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原记》 妖域篇 前言 礼崩乐坏,乱世战国。穷兵黩武,生灵涂炭。 殷其雷,天以罚之,洪荒灭世。 然洪荒之水化不成甘露,人性本恶! 殷其雷,天以罚之,浩劫末日。 世上再无诺亚,不见方舟! 人们如螳臂当车,绝望之际纷纷跪拜于仙原山下。 仙原山形如蘑菇,高逾万丈,黑岩石壁,笔直挺拔直入云霄,擎天柱般顶天立地。云雾缭绕之上,石壁四散而开,成蘑菇顶。 世人皆说山上有神仙,自古以来无数求道之士在此顶礼膜拜,更有甚者沿着石壁攀爬而上。然而石壁坚硬,无处借力,万丈之高,飞鸟难越,鲜有成功。传说也有人成功过,在山上得到神仙指点,修成正果,得道成仙。 众人跪俯五日,昏死一片。 忽来一阵香风,如久旱逢甘霖,昏死之人奇迹般苏醒。 众人齐向上看去,只见六位仙风道骨踏着祥云虚空而立,缓缓飘来。 众人连忙齐呼:“神仙救命!神仙救命!” 神人点头应允,随众人出世。 神人耗尽全力,六陨其五,勉强化得此劫,人类得以喘息。 但老天意犹未尽。 浩劫的阵痛还在心头挥之不去。 那竖立的“石像”依旧窥视着人们…… 《仙原记》妖域篇 前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妖域篇 一:人域后方妖族乱,御妖元帅亲点将(上) 覆没草地,沼泽吃人,妖兽横行,更有神兽出没,神仙莫入,覆没一切。就此绝地硬将大陆的东方割裂了去。割裂的东方又自成一体,称之为妖域。 圣战(人魔之战被称为圣战)之后十八年,就在这绝境草地的偏南一侧,一支人族大军却想要穿越草地去往妖域。 他们已经走了有小半月,到了一处叫神木谷的山谷。山谷离草地的中心水葫芦还有一小段距离,谷中的小河就是流到水葫芦的。 小河穿谷而过,两片绿油油的草地相伴两侧,远瞧了,宛如一只翡翠的蝴蝶遗落在了山谷。“翡翠蝴蝶”四周环绕着松树林,风一过,“呜呜声”满山遍野的闹。闹乱了山谷,也闹的人心发慌。就在谷口,一朵五彩斑斓的、美得不可方物的巨花袭击了他们,二十二条汉子永远留在了这里。 生命的脆弱让你没有重来的机会,在这里,你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那个会先来。铁血的硬汉也被吓破了胆,任谁都只想赶快走出这个该死的鬼地方。 但现在,他们不得不停下来,因为副帅中毒了,而且是白斑蝮蛇之毒――世上最强蛇毒。 在零时搭建的大帐里,一青一红两群医官围着他们的大帅焦急的商讨着解毒的办法。 大帅乃是大名鼎鼎的人族御妖大元帅布奉,人称“火神”,刚毅的右脸上一条从右耳垂直至鼻梁的伤疤甚是可怖,但此时却难掩他脸上的疲态。 他烦闷的听着医官们的争论,却又发现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他们。这个与岁月抗争的老人,期颐之年没能压垮他魁梧的身躯,现在却被这蛇毒压的抬不起头,黑密的头发一夜之间似乎也添了银丝。只有那身大红袍子依旧艳丽如火,承托着火神的称号。 活到他这把年纪,自然惜命,与草地也打了几十年交道,深知草地的凶险,但他不得不来,因为妖域乱了! 妖域大小国家一百多个,南以刹旗沪为尊,北边是图尔克称霸,形成了南北并立的局面。但就在三个月前,北方的图尔克突然入侵刹旗沪,意欲打破平衡一统妖域。刹旗沪猝不及防,在国土沦陷了大半之后才借助果力河天险挡住了图尔克的大军。 但果力河天险也难以为继——现在已是夏末,早则两月,迟则三月,寒风一过河水便会结冰。天险变通途,刹旗沪如何能挡,是以向人族求援。 魔、人、妖三大域,人域居中,西边抵御魔族,东方妖族窥伺。魔族虽然败退,却未伤及根本,魔主被封印,但谁又能保证封印不会被破坏。抗击魔族,人类需要一个稳定的后方,一个南北平衡的妖域——两雄并立,以妖制妖,妖族对人域也就没有威胁了——所以刹旗沪不能亡。 然而霜雪一旦提前,留给布奉的时间就只有两个月,但走出草地最快也还要一个月,进入辽阔而复杂的妖域更是充满变数,他心里十万火急。奈何副帅中毒又拖住了脚步。 他虽然是御妖大元帅,但根上是理耶国皇族,他统御的浮尘山、理耶和庙仕三股力量,庙仕帝国不可或缺。而副帅正是庙仕国三皇子易成,如果易成一旦有个好歹,势必会有理耶打压庙仕的看法,影响三股力量的团结。他倾尽全力为易成祛毒,但蛇毒太强,只能暂时压制。 他找来医官商讨如何解毒,祈祷着霜雪来的迟些! 医官们商议出了一个让他火冒三丈的办法:以疗毒圣药金丝草为引,以克制蛇毒的蛇果为辅,蛇毒可除,但这两味灵草消耗过大,已经用完了。 愚蠢的医官还建议说:草地是绝地,但也是灵草的福地,金丝草遇水而生,蛇果喜阴,草地的外围应该也有,那里也只是些寻常猛兽,对于浮尘山得弟子来说不算危险,可以去找一找。 他气不打一处来,耗尽心力研究草地几十年才找出一条能行军的路线,饶是如此也伤亡惨重,草地岂是能随便逛的!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问罪的时候,蛇毒的厉害他在为易成逼毒的时候领教过,知道耽搁不得。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他寒着脸走到一个简易的桌前。桌上铺着一张草地的地图,他又命人去唤向导。以他对草地的了解加上医官们对灵草的了解,众人合力在地图上找出许多可能之处。向导来了之后又稍加补充,地图上便被圈出了许多圈圈。 做好地图,他把地图传下去让人照样多画几份,然后带着医官出了大帐,又钻进了旁边另一个小一号的营帐。 这里挤满了人,大家目不转睛的盯着行军床上的伤者。伤者这会儿脸色发黑,神志不清,地上有一滩没来得及清理的黑色血渍散发着恶臭。床前并排站着两人,一个约莫二十岁的年轻人双手抵在一个中年汉子的后背上,中年汉子双掌对着行军床隔空发力——两人正联手为伤者祛毒。 两人一般身高,中年汉子剑眉紧锁,细汗扑面,神色凝重。年轻人白面浓眉高鼻,脸上同样是细汗密密,闭目咬牙以持。 场面安静的很,大家就连呼吸都显得小心翼翼。布奉他们也只是在门口等着,没敢往里走。 一炷香的功夫床前的两人终于收了手,巨大的虚脱感让两人站立不稳。人群中冲出一高一矮两名老者,矮的扶住中年汉子,高的抓住了年轻人,将人扶到椅子上坐下。 布奉此时走了进去,看看床上的伤者,见脸色依旧发黑,等到椅子上的中年汉子把气喘匀了,便问道:“怎么样?” 中年汉子乃是浮尘山大弟子茂铭,听到老帅问话,惭愧的摇头说道:“其实在出手之前我就已经想到了会是这个结果,连大帅都无能为力,我们又能有什么用。” 他与易成是老友,虽然知道没用,但还是不死心的要试上一试。 “布爷爷,快救救我哥哥!”茂铭的话音刚落,惊起了一声哀求声,一个泪雨梨花的女子一把拽住了布奉的胳膊。 一席绣凤的金色长裙,头上盘着一个飞天发髻,虽然神色恐慌,但掩饰不住她落落高雅的气质。她就是伤者的妹妹,庙仕国长兴公主易心灵。 “有布爷爷在,慌什么!”布奉安慰道。 长兴公主忙问:“是不是想到办法了?” “你们自己说。”布奉朝身后的一群医官吼道。 为首的理耶老御医忙把解药和实情都如实说了。 一听少了主要的两味灵草,长兴公主易心灵直接嚷着要去找,说着人就往外冲。 布奉一把把人拽回来说:“你好好照顾你哥哥。” 易心灵不依:“有布爷爷在,哥哥这边我帮不上忙。请布爷爷放心,我不会胡来。” 在这绝境险地,看她这一身打扮就知道是把来草地当出游了,怎能让人放心?布奉也懒得废话,对付这个任性公主只有一种办法,手上一用暗劲儿,易心灵便被点了穴道,动不得也叫不得。 无视了易心灵那杀人的眼神,布奉转而对茂铭说:“我得压制蛇毒,走不开,救皇子还得辛苦你们浮尘山一趟。” 茂铭从椅子上站起来答道:“请大帅吩咐。” “两味灵草对环境不是太苛刻,草地外围应该就能找的到,寻药的事就拜托你们了。”布奉说。 “请大帅放心,我浮尘山一百零七名弟子就是踏平草地也要找回灵草。”茂铭领命。 布奉忙摇头说:“我会为你们准备好地图,只能在地图圈出的范围内寻找,不可越界。给你们五天时间,不管结果如何,五日后必须返回。” 茂铭朝布奉一礼:“茂铭这就下去传令。” “老头子我还撑的住,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布奉又叫住要走的茂铭说,“草地凶险无比,就是外围也不可大意,你和洪辉方才消耗过多,等你们调整好再出发。” 想必与茂铭一起为伤者疗毒的年轻人应该就是洪辉了,此时还在椅子上闭目调息,被茂铭一把拉出了营帐。 茂铭和洪辉走后,人群中走出一个金甲女将军,于布奉面前请命道:“大帅,草地广袤,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希望,末将愿助浮尘山一臂之力。”声音悦耳动听。 女将军是理耶国九公主、布奉孙女布瑶儿,自幼跟随布奉,一身本领尽的布奉真传,有“火凤凰”之称。火凤凰是艳丽的: 眉不是细眉,眼不是大眼,鼻子倒还小巧,脸稍尖,就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面相却因为一张妙嘴而有了灵性――那嘴略大,唇略厚,上嘴唇微微上翘,就是这一翘,有画龙点睛之效,便艳丽如火了。 一身战甲哗啦作响,成熟中又自带着一份稳重。 刚才扶人的一高一矮两名老者也站了出来。 “庙仕副将邹勇请命!”这是矮个儿老头说的。他是易成副手,五十好几了,脸上没几两肉,一双大手甚是醒目,那手手指粗而长,指甲尖而利,有点瘆人。主将中毒,他自然着急。 “末将张树愿去。”这是高个儿老头说的。他是布奉副手张树,与邹勇一般年纪,一身腱子肉,天庭饱满,目光如炬,一看便知是个内家高手。作为大帅的副手,岂能不为主分忧! 布瑶儿是大军的先锋帅,邹勇和张树也是军中的力量,三人的本事都不差,只让浮尘山弟子犯险似乎也说不过去,布奉便都应允了。 三人也领命而去。 布奉又解开易心灵让侍卫带下去,并吩咐侍卫看住。 等人都走后,布奉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自从皇子中毒之后,他就像个陀螺转个不停,一边要为皇子压制蛇毒,一边又忧心着妖域局势,“火神”也只觉得乏力。 他强打起精神,吃了两粒恢复真元的丹丸,坐在椅子上抓紧时间调息。 “你们两个可得快些来,师叔真有些吃不消了!”他喃喃自语,嘴里念叨的是仙原山弟子米泽和龙剑一。 图尔克突然义无反顾的进攻刹旗沪,此事透着蹊跷,其一:论实力,图尔克虽强,但刹旗沪有一战之力,结果却是刹旗沪溃败。其二:据刹旗沪传过来的消息说图尔克先锋是一名黑巾裹头、黑袍罩身的神秘人,无人能挡,其修为只怕不在仙原之下。妖族重阵法,其个人修为往往有限,出现如此人物只怕不是妖人。他担心是魔族,所以为了保险,他向仙原山借来了龙剑一和米泽。只是龙剑一要参加龙虎会,两人要等到龙虎会结束之后才会赶来。 “算算时日,今天应该是赛会的最后一日,两日后你们应该就能到了。”他估摸着这般苦熬下去他能坚持三日,怎么着也能把两人等来,再由两人出手压制蛇毒,应该又能坚持三四日,五天的期限完全没问题。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灵草,偌大的草地那里去找,只能碰运气! 妖域篇 一:人域后方妖族乱,御妖元帅亲点将(下) 半个时辰后,帐门外传来了侍卫的声音:“大帅,浮尘山弟子聚齐了准备出发。” “好,我这就来。”他应了一声站起来走出去。 帐门外,一干浮尘山弟子整装待发。白衣飘飘,青衣寥寥,好一派仙家风范。以茂铭和洪辉为首,正是意气风发。或许是连日的提心吊胆,也或许是受易成中毒的影响,意气风发里却有强打之意。 走出营帐的布奉见了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诸位,圣使未到,灵草只能拜托大家了,还望大家不辱使命。” 他这话刺激人,好像圣使来了能解决一切问题,浮尘山只是退而求其次的无奈之选。 有人就不干了,说道:“仙原山击退魔族,是万世之功,我浮尘山抵御妖族,保后方安宁,乃千秋之业;仙原山是万山之祖,我浮尘山亦是东方圣山,两山同存,人域方得太平。仙原弟子或许厉害,但我辈也不曾辱没东方圣山之名,他们奋勇争先,我们岂敢居于人后。” 说的是义愤填膺,在场的浮尘山弟子个个神情激动,更有人口出狂语:“仙原山为封印魔主,圣人陨落殆尽,我们心存敬畏。以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原山,现在不得不靠办‘龙虎会’,发‘聚力丹’来添丁,万山之祖已经名存实亡,实在是让人唏嘘。我浮尘山将妖人拒之于草地之外,浮尘子祖师更是神通广大,说起来如今我浮尘山才是万山之祖!” “龙剑一贵为仙原山弟子,却要去参加什么龙虎会的‘人神争霸’,与凡人争个输赢,只怕这个‘龙主’也是徒有其名。” “仙原山上都是有名有姓的人物,这个米泽是何许人?从那里冒出来的?据说要爬上那万丈的仙原石壁成为仙原人,需以三十上下的壮年之躯才有可能。此人不满十八,怎么可能爬上仙原石壁。那些二代半的仙原人喜欢带些徒子徒孙上去,这个米泽只怕是那些徒子徒孙来充数的!” 这个二代半仙原人是有个说法的,圣战结束之后,圣主(仙原山祖师虚空老人,人们尊其为圣主)为补充仙原山的力量邀请那些避世、厌世的老怪物进仙原藏经殿参悟。这些人年纪大多逾百,修为深厚,他们成为了仙原山第三代人。但在世人眼中,他们没能爬上石壁,算不得真正的仙原人,更愿意称他们为二代半。 布奉就是这二代半的仙原人,年轻时没能成功爬上石壁是他一辈子的遗憾,所以他深知要成为真正的仙原弟子何其难也! 仙原山有一殿和一门,这是仙原之根本。一殿便是藏经殿。一门名为忘忧门,顾名思义,跨过忘忧门,经过雷霆洗礼重塑筋骨,忘掉俗世生老病死,半脚踏入神圣。 然而忘忧门并不是跨过去这么简单,需要你爬上仙原山。因为黑岩石壁上有上古禁制,在你攀爬的过程中会不知不觉的改造你的躯体,只有改造过的躯体方能触发忘忧门。但上古禁制不仅会改造你的躯体,也会保护石壁,同时还压制你的修为。在石壁上,你就是一个普通人,也取不了巧,靠的是体力、毅力以及潜力,那怕是圣主也不能例外。这是极难的,几乎是不可能,漫长的岁月里山上也就寥寥六人就是例证。 虽然现在有了龙虎会的“聚力丹”,在力竭身乏之时能又获新生,但龙虎会已有五届,聚力丹也有五十余枚,成功者却也只是两手之数,虽然相比以前好了太多,但其难度同样不小。 龙剑一作为龙虎会的首届状元,靠聚力丹成为仙原弟子没有侥幸,靠的是他的天赋,仙原弟子何来平庸之辈! 对于浮尘山弟子的放肆,布奉忍着没有动怒。浮尘山据东,是东方的圣山,有他们自己的骄傲,一直以来被仙原山压了一头,让他们不服气也在情理之中。何况他就是想激励士气。 至于米泽,更是布奉亲点的将。虽然年纪不满十八,却是真正的仙原人,十岁时在不借助聚力丹的情况下便爬上了仙原山。这个说出来可能没人信,因为人到中年,体力、毅力以及潜力才能到达巅峰,这个时候是攀爬石壁的最佳时期,像龙剑一他们,哪怕是有聚力丹都是三十上下的年纪才能爬上仙原山,二十出头能上去那已是天纵奇才。十岁,还没有聚力丹能成功,不说信,只怕连想都不敢这么想。 但这还只是米泽让人惊叹的一部分,更传奇的是他还被称为“解铃人”,是圣战结束时,圣主冥冥中感应到天道指引,在一处稻田的死人堆里捡的。那时他还不足月,没名没姓,圣主被他的朝气感化,以景赐姓为米,取名为泽,福泽天下之意。 他自幼在仙原山上长大,也一直在修行,不曾出世,所以不为世人所知。 妖域如今的局势盘根错杂,图尔克的先锋是何人?若真是魔族,实力几何?图尔克是否与魔族有勾结?魔域那边也有消息说魔军正在集结,与妖域如今的局势遥相呼应,这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如此林林总总急需搞清楚。 米泽虽然年纪不大,修为却在龙剑一之上,就是比起布奉自己也相差不多,又不为世人所知,能让妖人和魔人放松警惕,所以布奉要用他来做一个“破局者”。 浮尘山弟子对于米泽和龙剑一的误解,布奉也没有争辩,饶有味道的看着他们渐渐高亢的神情。 “大帅,瞧我们的吧,五日后必带回灵草。”说完,神情激动的浮尘山弟子有人已经化作残影漂浮而去。 “我们去去就回,让两位迟迟不敢来的软脚虾看看我们浮尘山的能力。” “对对对,我们也走,快去快回,可不能让两位贵客受了惊。” …… 浮尘山弟子五人可组剑阵,对付中阶妖兽也有一战之力,所以他们五人一组,带着地图,在一阵讥讽声中相继离去。 不多时,浮尘山弟子走的只剩下茂铭和洪辉二人。茂铭作为大弟子,实力超群,洪辉天赋异禀,后来居上,两人自是不用剑阵。另外还有三人是九公主布瑶儿、两位副将邹勇和张树。 九公主脱了铠甲换了青衣,一身便装简单、干练。他们三人的实力本也不弱,只是九公主身份特殊,而洪辉又与九公主是青梅竹马,所以洪辉成了布瑶儿的保镖,他们四人成了一组。 茂铭自成一组。 “草地凶险,大家务必小心。”茂铭与四人告辞,“我先行一步。” 说完飘然而去。他知道布奉的用意,但对于布奉的故意贬低有些不悦,所以师弟们的荒唐话他没有制止。但事到关己他终究还是抹不过去脸,所以没有与布奉打招呼便走了。 “茂公子保重!”布瑶儿他们目送着茂铭离开,然后又与老帅告辞,朝着与茂铭相反的方向去了。 浮尘弟子士气高昂,只是苦了米泽和龙剑一,人还没来,倒先被树了敌。 布奉苦笑着看着众人离去,他早想到了会是这种结果,所以先前不管浮尘山弟子如何胡说,他都没有动怒。与草地打交道必须的打起十二分精神,激将法虽然简单、粗暴,但很有效,虽然也把米泽和龙剑一赔进去了。这就像是两瓶毒药,你总得喝一瓶。 他正欲转身回营帐,有侍卫慌慌张张跑来报告:“大帅,长兴公主不见了,只留了一张纸条!” 布奉一听差点跳起来,大骂“饭桶”,但他也知道是自己疏忽了,易心灵既是公主也是浮尘山弟子,以她的本事和身份要摆脱几名侍卫再简单不过。回想起先前被侍卫带下去时易心灵不吵也不闹,他便有疑,只是自己身心疲惫忽略了,这个任性的公主原来是早做好了打算。看着纸条上写着“与姐同行,为兄寻药,爷爷勿忧”,他也只得作罢,有布瑶儿在,谅她也不敢乱来。 妖域篇 二:九公主搭弓射虎,解铃人初露真容(上) 当布瑶儿和洪辉等人见到易心灵的时候吓了一大跳。易心灵柳眉杏目,竖鼻小嘴,瓜子脸和着那飞天发髻,仿如天上的仙女。然而煞风景的却是她那身行头,她居然穿了身男儿装,雪白的男人衣服,仙气瞬间成了妖气--上女下男,不伦不类,甚为怪异。显然是仓促间只来得及换衣服。 布瑶儿回过神来呵斥道:“大帅命你照看你兄长,跑来这里做什么?快回去!” “我只想为三哥做点什么,我只想帮忙……”话没说的两句,易心灵先哭起来了。 布瑶儿哑然。因为老帅的关系,理耶、庙仕和浮尘山时常有交流,布瑶儿和易心灵也经常见面,情同姐妹,就连对老帅的称呼,易心灵也随着布瑶儿叫了一声爷爷。所以易心灵一哭倒让布瑶儿乱了,心软了只得说:“要去也行,需的依我三件事。” 易心灵破涕为笑,忙说:“全听姐姐的。” “我说走你不得停,我说停你不得走,我往东你不得往西,可依否?”布瑶儿神情严肃的说道。 易心灵把头点的像是小鸡啄了米。布瑶儿叹息一声之后说了句“跟紧我”,便走到前面领路。 易心灵又来给洪辉见礼。 洪辉见到易心灵是又好气又好笑,摇头苦笑着说道:“你就这么去?”他指的是易心灵怪异的打扮。 易心灵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师兄?” 洪辉无可奈何:“我多嘴,走吧。” 他们要去的是一个叫黑鹰崖的沼泽之地,是在来时的方向——已经走过的路,危险要小很多,所以这次老帅圈出来的地方都是在前面走过的路线附近,或也离不远。 他们往回赶了半天路。到了傍晚,只见远处一座似神鹰冲天而起的大山横卧在水泽之中,这便是黑鹰崖了。夕阳已经闯入了地平线,残拖着一点余晖洒在水泽里,光影点点,水草成堆,拉着长长的黑影;崖上是一片密林,宛如鹰头的皇冠,整个山崖就像一个出水的神鹰,好不威风。大家没心情欣赏草地绝美的风景,聚集在一棵参天大树上过了夜。 迎着第一缕霞光,大家开始干活。或寻觅于密林间,或埋头于水草里,相距不远,互相呼应。不时有欢呼声传来,是有了收获。 如此两天,夜晚休息,白天干活,黑鹰崖已在身后,药草也装了半个小型空间戒指,只是所想之物却没见踪影。但他们并不气馁,反而精神头更足,两株金灿灿的奇异果就摆在大家眼前,这可是比金丝草和蛇果还要珍贵的灵草。虽然奇异果于皇子的蛇毒无用,却让他们看到了希望。所遇危险也不过是些豺狼熊豹,对于他们来说算不得威胁。 “前方有一只大虫。”第三日的午后,树梢上警戒的洪辉突然传音给大家。 老虎虽不足虑,却也是麻烦,相信不会有人喜欢身侧有一只老虎,所以得解决。 九公主从中指上的乾坤戒里取出大弓,提箭而起,长兴公主手握宝剑紧跟身侧。张树和邹勇担心意外也跟了过来。 高草丛里,近两丈的百兽之王若隐若现,虎躯匍匐于地,脚掌轻点草间,亦步亦趋,竟然悄无声息。 “咯咯咯”——突然一阵大鸟的惊叫声从大虫前面的草丛里惊起。鸟声响,大虫动了,猛然高高跃起朝声音处扑去。 偌大的身躯挟着兽王之威落地时却是一声悲鸣,又“嘭”一声砸在了地上。 就在刚才,一只箭射中了虎头,斩断了兽王的生机。 虎躯砸在地上惊起了一声“咦——”,“咯咯咯”的鸟叫声也更甚,大翅扇的高草乱舞,只是草丛太高,看不见是何物。那声“咦”声音不大,但显然不是大鸟和大虫能发的,声音很快淹没在鸟叫声里,让人不易察觉。 “姐姐好箭法!”易心灵叫好道。连日在草地里高强度的翻找让这位高贵的公主有些吃不消,头顶上那怪异的飞天发髻也早已失去了精神塌了半截,活像是一个落魄的贵人。但为了哥哥她还是强撑着。 九公主这一箭给她疲惫的身心中注入了一丝活力,精神为之一振,那会注意到什么异常,收了宝剑跨步而前。 邹勇紧随其后,他细心的多,只是听的不是很真切,一犹豫他没能拦住公主,他手指上全带着护指,黑黝黝的凝成虎爪,蓄力待发。 还没走得两步,“咯咯咯”的鸟声突然冲天而起,这回看清楚了,是一只五彩斑斓的五彩雀。但鸟儿没能飞上天,金色的利爪带出一只“树叶”。这里为什么说是一只“树叶”呢?因为那树叶连在一起,形成了一只手,捉住鸟爪一用力,雀儿复又掉进了草丛里。在翻飞的草丛里,一个绿影霍然而起。 “啊!怪物——”易心灵离的近,吓的直接跳了起来。偏偏宝剑被她收进了戒指,手中两空,捏起秀拳却又不敢打,也不知道退,一时间竟傻了。 邹勇护主心切,一个大跨步,再一探身便将易心灵挡在了身后,但对于一人高的绿影同样不敢贸然出手。 “公主,快退!”他低声对易心灵说道。 绿影是人形,细看下才发现这个人形怪物全身上下全是树叶。五彩雀被一只裹满树叶的手拎着,依然在惊叫,但是声音已不再急促,耷拉着漂亮的翅膀萎靡了精神,只剩下惊恐。 易心灵回过神来刚要退,其他三人围了上来。九公主拉满了弓,箭已在弦上,只是不敢放。洪辉的长剑隐隐发着绿光,也是蓄势待发。张树到了邹勇身边,与邹勇一道将易心灵护在身后。大家何曾见过这种披着树叶的人形怪物,一时间竟也不敢妄动。 那树叶怪并没有攻击,冷不丁的头一甩,头上的树叶掉落露出一张人脸来,正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大家。 见到人脸,而且还是一张略带稚嫩的脸,张树惊魂犹定,气的跺脚大吼道:“我的个乖乖,你小子可真要把人吓死!” “人脸”尴尬的一笑,手法及其熟练的在五彩雀脖子上一点,五彩雀便昏死了过去,再一抖,身上的树叶纷纷掉落。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瘦小伙便在高草丛里露出了半截身子,骨碌碌的转着一双大眼紧盯着他们,皮肤黝黑,瓜子脸鹰眉竖鼻,一身麻布青衣。 也不知他是用了什么方法将树叶沾满了全身,在五彩雀的大翅乱扑之中也没有掉落,成了一个绿怪物,现在又轻轻一抖便落了个干净。 但这也“暴露”了他的身份,一身熟练的“隐身”本领,再加上手里的五彩雀——邹勇立马看出了端倪,传音给大家说:“草地外围一带有许多猎人以五彩雀为生,现在难抓了,五彩雀的价钱也是水涨船高,此人应该是冒险来此抓五彩雀的猎户。年纪轻轻就能到此,倒也让人佩服。” 长兴公主被一个“猎户”吓得惊慌失措觉得丢了面子,回过神来愤愤的说:“你小子还真是命大,要不是我家姐姐箭来的快,你已经被老虎吃了。” 邹勇担心易心灵胡来,侧耳对公主轻声说道:“公主不可大意,此人敢来此地抓五彩雀定然有些本事。” 易心灵轻蔑的一笑,毫不掩饰的说:“有本事又能如何?”分开邹勇和张树两人,提步朝人走去。五六丈的距离,到了近前,易心灵感觉还是气不过,挖苦道:“小子,你可真够不要命的。” 小猎户立在原地一直没有说话,从一开始的惊讶,到好奇的打量着众人,到现在终于被易心灵激怒,面无表情的怼了一句:“小姑娘,此地也不是人多就能来的。” 这一声“小姑娘”彻底把易心灵点着了,插着腰回敬道:“乡野莽夫,别不识好歹,刚才要不是我们救了你一命,你已经葬身虎口。” 小猎户淡淡的说了声“谢谢”。这句谢谢倒像是嫌弃他们的救命之恩,易心灵更来气。 “不知礼数的乡下人。”她骂道。 九公主轻舒了一口气,收了大弓。她比养尊处优的长兴公主要好的多,自幼跟随布奉修行锻炼了她钢铁般的意志,疲惫虽然让花容有些暗淡,却更添狐媚,青衣换成了红衫,火红火红的不就是“火凤凰”!艳的那个小猎户都有些愣神。 “劳烦二位把虎胆取了。”她对邹勇和张树说,“开膛破肚的事情我始终做不来。” 洪辉又恢复了他的孤傲,微仰起头不屑那俗人,脸庞光洁白皙,棱角分明,透着刚毅和冷俊,浓眉高鼻合着一袭白衣,仿佛不受凡尘困扰,依旧高贵而优雅。 神仙与凤凰,还真是说不出来的般配。 虎胆对于易成的恢复有益,所以他们用箭而没有用剑,就是怕伤到虎胆。张树和邹勇得了令,朝小子走去。虎尸就在小猎户的脚边。两人上手,三两下便刨开虎尸取了虎胆,然后再将虎胆装入冰盒收入乾坤戒里。 与此同时,九公主带着易心灵、洪辉一起以半圆之势隐隐围住了小猎户,只要他稍有异动,他们便能发起雷霆之力。易心灵和洪辉对于一个猎户不屑一顾,在他们看来这样做完全是多余,但他们还是依着谨慎的布瑶儿。张树和邹勇能在小猎户的眼皮子底下去取虎胆同样也是看不起。布瑶儿本也不把小猎户放在眼里,如此谨慎只是性格使然。 小猎户提着大鸟没再说话,也不见他有丝毫的慌张,只是静静的看着。 一行人取了虎胆再无停留,长兴公主觉得不解气,走时不忘戏谑了一句:“小子,快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只有邹勇朝人善意的点了一下头。 小猎户没有回长兴公主的话,对于邹勇的善意倒是微笑颔首回礼。 九公主一行人走得急,却没有发现这个“猎户”透着古怪: 五彩雀华丽,性子也烈,大多数猛禽也比之不及,勾嘴和利爪堪称凶器,即使是土狼遇到了也要退避三分,如此也才成了贵人家的玩物。 如此猛物一般是用藤笼捕捉,但这个小猎户却是徒手,这要传出去不说是惊世骇俗,却也够骇人的。 他抓了五彩雀,显然又遭到了大虫偷袭,那声轻咦声应该就是他发的。对于老虎的偷袭,他的反应居然就只是轻咦了一声。虽然是九公主射死了大虫,但此人并没有受到什么惊吓,从始至终都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这不是能装出来的,只有不屑一顾方能波澜不惊。对大虫嗤之以鼻,这真的是一个猎户吗? 九公主他们只想着灵草,就算发现了也顾不上,萍水相逢,话都没说上几句,何须计较这些。 但今日似乎注定绕不开这个“猎户”! 妖域篇 二:九公主搭弓射虎,解铃人初露真容(下) “这下面是块湿地,兴许会有。”傍晚,张树指着崖下一片杨柳林说道。 杨柳垂垂,小溪涓涓,水草重重,确是一个金丝草的好归处。只是这样的湿地,三天里他们找了不下十来处,药草倒是找了许多,却始终没有发现所需之物。但总归是希望之地,岂能放弃。大家正欲下去…… “那有人!”张树又指着一棵杨柳下惊呼道。 透过杨柳稀疏的枝条,柳树下可不就杵着一个青影,也正朝着这边张望。 “还真有,覆没草地何时变得这么热闹了?”“落魄贵人”易心灵也看见了。 “这不是先前那个蛮小子吗?”她又惊呼道。 “他手里有草!”九公主眼尖,也惊呼道。 她话音未落,身边的洪辉已经动了,几十丈的距离只是一个呼吸间就被他跨了过来,他优雅的落在小猎户面前,面无表情的问:“你手里的可是金丝草?” 小猎户手里果然提着一株草,草叶如水兰,稍厚、略宽。听了洪辉的话,他似乎也不太确定似得将草提到眼前再次看了一眼。如此,洪辉便真真的瞧见了叶背一条金丝,乾坤戒一转,许多拇指般大小的红宝石便漂浮在空中,还是面无表情的说:“十颗红宝石换你的金丝草。” 金丝草虽然是个稀罕物,但其价值也就值五六颗宝石。浮尘山最有天赋的弟子明显没做过生意,溢价的买卖被他生硬的话搞成了命令,其换来的结果就是小猎户简单的两个字:“不换”。 浮尘山最得意的门生何曾遭受过如此无礼,愣过之后俊脸立马黑了下来,强大的气场就要释放出来。 其他人并没有落后他多远,此时也早已到了洪辉身后。见没谈拢,邹勇老头连忙上前打圆场。 “小哥,先别急着回答。”他笑着说,“这十颗顶级红宝石足可买下一座小城,金丝草虽然金贵,但还没有这个价值,你若是换,你是稳赚的!” 他只当这个“乡野小子”没什么见识,不知道十颗宝石的价值,经他怎么一比划,他相信再愚钝的人也应该能懂。 “我要一座城干嘛,能吃吗?”但不巧的是他今天真就遇到了一块朽木。 要发作的洪辉被迫憋住,原来这个小猎户不是不懂,而是傻,和一个傻子置气岂不辱没了他的身份。 邹勇也气的直拍额头接不上话。 “不能吃,不能吃。”张树本来强憋着没笑,后面还是憋的难受大笑起来,“哈哈哈,看来今天邹老儿遇到对手了。” 说起吃,邹勇绝对是一个不含糊的家伙,而且远近闻名。 “废那么多话干什么,直接抢来不就是了。”易心灵说着伸手便抢。别看这位公主骄横跋扈,但手里还真有本事,那动作快如闪电…… 但她却抓了个空! 她明明朝着灵草抓去,却抓到了灵草下面。就像是怕灵草掉下去,她预防性的提前去堵,结果灵草没掉,她堵了个空。但她并不想这么做,自己为何会突然往下多移一截错过灵草,连她自己都觉得纳闷。 她还想再抢时,九公主叫住了她。 “不可胡来。”布瑶儿清楚的看到了易心灵的动作,原本抓灵草的手突然就像是吊了重物一般往下一沉,那小猎户却没动,这违背常理,却又无从解释。她担心意外,同时硬抢也是强盗行径,让人不齿,所以她连忙叫住易心灵。 “不好意思,我这个妹妹胡闹惯了,我替她向你道歉。”布瑶儿边说边把易心灵拽到自己身后。她看到小猎户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她不敢大意。但灵草就在眼前,所以她转而想要促成洪辉的交易,又说:“十颗红宝石,可以换两千只顶级的庙仕火腿,东海鲍鱼能买来一屋子,理耶牛肉能养一个牛场,鱼刺熊掌更是能让你吃一辈子。小兄弟若是还嫌不够,我也可以再加几颗宝石。” 她说的这些都是顶级的食材,对方既然说到了吃,她投其所好,相信只要真是个吃货,肯定抵挡不了诱惑。但……她也错了。 “吃不了那么多!”小猎户说,依然是油盐不进。 大家一愣,都忽略了他变冷的语气,只觉得这小子脑子里八成是缺根弦。 高傲的洪辉对于九公主的谨慎不置可否,易心灵的动作在他看来是在戏耍那傻小子,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与一个傻子打交道,抢吧,堕了身份,换吧,别人不干,一时间仅有些手足无措。 邹勇笑了,乾坤戒一转,一只艳红如火的火腿出现在手里。 “小哥不爱财,对吃却是情有独钟。这一只庙仕火腿是老朽多年的珍藏,不知能否换小哥手里一片金丝灵叶?”邹勇说着将火腿捧到小猎户面前。 邹勇这一手出人意料,九公主他们都呆呆的看向他,千金不换的傻小子怎么可能败给一只火腿?就是再蠢也不至于算不清这笔糊涂账。 但…… 小猎户见到火腿后眼睛居然亮了,贪婪的在火腿上嗅上一口,接着眼神迷茫了,随手就扯下一片灵叶递给邹勇。 邹老儿忙用冰盒接住收入戒子。 “好东西,看来老先生也是一个讲究之人。”小猎户对火腿爱不释手。 邹勇笑着说:“谈不上讲究,就是嘴馋了些。” 小猎户又扯下一片灵叶送给邹勇:“老先生以如此贵重之物相赠,必然是割了心头肉,小子岂能吝啬。” 邹勇也不客气,又拿了一个冰盒接住:“日后若是有缘,必定与小哥把酒言欢!” 其他人呆若木鸡,当邹勇提出要以火腿换灵叶时,大家就觉得这是拿铜钱换金子,不是疯子不敢这么提,这怎么可能成功! 但一个敢提,另一个居然接了,虽然没能换来整株灵草,但两片叶子足矣。大家面面相觑。 好半天易心灵憋出两个字:“怪胎!” “有趣,有趣的紧拉。”张树大笑道,他望着邹勇又调侃道,“我原本以为你是唯一的,今儿个我算是长见识了,恭喜恭喜。” 两人并不被他人所扰,小猎户笑了,笑容灿烂,夹着火腿,提着灵草给邹勇抱拳行礼:“小子米泽,敢问老先生尊姓大名?” “邹勇,有机会,小哥可来庙仕帝都风雨城一见。”邹勇还礼道。 “小子一定去!”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三言两语,两人似乎成了忘年好友。 其他人都在笑,连洪辉都是苦笑。只有九公主对这个人感觉很不好,既然已经得到了灵叶,她不再停留。 “我们走吧。”她朝邹勇说道,说完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洪辉收了宝石跟了上去。 “邹老头果然非常人所能理解。”张树哈哈笑着也跟去了。 “怪胎!”易心灵嬉笑着离去。 邹勇颔首抱拳:“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小子还礼相送。 傻小子叫米泽,仙原山来得圣使也有一个叫米泽,难道是巧合? 妖域篇 三:馋嘴招来憨石熊,心贪欲抢神仙果(上) 九公主一行人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没有多想,天下同名同姓者多也,圣使怎么会是一幅猎户的打扮。就算是让他们想,他们也不敢这么想——那可是高高在上的万山之祖,不应该是衣袂飘飘,仙风侠骨嘛——而且来的应该是两个人。 但此米泽正是彼米泽——仙原来的圣使。 龙虎会结束后,他和龙剑一一路向东,用了一天的时间赶到了理耶帝都锡内,这里原本是与布奉约定的汇合地点。但理耶皇帝告诉两人大军已于半月前开拔,两人又马不停蹄往覆没草地赶。 龙剑一是理耶国人,途径老家龙家寨祭祖时遇上村民与邻村闹田土之争。龙剑一父母死的早,吃百家饭长大的,对村子有着深厚的感情,既然让他遇上了就不可能一走了之。 但两村的矛盾由来已久,也最是琐碎,就连县太爷也来过两次,却只是治标不治本。以龙剑一今时的身份自然不能用强,但想要一劳永逸的解决,定然要耗些时间。他又忧心老元帅,所以命米泽先来。 五彩雀不仅可以玩赏,肉质紧,口感劲道,尤其是焖锅慢炖更是一绝。米泽对于此味一直念念不忘。 他一路赶来,于密林中又看到了五彩雀,一时兴起,便做起了静钓五彩雀的勾当——将自己当成了“钓竿”,于周身撒满鸟食,静等傻鸟上钩。 他这一坐就是一个多时辰,钓来了五彩雀,却也招来了大虫,遇上了九公主一行人,更是被当成了猎户。 草地外围一向不缺带着新手来此打怪练兵者,米泽一路赶来就瞧见了好几波。而九公主一行人在他看来也不外乎如此,那莽撞的易心灵不正像是一个新人? 金丝草即是解毒圣药,作为厨房里的调料也是极品。米泽的调味包里赶巧用完了,而他这道焖炖五彩雀金丝草必不可少,所以才又有了第二次相遇。 奈何双方各怀心思,各赋身份,就此错过。 也是米泽命中注定该有此劫,倘若他不馋嘴,或是与九公主一行人离去,便不会沾染这绝地的晦气。但事无假如,他差点就出不来,这份劫难更影响了他一生! 目送着邹勇一行人离开,米泽有些惆怅。长这么大,他所接触的不是师兄师姐,就是师叔师公,再有就是祖师爷。头一次遇到这么多生人,他觉得兴奋,又因为不知道该怎么打交道而有点紧张,所以话少而且不近人情,显得有点高冷。但是一旦找到了话题,他又滔滔不绝,念念不忘。 这行人来的快,走得也快,等他回过神来,人早走得没影了,只能又去找五彩雀。乾坤戒不能装活物,所以他将打晕的五彩雀放到了水草丛里。找到了五彩雀,他就准备满足自己的口福了。 嘴巴不由自主的咽起了口水,又想起刚结识的邹勇,他懊恼的发现居然忘记邀请这位吃友了。想去追,又怕追不上,况且自己不能耽搁太久,只能作罢。 一旦要吃,他就不会马虎,这是一个吃货必备的素质。胡吃海造是对食物的不敬,洛水三千只取一瓢,所以他拒绝了九公主。 他尝了一口溪水,水有点硬,不适合他的汤汁。他拿出理耶皇帝给的地图,是老元帅的行军图,找准了方向腾空而起。 越过几个山头,他找到了一条小河,河水清澈,水流湍急。他尝了口河水,微微带甜,大呼:“好水!” 选好了地方,再用石头砌了一个简易灶台,从戒子里取了一口锅,打了一锅水,架在。灶台上。烧水,杀鸟,去毛,动作一气呵成。把鸟肉整理干净,又换了一口锅,烧上水,放进鸟肉。 鸟肉只用了一半,另一半挂在树枝上趁着余晖晾晒着。然后是往锅里放调味包,足足放了有十多种。随着水温的升高,严实的锅盖也捂不住澎湃的香味了。 米泽闻着觉得满意,一炷香之后,他把洗净了的金丝草叶子放了半片进去。顿时,香味升华。米泽恨不得多几个鼻孔,他使劲儿的嗅着。随着时间的推移,香味越来越浓,米泽感觉自己的整个皮肤似乎都在呼吸,五脏六腑都闻到了香味,说不出的惬意。他再也控制不住,揭了锅盖扔到一边,伸手就抓沸水里的肉。锅盖砸在沙石上哐啷的声音还未绝,米泽的嘴里已经塞满了肉。 他只顾狼吞虎咽的享受着,却未察觉河沙边树林里的异动——一头熊瞎子流着哈喇子来了,见了米泽,直接“嗷呜”吼叫着冲了过来,震的地面咚咚作响。 这熊似熊又非熊,有熊的模样与身板,却比普通的熊大了一倍,头上还像牛一样的长了两只尖角。 米泽连忙站起来暗叫:“糟糕,怎么招来了这么个大家伙。”随手将手里啃剩下的骨头朝怪物砸去,然后抱起锅就跑。 扔出去的骨头被怪物一口接住,骨头上还留着余味,这一下更惹了祸。怪物一口嚼了骨头,仿佛就是吃了仙丹,哈喇子如决了堤的洪水,长舌头也伸出来了,眼睛死盯着米泽,准确的说是瞪着米泽手里的肉。都说熊瞎子,但这只熊怪明显不是个瞎子。 米泽抱着锅子边跑另一只手不闲着从锅里抓肉吃。人怎么可能跑的过这个大块头的怪物,即便是怪物吃了根骨头享受了一会儿,三两下眼看着就要抓着米泽的屁股。 忽而米泽上了天。若是他远远去了也就罢了,怪物空欢喜一场。他偏要停在怪物刚好够不着的地方,看着怪物在下面一阵乱跳,好生欢喜,还故意吧唧着嘴巴让怪物听见。吃剩的骨头也远远扔了去,看怪物左右为难,想去追骨头,却又怕他跑了。米泽笑的那叫一个欢实,边笑边说:“去吧,我不跑。” 怪物不懂人语,但是几经权衡,还是一步三回头的去捡骨头。在水边的沙石上,怪物吃了骨头,意犹未尽,忽而站起身。这一站足足有两丈多高,活脱脱的一座小山。前爪猛然往地上砸去。“嘭”一声,地面被砸起了一个大坑,沙石乱飞,就是底层的青石板也纷纷裂开,联动着裂痕向前延伸,米泽脚下的青石板被生生的压翘起来。 米泽看着高兴,笑着说:“这个‘地裂’有点模样,一块骨头就让你使了绝技,这是急了吗?” 怪物听不懂,咆哮着沿着裂痕快速奔来,拦路的石头纷纷被它踢飞或者碾碎。 直到它踩上翘起的青石板的时候米泽才知道自己错了。 “你这个贪得无厌的石熊崽子,不要逼我打你。”他大骂一声,边骂身子连忙往前移。 也是他速度够快,石熊以青石板为跳板高高跃起直接抓破了他的衣衫,熊掌差点就拍到他。 石熊是高级妖兽,是仅次于神兽的存在,在这里能遇上,他一时也是玩乐心起。 但真把他惹着了,石熊也要遭殃。 他扬起手掌一巴掌就隔空拍在石熊屁股上。“啪”一声脆响,石熊被拍的猛然往前一冲,摔了个狗吃屎。爬起身来,石熊不甘示弱的又朝着他低吼。 他再一巴掌扇在熊头上,直接将石熊扇了个四脚朝天。这一下石熊终于知道怕了,哀嚎一声,爬起来就跑。 熊怪很是刚猛,直接以头开路,闯进树林后,大树、小树全遭了殃,一颗几人合抱的老树如纸糊一般被撞成了两截。茂密的树林被它硬生生的撞出了一条大路。 米泽本不想追,但当看到自己晾晒在一旁的另一半五彩雀肉被石熊刚才那个地裂溅满了沙石时,他怒火中烧——这一半肉可是他留备日后再见邹勇时用的,这是犯了他的大忌。 “搅了我的雅兴不说,这肉你总该得赔。”他拍掉肉上的沙石看着那条“大路”说道。又将肉和锅收入乾坤戒,然后追着“大路”而去。 他的乾坤戒黑不溜秋的没有任何装饰,不像九公主他们的戒子上面镶了钻石、宝石那样炫目,咋一看还以为是手指上带了一个铁环。乾坤戒是贵重物品,猎户很难买的起,也就是他的戒子太不起眼,才让九公主他们误认为他是猎户。 “大路”到了山后就没了,石熊也不傻,缓过劲来知道该把痕迹抹了。不过毕竟有这么大的块头,即使是在林间穿梭也是偌大的一个黑色灯塔。 米泽飞在空中跟着,嘴里啃着骨头,为了解气,他又拍了几巴掌石熊的屁股,打的石熊嗷嗷怪叫,四处腾挪躲闪,将周围的树木又滚到了一大片。 米泽跟了石熊有五个山头。但不得不说石熊皮糙肉厚抗打,被米泽一路拍着屁股依然迅疾如风,伤的也不重。当然,米泽只是想要给石熊一点教训,并没有伤其性命的想法,所以没有下重手。 又是一条河,石熊被米泽追着沿河而下。 穿过一片树林,豁然间,河面变宽了。再一看,原来是一个小湖,小河注入湖里。 怪物沿着湖边狂奔而去,速度骤然间快了不少,嗷嗷怪叫。 一座小山斜插进湖水里,将湖转了一个弯。怪物停在山脊上不逃了,回身怒瞪着小河口的米泽不停的嚎叫,就像是到了家的狗得了势。 米泽停在树梢之上,山挡住了他的视线,隐隐的不安让他感受到了大恐惧,这必定不会是石熊能有的,它定然是得了什么依仗。 他早扔了骨头,警觉的不敢追过去,没理会怪物的挑衅,遁进树林里。 怪物继续朝着米泽消失的树林子吼叫,却又不敢追。 米泽本可以离开,拍了一路石熊的屁股也让他出了气,但好奇绊住了他的脚,让他想去一探究竟。 借着林子的掩护他到了山上,在树梢上悄悄探头往下看,却只能看到绿树一浪接着一浪。他不敢飞到天上去,如此虽然能看清湖里,但同时也会暴露自己,面对未知这样做很不理智。 他又回到地上,轻飘飘的踩着厚厚的落叶慢慢向下摸索。 到了半山腰,开始热起来。秋老虎在西山头上快要挂不住了,余晖烘烤着大地,威力丝毫不减。即使他藏在树荫下,也觉得闷热。 他脱掉上衣,光着膀子,但还是汗流浃背。 随着他往下,每走一步,热度似乎便增加了一分,就像是太阳不在西山上,而是在下面。 有那么一会儿,他犹豫了,下面的东西太过未知,他可不是来找麻烦的。他不敢继续下去,爬上一块岩石,岩石突出了密林的围困,从那里,他探出半个脑袋往下看。 这一看吓得他立马缩了脑袋,同时倒吸一口凉。 妖域篇 三:馋嘴招来憨石熊,心贪欲抢神仙果(下) 平复了许久,他不相信的再去看,这回缩的更快,再接着就是傻傻的愣神,好一会儿才喃喃自语:“天啦!”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这是湖,怎么可能,你不是属火吗?” 好奇心已经变成了恐惧,他起身想走。刚要走,他又想到了什么,再次趴在石头上,大着胆子再次探头。这一回他没有缩回来,连恐惧都丢了,脖子还伸的老长,好不容易把脑袋收回来,他背靠石头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粗气,两眼冒绿光,手不由自主的拽成拳头。 “果然如此,要不是有这宝贝,你会守在这湖水里。”他说,“看样子‘血果’似乎快要成熟了。” 看到血果,他第一时间想到他的祖师爷——圣主虚空。当年为封印魔主,圣人六陨其五,圣主是唯一活下来的,但也身受重伤。自米泽记事起,便时常见到圣主闭关疗伤。他是圣主带大的,对圣主感情极深,见圣主被旧伤所扰,从小便立志要治好圣主的伤。所以他修炼的极为刻苦,就是想早一日能帮上圣主。 血果能生肌铸骨,更逆天的是能起死回生,这正是圣主需要的。 “上一次见到师祖应该是半年前吧?”他嘴里嘀咕着,“现在闭关是越来越久了。” 他心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得到血果。当然不可能就这么冲出去,那无疑是找死,他还没有兴奋到失去理智。他抱着脑袋盘算着该怎么办。 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眼睛眯成了一个月牙,太过得意差点让他笑出声。 很快,天便全黑,月亮爬上了山头,月光倾泻而下,洒在米泽的脸上,好一片宁静祥和。但米泽却睡不着,因为兴奋,也因为闷热。 天蒙蒙亮,米泽好不容易迷糊一会儿又被对岸闹出的动静吵醒了。对岸就是哪个小山岗,石熊就在那里。这怪兽也一夜没睡好,小山岗上的地方有限,夜里好几次因为翻身而掉进水里,这会儿又掉下去了,哗啦啦的划落了一层沙石,又在水里激起了一个大浪。石熊这次没有再爬回去,从水里出来,抖落身上的湖水,就顺着水边往外走,转眼间就出了小河口消失在密林里。 米泽睡不着,坐在石头上瞧着小河口,很奇怪这两只怪物怎么能共处,石熊胆子也是够肥的。 很快,这个问题米泽就搞明白了。 只见石熊嘴里叼着一只野牛回来了。过了小山岗,来到湖边的草地上,熊怪将野牛的尸体扔在地上,然后匍匐在地,嘴里如小狗般的嘤嘤叫着,看那模样就像是在进贡。 当米泽看到熊怪叼着野牛回来之后就暗叫糟糕,他原本想着怪兽总该要觅食,这便是他的机会,现在有了熊怪这个狗腿子,他的计划落空了。他恨不得撕了熊怪,却又无可奈何。 湖中央,一个通体火红的盘然大物趴在水面上。那个头比石熊不会小,狮王般的大脑袋枕在如马蹄的前肢上,躯干上全是虎纹,半眯着眼看着石熊面前的死牛,懒散的慢慢起身,抖动狮头,那殷红的鬃毛甩动起来如跳跃着的火焰,黑色的虎纹更甚,宛如一尊化火的尊者。它周围空气因为高温而扭曲着,想来它便是这里如此闷热的原因了。 怪兽脚下是一个小岛,岛不大,它趴在上面有半边屁股是掉在水里的,用一个冒出水面的泥堆来形容可能更贴切。它朝石熊轻吼一声,那声音如虎如狮,带着威严。 石熊慌忙起身,叼起牛尸,头一摆,将整只牛朝湖里扔去。 怪兽大嘴接住用力一咬,狮头再猛的一摆,一只牛腿便被生生的咬了下来。剩余的牛肉嘭一声掉进泥堆边的水里,溅起一片水浪。而在水浪起的时候,怪兽用身躯挡住了水浪。 怪兽用躯体护住的泥堆上,有一株植物,尺于高,七八片叶子,叶子肉厚而饱满,拇指大小,茎条晶莹剔透,在茎条的顶端,结着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血红果实,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芳香。米泽说的血果想来应该就是它了。 怪兽躺在泥堆上,吃着牛腿。而泡在水里的牛尸已经将泥堆周围的湖水染成了红色。怪兽吃相可怖,一只牛腿吃完连骨头都不吐,嘴里咔咔作响,听得瘆人,吃完又继续吃水里的肉。 怪兽吃饱之后将还剩一半的牛尸用嘴从水里捞起来,头一甩又扔回给岸边的石熊。 米泽听着怪兽嚼的骨头咔咔响,身上一阵鸡皮疙瘩。石熊的吃相与怪兽如出一辙,看过了怪兽的吃相,再听石熊嘴里的咔咔声,米泽心里同样发毛。他从戒指里取出水壶,喝了一大口水,抹掉脸上的汗水,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熊怪将剩下的牛肉都吃了,打着隔起身,看样子是要走。 米泽脑中灵光一现,收起水壶摸到小河口,寻着熊怪的踪迹追了出去。 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熊怪又回到了湖边,爬上小山岗,回头朝来时的方向怒吼几声,再来到水边草地上匍匐跪地朝怪兽呜呜叫,那模样既可怜又可爱。 米泽已经摸到了湖的另一边,躲在一堆灌木里,隐藏了所有气息,看着怪兽的反应。石熊既然是怪兽的狗腿子,是粮票,想必受了欺负怪兽肯定不会不理。他把石熊赶回来,就是要石熊来报信,让怪兽离开小岛,然后自己趁机偷草。 但怪兽很沉得住气。它抬头看了石熊两眼,那眼神极具人性化,有疑惑也有愤怒,但始终没起身。被石熊叫的实在是烦了,它怒吼一声将其赶回了小山岗。石熊趴在山岗上如霜打的茄子没精打采,不敢再叫也不敢离开。 米泽在灌木里趴了一上午,直到怪兽打起了瞌睡才敢出来。怪兽虽然没有离开小岛,但米泽并不气馁,因为他打算堵着石熊,这样就断了怪兽粮草,他倒要看看不吃不喝怪兽能坚持多久。 但到了傍晚,他发现想耗也耗不下去了——迎着暮光,有那么一刹那,他见到了光,血果上的光。他以为是血果反射的暮光,但在他细看时发现不是,是血果自己的光。他急了!血果发光这可是成熟的标志,等到光芒刺眼、芳香扑鼻,就是全熟,而照此情形似乎已经不远了。怪兽虽然软巴巴的,但似乎还能坚持几天,他不得不冒险一搏。 妖域篇 四:神兽一怒焚湖水,米泽绝境勇续命(上) 小河口有一小片芦苇,米泽到这里找了一根芦苇,用匕首取了一丈多长,将中间掏空,做成一根管子,连着又做了十几根一起收进戒指里。又在小山岗对岸找了一个离小岛相对较近的水边灌木丛,他藏在里面将扯来的水草和枯枝一咕噜儿的用掌风往小岛上送。 怪兽一开始还有气无力的将水草和枯枝用前爪扒开,到后面见太多了也就选择了无视。这家伙没有用火,要知道它可是炎兽,驭火的神兽,口吐紫炎,焚尽一切,它的火即便是被称为火神的布奉也要退避三舍,不是水就能浇灭的。 它可能是没有力气,但更多的应该是顾忌血果。虽然它能驭火,却控制不了温度,一旦点燃紫炎,还是在泥堆周围,那随之产生的高温足可把血果烤熟。这么珍贵的东西烤熟了之后谁知道会变成什么,谁敢冒这个险,炎兽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炎兽的不理直接导致了泥堆周围围了一圈枯枝和水草。 米泽取一根芦苇管子含在嘴里潜入水中,将芦苇管子当作呼吸的通道,小心的朝着炎兽靠近。 那个土堆其实还蛮大的,只是露出水面的小了点,所以到了枯枝和水草下面,米泽就能站在泥堆上省点力气。 他躲在水里从枯枝和水草的缝隙里近距离看着炎兽。狮头无精打采的趴在泥堆上,即使他在水里也能感受到一股神兽的压迫感。他也看到了血果,就在炎兽的蹄子旁,它的鼻子下。 他想着该如何从炎兽的口里偷走血果而又能不被紫焰烧到…… 就在这时,头顶之上突然光芒大盛,刺的他眼睛生疼。他心里咯噔一下,顾不得揉眼,拼了命的往上扑去。 就在他手要触及耀眼之物时,毫厘间,一张血盆大口一合,天地瞬间随之一暗。 不用猜,正是炎兽,它已经吃了血果,得手之后用力一跃,朝石熊给它喂食的草地跳去。距离有点远,它并没能跳上草地,而是掉到了水里。本来就是殷红的身体掉进水里之后颜色变得更暗,几乎快成了黑色。它快速搅和几下上了岸。上岸之后它并没有停留,几个虎步就上了小山岗,然后与石熊一道消失在小山岗后面。 米泽顶着枯枝、水草,嘴里的芦苇管子已经掉了,手还伸着,伸到了那株光秃的茎叶上。他的动作似乎定了格,脸上满是失落,辜负师恩的失落,失去神果的失落,这种失落已经超越了恐惧,使他敢于从水里站起来。 好一会儿,枯枝被风拂过从他头上掉落,噗通一声掉进水里。他抹了一把头发上的水珠,抹掉了头上的水草,走上泥堆,蹲下来,呆呆的看着那株光秃的灵草。 茎叶都是透明的,你能看到里面流动的绿色汁液,那多肉的叶子,粗粗的茎秆,宛如一尊晶莹剔透的翡翠制品,失去了血果,她同样美丽迷人。 他忍不住用手去摸,看似柔弱之物入手却有一种如金属的硬感。他用力一拔,没拔动,再使力,哗啦一下将草和一堆土一起扯了起来。泥堆被扯出了一个坑,那坑里你找不到一根掉落的根须。被他用大力气揪着的茎叶也完全没有变形,那带出来的泥堆上面除了一条拇指粗的根,雪白的细根插满了泥堆。 “好一个灵血草,竟能如此神奇!”米泽啧啧称奇。 此草名曰灵血草,百年长成,十年一花,花开一朵,全红,花谢一年成果,果实如血块,世人称之为血果,形如桃,果肉味甜,有生肌铸骨、起死回生之奇效。此草除去果肉,通体坚韧,刀枪难伤,尤以果核为甚,坚硬更胜钢铁,是以好养,能活千年。然果核太硬,利己亦损己,种子难以发芽,所以此草极为稀有。 眼前的血果没有抢到,他心里充满了对祖师爷的愧疚。但得到了灵草,便保留了希望,也算是有个安慰,他小心的将草连着根上的泥堆一起收入戒子里。 他正欲走,忽闻小山岗后面传来咆哮声,忙拼命想逃,奈何迟了一步。一股要焚尽一切的热浪铺天盖地而来,将他罩在其中。只瞬息间,他的衣服先是被烤干,接着变脆,再接着燃了。衣服烧了倒还有的换,只是那紫炎可沾不得,要飞升的势头被他自己强行压回来,水里是唯一的出路。求生的本能让他拼命往水里钻。 一入水,他用尽全力震开了身上所有的衣物,如炸弹般在水里炸起了一个巨大的水花,衣物也被炸的四散开来,但他并不敢停,继续往下潜,直到感觉到湖水冰凉才停下。回头看,那些四散的衣物在水中依然冒着紫焰,很快便化为黑水,紫焰才跟着消失。他头皮一阵发麻,这要是沾在肉上,还不得把身上的肉烧完! 在潜入水里的那一刻,他瞟到了在小山岗上的怪兽。怪兽立在那里,全身燃烧着熊熊的烈焰,活脱脱的一个大火球。 他在水里憋的难受,只能慢慢往上浮。他又从戒子里取了一根芦苇管子,他可不敢把头伸出去,只能用芦苇管子呼吸。吸了几口气,把气捋匀了,他潜到泥堆边上的一堆水草下面,踩着淤泥慢慢靠近水面。 怪兽此时紧盯着水面,愤怒的呜呜怪叫,身上的火焰也随之暴涨,涨到一丈有余方停,再看,已经不是火球,而是一座火山了,映红了整个湖面,盖过了暮光。 他光屁股躲在水里,虽然这会儿水已经被怪兽烤热,但他的手脚冰凉,后背发冷,倚靠着芦苇杠子呼吸,动也不敢动。 等了有一刻钟,怪兽的怒火依旧没消,死盯着水面,但身上的火焰渐渐回落,又变回了火球。 米泽一直不敢动,这一蹲就到了晚上。更让他绝望的是石熊在太阳落山之前也回来了,嘴里还叼着一只麋鹿。石熊不仅皮糙肉厚,鼻子和耳朵更是一绝,就如蝙蝠的定位系统,那鼻子和耳朵也有这般效果。 石熊来了,再加上怪兽的火焰,也就意味着米泽晚上逃跑的机会也没有了。米泽趁着黑幕尝试过,但只刚从水面露头,就听到石熊一声吼叫,一个紫色的火球便接踵而至。“滋”一阵响,火球在水面上划出一道沟,将周围的水烧成了水汽,火光却不见弱,又撞上岸边的石头,“嘭”一声闷响,如盛开了紫色的烟花。紫色的火焰全溅在了岸边的河卵石上,将石头烧的滋滋响。如在石头上泼了油,那紫火经久不灭。 要不是米泽收的快,头就没了。他下意识的摸着自己的头发,直到呛了一口水才回过神来。他把芦苇管子慢慢的伸出去,在管子要出水不出水的临界点,他能吸到两口空气。这是他损失了六根管子之后得出的宝贵经验,临界点是石熊“雷达系统”的盲区,虽然也会有水从管子里灌进来,但也能呼吸到空气。 他现在很后悔对熊怪的手软,如果没有它碍事,自己有机会逃出去。但后悔已然没用,他在水里待了整整一夜。他没想到两只怪兽会有这么大的决心,他的身体被泡的有些浮肿,手和脚脱了一层层的皮。 他从水里抛出一块石头,紧接着再次潜入水里,不用看,那块石头随着一声低鸣被烧的通红,落入水里滋一声响。 这一夜,两只怪兽也不好受,水里时不时的冒出个东西,让它们神经紧绷。尤其是石熊,时刻保持警惕,鼻子因为超负荷而变的通红,出现了流鼻涕,所以现在多少有些消极怠工,只要有东西出水它就叫,声音也从开始的吼叫到现在的低鸣——这是米泽这一夜唯一的收获。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可以安全的逃走,因为火球依然旺盛。 妖域篇 四:神兽一怒焚湖水,米泽绝境勇续命(下) 到了凌晨,趁石熊打哈欠的机会,米泽突然跃出水面朝怪兽全力拍出一掌。掌劲在湖面上划出一条大沟。怪兽果然警觉,大嘴一张,一口紫色的火焰喷出,火焰迎风而长,越长越大,那汹涌的掌风反而助长了火焰,成了铺天盖地之势卷来。幸好米泽心里清楚一个哈欠并不足以让他逃脱,所以偷袭之后他又潜回了水里。饶是如此,他也差点被紫火烧到。他回头看了一眼,水面上一片火海,那些可以藏身的芦苇堆已经燃起了熊熊紫焰。火海彻底吓到了他,他不敢停,继续往深处潜。 这一掌似乎激怒了怪兽,一声怒吼之后又变成了一座火山,接着怪兽的眉心处出现了一颗指甲盖大小的黑点。黑点妖艳至极,而且快速变大,到了拳头大小才发现那是一团黑色的火焰。火焰跳跃着,变大到饭碗大小,再猛的一涨,涨到尺余高,跳动的火苗突然放出光芒。光芒不甚耀眼,看似人畜无害,然而被照到了方知恐怖。对面的树林子,突然起了火,火光冲天,而且燃烧的还不是一般的火,是紫色的不灭之焰。 紫焰烧不了水,但光可以穿透水层,被米泽带入水里的一片落叶此时就在米泽的上方两寸处化成了灰烬。米泽清楚的看到落叶是被光照射之后才燃的,他脚上头下在往深处游,脚上传来一阵刺痛,就像是脚伸进了火堆里,他忙往下收脚,刺痛感才消失,只要迟上片刻,估计他的脚就着了。幸亏光芒不强,也幸亏他潜的够深,不然这一劫他怕是逃不过。 整个湖面火光冲天。由于黑炎的照射,湖水被高温烤成了水汽,满天的水汽,遮天蔽日。水转换成气体而形成的“吱”声居然成了一阵巨响。在一瞬间,湖面似乎折了一寸。黑焰的光芒并没能持续太久,很快,光芒消失。没多久,整个山谷的火光也消失了,连一点火星也没剩,只有弥漫的烟雾证明刚才并不是假象。 米泽躲在水里看着水面上,整个水面被水汽挡住,什么也看不到。 他憋的难受,只能往上游,越往上水就越烫,当然,他不怕烫,但他还是不敢接近水面,只能把戒子里的芦苇管子拿出来伸出水面呼吸。可能是憋的太久了,他一急就把管子多伸了点,猛吸两口之后才发现,忙松手,心想着又可惜了一根管子。但这一回想象中的事情却没发生,管子随着他的松手快速往上浮,没有任何异常发生,他忙一把抓住。他觉得奇怪,莫非石熊的鼻子失灵了?他试探着把管子伸的再高一些,也做好了随时下潜的准备。管子依旧完好,他的胆子也慢慢变大,甚至脑袋已经露出了水面。 水汽逐渐消散。朦胧的水雾里,米泽一眼就看到了那一座火山,却没有发现石熊。很可能是怪兽刚才的神威也吓跑了石熊。没有熊鼻子,米泽却不敢逃,他不觉得能逃过黑炎的光线,因为那一团黑焰就在“火山”的中央,分外耀眼。但他不得不珍惜这个机会——石熊不在,但谁知道它会不会回来。他将戒子里几乎所有的衣服都穿上,薄的、厚的、手套、帽子,足有十几件,臃肿的就像是一个布球。他又拿出被九公主射死的虎尸,这原本是他收藏起来满足口福的,现在成了救命之物。他一手提着虎尸,慢慢往岸边摸去。 既然逃不过黑光,那就不逃,他要正面一搏,拼出一条升天路。 他又拿出一块二指大小的腰牌含在嘴里,那是圣灵牌,仙原弟子的身份腰牌。腰牌中间镶着的似玉非玉的灰白色物体还是一个保命符,只要用意念催发,就是一颗威力巨大的炸弹。 近了,没有石熊的帮助,怪兽的感知显然差了一截。虽然它紧盯着水面,却没发现旁边“飘来”了一根直立的芦苇。 米泽看着岸边随着水波不断摇曳的火山,静静的等着。 “火山”的黑炎已经缩小到指甲大小,显然要维持黑炎的强度是个体力活,在长久的僵持之后它松懈了。这就是米泽等的机会,那怕是石熊又回来了。 米泽脚上使出全力,“哗”一声响,如大鱼一般高高跃出水面,张手就把一个气弹扔给了“火山”。这是他的绝技,他修行的是御气术,能控制气体为他所用,比如可以凝聚成气盾防御,也可以御气伤人,而这个气弹是将空气极限压缩成一个小球,也就是一枚炸弹。气弹的威力虽然不能和腰牌相比,但好在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突然的袭击让石熊和怪兽始料未及,一声巨响,火山的火焰被气弹炸的猛的缩了寸余,炸的怪兽闷哼一声,黑炎也不受控制的跳动起来。米泽没停,顶着虎尸直接越过石熊朝怪兽扑去。 怪兽反应过来,忍着痛张口就朝米泽喷出一口火焰,同时黑炎不再跳动,死亡光线随之而来。 米泽早有准备,直接将整只虎尸朝怪兽的口里扔去。离得近,怪兽的火焰还没能长势就被虎尸整个挡住,同时也挡住了黑炎的光芒。虎尸只抵挡了一瞬,一瞬过后便华为了虚无。但这一瞬对米泽来说足够了,他运转神通双手隔空猛的朝怪兽一合。“啪”——掌声过后,怪兽身上刮起大风,将火焰吹的差点从怪兽身上剥离。双手拍过之后又猛然张开,怪兽身上的大风顿时消失,跟着怪兽喉咙一紧,便不能呼吸了。这一合一张是米泽御气术里的起风术和剥离术,大风让怪兽站立不稳,剥离术又将空气从怪兽周围剥离,使之成为真空地带无法呼吸,让怪兽一慌。怪兽慌了,黑炎不稳,死亡光线随之消散。 米泽从出水,到运用剥离术,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人也终于踏上了岸。但他的危机并未解除,怪兽虽然不能呼吸,神火却依然没灭。正当黑炎打算再次重整旗鼓之时,怪兽看到了“布球”嘴里的腰牌,准确的说是感受到了腰牌。腰牌上散发着恐怖的气息,足可以毁灭一切的气息。怪兽的眼里第一次出现了恐惧,身上的火焰猛缩,变回了本体,趴在地上瑟瑟发抖,黑炎终于失去了控制没入了它的额头。 这时布球炸开,米泽光屁股出现。虎尸虽然挡住了大部分的火焰和光线,但还是没能挡住全部,衣服还是别点着了。除了脑袋,现在他身上到处都是大小不同的烧伤,痛的他只咧嘴,再迟片刻,估计肉身就要着了。 见到怪兽怂了,他及时收住同归于尽的意念,腰牌上的气息也随之慢慢变淡,同时慢慢松开双手。他拿着腰牌指着怪兽,嘴里吐了一口碎布,也不管怪兽听不听得懂,忍着疼痛就说:“趴着别动,信不信我把你轰成渣。” 腰牌唯一的不好就是一旦爆炸是无差别攻击,是同归于尽。他是在吓唬怪兽,当然,这得怪兽听的懂。 不知道怪兽是不是听懂了,再次吸到空气,大口的喘息着,却也趴在地上没敢动,眼睛死死的盯着米泽。 就在这时,米泽的腰间突然出现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黑点,就像是一个黑色的肉瘤,凭空而来,没有任何征兆,不痛不痒,毫无知觉。而且米泽身上黑一块,白一块,黑点毫不起眼。但怪兽却看的清楚,当看到黑点后,它站了起来,极赋人性的朝米泽伸了伸头,仿佛在提醒米泽。 米泽的逃生路才走得一半,看到怪兽起来,本就绷紧的神经更加紧张,又差点发动腰牌,看到怪兽动作奇怪,忙低头往腰间一看。这一看把他吓得差点魂飞魄散,那黑点他认识,就是怪兽眉心处的黑炎,是怪兽的本命火,是不死神火,大喝一声:“你想干什么?”同时再次催动腰牌。 腰牌上的毁灭气息再次散发出来。怪兽抵不住这股毁天灭地的气息,又被吓的趴在地上,但眼神却不示弱,恶狠狠的盯着米泽。 “畜生,还敢于我斗狠!”米泽把心一横,一手拿着腰牌,一手从戒子里取出一把匕首,用匕首在黑点周围一划,拇指大的一块肉便被挑了下来。他动作干脆利落,但也忍不住疼的冷哼了一声。但让他绝望的是肉掉了,黑点却并没有随之掉落,而是附到了伤口上,哗哗的血水穿透黑点流出来,甚是诡异。他只能点住伤口周围的穴道止血。 怪兽不屑的看着他的动作。 “好,都别活了。”米泽大喝一声,全力催动腰牌。 随着腰牌越来越盛的气势,米泽的腰间传来一阵剧痛,他知道是不死火燃了。而且这个剧痛在他的腹中急剧扩大,痛的他几乎支撑不住催发腰牌的意念。不死火一旦点燃,焚尽一切,即使是石头也能烧穿。他痛的忍不住大喊:“停!” 没想到这一声还真有效果,剧痛停止了扩散,腰牌的气势也来到了一个临界点。他虽然还站着,但痛的全身都在抽搐。 “你收了你的本命火,我收了腰牌,怎么样?”米泽强忍着剧痛说道。 没想到怪兽居然知道点头回答。它也被吓的不轻,此时的它眼里那还有什么不甘示弱,只有绝望的恐惧。能懂人语的它听到米泽的话,意念一动,黑炎又回到了米泽的伤口上,却没有离开。 米泽看到腰间又回来的黑点,知道怪兽是在等他,便慢慢把腰牌的气势散去。随着腰牌的变化,怪兽也配合着一点一点收回黑点。 最终,腰牌气势散尽,黑点也随之从米泽腰间消失。米泽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身体,发现内腹虽然完好,但皮肉都有不同程度的烧伤,比皮肤好不了多少,但黑炎确实没有了,这才放心。 他举着腰牌警惕着怪兽,慢慢后退。怪兽没动,紧盯着他。石熊早被吓得躲了起来。他顺着小山岗来到山后,到了一块巨石旁。怪兽盯着他,依旧没动。 他闪身躲进巨石后面,接着全力冲进杉木林里,他不敢飞,就在树林里拼命的往前逃。翻过了两座山之后,他听到了怪兽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叫,他脚上的力量又加大了几分。直到翻过了第四座山,他才敢飞起来。 直到午时他才停下来。这时的他依旧光着屁股,落在一颗大树上,连吐了好几口血水。他吃了一瓶疗伤药丸,又啃血灵草的叶子。 灵血草委实坚硬,但坚硬并不是不可摧,这还难不到米泽的牙口。他直接咬掉了一片叶子,再大口的咀嚼。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从嘴里溢出来,虽比不得血果,却也让人闻之难忘。汁液流进嘴里,米泽的疼痛立时缓解了几分。等到叶子吃完,只稍一刻钟,伤口便结了疤。 他又吃了一片叶子,却不得坐,衣服更是不能穿,好在这里荒无人烟,不用顾忌。他只能虚空打坐。直到第二天天大亮,伤疤脱落,伤居然已痊愈。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享受着身体里的活力,对于灵血草的神奇心喜不已。当然,灵血草少了两片灵叶也无大碍,不影响开花结果。不然,不是生死之境,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吃,他已把治好祖师爷的伤当成了自己的责任。 然而,他以为逃脱了,其实不然,他只是逃脱了“虎口”——神火沾身,九死无生。腹部那愈合的伤口上,有一粒针尖般大的黑点。黑点太小,根本让人注意不到,但若是静心细看,会发现黑点在跳动,那不是不死火还能是什么!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但此时的他浑然不知,拿着灵血草还有些沾沾自喜。 “糟糕,师兄莫先到了!”他突然惊叫一声,话音未落,人已经化着一条残影冲天而去。 妖域篇 五:大公无私献神草,无可奈何找对人(上) 神木谷里,现在满满当当全是营帐,外围是以木篱笆筑成的城墙,五步一哨十步一岗,守备极为严密,俨然是一座城。 在中央大帐的背后,有一个稍小的营帐,在这个小营帐里,布奉、九公主、长兴公主等人俱在。中了蛇毒的易成躺在行军床上,惨白的脸上带着黑气,紧闭着双眼,眉头紧锁,表情狰狞。床边坐着的是红衣老医官,此时手正搭在易成的手脉上,他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他搭脉的手突然无力的垂落,嘴里不停的叨念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把旁边的理耶国老御医急的忙问:“怎么了?”同时自己上手去搭脉。 营帐里一阵骚动。布奉也追问:“怎么样?” 红衣老医官终于把“这不可能”念完了,松弛的脸上光彩也越来越淡,紧瞪着另一只搭在脉搏上的手,就像是看着救命稻草。等那只手收回来,他一把抓住问:“是不是我搞错了。” 手主人突然就站立不稳,辛亏他身后的人一把将他扶住,他摇着头说:“没错!”语气低落到极点。当他抬头看到布奉的时候,叹息了一声,跪下磕头道:“下官无能,请大帅治罪。” 他身后两位还站着的医官忙也跟着跪下。而坐着的红衣老医官这会儿全身无力,软绵绵的从椅子上滑落到了地上。 布奉急了,吼道:“我问你们怎么样,你们一个个给我打哑谜。” 老御医抬起头,无奈的说:“蛇毒仍在,甚至有蔓延的趋势。” “你们不是说金丝草是解蛇毒的圣药吗,为何不灵?”易心灵怒问道,大眼里尽是慌张和愤怒。她还是那副落魄贵人的装束,回来之后就有许多人叫她把自己收拾一下,但她不听,只是一个劲儿的催促医官。 他们几人与米泽分开之后,又找了两天,满了五日期限之后带着满心不甘不得不回来。其他浮尘山弟子也陆续回来了,他们也找来了蛇果。只有茂铭不见踪影,他生性稳重,倒也不用太过担心。 只是金丝草和蛇果的药效并不如医官们说的那样药到毒除。 红衣老医官颓废的坐在地上喃喃自语:“怎么会有金丝草和蛇果解不了的蛇毒?” “医不好我哥,我诛你们九族。”易心灵吼道。将红衣老医官吓的一个激灵,连忙爬起来跪到地上,头也不敢抬。另外三位医官则是把头压的更低。 九公主将易心灵拉入怀里,轻抚她的秀发安慰道:“还会有办法的。”她还是一身红衣彰显着“火凤凰”的气质,只是是一只疲惫的凤凰。 “姐,还能有什么办法?”说完,易心灵倒在姐姐怀里抽泣起来。 布奉气黑了脸,质问医官:“还有什么其他办法?” “能起死回生的绝世之宝兴许有用,不,是绝对有用。”跪在地上的理耶老御医答道,“只是奇宝难找,我等死不足惜。唯今之计就是请来圣人,以他们的大神通将毒硬抽出来。” “仙原山何其远,副帅等的到吗?浮尘山是近,但浮尘子祖师神龙见首不见尾,又去哪里找?”布奉气的脸上的疤痕都在抖动,“当时你们可是拍着胸脯说找到金丝草和蛇果就没有问题。现在,皇子若是有个什么好歹,真要诛你们九族。” 四个医官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洪辉从人群里走出来,仍旧是一副孤傲的模样,对大帅说:“大帅,我这便回山一趟。” 布奉点头:“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希望能找到你家祖师爷。”说完他看了一眼床上的病人,又说道,“副帅现在情况危急,我们必须得做万全准备,还是必须有人去仙原山。”他看了看洪辉身后的一名年轻人,问洪辉:“你这师弟如何?” 洪辉的师弟也是个俊美的人,身形与米泽有几分相似,瓜子脸,浓眉大眼。听到大帅的问话不等洪辉回话,他上前一步答道:“庞城听凭大帅调遣。” 布奉点头说:“两位圣使没来,只能让你跑一趟仙原山了,可愿去?” “庞城定不负大帅所望。”庞城躬身行礼答道。 布奉从身上解下自己的圣灵牌递给庞城说:“这是信物,见到圣人出示此牌,圣人自然会信你。此去路途遥远,可要吃些苦了,望你能早日归来。” 庞城双手恭敬的接过金色的腰牌,信心满满的说道:“我马上出发。” “好,洪辉,你和庞城去准备吧。”布奉说道。 洪辉点头走了出去。 “庞城告退。”庞城恭敬的退了出去。 布奉疲惫的坐到椅子上,他是真累了,本指望着两位圣使会如期而来,没曾想到现在还是他一个人撑着。他心里有气,气两位帮手迟迟不来,更可气的是那群饭桶医官。他喝退众人,包括胡搅蛮缠的长兴公主。易心灵会出去还是靠九公主半拉半劝。 “小成子,布爷爷我是真的油尽灯枯了,那两个天杀的小崽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来。”布奉对着床上的病人说道。当然,床上的病人不会回答他,他也只是发发牢骚,方方面面都挤着他,他实在是太压抑了。 但还没容他继续说下去,外面响起了一阵骚动:“来了!来了!” 接着有人冲进了营帐,是张树和邹勇去而复还:“大帅,来了!”说着,张守双手捧着一张腰牌呈给布奉,“圣使来了!” 那腰牌布奉再熟悉不过,他刚刚才把自己的交给了庞城,一把夺过腰牌,只看了一眼人就拿着往外冲:“在那里?” 张树追在身后答道:“就在大门外,守卫不能确认身份,没敢放进来。” 妖域篇 五:大公无私献神草,无可奈何找对人(下) 米泽这会儿把仅剩不多的一身粗麻青衣穿在了身上,打扮的又是一个乡里乡气的猎户了,要不是有腰牌加持,早被守卫轰了出去。圣灵牌世人都有听说,模样也多有描述,守卫也半信半疑,他们好奇的打量着这位传说中的仙原来使。米泽同样也在打量他们,他总觉得怪怪的,至于是哪里怪,他一时却看不出来。 他没有被这种感觉困扰多久,有人来了,更准确的说是先闻其声。 “圣使在那里?”声如洪钟。 再接着米泽看到了一个魁梧的老人,看似花甲之年,然而心态却年轻的很,因为他是小跑着过来的,完全不似他这般年纪的沉稳。米泽已经猜到了这人的身份--民间传闻一个已经一百多岁的老小孩。这个老小孩还是个自来熟,一上来就抓着米泽的两只胳膊看了一圈,然后说道:“当年我上圣山的时候,你还在牙牙学语,对我可有印象?” 米泽茫然的摇了摇头,既然是在牙牙学语,那肯定是不记得了,不过老小孩的故事他还是听师兄师姐们讲过: 说起他,就还得提到另一个人,陈锋。东陈西布:陈锋和布奉,神鬼二杰,魔族称陈锋为神盾,妖族骂布奉为鬼狐。一个驻守横断古城,是抗魔先锋,是御魔大元帅,一个与妖族周旋,保后方安宁,是御妖大元帅。两人年纪差不多,性格却迥然,布奉稳中好险,陈锋沉稳如山。两人一起上的山,都在藏经殿里待了一年,从进藏经殿起两人就较上了劲儿,出来之后更是每天打一架就像是列行公事。打架难分伯仲,又在其他方面较劲,就连撒泡尿布奉也要拉上陈锋比个远近,加起来两三百岁的两个老家伙,那场面着实滑稽。 两人的对弈最为精彩,各种疑难杂棋,许多连名字都叫不上的,两人居然都会。那一段日子是山上有史以来最热闹的,就连圣主也被扰了心境来凑热闹。到了最后,两人互有胜负。这个结果对于两人来说都不如意,两人并没有因此惺惺相惜,反倒是相互没了好感。布奉骂陈锋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陈锋则反击布奉是三岁小孩的伎俩。布奉的老小孩名号由此而来,而陈锋也得了个磐石老人的称号,不过布奉却是叫他臭石头。 老小孩见米泽摇头一愣,然后一拍大腿说道:“我真是糊涂,那会儿你还是个小不点,岂能记得!”他又自我介绍道,“布奉,你得叫我一声师叔。” 米泽忙行晚辈礼:“弟子米泽,见过布师叔。” 米泽的话刚说完,布奉身后跟来的人群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啊——怪胎!” 米泽抬头一看,有点疑惑,但又觉得眼熟,再一想,这不是前几日碰到的“妖精”——还是那副打扮,半塌的飞天发髻,一身华丽衣裙,俏脸上满是风尘,不伦不类,甚为怪异,貌美之怪应为精,是以妖精是也。 “她怎么在这里?”米泽心下疑惑,再一看,脸霎时红了。一双美目也正盯着他,那皱着眉头连带着上翘的唇依旧妖娆,火红的衣服火红的凤凰。他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这就是圣使?”“妖精”易心灵的声音满带着不信。 布奉回头瞪了易心灵一眼,呵斥道:“没大没小,休得胡闹。”他拉着米泽又说,“这个庙仕国长兴公主素来骄纵,别跟她一般见识。” 还不等米泽答话,易心灵不依不饶的说道:“布爷爷,不是我胡闹,此人前几天还是个抓五彩雀的猎户,要不是姐姐箭厉害,早被大虫吃了,这能是圣使?” 布奉问易心灵身旁的九公主:“你们遇到过圣使?” 布瑶儿点头答:“回来时与爷爷说的赠灵叶之人就是他了,只是当时眼拙,不识得是圣使。”她又给米泽见礼,“还望圣使莫怪。” 米泽抬起头,四目相对,霎时又焉了,又把头低下忙说:“不妨事,不妨事。” “如果他是圣使,那圣山岂不成了笑话?”易心灵依旧不依不饶。 布奉不悦道:“怎么,仙原山就要矮你浮尘山一截?” 易心灵嘟着嘴不说了,但是脸上的不服却是毫不掩饰。 布奉冷哼一声,拉着米泽往里走:“别和这个刁蛮公主一般见识。” 米泽大好的心情被易心灵搅黄了,牵扯到师门,他脸上也是不悦,和布奉解释说:“自己对草地新奇,一时贪玩就耽搁了。” 把吃人的草地当成游乐园,易心灵一听就不信,怼道:“好大的口气,小心风大闪了舌头。” 布奉来火了,吼道:“没完了是不,还要不要救你哥?” 这句话戳中了易心灵的要害,她这才乖乖闭了嘴。 米泽忙问:“怎么了?” 布奉便把副帅易成被白斑蝮蛇咬伤的事情边走边说了。 “白斑蝮蛇?”米泽听着心惊,“这可是最毒之物。”他想起草地里的场景,逐又说,“难道金丝草也没有效果?” 布奉点头无奈的说:“没效果,这不,正准备让人回去请你祖师爷或静玄师祖来解毒。” 说完老家伙又盯着米泽看。 米泽懂他的意思,忙说:“师叔在这里都没用,那弟子肯定也没有办法。” “你先不用谦虚,我可知道你的本事。” 说着话,两人已经越过了人群。这会儿听说圣使到了,闲暇的人都赶来看热闹,围观的人也是越来越多,就连准备动身的洪辉和庞城两师兄弟也来了。洪辉看到是遇到的那个乡巴佬,吃惊的眼珠子都快爆出来。 布奉边走边说:“兴许你我联手能行。” 布奉说行,米泽就只能去试试,不自信的说:“若是不行,又该如何?” “所以圣人还得去请。” “白斑蝮蛇的毒可是猛烈的很,副帅只怕是……”米泽后面的“等不到”没说出口。 布奉知道米泽的担心,说:“这毒我虽祛除不了,但能用真气压制不让它扩散,你我联手应该还能撑些时日。” 听到此话,米泽总算是舒了一口气,又问:“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布奉摇头说:“能起死回生的宝物那里找,有等于是没有。” 米泽一下子想到了血果,但他自己清楚就算真的抢到了血果,也只会送给祖师爷,不可能拿出来救易成,但是灵草叶他还是愿意拿出来的。就是不知道对于蛇毒管不管用。但他可不能大声说他有灵血草,这会招来无尽的麻烦,虽然他不怕抢,但最是人情难招架。所以他传音给布奉说:“没有血果,灵血草行吗?” 布奉霍然如电击呆立当场。这位历经沧桑的老人,就是生死也看破过,此时呆呆的看着米泽,呼吸变得急促,脸上那条伤疤就像是要活过来一般抖动起来,好一会儿才问:“你有?”见米泽点头,老家伙突然笑了,哈哈大笑,拉着米泽的手就走,“走走走,快走!” 后面跟着的人群蒙了,他们被老帅的模样震住而不敢靠近,窃窃私语。 布奉回头睹见了人群中的医官,指着大喊道:“你们几个饭桶马上跟我来。”又对洪辉和庞城说,“圣山和浮尘山你们迟点去。”说完也不给人解释拉着米泽直往里面冲。 米泽被带着左支右拐的早没了方向,直到进了一顶营帐才停下来。米泽知道到了地方,因为他看见了病人。 随着两名老医官也进了营帐,老帅传下口谕,任何人不得入内,重点强调了两位公主。听到帐外站岗的士兵斩钉截铁的答“是”,布奉才放心,逐又对米泽说:“现在能让我开开眼界吗?” 米泽毫不犹豫的将灵草从戒子里取出托在手心里。随着灵草离开戒指,草上一团雾气也渐渐散去,那是米泽以神通为灵草凝聚的气团,如此不至于让灵草在真空的戒子里枯萎。也随着这团雾气消散,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充斥着整个营帐,让人忍不住贪婪的猛吸了几口。 老帅精神为之一振,似乎连日来的困乏都消失了,进而看的入了迷,忍不住用手去摸,嘴里喃喃自语:“晶莹剔透如玉,果真如《奇异志》上所言。” 灵草的草根上还带着一坨泥土,根须密密,六片叶子,草茎上有两个明显的缺口,那是米泽啃的。 两个老医官也在发傻,行尸般的凑过来,他们如在梦游,凑到近处,他们的眼睛差点贴在草上,理耶老御医的嘴里“这这这……”的把话说不全。而红衣老医官痴痴的问了一句:“这是何物?”他当然知道这是何物,从医了一辈子,这点眼力和见识还是有的,只是他不敢相信。 布奉收回手说:“这就是你们要的起死回生的不世之宝。” “真是灵血草?”老御医眼睛挪不开,“有生之年能见此神物,不枉此生了!” 而红衣老医官更甚,直接哭了,老泪纵横的伸手要去抓。布奉手快,将手打了回去说:“好了,好了,现在该想想怎么用。如果神物还被你们用废了,不止九族难保,死后定然还会遭天下人唾弃,死无葬身之地。” 两人打了一个机灵,你看看我,我瞧着你,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好一会儿老御医才说:“血果有起死回生之效,茎草也能延年益寿,治百病,但是……”他话锋一转,指着草茎上光秃秃的茎干没有信心的说,“没有血果,金丝草也用完了,只有茎叶怕是难对付蛇毒。” 没有血果,布奉自然是看得见,而且他还发现血果是被刚摘走不久,但他没说,也没问,只问医官:“没有血果,你们就没有办法了?这可是活生生的灵血草!不世之宝灵血草呀!”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两位医官被骂的唯唯诺诺。 米泽心急,自己先解释说:“本是有血果的,只是那炎兽克我,打不过被抢了,只能趁其不备偷了灵血草。” 布奉一听炎兽火气更大,又骂道:“你这混小子敢去招惹炎兽,真是不知死活。我一见你就发现你体内气血虚浮,定然是大伤刚好的缘故。如果没有这灵叶,只怕你是九死无生。”他立刻就猜到了草茎上为什么多了两个缺口的原因。 布奉猜的一点没错,米泽想起炎兽后背还是发冷,忙行礼说:“师叔教训的是,炎兽神通了得,弟子下次不敢了。” 布奉见人没事,便也不想过多计较,逐收了火气说:“此事暂且记下,现在救人要紧。” 红衣老医官这会儿说:“禀大帅,下官医队中还有一名神医,兴许他能用好灵血草。” 老帅一听就来了气,骂道:“你不是你们庙仕的首席御医吗,此人还能比你厉害?” 红衣老医官忙说:“下官只是资历老一些,医术也是循规蹈矩,没有年轻人的狠劲儿,对于常规病痛,尚有把握。但殿下所中蛇毒却是生平仅见,难免畏手畏脚,才耽误了殿下的病情。” “那为何第一次却没见你提?”老帅怒问。 “下官本以为能治好。”红衣老医官低下了头。 “以为能治好,治好了吗?我岂不知道你心里的算盘。”老帅骂道,指着他说,“现在速去把人找来,就你去。” “是。”到了这种要命的时候,红衣老医官也不得不低头,退出营帐找人去了。 妖域篇 六:巧神医妙手回春,痴洪辉妒意挑衅(上) 老帅又让米泽先把灵血草收起来,然后叫老御医过来见礼。理耶国老御医与布奉交情不浅,布奉骂了他几句,骂完又说皇子若是真有事,谁也保不住你。这话也算是敲打他,不能搞红衣老医官任亲唯贤那一套。 很快,人被找来了,是个中年人,看的老帅又要发脾气,幸好青衣医官在旁边说此人他也有听闻,是个医术天才,庙仕国太后上次病危,就是他妙手抢回来的,很有才能。经此一说,布奉才想起那日提议去草地找灵草的正是他。 来人给老帅见礼之后,老帅便问:“你可知找你来是何事?” 中年人名黄鸣,答道:“陈大人与我都详说了。” 陈大人便是那名红衣医官,此时唯唯诺诺的站在一边。 老帅又问陈太官:“说详细了?” 陈太官忙答:“不敢隐瞒。” 老帅转而又问黄鸣:“说说你的想法。” “下官曾在一册古书上看到过一则病例,也是白斑蝮蛇之毒,用的是培灵草,半月之后病人痊愈。”黄鸣又向米泽行礼说,“听陈大人说圣使有灵血草,灵血草虽然也是顶级灵草,但不是血果,而且与培灵草的药效有所不同,在解毒上是不及的。若是要解白斑蝮蛇之毒,还需得有蛇果和金丝草辅之,再配以大功力帮殿下祛毒,蛇毒可解。” “你有把握?”老帅问。 “有。”他说的轻描淡写。 老帅一笑,说:“年轻人果然有干劲,好,殿下就全全由你负责,这两个老家伙也都给你,还有整个医疗队和药材。” “遵命。”黄鸣行礼答道,然后恭敬的走到病床前,给病人做了检查,检查完便告退,“下官马上去备药。” “等等。”老帅叫道:“圣使的灵血草只能在场的人知道,若是谁传了出去,小心自己的脑袋。” 三位医官都知趣的答“是”。黄鸣则又说:“圣使,下官需要两片灵叶。” 米泽说:“好,我这还有金丝草,需要吗?” 黄鸣眼睛一亮,说:“太好了,我还寻思着该用什么药草代替,那就劳烦圣使还给下官准备两片金丝草的叶子。” “好。”米泽说着就从戒子里把两味灵草都拿了出来,一手拿着金丝草,一手托着灵血草,看的在场的人都有些恍惚。 老帅也笑着说:“好阔气!” 米泽傻笑着摘了三片金丝草的叶子,又二指在血灵草的叶子上一夹,一片叶子便被夹掉,如此连摘了三片灵叶,和金丝草的叶子一并交给黄鸣。老帅欣慰的看了米泽一眼。 黄鸣得了叶子喜的连说谢谢圣使,退到门口又叫两位老医官:“两位大人,一起吧。” 两位老医官忙也告退,跟着去了。 布奉又让米泽把灵草收起来,并千叮咛万嘱咐让米泽好好培养,不能糟蹋了。 两位公主终究是拦不住,闯了进来。一开始就能听到妖精易心灵在门口大闹,侍卫能拦这么久实属不易。老帅挥手让两位跟进来的侍卫出去。 易心灵一进来哭述道:“布爷爷好狠的心,竟然把亲妹妹拦在自家哥哥的病房外。” 老帅一听乐了,笑骂道:“休要胡说,布爷爷和圣使就是在商量怎么医治你家哥哥。” 老帅之所以拦着两位公主,是因为灵血草太过珍贵,而易心灵这个大嘴巴一旦知道,那全世界也就知道了。 老帅又正式给米泽介绍了两位公主。 长兴公主对米泽并不认可,更不相信让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蛇毒能让这位不怎么样的圣使解了。她倒不是不盼她哥哥好,是她觉得米泽没有这个能力。但她没有把这话说出来,毕竟米泽是在帮忙,她还没蛮横到好歹不分。 九公主同样不怎么看好米泽,出于礼貌见了礼。 老帅猜到了两位公主的想法,不管她们,又与米泽聊起了圣山,问到龙剑一的时候,米泽如实把情况说了。布奉很感慨,说龙剑一是个重情义的人。 很快有人来报说医帐里吵起来了。布奉只当是黄鸣与两位老医官理念起了冲突,就传话说以黄鸣为主。 老帅的命令很有效,过不久,黄鸣捧着一枚绿色的药丸和一碗芬香的药汁来了,而两位老医官在后面战战兢兢的跟着。当黄鸣为病人服下绿色药丸的时候,两个老家伙直接把眼睛一闭。其他人没有发现两人的异常,注意力都到了病人身上。 黄鸣的手一直搭在病人的脉搏上,仔细的观察着病人的变化。服下药丸之后,病人本来还只是微微发黑的脸竟然全黑了,表情也越来越痛苦。这那像是解毒,分明是毒性加深。 易心灵急的就要往床前扑,被老帅一把拉住:“不要你哥哥命了?” 老帅脸上看似波澜不惊,心里却炸开了锅,他已经看出了不对劲,那绿色的药丸不简单。但现在木已成舟,他贸然出手阻止,事情可能更糟,他只能强装镇定,现在想来,医帐里的矛盾肯定也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黄鸣神色自若,一手搭着脉,一手端着药碗,他扭头对老帅说:“大帅,还需要您为殿下运功祛毒。” 他看似镇定,殊不知手心里已经全是汗。见到大帅点头,他又专注的盯着病人的变化。病人突然“哇”的一声吐了一口黑血。来不及替病人擦掉血渍,黄鸣扶起病人的头,把药汁灌进了嘴里,接着对老帅说:“劳烦大帅了。” 老帅动作迅速,双手虚空一托,病人直接悬空慢慢浮起,离地两寸之后,他再用力,把真气源源不断的输入病人体内。真气到了病人体内,布奉也知道了病人的情况,他的眉头拧成了麻花,但手上的动作没停,继而不久眉头又展开了,甚至心情大好的指示九公主:“瑶儿,去告诉洪辉和庞城不用去了。” 布瑶儿听到布奉此言便知事情已经转机,松了一口气,出门去找洪辉和庞城了。而易心灵也松了一口气,刚才易成吐血可把她吓坏了。布瑶儿去了又回,洪辉和庞城就在账外,省了她跑路。 老帅虽然心情大好,但身体却实诚的告诉他撑不住了,脸上的汗珠如开了沟。米泽见状忙上前帮忙,把真气输给布奉。 一个时辰之后,米泽和布奉同时收手。 病床上的易成这会儿脸上逐渐恢复了血色。老帅松了一口气,对米泽点头表示谢意,接着转身盯着地上跪着的三人。黄鸣自从给皇子喂完药汁之后就跪到在病床前,两位医官也跟着跪着。布奉拉着脸喝道:“黄鸣,你可知罪!” 妖域篇 六:巧神医妙手回春,痴洪辉妒意挑衅(下) “下官知罪。”黄鸣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如实招来。” 黄鸣颤抖着声音把他的想法如实说了一遍。 照他的意思就是白斑蝮蛇之毒毒在诡异,前一次皇子服药没有效果就是因为此,就如同是滑溜的泥鳅,你抓不住它便也赶不走它。前几日他在给皇子搭脉的时候发现皇子身强体壮,真气雄厚,现在,又有了圣使生肌塑骨的灵药,所以他便大胆的想到了以毒攻毒。虽然冒险,但以皇子的身体再加上圣使的灵药,必能无恙,同时还能祛除蛇毒的诡异性。抓的住了,白斑蝮蛇之毒也就只是更毒的普通蛇毒,再以解蛇毒圣药金丝草和蛇果祛毒,必能药到毒除。给皇子喂的那枚药丸就是一枚裹了绿色糖浆的毒药,后面的那碗药汁才是解药。 他的话把大家吓的一身冷汗。老帅怒极而笑,骂道:“我看你是聪明过了头,竟敢以皇子试药,稍有闪失你就是有一万个脑袋也不够砍。” “在下官眼里只有病人,下官只是一心想要为病人治病,并无多想。”黄鸣虽然惧怕老帅的雷霆之怒,但也敢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这话似乎说动了老帅,他看了黄鸣身后跪着的两位老医官一眼,看的两个老家伙心虚的低了头,他才说道:“希望你能一直保持这份执着,不为尘世污染。” “黄鸣记下了!” “好了,起来吧,虽然冒险,但毕竟皇子的毒解了,功大于过,该赏,我会在你们皇帝那里为你请赏。” “谢元帅。” “谢谢圣使。”易心灵感激的对米泽行礼。她感激的是米泽慷慨解囊的灵药,在她看来灵药必定来自圣山,所以她也承认了米泽的身份,但也只是承认了他的身份。 米泽对于这个长兴公主并无好感,对于她的感谢也只是一笑了之。 布奉是真累了,命黄鸣照顾好皇子,又让侍卫带着米泽去休息,又吩咐了一通之后,自己要回去好好睡个安稳觉了。 米泽被带到了一个单独的营帐里,离大帐不远。营帐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床,一把椅子和一个案台。此时已近黄昏,无所事事,米泽便早早的休息了。 第二日早上起来,侍卫给米泽送来了一封书信。米泽奇怪自己怎么会有书信,拆开了看还真就不是书信,而是一封挑战书,落款是洪辉。 洪辉是何许人也,米泽却摸不着头脑,所以他得找人问,找谁呢,自然是他的师叔。 这会儿布奉在皇子那里,而且米泽还听侍卫说皇子已经醒了。等米泽到了,皇子正坐在床上,背靠着被褥与他妹妹长兴公主说笑。布奉则是在给黄鸣行赏,见到米泽来了,心情大好的他又拉着米泽到床前给皇子认识。见过礼之后,米泽又询问皇子的身体状况。皇子只说已无大碍,又说了些感激的话。黄鸣在旁边补充回答说皇子中毒时间长,蛇毒侵蚀了身体,还需要卧床休息一段时间,慢慢便可痊愈。 皇子无碍,米泽便拿出了挑战书问老帅洪辉是何许人。 老帅看完挑战书哈哈一笑,说:“是我理耶宰相之子,浮尘山三代弟子,在武功修为上颇有天赋,心高气傲,从小便立志要超神,看来你是他找的第一个目标。” 易心灵看到挑战书是洪辉时大吃一惊。 “洪辉师兄可厉害的很,被誉为我浮尘山开山立派以来天赋第一人,是掌门的入室弟子,刚满二十岁就将《浮尘心经》练到了第九重,简直就是一个怪物,还被授予镇山神剑尘剑,连祖师爷都亲口夸赞过。我真心希望圣使不要接受这个战书。”她劝阻道。她认可了米泽的身份,出于感激,她不想米泽出丑。 病床上的易成皇子气血虚浮,但也强撑着劝解道:“洪辉此人我见过几次,确实惊艳,尤其是他手里的神剑,更是毁天灭地,同龄中难寻敌手。我看圣使的年纪比他还要小上几岁,所以这个帖子,圣使不能接。” 布瑶儿与洪辉从小一起长大,虽然后面洪辉上了浮尘山,但两人一直没有断过交流,所以说起洪辉,布瑶儿最有发言权。布瑶儿也劝道:“洪公子天资聪慧,少年时便能徒手打虎。青明山土匪占山为王祸害一方,父皇多次派兵围剿,皆败在匪首神臂无敌的老怪物平天手里。洪公子在圣使这个年纪独闯青明山,打死平天平了匪患,十九岁被父皇加封为侯爵,惊艳天下。圣山乃万国之首,还望圣使以大局为重。” 米泽简直是把洪辉的生平听了一遍,感慨道:“果然厉害。”他又问布奉,“师叔,您怎么看?” 布奉笑说:“比比也无妨。” 布奉的话让营帐里炸了锅。易心灵嚷道:“圣使,万不可听信布爷爷的,他老人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布瑶儿也是急的直叫:“爷爷!” 病床上的副帅易成也想说布奉没有拿捏住分寸,但话还没出口,布奉便抢先说道:“你们怎么就知道圣使会输?有热闹看为什么不看。”说完拉着米泽往外走,任由九公主他们在后面闹。 到了外面,布奉说了一句可不能丢我的脸,然后让米泽去休息。 比试定在明天,因为洪辉觉得米泽昨天为皇子运功祛毒,而且又是刚到,给米泽时间调整,不想胜之不武。 米泽没计较,到处转了一圈。他昨天刚到时便觉得这里怪怪的,现在他终于发现是那里怪了,整个队伍的穿着打扮都与他平日里见到的不一样,而且是他从未见过的。也因为以前他没有与军队打过交道,只是远远见过,对于军队的服饰了解的不多,所以一时没想起来。但他能肯定这不像人类的战士装扮,尤其是那顶圆形的铁盔,浑圆一体,不带任何装饰物,更像是妖族的风格。因为妖族阵法强大,带角或尖顶会吸引阵法,而圆顶能更好的保护士兵。他心中疑惑。 带着疑惑他回到了他的营帐,却没想到两位公主正等着他。两位公主一开口便是让他不要接受挑战。 他对于两位公主的到来有些意外,但对于她们此行的目的却能猜到一二,所以听完公主的话便说老帅既是他的师叔,也是他的上级,现在是在军队里,老帅既然同意了,他刚来便抗命似乎不合适。反而又劝说两位公主为何不去劝劝洪辉,刚来就给人一个下马威,似乎也不怎么礼貌。 两位公主犯了难,易心灵说她这位师兄极不好说话,傲的很,还望圣使能让一步。 他心里来气,你家师兄不好说话,我就好说话了?一来便挑衅,当真把自己当软柿子了,没好气的说:“你哪位师兄若是能收回挑战书,我可以当什么事也没发生,如若不然,我也不会客气。” 两位公主面面相视,悻悻然的走了,走时易心灵不忘骂了一句:“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就等着出丑吧。” 妖域篇 七:神剑显威助洪辉,米泽小胜夺先锋(上) 洪辉挑战米泽,浮尘山挑战圣山,一个晚上,整个大营都得到了消息。 次日清晨,整个队伍都早早起了床,谁都心怕晚了,就是那些值夜的士兵也不舍得去睡,带着重重的黑眼圈在那里熬着。而易成也被人用椅子抬了出来。 米泽不知道外面的热闹,一觉睡到自然醒,醒来时问门口的侍卫才知道有点晚了,匆匆赶过去。 比试的地点在营地外的空地上,黑压压的人群围了一个大圈。 洪辉站在圈中,闭目静等。人群议论纷纷,猜测圣使是不是怯阵了。 米泽姗姗跑来,看到黑压压的阵势心里打起了鼓,顿时紧张起来。接受洪辉战书的时候他没想到会是这种场面,原以为就是两人私下里切磋一下。 是布奉坑了他,皇子中毒,大军士气低落,布奉想借此提提士气,所以故意透露了风声,还把旗号说的很足,是仙原山对阵浮尘山。 米泽被蒙在鼓里毫无所知,他何时见过这种场面,但现在又不能一走了之,只能硬着头皮上。 在一片嘘声中,他走到圈中看到圈中的人,不由一愕:“怎么是你?” 嘘声响起时,洪辉知道人来了,睁眼看到米泽,便也说道:“我也没想到会是你。”说完徐徐升上天空,“来吧,让我领教一下你们仙原山的本事。” 米泽只得跟着上了天。 易心灵看着天空中的人影,虽然对米泽心存感激,但她觉得劝也劝了,已经展示了自己的善意,硬是不听要自取其辱,她也乐的看热闹。 对米泽不屑的还大有人在,甚至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对于他们来说仙原山太远,浮尘山才是他们心中的万山之祖,但仙原山名声又太响,所以这一场比试在他们心中就像是为他们的万山之祖正名的一场比试。而洪辉无疑是最好的人选。所以人们都翘首期盼着,似乎这么多年他们都活的很憋屈。 “崩山掌!”洪辉大喊一声,一掌朝米泽打去。 掌印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化万千。 米泽看着满天的掌印铺天盖地而来,果真是排山倒海避无可避。他将气聚于一点,猛然打出一拳,于那万千掌印中打出一个洞,纵身一跃穿过了铺天盖地的掌气。这一手倒是巧妙,只是身法难看,在外人看来就是落了下风。 底下传来一片叫好声。 洪辉自然不会期望这一掌会有什么效果,所以掌气未消,跟着欺身而上。“崩山拳!”对着米泽脑袋又是一拳。 米泽忙在手上凝气成盾,于前冲的姿势中以手护头。 “嘭”一声闷响,洪辉只觉得自己就像是打在了海绵上,软绵绵的卸了他的力道。但他占了发力的优势,而米泽是前冲中已近力竭。所以这一拳又把米泽轰飞了。 洪辉不给米泽喘息的机会,追身而上,什么惊雷拳、追风掌、旋风脚……不下十来种,一股脑的全使了出来。他不藏私的炫着技。米泽疲于招教。 风声、雷声、爆炸声在天上开了花,米泽东躲西藏,成了抱头乱窜的老鼠。 底下的人一口恶气从内腹中喷涌而出,吹散了头顶上积累多年的乌云,陷入了癫狂。 易心灵更是得志:“不听本公主言,吃亏在眼前。”还挑衅的看了老帅一眼。 九公主紧盯着天上,脸上表情不定,看不出是喜是忧。 椅子上的易成却是满脸苦色,他想的是仙原山是人类的精神图腾,所以米泽不能输,但场面却不如他所愿,揪心的让刚恢复的脸色又变苍白了。他虽然是东方人,但有很强的大局意识,就连老帅也佩服他这一点,这也是他能当上副帅的原因。 “接下来该如何收场?”他懊恼的拍着扶手,却不是计较圣使为何不听劝,而是想着圣使输了该如何善后。 只有老帅看出了端倪,米泽虽然处于下风,但每次都能堪堪避过,如果每次都能如此幸运,这就不是运气好了。他知道这是因为米泽紧张而导致身体僵硬,动作变形,其实米泽的实力远在洪辉之上,所以才能每次都这么幸运。 “你就这点出息?”他没管易心灵的挑衅,望着天上狼狈的身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布奉是传音给米泽。这一声如惊雷震醒了浑浑噩噩的米泽。 “是呀,不就是打架嘛,有什么可紧张的。自己八岁时徒手搏虎,差点丧身虎口也没有这么紧张过。昨日从神兽爪下逃脱不也神态自若。今日反倒被这些人的喊叫声乱了心性,确实是没出息。”他如此想着。 这一走神,洪辉的鞭腿又来了。仓促之下,米泽只能以腰硬接。“啪”一声脆响,米泽被这一鞭腿直接从天下踢了下来。就在底下的人认为胜负已分的时候,米泽却生生的止住了下落的身躯,大喝一声,再次冲天而起。 很快,大家突然发现小圣使像变了一个人,变得高深莫测,明明是在左边,忽而到了右,明明是在上面,怎么又到了下面。 这小子莫是使了什么妖法?这是此刻绝大多数人的想法。 洪辉此刻也很郁闷,即将要落败的人突然又变生猛了。 “咸鱼还想翻身?”他吼道。血性也被激起来了,他使出了全力。 全力的洪辉非同小可,同样的崩山掌,那掌印却如凝实了一般,威力大了不止一倍。 但可恶的是米泽还是那招,又在漫天的掌印里打出了一个洞,他又从洞里钻了出来。洪辉愤怒的再以“崩山拳”击打米泽的脑袋。但这一次,米泽却消失了。再出现时,人已经到了五丈之外。 两人你来我往,让洪辉颇为郁闷的是正如刚才消失的米泽一样,前面总能得手的招数,现在却不灵了。他不信,一遍一遍的求证,到最后,当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时,他依然有信心。 他虚空而立,手里多了一柄宝剑。 那宝剑比寻常宝剑略宽,剑身靠近手柄处,以七星连线之势镶有红、蓝两色宝石,剑身通体漆黑。在宝剑出鞘的那一刻,天空仿佛失去了色彩,成了一片寂色——绝情、冷艳。洪辉淡漠、孤傲,人与宝剑相得益彰,二者融为一体,肃杀、寂灭,要毁灭一切。 手里有剑的洪辉,这才是完全体。 看到宝剑的那一刻,底下的人有吃惊,有不解,也有着急。 “没想到这个小圣使还有点本事,居然能逼出尘剑!” “尘剑出,天地寂。蚂蚁焉能撼树,跳梁小丑终归是跳梁小丑!” 易心灵看到尘剑的那一刻,心里一紧,对着天上的洪辉大喊道:“师兄,手下留情,可不能伤到圣使。” 易成更是着急,不顾身体的虚弱,强站起身对老帅说道:“大帅,尘剑是无上神器,万一圣使有个什么好歹,怎么办?现在不胜不败,双方都没输,岂不两全其美。” 布瑶儿也是满脸焦虑,拽着老帅的手说:“爷爷,点到为止,该叫停了!” 布奉同样心里没底,顾不上回答易成和布瑶儿,转而传音问米泽:“可认得尘剑?” “有所耳闻。”地上的人离的太远,对于神剑的感受不是太深,当米泽面对神剑的那一刻,身上汗毛炸起,一股寒气穿透全身,冷汗直冒。 “现在停手,两不相输,这个结果也还可以。” “我还想试试。”米泽紧张的不行,但这种紧张是面对危险时本能的身体反应,是有别于先前怯场的紧张。这种紧张甚至还刺激着他,让他感到亢奋、跃跃欲试。 “有把握吗?” “如果尘剑发挥出全部实力,我必死。” “好!洪辉嫩了点,但也不可大意。” “明白。” 两人的对话外人不知。布瑶儿见爷爷没动,上前拽他:“爷爷,我们是去对付妖族,不是要内部闹矛盾,可以了!”语气几乎是央求。 布奉却另有打算,轻拍胳膊上的玉手说:“放心吧,有爷爷在,谁都伤不了。”见布瑶儿还是不放心的样子,又补充了一句,“爷爷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这才让布瑶儿闭嘴,易成也慢慢坐回椅子上。 “我承认我小看了你。”洪辉没有理会底下人的议论,他只求一战,“现在,你可要小心了。” “来吧!”米泽大吼道。 洪辉持剑一挥,天地一凛,一道巨大的剑气便朝米泽奔袭而来。那剑气竟是灰色的。 米泽如临大敌,感觉就像是死神扑面而来,忙闪身躲过。剑气落到了米泽身后的山腰上,“嗤”一声响,山腰上的树林被割开了一条五六丈长的大口子,草木尽皆枯死。 米泽身上的汗水未干,又被吓出一身冷汗,暗中叹道:“果然是天地寂!”不敢托大,抢先攻了过去。 尘剑就如死神的镰刀,带着一股子死气。米泽虽然先抢攻,但厌恶那股气息,心念受扰,所以没多久又变成了洪辉追着他打。 这又成全了底下的人,神剑一出,小圣使果然只有挨打的份。他们激动的等着梦想成真的那一刻,大气都不敢出。 但这一刻却迟迟不来。灰色的剑气铺满了天空,时而鹰击长空,时而割裂大地。 看场面是米泽落了下风,但吃亏的却是洪辉,因为催动尘剑需要庞大的真气,此时洪辉的消耗是平时的两到三倍。 浮尘弟子知道这点,看着稍显迟钝的洪辉,心里着急,便大声的对小圣使以言相讥。 “这小圣使还真滑溜!” “原来仙原山逃跑的功夫如此厉害!” “仙原山的仙法果然了得,长见识了,长见识咯!” …… 句句刺耳,米泽也是热血少年,那经得起这般嘲讽,而且一开始他就跃跃欲试的要感受尘剑的威力,所以他不躲了。 但他马上就后悔了,正面撞上那股死气,他手上的气盾还没破,天灵盖上却先一凉,一个激灵,灵魂都颤栗起来,仿佛是地府里走了一遭。手里的气盾也差点维持不住,幸好在最后一刻剑气先消失了。 这种感觉任谁都不会喜欢,但米泽或许是受了浮尘弟子的刺激,也或许是想要挑战神剑,愣是没有退缩。 如此一剑,两剑,三剑……米泽甚是狼狈。但洪辉先急了,他没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人敢硬撼神剑,如果适应了神剑上的死亡气息,那神剑的威力就减少了一半。 他持剑而立:“我不想再浪费时间,我们一招定胜负吧。” 米泽稳住身形,也逐渐稳住心神,说:“如此甚好。” 洪辉将剑举过头顶,慢慢蓄力:“提醒你一句,这一招我自己也控制不了!” 米泽长出几口气,忍着心里的悸动给自己提气似得大喝一声:“来吧!” 易心灵听到两人的对话一脸的错愕,幽幽的说:“洪师兄,不必用那一招吧?” 布瑶儿也知道洪辉的绝技,忙对布奉说:“爷爷,快阻止,洪辉那一招是会死人的。” 妖域篇 七:神剑显威助洪辉,米泽小胜夺先锋(下) 布奉虽然不知道洪辉的绝技是什么,但看哪架势知道威力肯定不小,正欲阻止,洪辉的剑却已经先动了。 只听洪辉大喝一声:“归尘--万籁俱寂,尘归尘,土归土!” 在这一刻,天地似乎都变成了灰色,一道不可匹敌的巨大的剑气仿佛要吞噬一切,将米泽罩在其中。 突然,底下的人们心里“嘎嘣”一下,到了此刻,他们才记起对手是圣使,这要是把圣使杀了,该如何是好!但他们却又舍不得把眼睛闭上,这是他们翘首期盼的、是历史性的一刻,他们一定要仔细的看着。 米泽已经多少适应了一点神剑的死气,但这道巨大的灰色剑气还是让他感觉灵魂似乎就要被打入地狱,身体坠入了冰窖,全身止不住的颤抖。他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但他并没有坐以待毙,反而激起了他的血性。他将神通御气术运至巅峰,在身前连着布置了六道气墙,依旧感觉不够,又是两个气盾也被他唤了出来挡在身前。这已是他现在的全部本事。 很快,剑气撞上了第一道气墙,“咔嚓”就像是玻璃破碎的声音,气墙直接碎掉了。剑气速度不减,接着遇到第二道、第三道。两道气墙也只在一刹那又被击碎,剑气看似弱了几分。后面几道气墙同样没逃脱破碎的命运,“咔嚓”声响之后消失于无形,剑气终于小了几分。 最后,剑气撞在两道气盾上。第一道气盾如豆腐般被切碎,但剑气明显又小了几分。最后一道气盾同样没能挡住剑气,但随着气盾破碎剑气也成了强弩之末。但即便是强弩之末,那威力也非同小可,而米泽已经没了依仗,只能拿身体硬抗。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有的只是“嗤”一声轻响,就像是烧红的铁头掉入了水里。但米泽却诡异的被击飞了出去,仿佛是地狱降临,牛鬼蛇神全在米泽脑中回荡,胸口炸寒,剧痛袭来,一口血水洒在了天空。 在即将撞上山坡之际,米泽堪堪稳住身形。米泽脑中识海翻江倒海,恶心的想吐,五脏六腑俱已受损,但他还能动,所以他抱拳道:“承让。” 洪辉脸色苍白,摇摇晃晃的几乎维持不了身形。刚才的一剑虽然击伤了米泽,也把他掏空了,听到米泽的声音,心里一急气血上涌再也坚持不住,两眼一黑就从天上掉了下来。 显然,洪辉败了。 地上传来一片惊呼。有浮尘弟子连忙飞上去把人接住。 地上的人呆呆的看着被接住的洪辉,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明明是上风局却为何输了?他们只看到场面的热闹,不知道其中的蹊跷,但确实是输了!想骂,但浮尘山一直是心中的信念,虽然此刻信念在崩塌,但只要有一丝尚存便不容玷污。结果,一群汉子毫无羞耻的嚎啕大哭起来。更是有人大打出手。 布奉还保持着欲要出手阻止的姿势,但他并非完全是来不及。在洪辉出手的那一刻,他用上全力还是能赶上的,但他想看一看米泽的实力,所以没出手,不过保持着随时救人的准备。 如今的场面他早有预料,他不慌不忙,慢慢浮到空中,以狮吼功大吼道:“精彩吧!” 这一声如雷贯耳,传遍了每一个角落,让混乱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大家纷纷抬头好奇的看着他们的大帅,浮尘山是他们的信念,布奉同样是他们心中的活菩萨。信念塌方了一个,剩下的一个无疑就会变得更宝贵,所以此刻布奉的话也将更具分量。 布奉环视一周,接着说:“不用我说,相信大家都看到了,这一场绝对是精彩绝伦。胜在侥幸,败的可惜,但无论胜负,浮尘山始终是我们的圣山。” 看到底下的人眼睛里渐渐又有了光亮,他再大喝一声:“仙原山同样是我们的圣山!” “我们”两个字他铆足了劲儿,直接震在了人的心口。 有那么一会儿,场面出奇的安静。 他脸上带着微笑,铿锵有力的再说一句:“我们应该感到自豪!” 他的话一层一层的,就像是把柴堆一层一层往上堆,足够高了就该点火了,所以末了他再加一句:“传我命令,全军狂欢一日!” “呜--”柴火堆点着了,火星溅起来了,那声音是真正的震彻山谷。 布奉又拉着发愣的米泽绕场一周。 再看这位小圣使,似乎也挺好,年轻、英俊、阳光。大家又是一阵欢呼。 几位主将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直到布奉带着米泽落了地才反应过来。易成、张树和邹勇等人对米泽大肆赞美了一番。米泽和邹勇,这两位吃友又一次见面,相视一笑皆在不言中。 布瑶儿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圣使无恙说松了一口气吧,但青梅竹马的洪辉输了,她自己也说不清是盼那头好,最后随便对米泽敷衍了两句。倒把米泽的小脸惹成了猴屁股。 只有易心灵不悦,米泽还没落地她先走了。 经此一役,虽然结果大家只能勉强接受,但无疑是给米泽塑造了威望。而副帅的毒能解,大功劳在于太医黄鸣,但米泽的灵药也功不可没。所以布奉笑成了佛。他早有打算,先询问了一番米泽的伤势,得到无大碍的答复之后,他说起了自己的打算:要米泽来做先锋帅,易成已经醒了,耽搁的太久,是该启程了。 米泽心怕做不好,想要推辞。易成也觉得合适,全力劝说。又有邹勇在旁帮腔。米泽推脱不过,他也知道既然来了,肯定是要做事的,所以也就接了。 接下啦是正式任命。 很快,元帅大帐里挤满了人,有点头衔的都来了。 布奉就是要趁热打铁,将米泽推出去。会议的内容很简单,宣布米泽这个先锋帅,然后先锋帅将带领两万人的队伍于后天先行出发,任务就是为大军探路。而原来的先锋帅布瑶儿降为先锋副帅,随米泽一起出发。米泽身为圣使,这两日的表现也为他挣了些身价,所以老帅的这项任命在明面上倒没引起太大的争议。 妖域篇 八:公主联手戏圣使,水中巨兽挡去路(上)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而接下来是去放松,按老小孩的命令就是好好玩一玩。 米泽对于热闹可有可无,先回了营帐。 在营帐里他越想心里越疙瘩,自己做了先锋帅,岂不把九公主给得罪了,所以他决定去找一找九公主。 他不认识路,找了门口的侍卫带路。 等到了地方才发现其实很好找。其他的营帐都是土黄色,而这里的营帐是白色,营帐上面还很有女人味的绣着一朵大大的秋菊,而且用篱笆铸成了墙与土黄色的格调区分开,里面大大小小的估计有几十张营帐,自成一圈。里面最大最显眼的一张营帐就是米泽要去的地方。 侍卫告诉米泽说这是九公主的巾帼营,很厉害。虽然侍卫介绍的简单,但语气里充满了敬重。当侍卫说明了来意,门口的女兵爱答不理,进去通报也是慢吞吞的。 米泽好脾气的站在门口等着,他当先锋帅的事情这会儿已经传遍了整个大营,肯定也瞒不了她们。 终于进去了。这是一个满是女人味的大帐,更像是一个闺房。但米泽心虚,匆匆瞟了一眼,看了个红红绿绿就只敢盯着地上的虎皮地毯了。凝神静气的熏香,他闻着却更心慌,来时好好的,自己对自己说无论如何也该来道个歉,上场了却紧张的说不出话。 易心灵也在,她是与九公主一起合住的,冷嘲热讽的先说道:“哟,我们的先锋帅来了。” 米泽本来红扑扑的脸蛋一下子红到了脖子上。 打输了洪辉,又夺了自己的先锋帅,布瑶儿可不是没脾气的人,一改往日的沉稳,笑脸如花的拉了易心灵一把说:“你可别吓到小圣使。” 依旧是爱穿的火红长衫,系着金色腰带,这一笑,将那一张妙嘴逗的直往上扬。米泽刚抬起的头又蔫了,心中忙默念着书中的“非礼勿视,非礼勿看”。 布瑶儿看到米泽的窘迫脸上的笑意更浓,又让人给米泽看座。 “不知圣使屈尊来此,有何指教?”她笑问道。 听到这话,米泽刚落定的屁股又弹起来,忙抱拳给九公主行礼:“我是真不知道……九公主就是先锋帅,大帅一开始给我说的时候,我只当是个空缺……所以才应下来了。也……怪我想的不周,特来向公主赔罪。”涨红的脸把话说的断断续续徐,差点就没把意思说全。 “小子,提醒你,先锋帅不是那么好当的。也不知道布爷爷是咋想的。”易心灵忍着火气没有乱来,也就是米泽救了她哥,不然她能指着米泽鼻子骂。 布瑶儿把鬓角上的一缕秀发往脑后一抹:“圣使这是多此一举,先锋帅原本就是大帅留给圣使的,我也只是代理。” “不管如何,领兵我是个门外汉,以后还得多仰仗公主。”这才是米泽此行的目的,他确实需要九公主的帮助。 “这可不敢当,圣使乃是仙原来使,必然学贯古今,我等岂敢班门弄斧。” 见谈不拢,米泽知道布瑶儿还有气,便生了退意,告辞道:“我还要去准备,就不打扰了。”说完不等公主回话,转身就走。 看着米泽慌不择路的跑出去,易心灵在后面咯咯笑着喊:“先锋帅不多坐会儿?”只是那里还有人影。 布瑶儿也好笑的说:“这个小圣使还有点味道。” 易心灵却说:“一股子傻味。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他可倒好,一来就砸了别人的招牌,还抢了你的官,我倒要看看他能撑几天。” 米泽一口气跑回了营,刚进门就瞧见老帅领着两个陌生人在里面等着。 布奉显然已经知道了米泽的去向,看到米泽的窘样,打趣的说:“看来我们的圣使在女人那里没讨的好。”看到米泽又涨红的脸又说,“这群女人我都怕,来来,别计较了,我给你介绍两个新朋友。” 说话间三人迎了过来。和老帅一起的两个人面带微笑,其中一个是个老家伙,大胡子。另外一个是个中年人。而吸引米泽注意的是他们完全不同的尖耳朵,那耳朵尖而长,煞是醒目。老帅笑着说:“想必你也猜到了,这两位就是从刹旗沪来的使者,这位是克习察。”老帅指着上了年纪的介绍说,又介绍中年人,“这位是胡彼。” 两人行礼的方式是右手成拳,捶在自己的胸口。米泽与两人见过礼之后,老帅接着又说:“他们两位可是覆没草地的活地图,你这次去探路,少不得他们帮忙。” 胡彼跟着说:“我会随圣使一起出发,希望能帮到圣使。” 米泽很诧异,问道:“你会说我们的话?” 胡彼道:“年轻时我们俩常结伴来往于两域,对你们的语言有些研究。” 布奉说:“大军一直停在这里为皇子疗毒是一方面,同时也是在等你们。这次让你去,不是因为你是圣使,而是你的本事。易成出事,不是因为大意,而是防不胜防,像白斑蝮蛇这样的怪物草地里比比皆是。我不希望再有人出事了,所以全靠你了。” “弟子明白!” 布奉又拍拍米泽的肩膀说:“以后,你将掌管两万人的性命,他们会因你而生,也会因你而死,所以凡事要考虑。” 米泽点头:“弟子谨记。” 布奉叮嘱完,转而又说:“现在已入秋,你在确保安全的同时动作要快,我们不能再耽搁了,霜雪来临前必须赶到。” “果力河河面一旦结冰,图尔克必然会发动总攻,所以我们必须在此之前赶到。”克习察解释道。 如此一说,米泽肩上的担子可就重了。然而老帅像是还嫌不够似的又加了一句:“我孙女可就交给你了。” 米泽想起刚才的情景,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老帅哈哈一笑说:“我这个孙女可不是个花瓶,自幼随我一起习武,练就了一身本事,尤其箭术了得,领兵打仗的本事也不小,会对你有帮助的。而且我也和她说过了,不会给你添乱。” 米泽想起初次遇到的时候布瑶儿一箭射死空中的大虫,对她的本事倒是能肯定,但看刚才的情形至于添不添乱可就难说了。 布奉看他的模样似是不信,便又说:“要不我把她叫来,当你的面再说说?” 米泽连忙摇头说:“那倒不必,既然师叔开过口了,自然不会有问题。” 接下来几人又聊起了妖域的局势。胡彼在来之前一直是在果力河前线,他最有发言权。听他说双方大军在噶西一带的果力河两岸居河而望,果力河是最后的屏障,如果失守,照他们皇帝的意思只能弃帝都葛默尔城,退进灵茂山脉打游击。最棘手的就是弗里纳手底下的先锋将琦墨,此人有万夫莫当之勇。 看着气氛越来越凝重,布奉拍起了手说:“罢了,不谈公事,今日只要狂欢。” 胡彼和克习察也知道急不来,所以邀请布奉和米泽去他们的队伍里感受一下异域风情。米泽委婉的说自己还有事,推辞了。而胡彼和克习察两个没说动布奉,反倒是被布奉拉去喝了酒。 狂欢到了晚上才是高潮,而内容无非就是谈天说地,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来了兴致的舞刀弄棍耍会儿。两人对练的也不少,也有光着膀子比力气的,反正那里热闹那里扎堆。 而最热闹的地方要属巾帼营的篱笆墙外。借着酒劲都一个劲儿的在那里闹,有唱情歌的,有喊名字的,有表白的,实在都不会的就蹲在墙角哭。扰的里面的女战士不胜其烦,上火了,跑出来逮人就揍,一时间哭爹喊娘的又是一大片,能跑的作鸟兽散,跑不了的全被捆了挂在篱笆上示众,这才没人敢再来。 米泽推辞胡彼和克习察不是不想去,是真有事,他把邹勇请到了自己的营帐里。 两个吃货见面相视一笑,没有身份的拘谨,就像是两个忘年交,只有对嘴巴的苛刻。 从见面一直忙到晚上,两人都在准备,米泽做的还是他最拿手的那道五彩雀,而邹勇做的是东林肉。两人同时收工,揭开锅盖的那一刻,两人再次相视而笑。 也把馋鬼给招来了,第一批到的是三个酒鬼:布奉、胡彼、克习察。米泽的营帐就在大帐的旁边,三个在大帐里喝酒的酒鬼怎么可能闻不到。迟一点的是高个儿老头张树,说是来找邹勇,不知道是他打的幌子还是真的,反正被老帅抓了一起喝酒,屁事也没说。 布瑶儿和易心灵也来了,她们俩是来找布奉,是真有事,因为这会儿巾帼营外面已经开始有人聚集了。老帅的指示就是实在是过火了可以采取一些非常手段。得到了老帅的指示两人却没走,只是让随行的女官去了。 还来了两位客人,易成和刚回来的茂铭。听到易成介绍完茂铭的身份,米泽只当是来找他寻仇的。茂铭笑着说洪辉锐气太盛,早晚会伤到自己,有了这次教训反而可能对他有所帮助,来是和圣使打个招呼,日后说不得要多关照。 米泽只得欢迎,又忍痛把邹勇送的火腿也贡献了出来。 米泽不喝酒,但是架不住易心灵的嘴巴劲儿,似乎就是想看米泽出丑,说什么圣使不会喝酒,这谁会信,布爷爷可是一天喝到晚。她的胡搅蛮缠虽然没有道理,但这是酒桌,只要是能喝酒的道理就是硬道理。 米泽被迫喝了,不过进他嘴里不管是琼浆玉露还是包谷烧,他都只觉得火辣辣的,他喝了一大碗,之后就迷糊了。 米泽睡了一天,那几个酒友不好意思,轮流过来看过好几次。就连洪辉也来过,走的时候说了一句:“看来你还是有不如我的。” 等到米泽醒了,第一时间就听到了一个噩耗:易心灵会和他们一起去。 难怪昨晚一群大老爷们喝酒,这两个女的非要凑热闹。本来一个九公主就够他受的了,现在还多出一个多事的妖精。 米泽忍着头痛就去找老帅。布奉苦笑着说是趁他喝多了答应的,就连易成也点了头,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可是这丫头非要去,拦不住,不过还好,已经对她约法三章,凡事必须听从安排,不会有大问题。还说都是米泽那锅肉惹的祸,好多年没醉过了,昨天硬是忍不住一直想喝,一喝就中了套路,小成子(易成)也不争气,平时嘴巴挺严的,还是大病初愈,也把不住门。 说着说着他就来了气,说要找两个小妮子去理论,然后丢下米泽就跑了。 米泽又去找易成,结果这个病人居然不在营帐里。 米泽只觉得头痛,一个九公主就已经难应付了,现在还多了一个妖精。 妖域篇 八:公主联手戏圣使,水中巨兽挡去路(下) 第二日,米泽的两万人马开拔,浩浩荡荡绵延好几里,让他小小的有了一点成就感,暂时忘记了烦恼。 大军沿着已经标明的路快速前进。这是在易成疗毒期间,探子探明的路。 到了第二天傍晚,大军到了一处开阔地,便在此扎营。 这里离水葫芦已经很近了,而据胡彼说,到了水葫芦,草地就得了一半。水葫芦其实是一个湖,因其两头大中间小,形似葫芦而得名。 米泽呆坐在大帐里,他的兴奋仅持续了半天。他发现整个队伍里,除了妖人,没多少人在乎他。他的话也需要九公主点了头才能得到执行,他这个先锋帅形同虚设。 正在他烦恼时,胡彼来了。见过礼之后,胡彼说:“圣使,胡彼在此有个不情之请。” 米泽脸上勉强挤出点笑容说:“你说说看。” 胡彼说:“我国退守果力河以南,以果力河为屏障阻击弗里纳,一旦河水冰冻,这道屏障将消失,我刹旗沪将极为被动。易成副帅中毒耽搁的太久,胡彼担心大军难以及时赶到。所以胡彼在此请求圣使直接穿越水葫芦,这样可以节省七天的路程。” “这可不行,水葫芦里住着八爪怪,别说穿过去,就是绕行也要离的远远的。你的担心我能理解,但是一味冒进,丢了性命,还拿什么去救你的国家?临行前老帅也一再强调不能犯险。”米泽直接拒绝。 八爪怪是不亚于炎兽的存在,如果说炎兽是陆地之王,那么八爪怪就是水里的魔鬼。他可是刚从炎兽嘴里逃生,想要让他再去会八爪怪,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 胡彼说:“八爪怪的传言已有几十年了,谁知道还在不在,上次我们来就是直接从水葫芦中间穿过来的。”他又拿出一本书递给米泽说,“这是我们妖域的《芭蕉纪实》,八爪怪虽然全身坚韧无比,但书里有一则纪实是海边的芭蕉国人用巨弩击杀了一只八爪怪,说明八爪怪并非无敌。” 米泽接过书打开一看,发现这本《芭蕉纪实》里面记录的很杂,文化、生活、政治、经济方方面面,什么都有,也确实找到了一段击杀八爪怪的文字,而且记录的很详细,连巨弩如何制造都有描写,而且文字不是妖文,是人族文字。 他疑惑的看着胡彼,怀疑他是不是早有预谋。 胡彼忙解释说:“这是我以前翻译的,原本打算带到人域去宣传我妖族文化,奈何浩劫降临,人域封域,两族断了来往,这本书也就一直留在了身上。” 米泽把书还给胡彼,他不想招惹八爪怪,但胡彼说的也是实情,他犹豫了一会儿说:“听听大家的意见吧。” 很快,米泽的大帐里聚集了七人。除了米泽、胡彼以及两位公主,还有邹勇和张树。邹勇现在是易心灵的护卫,而张树则变成了布瑶儿的副将。还有一位是浮尘山弟子庞城。两万人的队伍里有二十多人是浮尘山弟子。原本浮尘山带队的应该是洪辉,只是他与米泽有那么一茬儿,抹不开面子,所以换成了庞城。 当听到胡彼说要直接穿越水葫芦,在场的除了米泽没作声,其他人全都反对。 大家在做决定时有个下意识的动作,齐刷刷的看了九公主一眼,这意思是说布瑶儿才是他们的主心骨。米泽的自尊心才一次受到了打击,他把心一横说:“已经过去了几十年,八爪怪八成已经不在了,刹旗沪形势危急,元帅命我尽快探明路况。走水葫芦可以节省七天的路程,所以我决定穿过去。谁也不得反对!” “哟,先锋帅好大的威风。”易心灵讥讽道。 “还请圣使三思!八爪怪被称为水里的魔鬼,寿命极长,虽然过去了几十年,但对它来说只是弹指一挥间。八爪怪领域宽广,草地里,只有水葫芦够大,其他的水域,它定然不会去。或许一小队人能侥幸穿过去,但两万人,不可能不惊动水怪,何况我们身后还跟着十几万人。元帅是要求我们加快脚步,但要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此事我不同意!”九公主反对道。 “我是主帅我做主。”米泽急了。 九公主毫不退缩:“我有监军之责,不可能让你拿二十万人的性命去冒险。” 两人互不相让。邹勇怕事情闹的不可开交,忙做和事佬说:“圣使、九公主,两位是大军的主心骨,不能自乱阵脚伤了和气。现在刹旗沪亟待救援,穿过去,能缩短路程,早到一天,刹旗沪便多一份胜算。当然,公主的担心也有道理,我们不能拿二十万人的性命去赌。依属下看两位不如各退一步。” 米泽说:“你说。” 布瑶儿也说:“你说说看。” 邹勇便接着说道:“绕过去,多出的路程里,也可能有未知的危险,但草率的穿过去显然也不理智。依属下愚见:大军在此短暂停留,探明情况再做定夺不迟。” “那就停留三天。”米泽说。 “三天湖都绕了大半,不行,最多停留两天。”布瑶儿说。 米泽一拍桌子说:“好,两天就两天。” 既然要干,当晚,米泽和庞城就带着一队浮尘山弟子去了水葫芦。 一队人腾云驾雾,一刻钟的路程,浮尘山的弟子磨磨蹭蹭,硬生生走了半个时辰,这还是在庞城不断催促的情况下。 到了水葫芦,整个湖面无边无垠,如一面镜子映着星空,湖风徐徐,好不凉爽。八爪怪是水里的魔鬼,所以一行人遁入高空,俯视着湖面查探。 即便是到了二三十丈的高空,依然无法窥视到水葫芦的全貌。倒是能看到湖的北边,有两座小山横插入湖里,将湖水拦腰截断,两山之间形成了一个四五十丈的缺口,想来应该就是水葫芦的腰身了。 就在这时,脚下突然掀起一阵巨浪,两条巨大的黑色长蛇在巨浪中交相缠绕,将浪花掀的一浪比一浪高。 大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的呆在空中不敢动。 又一声巨响,在一片滔天巨浪中,两条长蛇没入水里。紧接着,又一个黑影从水里冒出来。 黑影越长越大,到了最后,宛如水中的一个小岛。突然,小岛上亮起两盏灯笼。 等大家看清楚,吓的大气也不敢出。那分明不是灯笼,而是两只眼睛,两只如盆子般大的眼睛。巨大的黑影又在水里翻江倒海。这时,大家才知道,刚才也根本不是什么长蛇,而是黑影的两条长臂。 直到黑影翻滚着向北方游去,这一段度日如年的时间才结束。 除了米泽,其他人全是一身冷汗,微风吹来,让他们忍不住打着冷颤。米泽也好不到那去,虽然有过炎兽的洗礼,但如此巨大的怪兽对他心灵的冲击也是巨大的。他强装着冷静,因为其他人都在看他,那意思仿佛在说你还要坚持吗!他也有点泄气,把手一招:回去。 妖域篇 九:芭蕉巨弩显威能,米泽落水险丧命(上) 回去比来时利索的多,几乎只用了半刻钟便到了营地。 米泽的大帐里,其他人并没有离开。见到米泽和庞城苦着脸回来,邹勇忙上前询问:“二位这是怎么了?” 庞城苦笑着说:“刚刚见着了八爪怪。” 众人一愣。布瑶儿说:“能节省六七的天路程,确实是好事,但现在八爪怪已经确定,水葫芦穿不过去,我们就不能再耽误时间了。”说完,她看向米泽。 米泽此时坐在椅子上,两眼无神,一言不发。 这时,胡彼走到大家面前,“砰”一声单膝跪地,右手捶胸,真诚的说道:“高贵的人族朋友们,你们有浮尘仙山,有仙原神山,锡内城的城墙壮如山脉,风雨城的天空迷幻多彩。乌朔沐(妖族的圣山)的后人(指妖人)想要学习你们,但只有战胜了魔鬼(指覆没草地)的人才能得到资格。现在,魔鬼又添了獠牙。乌朔沐的后人恳求高贵的朋友们帮我们拔掉獠牙。乌朔沐将记录你们的功德,妖族人们会歌颂你们的事迹。” “你这人怎么回事,你的国家危在旦夕,你却要这些解救你国家的人在这里打怪兽,脑子没病吧。”易心灵不悦道。 “长箭能击穿坚皮,把水里的妖怪带下地狱。美丽的公主,乌朔沐的后人想的就是快点赶到果力河去。”说完,胡彼拿出《芭蕉纪实》,给大家看上面那段击杀八爪怪的记录。 水里的巨大黑影对米泽冲击很大,炎兽留下的阴影也还在他心头挥之不去,但他的自尊心也在作祟。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最在乎的就是面子。想起这两日的境遇,他站起来对胡彼说:“我帮你!” 看到众人不解与不满的眼神,他又说:“我留下对付水怪,成与不成我都可以自保,这样既不耽误行程,如果成功了,也可以为后面的部队节省路程。” 易心灵阴阳怪气的说:“哟,我们的先锋帅这是要当大英雄咯!” 布瑶儿说:“圣使,你是主帅,怎可抛弃部队!” 米泽来气的说:“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你做这个主帅比我强,也更有说服力,放心,我会追上大家的。” 米泽直白的不满让布瑶儿觉得好笑,说:“好,我们就再留两天。但是,圣使,如果两天之内不能击杀水怪,必须走。” 邹勇想要出言反对,布瑶儿拦住说:“能除此祸害,也是一件好事,放心吧,我有分寸。” 米泽是在赌气,但赌气增加不了实力,对付水怪他并没有底气,听到布瑶儿同意,他岂会拒绝,说:“好,就依你。” 胡彼再次朝大家行礼说:“善良的人们会记住除恶的勇士!不管成与不成,胡彼替整个妖族在此谢谢诸位。”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蒙蒙亮,整个营地忙碌起来了。到了傍晚,按照《芭蕉纪实》上的图纸,一把巨弩被做出来了。 下部是杉木做的脚手架,约有四丈之高,底部有轮,可以推动。脚手架顶部是一部可以一百八十度转动的巨弩,上面可以站两人,一人射箭,一人协助。箭长超两丈,精铁铸造,粗如手臂,重约一百五十斤,共铸三支。 接下来是试箭。十个壮汉拉着挂在长弦上的长绳,一起喊着号子将巨弩拉开,再由巨弩上的壮汉抗起铁箭放进巨弩里。一切准备妥当。 箭手自然是神箭手布瑶儿。只见她转动巨弩,找了一颗百丈开外的千年古树,张手便射。“啾”的一声划破长空,听着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接着是“嘭”一声闷响,四五个人合抱的千年古树被射出了一个脸盆大的窟窿眼,铁箭余势未尽,半截没入泥土里。 再看那射箭之人,迎着晚霞,柳眉微皱,杏目半闭,巧鼻生辉,点睛的妙嘴微张,金色的披风迎风招展,好一个飒爽英姿。如此威力的巨弩再加上百步穿杨的神射手,在这一刻,人们大有一种人定胜天的狂怒。 “哦……”大营里呐喊声震天。 到了晚上,布瑶儿跑来找米泽。这个高贵美丽而又厉害的女人对米泽说的很直白。她说军人的世界很简单,不管你什么身份,只讲资历,赢一个洪辉可远远不够,拿出你的本事来。 被一个女人怼在角落里,米泽的自尊心又泛滥了。但布瑶儿没有给他机会,说完就走。让米泽郁闷了一宿。 天刚亮,随着一声绵长的号角声,队伍出发。 队伍是一个两百人的小队,除了张树留守大营,米泽、九公主、邹勇、庞城和胡彼都在。易心灵跟来完全是她的任性,连九公主也抵不住她的软磨硬泡。路程行的一半,有浮尘山弟子来报说发现了水怪,队伍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到了湖边,队伍藏在湖边的一处密林里,借着参天大树,刚好可以藏住巨弩。湖面上,静静的矗立着一只黑色的巨型生物,宛如水中的岛屿。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心里打起了鼓。而且一个残酷的事实摆在大家面前,那就是水怪太远,超出了巨弩射程。米泽义不容辞挺身而出,但遭到众人反对,都说三军不可无帅,最后是庞城主动请缨。大家叮嘱他一定要小心。 庞城提着宝剑跃上高空,来到水怪的头顶之上,大吼一声:“畜生,受死!”一剑朝着水怪的脑袋砍去。但是距离太远,剑气只能给水怪挠了痒痒。 不过也成功的引起了水怪的注意,两只如盆巨眼发现了庞城。 庞城飞在天上并不惧,又是一剑:“看你不死!” 这一剑同样没有任何效果,但成功的激怒了水怪。 “哄”一声巨响,水怪突然高高跃起,湖水被带起了几丈高,庞大的躯体整个跃出了水面。那可真是一座山,湖水都下降了两尺。同时,水怪两条巨大的长臂朝空中的庞城卷去。本以为安全的庞城面如死灰,看着那两条遮天蔽日的长臂铺天盖地而来,想逃为时已晚。 “嘭”一巨声,水怪落入水中,掀起滔天巨浪,巨浪如海潮一般席卷开来。人们在密林里绝望的大叫:“庞城--” 然而终究是不该绝望,漫天的水雾里杀出两个人影,随着潮水踏浪而来。潮水轰然涌上岸边,两个人影也上了岸。 ““庞城!” “圣使!” “庞师兄!” 人们看清了人影,惊喜若狂。 真就是米泽和庞城,两人都成了落汤鸡。 至于米泽是如何救的庞城不得而知。站在米泽身边的易心灵和胡彼等人只觉的眼一花,人就不见了,再看见米泽时,他已经踏浪而来。 易心灵对米泽一直是不屑,哪怕米泽胜了洪辉,她还是觉得里面有侥幸的成分。此时再看到米泽如天人一般忽隐忽现,她震惊了,一副打死也要爬起来的表情呆望着水雾中的人影。 而浮尘山的弟子则是五味陈杂。败洪辉的是米泽,所以他们对米泽有恨,但救庞城的还是米泽,一时之间他们居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恨了。 米泽推了庞城一掌,把他送向密林,自己另一只手不停--聚气成弹,然后向追击而来的水怪砸去。水怪虽然巨大,但反应也非常敏锐,发现目标被救走,岂肯罢休。 又是“嘭”一声闷响,气弹在水怪身上爆炸,但直接被水怪无视。气弹炸在水怪身上连划痕都没有。水怪破开水雾疯狂的朝米泽扑来,速度快的如离弦之箭。米泽站在岸边没动。突然他大喊一声:“就是现在!” 这话自然是喊的布瑶儿,布瑶儿一直死盯着水怪,那会错过如此大好的机会,瞄准、放箭一气呵成。箭射了,她并没有等结果,而是喊道:“装箭!”不是她对自己的箭术没有信心,实在是怪物太大,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想。 “啾--”巨箭划破空气的刺耳声…… 妖域篇 九:芭蕉巨弩显威能,米泽落水险丧命(下) 死亡的威胁瞬间笼罩了水怪,水怪虽然体型庞大,却很灵活,尤其是在水里,知道上了当,顾不得米泽,拼命往水里潜。只是体型庞大还只沉的一半铁箭已经到了,仓促中举起两条巨臂迎击袭来的铁箭,想将铁箭打落,又一条巨臂护住自己的面部。但铁箭太快,两条巨臂落了空,铁箭直接击在了护住面部的巨臂上。 “哧”铁器穿过肉体的声音。巨臂直接被贯穿,余势未尽又击中了水怪的头。 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嗷--”声音如狼叫,只是这音量怕是几十只狼也比不了,震耳欲聋,慑人灵魂。 布瑶儿就像是没感觉,依然紧盯着水怪,只待再装好箭。扛着巨箭的壮汉被叫声吓得哆嗦了一下,但不敢停下动作。十几个拉弦的壮汉被叫声吓的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将弓弦拉到了圆满。 水怪拼了命的逃往水里,但是太过庞大的体型帮了倒忙。待箭装好,巨弩再次朝水里的那团黑影射去。 湖水这次帮了它,减缓了铁箭的速度,同时改变了方向。铁箭擦着它的脑袋而过,带起一股血流。这次没有传来吼叫,黑影在湖里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 米泽停在原地,看着逐渐恢复平静的水面,还有渐渐扩散的一大圈血迹,猜测着怪物是否能活。 庞城湿漉漉的跑到米泽身边,拉着米泽的手臂说:“圣使,湖边危险,快走。” “好。” 米泽正准备和庞城一起走。 就这时,水里暗流涌动,两条巨臂突然从水里钻出,朝着两人卷来。 完全出乎意料! 庞城手足无措,被吓傻了,吓的本能的往后退,只是脚步没跟上身体的速度,往后一倒,一屁股栽在地上。而他的手并没有松,就像是溺水的本能反而抓的更紧,直接扯掉了米泽手臂上的衣服。 米泽一个不防,差点被带倒。米泽连忙稳住重心,但巨臂已经到了。他只能一掌将庞城推开,另一掌全力向巨臂拍去,巨臂被震开,却不足以让他逃命,因为还有一条。 米泽只觉得全身一紧,所有的骨头在这一刻似乎都要散架了,还没来的急叫,鼻子、嘴巴便呛进了水。他的鼻子就像是被击了一闷拳,辛辣无比,他又张嘴想要把这股辛辣吐出去,结果却是嘴里进了更多的水。合了嘴,肺里又像是要被撕裂了,同时还有一种灼烧的痛感,又想着张嘴吐,如此反复,双手乱抓,双脚乱踢,但是被巨臂缠着根本挣不脱。 他在水里待过很久,而且就在前不久,所以一阵乱抓乱踢之后,求生的本能迫使他冷静下来。 感受着被带动的急速水流,他将神通御气术运转至巅峰——上次被炎兽逼进水里的时候他就有过大胆的想法——水里是否能使用御气术,只是当时急着逃命没来得及实施。现在,这成了他救命的稻草!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除了被长臂缠着的腰身,他全身上下都出现了气泡,气泡附着在他的身上,即使是高速的水流也冲不走。他的眼睛已经发黑,顾不得高兴,将气泡收集进嘴里。 肺里再次进了空气,同时他剧烈的咳嗽了一下,那种辛辣的痛感又到了鼻子上,嘴和鼻子同时喷出了水。也就这么一小口,要不是他闭气的快,水估计又呛回去了。也就这一小口,也给米泽续了命,他拼命的运转起神通。不得不说水怪也给他帮了大忙,水怪带动的高速水流让他事半功倍。 他痛苦艰难而有缓慢的换着气,肺里的水被一点一点的吐出来。水吐出来之后,痛感恢复,高速水流带来的强大水压又让他觉得自己的两只耳朵里像是有两把锥子,锥的他脑袋像要炸开。而被巨臂缠着的腰身似乎已经失去了知觉。 他不知道现在到了那里,但他猜应该是湖底,因为被水怪搅拌起的淤泥夹杂着鲜血形成了一条长长的黑流。他置身于黑流中什么也看不见,但能嗅到泥腥味和血腥味。 巨臂卷着米泽就像大象的鼻子拿着一枚绣花针,虽然拿的住,却拿不久,因为费力,一不小心就掉了。这不,米泽就从巨臂上滑落了下来,而水怪却浑然不知的仍在往前疾驰。 然而米泽腿上却使不上力,因为他整个下半身都已经麻木,随着水流在原地打转。他尝试着用手往上划,他可不敢待在水里等下半身恢复,因为没有了高速水流的帮助,他发现神通不再那么神奇。 等他摆脱打转的水流,身体逐渐上浮,两手便拼命的往上划。划了一会儿,下半身才逐渐有了知觉,脚多少能扒拉两下。但这并不是好的开始,他反而觉得力气快用完了,又要运功,还要划水,且还缺氧,他的眼睛又一次发黑。 他的手好像能够到水面了,但这似乎成了他不可逾越的鸿沟。他的身体在告诉他放弃,连眼皮都睁不开。就像是回光返照,他想到了以前,那是他十岁时爬圣山石壁的时候,也是在他最艰难的时候,虽然没有现在这么凶险,但透支的身体就像一个闹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放弃,他咬破了嘴唇,还差点咬断了舌头,在最后一刻还是爬上去了。他猛的惊醒,睁开眼睛,用尽最后的力气往上一划。 “哗啦”轻响,他终于浮出了水面,来不及呼气,只叫了一声“救命”,声音细若游丝,谁又能听到。然后再次掉进水里。饶是他意志力坚强,身体却已经罢工。 妖域篇 十:夜袭葫芦见野狼,心宽体胖烹水怪(上) 他命终不该绝,一只手伸进了水里抓住了他。 再次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他剧烈的咳嗽起来,嘴巴、鼻子喷出来的全是水。 等他把水吐完,人已经被带到了岸边。他躺在地上有那么一会儿根本动不了,连睁眼都觉得困难。等他勉强睁开眼,才看见救他的是庞城。 庞城蹲在他身边,一个劲儿的叫着:“圣使,圣使……” 他想说句谢谢,却发现张嘴是那么的困难,只能用还能动的眼睛示意。 庞城着急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大声叫人:“圣使在这里,快来人啦,圣使在这里!” 这里已经过了水葫芦的腰身,在水葫芦北湖的岸边。 过了一小会儿,易心灵和一群浮尘山弟子陆续赶来。易心灵上来就来了一句扎心的话:“死了吗?” 赶巧米泽正在闭眼恢复。 庞城忙解释说:“圣使还活着,只是不知为何却不能动了。” 易心灵凑近了观察地上的米泽,米泽猛的睁开眼。 “诈尸了——”易心灵被吓得跳了起来。 “我死了也要拉你做伴。”米泽气不打一处来,怼了一句。他总算是有力气说话了。 看到米泽能斗嘴,后面赶来的浮尘山弟子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们现在对米泽是爱不上,也恨不了。 布瑶儿后到,她一来,易心灵就不敢多嘴了。她上来便问米泽怎么样?米泽苦笑着说死不了。她转而又问救人的人说:“我看到你追出去了,怎么救的圣使?” 庞城说圣使被巨臂卷入水里之后,他就一直沿着血迹追,到了那里,他用手指着水中央,突然听到身后有声响,还仿佛听到了一声救命,回头时就看到又沉入水里的圣使,这才把人救上来。 米泽想起身说句谢谢,只是一身的酸软,根本无力,只能躺着说了声谢谢。庞城忙惶恐的说道:“要不是圣使,被卷下水的就是我,圣使这声谢谢让我好生惭愧。” 浮尘山弟子迅速找来了担架。布瑶儿觉得这里危险,便让大家先把米泽抬回去再说。 回到大营,米泽被抬到床上躺下。他这会儿全身酸痛无力,只想睡觉。布瑶儿要叫医官,米泽硬撑着说不用,又说水下缺氧,还被水怪缠麻了半截身子,再从水底游上来,一时间脱了力,无大碍,休息一下就好了。 医官还是来了,诊断的结果与米泽说的差不多,说圣使脉象平稳,并无大碍,只是体虚罢了。众人见米泽没事,都舒了一口气。布瑶儿让众人散去,让米泽休息。 米泽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午夜,身上除了还有酸痛,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不适。他心情愉悦的走出大帐,皎洁的月光洒在大地上,让他忍不住伸了个懒腰。门口两个站的笔直的士兵恭敬的向他行礼问安。他点头回礼,然后说要走走。两个士兵忙跟着,以尽护卫之责。但被米泽拒绝了,说就转转,很快回来,不等两个士兵跟来匆匆走了。 大营里一片安静,除了巡逻小队,基本上已经入眠。米泽故意避开巡逻小队,到了一个偏僻角落,纵身一跃翻出篱笆墙,然后朝着水葫芦而去。他想要把事情做完,水怪流了那么多血,即使不死,肯定也受了重伤,重伤的水怪他已不惧。 来到庞城救他的岸边,然后从那里跃上天空,来到湖中央。 这会儿湖面平静,月光洒在湖面上,如一层银幕,蛙叫虫鸣,时不时的伴随着一声虎啸狼嚎。 血腥味已经被湖水洗散,他只能凭着记忆碰碰运气。他朝北而去,因为水怪拖着他就是往这个方向跑的。他一直追到了北岸。如果水怪待在水底,他只怕是要徒劳了。他不死心的又原路往回找,又再一次回到北岸,如此三番。 等到第四次回到北岸时,他看见了一个乱石堆,同时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气。他悄悄摸过去,在乱石堆后面发现了一个巨大的水坑。 水坑里,一个庞然大物静卧其间,几乎填满了水坑,不是八爪怪又能是什么。血气熏天,月光下,简直就是一个修罗炼狱。 水怪的头皮在蠕动,吓的米泽忙收回脑袋。他退到乱石堆后面,运起神通,凝聚了一个他目前能力极致的气弹。气弹有饭碗大小,被压缩的空气几乎如液体一般在里面流动,因为是他的能力极致,并不是很稳定。他把气弹往水坑里一抛,然后撒腿就跑。 “嘭--”一声巨响,整个大地都在颤抖,飞沙走石,水浪滔天。 水坑塌了,乱石“咚咚”砸进水里。 米泽虽然跑的快,但还是被溅了一身的血水,不敢停留又继续往高空中飞了一截,这才敢回头看。水坑里的水已经见底,湖水正在往里倒灌,水怪的身体并没有伤痕,但被水流冲到了岸边随着水流涌动,很快,清澈的湖水又被染红。 米泽在空中静静的等着。等了许久,突然从水怪的脑袋里滑落出一个东西。米泽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只灰狼,从铁箭击穿的巨大伤口里掉出来的,就像是一个柔软的面团一样滑落到水里。看模样应该是被气弹炸碎了全身筋骨,一命呜呼了。 看到死狼,米泽笑了,直接跳进水里,在水里畅游了一番之后才换了身干净衣裳回去。 回到营地,天已蒙蒙亮。让米泽苦恼的是他大帐门口两个站岗的士兵居然还笔直的站着。他本可以悄无声息的潜回大帐,但他没有这么做,士兵一丝不苟的尽职尽责岂容戏耍,所以他朝两人打了声招呼才进大帐。 但也因此导致事情“败露”。 天大亮之后九公主和易心灵来看望,一听米泽半宿未归,九公主立马就急了,直接发难说:“圣使半宿未归,是不是要解释一下!圣使是主帅,如果出了什么问题,我们怎么办,我等是不是在圣使眼里无足轻重?” 米泽坐在椅子上说:“昨晚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神清气爽,便出去溜达了一圈,这一转竟忘了时间,这个九公主也不用上纲上线吧。” “真是如此吗?”九公主哪有这么好糊弄,“圣使是主帅,还望圣使做事情以大局为重。” 看情形两人只怕又要吵起来,易心灵是个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主,指望不了她做和事佬。幸好邹勇和张树来了,庞城和胡彼也接踵而至。大家先询问了一番米泽的身体状况,米泽笑说已无恙。接着庞城要跪谢米泽的救命之恩,胡彼则是对于自己的冒失致歉,两人都被米泽拦住客套了一番。 这一番热闹让布瑶儿没再继续纠缠。易心灵最是古灵精怪,突然缠着米泽说要听他的脱险过程。米泽本不想说,奈何架不住易心灵自来熟的软磨硬泡,只得把过程简单说了一遍。听得易心灵直咋舌,眼神都变了,说这也能行。其他人同样惊奇,对于米泽的历险方式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因为他在水里待了足足有半柱香,靠憋气显然不行。 这倒是启发了米泽,他一心想着提升自己,能早日为祖师爷疗伤,修炼一刻也不敢倦怠,现在猛然发现水里也可修炼他的御气术,而且事半功倍,让他大喜过望。 易心灵还想要米泽展示一下他的神通,被布瑶儿拦住。布瑶儿看到米泽脸上突然兴奋的神情,只当是他还要去打水怪,便问:“今天是第三天,圣使有何打算,我们不能一直在这里耽搁。” 米泽现在是精神爽,但对付九公主可不敢大意,所以骗着说:“九公主的两箭都伤到了水怪,水怪就是再厉害,流血也把它流干了,就是不死,也是重伤,我的想法是不能给它机会,必须趁机除掉它。” 他不敢把水怪已经死了的事直接说出来,如此无疑是不打自招,九公主可是难缠的很。 九公主绕有深意的看了米泽一眼,似乎猜到了什么。米泽硬着头皮装傻,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九公主倒也没说破,只说:“能除去水怪也是一件大好事,大军就再停留一天。” 接着是商议该如何做,最后任务交给了米泽和一干浮尘山弟子。接着是去准备,毕竟水怪是顶级神兽,那怕是受了重伤也不容小觑,瘦死的骆驼可比马大。 等所有人走了,胡彼却没走。在水怪的事情上其实他存了私心,之所以一再坚持要除掉水怪,为以后的两域交流是一个考虑,但更多的是他想要考验米泽。 因为他见识了黑衣猛将的厉害,那几乎是颠覆了他对武学的认知,如果米泽没有这种本事,就算及时赶到了果力河,也阻止不了弗里纳。布奉是厉害,但那是在传说里,如今已经老了。谁知道弗里纳手里还有没有这样的猛将,多出几个来,布奉如果没有帮手,恐怕双拳难敌四手。如果米泽有这样的本事,那怕果力河破了,他也有信心能打回去。 现在,他对米泽的表现很满意,又朝米泽鞠躬说:“胡彼惭愧,先前对圣使有所怀疑,但圣使救庞城、从水里逃生,这等本事胡彼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胡彼打心底佩服。” 米泽笑笑说:“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胡彼突然又叹息一声说:“浩劫之战,若是妖族也有圣使这般勇士,我们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米泽一愣,忙问:“此话怎讲?” “魔族凶残,人族若是败了,草地挡不住魔族的脚步,唇亡齿寒的道理我们也懂。但是,如果帮助人族打败了魔族,亦难保证人族不会调转枪头。人、魔、妖三族,我族最弱,夹缝中求生。如果有了自保之力,我们便无后顾之忧,必会与人族同心协力抗击魔族,同时也能解放理耶、庙仕两大帝国和浮尘仙山三股力量。” 米泽想了想说:“你们的担心也不无道理,总会有些自命不凡之人。但圣山并没有规定妖人不可以上,你们为何不来试试?” “话虽如此,但仙原山对于我们来说就是水中花镜中月。在很早以前,当权者就曾派出了使者与人类协商,有记录可查的就有五次,而且我们妖族的许多有志之士也曾长年在人域游说。但无一例外,都遭到了人族八大帝国的集体反对,甚至连浮尘仙山也被禁止。而你们这些神仙与浮尘仙山不理凡间事,我们是入山无门。” 米泽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他不能答复,只能说:“今时不同往日,我回去之后说于祖师爷和师叔公知道,应该能争取。” “若能如此,胡彼替全妖族人谢谢圣使。”说完胡彼单膝跪地给米泽行了一个叩拜大礼。 米泽连忙扶起说:“人、妖两族本就应该携手共进。” “如果真能如愿,妖族定当全力以赴。”胡彼显得有些无奈,也有一些小兴奋。 胡彼走后。庞城带着浮尘山弟子来了,易心灵也来了,她要看热闹,布瑶儿不放心也只得跟来,所以邹勇和张树也来了。反正没危险,米泽倒也无所谓。 大家在湖面上分开搜索,米泽故意逛了一圈,感觉差不多了才诱导大家找到了水坑。 这会儿,水坑里很是热闹,真是虎落平阳被犬吃。一群猛兽围着水怪的尸体在夺食。但水怪皮咬不破,只有被铁箭射开的三个大洞是突破口,所以猛兽都聚集在这三处往里钻。水怪的尸体已经塌陷了大半,黑色的皮肤随着里面猛兽的活动而蠕动,场面血腥无比。 易心灵恶心的扭了头,不敢直视。米泽突然“哎呀”一声朝着水怪扑去。 妖域篇 十:夜袭葫芦见野狼,心宽体胖烹水怪(下) 其他人不明所以,被吓的连忙后退。只有邹勇懂米泽,忙跟了上去。 “啊--”米泽又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吼声如雷。 邹勇才走了几步,匆忙后退,那退的速度如逃命一般。而其他在退的人则退的更快。还在“蠕动”的水怪立即停了下来,没有钻进去的猛兽则匍匐在地,嘴里呜呜哀叫,满眼的恐惧。 人群退了老远才停下来。 庞城喘着粗气说:“我怎么突然觉着水怪挺可怜的!” 张树喘匀了气,也感叹道:“这——难道不是一只怪兽?” 布瑶儿也摇头苦笑道:“我还一直担心他出事,没曾想他才是这草地里最大的怪物。” 邹勇愣愣的看着他的这个吃友,脸上大有惭愧之意。 易心灵脸上的表情阴阳不定,好一会儿嘴里不屑的蹦出两个字:“吃货。” 这倒是把几人逗乐了。而米泽的表现的确可笑,刚才盛怒之下他爆发出了全部潜能,其目的居然就是为了抢食。 从三处伤口里咕噜咕噜滚落出二三十只猛兽,眼睛里全是恐惧,或躺在水里,或趴在地上,无助的瑟瑟发抖。等米泽收了气场,吃饱的、没吃饱的、没得吃的连滚带爬全跑了,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米泽看着瘪了一截的水怪尸体,摇头直说可惜了,等听到身后的笑声才发觉失态,忙去翻动水怪的巨臂来掩饰。 他手里拿着匕首,顺着伤口,在里面割了一大块肉,再去掉动物咬过的痕迹,把肉块抛给已经到他身边的邹勇,笑着说:“不管味道如何,至少我们是吃过八爪怪的人。” 邹勇接着肉,也笑着说:“跟着圣使,就是有口福。” “你说这肉该怎么做才出味?” “大肉,烤出来都有味儿。” “好,那我们就烤着吃。” 吃货的对话,旁人很难跟的上。庞城在半空中问米泽:“圣使需要帮忙吗?” 米泽把手一招说:“如果我们把这家伙搬回去,会有什么效果?” “那必然是对全军极大的鼓舞。”张树从天上飘下来说,又用手去触摸水怪的皮,接着抛出一个现实问题,“这可是一座山,怎么搬?” 面对这个问题大家你瞪我,我看你。 浮尘山一干弟子也落了地,其中有一人说:“圣使,要把八爪怪完整的搬回去确实不可能,能把它切开吗?” 米泽用手使劲儿的扯着八爪怪的皮,他的臂力足可对抗野牛,但却奈何不了水怪皮,他展示着给人看,说:“这玩意儿扯不烂,砍不破,怎么切的开?” 那人说:“我有办法。” 庞城忙在旁边介绍说:“这是我师弟金不坏,家里是制宝师,耳需目染也练就了一身制宝师的本能,对付这些怪东西最是拿手。” 大家皆是一喜,米泽更是让开了路说:“那就靠你了。” 金不坏上前一步,拿出一个药瓶,又拿出一把金色的小刀,小刀在药瓶里蘸了蘸,再拿着小刀在水怪皮上轻轻一划。猛兽咬不破、米泽用尽全力扯不烂的水怪皮居然就这么轻易的被划开了。大家啧啧称奇。一番称赞之后,大家一起动手开始分尸。 布瑶儿和易心灵一直待在天上,看着比刚才那些猛兽还血腥的场面,布瑶儿也皱起了眉头。她注意到塌方的水坑和毁坏的乱石堆,这是人为的痕迹,必然是米泽昨晚来过。她很头痛,爷爷叫她来协助圣使,就有监督之责,但圣使如此不安常理,下次如果再遇到这种情况,自己又该怎么办? 她发着呆,直到准备返回时依旧没有想出好的办法。 水怪的尸体被分成了无数块,除了两位公主,其他人的乾坤戒里都塞的满满的。而这群男人也全都变成了血人,又在湖水里打了个滚洗净污垢后,在一片嬉笑声中队伍开始回营。 回到大营午时刚过,米泽将所有士兵聚集在空地上,自己领着浮尘山弟子一干人等来到高处的小山坡上,当着两万人的面,所有人呼啦一下将戒指里的肉抖落出来。 这场面着实壮观,成吨的肉砸在地上,将地面砸的砰砰乱响,尘土过后,一座肉山便在那里了。 看着肉山,两万人的场面呼吸都有点急促,愣愣的不知是何物。有打过水怪的战士认出了巨大触手,惊叫着:“是八爪怪!” 这一声如石头激起了千层浪,一瞬间场面炸开了锅。 等到场面稍微安静下来,米泽扯着嗓子大吼一声:“把火头军叫来,今晚加菜!” 场面再度混乱,米泽没再管,直接带着邹勇等人回到了大帐。 大帐里,金不坏朝米泽行礼说:“圣使,水怪的皮是宝贝,属下想把它收集起来。” 米泽只对肉感兴趣,随口答道:“拿去吧。”然后迫不及待的相邀大家一起去烤肉。 肉块在火架上吱吱作声,煮酒相伴,欢声笑语好不快活。中途,米泽偷溜了出来,吃酒他依然还是招架不住,与其在那里受煎熬,还不如出来透透气。 已经是晚上,夜风轻拂,吹散了米泽身上淡淡的酒气。 “能陪我走走吗?”清脆的声音从米泽身后响起。 米泽闻之身子一麻,这声音一直让他念念难忘。以前是羞怯,现在是不安和该死的自尊心作祟,像一块石板将这份懵懂的念想压的严严实实。但只要这声音响起,再完美的伪装,再厚重的石板都会被击散,他怯生生的转身。 一袭简单的蓝色长裙,夜风吹乱了她的长发,明目带笑,嘴角轻扬,如一阵香风从米泽身旁飘过。米泽只觉得天旋地转,魂飞九天了。 “这里太吵了,去外面吧。”如百灵的声音再次响起。 米泽再次转身,木讷的跟在后面。两人到了营地外面,九公主让巡逻的卫兵也去热闹热闹,她和米泽接下了巡逻的事。 “这晚上最是大意不得,大多数毒虫猛兽都是夜间动物……”布瑶儿在前面边走边介绍着巡逻的要务。 “你知道吗,爷爷让我再过两年去试试爬仙原石壁,积累点经验,为以后做准备。”这似乎是让布瑶儿既兴奋又忐忑的事情,“仙原山上怎么样?是仙宫吗?” “你要找仙宫,那可找错了地方。”在米泽看来山上尽是些石头疙瘩,与仙宫相距甚远。 “是吗,但我听爷爷说山上的房屋都是巨石砌成,高大宏伟。”对于神圣而美好的事物,布瑶儿也表现出了小女儿心态。 “大倒确实是很大,但是冷清,没有人气,不好玩。”米泽一板一眼的介绍着他所认识的万山之祖。 “真羡慕你,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仙原人了。”布瑶儿说。 “你也可以的。”米泽木讷的鼓励道。 “谢谢。”布瑶儿神色突然变得忧伤,“在我六岁的时候,突然有一天我再也找不到最疼我的二哥了。我去问父皇,父皇躲躲闪闪什么也不说。我伤心的两天吃不下东西,父皇急了才告诉我说二哥去做很重要的事情了,重要到可能关乎人类命运,也可能永远回不来了。究竟是去做什么事情,父皇却说不能说,还告诉我说如果我能变得足够强大,兴许能接他回来。所以从那时起,我就开始跟着爷爷修行。” “还没找到你二哥吗?”米泽也被这个故事震撼到了,问道。 “没有,以爷爷的修为,当年二哥还被迫要去,我还远远不够。但我知道他还活着,他的命魂牌没有碎,他还等着我。”布瑶儿说完仰望着远方。那身影孤独、落寞,我见犹怜。 米泽很想上去给个温暖的拥抱,但他不敢,只能望着那背影发呆。 布瑶儿突然转身看着米泽,狡黠的一笑,问:“说说你吧,说真的,你对我们来说就像个谜一样。” “我?”米泽挠着后脑勺说,“我有什么好说的,不就这样吗?” “说说你的身世,有什么愿望,当然,你不想说也不强求。” “我是一个孤儿,是祖师爷把我养大的。没什么大志向,就是喜欢做自己喜欢的事。”他不敢说他的愿望是治好祖师爷的伤,但圣主受伤的事情不可与外人说,所以胡乱应付了。 布瑶儿没想到米泽是这样的身世,忙道歉说:“对不起。” “没关系,早已经习惯了。”米泽对于父母没什么概念,心里最牵挂的是祖师爷。 “你我接触的时日虽然不多,还闹过不愉快,但现在,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了。也希望你不要嫌弃我这个朋友。” “在我心目中,九公主早就是我朋友了。”不肖说,九公主在米泽心里只怕比朋友还要重。 “那你知道吗,在看到你被水怪卷走的那一刻,我有多着急?”布瑶儿眼含真诚,直直的盯着米泽。 米泽被她看的心虚,不敢再对视,忙把头扭到一边说:“对不起,是我大意了。” 此刻,米泽心里是暖暖的。 “我这个人,一旦认准的朋友,就会当一辈子的朋友。往后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怪物,真心的希望我们朋友之间坦诚一些。”布瑶儿认真的说道。 “朋友之间应该坦诚相见,我承认我撒了谎,昨天晚上确实出来找了水怪,但我有十足的把握。”米泽不敢不坦诚了。 事情已经过去,九公主也没有揪着不放,见米泽如此坦诚,她笑了。 那笑容能化掉三尺的寒冰,也看痴了米泽。 笑声戛然而止,布瑶儿见到米泽那呆样,脸上没来由的惹来一片绯红。 场面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接下来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又聊了一个多时辰,直到换班的队伍来,两人才散去。 米泽本是想送送布瑶儿,但易心灵却突然跑来煞风景,米泽只得与九公主告别。 米泽一夜无眠,又偷跑到水葫芦,但这次他是想在水里尝试修炼他的御气术,以此来熬过漫漫长夜。 妖域篇 十一:草地夜会议妖局,金家小子赠瑰宝(一 虽然被水怪抓住的时候米泽确实在水里凝聚出了气体,但现在却不怎么灵,不管他如何努力,连一个气泡都没有。折腾到快要天亮也没有什么成效,只好悻悻然的回去。 天亮以后,全军动员,在水葫芦的腰身上架起了一座结实的浮桥,大军随后正式开拔。 过湖以后,行军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易成受伤期间探的路就只到这里,往后的路就要靠米泽他们自己了。 虽然大军里有人族向导,而且胡彼还被称为草地的活地图,但胡彼熟悉的是十几年前的草地,来时他带了一百多人,现在只剩下一半就很说明问题。所以他和那些人族向导都只能提供方向,大军不至于误闯入腹地的方向,但要怎么走就需要大家自己去一脚一脚踩出来了。 大军小心翼翼的前进着。但即使格外小心,还是时不时有人“丢”了。看似绿油油的平地,一脚踩下去人突然就陷了下去,而且后面的人连反应都不及。也有被后面的人抓住的,但结果就是后面的人也被一起带了进去。猛兽好防,浮尘山的弟子被分派在了队伍中的各处,一般的猛兽来了只需要他们出手便可解决。怕的就是这里的沼泽和防不胜防的毒虫。 毒虫只能多备药草,小心小心再小心。为对付沼泽,大家商量出一个法子:大家以绳相缚,十人一组,这样即使是掉进了沼泽里,有绳子连着也能及时救援。这个办法还真有用,后面再没人掉进沼泽里。也再没遇到八爪怪这种级别的怪兽,毕竟这种怪兽是极少的。倒是遇到了一只金刚猿,不过不用米泽出手,易心灵和邹勇再加上几个浮尘山弟子就收拾了。 就这样,速度虽然慢了点,但行军还算是顺利。 又走了二十多天,据胡彼估计,再有个四、五日估计就能出草地了。 这段时间,但凡遇到水,米泽就会不知疲倦的修行他的御气术,虽然见效甚微,但他没有放弃。 他与布瑶儿的关系也因为上次的交流而走近了许多。就连易心灵对他也有所改观,只是不知道这是布瑶儿吹了耳旁风,还是米泽水里逃生带来的影响。但是水里逃生却实打实的提高了他先锋帅的地位,行伍里果然如布瑶儿所说,有了贡献才能得到认可。 这一天,大军刚扎营,龙剑一突然来了。 这位传说中的“龙主”八尺身躯,浓眉大眼国字脸,蓝袍加身,英气逼人。他来是传达布奉的命令的:部队在此休整。并代表布奉赞扬了一番先锋队在这一段时间的表现,而对于米泽的冒险行为也毫不留情的进行了批评。批语很严厉,估计一半是布奉的意思,一半是龙剑一自己的意思。 米泽硬着头皮听完批评,为了转移师兄的注意力,问龙剑一什么时候来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龙剑一说:“休想在我这里打哈哈,那些蝇头小事不足挂齿。”说着一把揪住米泽的耳朵,拿出一根黑不溜秋的三尺见长棍子,那是仙原山戒律棍,就要往米泽屁股上招呼。米泽急的忙求饶,好在布瑶儿和邹勇、庞城等人也给他求情,这才免了一顿板子。只有易心灵笑的花枝乱颤。 大军在此停留了两天,在这两天里,先锋部队探路的职责并没有停。 两天后,布奉到了。 稍做调整,布奉连夜把易成、龙剑一、米泽和布瑶儿叫来大帐议事。布奉的开场白就是:“有的五天,就要进入妖域,连夜把你们叫来就是想听听你们对于日后的谋略战术有何看法。尽可畅所欲言。” 出兵果力河,击溃弗里纳,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为何还要再议?易成和布瑶儿一时猜不透大帅的想法,也就没有发言。米泽和龙剑一对于行军打仗太过陌生,更没有发言权,在这里也就只是一个听众。 见大家都是低头沉思,布奉只得点名问:“九公主有何看法?” 布瑶儿整顿情绪,爷爷被称为一世鬼狐,自己不及万一,但自己好歹从小熟读兵书,军事战法了然于胸,既然被点了名,岂能辱没了名头,她说:“刹旗沪太子的反间计拖不住弗里纳太久,图尔克的皇帝蒂格迟早会醒悟,到那时,弗里纳的进攻会更加凶猛。 刹旗沪现在唯一可以依仗的是他们在果力河上的战舰,但一旦霜雪来临,战舰只有被迫退入无量海,或是被冻在河面上当一个无用的炮楼。 弗里纳的黑衣先锋虽然万人敌,但刹旗沪的阵法师联起手来黑衣先锋也不敢小瞧,所以反间计能拖住弗里纳也是因为他在等。等到天堑变通途,自己的阵法师可以不用对付刹旗沪的战舰,腾出手来帮助黑衣先锋。再以黑衣先锋为尖刀,刺穿果力河的防线,刹旗沪危已。” 布瑶儿一口气说完,兴致盎然,意犹未尽。 布奉给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孙女,自己最得意的门生打了个70分,算是合格,又问:“该作何解?” “我们可以取道葛秋国北上,转入翻贸国,在这里能截断弗里纳的粮草辎重,再南下绕到弗里纳的后方,以龙主(龙剑一虽然也是圣使,但自从龙虎会之后人们一直称呼他为龙主。)拖住琦墨,以圣使米泽为尖刀插入敌人的阵型,再让刹旗沪配合以正面强攻,弗里纳必败。” 布奉点点头:“刹旗沪危机可解。” 他又看向易成:“易副帅,说说你的想法吧。” 易成抬起头来说:“刹旗沪虽然溃败,国土沦陷了两千多里,但那是皇帝葛默尔全面收缩战略的结果。这是一只老狐狸,刹旗沪立国不过二十五年,他知道国力不及图尔克,无法与其寸土必争,所以退守果力河天险。据河而守,这样即是以逸待劳,又最大限度的保存了刹旗沪的实力,所以弗里纳才不敢贸然进攻。 九公主的战术虽然能大败弗里纳,但也保存了刹旗沪的实力。依我之见只需要拖住黑衣先锋,然后隔山观虎斗,让其两败俱伤,这样才能让妖族对我人域不敢再有窥伺之心。” 布奉脸上有了笑意,说:“易副帅还是看的透一些。”说完话锋又一转,“但也没有全看透。” 妖域篇 十一:草地夜会议妖局,金家小子赠瑰宝(二 他也不卖关子,接着说:“我们西边抵御魔族,东边要防着妖族,不得不将“两山八国”的力量一分为二:仙原山率领桂坦、祱恬、洪岩、群力、車国、希澈六大帝国抗击魔族;东方的浮尘山和理耶、庙仕两大帝国与妖族周旋。 妖族阵法了得,实力不容小觑,如果举全族之力来犯,浮尘山、理耶和庙仕,我们三股力量难以抵挡。在刹旗沪未立国之前,妖域图尔克一家独大,振臂一呼妖人莫敢不从。 圣战之时,当时图尔克的皇帝巴锲就曾蠢蠢欲动,仙原山圣人出世才让他不敢妄动,后来又得了怪病,不久一命呜呼,帝国陷入帝位之争这才解除了危机。一直被图尔克打压的南方妖人联盟刹旗沪在此期间得以立国。 两败俱伤短期内对我们有利,但时间一长,保不齐又会蹦出另一个图尔克;同样的,若是弗里纳大败,刹旗沪必定会乘胜追击,到那时刹旗沪就是下一个图尔克。浩劫再起,妖族如果趁机来袭,我们将会腹背受敌,圣人已损,还会有谁来救我们!” 大家听的心惊胆战,没有人说话,静待着老帅的下文。 布奉喝了一口茶,润过口之后接着又说:“为今之计是要维持住双雄并立的局面,以妖制妖,不破不立,如此才能解除我人域后方的隐患。” “怎么做?”布瑶儿脱口而出。 “以龙主拖住黑衣先锋,稳住果力河两岸。我们插入弗里纳的后方,困住图尔克帝都卡西塔,逼迫弗里纳回援。而以弗里纳的精明,即使是刹旗沪趁势反扑,也不会吃大亏。然后迫使双方和谈,如此才能最大限度的维持住妖域的平衡。”布奉说。 易成却摇头了,说:“大帅的计划虽好,但去往卡西塔的路只有虎遂山下被称为‘一线天’的虎遂关一条,关上的大阵据传能毁天灭地,如此绝地我们又怎么能过得去?” 布奉说:“你的担心确实有道理,本帅与妖人打了一辈子的交道,料到会有今日之局,所以早早便做了准备。” “还望大帅能给我们讲讲这个准备,以解大家心中疑虑。”易成打破砂锅问到底似得。 他不是和老帅唱反调,而是身为副帅,需要为二十万将士负责,老帅虽然老谋深算,但一句做了准备的敷衍话怎么能说服他,他应该有知道的权利。 但布奉似乎并不打算说,环视了一周之后说:“如果连一个虎遂关都过不去,我这个御妖大元帅也就不用当了。” 易成本来还想问,但突然想起一个传言,说巴锲中毒与人族有关,图尔克内乱也是因为二皇子平天王戌格受人挑拨,刹旗沪能立国也有人族在暗中助力。这背后似乎都能看到老帅的影子,妖人称他为“鬼狐”,这也能看出妖人对他的无奈。老帅经营妖域几十年,以虎遂关的重要性出现在他的菜谱上也很正常,所以易成没有再坚持他的知情权。 米泽和龙剑一只听得三人吵的口沫横飞,却是插不上嘴。易成不说话了,米泽和龙剑一就更不会说话了,而九公主正在低头沉思。 如此,布奉便转而又拉起龙剑一说:“剑一,果力河就交给你了!” 龙剑一忙领命说:“弟子定当全力以赴。” 米泽说:“师叔,要不我和师兄一起去,这样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布奉摇头:“你还有重任,此事只能靠剑一。放心,只要刹旗沪的情报准确,剑一对付黑衣先锋没有问题。” 米泽只得点头,突然想起了胡彼的话,又问布奉:“师叔,为何不许妖族上圣山?” 布奉一愣,看着米泽笑着反问:“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龙剑一和易成也好奇的看着米泽。 米泽说:“妖族虽是异族,但兴许圣山是拉拢他们的办法。” 易成连忙反对说:“妖族本就对我不利,如果再出几个神仙,搞不好又是下一个魔族。” 布奉没有直接反对,而是说:“没有刹旗沪的时候,妖族多几个神仙确实是后患无穷。那时候巴锲和他的老子都曾派过使团来我们这边游说,我们便是有此担心所以一直没同意。后来人妖两族交恶,就断了来往。现在形势不同了,或许有机会。但此事太过重大,需要八大帝国商议之后才能决定。当然,圣主他老人家的意见才是关键。” 龙剑一既没支持也没反对,拍拍米泽的肩膀说了一句:“师弟长大了。” 这个问题牵扯太大,不是他们几个人能说了算的,所以大家没有纠缠太久,话题又回到了正题。 布奉叫来了妖人胡彼和克习察,把如何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说了一通,说法与开会时说的相差无几。至于去了图尔克之后会怎么发展布奉就没说了。胡彼和克习察没有多说什么,只说能救我刹旗沪,两人替千千万万的刹旗沪百姓先行谢谢大帅。 一夜无话。 第二日,布奉把大小官员全召集起来,宣布了昨夜的议事结果:大军取道卡西塔。 虽然大家都有疑虑,但鉴于老帅的威望,却也不敢多嘴。 散会之后,龙剑一就要走了,依老帅的命令,龙剑一须尽快赶到果力河去。米泽对龙剑一念念不舍。 龙剑一拉着米泽叮嘱他注意安全,再不可行打水怪那种逞强。米泽也让龙剑一多注意身体,多保重,一路说着进了龙剑一的营帐。 米泽见四下无人便悄悄扯了两片灵血草的叶子塞给龙剑一,并一再强调是救命之物。龙剑一不知是何物,再一听米泽说是灵血草时大惊不已,也没追问草的来处,死活只要一片叶子。米泽好说歹说,说草还会发新芽,龙剑一才勉强把两片灵叶都收了。 没过多久,庞城带着一队浮尘山弟子来了,他们是要随龙剑一一起去的。茂铭和洪辉带着其他的浮尘山弟子也来送行。 茂铭和洪辉这段时间一直不怎么露面。洪辉上次与米泽比试强行使用了尚未掌握的绝技,遭到神剑反噬,心脉受损。茂铭自从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帮着洪辉疗伤,直到前天洪辉才好利索。这也是庞城代替洪辉来到先锋部队里的主要原因,不然他不会舍得离开九公主。 金不坏给米泽和龙剑一一人送了一件用水怪皮做的软甲。软甲薄如纸张,腥味已被除掉,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米泽摸着软甲爱不释手,嘴里不停的说:“妙!妙!妙!” 龙剑一拿着软甲爱不释手,摸了又摸。 “对我们一无用处的水怪皮,到了你制宝师的手里就化腐朽为神奇了,果真是了不得!”米泽赞叹道。 金不坏说:“圣使缪赞了,我也只是物尽其用。因为药水用完了,软甲我只做了四十五件,除开圣使和龙主手里的,还有四十三件,水怪皮还剩四张,请圣使定夺。”说着他拿出一枚乾坤戒交给米泽。 米泽没接,说:“我有一件软甲就够了,既然软甲是你做的,你拿主意吧。水怪皮在我手里也是废物,你是制宝师,还是你留着。” 金不坏犯难了,作为制宝师的他知道软甲和水怪皮的贵重,随便一件流传到外都会掀起腥风血雨,所以他不敢要。他只得征询龙剑一和茂铭的意见:“龙主,师兄,这……” 龙剑一比米泽可知道的多,自然知道皮子的珍贵,但也正因为此,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他把问题推给茂铭。茂铭也是挠头抓狂,最后只得把老帅请来。 老帅一来就拉着金不坏说:“庙仕金家,我们可是老相识了!我和你太爷就认识,你爷爷金满城,你老子金手指,我们都是老熟人。那时候你还在玩泥巴,没想到一转眼已经是浮尘山弟子了,这次来怎么不来找我。” 金不坏说:“大帅日理万机,弟子无事不敢打扰。” 布奉哈哈一笑说:“果然和你老子一样的臭脾气。”然后搓着手说,“快把宝贝拿来让我瞧瞧。” 布奉接过金不坏递来的软甲,拿着那叫一个激动,看了又看,嘴里止不住的说着:“好东西,好东西呀……”忍不住又扯了扯,又拿了一把匕首在上面划,软甲上丝毫不见痕迹。 “我看这样吧。”他拿着金不坏递来的装满皮子和软甲的戒子说,“谁也别贪多,但也不能吃亏。就把这些分成四份,仙原山一份,浮尘山一份,庙仕一份,理耶一份。” 如此算是最好的分法。龙剑一拿了一件软甲,其他的不由分说硬塞给米泽。最后,米泽得了一张巨大的水怪皮和九件软甲。其他三份也是一张皮和十件软甲,多出来的五件软甲送给了妖人。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分别的时候。 在大营门口,所有的军政大员都来送别了。克习察与胡彼也在做告别,胡彼没回去,去图尔克还需要他做向导。在一片珍重声中,龙剑一和庞城带着二十名浮尘山弟子随着克习察妖人小队钻进了地平线。 米泽漂浮在空中一直目送着,直到看不见了也舍不得下来。 这一次易心灵难得的没有出言讥讽。 妖域篇 十二:虎遂山下虎遂关,虎遂关里摆诛仙(一 次日清晨,大军再次开拔。 大军向东又走了一日,再转道向北。这里已经是草地外围,危险少了很多,大军也加快了行军速度。 向北走了有七日,再次转道向东,直插图尔克的心脏——卡西塔。 三日后,大军在一片稀松的樟木林里扎营休整。前面是连绵不绝、一丛又一丛的大山。 到了这里,也就算真正的走出了草地。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积压在大家心头的恐惧总算散了,此刻,就连空气似乎都是甜的。但没有欢呼,庆幸过后是悲痛,近两千兄弟永远留在了身后,是他们用生命帮助活着的人走了出来。 活着的人放下利刃,单膝跪地,朝来时的方向跪拜,祭奠亡灵。他们哼起壮士的民谣,歌声铿锵豪迈而悲壮,歌声一浪打着一浪,一个连着一个。当二十万人的歌声都响起时,连绵的大山似乎也在落泪。 悲痛过后又的振作,两千汉子的血不能白流,灵魂需要安息——第二日,再出发。 已经是图尔克境内,大军尽量绕开城镇,挑小路走。 又走了四日,一条虎遂山脉便横亘在眼前了。 山高坡险,半山腰以上皆是皑皑白雪。在这里,你肉眼可见季节变换:山下,蝉鸣娃闹发挥着最后的余温,往上去,松柏树木茂盛浓密,松柏之上,便是些如长叶云杉之类的抗寒树木了,抗寒树木过后就只剩秃石了,压着秃石的就是终年不化的积雪。 这条雄伟的、令人心悸的大山脉突兀的裂了一条缝,如刀削一般将大山拦腰而斩,形成了一条幽深的峡谷。峡谷的尽头,矗立着一座依两侧山壁而建的巨大城池,那便是虎遂关绝地了。 大军在虎遂关外二十里处扎了营。 望着绝壁下的幽深峡谷,任何人心里都在发怵,说直白点,从绝壁上扔块石头,估计扔石头的人跑远了石头才会落底,这怎么可能过的去!老帅这回是真糊涂了——这是此刻所有人心里的想法。 易成将大军里所有的上层人物都拉到了老帅的大帐里,联名劝说老帅调头回去。 布奉不为所动,反而兴致很高,你能明显的看出他有些迫不及待。比如他每走几步就会忍不住搓手,明显的毫不掩饰。这让大家摸不着头脑,心有不甘的被赶出来,又心有不甘的猜不透老帅要干什么。 在一片狐疑声中时间来到了晚上,米泽的营门被布奉敲开。 在夜幕的掩护下布奉拉着米泽出了营。两人悄无声息的来到峡谷前,然后又贴着峭壁飞了上去,落脚在一处全是裸石的斜坡上。 峡谷里的风万马奔腾似得从这里涌出去,让人险些站不稳。从这里看下去,漆黑的峡谷里宛如万丈深渊,深不见底。再向前,你能看到藏青色的光幕挡在了峡谷尽头,就像是一副山水画,城墙的轮廓都画在了光幕里。 米泽没来得及欣赏这幅山水画,就看见一大把年纪的布奉身体缩在石头后面学金雕“呜呜”的怪叫。场面滑稽可笑,他不知道布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来时布奉只说要去见故人,取他的妙计。 不多时,离他们不远的一块巨石后面也传来了“呜呜”的金雕叫声。米泽听着好奇,心想着老帅到此莫不是来捉鹰的吧,老帅的童趣还真不少。听到回声,布奉的“金雕”又急促的叫了两声,跟着那边也急促的回应了两声。 米泽笑了,心想这呆头鹰上钩了。 布奉向巨石摸了过去,又给米泽手势让他跟上去。米泽搓着手准备捉鸟。 进到巨石后面,没找到他要练手的大鸟,却瞧见布奉身前跪着一个人。 妖域篇 十二:虎遂山下虎遂关,虎遂关里摆诛仙(二 “孙儿布狄给爷爷请安。” 一身黑,黑袍子被风吹的哗啦啦直响,是一个中年汉子,刀砍斧削的脸上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激动,嘴唇轻颤着。 布奉的老脸在淡淡的月光下,那条长疤不受控制的也在颤抖,一把扶起地上人,猛看了好一眼,才说:“你受苦了。”说完又一把抱住。 布狄也抱住布奉,忍不住激动的说:“孙儿不苦!” 爷孙俩一般的块头,抱着久久不愿放手。 好不容易脱开手,布奉又握住布狄的手说:“十五年了,整整十五年了,就我和你父亲知道,连你母亲都瞒住了,你可有怨过爷爷?” 布狄眼里映着月光,好一会儿才说:“爷爷派孙儿来是为大义,孙儿心里明白。刚收到密信的时候孙儿兴奋的好几天没合眼,在这里日日盼着。” 布奉欣慰的拍了拍布狄肩膀,又把米泽介绍给布狄。 见过礼之后,布狄便说起了正事,他说:“由于图尔克兵力不足,把察原的兵力调来了这里。图尔克大约有一万人,我们察原有五万。察原由我负责,虽然我们人多,但察原毕竟只是图尔克的藩属国,所以虎遂关由四皇子格天?图尔克为统帅。此人好大喜功。他老子也深知这一点,所以来时对他下了死命令:不许离关半步。关口上设置了强大的阵法,如果这个愣头青不出去,虎遂关还真就是个铁王八。” “可有破阵之法?”布奉问。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潜心研究,也算是略有小成。此阵名为诛仙阵,正如其名,能诛仙。由金、木、水、火四个阵眼生成,在东西南北四个不同的方位,必须以相克之物同时破坏,方可破阵,否则无用。”布狄拿出了四块二指大小的令牌,上面分别写着土、金、木、水,递给布奉说,“这是四张破阵灵牌。” 他又从脖子上取出一条银色的项链,上面吊着一颗红色的珠子,说:“阵眼在阵中,想要破阵就必须入阵。关口里进出是用这个诛仙阵的专属法阵项链,这个东西我研究了很久也只能做个仿品。”他拿出了几条与先前那一条颜色稍暗的项链接着说,“这个东西只能维持一炷香的时间,再久就会被大阵识破,而且材质太难找,只能做这么几条。” 他把项链递给布奉时一再提醒只能维持一炷香的时间,还提醒说格天已经得到了消息,将诛仙阵升到了最高级别的战争级。然后他又说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又带着两人来到了“山水画”的上面,由西向东简单的为两人介绍了这幅山水画。 两端的“画轴”是两道靠峭壁而建的高大城墙,城墙有半山高,宽阔的顶部宛如一条大道。在西边大道的正中央,城墙再次加宽,一座城楼立在上面。城楼之顶是一个四方的平台,平台上立着一块巨大的蓝色晶石,晶石朝天放着蓝色光柱,光柱涌入青色的光幕里。 而东边的大道更加宽敞,中间加宽的部分甚至形成了一个小广场,广场的背后是一排城楼,或大或小,四方的砖墙,圆形屋顶。在广场上,一块火红色的巨型晶石放出火红色的光柱直冲进了青色的光幕里。因为是火红的光,这一块的青色光幕微微泛红。 城里是一排排排列整齐的房子,房子皆是四方砖墙,圆形屋顶,在上面看着就是一排排圆点。大道上不时有一队队的巡逻卫兵,却看不到闲散的人。 南边和北边也各有晶石放出的光柱融入光幕里,是一绿一白。北边的也是一处广场,能看到白色的晶石。南边的却是被一个四方的亭子罩住了,瞧不见。这四处晶石便是诛仙阵的阵眼了。 布狄不能出来太久,说完这些便要分别,临走时又拿出虎遂关的地图递给布奉说:“格天是帝位继承人之一,如果爷爷是来劝和,他就不能死。” 布奉点头,并叮嘱他一定要多加小心,凡事以自保为主。 布奉和米泽目送着布狄离去。 布狄孤独的黑色身影在巨石里忽隐忽现,渺小而孤独。 米泽陪着布奉在夜风中站了很久,布奉一直望着布狄消失的方向,突然就打开了话匣子,给米泽讲述起布狄:“布狄人聪明,稳重老成,从小就跟在我身边……修行虽比不上他妹妹布瑶儿,但待人处事却是他的长处……他十九岁那年,我和他老子布涵衍瞒着所有人将他送到了妖域,没想到这一别就是十五年……十五年里密信时断时续,我能知道他有多辛苦……” 布奉每说一句话都要停顿一会儿,这么短短的几十颗字让他说了很久,一度咽哽。 许久,米泽才开口问道:“他是不是九公主神秘失踪的二哥?” 布奉点头答道:“布狄爱带着瑶儿四处疯,兄妹俩的感觉深。布狄走那年瑶儿六岁,突然找不到哥哥,把她急的几天几夜吃不下东西。这一转眼,瑶儿已经是大人,再见面,只怕兄妹俩都互相认不出了。” 两人又往回走。 半路上,布奉突然说“或许妖族可以上圣山!” 米泽一愣,反问:“师叔不是说要八大帝国同意吗?” 布奉笑着说:“我们可以先斩后奏,如果八大帝国不同意,我们还可以找你静玄师公和祖师爷,希望很大。” “师叔可得想好。” “有了妖族的同盟,力量的天平会向我们倾斜,我相信任何人都能看明白这个浅显的道理。”布奉说的很兴奋,“说句自私的话:如果妖族和我们结盟,那么布狄也就可以回家了。” 说到这里,布奉又聊起了布狄:“图尔克的巴锲虽然密谋失败,但也让人后怕,所以我把布狄派到了妖族当卧底,以便随时能掌握妖族的动向。这次图尔克在准备战争的时候我就已经得到了布狄传来的消息……” 聊起这位孙子,布奉似乎就有说不完的话,一路说回了营。 两人又偷潜回大营。布奉连夜把大家召集起来商议该如何破阵。布奉把从布狄那里得来的信息一股脑儿全说了,但是却隐瞒了布狄这个人,只说是可靠消息。 易成对于布奉突然之间平白无故得来的消息显得很谨慎,虽没有追问消息的来源,但对于桌上六条法阵项链并不怎么认可。其他人也没说话。 米泽自告奋勇认了一条,算是带了个头。布瑶儿对于她这个爷爷是深信不疑的,所以也跟着拿了一条。在她之后的是张树,也到桌边拿了一条。洪辉不甘落后于米泽,让在桌边的布瑶儿帮他拿一条。 布奉说:“我十几年前就料到了会有此局,所以早早便做了准备。此去凶险难料,我也不强求,但本帅以人格给诸位保证,我的消息绝对可靠,项链也绝对没有问题。” 茂铭动了,到桌边拿了一条,还顺手把最后一条抛给金不坏,嘴上笑道:“让我们去见识一下这诛仙阵能如何诛仙!” 易成终是把张树手里的项链要了过来:“我去比你合适。” 布奉也没反对,以易成的能力,自然比张树要强,又提醒拿项链的六人说:“诛仙阵强悍无比,你们切记不可大意,不能强来,能不能破阵是其次,凡事以自保为主,都要平安回来!” 为了出其不意,布奉又命令连夜破阵。 妖域篇 十二:虎遂山下虎遂关,虎遂关里摆诛仙(三 六人穿了夜行服,由米泽领着再次上了悬崖,飞到“山水画”的上面。山水画是一副长卷,宛如一条青色的长蛇卧在峡谷里。这景色并不美,仿佛长蛇正张开着獠牙等着他们。茂铭忍不住赞叹:“妖人阵法果然高明,可惜我们始终学不来精髓!” 洪辉面无表情的说:“我更愿意对付的是一条巨蛇。” 说完人便顺着峭壁跳了下去。 大家也无心欣赏景色,四散而开。 米泽负责火位,在正东方,也就是关口的后方,所以他直接从雪山上绕了过去,再顺着峭壁而下,借着峭壁和夜色的掩护,顺利的停在了光幕上。带上项链,他忐忑的进入了大阵。 在进去的一刹那,他明显能感觉到全身上下就像是被人搜查了一遍,项链上的红色珠子一闪,那种感觉才消失。他心里的忐忑也才落定,吻了一口项链,悄然落在城楼的圆屋顶上。 他前面就是广场,广场的中间正是火红色的巨型晶石。石砌的一个方形平台,有着四步阶梯,晶石就竖立在上面,四方立着四头石狮子作装饰。在晶石的顶端有一个火红色的器物,器物上一团熊熊烈火正在燃烧。 此火诡异,照理说如此大火应该是火光通天,然而它却只有火星点点,甚至连周围都照不太亮,却在火焰的顶上形成了一条火红色的光柱没入了青色的光幕里。平台下,一左一右各有一名站岗的守卫。 米泽躲在屋顶上等着,掰着手指头数着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从两位侍卫的盲区摸到了晶石下,躲在石狮子背后。在这里,他只需要轻轻一跃,便能将水令牌丢进火盆里。 现在,就等信号了。 他又发现了诡异,如此大火居然没有一点热度。他瞧着四下里只有两名站岗的卫兵,胆子就大了些,忍不住凑近晶石去看。摸是不敢摸的,但他的手离着晶石有一寸的距离近距离能感受到晶石里面汹涌的能量。 突然,他神奇的发现自己居然还能感应到晶石里面的能量流动,接着又感应到了火焰,又顺着火红的光柱,神识融入到了青色的光幕里。他心里一惊,触发了大阵可了不得,连忙收手,人也跟着躲到了石狮子后面。 一切如常…… 米泽侥幸的摸着胸口,这一摸差点让他跳起来--居然有一股火红色的光芒落在了手上。他吓的大惊失色,那光芒不是别的东西,正是火焰,从火盆上流下来的火焰。 他连忙甩手,想把那火焰甩掉。然而不管他如何努力,那火焰就如跗骨之蛆,一直停留在他的手上,怎么也甩不掉。他又连忙检查自己的身体,却没有发现异样,那些火焰好像钻进他手里之后就消失了。 他又不能离开,焦急的等待着信号,这会儿他只想易成能快些。 出门时布奉把信号弹的任务交给了易成,这倒不是因为他是副帅,而是他和金不坏这一组实力最弱。金、木、水、火四个眼位,米泽负责东边的火位,茂铭是水,布瑶儿和洪辉取金,易成和金不坏伐木。 米泽和茂铭的实力不用说,这里除了老帅就属他俩了,易成和布瑶儿旗鼓相当,而金不坏比洪辉显然就差了一截。所以在没有意外的情况下,最弱的都准备好了,其他人自然也就不存在问题。然而信号迟迟没有来,诡异的火焰又不停的往手里钻,米泽急的团团转。 一队巡逻的士兵过来了,一眼便瞧见了从火盆上分流下来的火流,叽里咕噜的大叫起来。 主楼的大门被打开了,一个魁梧的身影从里面冲了出来,一身银色铠甲,手握一把大刀,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米泽是躲不了了,也管不了手里的异样,心想着这里是城池的主楼,此人多半就是主帅格天,不如擒了他。想到此,人也跟着动,张手便朝着“格天”隔空抓去,同时人飞到半空中,让那些士兵望尘莫及。 银甲将军手里的大刀还没得及挥动,人已经被米泽像拎小鸡似的抓到了半空中,双脚在空中乱踢,嘴里骂着米泽听不懂的话。 就这时,主楼里又冲出一人,金色战甲,一把七尺巨剑拖在地上,怒目而视。米泽暗叫糟糕,此人应该才是正主,换手想要再抓时。只见那人毫不犹豫的把手指放进嘴里,然后手再往空中一甩。 灯光下,米泽能清楚的看到有一滴血被甩进了空气里,紧接着血滴便诡异的消失了。再接着那人朝米泽一指。 米泽心头炸寒,那还顾及的到去抓人,忙把神通运转到极致,银甲将军也弃了,拼了命的往旁边闪开。一直都很奏效的速度优势这会儿却不灵了。他只觉得那里都躲不开,只能双手上举护体。 仿佛是一股洪流,他聚成的气墙和气盾只坚持了一瞬间就被冲散,洪流直接砸在他的双手上,又砸在他身上,没有声响,直接将他从空中撞到了地上。 “嘭”一声巨响,地上被砸起了一个大坑。 胸口巨痛,一股咸味直冲嘴巴,他强忍着咽下没有吐出来。就这时,大坑的周围出现了八名黑袍老者,有四人胸口绣着荷花,另外四人胸口绣着“一”。荷花和一是妖人的阵法师等级,荷花代表特级阵法师,一是一级阵法师。“荷花”带着“一”,两人一组,分四个位置站立将大坑围住,嘴里念念有词。 米泽猛然惊觉自己的脚越来越重,他想爬起来,一个踉跄又倒在地上。紧接着那股可怕的洪流再次袭来,米泽举起生痛的双手本能的再次想要挡住。“嘭”,又是一声巨响,地上的大坑又深了一尺。米泽终于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全身如要散架一般。 他躺在地上从戒子里取出了水灵牌和一颗橙色的珠子。那珠子同样也是信号弹,是约定的遇到了意外情况放弃行动的信号,只要将珠子扔到空中就行。珠子会炸开放出白光,在这夜里,谁都能看见。 不过米泽只是将珠子和灵牌拿在手里,还没到要扔的哪一步,因为他看见了希望——正主拿着巨剑向他砍来了。只要正主不是用大阵对他进行攻击,巨剑他是不怕的。巨剑到了他的脸上,他头一歪。巨剑“嘭”一声砸在了地上。 米泽单手在巨剑上一抓,侧身避开巨剑,借力从地上跳起来,拿灵牌和珠子的手对着旁边的两个老家伙就是一拳。这一拳他可使了全力,一拳就把那两个老家伙轰飞,脚上立刻一松。 就这时天空中亮起红光——这是信号。 米泽顾不得其他,忍着全身的剧痛脚下发力,以极致的速度飞到晶石之上。红光耀眼而炫目,两个呼吸之后,就在熄灭的那一刹那,米泽将水灵牌丢进了火盆里。 灵牌遇到火焰瞬间化成水…… 正主看到米泽丢进火盆里的灵牌,慌了,怒了,用尽全力再一次催动了大阵。 米泽来不及看灵牌的变化就再次感应到了洪流,他已经是强弩之末,知道避不开,所以他拼命往下跑,希望大阵能在攻击到他之前破了。但还是晚了一点,哪怕他已经退进了巨坑里,而且是躺着将自己甩进去的。 洪流无情的击打在他的身上,他甚至已经放弃了抵抗,因为抵抗也无用。他的胸口在下陷,他知道他的肋骨要断了,再接着就会压碎内脏,给他致命一击。鲜血从他的嘴里喷了出来,耳孔里有血,就连眼睛也在流血。 攻击突然消失,就在米泽要毙命之际,消失的无影无踪。 紧接着,“啪、啪”的响起一连串的脆响。 米泽连忙抬头看,发现火红色的晶石正在裂开,而且看样子要倒。他拼尽最后的力气忍着剧痛爬起来,往旁边闪开——大阵没有把他打死,可别被晶石砸死了。 直到此时米泽手里的火焰才终于断了,只是他却完全不知。 正主的巨剑和银甲将军的大刀朝着他的脑袋劈来,还有六个老鬼,后面乌压压的还跟了一群士兵。 他不敢恋战,劲都用在了腿上,跳上天空,撒开了腿没命的往外逃。 妖人学不来他,只能在地上追。在地上追终究是吃亏的,很快就被米泽甩远了,眼看着要追不到,正主将手里的巨剑扔了出去,但也只是徒劳。 米泽把脸上的血渍擦掉,他并没有直接回去,他还要去接应布瑶儿和洪辉。布瑶儿和洪辉负责的金位在火位的西南方。 这里是一个广场,这会儿布瑶儿和洪辉正被一波士兵围着,他们的周围已经躺了一圈被打倒的士兵,还有士兵前仆后继的向他们扑去。而在他们俩的旁边,一个圆球形状的金色晶石已经裂成了七八瓣。 米泽看到两人,奇怪他们俩为什么不逃,霍然就发现在他俩周围也有八个老鬼,连穿着打扮都与他遇到的一样。两人一组,站立于四个方位将布瑶儿和洪辉包围着。 布瑶儿使的是双刀,刀上生着熊熊烈焰,洪辉的尘剑上也冒着绿光。烈火和剑气砍在八人身上居然无用。 米泽不信邪,飞到一个老家伙的头上,照着老家伙的脑袋就是一拳。这一拳比他先前击飞两个老者时的那一拳并不差,然而这一拳却并没有理想中的效果。老者的身上泛起金光,其余的七人身上也跟着泛起金光,金光瞬间连成一片,米泽的拳头打在金光上面就如打在了钢铁上面,本来就受伤的手臂差点折了。 这时布瑶儿和洪辉也发现了他,布瑶儿朝他大叫:“你快走,这几个老头能免疫攻击,诡异的很。” 米泽不走,飞到高空,那些士兵投来的长枪纷纷被他的气墙挡开,乒乒乓乓的掉到地上。他回想起自己明明是一拳就将两个老鬼轰飞了,为什么到了这里就不行。他又想起了自己身上发生的诡异一幕,自己就是用吸收了火焰的右手轰出的一拳,莫非是与晶石有关?那些火焰他是稀里糊涂的吸收的,他可不知道再怎么吸收晶石的能量,再说他也不敢,那些被吸收的火焰去了那里,他也搞不清楚,无知便会恐惧,他现在就怕的很。 不过不一定非要吸收晶石的能量,想要证明还有一个更简单的办法。米泽隔空朝地上一抓,一块金色晶石碎片便被他抓到了手里,甩手就朝脚下的老鬼砸去。 不得不说米泽蒙对了。被晶石砸中的老者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布瑶儿和洪辉只觉的脚下一松。如此机会他俩怎会错过,脚一蹬地同时跃上天空,不敢有任何的停留,和米泽一起冲了出去。 米泽担心另外两组人的安全,又拉着布瑶儿和洪辉去救人。但是路只走了一半就碰到了也同样打算来救他们的另外三人。还是米泽眼尖,在黑夜中发现了将要错过的三人。 六人汇合之后,来不及细说,调头往关外跑。 妖域篇 十三:不死火悄然沾身,守城将施阵布杀(一 出了关口,相互一问,这边是被米泽救的,那边是茂铭救的。 茂铭说那些老者是衍生阵,主困,以诛仙主阵为依托,没有相克之物,几乎不可破,如果主阵被破,也可独立而生,此阵配合主杀的诛仙阵,几乎是完美的互补。至于米泽是怎么发现的,他把事情的经过简单的说了一遍。 听到吸收阵火,谁还关心他是怎么破阵!大家如听了天书,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没人敢信,但看米泽说的认真,却又不得不信,到最后只能自我安慰说仙原山的人不能以常人衡量。 震惊过后,布瑶儿注意到米泽受伤了,忙问他伤的怎么样。 米泽强笑着说有八爪怪的皮做的软甲裹着,死不了。他表面说的轻松,其实刚才跑的急,内里已经翻江倒海,差点就吐出血来,是他强咽了回去。 布瑶儿强行要给米泽检查。她修行的是布奉的《火云经》,对火还是有一定的了解。 六人落在一个小山头上。 布瑶儿对米泽检查了一番却一无所获,她自己不得不承认对火的世界她还不够了解,只能说她爷爷应该知道。虽然她没找到火的去处,但是检查到了米泽的伤势,又急切的问米泽怎么伤的这么重,肋骨断了四根,内里有多处积血。 米泽还没回答,树梢上负责警戒的洪辉突然指着西边的天空说:“那是什么?” 西边的天空中,一个人形的火球正朝这边疾驰而来。火球速度极快,如快闪一般急速放大。 大家忙屏住呼吸,皎洁的月光这会儿也成了累赘,都往松树堆里藏,只希望茂密的针叶能掩盖了他们。 布瑶儿看的出神,火球快要到近前的时候,她突然叫了起来:“是爷爷!”说着就从松树丛里跳了出去,其他人想要制止已来不及。她浮到空中朝火球大叫:“爷--爷”同时手掌上也生出火焰在空中挥舞。 火球本就是朝这边来的,看到布瑶儿手里的火焰,速度就更快了,一个呼吸间,火球已经到了布瑶儿面前。 火焰散去,可不就是布奉嘛。 布奉上来就问:“你们怎么停在这里?” 布瑶儿说:“圣使受伤了。” 这会儿其他人也从树丛里走出来。米泽强忍着伤痛浮在树梢上,对布奉报之以苍白一笑说:“不小心遭了敌人的道。” 布奉闪到米泽身边说:“我感应到你气息不稳,所以赶过来接应,伤势怎么样?快让我瞧瞧!”说着手掌已经探到米泽的后背,一上一下轻抚间,眉头拎成了一团,问米泽:“怎会伤的如此重?” 米泽也不强撑了,这会儿就是有树梢垫脚也让他觉得累,索性回到地上说:“那诛仙阵果然名不虚传,挨了几下。”边说自己小心的坐到一块石头上,但还是牵动了伤口,疼的他直冒冷汗。 其他人也跟着到了地上。布奉二话没说,双手抵着米泽的后背为他运功疗伤。 米泽的话让旁人五味杂陈,这些人可都是亲身经历者,虽然没有真正的感受诛仙阵,但大阵的压迫感足可以让他们想象得出毁天灭地的力量,而米泽却挨了几下还能活着,让他们情何以堪。先前还个个不服,自诩自己是何等天才而沾沾自喜,此时都被米泽一句话刨去了光华。 洪辉自觉的又上了树梢去站岗,茂铭和金不坏也跟了去。留下的易成和布瑶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那目光放散的样子就知道此刻有了心事。 一炷香过后,“噗--”米泽喷了一大口血。胸中的淤血清了,他觉得舒服了很多,慢慢睁开眼。布奉也适时的收了手,问米泽:“怎么样?” 米泽感激的说道:“好多了,谢谢师叔。” 布奉说:“你这伤需得好好调养,这段时间你就好好休息。” “弟子遵命。”米泽答。 布奉又问:“大阵破了?” 布瑶儿在米泽身旁回答道:“破了。” 布奉再问:“既是破了,你为何还会被诛仙阵袭击?” 米泽又把事情完整的重述了一遍。 听到米泽说吸收了阵火,布奉忙问是那只手。米泽举起右手给布奉看。布奉一把抓住他的手,二指探在脉搏上。 许久,布奉松开了手,什么也没说,只叫大家马上回去。看到布奉脸色,谁也不敢多嘴问。 回去的路,大家轮流搀扶着米泽。 等到了大营,大营里满是人,都在这里等着。见到功臣回来,一个个本来都很激动,等看到功臣们的黑脸,激动的劲儿又被唬住了。易心灵是唬不住的人,拉住布瑶儿的手小声的问阵破了没有。声音虽小,在场的人却都听的清楚,全把耳朵竖了过来。布瑶儿苦着脸回答说破了。易心灵一听高兴劲儿又上来了,笑着就给布瑶儿一个拥抱。等她从布瑶儿怀里出来,却没见着布瑶儿高兴,总算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忙问:“这是怎么了?阵都破了为何还不高兴?” “圣使受伤了!”回答的她是她哥哥,易成说,“好了,所有人都回去,圣使需要疗伤,阵破了,明日还要破关,大家好好休息,早做准备。” 众人看到米泽苍白的脸色知道易成没有说假,纷纷知趣的退了出去,走时不忘给米泽祝福。胡彼给米泽送了一个小药瓶,说是妖族的疗伤药,很有效果。米泽道了一声谢,还当着面吃了一粒。 最后,大营里只剩下米泽和布奉。布奉让米泽解开衣带。解开衣裳之后,在米泽的左边腹部遇到炎兽时被迫割掉肉的地方,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下一个小伤疤,在伤疤上有一个芝麻大的黑点。布奉盯着这个“黑痣”,眼睛不带眨,突然大惊失色的叫道:“不死火?” 布奉的脸上难看到极点,他把米泽扶到椅子上坐下追问道,“如果真是炎兽的本命真火,可就麻烦了,你快把当时的情况给我细说说。” 米泽可是见识过神火的厉害,也被吓到了,老老实实的把最后与炎兽互搏的情况说了一遍。 布奉听后来回的踱步:“不死火,不生不灭,不死不休。你碰到的那只应该还未成年,成年炎兽发起怒来,湖水也会被烧干,你根本没有逃跑的机会。前面被易成的事情急昏了头,没有细究。如今再一想来,必然如此,是一只雏你才有逃命的机会,也正因为是一只雏,不能完全掌控本命火,所以在你身上有残留,而你却不自知。” 布奉长吐了一口气,接着说:“这很麻烦,不死火残留在你身上,它会吸食你的真元,会慢慢成长。如果你不能像炎兽一样的控制它,总有一天它会超越你,到那时你就会被吸干。你手上消失的阵火正是被它吸食了。” 听到布奉的话,米泽连胸口的疼痛都忘记了,再看着自己,就觉得自己是一个被寄生了的寄主,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布奉叹息了一声说:“你先把伤养好,现在急也没用,只要你控制它不要再像这次一样吸收外物,光凭吸食你的真元,它的成长很缓慢,还有时间,可以慢慢想办法。”说完他又郑重其事的对米泽说:“切记:不要靠近一切火源!” 米泽本就苍白的脸上更加失去了血色,恍惚中手里胡彼送的小药瓶掉到了地上摔成了几瓣,六七颗如黄豆般的药丸四散跳落,米泽却全然不知,木讷的问:“还有多少时间?” 布奉说:“不好说,没有外力的情况下,依你现在的修为,多则六七年,少则三五年,但你的修为会涨,你的仙力也会随之涨高,这同样会加速它的生长。” “那我以后岂不是不能修行了?” “也不全是,以你的天赋,它未必会追的上你。” 米泽的脸色多少好看了些。然而布奉又说:“但是你天赋再如何了得,终会遇到瓶颈,到那时就危险了。” 米泽刚雨转阴的脸呼啦一下又遇暴雨,“淋”的他不知所措,就像是在找救命稻草似的问:“我该怎么办?” 布奉想了想说:“你也不必过分着急,它现在对你还构不成威胁,你安心修炼。那只炎兽既然控制不了这一小撮不死火,现在就是把它捉来也没用。不过有你师祖和你静玄师叔公,以他们的神通,会有办法的。现在,养好你的伤才是关键,你身上的伤可比黑炎严重的多。” 布奉的话就是召唤术,把疼痛又给米泽唤回来了,胸口出气都难受,扯着内里让他只能小心翼翼的慢慢呼吸。布奉又扶着他去床上坐下。 这一夜布奉都是在给米泽疗伤。 快要天亮的时候,米泽突然惊醒,却没找到布奉,隐约能听到杀喊声。他爬起来走到门口,看见自己的营帐外面密密麻麻的围了好几圈士兵,忙问是怎么回事。门口的侍卫说有敌袭。 妖域篇 十三:不死火悄然沾身,守城将施阵布杀(二 他又问:“为什么没叫醒我?” 那侍卫回答说:“大帅吩咐:‘圣使受了伤,需要调养。’命我们在这里守卫,不得打扰。” “都跟我走!”米泽着急的就要往外冲。这一动扯到伤口,痛的他直冒冷汗。 侍卫忙拦着说:“圣使,大帅让你好好调养,不得出营帐。” “我现在还有心情调养吗?”说着他不顾侍卫的阻拦,忍着剧痛冲了出去。 到了前营,米泽才发现混乱过得痕迹:有被火烧了一半的营帐,还有塌的,也有被烧的只剩灰烬的。 他看来真是伤的不轻,如此大的动静居然浑然不知。侍卫又给他讲了大致的情况:后半夜,虎遂关里的人冲了出来,要不是大帅大发神威稳住了阵脚,后果不堪设想。 说到老帅,这些人眼里都是钦佩和敬重,有人就忍不住赞叹道: “夜幕里突然升起了红日, 刹那间光芒万丈,妖孽无所遁形。 卑微的妖族人在熊熊烈焰中痛苦哀嚎, 在那一刻,死对于他们来说是解脱。 真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 比死更可怕的是要你死。 浑厚的‘狮吼声’就是一剂定心丸, 战士没有了恐惧,也不再慌张,士气高涨。 终于,妖族人吓破了胆,惊散四逃,慌不择路。” 等米泽他们赶到,天已经大亮,战场也转移到了大营外。这会儿双方的士兵都停了手,剑拔弩张的对持着。 场中央,是另一场战争,一场决定之战,谁输了,这场战争也就跟着输了。 双方战的正酣。米泽又见到了昨晚差点让他们回不来的那一群老鬼,八人一组,八人按着一定的位置形成一个圈,不管前后左右怎么移动,八人始终保持着相对应的位置,维持着圈不破,这显然是一个阵法。这样的阵法有四组。 就在米泽面前有一个圈困住了布瑶儿和洪辉。在不远处,米泽的上手方,有一个圈圈着茂铭。稍远的地方,有两个圈正在与以易成为首的六人酣战。易成昨晚见识过“圈子”的厉害,他指挥着易心灵、张树、邹勇、金不坏以及胡彼五人时而合为一处猛击一点,时而又分散逃逸。 米泽还是第一次见到胡彼出手,那近一丈长的阔口大刀刚猛非凡,身形却不失灵活,刚与巧巧妙的结合着。 双方打的难解难分,估计一时半会儿分不出结果。 此时茂铭心里很苦闷,他看得出这还是衍生阵的阵型,但又与虎遂关上的不同,因为里面蕴含了杀阵。这里没有诛仙阵,所以是四个阵法相互联系,互为依托,互为衍生,上次他能很快的破阵,而现在,大家都指望着他这个人类的阵法大师指导如何破阵,但他却找不到突破口。 茂铭急,布奉却一点也不急,居然饶有兴致的搬了把椅子坐在两军前当起了观众。不过当他看到走过来的米泽时,脸变了,训斥那些侍卫:“我不是叫你们照顾好圣使吗?” 刚才还神采飞扬的侍卫们顿时如霜打的茄子。到了布奉身前的米泽忙帮他们解释道:“是我自己要来的,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坐的住。” “你伤及内附,需要静养,不宜走动,这时跑出来只会让你伤的更重。” “没事,这点小伤还撑得住。”米泽说 布奉笑着说:“现在的年轻人都以为自己命硬的很。”他知道现在不可能赶的走米泽,索性相邀米泽一起来看热闹,还吩咐侍卫去找椅子,又笑指着场上说,“你看看这群年轻人,都是天之骄子,自认为天下无敌,现在在这里连几个老头都打不过。” 昨晚,米泽是在重伤之下一拳击飞了两个老家伙,但也是取了巧,后面救人时却又打不动,如果是全盛时期,那阵法自然是困不住他。布奉虽然没有说他的意思,但是他毕竟也是年轻人,所以不好接话。 对于搬来的椅子,米泽却不好坐,其他人都在拼命,他可没有布奉的魄力。 布奉再三开导,说你是重伤之人,需要休息,站着可对自己的身体不利,再说你站着和坐着对于场面都没有帮助,何必计较那些虚礼,一个年轻人还没有我这个老骨头看的开。米泽这才坐了。 布奉吊儿郎当的样子就像是传染病,大军紧张的气氛被逐渐驱散。而对面--虎遂关里的人,估计有近一万人,他们看布奉可不这么想,在他们看来这是胸有成竹的表现,而且很多人还见到了布奉火神下凡,已经吓破了胆,这会儿就更加紧张。最让他们崩溃的是布奉还没下场,场面上却是半斤八两,这无疑是在给他们传递一个信息:自己这边处了下风。 与布瑶儿和洪辉大战的圆圈里,米泽突然发现里面有一个并不是老人,而是他见过的正主金甲将军格天。格天出现在阵中出乎米泽的预料,他忙将此事告于布奉。 布奉听到是格天时也大为意外,居然夸赞起此人:“布狄说这小子好大喜功,我却觉得此人有勇有谋。诛仙阵破了,知道虎遂关再难守住。换作是常人只怕早已吓破了胆,要么跑路,要么求援。他却在我们最没有防备、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孤注一掷主动出击。差一点就让他得逞了。这份胆量和决断岂是一般人能有的。” 布奉欣赏格天,然而格天却对布奉恨之入骨。他那个小圈有意无意的一直在朝布奉这边靠近,就在足够近的时候,突然舍弃布瑶儿和洪辉,直奔布奉而来。 布瑶儿和洪辉慌了神,拼了命的想要阻止,但是烈焰和剑气却丝毫不起作用,两人甚至不惜主动跳入阵里被困住,想要以此拖住小圈。然而两人是被困住了,却被阵法连带着一起朝布奉扑去。 妖域篇 十三:不死火悄然沾身,守城将施阵布杀(三 布奉终于起身了,他怕波及到重伤的米泽,将要起身的米泽按住,然后迎着阵法而去,在布瑶儿和洪辉的惊呼声中主动跳进了阵里。 茂铭慌了,大叫一声“大帅”,奋不顾身的朝格天这边扑来。 易成也慌了,那还顾的上指挥其他人,也往这边赶。易心灵忙跟着易成。而没有了易成的指挥,其他几人一时停顿了,瞬间被两个阵法困住,只到这时他们才听到了茂铭的喊声,想舍身救人已是无能为力。 格天“咯咯”的怪笑起来:“找死!” 这两个字大有一种将昨晚被破了诛仙阵的窝囊气一扫而光的爽劲。 米泽听不懂这两个字,他也猜不透布奉的做法,但是自己只要动作大了内里就会翻江倒海,所以他没动,只能暗中聚力以防不备。 其他三个圈也在发力,他们对自己的阵法很有自信,知道一旦入阵就休想再出阵。当然,只困住敌人显然不行,他们还有后手。一开始,他们担心的是以敌人飞天的本能,他们的阵法虽能自保,却也套不住敌人,事实也证明如此。然而现在敌人主帅自己跳入阵中,让他们惊喜若狂。 格天大叫一声“归位”!其他三圈再不顾其他,快速移动起来。 三个圈组成以格天这个圈为中心的三角形,大阵同时发动。 然而就像是故意要打格天的脸似的,布奉居然跳出了大阵。 布奉还将布瑶儿和洪辉一起带了出来。出来之后他还不忘调侃狼狈的布瑶儿和洪辉:“看看你们俩的熊样。” 这突然的一幕让刚发动的大阵出现了混乱,阵中生起的闪电不知道是失去了目标还是失去了指挥,全乱轰在地上。或者两者皆有,布奉无疑是最大的目标,格天看着布奉进来又悠闲的出去,他的自信在这一刻被彻底摧毁,震惊中让他来不及指挥大阵,大阵只能乱轰一通。 失去信心却并不表示他会放弃,他的抵抗只会更加疯狂,因为他知道难有善终了。他猛捶自己胸口一拳,这一拳可没有丝毫的手软,一拳便让他自己吐了血。诡异的是这一口血却没有落到地上,而是遇风而散,消失在空气中,就如他在诛仙阵里的一幕。他又连捶了自己好几拳,拳拳吐血,血水也跟着诡异消失。阵法中的老鬼见格天如此,也都捶起了自己的胸口,吐出的血水同样诡异消失。格天已经捶的自己七窍流血,到这时他大喊一声:“都给我去死!五雷轰顶,起!” 随着他的话落,大阵的上空开始集结雷云,雷云汹涌的翻滚着,里面不时有可怕的雷霆惊现。这场面既诡异又说不出的恐怖。米泽不惜牵动伤口,忙大叫着提醒:“小心!” 恐惧不会分人,双方的士兵都吓得纷纷后退。 布奉这会儿也没有了刚才的潇洒,一脸的凝重,身上窜出烈焰,将他全身包裹住,然后在一片惊叫声中跳入了大阵。 阵里还有茂铭、易成、易心灵被困着,刚才他们心急想要去救布奉,没想到反而落入了大阵之中。 反倒是刚才被困的邹勇、张树等人因为大阵的主动放弃而脱了困。脱困的他们并没有走,疯狂的攻击着他们面前的一处阵眼,但是却没有任何作用。 布奉边救人边怒吼着叫他们快走,在这里只会碍事。 张树先停了手,也叫其他人停手,然后拉着他们后退,边拉边说我们快走,不然到时候大帅可能还要分心救我们。大家这才后退。 蓄满了能量的雷云终于在张树他们刚退出去不远的时候爆发了。“轰隆”,如山崩地裂般的一声巨响,雷霆如雨幕一般倾泻而下,途中就像是被四块磁铁吸引的铁流一样聚成四股朝着阵中的四人袭去。 易心灵毕竟是女人,刚才自残的场面已经把她吓傻,这会儿见到雷雨更是彻底的蒙了,傻站在那里,连手中的宝剑都忘记了使。 茂铭在角落里,拼尽全力一跃,终于挣脱了束缚,他与易心灵和易成离的有些距离,救人已是不及,只能跃上天空,迎着雷霆而去,希望能把雷霆都吸引到自己身上。他手中一把金光闪闪的宝剑光芒暴涨,迎着雷霆刺去。 易成离易心灵较近,大叫着易心灵的名字,凝聚全身之力将手中的宝剑向易心灵头顶之上的雷雨扔去。全力的一击给了妹妹,他身体掏空后劲不足,只能闭眼等死。就在雷雨要落到易成头上之际,突然横来烈焰,将整个雷雨包住。 雷云翻滚,雷霆咆哮,烈焰熊熊燃烧,天空中红蓝交相辉映,连红日也失去了光辉,刺的人们睁不开眼。 雷鸣声中突然传来布奉怒吼声:“都给我散!”接着火光再次暴涨,红与蓝渐渐融为一体,到最后天空中宛如一个新生的太阳。人们出现了短暂的失明。这种时候看不见是非常危险的,因为新生的“太阳”不时溢出烈焰和雷霆。布瑶儿只觉得被谁拉了一把,紧接着她身边传来一声炸响,把她吓了一跳。 妖域篇 十四:公主有心无福受,布奉合作活死人(一 等到眼睛恢复,天空中的“太阳”已经消失。布瑶儿看见自己旁边出现了一个坑,这要是轰在自己身上,后果不敢想象。她迫切的想知道刚才是谁拉了她,离她近的就洪辉和米泽。 最近的是洪辉,他也被刚才的袭击吓了一跳,这会儿问布瑶儿受伤没有。布瑶儿摇头说没事。布瑶儿认为应该不是洪辉,因为在刚才的情况下眼睛是没用的,靠的是对危险的第六感,洪辉比她自己厉害不了多少,她察觉不到,那么洪辉肯定也不行;更何况如果是洪辉,就该是将她推开,而不是拉。 那就只有米泽了。米泽此时正捂着胸口连大气也不敢喘,像是刚才做了什么剧烈的动作牵动了他的伤口。布瑶儿想应该是他了。但米泽却不看这边,眼睛死盯着场上。布瑶儿觉得生气,虽然她知道场上的情况已经到了关键时刻,米泽应该看着那边,但她还是没来由的生气。 不过她生的气只残喘了两口就散了,因为战斗有了结果。她一个箭步冲进了阵中,洪辉也连忙跟了进去。 这会儿布奉漂浮在空中,身上多少有些狼狈,胸口微微起伏着,长出了一口气之后,飘然落地。然后走到易心灵和易成两兄妹身边,这会儿易心灵已经在易成的怀里哭成了泪人。 老头子那股子吊儿郎当劲儿又上来了,摸摸易心灵的头笑着说:“你哥哥刚才舍身救你,真是英勇无比,以后可得好好听你哥哥的话,不要和他斗气,不然小心下次不救你。” 易心灵破涕为笑,泪雨梨花的说:“我哥哥最疼我了。” 布瑶儿和洪辉到了。易心灵又钻到了布瑶儿怀里。布瑶儿上上下下对易心灵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她没受伤才放心。 大家再去找茂铭。茂铭此时正一屁股坐在地上,让洪辉拉了一把才起来,心有余悸的说:“妖族的大阵果然强悍!” 他是与烈焰一起接受了雷雨的洗礼,当然,烈焰也帮他挡了不少的雷雨。不然,他就不只是坐地上了,应该是躺在地上。 再接着打扫战场。所有的布阵老者皆已暴毙,死像恐怖,都被吸成了尸干。只有格天还活着,但也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布奉命人把他抬去医治。至于一万虎遂关士卒基本都是缴械投降。 回去的时候米泽步履维艰,布奉又命人找来一副担架,米泽上担架的时候,布奉突然看了布瑶儿一眼之后笑着对他说了一声谢谢。米泽苦笑着回答说举手之劳。两人的对话在其他人看来没头没脑,重伤的米泽显然不能在布奉破阵的时候帮上忙,但米泽的伤势又确实加重了。他们虽然好奇,却又不便问。只有有心的布瑶儿听进去了,如此就更加证明了她的猜测。 格天被俘,下午,虎遂关就递来了降书,是布狄亲自送来的,以虎遂关副帅和察原丞相莫拓的身份把降书呈给了布奉。大军在布狄的引领下入了关。 女大十八变,布瑶儿的模样早已不是布狄记忆里的小妹妹,而疼人的哥哥也已经从粉嫩小生变成了膘肥体壮的油腻大叔。物是人非,只有布瑶儿依稀还能从布狄脸上棱棱角角里找到昔日的哥哥,却不敢认。 同是梦里凄苦人,对面相见不敢识。 布奉终究还是心软了,这从布瑶儿第二日精神突然变得格外的好就能看出来。想想也是,亲兄妹都面对面了还不让相认未免太过残忍。 布狄私下里也来看过米泽,对米泽格外的热情,搞的米泽好不自在。心想两人就见过一次面,何来这么熟了。然而这个人不仅仅嘘寒问暖,还硬塞似得把刚见面的妹妹拿过来要照顾米泽。 布瑶儿和米泽一直是懵懵懂懂,躲躲闪闪,含蓄中静待花开。 但这一次布瑶儿却很给她哥哥长脸,第二天就来了。米泽伤重不能下床,布瑶儿丝毫没有公主的架子,把自己当成了一个侍女,端茶倒水,喂食喂药,把米泽照顾的“无微不至”——端茶把茶端到了米泽脸上,倒水倒翻了盆,喂药更是以滚水灌之。也亏得米泽牙坚皮厚不怕烫,换着常人只怕是旧伤未愈又要新添嘴伤。但她好在态度诚恳,错了肯改,米泽经过两天的“悉心照顾”,紧张、高压之下,伤不见好,倒是有反复之势。 米泽这才适应布瑶儿的工作强度,易心灵又跟着来凑热闹。咸淡的鸡汤,焦黑的人参……米泽本来就是一个对吃很讲究的人,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完全就是亵渎,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被易心灵硬逼着喝下这些黑暗汤渣。而且这位公主心念至坚,汤汁灵药不重样,一日三餐餐餐不落。 也不得不说米泽的小强身体很倔强,被两位公主如此悉心照顾在适应了以后也能稳稳好转。事情到了第六天出现转机,米泽能下地了,而且格天醒了,要见他。 妖域篇 十四:公主有心无福受,布奉合作活死人(二 布瑶儿领着米泽从房子里出来,往前走不足百步就碰到了一个大坑,那正是米泽被诛仙阵击伤的地方。米泽看到这个大坑就摸着胸口的心跳,庆幸活着真好。碎裂的晶石也已经不知所踪,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底座。 两人绕开大坑,穿过底座就到了主城楼。 楼里,地上是用兽皮做成的地毯,圆形的椅子,上面也蒙着兽皮。三张椅子上正坐着布奉、易成和茂铭。在右手边的墙角里,临时搭着一张简易的床。格天正坐在床上吃药,面目全非。 要不是布瑶儿说那就是格天,米泽那能信。坐在床上的,只能说是个人形,脸上几乎看不到肉,干瘪的爬满了褶子,嘴巴也缩到了一起,唯一完好的是眼睛,但两只完好的眼睛这会儿突兀的睁着,半塌的鼻子以上全是眼睛,活脱脱的一具活死人。能把命捡回来,是他命大,也是黄鸣这个医官有办法。黄鸣也在,以及几个米泽眼熟的医官。等格天吃完药,黄鸣就领着医官退了出去。 布奉便给格天介绍道:“这就是你想见的仙原人米泽。” 布奉说的是妖族语。 格天盯着米泽,那巨眼让米泽心里发毛。好一会儿之后格天确认似的说道:“没错,就是你!被我诛仙阵击中都是九死无生,你却挨了三下还能活着,你是第一个。”声音如是搓出来的,听的人起鸡皮疙瘩。 格天说的自然也是妖族语,幸好有布瑶儿给米泽做翻译。布瑶儿吹气如兰的在米泽耳边翻译,米泽心神荡漾,要不是眼前有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活死人,他早想入非非了。 活死人起身走到米泽面前,右手在左胸一捶,朝米泽鞠一躬说:“我格天敬重英雄!” 他直起身子,突然又变了脸,怒瞪着米泽,眼睛大的似乎占据了整个脸,恶狠狠的说,“是你破了我的诛仙阵,我会记住你一辈子。”说完就走。 等他走出了门,布奉在后面喊:“慢走,不送。” 他又停住了,回过身问布奉:“老家伙,你真就这么放我走了?不会是在外面设了什么埋伏吧?” 布奉听的哈哈大笑说:“既然放你走,我为何还要虚伪的在外面打埋伏?如果要杀你,我就不会救你。” “有道理。”格天说完转身又走。 布奉不慌不忙的又喊了一声:“何许我们可以合作!” 格天又再次停下,不过这次没有回头,背身直接问:“如何合作?” 布奉笑道:“虎遂关丢了,你觉得你还能回去吗?如果没有重大变故,帝位你已经没有可能。现在没人能帮你,也没人敢帮你。如果你不甘心,我可以帮你。” “你怎么帮?”格天终于还是忍不住回过身来问道。 布奉笑道:“凭我是布奉,人族御妖大元帅,统领理耶、庙仕两大帝国和浮尘仙山!要帮你,我有的是办法!” “什么回报?”格天问,“以你的身份,就是把皇位给你,你也不一定看得上。” 布奉说:“我不要你的帝位,更不要什么回报,只要你回去劝劝你父皇,我们此来并无恶意,就是想让两边能坐下来心平气和的把这件事解决了。” 格天摇头说:“这不可能,刹旗沪与我势不两立,怎么可能和谈?” “事在人为,只要你老子肯松口,刹旗沪那边我自有办法。” “父皇早已做了万全的准备,帝都的护城大阵更是牢不可破,你们即使到得了卡西塔城下,也破不了城,父皇不会同意和谈。” 布奉淡淡的说:“卡西塔的护城大阵确实厉害,但我们既然来了,就会有准备。你虎遂关上的诛仙阵能破,卡西塔的护城大阵我自然也有办法。而且没有了后援的弗里纳,他又能做什么?就算他能及时回救,他回来必定也会把刹旗沪的大军一起带来,到那时,刹旗沪占尽优势,我说的话可就不好使了。” 格天对于布奉的话半信半疑,好一会儿之后他才说:“你们能帮刹旗沪为什么不能帮我们,你们来无非是为了一个‘利’字,刹旗沪能给的我图尔克同样可以给,甚至是双倍、十倍。” 布奉又笑了,说:“人要讲究一个信字,我答应了刹旗沪,回过头来又收你们的好处,那岂不成了无耻小人,以后谁还会信我?你还是想想我说的,和谈可得趁早!” 格天想了一会儿说:“好,我答应你去试试。”说完转身就走,不过还没走出去几步,忍不住回头又问:“最后我想请教一个问题?” 布奉说:“问吧。” “你们是如何骗过诛仙阵的?这种事情以前从未发生过。” 布奉笑着说:“这就是我的办法!你们卡西塔的护城大阵,我已经研究了几十年,所以千万别指望它。” 格天不再多说,走的时候要了一匹马。 “早给你备好了。”布奉送到门口。 等格天走后,一直没有说话的易成终于忍不住说道:“看着他就这么走了,心里真憋屈。” 布奉让布瑶儿把米泽扶到椅子上坐下才说:“把他留下来只会激怒图尔克,对我们没好处。” 易成自然明白这里个道理,所以也只是图一时口快,转而又和茂铭一起询问米泽的伤势。米泽说已经好了很多。布奉又叮嘱米泽几句,然后让布瑶儿送米泽回房休息。 米泽刚回到屋,易心灵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桌上摆了一个大碗,里面飘着肉香。 妖域篇 十四:公主有心无福受,布奉合作活死人(三 米泽转身就想跑,差点撞到身后跟着的布瑶儿。 布瑶儿眨着大眼睛笑着问:“圣使这是要干什么去?” 米泽还想挣扎,说:“想出去走走。” “这么好的天气是该出去走走,把汤喝完了我和姐姐陪你去。”易心灵迎了上来。 米泽进退两难,只能求饶:“能不喝吗?我已经好了。” 易心灵抓着他的手臂就往里扯,说:“那可不行,这可是我精心准备的,对内伤有大补。” 她边拉还边埋怨,“你昨天跑那去了?害我准备的人参汤都凉了,只能倒掉,多可惜呀。身体才好一点就乱跑。” 米泽不敢说话,回到椅子上认命似的大口喝起了汤,边喝还违心的说好喝。喝到一半米泽打了一个饱嗝,说饱了。这回易心灵居然没有强求,收了汤碗。 米泽以为结束了,正准备站起来走。那知道易心灵又拿出了一碗粥,说这是专门给圣使做的,为此她可是专门跑去请教了邹勇,是邹勇手把手教她做出来的。米泽一听是邹勇的手艺,刚刚才说饱了,又像是饿鬼似的抢着把那碗粥喝完,似乎还意犹未尽,这回真心的夸赞着说好吃。 易心灵居然还有货,又拿出了一杯茶,双手捧着恭敬的递给米泽。米泽一时没想那么多,急着想摆脱这个难缠的妖精,接着茶就喝了一口。 米泽刚咽下茶水,易心灵突然高兴的跳起来,大叫一声:“师叔。” 米泽茫然的抬头四顾,却发现易心灵叫的是自己,这一下的冲击真如给他脑袋上来了一闷棍,脑袋嗡嗡响,茶杯也扔了,霍的一下窜到椅子上,如一只受了惊的猴子惊恐的看着易心灵。 茶杯“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碎成了几块。 易心灵指着地上碎了的茶杯又再次大叫起来:“碎了,碎了!” 米泽惊恐的茫然问道:“碎了怎么了?” 易心灵垫着脚尖,跳起了小舞说:“碎了就是成了,改变不了了。” 米泽已经彻底糊涂了,机械的问:“什么成了?” “你是我师叔呀。”说着易心灵还给米泽行了一个后辈礼。 米泽惊吓过度,脚底一软,从椅子上直接栽下来。易心灵眼疾手快,抓住米泽的胳膊使劲一拽,米泽完美的一屁股坐到地上。易心灵关心的问:“师叔,你没事吧?” 这一摔把米泽摔醒了,从地上一下子弹起来,却不小心牵动了内伤,痛的他身子一紧。易心灵想要上来扶他,被他制止,忍着痛质问易心灵:“我什么时候答应做你师叔了?” 易心灵眉开眼笑的说:“你喝了我的师叔茶,又把茶杯摔碎了,按照我们浮尘山的规矩就是你承认了,任何人也改变不了。”说完不忘甜甜的叫一声“师叔”。 米泽听的一身起了鸡皮疙瘩:“不要乱叫,如此胡闹你哥哥和大师兄绝绕不了你,我这就去找他们。” 易心灵笑着说:“我已经给我哥哥和大师兄说过了,他们不反对。” “不可能。”米泽吼道,他又盯着在一直坏笑的布瑶儿说,“你们俩是不是串通好的?难怪这几天对我这么好,原来是在这里给我下了套。” 易心灵一听不干了,说:“我的事是我的事,别扯上我姐,我姐是真心关心你。你当我师叔怎么了,掉你身份了还是折了你脸面?” 米泽看到布瑶儿脸上渐渐挂起了寒霜竟然有些心虚,那里还敢待,绕过布瑶儿跑出门说:“我找易成、茂铭评理去。” 出了门,一扭头,就看到了易成和茂铭在不远处的城墙上晒太阳。 头顶上虽然白雪皑皑,但这里离山顶还远,并不寒冷,风虽然带着凉意,但太阳是不容错过的,暖洋洋的舒服。两人倚在墙垛上有说有笑,看到米泽,易成还主动朝米泽招手。米泽黑着脸把事情一说,茂铭顿时笑翻了天。 “师叔!哈哈哈……”茂铭笑了好半天才强忍着停下来,“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给自己找师叔的,千古奇闻呀。” 易成一拍脑门,无地自容:“我这个傻妹子,怎么尽是些奇葩想法,惭愧。”他瞟了茂铭一眼,没好气的说,“现在在你面前的可是你师叔。” 茂铭的脖子就像是被卡住了,笑脸全无:“你妹妹可真不省心。” “也是你师妹。”易成回怼了一句,然后拉着米泽无奈的说,“我这个妹妹从小被宠坏了,骄横任性,十岁时突然对武学来了兴趣,硬要去浮尘山,谁也拦不住。本来以为她在山上待几个月,新鲜劲儿过了,吃不了苦就会回来,那知道这一去再也没回来。她一旦认准的事就不会回头。圣使也别和她较真,随便教她一招半式打发了,你也可以省心。这丫头缠人的功夫比她的武功厉害多了,我是真怕了。” “你们可不知道,昨晚我的耳朵都生了老茧。”茂铭说,“这丫头片子对我是又哭又闹,软磨硬泡,就差掀了房子。”他拉住米泽,懊恼的说,“圣使,我实在是顶不住,只能劳烦你了。” 米泽甩开他们俩:“你们俩是默许了是吧!” 见两人默不作声,米泽愤然离去。 茂铭见人走了,又在后面喊:“圣使误会了,无端的多出一个比我还小了很多的师叔,我怎么可能默许。” 米泽不想理会,却又听到身后茂铭质问易成说你妹妹只说要去找圣使学艺,现在却给我找了一个小师叔,这事你说怎么办。又听易成说我这个妹子还真是别出心裁,既有了名分,又不违背师门…… 米泽越听越气,直接跳下了城墙。 妖域篇 十五:火云心经悟道火,笨剑变巧得剑心(一 他很反感易心灵骄横、任性的胡来,易成和茂铭的放任更是让他气愤。好在易心灵并没有继续来烦他,一连两天,易心灵都只是礼貌性的来问安,口中尊称的也只是圣使,虽然也带来了补品汤汁,但也只是放下就走。 布瑶儿往往是等到易心灵走后才来。照顾米泽是为报恩,虽然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但总的做点什么她才能心安,所以她承下了照顾米泽。这一点连老帅都支持。所以即使米泽冤枉了她,她还是接着来了,也为了顾忌米泽的感受,她故意错开了易心灵。 她端来了医官熬制的汤药。 米泽以为布瑶儿不会来了,心里空落落的,所以一见到人精神一振,忙起身相迎:“这些天多谢九公主的照顾。” 布瑶儿把药碗放在桌上说:“应该的。” 米泽接着说:“对不起,昨天的事是我不对。” 布瑶儿淡淡的说:“没事。” 她自觉的觉得照顾米泽是自己的义务,但这不是说她可以做到被冤枉而没有脾气。她不咸不淡的话让气氛尴尬起来。米泽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好休息。”丢下这么一句话,布瑶儿转身走了。 苦闷的米泽把那些补品汤汁和药汁当成发泄对象,发狠一股脑儿全喝了。因为他受了重伤,需要静养,所以他的屋子就在主楼背后,是一处偏院,安静,同时又离不远,便于住在主楼的布奉保护。米泽闷的慌,他喝完药汁、汤汁实在是坐不住了,就想出去走走。 他还没起身,屋子的门突然“吱呀”一声又被推开。米泽还以为是九公主又回来了,抬头一看,却失望的发现是布奉。 看到米泽的模样,布奉笑着说:“怎么,不欢迎?” 米泽忙起身相迎,赔笑说:“师叔,您怎么来了。” “有事找你。”说着布奉进了屋。 两人坐定之后,布奉又为米泽检查了一番伤势。检查完,布奉说:“你的伤势已无大碍。我有一套使火的心法,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传你,或许能对你有所帮助。” 这些日子,有天仙的人儿围着米泽转,把他美的忘了自己是个短命的人。布奉这席话把飘到天上的他瞬间打到了地上,心里呼啦一下钻进了一只秤砣,沉的要命。而布奉的心法,也没能打碎这只秤砣,反而被秤砣赶到了角落里,让他提不起兴趣。 布奉见他脸上表情阴晴不定,又说:“炎兽的本命火诡异,我的心法确实对它无用,不过感应它的存在还是没有问题的,这样你至少不会像这次一样摸不清自己的身体情况,这应该也能帮到你。” 那“秤砣”终于碎了一角,米泽抬起头来看着布奉说:“能感应它的存在也好,那就谢谢师叔了。” 布奉说:“你这小子,还没到生死时刻,就这么一蹶不振了?那个十岁就能爬上仙原石壁的豪气娃儿去那了?莫非我看走了眼?” 米泽狠狠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啪”的一声终于把心里那只秤砣彻底打碎,起身给布奉行礼:“师叔教训的是,弟子一时糊涂,竟然被一缕烟火扰了心境,差点迷失不知!与其被动,不如主动出击,想吃我,我就先吃了你!” 布奉抚掌而笑:“对咯,这才不愧是我仙原弟子!不过,你可也千万不能小看了不死火,不到最后时刻,不可胡来。” “弟子明白,不会拿生死开玩笑。” 布奉站起来,让米泽把右手伸出来,然后把自己的手搭在米泽的手上说:“要开始了。” 见米泽点头,布奉闭上了眼睛。 很快,米泽只觉的布奉的手心一热,接着就到了自己的手心,紧接着一股暖流随着他手上的经络直冲上灵台。他忙也闭上眼睛感受,发现那股暖流都是文字,然而那些文字越到后面越是模糊,最后面甚至看不见。 米泽诧异时,布奉已经睁开了眼,轻呼了一口气说:“这是《火云经》,分为两部,前半部主控火,后半部则是化真元为火。你现在只需要前半部,希望能帮你找到办法。化真元为火只会助长不死火,所以为了防止意外,我把后半部封印了,切记不要胡乱打开封印。你的御气术配上我的《火云经》威力会倍增,所以我把后部给你留着。”说完他又强调了一句,“但是一定要清除了不死火之后再开封印,切记!否则会适得其反!” “弟子谨记。”米泽又给布奉行礼,“谢谢师叔。” “不用谢我。”布奉摇着头说,“我也不知道这是在帮你还是害你。” 他说完起身就走:“以后有不懂的地方就来问我。” 米泽忙起身相送。 出了门,布奉又自言自语:“我这样做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 妖域篇 十五:火云心经悟道火,笨剑变巧得剑心(二 米泽站在身后没有说话,他已经被脑子里的《火云经》吸引住了。等布奉走后,米泽就关起门开始体悟。 一连两日,米泽入了定,布瑶儿和易心灵送来的汤药他都没动过。把布瑶儿和易心灵吓到了,可她们又不敢乱来,只能去找布奉。布奉一听就猜到了原因,笑着说肯定是受伤这段时间有所感悟,诛仙阵都奈何不了他,现在能有什么事,又提醒两人不要打搅他。布瑶儿和易心灵这才松了一口气。 到了第三日午后米泽才醒来。他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没想到这《火云经》与我的御气术竟有异曲同工之妙。”火与气都是无形之物,米泽只觉得习了《火云经》,自己的御气术也跟着有所提升。又看到了桌上的汤碗,他摇摇头没喝,走了出去。 他现在畅快无比,身上的伤已痊愈,迎着城墙上的凉风,享受着暖洋洋的太阳,出拳――踢腿,一招一式舒张而有力。活动了一会儿,米泽又继续顺着城墙往前走,又走下长长的阶梯,到了一处院落,门口站岗的是女兵,里面不时传来吆喝之声。 女兵给他行礼。可能是心情好,他就想进去看一看,问女兵能进去吗。左边的女兵说长兴公主正在里面练功,她这就进去通报。米泽连忙摇手说不用,自己就是好奇,进去看一眼就走。 他进去之后,里面是一个花园形式的庭院,各式各样叫不上名字的花居然在这个时节开满了院落。在花丛中间,有一块空地,易心灵正在那里练剑。剑气夹带着吹散的花瓣,如天女散花一般,整个庭院飘着一股清新的花香。 然而如此美丽的画面在米泽看来却总觉的差点味道。他看了一会儿,终于发现差的是什么味道,忍不住说了一句:“好笨的剑。” 易心灵练的很投入,被人这么一说猛的停下来,看到是米泽,有些诧异,刚要黑的脸稍微缓了些,没好气的说:“怎么笨了?” “巧而无灵,画皮无骨,你要有自己的东西。”米泽说完转身又走,临出门时加了一句,“谢谢这些天的照顾。” 易心灵扬起手中的剑,比了又比,终究还是没忍住,朝着米泽离去的后背使劲砍了一剑。不过她可真不敢朝米泽砍,遭殃的是边上的一颗大树。“轰”一声巨响大树被劈成了两半,剑气依旧不休,“轰”又是一声响,剑气撞上了后面的假山。 米泽仿佛没事人,迈步走了出去。等到尘土消散,只见假山上一条从上而下的剑痕深深的刻在了上面,而假山也摇摇欲坠。这一下把易心灵自己都吓到了,她不敢相信,呆呆的看着自己手中的剑,她不曾想到自己的剑何时变得如此厉害。 她怔怔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良久,幡然醒悟:“以怒驭剑,剑必愤怒。” 她像个小孩似的哈哈大笑起来,也不管米泽听不听的到,大叫了一声:“谢谢师叔。” 而门口的两个女兵听到这一声才敢跑进来看。也幸亏米泽出去时及时提醒了这两个女兵,不然她们胡乱进来必定会打扰到易心灵的感悟。 米泽已经回到了城墙上,易心灵的叫声他自然也听见了。他心里是愉快的,对于易心灵的反感也因心而散,不为这个师叔,易心灵这么多天的悉心照顾也总该是要感谢的。 还有要感谢的是布瑶儿。米泽已经想到这个要强的女人很有可能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报恩,不然没理由突然对自己这么好,但他并没有因为帮了布瑶儿就恃功而骄,他还是觉得应该要感谢布瑶儿。至于该怎么感谢,他得好好想一想。 洪辉突然走了,走时就交代了一句:要回去修炼。 后来米泽才从茂铭的口里得知:洪辉是因为自己走的。茂铭说他这个师弟心高气傲,没想到栽在一个年纪比自己还小的人手里,让他一时接受不了。茂铭还说这些日子布瑶儿突然与米泽走近,也打击到了他。米泽本想解释,但想想自己再怎么说也说不清楚,何况人已经走了,解释也就没了必要。 布奉听到洪辉走了之后,一点也不吃惊,反而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也没有追究洪辉的罪责,只说了一句:随他去吧。当然,这只是布奉私下里与米泽说的,明面上,布奉大发雷霆,要治洪辉逃兵之罪,并命令米泽和茂铭去把人捉回来。 米泽和茂铭领命,朝着来时的方向追去。 两人追洪辉只是个幌子,到了没人的地方,两人又折了回去。按照布奉的命令实际是要他们二人先去卡西塔,若是格天愿意合作,就协助格天,若是不愿意,就得自己想办法摸清卡西塔的情况。 走时布奉还塞给两人一人一个小册子,里面的内容是一样的,记载的全是卡西塔的信息。米泽猜想应该是布狄的手笔。 两人走后,大军休整和补给也差不多了,所以又过了一日,也就是到了霜降之日,大军再次开拔。 妖域篇 十六:妖域再现济世庙,前人伟岸后人荒(一 米泽和茂铭赶了两天的路,进入了隋阾地界。隋阾州是卡西塔西边的门户。 这一日,两人见到了一座小城。正登顶的太阳让人昏昏欲睡,两人也顶不住深秋太阳的暧昧,心神困乏的在小城外的橡树林里悄然落了地。 两人戴上一顶大帽子,能遮耳朵的那种。人与妖的区别仅在于耳朵的尖或园,有这顶帽子,人与妖便也混淆一起了。这帽子虽然显得有些突兀,但在这个变冷的节气里戴上帽子也还正常。为了显得普通,两人又是一身大薄棉袄。 米泽的一身行头还是从茂铭那里借的,他自己的被炎兽烧光了,茂铭的衣服有点大,但他还能挂的住。 茂铭本来要变化妖人模样的,但米泽的变化术不堪入目,变的不伦不类,只能靠帽子遮掩,最后茂铭也索性不变了,陪着米泽一起戴了帽子。 这是一处叫不上名字的小城,城门口盘查的很严,幸好茂铭会妖族语,而不会妖族语的米泽只能当茂铭的书童。守城士兵对于陌生面孔很警觉,茂铭叽叽呀呀的说了一大堆才被允许进城。米泽听不懂,猜测这里应该是得到了风声,所以才会问的这么紧;不过虎遂关破关的消息应该还没传到这里,不然这么一座小城,人应该早跑光了。 过了草地之后,米泽虽然零星的看到过不少妖人的圆顶建筑,但成规模的,除了虎遂关,这还是第一次。虎遂关是军事重地,建筑是以简单实用为主,砌的就像是蜂巢,密密麻麻的谈不上美感。而这里入眼的就是一栋椭圆形的黄色房子,那形状像极了一颗鸡蛋。而在街道的对面又是一栋上小下大的圆柱形房子,有两层,就像是酒瓶。再过去,有菠萝房子,苹果人家,或大或小,或高或矮,全挤在了街道两边。 米泽看花了眼,感叹着妖人的灵巧手艺。偶尔也有飞檐尖顶的人族风格房子穿插其中。这不,两人就看着一处地方发呆。 是一处小神庙,完全就是人类的风格,四合的院落,青色的围墙,还有虚掩的大门,在这个以圆为主的世界里格外扎眼。 茂铭盯着神庙的匾文,匾文是妖族语。米泽看不懂文字,他看的是大门里面的神像--神庙很小,通过虚掩的大门,在大街上一眼就能看遍神庙的整个格局。神像高大威猛,却是个光头,光头的神仙,总还是让人觉得别扭,更别扭的是肩上还抗着一把开山神斧,整个感觉就是不伦不类。米泽认得那神像,在古书上见过,刚见到的那会儿还以为是书画错了。 米泽见到新奇世界的兴奋劲儿被这座神像完全取代了。 “济世老人!?”他不确定的说。 “济世神庙!?”茂铭跟着说道。 两人都带着疑惑。 茂铭看着神庙,心生凄凉,感叹道:“济世神庙已经消失了几百年,没曾想能在这里遇到。有传言说神庙转移到了妖域,看来是真的。” 米泽也感叹道:“如果济世老人还健在,看到躲在异域里的破败神庙不知会作何感想。” 相传在千年前,各国连连乱战,一位老人看到苦难的百姓,触发他悲伶之心。他游走于世界各国,传播和平信念,希望能促进世界和平。然而他徒劳的发现没有人理他。不得已,他用了武力,以通天彻地的大神通搬山填海,才震慑住了世人。 他又创立了“济世”组织,“济世”的宗旨就是维护和平。世界也惧于老人的厉害,往后三百年里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和平盛世。后人将这段历史称为济世盛世,老人也被尊称为济世老人。 人们也在各地修建了济世神庙,歌颂老人的无量功德。然而到了济世盛世末期,济世老人和他一手创立的济世组织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无迹可寻,就如老人突然而来,又突然而去。济世神庙也逐渐被弃,而至被毁。 米泽和茂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相视一笑。 茂铭说道:“既然遇到了就是缘分,我想去上一炷香。” 米泽也说:“济世老人是大能者、至善之人,我也应该进去拜拜。” 两人随即一起往里走。 神庙不仅小,且还破旧,两张虚掩的大门上面的油漆已经脱落了大半,不多的几间房子多数都能看到房顶或大或小的窟窿,香炉虽然还顽强的健在,但是除了铜锈,已经看不到原来的样子。 这里是破旧了些,但还算干净,庭院里没有杂草,屋子上也看不到蛛丝,看的出这里还有人在维护。 大殿的门后面,一老一少两个光头拿着扫把,看耳朵是两个妖人,可能是准备打扫卫生,从板壁的缝隙里看到有人进来,先是一惊,接着脸上涌出喜色。老的还算是慈眉善目,说道:“年前见到人影,还是小毛孩来这里瞎闹,没想到今日出来扫个地还能遇上生意。”他轻轻的将扫把靠墙立着,不自然的搓起手,催促身边的年轻光头,“走走走,快去把家伙什准备一下。”说完他又拿起扫把,拉着年轻光头走进了神像后面。 再出来时两人已经改头换面,两人穿着一身青色长袍,长袍的胸口都秀有一个斧头的图案,这是济世的图标。年轻的光头手里还拿着香和香烛。刚好,米泽和茂铭走了进来。 两人来到满是飞尘的功德箱前。米泽没有钱的概念,是茂铭给了他一锭银子。两人往功德箱里各投了一锭银子,再到年轻光头那里领了香和香烛。两个主人躬身行礼答谢。 茂铭先上香,因为没有现火,蜡烛还是他自己用火折子点燃的,铺垫也只是一个草把子。茂铭心诚,认真的跪着磕了三个头。米泽也照着茂铭的程序走了一遍,磕头的时候自然也很虔诚。把香插进香炉之后,茂铭又一咕噜儿往功德箱里扔了一大堆银子,“咚咚咚”的砸的功德箱里一通响,将里面的飞尘都砸了起来。两人拂袖吹散飞尘,准备离去。 两人刚要出门,年老的主人在身后说道:“两位请留步。” 妖域篇 十六:妖域再现济世庙,前人伟岸后人荒(二 米泽听不懂,看到茂铭停住也就跟着停了下来。茂铭转身用妖族礼仪行礼问:“师傅还有事?” 老人双手合十回礼,说道,“施主功德无量!老朽看施主福德宫发黑,必有血光之灾,施主与我庙有缘,是以出言提醒。” 此去卡西塔,有血光之灾也不无可能,茂铭便再次虔诚的行礼问道:“师傅可有解救之法?” 老人双手合十,微微躬身还礼:“走为上策!” 茂铭听了摇头说:“非去不可。” “唉--”老人这声长叹之后,便不再说话。 茂铭等了半天见他迟迟不语,再看到破败的神庙便懂了几分,也为神庙的辉煌不在有些伤感,所以刚才才慷慨解囊,他又从戒子里拿出了一颗宝石投进了功德箱里:“本人的一点心意,还望师傅不要嫌弃这世俗之物。” 老人神色不变,不知道是定力好还是对于这些身外之物真不看重。不过他身边的年轻光头就没有他这种定力,看到宝石,眼神中的贪婪之色涌现,虽然只是一闪而没。 米泽什么也听不懂,一头雾水的他刚好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不过他并没作声。 “无量功德!”老人说着从袖口里掏出一块玉坠送到茂铭面前,“此乃平安之符,施主妥善保管,定能保施主化险为夷。” 玉坠简单至极,但上面有着淡淡的金光。茂铭脸上看不到喜色,双手接过玉坠,说了一句:“多谢师傅。”说完拉着米泽转身就走。 这回老人没再留。茂铭走出大门之后脸色难看至极。米泽也看出了端倪:老家伙送的玉坠只是一枚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玉坠,能发光是因为玉坠里面镶入了一枚小能量石,只是能量石小到没有任何价值,所以发光的时间也不会太长。如果是换作普通人,刚到手那会儿一定会将玉坠奉为至宝。 显然茂铭也知道自己受骗了,一路上一句话也没有。米泽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跟着。两人出于对济世的尊敬,并不打算计较。 走了一段,米泽忍不住问:“后面的尾巴要处理吗?” 茂铭冷哼一声说:“再怎么说也是济世神庙,定然与济世老人有些关系,济世老人济世救人,后世生活不易,我只当是为了老人延续香火尽了自己一份力。他们如果利益熏心,不知进退,越过我的底线,我也不会手软。”说完他仰天长叹一声又说,“济世老人是何等伟岸人物,没想到他的后人居然堕落至此,可悲可叹呀!” 两人没管身后躲在暗处的年轻光头,找了一处松果屋子的客栈,也没吃饭就直接进了房间。 到了晚上,米泽去敲茂铭的房门,进去之后指着房顶对茂铭说:“还真敢来。” 茂铭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八个蒙头盖脸的黑衣人悄然落在了房顶上。老光头的声音轻声响起:“是这里吗?” 有人轻声回答:“错不了,悦来客栈,天字一号和二号房。”是年轻光头的声音。 “老家伙,你如果敢糊弄我们,到时候你们就会知道组织里的手段。” 这个声音对于米泽和茂铭来说是陌生的。虽然房顶上的人说的非常小声,但米泽和茂铭却听的清楚,差别就是米泽听不懂。 老光头忙小声回答:“泉组长放心,那人随手就能扔出一枚上等的绿宝石,身上好东西肯定不少,单说那枚乾坤戒就价值连城。而且这两人绝对是生面孔。” 那个米泽和茂铭不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如果是真的,我记你们一功。” “多谢泉组长!”老光头和年轻光头的声音同时响起。 再过不久,房间的窗户和房门都被悄无声息的打开,六道人影从窗户和房门鱼贯而入。 刚进屋,屋子里的油灯突然亮了,六人忙横刀自立。定睛一看,原来是有人把灯点亮了。 点灯的是米泽,而茂铭坐在圆凳子上。 看到大刺刺的二人,六人总算松了一口气。为首的应该就是那个泉组长,高大威猛,嘴在面罩下出声:“二位,乡野小地,穷乡僻壤,生活所迫,只要两位配合,我们只求财不害命。” 米泽坐到椅子上。 茂铭笑着说:“如果我们不配合呢?” 那泉组长阴森一笑说:“那可就由不得你了,只是刀剑无眼,两位细皮嫩肉的别被伤到了。” 茂铭也不恼,问:“你们是什么人?” 泉组长说:“穷人!” 茂铭好笑,说:“你们是济世的人吧!” 泉组长眼中突然涌出杀气,大刀一指:“既然被你猜到,那就留不得你了。”大刀迎面朝茂铭砍去,同时叫了一声,“动手,速战速决。” 他出刀的时候其他人跟着动了,三把大刀砍向米泽,另外三把刀直取茂铭。 他们却落了个空。椅子上已没了人,幸亏他们收住了势,不然非把那两张椅子砍个稀烂。六人怕人跑了,又快速分开,堵住门和窗,眼睛瞪着跳到空中的米泽和茂铭。 等两人落地,泉组长“哟呵”一声说:“还有两把刷子,不过今日遇到了我们也算你们倒霉,只要你们把钱财交出来,我可以留你们一个全尸。” 茂铭怒极反笑:“如果你们肯束手就擒,我可以考虑不杀你们。” “很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会让我忍不住同情,我不会让你死的很快,要用十八刀割破你全身的大穴,让你看着自己慢慢死。”泉组长说完再次出刀,“这就是冒犯我的下场!” 钢刀直取茂铭的脑袋。 他人到半空,却突然直落下来,他惊恐的发现自己突然不能动了,而且五个同伴也同样如此。他根本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出的手,就看到那个被他不屑的人慢慢朝他走来。其结果是打劫的反被劫了。 茂铭和米泽一起动手,也就得了些散碎银两。茂铭又在六人身上一点,六人突兀的就缩成了一团,疼的冷汗直冒,却又叫不出来。 “看在济世老人的份上,饶你们一命。”他说,“你们心肠太毒,武功是不能留了。” 他又用眼神给米泽示意,两人随即一起翻窗而去。 一直躲在屋顶上观望的一老一少两个光头早已吓丢了魂儿,从六个同伴被制住的那一刻就已经跑了。茂铭和米泽要追上他俩一点也不难,但两人并没有急着出手,而是一直跟着。 妖域篇 十七:遇袭被困地下城,敏捷机智戏丽人(一 又回到了神庙,丢了魂的老少二人直接往神像后面跑。 茂铭和米泽追到神像后面却发现人不见了。 “看来这里有门道。”茂铭边说着已经动手在找了。 米泽点头同意,也开始翻找。 “不能再让他们出来祸害人,济世老人的美名全让他们给毁了。”茂铭说着话,这里摸摸,那里跺跺。 米泽在神像底下边找边说:“可惜了老人的一世美名--嗯?找着了!” 在神像的座底下有个被摸的发亮的纽,他按下去,身后无声息的出现一个暗道。两人看了看,茂铭打燃火折子往里照,没发现异常,两人便先后而入。 暗道一直往下,走了有五十多步,到了一个拐角就发现有亮光。茂铭灭了火折子,探头去看,发现是一条灯火通明的大道。暗道仅容一人通行,米泽在茂铭身后看不到,所以就问有什么。茂铭说大有乾坤,说完就走了出去。 这条路有一丈宽,估计有四五丈高,以石头砌成。石壁上两丈的地方,隔着不远就有一个灯台,上面亮着灯。两人到了这里就抓瞎了,不知道该往那头走好。两人艺高胆大,各走一头,再约定到这里汇合。 这条地下石道出乎意料的长,米泽走了半晌,才遇到岔口,早听到了声音,有妖族语,更有人语,让他很意外。他小心的探头去看,发现是一条更大、更明亮的石道。石道上三三两两的有一些人在走路,差不多都穿了同样的衣服,男的是青色长袍,与跑了的两个光头一样,女的是米黄色的长裙。 米泽惊讶的嘴巴合不拢,他发现自己居然找到了一个地下世界! 突然,一只大手袭来,米泽措手不及,勉强出掌迎击,“啪”一声闷响。米泽出手匆忙,并没能用上多大的力,手臂血脉扩张,如要崩裂一般,胸口也闷的慌。 米泽凝重的看着偷袭他的人,是一个白发的人类老头,他落在了米泽身后,挡住了米泽的退路。老家伙微弓着腰,显得有点偏矮,脸上肉不多,很精瘦,花白的眉毛,老眼紧瞪着米泽,长鞍鼻下微张着嘴。老头很惊讶,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失手。 米泽感觉到了压力,在仙原山上有比他厉害的老怪物,与他们交手也会有压力,但现在这种压力完全不同,因为这压力带着杀气。 又有人来了,刚才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大道上过往的人。当来人看到米泽时大吃一惊,米泽的打扮直接说明了他是一个外来者。 米泽突然出手,却不是对老头,而是刚来的人。他一把就抓住了来人的衣服,用力一甩,整个人就被甩了出去,直接砸向老人。 这一甩力气很大,要是砸在石壁上,非得稀烂不可。这一甩也很巧妙,完全挡住了老家伙,如果老家伙想追就必须先躲开,或者把人接住。 老家伙还是接住了人,再追出去入侵者已经没了影儿,他暗叫糟糕。 米泽一路逃,也不记得过了多少个岔路,遇到了多少人。他速度极快,遇到的那些人只觉得头顶上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如鬼魂一般显得不真实。他完全迷失了方向,现在就是能回去,估计也找不到路,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还在往下走。整个地下都响起了急促的锣声。等到了路尽头,他捉了一个人,身材和他差不多的人。将那人打晕,然后将那人的衣服换上——他这身实在是招眼。 他藏了起来,这是一间卧室,简单的摆放着一张床,床上的被褥叠的很整齐,地上有一个铺垫。这样的房间显然藏不住人,但他却藏住了。他就躲在床铺下,以壁虎功贴在床板下面,宽大的床板刚好挡住了他的身形。这是万万想不到,更做不到的事情,所以搜查的人没有过多停留。 等人走了,米泽掉到了地上。老家伙那一掌还真不好受,手臂上的经脉断裂一般疼痛,掌劲也顺及到了胸口,这会儿再也忍不住,嘴里一甜,一股热浪从口里涌了出来。他用缩骨功将自己的身体尽量变小,贴在床靠墙的里边,外面应该很难发现,然后开始运功疗伤。 外面慢慢静下来,搜索无果之后他们将气发泄在嘴上,不时传来了咒骂声,有米泽听不懂的,也有他听的懂的。 “狗日的,敢闯这里,搅了老子的好梦,老子捉到了定要拔了他的皮。” “哈哈,你有本事捉到他再说。” “都闭嘴。”是一声女声。 那两个声音戛然而止。 女声又响起:“中了左使一掌还能逃走,来人非常厉害,你们机灵点,遇上了马上发信号,能拖就拖,拖不了快点逃。” “老大,有那么玄乎吗?”是第一个男尖音。 “左使亲口所说,不会有假,连左使也奈何不了,自己小心点,都回去,提高警惕。” 外面又静了下来。 不一会儿米泽所在的房间房门“吱”的一声被打开。米泽凝神静气,他看到一双绣着金边的鞋子,鞋子有点小,可能是女人的脚。很快在那铺垫上面就出现了一个曼妙的背影,背影盘着腿应该是要打坐,她伸了个懒腰,然后又站了起来向床头走来。 米泽动了,如灵蛇一般从床底下窜出。 那背影的一只手刚好停留在床头的一个红色按钮上,却再也使不出力气按下去。 “好险!”米泽擦了一把冷汗。 确实是个女的,精致的五官非常的漂亮。 米泽在处理女人的事情上缺乏经验,笨拙的摸了摸头,歉意的说:“冒犯了。” 女人并没有因为他的道歉而变得友好,她杏目圆睁,俏脸已经涨的通红,只可惜她不能说话。米泽不管她,走到床边拿起床上的被单弯腰擦拭地上的血渍,他知道是血腥味暴露了自己,他把带血的被单又整齐的叠了起来,把有血渍的一面裹在里面,这样可以很好的隐藏那股味道。 整个过程是在女人的眼皮子底下完成的,女人的眼睛已经睁到了极致。米泽还是不管,在女人背后坐下运功疗伤。他可不想坐在女人面前,那能杀人的眼神实在是不好受。 在疗伤之前,米泽半提醒半威胁的说:“你若配合,我不会伤害你,如若不然,就算我死也会拉你作伴,相信你应该清楚我有这个能力。” 女人身子一颤。 说完米泽不再开口。不知道是女人的人缘不好还是说她有着别人不敢轻易打搅的威严,亦或是米泽的运气好,总之这里一直都没人来打扰。 在这地下也不知道天日,米泽只记得进来是在晚上,现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臂的伤势经过调理已经没有了痛感,胸口也顺畅了好多。 终于有人记起了这个女人——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又听到了那个男尖音的声音:“老大,该吃晚餐了。你早餐也没吃。” 妖域篇 十七:遇袭被困地下城,敏捷机智戏丽人(二 米泽想了一下,在女人身上轻轻一点,女人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然后他起身去开门。 男尖音的身板非常巨大,他弯腰下来才能从门里瞧见他的脸,他看见了女人痛苦的表情,一个箭步冲了进来,话在嘴边却再也没能说出口。 米泽从门后现出身形,关了门走到男尖音的面前,在男尖音惊讶的眼神中米泽说道:“她已经中了我的毒,在一天之内没有解药的话就会毒发攻心,神仙也救不了,现在她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米泽对女人还是下不了手,但他需要一个带路人,刚好男尖音是个不错的选择。他继续诈唬道:“想要你老大活命吗?” 男尖音身体不能动,只能眼皮眨个不停示意,他很关心女人,要不然别人都没来他却来了。 女人心里骂着笨蛋,她努力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想要告诉男尖音这个奸诈的男人是在骗他,她心里清楚自己是被点了痛穴,自己才会这么痛苦。她一直在试图冲开自己的穴道,但这点穴的手法很高明,自己怎么努力都没用。 男尖音没能体会她的意思,看到她脸上渗出的冷汗,她努力展现出来的没事模样反而让他以为是女人在宽慰自己,他更急了。 米泽给男尖音嘴里也塞了一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入口奇臭,米泽接着说:“你吃的和你老大是一样的,三个时辰之后会发作,你老大还是很厉害的,扛了这么久居然都没事,要是一般人应该已经在地上抽搐了,不知道你行不行?” 他像是在威胁男尖音,其实不然,他是在给男尖音阐述女人的严重性,他开始说主要内容了:“你带我出去,我给你解药,记住,是要安全的出去,这解药可是很难找!” 男尖音眨巴着眼皮。米泽在他四肢上各点了一下,又在他脖子上一按,男尖音恢复正常,只是丹田被堵着提不上气。他快步蹲在女人面前,瞳孔里全是女人,问米泽:“你把我老大怎么了?” “怕她乱来,封了她全身穴道。”米泽站在边上看着。 “你解了她的穴道我就带你出去。” “也行,那就带上她一起出去,她的地位应该比你高,有什么不对可以先杀了她。” 男尖音没想到会把女人套进去,只能改口:“你的点穴手法很独特,你走了谁能解开她?气血不畅最后还不是一样会死。” “两个时辰之后,穴道会自动解开,只是这毒能不能解就不知道了,而且时间好像也不是很多了,一旦毒性发作,再吃解药会不会留下后遗症我可就不知道了。” “走吧。”男尖音猛然站起来。 米泽用内力简单的改变了一下自己的容貌,这是他变化术的极致,至少不仔细看还是能骗的过去,总比没有强。 男尖音看的呆了,米泽推他,他才反应过来。由他带路,米泽在后面大摇大摆的跟着。 现在,米泽才发现这里的空间很大,“天上”挂着一个不知名的大珠子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这里照的像白昼一样,周围也没有人影走动,这里像是一个禁区。 女人的房间是单独存在的,门上挂着一个零零一的门牌号。像这样的房间在不远处也有几间,门牌号从零零二到零一零,只是它们的独立空间要小很多,所有的大门都紧闭着。 跟着男尖音穿过一条走廊,比先前更大的一颗珠子挂在上面散发着光芒。又是一排排的房屋,只是他们不再是独立的,密密麻麻的排在一起足有二三十间,门牌号也大了很多,从零一一往后排过去的。周围不时也有人走动,但不是很多,见到男尖音也都点头行礼。男尖音爱理不理,只顾着带着米泽往前走。 又走过了一条走廊,米泽惊讶的发现是一个更大的空间,一颗巨大的珠子挂在“天上”,居然还有几层的小楼错落有致的分布其间。有圆房子,也有人类风格的屋子,两种风格的建筑在这里交错在一起,并不突兀,反而显得和谐。 这里就是一座城,一座地下城,到处都是人,有妖族的老人,还有人族的孩子。见到男尖音,认识的都低头行礼,不认识也能点头问候,对着米泽也是这样,男尖音一改前面冷酷的表情一一回礼,米泽也学着他回礼。米泽心里纳闷进来时怎么就没发现这些“天堂”,自己逃命时也不至于像这样显眼的地方都不记得!如果是在这里,自己藏个十天八天的也不会有人发现,也就不会搞得这么狼狈了。但他却真就想不起自己有经过这些地方,只能是另有通道了。 他本来想问问男尖音,但他还是没问,现在他与男尖音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关系,言多必有失,没必要真的激怒对方,能出去才是重点。 男尖音带着他走到了一条路的尽头,那里有一个椭圆形的出口,里面漆黑一片。男尖音停下脚步转身冷冷的说道:“这就是出口,相信以你的武功守门的几个侍卫应该拦不住你,现在你该把解药给我了。” 米泽摇头说:“不妥不妥,还是到了出口再给不迟。” 男尖音却说:“你如何能保证我的性命?” “你没的选,只能信我,我保证不杀你。” “我在这里一呼,这么多人能将你撕成碎片。” “这个不假,不过你应该是看不到了,你那位美丽的老大也要遭殃,黄泉路上有伴也不寂寞。” “你真以为我不敢?”男尖音发火了,“我是不能放你出去的,你出去了对我们是巨大的威胁。” 米泽不温不火,淡淡的说:“我知道你敢。这么多人我肯定是打不过,但是你觉得我会傻到和你们硬拼?这里除了你们的左使,没人是我的对手,就是你们的左使也不见得能留住我。我可以各个击破,相信用不了多久你们的左使就会变成孤家寡人。你不觉得这同样是个威胁?” 男尖音身子一颤。 米泽却故意不看他,又接着说:“知道我为什么没这么做吗?” “为什么?”男尖音几乎是下意识的就问了出来。 米泽说:“因为我对济世还存有一分好感,抱有一丝希望。这里有许多人类,如果我没猜错,你们应该都是济世的后人。济世已经名存实亡,但它的精神不能丢,需要你们传承。”见男尖音不说话,他又说,“相信你也知道了,我也是人类,没有理由对付济世,来这里只是个意外,我只想出去。” 男尖音说:“既然你没有歹意,何不随我一起去见左使,阐明原因。左使通情达理,绝不会为难你。” 米泽好笑的说道:“你看你都不信,你左使会信?我不是你们的人,你的左使不会对我通情达理。”他话锋一转,接着说,“我说这些并不是要你相信,是我不忍出手,但不是不会出手,逼急了我也不在乎变成一个刽子手。所以为了大家的安危,我想你还是送我离开的好。” 男尖音被说的进退两难,思考了良久一跺脚向漆黑的通道走去。通道里每隔不远就会有一盏油灯,只是被灭了,男尖音每走过一盏就会用火折子把油灯点亮。米泽知道男尖音的用意,油灯被点亮除了能照明,同样也是信号。他没有制止男尖音,跟在男尖音的后面,把进口处的几盏灯灭了,这样不走进来就不会发现油灯亮着,遇上了变故自己也好逃。 男尖音走的非常小心,左移右闪,应该是在避开机关。米泽潇洒多了,直接脚尖一点虚空而行跟在男尖音身后。 男尖音像是太紧张了,有好几次都触发了机关,他堪堪避过,全都落在了身后的米泽身上。米泽也不在意,只是随手将那些暗器之类的东西打落。男尖音每次都会不好意思的说:“太紧张了,忘记了这里还有一个,对不起了。” 米泽也不答话,只是示意他接着走。 米泽终于忍不住说:“没用的,你这样煞费苦心的触发这些机关对我起不了任何作用,还是省省力气吧。” 男尖音摇着头不得不承认米泽说的是实话,变老实了,机关也再没被触发过,前进的速度也快了很多。 一壶茶的功夫两人走到了路尽头,那里是一块大石板。米泽看着大石板也不急,落下身形看着男尖音。 男尖音也回看着他说:“你逃走之后左使关闭了所有出口,只留东门。他亲自在那里把守,现在就看你自己有没有本事将这石门打开了,或者是你去闯东门。” 米泽不受他激,只是问他:“这门该怎么打开?” 男尖音指着一个不起眼的从石壁上长出来的石头说:“你把它按进去门就能开。” “这么简单?” “简单?你试试看就知道简不简单了。”男尖音不屑的说道。 “你先试试。” “我没这个本事。”男尖音老实的答道,不过他仍然把手放了上去,他知道米泽是怕他使诈。他用尽全力,石头陷下去了一点,随即又恢复。他收手对着米泽摊开双手肩膀一耸,然后走到一边看着米泽。米泽走上去单手按在石头上注入内力,石头慢慢的往下陷,陷到一半的时候石门“哄”的一声挪动了,看来男尖音没有骗自己。 门就在眼前,米泽突然想起一起进来的茂铭,这段时间只顾着自己脱身,倒把他忘了干净,便停手问:“你们可有抓了其他人?” 妖域篇 十八:中两掌逃出升天,救茂铭殚精竭虑(一 男尖音终于逮到了出气口,不屑的说:“逃了,从东门逃的,不过他可就比你差远了,虽然从东门逃脱,但左使的两掌可够他受的,估计这会儿离死也不远了。”语气里的轻蔑也让他的话变的可信。 米泽猛的爆发出强烈的气势,直接将男尖音震飞了出去。男尖音巨大的身体撞到了石壁上,又掉在地上,吐了一口鲜血。他惊恐的看着米泽,嘴里却没有求饶。米泽手上用力,石门轰隆隆的缓慢开启,眼睛盯着男尖音,他真忍不住要杀人。 很快,石门往右开了一半,月光照进来,外面清凉的空气也没能平息他的怒火。男尖音知道自己在这个人的手里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索性爬起来坐着等死。 就这时,一只大手从月光中探了出来,一掌打在米泽胸口。米泽措手不及被拍飞,和男尖音一样撞在石壁上,胸口一热一股鲜血喷了出来。他满眼怒火看到又是上次偷袭他的那个老家伙。 男尖音一下子跳了起来,嘴里边吐血边大叫:“左使,不能让他跑了!”那模样渗人的很。 原来这个老家伙就是他们的左使。老头子点头,眼睛没有离开米泽。米泽动了,朝着老头挥出一拳,用尽全力的一拳,也是拼命的一拳,完全没留后手,也是空档百出。但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想要完全避开再伤他也几乎不可能。 拳头划过空气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巨大的威胁还是让挡在洞口的老头动摇了,往旁边挪动了一点。 米泽的拳头是收不回来了,他也不打算收,对着老头挪动露出的一条缝隙,后面是缓慢关闭的石门,他硬是撞开了老头。后背又挨了一掌,一口热血喷了出来,但也借着掌势向前飞了出去。 外面是一片橡树林,米泽几个纵跃消失在树林里。 老头也不慢,紧跟着追了出去。 米泽在密林中穿梭,希望能借此逃过老头的追击,但他发现这个老家伙并不慢,而且隐隐有迫近之势。老家伙的掌法很诡异,那两掌的掌劲到现在依然未彻底消失,内附已经受了重伤。 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 老头脸色突然巨变。一块灰白色的牌子迎面向他飞来,他生生制住前进的身子,猛然后退,同时向牌子全力拍出一掌,希望能将这个可怕的牌子拍飞。但还是迟了。“哄”一声巨响,月光都扭曲了,树林在这一刻被蒸发,大地遭到了重击,哗哗乱抖…… 一切平静过后,偌大的树林中间出现了一个巨坑。 老头子狼狈不堪,忍不住吐了一口黑血,脸上黑乎乎的,衣服也有多处烧焦的洞,手里一个巴掌大的盾牌已经变成了废铁。他随手丢了,嘴里却忍不住痛惜道:“多亏了守护盾,没想到这小子还有如此厉害的后手!守护盾被毁,算是丢了一条命,着实可惜。” 人已经跑了,他也提不起再去追的念头,转身折了回去。 米泽刚才引爆了圣灵腰牌,这是他保命的后招。他扔腰牌的那会儿,人拼命的往前跑,在腰牌爆炸的前一刻,他回头看到老家伙拿出一个小盾,小盾亮着金光将人护住,他便不敢停了,接着跑。重伤之下他已是惊弓之鸟,不敢行任何的冒险,还有茂铭,他不信茂铭真如男尖音说的那么不堪,可能正等着他去救。 他躲在一颗大橡树上,忍不住又吐了一大口血水,为了尽快疗伤,也为了能救茂铭,他吃了一片灵血草灵叶。 后半夜,他又连着吐了几口淤血,有灵草叶的帮助,胸口畅快了许多,到天亮,身上的伤势好了四五分,便不敢再耽搁。他又潜回去,躲在树林子里偷看,却发现斜坡上的那个洞口已寻不到,但腰牌留下的弹坑还在,地方没错。 他本来希望在这里虏个人,打探东门的位置,但又怕再遇上老家伙,不敢细找,只得放弃。他在树林里穿梭,走了半晌,绕到洞口斜坡的另一边,依旧没有发现,便大着胆子沿着斜坡而上。 等他上了斜坡,远远便看见一座小城。这周围也就一座小城,而且他在地下只待了一夜一天,可以肯定不会走太远,所以断定就是那座小城。他要进城,去悦来客栈,说不定茂铭就在那里等他。他换了身茂铭赠送的衣服,这一身太招摇了,进城肯定马上就被人认出来。穿着这身衣服,他就更急了。 言语不通,所以他走不了城门,直接以极致速度飞跃城墙,落在一颗枝繁叶茂的橡树上,从橡树上下来,再走上大街。 这条大街米泽没有来过,沿着街道往前走,走不多远就到了一个广场。广场不大,中央立了一个雕塑吸引了他。他一眼就认出了是那个左使老头,唯一有所不同的是雕塑是个妖人--耳朵是尖的。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那怕是对着一个雕塑,他勒紧了拳头就想杵上去,平生第一次有了仇恨的冲动。虽然以前他和茂铭谈不上太大的交情,但这段时间在他乡异域相伴一起,早已成了朋友,所以他想要报仇。 但他没有出手,虽然恨,脑子却清醒,毁了雕像老家伙就会知道他在这里,而且没有帮手,他不是老家伙的对手,茂铭又不知所踪,这样做显然不明智。他愤愤不平的朝雕塑吐了口唾沫。 再走,他却迷失了方向,这是一处十字路口,只能随意挑了一条走,幸好小城里也就这么几条街,用不了多久就走完一条街,没找到又回来换,走到第二条的时候就见到了客栈。 他悄无声息的潜入房间。 房间里空落落的,前夜里活动过的痕迹已经被抹去。他犹记得茂铭刚进来那会儿指着桌子抱怨说妖人就是不懂生活,我们的茶杯都是倒扣在茶盘上,干净,他们就平放了,一杯子的灰,要用还得精洗,真是麻烦。 茶盘上四只茶杯,米泽便倒扣了两只。这种小地方,天字号房间一年进不了两次客,店小二也不会闲的每日来打扫。就他们进来那会儿也是等了半晌,才被店小儿领上来,进来时也看到了刚打扫的水痕。所以店小二断然不会儿来纠正几只放错了的杯子,只有茂铭懂。 米泽又悄无声息的翻窗而去,这里不能久待,那两个光头知道这里,六个被茂铭废了的也知道这里,保不准就把左使老头引来了。很可能老家伙已经来过。 米泽又去了趟神庙,神庙大门紧闭,他翻墙而入,发现神像下面的按钮已经无用。他又在城里转了一圈,一无所获,便出了城。 他完全没有头绪,只能用最傻的办法:以小城为中心,以斜坡为半径,划着圈儿的找。 越过一道山坡,山坡脚下是一片密林,密林里有一个小村子,在村子的左边,密林被什么神通砍出了一条深沟。深沟直对着他而来,将脚下山坡的一角砍出一个缺口,缺口连着深沟,光滑而平整。 他小心的摸过去,他能确定那是剑气,无可匹敌的剑气袭击了这里。而茂铭用的就是剑。村子里没有人,连只猫狗都不见,然而路却是大路,人活动的痕迹清晰可见,显然不可能是荒村。他猜想应该是撤走了,也就更加确定这里应该是地下城的一个出口,也许就是男尖音口里的东门。 村子里没找到茂铭,也没见到东门,他并不意外,茂铭肯定不在这里,而东门必然有伪装。他不是来找东门的,更怕门里的老家伙,所以他摸去了村子的左边,站在深沟的源头上,稍稍想象了一下这条沟是怎么被砍出来的,然后追了出去。 妖域篇 十八:中两掌逃出升天,救茂铭殚精竭虑(二 他才走了几步就发现草丛上有一滩干涸的血迹,他心纠了起来,加快了脚步。 到了晌午,除了那滩血迹,再一无所获。他已经追的够远了,怕遗漏,又折回来一针一线的找。他心里也清楚茂铭只要稍许换个方向,偌大的树林子,他就是大海捞针了。但他不愿放弃,只要没见到尸体,希望就还在。 一直到天黑,他累的精疲力尽,差点牵动他的伤势。回客栈的路程换作平时只需一炷香,而现在他走走停停到了半夜才到。摸进房间,里面什么也没有,杯子还是两只倒扣着。这有两种可能,一是茂铭没来,二是来了没看到。米泽更倾向于第一种,茂铭是个爱干净的人,如果来了一定会看到茶杯。 他倒希望茂铭能撇下他跑了,最怕的就是跑不了。他上了房梁,收敛气息,半冥半醒,左使老头来不来他不管了,但从地下城的种种行为能断定他们也是躲起来了,不然他还能抓住一两个,也就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抓瞎。 夜里,不管是米泽希望的还是不希望的都没有出现。 天微微亮,米泽又出发去了那片树林。如果茂铭伤的不重,没有跑路就必然会来客栈看到茶杯,客栈没有痕迹很可能是重伤动不了,如此,树林无疑是最好的掩体。还有一种可能,米泽没敢想,但如果真是那样他也要找到遗骨。 又搜寻了一天,除了遇到几只野兽,没有结果。到了晚上,米泽又回到客栈,客栈一如昨日,他又去了趟神庙,神庙静的瘆人。他就在神庙的房梁上待着,顾不得会遭遇左使老头的风险,他急切的想要捉住一个地下城的人探取关于茂铭的情报。随着时间的流失,他越来越急。 但一宿过去,神庙里连个老鼠都没有出现。待到天明,他只得再去树林。 夕阳西下,他寻到了一条河边,本想在河里取水喝,却不小心踩踏了河边的泥沙。他本能的想要飞起来,但刚发力又卸了力,任由自己掉进水里。 初冬的河水冰冷刺骨,他也没有运功御寒,连日的压抑让他忍不住长啸了几声,只是在水里除了喝几口河水,并没能叫出声。浮出水面将呛人的河水咳出来,冻的他打着哆嗦,等爬上岸,风一吹,顿时感觉血液似乎都要结冰,身上的伤也受到了牵扯,忙坐下运功调息。等到身子回暖,他起身再过河去找。 找到晚上仍是一无所获。偌大的林子这么找无疑是大海捞针,但他能怎么办?就算是为了让自己心安吧,他还是得继续找下去。 他没有再回城,那里是希望,他怕希望再一次落空,而且很有可能会落空,他不敢去。 夜里不适合找人,但他回到了河边,他不愿耽搁时间,他想要为茂铭报仇,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虽然他不愿承认茂铭可能遇害的事实,但又不得不承认这很可能就是事实。在没找到尸骨前他不会放弃寻找,但报仇也不容耽搁,他急需提升自己,所以他又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他一直没有放弃在水里的修行,这段时间以来也算是略有小成。但是一炷香的时间还是超过了他的极限,等他从水里出来已经脱力,好在水不是太深,轻轻蹬腿就出了水面。他没有上岸,他要在极限下逼迫自己,大口的呼吸之后又扎进了水里。当然,他现在是在修行,不是锻炼身体的抗寒能力,所以有运功御寒,身体并不冷。 想要报仇的迫切感逼迫着他,他一次次顶着身体的极限,待到天明,他居然能潜水一炷半香的时间了。没有欢喜,等到身子回暖,他再次钻进树林子去找人。 他在这里一待就是五天,五天里,白天进树林找人,晚上就在水里练功,伤已痊愈。其间,他还是忍不住回过城一次,也只是去了又来,后面就再也没去过。 又是五天过去,已经换了一条河。经过这段时间地狱式的修行,他已经能在水里待上一个时辰了。从水里出来,他解开衣服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布奉说的果然没错,那芝麻大的“黑痣”现在已经长成了“黑米粒”。但他现在顾不了这个不死火,如果可以,他希望还能提升。 树林子已经到了边缘,他是地毯式的找,连那些能容人的洞他都进去找过,除了打死一只大虫和两只狗熊,没有茂铭丁点影子,结果在往最坏的方向走,他也在做最坏的打算。 穿上衣服,他没有急着去翻树林,而是回了一趟城。城已经是一座空城,偶尔有一两个人,也是行色匆匆。客栈大门紧闭,已经关门。 他言语不通,弄不清是什么情况。房间里两个倒扣的杯子静立在茶盘上,上面已经落了灰尘。他又去了神庙,摸神像下的按钮,发现暗道还是不能用,又跑去小村庄,那里依旧是空村,逐排除了是地下城所为。 一座城转眼之间就成了一座空城,这会是什么?他拍着脑子想,突然想起了人族的大军,他和茂铭在天上走两日,换成地上,大军应该是要到了。 这么一座小城定然是挡不住大军,空了也是自然。 米泽折会树林。到了晚上,人还是没找到,找到了一个水潭,他沮丧的泡进水里,任寒水侵蚀自己。他不知道大军是不是到了,但他不敢去,怕见人,更怕见布奉,两个先锋,路还没走一半,先折了一个,他如何有脸去见。 他从水里爬出来,还有一片林子没找,还有最后的希望,今晚有点月光,他决定借着月光继续找。他找的比以往都认真。林子里斑影重重,他总以为那是人影,越找心里越凉。 树林尽头是一片大草地,天蒙蒙亮,他已经能看到草地了。到天大亮,他已经把整个林子找完,不死心,又从新找了一遍。 找到午时,一条半吊着的橡树枝吸引了他。树枝断了,树皮却还连着,吊在树上被风扯着乱晃,叶子黄卷着。夜里怎么就错过了这里。这会儿瞧着泛白的断口,再往上又有陆续的断枝,忙去找地上。地上一堆断枝枯叶。 什么东西能从上面掉下来,而且还是个大个子。 米泽颤抖着双手去扒那些断枝,瞥到了黑土,再扒开草丛,黑土就成了一个半人多高的坑。坑沿上的黑土被抓开过,苔藓都掉落在坑里,坑里的苔藓也被压实了。他跳进坑,猫下腰,又瞧见连着坑的洞,地上的黑土一溜儿的被搓开了皮。他爬进洞,轻叫:“茂铭,茂铭。” 他并不确定里面就有他要找的,虽然种种迹象表明确实有东西进来了,但说不定就扑出个什么活物来。他挡住了洞口的光,里面黑乎乎的啥也看不清,他倒不怕,又叫:“茂铭,茂铭!我是米泽。” 爬进去洞就变大了,光也跟着进来。约有一人多高、半丈宽、不知道多长的洞在他眼前拐了一个弯。他站起身子往前走,想着茂铭就应该探头出来接个话儿,他可是找的好辛苦,声音跟着也变得又急又尖:“茂铭--茂铭!” 真有一只手伸出来了,他倒被吓了一跳--那手上沾满了黑泥,脏兮兮的活脱脱就是一只熊掌。只到有了声音米泽才知道那不是熊:“这儿呢!”声音半死不活,有气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