呢?” “我家也是,我爹愁的头发更白了。” “我家也是……。” “我们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人群中不知是谁发出声响,引得台下的官兵纷纷跟着高喊。 “绝不坐以待毙,绝不坐以待毙。” “杀回京城,清君侧!” “杀回京城,清君侧!” “杀回京城,清君侧!” 震天响的喊声,让台上的三人都为之一振。 孙峰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大家的心情我很理解,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磨练阵法,提升武艺,这样才能保护我们的家人。” 孙峰的声音传到大家的耳朵里,躁动的人群才逐渐镇定了下来。 “大家不要着急,现在我们要挑选出一只精英小队,作为先锋,为大部队打头阵,还会执行一些危险非常的任务,谁愿意参加,请到队伍前面来。” 左星颜拿着泉州官兵的名册走到台前,高声喊道。 “这支精英小队要经历残酷的训练,且采用淘汰制,不合格的士兵是不会入选的。如果你是怂蛋,就不要轻易站出来。” 左星颜的激将法果然奏效,许多人站到了队伍前面。 “我王小虎愿意一试。娘的,连考核都承受不了,还算什么士兵。” “我也愿意一试。” “我也愿意!” 台下走到队伍前的官兵越来越多,众人的情绪被调到最高点。 左星颜回头冲荆北寒得意一笑,好像吃到鱼的小猫。 荆北寒宠溺一笑,二人都没有说话,所有的默契都在细微的表情中。 荆北寒从高台上下来,走向愿意参与精英小队挑选的官兵群中。他沉着脸,眼中透着锐利的光芒,像是一头刚从战场上回来的猛虎。 “勇气值得赞扬,但是勇气并不能代替实力。从今天起,你们要接受严格的训练。只有强者才能生存,才能保护我们的家人。”荆北寒的声音铿锵有力,引起了场下的一阵热烈的掌声。 这场动员最终选出五十个高大威猛的官兵,他们各有特长,通过半个月的训练后将淘汰三十人,组建二十人的精英小队,为左星颜所用。 当然,训练也有她来抓。 为此左星颜特地策划了一系列特种训练,什么侦查、反侦察,追踪、反追踪,什么五公里越野、近身格斗,都给这些官兵安排上。 一时之间,训练场上哀嚎声一片。但所有人心里都清楚,他们是为了自己而战,为家人而战,所以没有人偷懒,也没有人退缩。 训练计划已经制定下去,左星颜也放心了很多,她将训练计划交给了孙峰,就和荆北寒踏上了去往越国的旅程,推翻现有的政权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们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二人从越国码头直奔宋云飞所在的酒楼。 宋云飞刚好就在店门口招呼客人。 “老大,你们怎么来了。”他还不知道左星颜等人决定清君侧的事,这事也不好在书信中说,万一走漏了风声,他们所有的准备就都白做了。 “事关重大,你赶紧派人去叫阿大等人过来,我们里面说。” 荆北寒和左星颜表情严肃,宋云飞也知事情肯定不简单,连忙派人去叫阿大,又将二人带到了酒楼的雅间。 不消片刻,阿大、上官衶等人就来到了酒楼。 “老大,你有什么吩咐。”阿大一来就开门见山。 “我们要造反。”左星颜言简意赅的说到。 “造……造反?”宋云飞瞪大了眼睛,“老大,你没开玩笑吧。” “当然没有,你看我像随便开玩笑的人吗?”左星颜一本正经。 宋云飞一脸不可思议,大姐,你说这事儿就很离谱,你自己不觉得吗? “颜儿没有开玩笑,我们就是要造反,或者说我们是要清君侧。”荆北寒解释到。 “陛下病重,太子掌权,但太子暴政,百姓苦不堪言,我们要做的就是清君侧,拨乱反正。”荆北寒声音郑重,现场的人没人怀疑他说话的真实性和重要性。 “可就算是拨乱反正,为了穷苦百姓,但我们名不正言不顺啊。”阿大有些迟疑。 他并不是觉得左星颜他们的决定不可行,那就失了他们之间最基本的信任,他只是想有更正当的理由,让计划能更顺利的实施。 “我们名正言顺,因为我就是先太子遗孤。”荆北寒扔出重磅炸弹。 “你就是先太子遗孤?那年那场大火中唯一的幸存者?” 第二百四十五章 阿言支持 在场的都是自己人,荆北寒终于将埋藏在心底的秘密说了出来。 他看向左星颜,却发现对方眼中没有任何惊讶和质疑,难道颜儿早就猜到了? “看着我干什么,我猜到你不是荆将军的亲生儿子了。”左星颜轻声解释。 在他们去泉州的路上她就意识到荆北寒与荆家人身份的不同,再结合他对泉州那位先太子太傅的态度,她多少猜到了荆北寒与先太子有故,只是现在听他自己承认身份了而已,所以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荆北寒眼中满是暖意,他的颜儿竟然早就知道,还一直陪在他身边,这让他如何不爱? “你……你竟然是先太子的遗孤?”宋云飞张大着嘴巴到现在都没有合上。 左星颜看不过去,一把将他的下巴推了回去,险些让宋云飞咬到了舌头。 “老大你这是干嘛啊。” “把嘴巴闭上,一会口水都流出来了。” “什么口水啊,我只是太过惊讶了。荆公子竟然还有别的身份。” “那日宫中大火,我被父亲的死士救出,送到了荆家,隐藏身份,一直到了现在。” 荆北寒顿了顿接着说到:“我本想就这样隐藏身份过一辈子,做一个将军守护大梁,就当我为父亲尽孝了,但没想到如今的皇帝和太子都担不起国家的重担,只知道搜刮民脂民膏,弄得大梁民不聊生,我觉得我有责任和义务帮大梁的百姓拔出这颗毒瘤,还天下一个清白。” 荆北寒一口气将心中所想全都说了出来。 如果不是太子做的太过分,他或许就会跟颜儿在泉州待一辈子,厮守终身。 但现在,全都变了。 “所以,你们现在有什么计划?”上官衶问道。他作为越国人,虽然没有听过大梁先太子的故事,但老板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好了,他都无条件支持。 “把你们铺子中能调用的现银给我九成,剩下的一成用于你们日常的周转,我们要招兵买马。” 在来的路上,左星颜和荆北寒算过,现在酒楼、香料铺和珍宝阁经营状况都非常好,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这三家店铺的九成足够凑出十万两银子,这些钱用于购买粮草,制造武器应该足够。 “没有问题,我们回去就准备。”阿大点了点头,这铺子本就是左星颜的,她想怎么调配铺子的银钱,自然是由她做主的。 “宋云飞,还有件事要你帮忙。” “老大你随便吩咐,只要我能做到。”宋云飞一脸“保证完成任务的表情,惹得左星颜忍俊不禁。 “你需要让人在酒楼散播先太子遗孤的消息,就说先太子遗孤出现在大梁的南方,说如今朝廷衰败,先太子遗孤才是那个能够继承大统的人,是大梁的众望所归。” “老大你是想利用舆论让朝堂更加动荡?”宋云飞连忙说到。 “聪明,他们如今对付内部的人就已经够乱了,我不介意再给他们添点乱。过两日我们在泉州再搞点事情,到时候我们就是名正言顺的清君侧。” 小样,她的历史不是白学的,想要名正言顺她有一万种方法。 “左姑娘,你这么快又来了,这次是来给我送土豆的吗?” 雅间门外,二皇子的声音响起。 店小二早就实德二皇子的身份,所以对他的到来没有多家阻拦,毕竟店小二也不会知道他家掌柜的正在里面谋划着造反的事情。 听到来人是二皇子,众人都收了声。 越国的态度现在不好判断,他们也不能节外生枝。 “这次不是,种土豆哪里是那么快的,这次我来是有别的事情。”左星颜笑着解释到。 听到没有土豆,二皇子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老大,那我们就先办事了。”阿大等人见左星颜等人还有话要跟二皇子说,便也识趣的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他们三人。 “你来的正好,我有事同你说。”左星颜让阿言坐在椅子上。 清澈的眸子盯着阿言俊俏的脸,直白的说到:“我要造反,需要你的支持。” 阿言坐下来刚想喝口水,就听到这雷人的话,险些被水呛死,他剧烈的咳嗽起来。 “你说什么?”这是他一个他国皇子能听的东西吗?大姐,你现在造反都不背着人的吗? “我要造反,需要你的支持。”左星颜接着说到。 阿言沉吟了片刻,说到:“你要我怎么支持你。” 左星颜有些惊讶,“你都不问我为什么造反吗?” “你自然有你的理由,作为你的朋友和越国的二皇子,我只需要知道你需要什么就可以了。” 阿言笃定的语气让左星颜心中一暖。 她拍了拍阿言的肩膀,“我需要兵器。” 泉州的官兵已经在训练了,虽然人数不多,但都是忠心的自己人,短期内他们不好再扩充人手来增加背叛的风险。 但兵器不是短期之内就能造出来的,她需要现成的,有了兵器才有了决战的资本。 “好,待我回去和父皇商议一下,再给你答复。”阿言坚定的说到。 没多耽搁,阿言就返回了皇宫,连他最爱的红烧肉都没吃。 不多几日,酒楼、香料铺、珍宝阁的现银就全都被调了出来,足足有十二万两,比左星颜预想的还要多。 为了这笔银子,宋云飞和阿大等人忙了个底朝天。 而左星颜和荆北寒两个人也没闲着,他们每日都在城中转悠,采购各种军用物资。 动静不小,引得了明月公子的注意。 这日,他邀请左星颜和荆北寒来到府上一聚。 阿庞将二人带入室内。 此时的明月公子正在复健,上次左星颜离开的时候就给了阿庞复健工具的图纸,想来他也已经练上一段时日了。 “你这恢复的不错嘛。”左星颜看着明月公子双手撑在栏杆上,努力想要站起来的样子很是欣慰。 明月点了点头,谁能想到一个月前他还是个腿部根本没有知觉的废人呢?而如今他已经能靠自己的力气站起来一点了。 荆北寒等人看着明月努力复健的样子也没有打扰。 待他重新坐下来已经是一刻钟以后的事情了。 “你们两个,要做什么,跟我说说吧。” 第二百四十六章 御史到访 “你在说什么?”左星颜装傻,拜托,造反这事也不是谁都能知道的啊。 “别在这里给我装傻,你们急匆匆的来越国,难道不是要搞点什么事情吗?” 虽然左星颜此次来到越国没有主动来找明月,但明月对他们的动向可是了如指掌,阿庞更是将他们每日都做了什么一一汇报给他。 他们上街采买的东西也都不是寻常生活用的量,再加上如今大梁国内传过来的消息,让明月不得不多想。 “不管你们做什么,就算是要造反,也算我一个。”明月笃定的说到。 左星颜和荆北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讶。 “大梁国内如今动荡不安,百姓苦不堪言,我们确实想有所作为,你确定你要趟这趟混水?”荆北寒的眉头皱在一起,算起来他们相识时间不长。 “什么浑水不浑水的,你们是我的朋友,为朋友两肋插刀,有什么可犹豫的。”明月抚摸着自己的腿,脸上尽是坦然之色。 “我这条腿是你治好的,我欠你一条命,就算是你们让我上刀山下油锅我明月也在所不辞。” “好,够爽快。”左星颜开心的笑着,这个朋友算她没白交。 “那我们也就不客气了,我们想利用你明月商号的优势,为我们筹集一些备战物资,还要帮我们传递消息。” “没问题,这几日我已经让阿庞帮你们清点物资了,至于消息,你放心,明月商号之间本就有固定的消息网,传递起来很容易。” “是啊,左姑娘你放心,物资很快就能准备好,到时和你们的船一起回到泉州。” 阿庞拍着胸口保证到。 自从左星颜将明月的腿治好以后,阿庞对她的态度就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我需要你所有的商号,都帮我散播出一个消息,那就是先太子的遗孤回归了,而他才是大梁的众望所归。” “先太子遗孤?”明月公子曾作为最了解大梁的敌人,自然也是听过这位先太子的名号的,也知道先太子为何惨死。 “是的,我要让现在的太子担惊受怕,给他添点乱。” 明月商号遍布大梁,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京都,还有鼻子有眼的。 御书房内,太子生气的将书桌上的东西全部扫落。 “去给我查,看到底是谁传的谣言,先太子遗孤早就葬身那场大火了,怎么还会出现!” 太子愤怒地望着室内一片狼藉,心中的怒火如同熊熊烈火,无法压制。他明白,这肯定是有人在故意散播这个消息,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破坏他的名声,影响他的地位。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镇定自己的心情。现在他是朝廷的主宰,他不能在这种时候失去理智。 “先太子遗孤...这个谣言,如果让它继续传播下去,一定会对朝廷产生严重的影响。”太子低声说着,目光冷冽。 此时,一旁的顾静禾连忙上前劝到:“殿下不要着急,妾身或许知道一点方向。” 太子望向顾静禾,他脸上的狠厉还没来得及收回刺得顾静禾心底一阵害怕。 “殿下,妾身曾做过一个很真实的梦,梦中是荆家人从泉州起兵造反,妄图窃取江山,殿下一定要早有防备啊。” 顾静禾面色凝重,前世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荆家人起兵造反,虽然具体细节她不甚清楚,但时间却是记得的,再看现在朝上传来的消息,想必对方已经有所行动了。 “做梦?你要本宫相信你一个无根无据的梦?” 见太子发怒,顾静禾连忙跪了下去:“还请殿下一定要相信妾身,现在大梁境内谣言四起,没准就是荆家人在背后捣鬼,我们不得不防啊。” 防人之心不可有,太子本就生性多疑,不管顾静禾说的梦境是否真实,现在既然有了这个苗头,他自然也不会放过任何一种可能。 于是他连夜召见御史,让他以巡查的名义赶到泉州,去探查荆家人的动向。 左星颜这边还不知道太子派的人已经在来泉州的路上。 她和荆北寒在越国打点好物资就返回了泉州。 码头上孙峰等人已经在此等候。 此次左星颜带回来的不仅有粮食,还有许多武器。阿言最终还是说服了他父皇,将武器借给了他们,让他们一并带回了泉州。 荆北寒刚一下船,就被孙峰拉到了一边。 “北寒,你们回来得真是时候。你看。”孙峰递给荆北寒一份信。 荆北寒接过信,面色微微变化,只见信上写道:“太子已经对我们起了疑心,现在已经派人来泉州调查。” “怎么会这么快就被发现了?”荆北寒眉头紧皱,显然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快就暴露。 “我猜可能是我们在越国采购的物资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毕竟那么多的粮食和武器不是一般的商人能买得起的。再加上现在已经有先太子遗孤的传言,太子有所行动也很正常。”孙峰苦笑道。 两人说话之间,正真的有船从远处驶来,船帆上大大的“梁”字让二人身躯一震。 “来的倒是快。” 孙峰连忙组织手下将船上的物资卸掉,又连忙回到了营帐,换上了官服,准备迎接御史。 “我是京城的御史,奉皇命前来查看泉州的情况。”那个官员自报家门,他的面容严肃,不容忽视。 孙峰和左星颜对视一眼,他们知道,这个看似普通的访问,可能暗藏玄机,他们的行动,可能被京城已经察觉了。 孙峰深吸一口气,然后微笑着向这位京城来的御史行礼。“原来是御史大人,这次疏于迎接,还望您见谅。” 御史微微点头,回应道,“无妨,我是奉命行事,不需要什么礼节。不过我需要看看你们在这里的情况。” 孙峰和左星颜对视一眼,左星颜立刻打起精神,带着御史开始在岛上巡视。他们小心翼翼地展示着岛上的一切,尽量避开可能引发疑问的地方。 孙峰问道:“御史大人,您觉得我们的情况如何?” 第二百四十七章 准备动手 御史沉思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泉州的情况,比我想象中要好。看来你们在这个边远之地,工作得很出色。” 孙峰和左星颜对视一眼,一股无形的压力从他们的肩上消散。 不过他们都明白,这仅仅是暂时的安宁。在他们的清君侧行动开始之前,他们还有很多的困难需要去解决。而这,只是他们挑战的开始罢了。 夜晚,孙峰将荆北寒等人召集过来。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一盏烛灯,气氛压抑。 “朝廷的御史突然到访,你们怎么看?会不会是谁走漏了消息。”孙峰率先发声。 “不会,宋差头没必要出卖我们,如果他想的话,他甚至可以不用传递消息过来。”左星颜解释道。 荆北寒也点点头,表示同意左星颜的观点,“宋差头只是个跑腿的,他根本没有理由背叛我们。况且,这个消息我们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地守护着,不可能有泄漏。” 孙峰深深吸了口气,“那么,御史的突然来访,你们觉得是巧合吗?” 左星颜沉默了一下,然后说:“也许是巧合,也许是朝廷的例行巡视。毕竟,我们在泉州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朝廷想了解情况也是正常的。” 荆北寒皱眉,说道:“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而另一端的御史压根不知道左星颜等人清君侧的计划。 先太子遗孤的传言他虽然也听到过,但完全没想过遗孤会出现在泉州这个贫瘠的地方。 拜托,谁起兵造反会选个什么物资都没有的地方? 要不是太子良娣做了个什么劳什子的梦,他也不会突然被派到这里。 御史看着破旧的床板和被褥,心中更加愤懑,只想快点赶回京都去。 第二天一早,孙峰带着左星颜、荆北寒出现在御史住所的门口。 岛上蚊虫众多,御史一晚上都没睡好。 一大早上顶着两只熊猫眼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泉州条件恶劣,御史大人受苦了。”孙峰主动上前,道歉到。 御史心中虽然已经把泉州这个地方骂了一千次,但明面上也不好表现出来。 “无碍,今日在岛上巡视一下,本官就回去复命了。”这破地方他一分钟都不想待。 孙峰心中一喜,但面上没有表露半分。 按照昨日和左星颜等人商量好的路线,带御史参观了泉州。 他们看了玉矿、菜地、药材种植地,基本上几个区域都走到了。 当然了,一些藏匿武器、盔甲的地方没有带御史参观。 御史也重点见了荆家人,发现他们每日都在辛苦的劳作,脸上风吹日晒的痕迹做不得假,御史也就放下心来,这下他终于可以回去复命了。 于是他巡查完岛上的情况,便马不停蹄的打道回府了。 “他可算是走了,这下我们终于可以大干一场了。”左星颜兴奋的说到。 在一个晴朗的早晨,左星颜身披铁甲,站在宽阔的校场中央,她的面前,整齐划一的队列中站满了手持各种武器的士兵。 阳光洒在她铁甲的表面,发出闪闪的光芒。左星颜手中握着长剑,剑尖指向天空,她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校场。 “兄弟们!”她开始演讲,每一个字都充满了热情和决心,“我们在这个荒僻的地方,备战了这么久,终于要向京都进发了。我知道,你们每一个人都怀揣着对家乡,对亲人,对朝廷的忠诚和期待。” 她顿了顿,然后指向天空,声音更为高昂:“我们要挑战的,是那些肆意践踏我们权利,那些压迫我们人民,那些腐败的权贵们!我们要让他们知道,我们,泉州的人民,绝不会轻易屈服!” 士兵们被他的激情和勇气所感染,一个个热血沸腾,纷纷高举武器,喊出了他们内心的信念:“为了家乡,为了亲人,为了朝廷,杀!” 在这个日出东方的清晨,左星颜的演讲将整个校场点燃。所有的士兵,都在他的带领下,怀揣着对京都的希望和决心,向着那未知的战场进发。 “准备好了吗?”孙峰在船头上看着远处的荆州,问道。 “一切准备就绪。”左星颜站在他旁边,手里握着一份详细的作战计划。 船队缓缓启动,向着荆州移动。荆北寒在船尾,默默地注视着他们即将进攻的城市。 船只顺流而下,风帆满开,星光照亮了前方的路。一股士气从船队中涌出,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就在他们准备上岸的时候,荆州的城墙上亮起了一排灯火,接着城门缓缓打开。他们的到来显然已经被发现。 “不要惊慌,按照计划行事。”孙峰向左星颜示意。 然后,孙峰挥舞着手中的旗帜,船队按照早已约定的战术摆开阵型,开始攻击。 荆州守军显然没有预料到他们来得如此之快,一时之间有些手忙脚乱,守城的箭塔上箭雨如注,但是却无法阻止船队的前进。 孙峰的船队以一种分散的队形接近荆州,这是他们为了避免集中箭塔火力而特意选择的战术。同时,船上的士兵也用巨大的盾牌来抵挡箭雨。 一接近城门,孙峰队伍的先锋出动。他们手握长枪,冲在最前方。由于速度极快,城墙上的守军只来得及放下一轮箭雨,然后先锋们就已经来到了城墙脚下。 荆州的城墙高大而坚固,左星颜和荆北寒带领的特种小队面临着巨大的挑战。城墙上的敌军看似巍峨,他们沿着城墙分布,手中的武器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光。 然而,面对如此强大的防御,左星颜却不显怯色。她身着铠甲,脸上带着坚毅的表情,手中的长剑泛着寒芒。 “荆北寒。”左星颜转向身旁的男子,她的眼神里闪烁着决战的决心,“你率领右翼部队,我率领左翼部队,我们分头突破。” 荆北寒点了点头,他知道,此时此刻,任何的犹豫都可能成为失败的原因。他狠狠握紧了手中的长戟,示意明白。 第二百四十八章 连攻两城 在号角声响起的瞬间,两人分头带领士兵冲向荆州的城墙。箭矢如雨般倾洒下来,但他们丝毫不怕,反而冲得更加猛烈。 荆北寒带领的右翼部队像一把锐利的剑,破开了敌军的阵线。他举起手中的长戟,向前冲去,每前进一步,都有敌军倒在他的脚下。 而左星颜则像一个疾风骤雨,带领左翼部队冲破了敌军的防线。她手中的长剑舞出一道道剑影,剑影中,敌军倒下,一路开出一条血路。 瞬间,攀城梯被顶在城墙上,一些士兵快速上城。与此同时,左星颜和荆北寒指挥的队伍也开始攻击城门和两侧的城墙,让守军无法集中力量。 在城墙上,孙峰的先锋们与守军发生了激烈的肉搏战。他们手中的长枪,配合着防箭盾,形成了一个可攻可守的阵势,很快就压制住了城墙上的守军。 与此同时,左星颜和荆北寒指挥的两支队伍已经打破了城门和两侧的防线,他们指挥的士兵开始进城,清理余下的守军。 孙峰率领的队伍首先冲上了城头,荆北寒和左星颜分别率队从两侧进行攻击。战斗激烈而短暂,荆州的防线在他们的攻击下迅速崩溃。 孙峰在城头插下了自己的旗帜,宣告他们已经占领了荆州。这是他们向京都发起攻击的第一步,也是他们建立大本营的开始。 左星颜看着孙峰插下的旗帜,眼中闪烁着决心和激情,他知道,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城门被破后,荆北寒站在破碎的门扇上,眼神坚毅。他高举剑指,喝道:“士兵们,进城!但你们要记住,我们的对手是敌军,不是这些无辜的市民!我荆北寒在此立誓,如有违此命令,定将严惩!” 士兵们纷纷挥舞武器,高声应答:“遵命!”他们的信仰被荆北寒的声音点燃,犹如燎原的火焰,热烈而炽盛。 左星颜从人群中走出,走向荆北寒,仰望他的身影。那一刻,她心中涌起无比的敬仰和爱意。她拉起他的手,转向士兵们,她说:“我们的斗争是为了民众,而不是对他们的摧残。荆北寒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你们必须遵守!” 士兵们的回应如同潮水般翻涌。这一刻,他们的心中充满了战斗的勇气,同时也被荆北寒和左星颜的理念所感动。 而荆州的守卫们,则在士兵们坚定的回答中,感到了无比的压力。他们心中惊慌,甚至有人开始动摇。在荆北寒和左星颜的坚决态度面前,他们的抵抗变得如此微弱。很快,他们的指挥官下令投降,他也明白,他们已无力再战。 左星颜站在城楼上,手持“清君侧”的大旗,下面是一片沸腾的人群。 她清了清嗓子,大声道:“我们站在这里,不是为了一个人,也不是为了一个家族。我们站在这里,是为了这个国家,是为了我们所有的人民。” 一旁的荆北寒接着说,他的声音深沉有力:“朝廷的腐败,给我们的人民带来了太多的痛苦。天下苦乱政久矣,是时候给人民一个安稳的环境,一个可以自由呼吸的世界。” 他停了一下,然后高举右手,大声道:“这是我们的斗争,这是我们的责任。今天,我要在这里宣布,我们要清君侧,推翻那个腐败的政权,让人民真正地过上幸福的生活!” 下面的人群一片欢腾,他们高呼:“清君侧,清君侧!”这声音汇聚成一股磅礴的力量,震动了整个城市。 起义军的士气如虹。 他们从荆州出发,朝北前进,接连攻破了庐陵、建昌等城池。 一开始的阻拦确实剧烈,城门坚固,守军顽强。左星颜和荆北寒带领的部队屡次陷入困境。 在庐陵城下,他们遭遇到了坚决的抵抗。 城池坚固,而守军也异常顽强,一度让起义军陷入困境。 庐陵城防系统深入研究过防御战术的统治者,把整个城市建设成了一个巨大的防御工事。 城墙上的箭塔和石堡,使得攻城的起义军承受着连续不断的箭雨和巨石的攻击。 “看来我们不能直接攻击城墙,”左星颜在进攻的第一天晚上对荆北寒说道,“我们需要找到其他的方法。” 荆北寒皱眉思考,他知道,左星颜说得没错,只有找到新的策略,他们才有可能攻破庐陵。他突然想起了在军事书籍中看到的一个策略。 “我们可以试试挖地道。”荆北寒提议。 左星颜听后眼中闪过一抹光芒,她点点头,“这是个好主意。我们可以挖地道到城内,然后从内部破坏防线。”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密切注意守军的行动,同时派出士兵开始挖掘地道。 经过一天夜里的艰苦挖掘,地道终于完成,起义军的士兵们从地道内部冲进城内,打乱了守军的防线,庐陵城最终在他们的攻击下陷落。 然后是建昌,建昌的抵抗比庐陵更激烈,但也在他们的连续攻击下,最终投降。 建昌被起义军攻破后,太守李渊感到生命垂危。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作为城池的统治者,在新的政权到来后,是非常危险的。 他思来想去,觉得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将自己的女儿送给新的统治者荆北寒,以此换取生存的机会。 李渊走进女儿李芷萱的房间,沉重地说道:“芷萱,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助。” 芷萱看着父亲,迷茫地问:“父亲,是什么事?” 李渊吞了口唾沫,心疼地说:“我需要你去找那个叫荆北寒的人,向他提亲。” 李芷萱惊愕,愣住了。“父亲,你在说什么?” 李渊解释道:“我们没有选择,我只是想保护你和家族,那个荆北寒现在掌握了大权,我们只能做出让步。” 李芷萱默然,她明白父亲的苦衷。而李渊也安排人将她送到荆北寒的大营中。 在见到荆北寒时,李芷萱垂头丧气,心中满是恐惧。 第二百四十九章 误会 荆北寒正在整理他的地图和战术,突然听到帐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进来。"他吩咐道。 门缓缓打开,李芷萱踏进了帐内,她的脸色苍白,眼神充满了坚定。 荆北寒看着她,微微皱眉。 “你是?”他问道。 “我是建昌太守李渊的女儿,李芷萱。” 她咽了咽口唾沫,回答道,“我父亲希望我能嫁给你,以此保护我们的家族。” 荆北寒目光一冷,断然拒绝:“你的父亲误解了。我领导的是起义军,我们是来推翻旧的暴政,建立新的秩序,而不是为了个人的私欲。” 李芷萱在被荆北寒拒绝后,心中十分困惑。 她知道自己不能回去空手,她需要给父亲一个交代。 于是,她决定采取更为激进的方式。 李芷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解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白皙的肩膀,声音颤抖地说:“我愿意献身给你。” 就在这时,帐门再次被推开,左星颜走了进来。 她看到眼前的情景,愣住了。 她看着李芷萱,然后看向荆北寒,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李芷萱看到左星颜,脸上的血色瞬间退去,她惊慌地将衣襟重新系好,低头不敢看任何人。 荆北寒看到左星颜,心中一惊,快速地站了起来,“颜儿,这不是你想的那样……。” 左星颜没有给荆北寒解释的机会,放下帷帐转身离开了。 左星颜转身离开,荆北寒心中一紧,立刻跟了上去。 他追出帐篷,看到左星颜正在火堆边独自坐着,他走了过去。 "颜儿,你需要听我解释。"他的声音急切但坚定。 左星颜没有回头,只是默默地看着火焰跳动,然后说:“你不用解释,我已经看到了。” 荆北寒坐在她旁边,他看着她的侧脸,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说:“我知道你看到的是什么,但我想你需要知道,我并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李芷萱她……她只是为了她的父亲,她的家,我不能接受她的提议。” 左星颜依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火焰。 荆北寒转过头,看着她,“颜儿,我知道这一切都很复杂,但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那就是我爱你。我只有你一个人,在我的心中,你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是我生活的中心,是我所有决定的基础。你是我最爱的人,无论发生什么,这都不会改变。” 荆北寒何时说过这样动情的话,左星颜心中有一丝动摇。 但刚刚女子香肩半裸的样子一直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赌气到:“你不用跟我解释,我也不是你的谁,日后我们是要和离的。” 一听左星颜说要和离,荆北寒只觉得气血上涌,这是他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他霸道地将左星颜揽在怀里。 "星颜,你这话我可听不得。" 荆北寒的声音瞬间低沉下来,他的手臂紧紧地围着左星颜,让她无法动弹。 左星颜在他的怀里挣扎了一下,但他的力量过大,她无法挣脱。 “你不必解释,我不需要你的怜悯,更不需要你的束缚。”左星颜的声音带着一丝坚决。 “星颜,我从来没想过要怜悯你,我只想告诉你,我会在你身边,无论何时何地。”荆北寒的声音带着一种深情和坚定。 左星颜的心在他的话语中颤抖起来,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坚决好像有些脆弱,她的心在荆北寒的深情告白中,似乎有些软化了。 “你...你真的那么在乎我吗?”左星颜的声音微微颤抖,她抬起头,看着荆北寒,眼中闪烁着泪光。 “是的,星颜,我在乎你,我在乎的不仅仅是你的生死,更在乎你的心情,你的感受。”荆北寒的眼中满是诚挚。 听到荆北寒的话,左星颜的眼泪终于滑落下来,她瞪大眼睛看着他,仿佛要看清他心底的真实。 而荆北寒,只是微微一笑,深情地看着她,“星颜,让我陪你走过这条道路,好吗?” 左星颜咬了咬唇,又看了荆北寒一眼。她此时的心中充满了矛盾,但荆北寒的眼神让她没有再去质疑他。 “你...你不会让我失望吧?”她小声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种期待。 荆北寒看着左星颜的眼神,深深地点了点头,“星颜,我会用我的一生来保证。” 两人的话语中都弥漫着深深的情感,这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有些沉重。 此时的他们,都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只专注于眼前的对方。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打破了他们的气氛。 “你们两个在这做什么呢?” 荆延年突然出现,他看着他们两个的亲密样子,一脸的诧异。 左星颜和荆北寒闻声猛然分开,脸上都浮现出一些尴尬的红晕。 荆北寒清了清嗓子,试图稳住自己的心跳,“延年,你怎么这么突然出现?” 荆延年微微一笑,"我这才是正事,朝廷已经派出了大军,正在向我们这边赶来,预计明日就会到达。他们的实力不容小觑,我们需要做好准备。" 左星颜和荆北寒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坚定。 荆北寒淡淡地说道:"早晚的事,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左星颜补充道:"这是我们所期待的,早一点到,我们也可以早一点结束这场战斗。" 两人都显得异常冷静,这是他们一直以来所锻炼出来的坚定和决心。 他们知道,他们的行动早已引起了朝廷的注意,大军的来临只是时间问题。 只是他们没想到,朝廷的反应会这么快。 大梁境内的其他城池,很快都收到了起义军势如破竹的消息。 他们有的干脆直接投诚,大开城门,欢迎起义军的到来。 有的则假装顽抗,但实际上也给起义军行了方便,为了一个腐败的朝廷,要付出自己和全城百姓的性命,不值得。 而此时的京都,却是一片死寂。 金銮殿内,太子冷着脸,看向下面的大臣,生气的说到:“难道我大梁就无人可用了吗?” 第二百五十章 遇阻 金銮殿的气氛顿时变得压抑,诸位大臣低头不语,无人敢与太子对视。 其中一位名叫魏无忌的大臣挺身而出,他深深地朝太子躬身:“太子殿下,我愿意带兵去镇压这些乱贼!” 太子扫了他一眼,目光中似乎有些欣赏,“你可知道,他们已经攻破了荆州、庐陵,甚至建昌也已经降了他们,你可有把握?” 魏无忌坚定地回答,“即便死,也要保护我大梁的江山社稷!” 可他不知道,太子对他不过是利用而已。 听到这里,太子心中微动,点了点头,“那你就去吧,但务必要活着回来,我大梁还需要你。” 太子说了些冠冕堂皇的话,便让魏无忌离开了。 魏无忌恭敬地叩头,离开了金銮殿。 起义军行至一处峡谷,荆北寒勒令军队原地休息。 “这里的景色真美,”左星颜感叹道,目光流连在那深邃而壮丽的峡谷上。 荆北寒看着她明亮的眼睛,微笑道:“是吗?比得上你吗?” 左星颜笑着轻推他,“别开玩笑了。这些峰峦起伏、瀑布飞流的景色,怎么可能比得上人?” 荆北寒深沉地看着她,低声说:“我是认真的,星颜,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风景。” 左星颜被他的直白称赞弄得有些害羞,转移话题道:“这峡谷的壮丽和我们的征途有些像,虽然曲折,但只要我们坚持,就一定能看到最美的风景。” 荆北寒微微一笑,紧紧握住她的手,“是的,我们一起走下去。” 就在二人沉浸在峡谷的美景中,天空突然闪过一股紫气。 紫气如龙,盘旋在天际,然后缓缓下降,围绕荆北寒旋转。 紫气盘旋在天际的景象太过震撼。 士兵们纷纷指着天空,脸上流露出惊惶、疑惑、但更多的是惊奇与敬畏。 在众多的目光中,紫气龙盘旋而下,环绕在荆北寒身边,给他镀上了神秘的光晕。 天空的紫气消失后,所有人陷入了沉默。 突然,一个大胡子的壮年将领破口大叫:“殿下,天象明示,您乃天子之胄,大梁的未来皇帝!” 他的话像是引爆了沉默的火药桶,瞬间,众人纷纷跪下,声如洪钟,大声呼喊:“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士兵们激动的呼喊声中,荆北寒深吸一口气,他抬起头,直视众人,然后淡淡地说道:“诸位,我并非有意夺取皇位。我荆北寒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清除朝廷的腐败,恢复大梁的繁荣和安宁。至于皇位,只要能够为大梁百姓做出贡献,不论是谁坐上那个位置,我都会拼尽全力去支持他。” 他的话语坚定,回荡在峡谷之中。 士兵们被他的决心所感动,一股无比强大的信念在他们的心中生起:“跟随他,一定能够实现我们的理想。” 旁边的左星颜看着荆北寒,心中被他的坚韧和决心所打动,她缓缓地说道:“北寒,你是我们的希望,你一定可以实现你的理想,我和大家都会支持你的。” 听到这些,士兵们更加坚定了信念,他们大声呼喊:“我们愿跟随殿下,直到清除朝廷的腐败,直到大梁恢复繁荣!” 他们的声音,回荡在峡谷之间,传遍了整个大地。 起义军和魏无忌所率领的反叛军很快在战场上相遇。 战前,荆北寒与左星颜坐在战马上,望着阵前的魏无忌,荆北寒大声说道:“魏无忌,你为了这腐朽的朝廷,肆无忌惮地攻击无辜之人,你心安吗?” 魏无忌冷笑一声,策马而前,反唇相讥:“荆北寒,左星颜,你们擅自起兵造反,乱我大梁国,我才是在保护无辜之人。你们才应反问自己,心安吗?” 左星颜也没有退缩,反倒冷笑道:“我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推翻这个腐败的朝廷,让人民过上真正平静的日子。这是大义,你看不到吗,魏无忌?” 魏无忌沉默了一下,然后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战场上的生死有天定,我们就在阵上分胜负吧。”说完,他扬鞭策马回到了自己的阵地。 荆北寒和左星颜与魏无忌的军队交战在长岭之上,战况激烈得如同火海狂风。魏无忌的军队虽然人数较少,但战术灵活,步步紧逼,且魏无忌本身战术精深,独特的战术部署让男女主感到极大压力。 左星颜脚踩在马背上,秀眉微蹙。 她扬起手臂,紧闭双眼,仿佛在感受周围空气的微妙变化。 一时间,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起义军的士兵们都感到了一阵异常的寒意。 接着,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似乎被激发出来的风,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不断环绕着左星颜,与她共舞。 就在此时,左星颜轻声一呼,突然,一股疾风从她身边席卷而出,如同一把锋利的剑,瞬间向魏无忌的阵营切去。 疾风所过,无物不摧。 风中带着锋利的沙石,撞击在对方阵营的盾牌上,发出一阵阵清脆的金属声响。 魏无忌的士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风暴打得手忙脚乱,有些还被直接卷入风中,瞬间丧失了战斗能力。 左星颜的风系异能一度改变了战场的局面,起义军士气大振,连续发起了猛烈的冲锋。 魏无忌不敌,退回城内。 城池久攻不下,左星颜与荆北寒皆有些焦虑。时间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场消耗战,而这并不是他们所希望看到的。 荆北寒拳头紧握,目光望向城墙上飘扬的旌旗,他知道,每一天他们不进城,就有更多的平民受苦。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他们要尽快结束战争。 左星颜也深感焦急,她知道,魏无忌一旦得到朝廷援军,局势将会有所逆转。这就是为什么他们需要更快地打下这座城池。 两人静静地站在阵前,看着满目疮痍的城墙,心中都有一股刻骨的焦虑和无力感。 “看来我们要想办法从别的方向突破了。”荆北寒郑重到。 “这件事情交给我吧,晚上我偷偷潜进去,现在先让大家都撤回来吧。” 第二百五十一章 龙形玉佩 在月光的笼罩下,左星颜轻盈如猫,小心翼翼地避开巡逻的兵士,向魏无忌的营帐潜去。 她知道,这个任务充满了危险,但是为了能够尽快结束这场无谓的战争,她愿意冒险。 荆北寒紧随其后,他严肃的脸庞被月光洒落,给他额外的威严。 他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手中紧握着龙形玉佩。 这是他父亲给他的,证明他是大梁的正统继承人,这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信物。 两人犹如两只夜猫子,躲避着光,避开了众多巡逻的眼睛,最终成功地潜入了魏无忌的营帐。 魏无忌坐在战帐中央,手中捧着复杂的作战图,目光犀利如刀,正试图找出起义军的弱点。 突然,他感觉到脸颊上一丝异样的微风,凉丝丝的,与四周的暖风截然不同。 他刚想抬起头来,突然感觉脖颈上传来一阵冷锐的感觉,像是被冰冷的锋刃所触碰。 他的手微微一滞,脸上的表情却丝毫未变,只是目光中的锐利增加了几分。 "魏无忌,你的对手是我。" 左星颜的声音从他的耳边轻轻响起,那声音如同暗夜中的鬼魅,幽幽的,冰冷的。 她的匕首紧贴在魏无忌的脖颈上,锋利的刀尖几乎能划破他的皮肤,让他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左星颜紧盯着魏无忌,锐利的目光直直看着他,"魏将军,你也是大梁的人,难道你看不到朝廷的败坏,民众的苦楚吗?我们的目标是朝廷的腐败,不是无辜的百姓。" 魏无忌没有动,匕首的冰冷刺痛让他清醒,他挑挑眉,"以大义之名行奸伪之事,我魏无忌可是见得多了,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相信你们?" 话音未落,他感觉到一个更为熟悉的气息。荆北寒从袖中取出一块龙形玉佩,清晰可见的龙形刻画熠熠生辉,这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人——先太子的信物。 "看清楚,魏将军。"荆北寒冷冷说道,"这是我父亲的玉佩,你认得吧?" 魏无忌的思绪一下被拉到了从前。 多年前,魏无忌还只是一个草莽之人,没有世家出身,更无权贵青睐。 当时他被一些恶意的权贵陷害,只因他的武艺高强、威胁到了他们的地位。 然而,在最危难的时候,是大梁的先太子站出来保护了他,拯救了他的命。 先太子将他纳入了自己的亲卫军,让他有了面对生活的勇气,也让他有了向上攀升的可能。 先太子的仁慈和智谋,让魏无忌深深感动。 他发誓要为先太子效力,甚至于生死之间,他也无所畏惧。 然而先太子的突然离世,让他失去了方向,他像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的壳,漫无目的的生活。 多年后,他看到荆北寒手中的龙形玉佩,心中的感动瞬间涌上心头。 眼前的荆北寒,居然是他的遗孤。思及此,他深吸一口气,"好,我答应你。" 长岭的危机就这样轻松化解,起义军更加气势如虹。 各个城池的力量在源源不断的补充进来,起义军的人员、武器都得到了充盈。 明月商号也在全大陆的范围内为起义军采购物资,他们攻入京城,只是时间问题。 这日,左星颜正在帐内打坐休息。 空间内的玉龙忽然说话:“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天气要变,你最近要小心一些。” 在作战的这段时间,左星颜一直没有时间跟玉龙沟通,她以为玉龙一直在休养生息。 “我会的。”左星颜答应下来。 玉龙的预感没有错,没多久,天空就开始下起了大雨。 一开始大家以为没多久就会停,但大雨连下了几天几夜,也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大家都开始担心起来。 荆延年来到荆北寒的营帐中。 “寒哥,这大雨不断,此地不宜久留啊。”荆延年此时已经长成为能带兵打仗的小先锋了。 起义军现在所处的位置正是一处地势低洼的河谷,连天的大雨使河道水位上涨很多,这里已经不适合再驻扎军队了。 “是,我们连夜开拔,继续往北前进。”荆北寒指着地图上的一处地点说道。 “到这里歇歇脚,等待天晴。” 命令下达后,起义军很快行动。 可雨越下越大,甚至让人睁不开眼。 军队在雨中行进极其艰难,泥泞的地面让人脚下无力,连马匹也滑倒数次。 荆北寒和左星颜并肩领队,全身湿透,但他们没有丝毫怨言,这反而鼓舞了士兵们的士气。 在他们行进的途中,突然从山崖上滚下了几块大石头,军队陷入了一片混乱。 左星颜惊呼一声,赶紧施展她的风系异能,将石头推开,保护住了大部分人,但还是有几个士兵受了伤。 荆北寒见状,赶忙派人去救助伤者,又命令军队严阵以待,防止有人趁机攻击。 但天不随人愿,敌军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他们各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手持血刃,趁起义军不备之际,冲进了人群,左劈右砍。 狂风暴雨中,敌军的突袭像一记重击,猛烈地打在起义军的心头。 他们本以为大雨能够为他们遮掩行踪,却没想到反被敌军利用,让他们陷入被动。 在暴雨如注、雷鸣电闪的夜晚,荆北寒和左星颜正在领导起义军与敌军激战。 他们骑着战马,浑身浸湿,且面对的是层层包围,敌人的影子在闪电的照耀下若隐若现。 在一次敌军的猛攻中,荆北寒和左星颜被迫分开,他们试图击败敌人,重新会师。 然而,此时的天气已经令人几乎无法辨别方向,狂风吹散了他们的视线,连日的大雨也将地面冲得泥泞不堪,他们的马匹都陷入了困境。 正当荆北寒在雨中四处寻找左星颜的时候,他的马蹄突然一滑,连人带马掉入了一条暗流涌动的溪流中。 荆北寒奋力挣扎,可是大雨和冰冷的溪水让他无法控制方向,他只能让溪流将他冲走。 同样的困境也发生在左星颜身上,她的马在陡坡上失足,她被甩出马背,滚入了一片浓密的丛林中。 第二百五十二章 群龙无首 左星颜慢慢地睁开眼睛,眼前的视线还是模糊的,只能看见一片绿色,无尽的绿色。 她的脑袋一阵剧痛,使她的额头微皱。 一切都显得如此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虫鸣和鸟叫打破了这份宁静。 她试图坐起来,疼痛像是有一把尖刀在她的身体里割着,她强忍着疼痛,摸索着从怀中取出一瓶装着灵泉水的瓶子。 她喝下几口,感觉体内的疼痛稍微缓和了一些。 "北寒……。"她的声音微弱,却充满了对他的思念和担忧。 他们在雨夜的混战中被分开,她不知道他现在如何,更不知道他们的起义军是否已经找到了他们。 想到这里,她更是心如刀绞。 左星颜沿着乱石堆和破败的树木开始搜索,虽然恶劣的天气掩盖了很多痕迹,但她还是依稀看到一些断裂的树枝和不明物体的痕迹。 她紧紧握住手中的匕首,警惕的环视周围,一边寻找荆北寒的踪迹。 在一个斜坡上,她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 走近一看,正是荆北寒。 他躺在那里,身体已经被雨水湿透,他的面色苍白如纸,一看就知道伤势严重。看到这个情景,左星颜的心瞬间紧绷起来。 她快步走过去,拿出自己的战袍将他盖住,然后取出药瓶,开始清洗他的伤口。 荆北寒的额头上已经被冷汗湿透,他的疼痛让他咬紧了牙关。 左星颜的眼中满是坚定和焦虑,她小心翼翼的处理着他的伤口,时不时的看着他的脸色,心里默默地祈祷,希望他能够挺过去。 她清洗完伤口后,开始敷药,然后用自己的衣服撕成长条,给他包扎好。 这一切都做得很小心,生怕伤到他。 在这个过程中,荆北寒一直紧紧地握着她的手,那份信任和依赖让左星颜心中一阵酸楚。 完成这一切后,她坐在他的身边,默默地看着他。 荆北寒的呼吸已经平稳下来,虽然依然苍白,但是看上去好多了。 看着他,左星颜的心中充满了愧疚和担忧,她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让他安全地回到大军之中。 而另一头的起义军中却因为左星颜和荆北寒的失踪而乱作一团。 “没有他们,我们怎么打?”一个士兵低声问。 “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我们离开,那些朝廷的狗就会紧追不舍。”另一个士兵紧皱着眉头回答。 营地的中央,几位将领正为此事争论不休。 原本是泉州的官兵,他们身上有强烈的家乡情结,希望能去找寻荆北寒和左星颜。 而那些纳降进来的,他们更为现实,觉得已无胜算,主张就地解散。 “我们应该去找他们!他们可能还活着!”一个声音充满绝望地喊道。 “找他们?我们连自己都保不住,还找他们?”另一个嘲讽的声音回应。 就在争论达到高潮时,突然有人跑进来,大声喊道:“荆延年回来了!他说他看见了他们!” 这个消息像一块石头投进了池塘,瞬间激起了轩然大波。 荆延年,那个一直默默支持荆北寒、一直跟随在他身边的少年,现在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他站在营地中央,表情坚定,声音响亮:“我看见了他们。他们还活着,只是受伤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他们,把他们带回来!” 荆延年的话让一部分士兵有了信心,他们决定继续寻找荆北寒和左星颜,守住这份希望。 另一部分士兵则仍然保持怀疑,他们觉得此行危险,几乎等于自寻死路。 然而,当荆延年决定带领愿意去的士兵出发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个身影站了出来,那是原本主张解散的一名纳降将领。 他走到荆延年面前,抱拳道:“我愿同行。如果可以找到荆将军,也许我们还有一线生机。” 他的话,让营地中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一部分原本打算离开的士兵也开始犹豫,甚至有人决定跟随荆延年。 于是,在狂风暴雨的夜晚,一队人马离开了营地。 荆延年其实并不知道荆北寒和左星颜是否安全,刚刚说的所有也不过是他的缓兵之计。寒哥和嫂子现在不在,起义军不能散,不然他们之前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起义军昼夜在密林中寻找,也没有发现二人的身影。 无奈,他们只能暂时休整,准备等雨停后再继续寻找他们的下落。 受了伤,淋了雨,荆北寒正发着高烧。 左星颜拖着他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可以避雨的山洞。 寂静的夜晚,幽暗的山洞,空气中充斥着湿润的土壤和野草的气息。 病热使荆北寒的呼吸急促而低沉,他的手抓着左星颜的衣袖,紧张而坚定。 她的眼神里尽是担忧和决然,仿佛一团燃烧的火焰在黑暗中闪烁。 左星颜坐在洞口,脱下荆北寒的战靴,然后小心翼翼地掀开他的盔甲,只见那些深深的伤口正在渗出血水。 她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拿出灵泉水,小心地给他清洗伤口。 明月洒下来的光芒在他们身上照射出一片柔和的光晕,寒风通过山洞,吹动了她的衣角。 左星颜又从空间中取出现代退烧药,将药片一一放入荆北寒的嘴中。 药片的苦味混合着灵泉水的甘甜,荆北寒微微皱起眉头,但他没有拒绝。 在古老的月光下,左星颜的行动仿佛化成了一个个温柔的仪式,她在荆北寒身旁守候,是对生命的敬畏,也是对未来的期待。 第二日天气终于放晴,起义军搜索的力度也加大了。 此次作战,只有荆延年跟随在荆北寒和左星颜身旁,其他人则镇守在泉州、荆州这些他们已经攻占了的城市。 这会荆延年内心焦急无比,但为了稳定军心他不能羡慕半分,只能佯装无视,按部就班的搜寻二人。 远在北部的京都此时也收到了起义军群龙无首的消息。 “本宫就知道,这群草包是不会成事的。”太子兴奋的笑着,眼睛盯着那份战报。 第二百五十三章 重整旗鼓 顾静禾站在一旁,看着李司珩兴奋到有些扭曲的脸,心底有些害怕。 是什么让她曾经认为的那个温润如玉的太子变成这个样子的呢? 但表面上,她不敢表露半分。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李司珩走到顾静禾身边,亲昵的揽住她的腰身:“多亏了静禾你的提醒,本宫才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你想要什么上次,本宫都答应你。” “妾身什么都不要,只盼着与殿下白首到老。”顾静禾浅笑着说到。 两人为了庆祝起义军溃不成军,在大殿内耳鬓摩斯了好一会。 尽管荆延年尽力维持着队伍的稳定,但在起义军中的躁动情绪如同滚滚的暗涌,难以控制。 士兵们的眼神中满是失望和怨念,他们开始质疑,质疑荆延年和左星颜的信任。 “我们都是被骗来的,你们就是为了利用我们,这是你们的阴谋!”一名士兵愤怒地站了出来,直指荆延年。 荆延年深吸一口气,平稳下内心的震动,回答道:“我们并没有欺骗你们,寒哥他们真的还活着,我亲眼看到的。” 虽然他也不知道荆北寒怎么样了,但此刻为了稳定军心,他只能这样说。 但这个解释显然不能平息士兵们的愤怒,他们低声议论,甚至有人开始挑唆其他士兵一同离开。 "我听闻朝廷已经开始宽恕归顺的士兵,如果我们现在就地解散,或许我们还有机会被原谅。”一名士兵语出惊人,引起了一阵哗然。 荆延年的心像是被重锤击中,他明白,这一刻,他们正在失去队伍的控制。 他看着那些激动的士兵,心中充满了无尽的焦虑和深深的无奈。 就在众人争吵最为激烈的时候,左星颜扶着荆北寒缓步走进营帐。 荆北寒虽脸色苍白,但眼神依然坚定有力。 "大家辛苦了,我和左星颜没有死在战场上,也不会放弃你们,离开你们。"荆北寒的声音虽然沙哑,却在一瞬间使营地里的喧闹声戛然而止。 他凝视着众人,继续说道,"我们在这里,不是因为想要当什么将军、当皇帝,我们只是想让这个国家,这个我们热爱的大梁,能够走出黑暗,看到阳光。" 左星颜也站了出来,她看着那些充满了失望和疑虑的士兵们,平静而坚定地说道:"荆北寒才是大梁的未来,只有他能够领导大梁走向繁荣昌盛。我请求你们,为了大梁,为了我们的未来,和我们一起站在一起,继续战斗下去。" 她的声音回荡在营地中,士兵们的面孔逐渐从怀疑转为疑惑,再从疑惑转为坚决。 他们开始鼓掌,然后欢呼,他们对左星颜和荆北寒的信任和尊敬,再一次燃烧起来。 他们的归来,似乎重新注入了起义军中一股强大的力量,一股坚持到底的决心。 “寒哥,你们终于回来了。” 荆延年冲上去就是一个熊抱,荆北寒被牵扯到伤口,忍不住“嘶”了一声。 “小鬼,小心点,你哥受伤了。”左星颜适时的提醒。 “抱歉啊,寒哥。”他偷偷拭去自己眼角的泪水。天知道当他们找不到荆北寒和左星颜的时候有多着急。 不过好在他们现在回来了,起义军又能重整旗鼓了。 此时,明月商号的人也悄无声息的找到了他们。 一个戴着明月商号令牌的人来到左星颜面前。 恭敬地行了礼,说到:“左姑娘,我家主人派我来祝起义军一臂之力。” “你家主人是明月?”左星颜此前没见过这人,有了些防范的心思。 “是的,这是我家主人给的令牌,他说您见过这个就会相信了。”说完,他便拿出了令牌给左星颜确认。 这令牌明月也给过左星颜一块,所以她认得。 左星颜点了点头,“帮我谢谢你家主人。” 明月商号以其强大的商业网络和无尽的资源,迅速对起义军的损失进行了补充。 起初,荆北寒和左星颜只是希望能得到一些基本的粮食和医疗药品,帮助众人恢复体力,治疗受伤的兄弟。 然而,当明月商号的商队出现在营地时,他们带来的却远超过他们的期望。粮食、药品、兵器,甚至还有很多高级军械,如弩车、云梯等。 此外,明月商号还特意派出了一支由精通军事的商队成员组成的顾问团队,为他们提供战术建议,帮助他们更有效地利用这些资源。 此时的明月商号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商人组织,而更像是起义军的后勤部队,为他们提供了无比强大的支持。 有了明月商号的帮助,起义军的士气大增,他们的战斗力也得到了显著的提高。 “看来这次明月为了帮我们也是下了血本了。”荆北寒不由得感叹到。 “是啊,等一切都结束后要好好的谢谢他。”左星颜也点头。 所有人可能都在等着看他们起义军的笑话,但还是有那么一群人,在背后默默的支持他们。 在起义军与朝廷军队的战斗中,真正的胜利者并非只有武力,而更重要的是民心。 随着起义军的行军,他们遇到的每一个城池,都因为民众的热烈支持而变得越来越强大。 朝廷虽然派出了大批精兵,但他们遭遇的并非只是起义军,而是广大的民众。 无论他们怎样的强横,城市中的民众都以各种方式抵抗,给予起义军以力量。 一些城市的市民为起义军指明了朝廷军队的驻扎位置,有的向起义军提供粮食和药品,有的则是散播起义军的事迹,激发更多人的反抗之心。 甚至有些城市,起义军还未抵达,城内的民众就已经起义,驱逐了朝廷的官兵。 朝廷军队的每一次进攻,都成为了起义军宣传的工具,反而让更多的人看清了朝廷的腐败和无能。 朝廷的每一次失败,都在鼓舞着起义军和支持他们的人民,让他们更加坚定了推翻朝廷的决心。 终于,起义军来到了京都门口,兵临城下。 第二百五十四章 兵临城下 起义军在踏上京城的道路上,遭遇了一次又一次的挑战。 尽管朝廷在各个城池都布下重重阻碍,但起义军依旧倔强地将这些障碍一一推翻,继续他们的前行。 随着起义军步步逼近京城,朝廷内部也开始产生恐慌。 他们急匆匆地加强城防,甚至在城墙上加了三层箭楼,用来防备可能的攻击。 朝廷的军队四处征兵,甚至将城内的平民也纳入军队,只为一线生机。 终于,在一个狂风大作的黎明,起义军到达了京城。 他们站在山顶上,望着下方的城池,所有人的脸上都流露出坚定的表情。 他们知道,那座城池就是他们的终点,是他们血战的场地,也是他们新生的开始。 然而,京城并不是轻易可以被攻破的。 城墙高大坚固,箭楼层层叠叠,背后的朝廷军队精神抖擞,准备着迎接他们的冲击。 荆北寒看着城池,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回头看向跟随他们的军队,他高声宣告:“兄弟们,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接着,一场血战就此展开。 一声号角声破空而响,迎风飘扬的起义军旗帜高高挂起,荆北寒和左星颜带领的起义军冲向了京城。 城门前的战斗异常惨烈。 朝廷军队把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城门处,企图阻止起义军的冲击。 然而,起义军并没有退缩,他们凭借着坚定的信念和对自由的渴望,奋勇向前。 在最前线,荆北寒手持长剑,勇猛无敌。 他的剑舞成了一道道光芒,无人可挡。 荆北寒,身着战袍,站在阵前。 他的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坚定和决然。 他握紧手中的长剑,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他的脚步,虽然沉重,却步步稳健,仿佛是走向胜利的节奏。 朝廷军队临近,无数箭矢飞来,荆北寒轻轻扬手,剑气化作无数刀芒,将飞来的箭矢一一击落。 他的剑法,早已练至人剑合一的境地,手中的剑仿佛是他的一部分,自由自在,舞动间带出的剑气,一道道耀眼的光芒,在天地间划过一道道璀璨的轨迹。 剑尖相碰,瞬间发出金铁交击的声音。 他的动作犹如流水,无懈可击,每一次攻击都准确无误,精准地找到敌人的破绽。 他的剑,轻如飞絮,重如泰山,无人能挡。 左星颜也在他身旁施展她的风系异能,为起义军减轻压力,打破朝廷军队的阵形。 她的眼中没有怯意,她是不会退缩的,因为她知道,她所背负的不只是自己,还有荆北寒,还有起义军,还有所有抱有期待的人民。 战场上,刀光剑影交织,生死瞬间即逝,危险就在一瞬之间。 然而,左星颜像是踏着风的舞者,她身形灵动,如同疾风般在战场上穿梭。 每一次闪避都恰到好处,每一次进攻都毫无疏漏。 她的风系异能在这刻展露无疑,她操控风的力量,将敌人困于其中,使他们无处躲藏。 她的匕首,犹如风之使者,快速而凌厉。 敌人还未看清匕首的轨迹,就已被击中。 她的每一次出击,都像是风的猛烈一击,直逼敌人的生命。 荆北寒和左星颜精心训练出来的特种小队现在也派上了用场。 特种小队的成员之一,林疾,拿着一把现代步枪,在这混乱的战场上如鱼得水。 他屏住呼吸,对准前方的敌军,轻轻扣动扳机。 子弹穿过空气,精准地打中敌军的领队,那一刹那,敌军的行动陷入混乱。 "目标击中,继续前进!"林疾通过通讯器向其他队员报告,他的声音平稳而冷静。其他队员迅速响应,凭借出色的团队配合,他们避开了敌军的炮火,成功向前推进。 "有敌军企图翻越防线!"一个声音在通讯器中传来。 紧接着,一个身影瞬间出现在视线中,正是特种小队的另一名队员,赵鹰。 他手中的炮火瞬间照亮了周围的夜空,炮弹精准地打在敌军的阵地上,引发了一片火海。 "赵鹰,你的炮火还是一如既往的准确。"林疾在通讯器中赞叹。 "那是当然,我可是我们特种小队的狙击手。"赵鹰傲然回答,他的声音中充满了自信。 遥想特种小队刚刚成立的时候,左星颜拿着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来到他们面前。 她告诉他们这是火枪,一种杀伤力巨大的武器。 特种小队的人一开始都不相信,直到左星颜在众人面前展示了它的威力。 一颗有5人环抱那么粗的树,竟然被这武器一下子打穿了。 “老大,这东西也太厉害了吧。有了它我们到战场上不是随便厮杀了吗?”林疾兴奋的说到。 “那是自然了,不过你们可要保守好这个秘密,连泉州岛上的人都不要透露,这是绝对的军事机密。” 左星颜一脸神秘,让特种小队的人更加相信了几分事情的严重性。 荆北寒一脸宠溺的看着左星颜。 虽然当颜儿拿出这些秘密武器时他和特种小队的人一样十分惊讶。 毕竟这东西在大梁甚至整个世界是前所未见。 那一刻他无比庆幸颜儿是他的妻子,也无比庆幸她能成为自己的助力。 有了特种小队的帮助,起义军势如破竹,守城的军队很快就抵挡不住,城门马上就要被攻破了。 太子李司珩端坐在紫檀木打造的龙椅上,细长的手指拨弄着戒指,眼神凶狠而又狡猾。 殿内气氛压抑,各色丝帛在微风中轻轻飘动,似乎都在颤栗。 一直忍受着他恶劣脾气的太监前来报告,城门即将被攻破。听到这个消息,太子猛地站起,一把推翻了石桌上的瓷器。 高贵的瓷器在石地板上摔得粉碎,就如同大梁国此刻的境况。 “废物!一群废物!”太子怒吼着,金丝玉带在他身上狠狠的抖动。 他的手指狠狠的握住手边的宫女的脖子,随着他情绪的愈发激动,他的握力也在加大。 身旁的太监和宫女们都惊恐地低下了头,他们都知道,这个时候最好不要触动太子的神经。 第二百五十五章 冲破宫门 在宫人们惊恐的目光中,太子把这个无辜的宫女掐死在地。 李司珩掐死那个宫女之后,他并没有平息自己的怒火。 他抬起了脚,踩在那个宫女柔弱的身体上,残忍的笑容在他的脸上展开。 他的视线转向了一直在一旁低头的其他宫人。 他们正颤抖着,深深地垂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浑身颤抖着,怕看一眼太子,那是死亡的深渊。 李司珩突然抬手,指向其中一个小小的宫女,他说:“你,过来。” 那个小宫女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听到自己被点名,她的身体一颤,低着头慢慢地走过去。 她的脚步在金砖上回荡,每一步都像是敲击在所有人的心头。 在那一刻,这是象征死亡的声音。 等她走到李司珩面前的时候,他突然抬手,一把抓住她的脖子。 他用力一搏,她的身体在空中一悬,然后就软软的倒在地上。 他还没有杀够,他把目光转向另一个宫女,再次伸出了他血腥的手。 在这一片恐惧之中找到了他的快感,他喜欢这种感觉,喜欢看着他们的恐惧和哀求。 只有在这时,他才能感觉到自己是能掌控的。 一个又一个的生命在他的手中消失,李司珩已经杀红了眼。他的衣袍上已经被血渍染红,却还没能平息他的愤怒。 只有那个宫殿中,仍然回荡着他疯狂的笑声和宫女们惊恐的哭泣。 当起义军猛地冲破宫门的那一刻,皇宫内部立刻陷入了混乱。 皇宫的大理石地面在冲击声中颤动,金碧辉煌的大门被硬生生地撞开,木屑金片飞散。 宫人们惊恐地尖叫着四散而逃,一时间,皇宫之内哭声、呼喊声,和锐利的金属冲击声混杂在一起,那画面恍如末日降临。 精致的丝绸裙摆在地上留下了一道道狼藉的痕迹,有的宫女甚至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只能赤着脚在冷硬的石地上奔跑。 只有李司珩和顾静禾两人还留在宫殿的中心。 他们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周围的士兵和侍卫已经全部溃散,无人守护。 空荡荡的殿堂中,只剩下他们两人面对面的坐着,仿佛孤岛上的最后一对生物,被潮水围困。 繁华落尽的皇宫内,他们的身影在灯火昏黄中显得格外孤寂和落寞。 他们的面前,是慌乱逃窜的人群,和慢慢逼近的死亡。 左星颜和荆北寒迈步走向太子和顾静禾,他们手上的长剑和匕首上还沾着鲜血。 二人如同从地狱走出来的杀神。 每一步似乎在大理石地面上回荡,悠长而决绝。 "李司珩,你作恶多端,罪不容诛。我们来,是为了清君侧。"左星颜坚定地说道,目光清澈如湖水。 李司珩猝不及防地看着她,眼神中流露出惊愕与愤怒。 他反唇相讥:“反贼,只会假托清君侧的大义,屠戮无辜,乱我朝纲,你们就是罪人!” 李司珩随手将身边的瓷瓶打了出去,精美的瓷器碎裂了一地。 荆北寒轻轻摇了摇头,他看着太子李司珩,深沉的眼眸中充满了冷意。 "李司珩,你执掌大权以来,滥权纵欲,让无数百姓饱受苦难。可你是否曾经问过自己,这是你理想中的王者之道吗?你不过是在借用你父皇的威名,行恶若无人的霸道之事。" 他顿了顿,用更为冷硬的语气接着说道:“你的手中沾满了无辜百姓的鲜血,你将天下搅得天昏地暗,又有何面目称呼自己为君王?今日,我荆北寒代表苍生百姓,为此乱世清理门户。” 太子李司珩强忍身体的剧痛,痛苦地笑了,他歪头看着荆北寒和左星颜,脸上残留着一丝顽强的傲慢。 "你们以为我会求你们饶命吗?我是皇帝,皇家的血脉在我这里流淌。我宁愿死,也不会让你们觉得胜利……。"他的声音低沉且决绝。 他的身体开始剧烈地抖动,嘴角溢出一抹深紫色的液体,但他的眼神依然炯炯有神,丝毫不见惧色。 "我...是皇帝..."他的声音逐渐微弱,他紧闭双眼,咬着牙坚持着。 然后,他的身体慢慢地软下去,他的生命就在他最后的自嘲和决绝中终止了。 他倒在地板上,身边散落的宝石在灯光下闪烁着冷漠的光芒,犹如他生前的傲慢与绝望。 荆北寒和左星颜对视了一眼,他们看出李司珩服了毒,但并没有阻止。 他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完全是自作自受。 这时,顾静禾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 她看着眼前的荆北寒和左星颜,心中不敢相信。 她闭上了眼,神情痛苦,仿佛自己的世界在瞬间崩塌。"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她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几乎无人能听清。 顾静禾满脸的震惊与不相信,她的脸上的繁华彩妆已经因为惊恐和绝望而变得狼狈不堪。她看着眼前的左星颜,嘴角抽搐着,眼中闪烁着怨毒的火光。 "你!你这个贱人!"她的声音尖锐,像是恶鬼的哀嚎,刺痛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会让你在地狱中永世不得安宁!" 可当她的话语落下,她的身体突然一震,一种剧烈的疼痛从她的身体内部蔓延开来。她捂住胸口,痛苦地弯下了腰,嘴角溢出了黑色的血液。 "你..."顾静禾惊骇地看着李司珩已经倒在地上的尸体,她终于明白了太子给她的那杯酒中不只是她爱的甜蜜,还有致命的毒药。 "李司珩..."顾静禾艰难地吐出他的名字,然后她的身体也开始剧烈地抖动,她的身体软塌塌地倒下,嘴角的黑血滴落在她华丽的凤冠上,暗示着她那鲜艳而短暂的生涯就此终结。 她倒在那,眼中的恨意消失,被不甘和无尽的绝望所替代,她的目光冷冰冰地望着天花板,然后眼神渐渐地变得空洞,生命的火花就此熄灭。 看着二人的惨死,左星颜心中难免唏嘘。 “终于结束了。”她感慨到。 第二百五十六章 登基 荆北寒身着朴素的军袍,站在了京都的城墙之上,他的目光凝重,瞩望着底下数不尽的军队,这些是跟随他们从泉州岛一路打到京都的战士们。 他的目光之中充满了对他们的感激,这些勇敢的人民,用他们的生命和鲜血,换来了这一片的和平与安宁。 他拿起了手中的酒杯,向着那些英勇的战士们举起,声音沉稳而有力:“兄弟们,你们辛苦了。” 他的话语在军队中引起了热烈的回应,士兵们纷纷举杯饮下,眼中满是敬仰与热血。 荆北寒再次举杯,声音洪亮:“为了新的开始,为了我们的未来,干杯!” 全场响起了震天的欢呼声,士兵们高举酒杯,一同庆祝他们的胜利,庆祝他们新的开始。 士兵们的喜悦和激昂的情绪如同燃烧的烈火,照亮了整个京都。 皇帝的寝宫位于紫禁城的最深处,是一个宏大而华丽的宫殿。 其大殿金碧辉煌,彩绘鲜艳,殿内摆放着各种稀世珍宝,象征着皇家的荣耀和权力。 然而此刻的宫殿却显得分外冷寂,华丽的雕饰和彩绘也无法掩盖其中的凄凉和死寂。 荆北寒和左星颜步入宫殿,却发现皇帝已经是人丁光瞳,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一看就知道是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他的眼神虚无,呼吸微弱,每次呼吸都仿佛是在和死神抗争。 皇帝的病已经严重到了令人心疼的地步,他那日渐消瘦的身躯就像是一座垂死的孤岛,让人忍不住为他感到惋惜。 寝宫内的空气透着一股沉闷的悲凉,原本热闹的宫廷,现在只剩下一位行将就木的皇帝和他的两位侍卫。 精美的龙椅、壮丽的宫殿在此刻都显得那么无力和渺小,如同一个装饰繁复的空壳,无法掩盖其内的空洞和悲哀。 荆北寒走到床前,他注视着眼前这位已经病入膏肓的皇帝,眼神中透露出疑惑和控诉。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低声问道:“您记得先太子吗?您记得他是怎么死的吗?” 皇帝听到这话,身体微微颤抖,他勉力地睁开眼睛,眼神中满是困惑和恐惧。 他虚弱地回答:“他...他是死于病痛。” 荆北寒轻笑了一声,眼中的愤怒更甚,“病痛?”他重复着皇帝的话,“您是这么告诉天下人的,但我们都知道这不是真相。您亲手害死了您的亲弟弟,我的父亲。” 皇帝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他艰难地咳嗽起来,声音嘶哑:“我...我没有…。” 荆北寒狠狠地盯着他,声音冷冽:“那您又为何要陷害我,害我流离失所,饱受人间疾苦?” 皇帝看着荆北寒,面无表情,唇边有血丝溢出,却没有再说出任何话语。 荆北寒静静地看着床榻上的皇帝,那张曾经威严庄重的面孔现在已经变得极为和平。 他屏住呼吸,胸腔里涌动的是悲痛和松懈,宛如退潮后的海浪,虽已落定,却又在心底涌起深深的涟漪。 他握住皇帝微凉的手,细腻的皮肤似乎仍能感觉到生命的最后一丝热度。 那些关于父子、皇位、背叛和挽回的故事,在这一刻统统化为烟消云散。 他伸出手,轻轻地为皇帝合上了那双无法再睁开的眼睛。 那瞬间,他仿佛看到皇帝生前的痛苦、焦虑和追求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一片安宁的沉静。 左星颜静静地站在他身旁,月光透过高挑的窗户洒在她的脸上,为她的眼眸增添了一份深邃而静谧的光辉。 她知道,这一刻的荆北寒需要安慰,也需要力量。 “荆北寒,”她轻声细语,言辞中满是支持和理解,“你做得很好,这是你父亲和天下百姓都期待的结果。我们仍有很多事情要做。天下虽刚刚定下来,但我们不能放松警惕。” 荆北寒转头看向左星颜,她那平静坚定的目光如同星辰,照亮他前行的道路。 他抓住她的手,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是的,我们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我要让这个国家恢复安定,让百姓过上和平的生活。而且,我也会用我所有的力量,来保护这个国家,和你。” “颜儿,成为我的皇后好吗?”荆北寒的声音真诚又有感染力。 左星颜盯着他深邃的眼眸,只感觉自己要陷在里面了。 从泉州一路过来,两人的感情在不知不觉中滋生。 他们一起经历了生死,一起面对困难,这一切的经历让左星颜早就忘记了一开始想要的和离。 现在的她是真的爱上了荆北寒,离不开他。 她愿意陪他走上那个位置,愿意一直在他身边。 左星颜点了点头:“我愿意。” 二人在月色下紧紧相拥,诉说彼此的爱意。 登基大典很快来临。 在一片宁静而庄重的氛围中,荆北寒缓缓登上了龙椅。 这一刻,皇宫的每一寸石砖都似乎在默默见证着历史的更迭。 太监们低头恭立,宫人们垂眸行礼,而那庄严的太和殿仿佛也在等待着新皇的诞生。 荆北寒身着黄金色的龙袍,宽大的衣袖在微风中微微飘扬,他肩膀宽阔有力,眼神坚定矗立,神情冷静且果断。 他的手搭在金色龙头的扶手上,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荆北寒伸出手,把左星颜领到自己的身边。 她穿着一袭华丽的凤冠霞帔,轻轻地走上台阶,她的面容平静,双眸闪烁着聪慧与坚韧。 她站在荆北寒的身边,成为了他最强大的支持,她的存在,不仅仅是皇后,更是荆北寒心中不可或缺的伙伴。 朝臣们纷纷下跪,高声呼喊着新皇的名号,“万岁,万岁,万万岁。”他们的声音在殿堂中回荡,直击人心。 荆北寒和左星颜,将共同引领这个国家,走向新的辉煌。 荆北寒很快派人将远在泉州的荆家人接到了京都,同时孙峰也进京都受封赏。 荆忠等人步入皇宫,看到了龙椅上的荆北寒。他们眼里充满了骄傲和感慨,心中复杂的情感难以言说。 第二百五十七章 相聚 荆北寒看到他们,从龙椅上起身,走下龙阶,迎上前去。 他微微一笑,向他们鞠了一躬,“父亲,你们辛苦了。”这声父亲是真心的,尽管荆忠并不是他真的父亲。 荆忠听到这句话,心中一颤,强忍住泪水,看着眼前的儿子,声音哽咽,“北寒,你辛苦了。” 荆北寒抬头,看向荆忠,“我们都是为了家,为了泉州,为了天下百姓。” 荆家的其他人,也都一一向荆北寒和左星颜行礼,他们每一个人都心中满是对荆北寒和左星颜的感激和敬仰。 是他们在去泉州的路上保护了他们所有人,也让他们在泉州可以舒服的生活。 孙峰在角落里踌躇满志,他的眼神在荆北寒和左星颜之间游移。 他自问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但这一刻,他仍然感到了深深的不安。 他心中忍不住回想起了那个在泉州与他打擂台的少年,那个如今已经登上皇位的人。 他想起自己当初对他的教训,对他的挑衅,他的脸上不禁露出了淡淡的苦笑。 在他心中的彷徨和自责之际,一道声音打破了他的思绪。 “孙峰,你过来一下。”荆北寒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孙峰的心跳瞬间加快了几分。 他勉强站起身,一步步走向皇位,心中的忐忑更甚。他看着荆北寒,看着他的眼神,他感到了深深的震惊。 然而,荆北寒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然后他说出了让孙峰万万没想到的话。 “孙峰,你也是我们起义军的一份子,你的贡献我看在眼里。今天,我就在这里赐给你一份封赏,希望你继续为国家,为人民,做出更多的贡献。” 孙峰被荆北寒的话深深地打动,他没有想到荆北寒会这样对他,他的眼角不禁湿润了起来。 “谢皇上。”他低声说道,然后恭恭敬敬地接过荆北寒赐给他的封赏。 荆北寒和左星颜并排坐在宫殿的主位上,他们的目光投向了孙峰,孙峰依然保持着刚才的恭敬与激动。 "孙峰,我们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荆北寒的声音落在大殿内,回响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孙峰看向他们,目光中满是敬意,他低头道:"请皇上吩咐。" "我们打算将泉州打造为大梁的重要自由贸易城市。"左星颜开口,声音柔和而坚定。"那里的所有罪奴,我们将赦免他们的罪名,解除他们的奴籍。我们希望泉州的每一个人,都能在那里过上安稳的生活。" 孙峰愣住了,然后看到荆北寒和左星颜坚定的眼神,他懂了他们的意思,他们不仅想要改变泉州,他们还想要改变整个大梁。 "我明白了,皇上,皇后。我一定会将你们的吩咐带到泉州,让每一个泉州的人都知道你们的仁心与善举。"孙峰声音带着激动,他深深地向荆北寒和左星颜鞠了一躬,然后转身退出了大殿。 荆北寒和左星颜开始在繁杂的政务中耕耘,如同在纷杂的花海中慎重地寻找那一朵能为他们的王朝带来希望的花朵。 他们亲自查看档案,任何一份报告,一本账册,他们都不放过,任何一处可能隐藏贪腐的地方,他们都亲自挖掘。 就如同夜猫子寻找那微弱的光芒,他们以笔为剑,纸为盾,以决心和毅力挥舞着这把笔,将一道道黑暗割开,直至夜空破晓,让清明的阳光洒向每一个角落。 每一个被查出的贪官,无论权势如何显赫,荆北寒都毫不留情地打击。 在他的严厉打击下,贪官污吏们如同惊弓之鸟,原本肆无忌惮的腐败行径渐渐收敛,原本混乱的朝政也逐渐恢复了清明。 整个过程就像一场疾风骤雨,短短的几个月内,荆北寒和左星颜就让整个大梁焕然一新,正如夏日狂风过后的蔚蓝天空,明净而充满希望。 大梁的朝政再次恢复了清明,人民开始期待这新的时代带来的更美好的生活。 荆北寒和左星颜回到泉州的那天,城市中的人们争相出门,热烈的欢呼声从城头一直延伸到城门,人们把手里能够拿出的东西全部都抛向空中,形成了一道道色彩斑斓的弧线,庆祝他们的英雄归来。 晚上,荆北寒和左星颜在城中设宴,邀请了明月公子、二皇子和丽曼等人。 餐桌上,他们的对话中,充满了朋友间的熟稔和亲切。 明月公子拿起酒杯,他看着左星颜和荆北寒:“真没想到啊,我一直把你们当小辈看,现在却要向你们行皇帝礼了。” “谁说的?”左星颜反驳道,“你可是我们的好朋友,我们不需要你的皇帝礼,只需要你的友情。” 二皇子听后哈哈大笑:“星颜,要记得给我准备好吃的呀。” 丽曼则微笑看着他们,淡淡地说:“从你们初次见面开始,我就知道你们终究会大有作为。现在看来,果然没有错。” 荆北寒也笑了:“那你们以后就得多照顾我们一些了。” 朋友们的谈笑间,真挚的情感超越了权力的距离。 左星颜在宴会上为大家准备了烤全羊,这是她亲自动手的,配料丰富,独具匠心。 大家都没想到,星颜会为他们准备这样的美食。 烤全羊在夜色中金黄诱人,滋滋烤热的油滴落在炭火上,腾起阵阵烟雾,那是一种人间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 这滋味如诗如画,诱人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明月公子第一个尝了一口,他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这全羊,真是美味。” 二皇子笑着接过一块,放入口中,瞬间他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惊叹道:“这真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烤全羊了。” 丽曼也不甘示弱,她优雅地品尝了一口,美味的滋味让她眼神也变得温柔起来。 荆北寒笑着看着他们:“这可是星颜亲自做的呢。” 左星颜低头微笑,她的眼里充满了喜悦和满足。看着朋友们痴迷的样子,她知道,自己的努力值得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结局 “你们可要珍惜这次机会啊,我这可是独家秘方,概不外传。”左星颜笑着对众人说到。 几人把酒言欢到深夜,才各自散去。 没过几日,荆北寒和左星颜也不得不从泉州离开,几人相约京城再聚。 当然,是以他们所代表的国家的方式再相聚了。 荆北寒和左星颜的生活在波澜壮阔之后逐渐恢复了平静。 没过几年,他们迎来了一个小生命,一个活泼可爱的儿子,这无疑为他们的生活增添了许多乐趣和希望。 清晨的庭院,荆北寒在教儿子握剑。 "稳住,看准方向,然后出剑。"荆北寒指导道,他的语气坚定,目光专注。 小小的儿子眨了眨大大的眼睛,稚嫩的小手紧紧地握着剑,认真地模仿父亲的动作,然后充满力量地挥出了一剑。 "好样的!"荆北寒赞叹道,他俯下身,揉了揉儿子的头。 左星颜在一旁笑着看着他们,然后拿出一包糖果,走过去给儿子:"这是妈妈带回来的糖果,好好吃哦。" 儿子开心地接过糖果,一边吃着一边说:"妈妈的糖果最好吃!"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荆北寒拉着儿子在左星颜的书房门前停下。 "小荆,你知道爸爸一直想要一个什么吗?"荆北寒蹲下来问他。 "爸爸想要一把更锋利的剑?"儿子想了想说。 荆北寒笑了:"不是,爸爸想要一个小公主,就像妈妈一样美丽聪明的小公主。" 小荆眼睛亮了起来:"那我们去问妈妈要不要再生一个小公主吧!" 接下来,小荆跑进书房,荆北寒跟在后面。 "妈妈,爸爸说他想要一个小公主,你能帮忙吗?"小荆拉着左星颜的衣角,天真地问。 左星颜被问得一愣,然后看向笑眯眯的荆北寒,忍不住轻笑起来:"你们父子俩,真是的。" 晚上,他们一家三口坐在庭院里,仰望星空。 荆北寒指着天空中的一颗星星对儿子说:"你知道那是什么星星吗?那是北斗七星,是人们指引方向的星辰。" 儿子好奇地问:"那爸爸,那边的那颗星星是什么呢?" 荆北寒笑了笑:"那就让你的妈妈来回答你吧。" 左星颜看着儿子期待的眼神,笑着说:"那是繁星,它们虽然小,但是繁星点点,照亮了我们的夜晚。" 不多久,荆北寒果然得偿所愿,左星颜又有身孕了。 在左星颜怀孕的这段日子里,荆北寒变得异常焦虑。 他每日都紧随在左星颜身后,细心的关注着她的情况。 任何一点异样,都会引起他的极度担忧。 左星颜虽然心里颇为感动,却也常常笑他小心过头。 然而当生产的日子来临,荆北寒才真正感受到了所谓的"惶恐"两字的含义。 左星颜躺在床上,被疼痛折磨得面容扭曲。 每一次的痛呼,都像是一把利刃深深地刺入荆北寒的心。 他站在门外,背脊紧贴着冰冷的木门,握紧拳头,汗水混杂着泪水,流淌在他的脸上,湿透了他的衣襟。 他可以清楚地听到左星颜痛苦的喘息声,每一次喘息都让他的心揪得更紧。 他望着那扇门,却是无能为力。 终于,当孩子的啼哭声响起,一切的痛苦和等待都得到了解脱。 荆北寒强忍住想要冲进去的冲动,直到乳母抱着新生的小公主出来,通知他左星颜平安无事,他才终于放心。 那一刻,荆北寒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他握紧手中的小公主,细细打量。 看着那个小小的生命,他的心中充满了爱意,同时又充满了对左星颜的歉意和感激。 几年后,小荆皇子已经长大了不少。 他在荆北寒和左星颜的教导下日渐懂事。 "小荆,你知道为何我一直强调为君之道吗?"荆北寒一手拿着书卷,一手指着书上的一段文句,看着对面坐着的小荆,认真地问道。 小荆沉思片刻,抬头看着他的父亲,回答道,"是要我以后做一个明理的君王,把大梁王朝治理得井井有条,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荆北寒微微一笑,拍了拍小荆的肩膀说:"很好,你已经明白了一半。我希望你能够理解,作为君主,你的责任就是为人民创造一个和平,富饶,公正的世界。” 直到这日,荆北寒和左星颜两个人留下了一封书信,出去游山玩水去了。 小荆坐在皇位上,看着手中的朝堂公文,一脸的苦恼。 他回头看向还在摇篮里吃手手的妹妹,无奈地说道:"妹妹,你知道吗?爸爸和妈妈今天又去游山玩水去了,把我们两个留在这里处理这些烦人的事务。你说,他们怎么就不能多陪陪我们呢?" 小公主看着哥哥,双眼闪着无辜的光芒,然后咧嘴一笑,用她的小手指指向哥哥,咿呀咿呀的学语。 小荆苦笑着摇了摇头,接着说:“妹妹,你知道吗,我一直想做个不一样的皇帝,像爸爸那样,但这个责任真的好重啊。看看这些公文,一大早就堆积如山,让人头大。” 他又指向外面的阳光,一脸羡慕地说:“看,爸爸和妈妈现在可能正在那片蓝天下的某个地方吃着烧烤,喝着啤酒,享受着自由。而我们呢,还要坐在这里审批公文,审查诏书。” 小荆叹了口气,然后无奈地笑了笑,"真羡慕他们,能如此无拘无束。妹妹,等你长大了,我会带你去看看那些爸爸妈妈去过的地方,好吗?" 这边游山玩水的左星颜和荆北寒正在海边钓鱼,他们还是回到了泉州这个自由的地方。 “哎,你看,我钓上一条这么大的鱼!”左星颜指着自己手上的钓竿,上面正蹦跶着一条硕大的肥鱼,那鱼看起来有十斤重。 荆北寒宠溺地看着她:“来,装在这里面。” 说完荆北寒递过来一个竹篓:“看来今天晚上有口福了!” 耀眼的夕阳落在二人身上,洒下一片温暖的颜色,平静的日子会这样一直过下去,这就是最好的日子。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