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肆局》 第1章:半尸之矿 我十九岁那年,高考失败,二舅听说以后从外地回到老家,进门第一句话就是要带我去发财。 但谁都没想到,他却无意间把我引入了“另一条路”。 他把我带到镇上,半夜时候将我推上了一列运煤的货车。 我在煤堆里坐了两天一夜,到了二舅口中那个“满地钞票”的地方,山西大同。 我被他带到了深山里的一处煤矿,交给了一个叫安世强的人。 二舅从他手里接过那五万块钱的一刻我才幡然醒悟,我被二舅给“卖了”。 安世强甚至没多问我一句话,扔过来一件带着血的矿工服,骂骂咧咧的让我跟着老矿工下矿。 而二舅则把钱揣到兜儿里,任凭我怎么哭喊,看都没看我一眼,扭头就走了。 我本以为自己再也没机会逃出去,终究会和老矿工一样死在这里,然后被当作垃圾一样烂在山沟里,但可能是老天眷顾,我来的第二个月,给矿“过生日”那天,我的命运来了个急转弯。 过生日,其实就是煤老板请一些“神棍”,来清清矿底下“不干净”的东西。 老矿工告诉我,这座矿附近以前是枪毙死刑犯的地方,刚开矿的时候就做过法事,但不知为何最近矿下总出事儿,“过生日”的频率也从最初的两年一次提到了半年一次。 矿工都喜欢“过生日”,因为那天下午可以休息,而且每次“过生日”,安世强总会从城里拉来一群浓妆艳抹的姑娘,给这些许久没见过女人的矿工“开开荤”。 “过生日”那晚外面醉酒声,女人和男人的呻吟声吵成一片,我正腹痛的在帐篷里打滚,就听到安世强号令枪响突然在嘈杂声中炸开,接着他扯开嗓门吼道:“查班的来了!都他娘的给老子躲到矿里去!” 查班的,就是巡山人,这里是个没有经营许可的“黑矿”,一旦被发现,那可是要进监狱的事儿。所以在巡山人来的时候,我们都会藏到矿里,安世强会把那扇伪装成山壁的铁门从外面锁死,巡山人离开后,他才会放里面的人出来。 安世强这嗓子一吼完,外面慌乱的脚步声马上朝矿口涌去。 我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安世强锁上那扇门以后,才看到还在帐篷里的我,上来踹了我两脚,让我跟他躲起来。 他拽着我躲到了林子里面,刚藏好,我就看到巡山人的大灯照了进来。 他们像往常一样,进来漫不经心的看了一圈儿,就在转身要走的时候,一阵巨大的砸门声骤然响了起来。 声音就是从那扇铁门后面传出的,伴随着砸门声的还有不停从里面传出来的惨叫声,声音凄惨无比,听的我头皮发麻。 巡山人马上顺着声音找到了那扇门,其中一个刚把耳朵贴上去,就突然像是被铁门里面的什么东西给抓住了,硬生生给拽进了那扇门里面! 事情发生的太快,我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出事了。 那扇门我是见过的,留出的缝隙只有三十公分宽,一个正常人根本无法钻过! 剩下的那人被溅了一脸血,在原地愣了足足两秒钟,才像是见了鬼一样哭喊着转身朝山下跑去。 安世强脸都白了,瑟瑟发抖的嘟囔着什么“山鬼吃人”了。 我哪里还有心思管他,矿里面肯定是出事儿了,我可以抓着这个机会逃出去! 我晃晃悠悠的站起来要走,安世强一脚把我踹倒骂道:“你他娘的不想活命了!这事儿一出,咱俩谁都跑不了!” 我又往前爬了两米,就感觉后脑勺儿突然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给顶住了,那是安世强的号令枪。 “到铁门那去!” 我犹豫了两秒钟,他一脚踹在我膝盖后面:“听不见老子说话?!” 我踉跄的从地上爬起来,一点点的往铁门那边凑过去。 还有两三米的时候,借着手里的矿灯,我才看清楚,刚才那个被拽进去的查班人,还有半个身子卡在外面,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从中间撕开了一样,肠子流了一地,外面的半拉身子把那一丝缝隙堵的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到铁门里面的情况。 “山鬼,山鬼…”安世强哆嗦着,让我过去把那“半个人”给拉出来。 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弄出来,铁门那边再也没了声响,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不断涌出的冲鼻血腥味。 安世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矿就开始磕头,折腾了好久才从地上爬起来,拿枪顶着我的脑袋:“要想活命,就他妈听老子的!” 安世强逼迫我和他留树林里躲了一晚上,而他偷偷摸摸的打了一夜电话。 我知道自己完了,先不说矿里那个奇怪的东西晚上会不会出来,单说那个逃走的查班人,他明天一定会带着警察过来,我和安世强,一个都逃不掉。 第二天我是被一阵警报声吵醒的,睁眼的时候已经太阳高照,警车正顺着那条进山的小路往我们这边极速行驶。 安世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上了矿工服,用煤渣把自己脸涂的黝黑,站在路边,似乎在等着警察过来。 我问他这是干嘛,他什么都没说,挥起拳头朝自己鼻子上狠狠来了一下,顿时鲜血直冒,坐在地上对着我“嘿嘿”笑着。 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警车已经到我们眼前了,他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扑上去,抱住下车的警察就开始哭,一边哭一边指着我说我是这里的老板。自己就是被我拐卖到这里的。 矿里出事儿,谁都跑不掉,但我只是个被拐卖到这里的人,就算无法证明自己是被骗到这里的“黑工人”,那也罪不至死,而安世强如果被发现是矿主,估计是要掉脑袋了。 我心里觉得好笑,我和安世强的体型,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两人的身份。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那两个胖警察,看都没看安世强一眼,直接把我铐起来,把我塞进了警车。 我一下明白过来安世强昨晚为什么打了一夜电话。 他昨晚已经打点好一切,之所以执意把我留在这里,只是为了我们两人中能有个“矿主”,让这些警察能够正言顺的交差而已! 我在车里被强制换上了一套西装,到了警局拍照后,甚至连像样的笔录和问话都没有,我直接被送进了大同监狱。 两个月前,我还是个落榜的学生,两个小时前,我还是个在黑煤窑挖矿的工人,而现在,我坐在牢房,看着那个满身纹身的大汉,色迷迷的看着我。 之后的几天,我没有听到任何关于那个矿或者安世强的消息,连周围人问我怎么进来的,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那几天,我甚至还对二舅抱有一丝幻想。 他的目的是让我为他赚钱,但我现在到了这里,他应该会想办法捞我出去吧? 终于在我进来后的第二周,狱警打开门,告诉我有人探监。 来的人是二舅,他穿着一件灰色的大衣,几乎把整张脸都遮了起来,我以为他是来救我的,却没想到他来这里只是为了告诉我一个消息。 “你娘死了,跳河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中一点儿波澜都没有,好像母亲根本算不上他的亲人。 矿里出事儿以后,二舅以为我死在了山里,告诉了母亲,当天晚上,这个独自一人拉扯我十几年的女人,跳河了。 我不知道眼前这个人,他胸膛里面的那颗心到底是什么颜色的,我没哭,因为我知道就算再怎么求他,他都不会为了救我做任何事情。 虽然他走之前还在骗我说自己会想办法捞我出去。 我甚至都没有听他说完那句话,就起身要求狱警把我带了出去。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我知道这世上唯一一个和我有关系的人没了,我也突然领悟,既然这世界如此的恶,我又为何要委屈自己做一个好人? 回到房间的时候,壮汉不知道第几次让我把门口塞进来的饭给他端过去,我想都没想,拿起床头的牙刷,插到了他右眼里。 他疼的倒在地上打滚,右眼的黑窟窿不停的向外窜着血,我把整盘饭慢慢的浇在他脸上,这几天他带给我的所有屈辱,都随着油腻的菜汤,一点点的流了出来,一点点的消失殆尽。 狱警冲进来,警棒狠狠的砸在我身上,但身体的疼痛丝毫没有减弱我心中越来越浓重的快感,我看着那个痛苦的,在地上缩成一团的,平日里凶神恶煞的壮汉,一直不停的笑。 “你他妈就是个疯子!” 他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用身上紧剩的一丝力气,踹了我两脚,就被狱警给架了出去。 接着我被送到了关押死刑犯的b区,用犯人的话说,b区的人比鬼还可怕。 但他们不懂,那里对于我来说就是天堂。 我已见过了这世上最恶的人心,而那里的人,只是比谁狠而已。 进去待了两个月,我有了一个外号:笑面鬼。 我数不清自己在那里弄伤了多少企图欺负我的人,自己又躲过了多少次黑手,我经常趁着放风的时候去给院子里的花草浇浇水,觉得它们比人可爱多了。 我不用再去揣测其他人的真实意图,因为他们内心所想,大都写在脸上,而我,只需要笑着对他们就够了。 慢慢的,我觉得自己活在那里,还挺开心。 原来当坏人是这么愉快的一件事情。 如果照这样下去,我最多再活一年,毕竟这里想我死的人太多了。 这时候,老铁出现了。 老铁是来探监的,自从上次二舅来过以后,我再也没指望还会有人来探监,当狱警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觉得差异,这世上居然还有人记得我。 到了探监室,我才发现玻璃对面是个陌生的男人。 他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穿着无袖背心和大短裤,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左手拿着一叠档案,右手则不停摆弄着手中的一个小铁球,像个老混混一般笑眯眯的看着我。 坐定之后,他低头看着手里的档案,问我是不是叫王申午。 我没说话,只是冲着他笑,觉得这人可能是安世强派来送我上路的。 他见我不说话,抬头对我笑道:“你这样子,很像当初我接海爷出来的时候,闷头不说话,好像这世上没好人了一样。” 我有点烦他,举手示意狱警把我带出去,没想那男人一摆手,后者居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完全无视我的要求。 “你先别急着走,我给你看个东西。” 他从档案袋里抽出来一张照片贴在玻璃上,上面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和当初矿里那个死了的查班人一样,整个人从中间被撕开,幸运的是脑袋保存的还算完整,我还是能看出来照片上这人我认识。 安世强。 “你可以喊我老铁”,他扶了扶镜片:“这东西,当作见面礼。” “没兴趣。” “你就不想知道矿里到底怎么回事儿?”他接着问道。 “不想。” “你母亲呢?不想回去看看么?”他停了一下,故意加重了语气。 尽管我认为现在的自己已经足够冷漠,但听到母亲两个字,双手还是不禁握成了拳头。 老铁注意到我的变化,很夸张的笑了两声:“我听说你在里面,还会给花草浇水,看来你也不是那么恨这个世界。” “我恨的是人而已。”我笑道。 这人似乎有一股魔力,他的每句话都像是扎在我身上的针,而且找的位置刚刚好。 这些针总能戳中我最薄弱的地方,一点点的激怒我。 他慢慢把脸贴近玻璃,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愿意加入我们么?那里有一群和你一样的人。” 没等我回答,他迅速把手穿过玻璃下方的空洞,一把抓住我:“那些和你一样觉得世界没救了的“坏人”,那些和你一样想要清理这个世界的人,你愿意加入我们么?” 我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脸上还是挂着笑:“我考虑一下。” 老铁收起脸上的严肃,变回那副混子的表情:“你笑起来挺瘆人的,怪不得叫笑面鬼。” 对于自由,从最初来到这里的无比渴望,到现在几乎已经被时间磨没了,我也理解了为什么老矿工说,就算矿地是个粪池,他们都不愿意出去了。 习惯才是最恐怖的事情。 “你有三天的时间考虑,要么和我出去,要么继续待在这里等死。”他站起来,把那块儿铁球放回兜儿里,又掏出来一张名片放在桌子上,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如果考虑好了,给我打电话。” 狱警没有要收走那张名片的意思,我拿过来看了看,上面写着老铁的名字:戴文锋。 后面还跟了三个暗红色的小字:零肆局。 第2章:壹零零肆 那晚我整夜未眠,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那就永远都无法走出这座监狱的铁门了。 老铁说的话我多半没有听进去,我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的捞我出去,背后一定有他自己的目的,但他说的那句关于我母亲的话,让我动了心。 那个把我拉扯大的女人没了,如果我能在自己死前再去看看她,老铁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第二天一起床,我就向狱警申请打了个电话。 老铁似乎还没睡醒,听到我愿意加入以后没说什么,只说下午过来。 他带我出去的时候,没有任何手续,老铁从怀里掏出了个东西给狱警看了看,后者就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把我们送了出去。 出了监狱大门,他递给我一支烟,我摇摇头。 “先回去看看?”他点着烟,吐出一丝青烟,拿出手机晃了晃笑道:“机票我都订好了。” 回到家,村里人见到我都像是见了鬼一样躲的远远的,我抓了一个人才问清楚母亲埋在哪里。 后山,当年我爹出事儿以后也是葬在那里,母亲的坟就在他旁边,我跪在墓碑前,一句话都说不出,脑袋里全是当时离开村子时候的情景。 一直跪到膝盖没有任何知觉,我朝母亲的墓重重磕了三下,站起来对老铁说自己的事情办完了。 “那就走吧,半夜的飞机,别误点了。”他把烟头掐灭,扔给我了一个牛皮袋子,让我在飞机上好好看看。 牛皮袋子里,是我新的身份,身份证,驾照,护照,除了名字不是我的,其他和真的一模一样。 “以后你就叫离子奇了,”他把眼袋拉下来准备睡觉:“王申午在矿里死了,再也没这个人了。” 我没多问他这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如果我以一个全新的身份重新接触这个世界,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第二天早上我们才到苏州,老铁把带我去了一座大宅子,我抬头看了看牌子上的三个大字:忠王府。 这宅子是在一条胡同里面,周围也没什么人,老铁说这里以前是太平天国忠王李秀成的宅子,是苏州一个景点,前段时间零肆局搬到苏州以后,索性把周围给封了起来,人太多,太吵。 我跟着他进了宅子,他指了指旁边一间侧房:“那间房,以后就是你的卧室了,现在你先跟我去见哭婆。” 他把我带到正厅,一个女人背对着我们坐在门口,长发披肩,身形消瘦。 “海爷和刀疤还没回来?”老铁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唔。”那女人淡淡的回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她的声音冰冷刺骨,毫无生气,但其中似乎又夹杂着无尽的悲痛,让人说不出来的感觉。 “新人来了,你不给看看?”铁爷瞥了我一眼,示意我坐到那女人对面。 坐定之后我才看到,那女人正低头仔细看着手里一本儿已经泛黄的书,丝毫没有要看我的意思。 长发把她的脸遮的严严实实,看不到一点儿表情,但我总觉得这个女人从内到外都散发着那么一股悲伤。 “姓名,出生年月。”她依旧忙着自己的事情,头也不抬的问我。 “离子奇,1989年8月28日生。” “我说真名。” “王申午。” “右手给我。” 我把手伸过去,她用左手轻轻扫过我的掌面,停顿了一两秒继续道:“八丘走阴,金穴凸起,月穴凹陷,二火过旺。” 她这才抬头看了看老铁:“怎么又招了个吸阴体的人。” 这女人二十八九岁的样子,眉清目秀,奇怪的是就连说话时候都是面露悲色,像刚哭过一样,眼角处泪痕明显。 老铁笑了两声,起身从背后的书架上取下一本书递给我,对那女人说:“这小子和海爷有点儿像,可以好好培养一下。” 女人又把头低下看起手里那本书,声音低沉道:“一个刀疤就够麻烦的了,这小子你不好好管,早晚像海爷在重庆时候一样,这里可不比重庆,苏州阴气重,别害了我们。” 我心思没在她身上,只顾着手里那本书,封面上印着几个暗红色的字儿:壹零零肆局。 1004局? 铁爷坐到我旁边,问我知不知道1003部队。 我摇摇头。 “1003部队是苏联自称具有特异功能的人组成的新型部队,当时中苏还未交恶,两国高层之间也私下互通一些消息,这种情况下,我们才知道苏联1003部队的存在。” “当时就有人提出在国内搞一只同样性质的队伍,就是最初的1004局,但是和1003部队不同的是,1004局的许多实验,并不属于心理学范畴,甚至有些“邪恶”,到了1958年左右,中苏交恶,1004局也被强制解散,当时所有的资料,一烧而尽。” 铁爷喝了一口茶继续道:直到92年那段时间,很多人说在故宫见到过穿着清朝宫女衣服的女人,闹的满城风雨,直到某赵姓国家领导人也见到了那些“宫女”之后,事情才得到重视。” “为了避免恐慌,宫女事件对外宣称是天气原因导致,但是对内紧急启用1004局,目的只有一个,当年的1004局所做的实验造成的后果已经慢慢凸显,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调查清楚这些事情,尽量避免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1989年上海吸血鬼事件,1995年成都僵尸和同时期的哈尔滨猫脸老太太,这些事情基本都和1004局早期的实验有关。” 老铁点上一根烟:“当初的实验究竟做了些什么,资料已经全都烧毁,我们不得而知,但上面所说的那些事情,真相无论再怎么恐怖,都比不了其中作祟的人心。所以我们需要的是像你一样的人,一个见过最恶的人心,却又深爱着这个世界的人。”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海爷和刀疤还在大同查那个矿里面的东西,等到他们回来,大同的事情会有个交代的。” 我坐在那里脑袋一片空白,从没想过老铁把我捞出来居然是要将我吸入这么一个神秘组织。 “王申午。”对面那女人突然喊了我一声,把头抬了起来。 她居然对我笑了笑,但眼中依旧满是悲伤。 “欢迎加入零肆局。” 那夜我躺在卧室翻来覆去睡不着,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加入到这样一个组织中来。 抬眼已经是快要两点,九月的苏州依旧酷热难耐,我起身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缓过神来才发现镜子里的自己有点儿不对儿。 镜子里我的脸,正在一点点儿“变化”。 我赶紧摸了摸脸上,丝毫感觉不到有什么异样。 外面蝉鸣声不断,本是让人烦躁不安的声音,现在听起来却有些诡异。 我站在镜子前一动不动,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一点点儿变成了一个女人的样子。 镜子里的女人,着一身大红色的秀禾服,长发成盘,头戴金簪,满目愁容。 “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归,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镜中的她,居然张嘴轻唱起来。 悲词哀腔,竟让我也徒增些许悲伤,心中的恐惧感竟慢慢褪去。 房门被轻轻推开,破旧门轴的“吱呀”声让我缓过神来,回头看到老铁和哭婆站在门口,后者手里拿着一只大红色灯笼,眼角仍旧满是泪痕。 老铁关上门,哭婆径直走到镜子前,举起手里的灯笼照着镜子,和镜中的女人对视着。 我突然觉得,她俩有些像。 “忠王已逝,雀娘为何执意留在此地?”哭婆突然问道。 镜中女子微低眼角,声中略带抽泣:“忠王与卑相逢于此地,昔忠王护幼主离天京城,约三秋之后再聚此地,后曾国荃督湘军入城,关卑女入此室,忠王未归,枉不敢离去。” 哭婆把灯笼放在镜子前:“窃以为情爱之说,如有漏之斗,添之越多,失之越快。” 她撩了撩头发继续道:“忠王已归天,旧约定不可赴,雀娘早些离去为好。” 镜中女人眼角居然留下泪来,奇怪的是那眼泪并非透明,而是血红:“忠王定不会弃妾而去,汝等皆为湘军之人,将我锁入此镜中,所图为何!”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都沙哑起来,不仅那镜子,就连这间房间都跟着抖动起来。 老铁皱着眉对哭婆轻声道:“好不容易把她引出来了,既然劝不动,不如直接送上路吧。” 哭婆没说话,竟然跟着镜中女人一起流起眼泪来。 她从兜儿里取出两只白色的蜡烛,点着之后放在镜子两角,嘴中轻念:“九宫八卦,元亨利贞,二仪交秦,永宁肃清。” 言闭,镜中女人竟慢慢变得通透,逐渐消失不见。 随之,镜子和房间的抖动也渐渐停了下来。 哭婆站在镜子前看了许久,轻叹一声,拿起灯笼就离开了房间。 老铁坐到桌子边上,点上一根儿烟感慨道:“痴情女啊,唉。” “刚才是?”我坐到他对面问道。 “雀娘,忠王李秀成的妾,当年湘军攻入南京城的时候,李秀成护送幼主离开,留下雀娘在这宅子里。后来曾国荃带人闯入这里,带着官兵糟蹋了雀娘,将她吊死在这个房间。” “雀娘死后,魂魄久久不肯离去。之前刀疤住在这里,但他性凶,吓的雀娘不敢出来,直到你住进来,她才敢现身。” “哭婆和她有点儿像。”我笑着说。 “哭婆啊,”老铁眯缝起眼睛:“摸骨算命,送魂捉鬼,什么都能干,只可惜啊。” 他把烟掐灭叹息道:“一生神机妙算,唯独自己看不穿。” 哭婆叫李晓璐,加入零肆局,是三年前的事情。 用老铁的话说,哭婆是个痴情的女子。 哭婆出生在广西一个偏远农村,奶奶是村儿里面的“神婆”,自小就学了些摸骨算命的本事。 长大后去了北京,年纪轻轻就结婚了,婚后没多久,丈夫出轨,带着小三卷着两个人所有的积蓄消失了,哭婆找了那男人一年,却始终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她心如死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待了三个月,想明白一件事情。 这世上哪有什么爱情,付出多的人终究会是剩下的那个。 她走出房门,换上自己最性感的衣服,画上浓妆,去了酒吧。 所有和她搭讪,对她图谋不轨的已婚男人,最后都死在了她手里。 被警方逮捕后,也是铁爷把她捞了出来,把她拉入了零肆局。 也是从那天以后,哭婆脸上的泪痕就再也没有消失过,老铁说那是从她心底流出的眼泪,三年都没能擦干净,这辈子都抹不掉了。 “睡吧。”老铁说完让我赶紧睡,说明天刀疤和海爷就回来了。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老铁已经出去了,哭婆依旧坐在正厅翻着那本泛黄的旧书,说老铁去接刀疤和海爷了。 “你看的是什么书?”我一人坐着无聊,问哭婆道。 她把书立起来,泛黄的书面上写着三个字儿:玄中记。 “大同矿里的东西,”她把书摊到我面前,指着上面一副图说道。 我拿过书,那幅图上面是一个浑身长满白色羽毛的女人,姿色美艳,旁边还配了一段小字儿:“姑获鸟夜飞昼藏,盖鬼神类。衣毛为飞鸟,脱毛为女人。以人心肺为食。” “脱毛为女人…”我嘀咕道:“安世强拉来的那些女人有问题?” 哭婆把书取回点点头:“应该是,具体的等那俩人回来你问问。” 她话音刚落,院门突然被人砸开,一个粗犷的男声在屋外响起:“南方就是他妈的热,大同要不是空气不好,我都不愿回苏州,真他娘的热。” 第3章:红衣小鬼 我侧了侧头,看到老铁带着两人从门外进来,说话的正是走在他左边的男人。 男人身着黑衣黑裤,光头上架着一副大红色镜框的墨镜,看起来就像是个黑社会。 他脸上从左眼到嘴角,有一条触目惊心的刀疤。 这人应该就是刀疤了。 这种人在监狱里我见多了,无非就是个狠角色,倒是老铁右边的人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比我大不了多少,一条洗的几乎发白的牛仔裤,上身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加上鼻子上那副方框眼睛儿,文质彬彬。 他从进了院子,脸上表情都没变过,或者说,他脸上根本没有任何表情,一副全天下事情都和他无关的样子,眉目呆滞。 进了正厅,刀疤一屁股坐到我旁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喝干净,擦了擦嘴问老铁:“这就那小子?” 后者笑着点点头,刀疤扭头看了看我,噗呲乐了出来:“我说老铁你可真行,他还是个孩子,能干什么啊,见到那些东西估计屎都要拉到裤裆里了吧?!” 老铁跟着哈哈笑了两声:“刀疤你可别看不起年轻人,你想想我接海爷出来的时候,他才多大,再看看现在呢?” 他说着,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海爷。 刀疤被他一呛也不生气,起身坐到海爷边上碰了碰后者的胳膊肘,坏笑道:“我们海爷可不一样,吃过见过的主儿,是吧?” 海爷连眼都没抬:“此禽不与众禽同,头戴朱冠一点红。” 我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刀疤那副墨镜的镜框,刚好是红色的。 刀疤没理海爷,反而又坐回我身边,阴阳怪气道:“臭小子?乐什么呢?” 我没说话,他冷笑一声,从后腰掏出一把匕首直接架到了我脖子上吼道:“老子在问你话!你他娘乐什么呢?” 这种情况我在狱中见得多了,心中也不慌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扭头笑看着刀疤,右手往前轻轻戳了一下。 刀疤稍微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我已经用匕首顶住了他的腰。 哭婆和海爷像是没看到一样毫无反应,老铁走过来按住刀疤的肩膀笑道:“他还是个孩子,别给人吓坏了。” 刀疤将匕首收起来伸了个懒腰:“孩子?我看可不像,比当年海爷冷静多了,而且这臭小子笑起来太欠揍了。” “大同那边怎么样?”哭婆头也不抬问道。 “就是姑获鸟,安世强带去的那些妓女有问题,不知道谁盯上那块儿矿了,估计是想把他弄走吧。” 哭婆把头抬起来看了刀疤一会儿突然问道:“我记得那矿是在聚乐堡附近吧?” 刀疤点点头,问她什么意思。 哭婆不看他,反倒看向老铁:“估计那矿里是慈禧当年埋的东西。” “光绪二十六年,慈禧为了躲避八国联军攻打,带一班人马西引避难,途径聚乐堡的时候,在堡内借宿。奇怪的是,当天半夜,慈禧就从聚乐堡匆匆逃离,并且斩了随班的太监张天顺和几个随从,第二天一大早就慌乱的赶到了大同城内。” “传说慈禧当天晚上命令张天顺和那几个随从去后山挖野菜,但这群人却挖出了不得了的东西,那东西让慈禧震惊不已,即刻下令将东西掩埋,为了防止消息外传,当场斩了知道此事的人,匆匆离去。” “有点儿意思,”刀疤身体前倾,问哭婆慈禧当时挖出来的是什么。 “那矿你们进去了么?里面是不是有一面鼓?”哭婆接着问道。 “嘿,你还真神了,这都知道,矿道最里面还真有一面鼓,你快说说,怎么回事儿?” “大同平遥凤凰城,青鼓只引万火生。” 海爷突然接话,说罢继续低头玩弄手中的茶杯。 哭婆点点头:“那面鼓叫青鼓,据说可以引出九龙壁中的九条真龙,一旦出山,万火天降,大同必然灭城。只不过,赶走安世强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取走那面鼓。” “这件事儿到此为止。”老铁站起来突然说:“我安排人把东西弄走。” “得,又和以前一样,这事儿的机密程度也是咱们这级别不能知道的?”刀疤擦拭着手里的匕首问。 “不该问的别问,这事儿和我们再没关系了。”老铁态度强硬,丝毫不容商量的样子。 “行吧行吧,”刀疤起身把海爷拉起来就往门外走:“一天没吃东西,饿死老子了,我们吃饭去。” 他俩走了之后,哭婆轻声道:“刀疤这样下去,我怕又像在重庆时候一样。” 老铁阴着脸不说话。 他们两次提到重庆,听起来像是刀疤和海爷在重庆出过事,我悄悄问哭婆到底是什么事儿。 哭婆瞟了一眼老铁,似乎有所忌惮,摇了摇头。 “对了哭婆,你知道上吊而死的人穿一身红衣服,有什么讲究么?”老铁看着手机问道。 “红衣小鬼?”哭婆抬头道。 老铁嘿嘿两声:“整个零肆局估计就你懂这些了,今天下午的机票,带着新人去趟重庆吧。” 又是重庆。 哭婆脸色阴沉下来:“老铁,重庆的事情你知道的,我去不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老铁一屁股坐到旁边,拍了拍我的肩膀:“这事儿就你去最合适,刚好让他看看咱们都是干什么的,至于刀疤那边,你不用担心,我来处理就行。” 哭婆低头不再说话。 下午我和哭婆就登上了飞往重庆的航班,她手里还拿了一个牛皮袋子,里面是这次过去要查的事情。 九月五日,重庆双星村一十三岁匡姓男童被人发现在家中身亡,死相极为蹊跷,死者身穿红色的花裙子,双手、双脚被绳子结结实实地捆着,脚上还吊着一个大秤砣,双手被挂在屋梁上。 哭婆看了一眼档案就扔到了一边,看着窗外不说话。 到了重庆以后,我们到了当地侦查机关,哭婆亮明身份之后,配合调查的警员又抬了一大堆资料给我们,哭婆让我把资料看一遍,将其中不合理的地方挑出来。 我花了将近三个小时才把垒成山的资料看完,心中满是疑惑。 我把这些东西全都写了下来,拿给哭婆看,她将其中大部分的东西都划掉了,只留下了几条。 哭婆抖了抖手里的纸:“出事儿那天死者刚好十三岁零十三天,这日子太巧了。” 我伸了个懒腰笑了笑:“渝南痴迷算命,父母拿着孩子的生辰八字让人算命也不少见。” “红衣锁命,铁陀留魂,”哭婆指着手中死者的照片继续道:“额头的针孔位置也挺讲究,分魂针泄魂,一套东西做下来还挺专业,这孩子是被人养成小鬼了。” 她轻叹一声:“世间就属红衣小鬼最恶毒,我们先等两周,如果这两周渝南有人离奇暴毙,这事儿就好办,如果风平浪静,可就不好弄了。” 当天下午我和哭婆到了去了那个村子,刚到村口哭婆眉头就皱了起来:“这儿风水不好,有人改过。” 她拉住一个村民,指着村头问那里以前是不是有一颗大树。 那老汉一个劲儿点头:“就前几个月,三四个农民跑来村里捡撇脱,掏了点儿钱把村头那树给砍了,村儿里算命的都说那树砍不得,活了几百年的老物件了,都要成精咯,瓜娃子这么一砍,里面的东西跑出来,村儿里人可就要完球咯。” “那树砍了之后,村儿里出过啥事儿么?”我问他道。 “那倒没有,就是算命的老皮头疯啦,说什么小鬼索命,我们都得死在这儿,不过除了前几天死的那小娃娃,其他人家也没什么事儿。” 把老汉送走,哭婆说那棵树原本面冲东,吸阳气,如果不砍那棵树,就算养成了小鬼,也会被那树镇的不敢出来,现在树一倒,小鬼就百无禁忌了。 她没直接去死者家里,而是拉着我在村儿里找那个疯了的老皮头。 最后我俩在一块儿垃圾堆里找到他,老头看起来也就五十多岁,衣着破烂,整个人藏在垃圾堆里面,似乎在躲避什么东西。 我和哭婆蹲到他面前,那老头看了我两眼结巴道:“你你,你身上有卦。” 哭婆没理他,从怀里掏出来一块儿玉石在老汉面前晃了晃,没想老皮头一下从垃圾堆里跳起来,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给哭婆磕头。 “大仙救命,大仙救命。” 哭婆看了他一眼,冷冷的说:“在我面前就别装疯卖傻了,想活命就给我说说那树是怎么回事儿。” 第4章:养鬼之人 “真的和老汉没关系呐!”他头磕的咚咚响:“那些瓜娃子要砍树的时候我就觉得有鬼,不让他们砍,奈不住其他人被钱糊了眼,我说再多也不顶用啊。那树一砍,镇的东西可就全跑出来啦,用不了两年,这村儿里人都得死球,一个都剩不下!” 他越说越激动,脸都扭曲起来。 “那树镇着什么东西?”我继续问他。 他却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不能说,说了就死!” “那你等死吧。”哭婆起身就要走,老皮头一下抱住我的小腿浑身都发起抖来:“你俩晓得为莫子重庆这么多防空洞不?” 1937年“七七事变”之后,重庆开始修筑放空工事,第二年初,日本正式对重庆进行轰炸,防空洞的数量也极具增加,一直到1942年日本空袭基本停止,防空洞的修筑事宜才逐步停止下来。 老皮头说,当年挖双星村防空洞的那些工人里,就有他父亲。 奇怪的是,那条防空洞挖到一半儿,就被强制叫停了,原因不得而知。 这事儿的蹊跷,多年后老头才趁着酒劲儿告诉老皮头。 据说,当初从那里面挖出了不得了的东西。 老皮头的父亲当时不在现场,只听说是个泛黄的铁盒,随之还从土里窜出来许多两个脑袋的小白蛇,当场就咬死了好几个工人。 人一死,工程被迫停止,工人歇了两天以后,镇上来人说这条防空洞再也不挖了。 老皮头的父亲也懂一些风水玄学,他说这双星村是重庆的极阴之地,宋光宗赵惇即位之后,回到重庆家乡,令仙人换重庆之风水,所以才有了那个铁盒。 “铁盒去哪儿了?”我问道。 老皮头摇摇头:“我爹也不知道,不过他说那东西不能离开双星村,否则这一片的风水就毁了,铁盒阴气重,得埋在一些百年古物之下,整个双星村也就村头儿那个树能行了,所以他猜那东西应该是埋到那棵树底下了。” 哭婆扭头看了看村头只剩下的那墩树庄,摇了摇头:“百木成仙,断木走阴。铁盒如果真在底下,这事儿可就不好弄了。” 老皮头跪在地上使劲儿磕着头,哭着喊着让我们救救他。 哭婆把手里那块儿玉石给他,让他先带在身上,能保他几天。 “你带我们去那个防空洞看看。”哭婆道。 老皮头说那条防空洞因为总有小孩儿在里面走丢,所以早就围起来了。 “走丢?那条防空洞不是没有挖通么?怎么会走丢?” 老皮头脑袋摇的像拨浪鼓:“那哪儿知道呦,那地儿怪的很呢。” 他带着我们到了地方,防空洞入口处用铁栅栏围着,旁边还摆着一个禁止入内的牌子。 “行了,我们进去看看,你走吧。”我把老皮头打发走,跟着哭婆一弯腰从栅栏间钻了过去。 外面虽然还是酷暑九月,但防空洞里面阴气森森,吹的我直打哆嗦。 跟着哭婆往里面走了有两百米,她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墙壁让我看。 墙壁上有个类似阴阳八卦的符号,哭婆看的直皱眉,说镇阴之地,怎么会放鬼卦。 我问她什么是鬼卦,她没理我,只说让我跟着往里面走。 又走了十来分钟,路上不停的有鬼卦出现,哭婆的眉头也越来越紧,最后整张脸都掉了下来。 走到防空洞的尽头,除了一面黑漆漆的石壁,其他什么都没有。 “这里是死路,怎么会有小孩儿走丢在这儿?”我问哭婆。 她冷哼一声:“死路肯定是走不丢的,这是有人别有用心,把小孩儿拐走之后,给人说走丢在这里,只不过是想让人别接近这里,坏了自己好事儿罢了。” 哭婆说鬼卦是阴阳八卦的一个分支,但其作用只有一个,那就是取鬼魄。 取鬼魄是养小鬼的一个关键步骤,必须得在极阴之地,除了养鬼人之外,不能接触其他阳气,否则一旦惊鬼,连养鬼人都活不了。 “死的那孩子,死之前一定被人带到过这里取鬼魄。”哭婆拉着我往外走:“这事儿背后那人,很懂养鬼之术,那个铁盒子的事情,可能是从老皮头嘴里听说过,我们得再问问老皮头。” 哭婆说看这山体上鬼卦的痕迹,死的那孩子绝对不是第一个被养的小鬼,如果小鬼数量太多,连养鬼人可能都镇不住他们,村头那棵树本应能镇那些小鬼,但被砍掉就不好说了。所以她当时才说需要我们静等两周,一旦附近出事儿,说明那些小鬼已经逃了出来,大不了哭婆把它们捉回来即可;但平安无事,那就不好办了,说明养鬼人另有打算。 哭婆说双星村周遭的风水被改过,而且是大师手法,局太大,她根本看不懂,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么小的一个村子,却用了这么大个格局的风水来压,说明镇的东西肯定十分危险。 一路和哭婆聊着到了当时遇见老皮头的那个垃圾堆,却发现他根本不在那里。 “一个疯老头儿,到哪儿找他去。” 哭婆没说话,而是蹲在那里看着刚才老皮头藏身的地方,看了半天才站起来狠狠吸了吸鼻子说:“死人味道。” 我找人打听了半天,才知道老皮头家在村西头,我和哭婆一路往村西头走去,她面色阴沉,我隐约觉得这事儿可能会很麻烦。 双星村不大,走了十来分钟我们就看到了老皮头那间孤零零的茅草屋,这屋子和别的房子距离十分远,几乎已经到了双星村后山脚下。 距离那屋子还有十来米的时候,哭婆拦住我,说这里一股腐烂的味道,我心里一紧,赶紧两步跑到屋前,推开门就看到脸前悬着一双赤脚。 我抬头看了看,房梁上吊着一个人,老皮头。 我手忙脚乱的把尸体弄下来,哭婆让我先别乱碰,她眼睛扫了尸体一遍轻声道:“死了至少三天了。” 三天?明明三个小时之前我还见过他! 我脑袋转的飞快,一下意识到刚才见到的根本不是老皮头,马上问哭婆:“刚才我们见到的老皮头,是他的魂魄?” 哭婆似乎没想到这一点,愣了一下,拽着我就往屋外跑。 我俩跑的气喘吁吁,又回到了老皮头之前藏身的垃圾堆,哭婆也顾不上脏,伸出手就在垃圾堆里面翻腾着。 我问她在找什么,她也不理我。 翻了两分钟,她才站起来,指了指垃圾堆里面。 在一个大尿素袋底下,有一块儿方方正正的痕迹,周围地方落满了灰尘,唯独那块儿痕迹稍微干净,很明显这里之前放着什么东西。 我看着那块儿痕迹,一下想到了老皮头口中的那个铁盒。 “弄了半天,我们是被人算计了。”哭婆淡淡说道。 来找我们的,是老皮头的魂魄,我们本以为是他是在躲什么东西,直到在这里发现了那个铁盒的痕迹之后,哭婆才确定,老皮头根本不是在躲什么东西,而是在藏那个铁盒。 “还有那块玉石,”哭婆看着那个痕迹继续道:“尸体上没有那块玉石。” “所以,他的魂魄带着那块儿玉石跑了?”我顺着哭婆的意思继续说。 哭婆摇头:“他自己都变成鬼了,自然不用再怕那些小鬼,他拿玉石另有目的。” 既然另有目的,那就肯定是给别人用了,我回想了半天刚才老皮头家里的情况,一拍脑门对哭婆说:“刚才他屋子里,有两双碗筷,你注意到没?” 第5章:扑朔迷离 我找了个大娘问了下老皮头家里的情况,她说老皮头的媳妇儿前些年跟着镇上一个有钱人跑了,留下他和女儿一起过,不过去年听老皮头说孩子生病了,病的还不轻,就送到外地的远房亲戚那边治病去了,所以老皮头到现在也是了然一身,独来独往。 “老皮头平日里在村里没什么人缘,更不会有人去他家里吃饭,”我对哭婆说:“我觉得他没把女儿送去外地,而是被他藏了起来,但就不知道是为什么。” 哭婆看着村后烟雾缭绕的山,自言自语道:“那里是个藏人的好地方。” 天色未晚,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往山上走去,在半山腰发现了一条隐蔽的小路,看起来应该是人踩出来的。 我们顺着小路走了有十来分钟,一个破旧的茅草屋出现在我们面前。 茅草屋周围的杂草早已被人除去,特意弄出来了一块儿旷地,上面脚印杂乱,像是经常有人在这里走动。 我和哭婆轻手轻脚走到屋前,听到屋里隐约传出来抽泣声。 哭婆轻轻把门推开,房子里设施极其简单,一张老旧的木桌,两把黄木椅子,一个土炕。 土炕上,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正蜷缩着身子躲在床角,眼神惊恐的看着站在门口的我们。 她瘦的皮包骨头,头发油腻腻的粘在头皮上,脸上脏兮兮的,唯独那双眼睛,尽管其中尽是惊恐,但一双眸子清澈见底,像是一眼活泉。 她应该就是“小皮头”了。 老皮头家里的那副备用碗筷,就是给她送饭用的。 我上下打量了一翻,发现她脖子上挂着哭婆的那块儿玉。 哭婆往前走了两步,那小孩儿一下炸毛了,从床上跳起来,嘴里哭喊着让我们不要过去,整个人不停往后缩,似乎想要挤到墙里去。 哭婆慢慢走到床前,轻轻坐在床上,缓缓抓住了那孩子黑乎乎的手。 小孩儿一下就安静下来,愣了一下,一双大眼睛开始忽闪忽闪的往下掉眼泪。 哭婆什么都没问,也不顾孩子脏,把她搂到了怀里。 那孩子从闷声抽泣逐渐变成嚎啕大哭,越哭越伤心,似乎把心头的恐惧和委屈全都哭了出来。 哭婆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眼角的泪痕愈发明显。 那孩子哭了几分钟,趴在哭婆肩头睡着了。 后者小心的把她放在床上,看着孩子不说话。 “这孩子不能出双星村。”哭婆给小姑娘摆弄着头发,轻声道。 “三魂已去二,只留一魂人魂,阳气不足,出了村子就死。” 小孩儿睡了两个多小时才醒过来,中间哭婆下山给她买了些吃的东西,女娃狼吞虎咽的全都吃完了。 我才意识到老皮头死了三天了,这孩子有三天没吃东西了。 “你爹呢?”我轻声问道,怕吓着她。 “我爹爹出门挣钱了,说回来给我买新衣服穿!”她嘴里嚼着饭菜,含糊不清,但丝毫掩盖不住脸上的兴奋之情。 “他说什么时候回来?” 女孩儿一下委屈起来,似乎马上又要哭了出来:“他说一天就回来的…” “他给你买的新衣服,就在山下,我们这会儿就给你拿过来。”哭婆温柔的笑道。 我识趣的奔下山,在村儿里估摸着“小皮头”的体形,给她买了几套衣服。 回去的路上,我也想明白了,老皮头不给她治病,一来是因为一般人也治不好,二来,如果被村里人知道自己姑娘疯了,小姑娘这辈子就算完了,这样一个封闭的村子,人多口杂,舌头根子压死人,小姑娘肯定会被人当怪物一样对待,与其这样,不如把娃藏起来,至少不会受到外人的歧视和伤害。 到了屋前,哭婆和小姑娘有说有笑,我看着眼前似乎永远以泪洗面的哭婆,第一次见到她这么开心,只是哪怕这样,她眼角的泪痕依旧扎眼。 哭婆给小姑娘换上衣服,又重新梳了头发,她乐的在床上跳来跳去。 她叫小米,在这里住了有两年了。 “小米啊,告诉姐姐为什么你要住在这里呢?”哭婆抚摸着她的额头问道。 “我爹说山下有坏小孩儿,就让我住在这儿,搬过来以后我就没见过那些坏小孩儿啦,直到爹走了之后,我才又见到他们。”小米忽闪着大眼睛道。 “它们长什么样儿啊?” “他们…”小米又害怕起来,往哭婆怀里躲了躲:“他们可坏了,经常揪我头发,每天晚上都让我陪他们玩。我就问他们啊,为什么不白天出来玩呢,但是他们就是不说话,重新钻到床底下去了。” 我看了看小米的头顶,天灵盖的位置头发的确比较稀疏。 哭婆抱紧她继续问道:“那你上次见那些坏孩子是什么时候呢?” “我爹走的那天晚上,他们就从门外闯进来了,抓着我的头发往外面拖,我抓着床角才没被他们拖走,从那以后他们每天晚上都会来…” “小米啊,告诉姐姐,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到他们的?” 小米脸色惨白,好像回忆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整个人又哆嗦起来,哭婆赶紧安慰了她几句。 “前年的时候,我爹出去了几天,把我放在了一个叔叔家里,有天晚上叔叔说要给我洗澡,把我放到了一个大缸里,那缸里面好多红色的水,臭死了,叔叔给我洗了一晚上,还说这是我和他的秘密,不让我告诉爹。” “我爹回来以后,就把我领回家了,那天以后我就经常在晚上看到那些坏小孩儿。” “那个叔叔,你还记得叫什么嘛?”我赶紧问她。 小米点点头:“爹让我叫他李叔叔,就住我家隔壁。” 老皮头家隔壁?我清楚的记得他家是孤房一座,旁边根本没房子。 哭婆摸着小米的头,问她脖子上戴的玉块儿是哪来的。 “这个啊,”小米把玉石摘下来,很喜欢的样子:“这个我中午睡醒了以后,它就在我床头啦!” 是老皮头把这东西给自己闺女送来了。 哭婆笑着给小米戴上玉石,又逗了小米几句,在屋子里放了好多吃的,给小米说我们晚上再来,她戴着那个玉石就不用怕那些坏小孩了。 从小米家出来,哭婆沉着脸,下山以后找到个大爷,问他老皮头家之前是不是有个邻居。 老头点头说之前是有一个男人住在老皮头家隔壁,但是两年前搬走了,以后再也没在村儿里见过他。 “那人你知道去哪儿了么?”我问他。 老头摇头:“这哪能知道呦,这村子本来还和他有点儿关系,现在匡家那小子一死,他就再也没回来的必要了。” 我听他这是话里有话,就问他什么意思。 老头压低声音道:“我也是听说的,你们出去别乱说去,我听说那个匡家的小子,是他娘和前夫生的,那个搬走的男人,才是那小孩儿的生父。” 我愣了下,没想到中间有这么一层关系。 老头儿看我吃惊笑了笑继续道:“匡家那小子现在爹,老匡,到现在都不知道那小子不是自己的种呢!” 送走那人以后哭婆问我:“小米说老皮头在的时候她看不见那些小鬼,这是为什么?” “因为那个铁盒子。” 她点点头:“铁盒子根本就没落到那个男人手上,而是被老皮头拿走了,养小鬼的就是那个姓李的,小米差一点儿就被他养成小鬼了。” “这么说的话,找人砍树的人肯定也是那个姓李的男人了,可为什么铁盒落到了老皮头手里?” 哭婆阴笑着,在脖子上做了个砍头的手势。 第6章:背后的人 当天下午我和哭婆去了镇上,调了那个姓李男人的档案,发现他就住镇上。 “光明路118号…”帮我们调取档案的姑娘皱着眉头:“怎么有人住在哪儿?” “怎么了?” 小姑娘打了个哆嗦:“那里以前是个祠堂。” “这养鬼的人还真是哪里阴往哪里跑啊!”路上我问哭婆,但她却眉头紧锁,似乎有什么事情没想明白。 我俩顺着门牌号一路找过去,118号是光明路的最后一门,房子已经破败不堪,完全没有人住的样子。 我迈腿想进去,哭婆拦住我,扭头张望了半天,在附近找到个叫花子,扔给他一点儿钱,问他谁住在这。 那叫花子听我们打听118号,一下来了兴趣,贼眉鼠眼的说:“你俩是外地来的吧?不知道这儿以前是祠堂吧?” 我笑着说不知道。 他倒像是个说书先生一样摇头晃脑起来:“我给你们说,你们以前来还能看看,现在进去没啥看的了,里面住的都是小娃娃。” 我又仍给他十块钱,让他接着说。 “我还纳闷儿呢,以前放死人的地方,怎么就住了小娃娃了呢?”叫花子咂巴咂巴嘴:“而且娃娃还怪的很,天天大半夜出来玩,我每天被吵醒好几次!” “每天半夜吗?”哭婆不知道为何,一下紧张起来。 “那可不,以前还好好的,就几个小娃出来,最近都是成群结队的了,吵吵闹闹的不行!” “糟了,快进去!” 哭婆拉着我就往门里跑,我刚迈步进去就闻到一股子腐烂的味道,哭婆拦住我,对我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指了指大厅里面。 当时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借着路灯我只能勉强看清楚有一个男的背对着我们,坐在一张破旧的太师椅上,但那男人体型太怪异,我看了半天总觉得不对劲儿。 哭婆在自己腰上比划了一下,我才发现,那男人的腰特别粗,弄的整个人身体非常不协调。 我正想问哭婆这是什么情况,就听到从那男人身上突然传来一声小孩子稚嫩的笑声! “来不及了!”哭婆说完猛的跑过去,一脚就把那张太师椅给踹倒了,男人应声到底,翻滚了几下我才看清楚,他的腰之所以那么粗,是因为肚子里“藏”着个“东西”。 一个浑身黑色的“娃娃”。 男人尸体肚子部位已经被撕开了,那小娃娃正躲在他肚子里,啃食着尸体的内脏,尸体这么一滚动,小孩才抬起脑袋看了我们一眼。 哭婆没有犹豫,从怀里掏出一张绿色的纸,直接点燃扔到了尸体上,随即一阵恶臭传来,那小鬼哭着喊着慢慢化成了一滩黑水。 火烧了足足半个小时才灭,火光在哭婆脸上跳来跳去,我却看不懂她在想什么。 火灭了之后我凑过去,尸体已经被烧的不成样子了,哭婆收集了一些残骸,用来确认他的身份。 “他已经控制不住那些小鬼了,”哭婆看了周围一圈儿:“他在这里挺久了,不可能只养了那一只小鬼,其他的已经跑了。” “那只有把它们捉回来咯。”我耸耸肩。 哭婆看了我半天:“你就不好奇,他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怎么会突然养起小鬼来?” 我记得这男人档案上叫李光,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没道理突然懂了怎么养小鬼才对… “你的意思是,老皮头?” 哭婆点头:“我估计是老皮头教他的,但是这个李光也不是什么东西,差点把小米养成小鬼,这才逼的老皮头把那个破盒子偷出来,李光也被他自己养的小鬼给吃了。” “不过有个问题,老皮头为什么要教李光养小鬼?而且那个姓匡的小孩怎么说也是李光的骨肉,他怎么会对自己儿子下手?” 哭婆摇摇头:“这个以后再说,现在有更麻烦的事。” 她刚说完,我就听到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小孩儿“嘻嘻”的笑声,哭婆递给我几根针说:“这些东西,插到它们的眉心。” 我扭过头,门口密密麻麻的挤着十几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当时天色已经黑透了,这些小孩儿又是全身漆黑,我只能从那一双双冒着绿光的眼睛中判断出来具体位置。 那些东西速度很快,哭婆迅速用那些绿色的纸在地上围了一个圈,和我跳了进去。 我脚刚落地,那些小鬼就已经冲到了圆圈边上,它们似乎很忌讳那东西,不敢再向前一步,只能不停的围着我们打转。 距离这么近我才看清楚这些小鬼的样貌,它们全身赤裸,眼睛放着绿光,而且都有一个共同的特性,就是左耳的耳垂不见了。 我给哭婆说了说,她愣了一下,没多说什么,只说让我找准机会把针插进小鬼的眉心。 这可是个技术活儿,七八岁的小孩正是闹腾的时候,我又不能被他们给咬到,只能来来回回的尝试,哭婆倒是驾轻就熟,两下一个两下一个速度很快的就把她那半边的小鬼都解决干净了,转过身帮我解决这边的。 我俩在那圈子里待了足足有半个多小时,才把小鬼全都解决干净,针插入它们眉心之后,那些东西全都化成了一摊黑水,散发着阵阵恶臭。 哭婆累的几乎坐在地上,我扶住她到大厅休息了好一会儿,说这事儿应该算是弄完了吧? 她摇头:“事情弄完还早,我们得弄清楚老皮头为什么要教李光养小鬼,而且刚才那些小鬼的左耳…”她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算了,后面再说。” 我们休息了一会儿,又到了那个之前调档案的地方,哭婆凭借着李光尸体的残骸确认了,那个男人的确是李光。 这一次,我们调取了老皮头和小米的档案。 终于在档案里,我们发现了他教李光养小鬼的原因:小米有很严重的先天性疾病,目前医学还无法彻底治疗,只能通过药物治疗来抑制病痛。 哭婆慢慢把档案合上,一直没说话,我心里有些感概,老皮头这是为了救小米,而自己常年在村里,不适合养小鬼,只得让李光帮自己,却没想到到头来,报应到了自己头上,小米差点被李光养成小鬼。 老皮头很爱小米,甚至爱到可以因为她,而牺牲别的孩子。 但谁家的孩子不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呢? 我拿着老皮头的档案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点,老皮头一直是个农民,直到四年之前,他突然卖掉了那一亩三分田,摇身一变成了村里的“风水师”,我记得也是从那一年,渝南地区开始莫名其妙有小孩子失踪。 四年前,这个时间点,发生了什么? 我把档案递给哭婆,她看了一眼就合上了,淡淡的说:“善恶到头终有报,我们做的孽,总会报应到我们头上。” “我们做的孽?” 她苦笑了一下,又拿出那个红衣男孩儿的档案,和小米的档案放在一起问我:“你看看她俩,有没有相似的地方?” 我眼睛扫过两份档案,目光停在出生日期那一栏:“两个人是同一天生的?” 哭婆托着下巴:“这也太巧合了。” 我对这个没什么兴趣,倒是哭婆刚才说“我们做的孽”背后好像有什么故事,我往她身边蹭了蹭问:“你刚才说作孽,是什么意思?” “刚才那些小鬼,左耳耳垂都缺失了,是一种特定养小鬼的方法,四年前在重庆…” 她说到这突然愣了一下,似乎在回忆什么事情,好半天才恍然大悟的样子,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对那头说:“你还是让刀疤来一趟吧,四年前重庆那人找上门来了。” 第7章:二十七号 刀疤来的很快,当天下午我和哭婆就在机场接到了他。 “那王八蛋呢?老子这次要弄死他!” 刀疤一路上骂骂咧咧,哭婆子没理他,我把红衣男孩儿的事情详细的给他说了一遍,讲到那些小鬼都缺少了左耳垂的时候,刀疤狠狠点了点头:“就是二十七号干的!” “二十七号?”我抬头问他。 刀疤深深吸了一口烟:“四年前在重庆的那个人。” “我们先找个地方吧,这事儿牵扯的有点儿大。”哭婆把我们带到了一间咖啡厅,把四年前的事情给我说了一遍。 四年前的零肆局,一把手还不是老铁,是一个叫穆谋的人,那时候哭婆刚进局一年,刀疤和海爷几乎是同时进来,也就是那一年,重庆发生了一件被当地政府强压下来并未报道的事,一个叫草坝村的地方,一夜之间三百多号村民全都消失了。 上面紧急下令让零肆局前往调查,由于涉及人数过多,穆谋带着三个人一起到了重庆,着手调查那件事情。 在调查过程中,这些人发现,并不是所有都村民都消失了,还有一个十八岁的孩子活着,只不过已经疯了,丢失了所有记忆,为了尽快唤醒他的记忆,弄清楚草坝村到底发生了什么,零肆局把他送往了医院,并且给他了一个代号,二十七号。 检查结果并没有什么异样,二十七号脑部完全正常,并没有失忆的症状。 这条线索断了,一行人只好轮班看护二十七号,另外几个人继续根据别的线索调查。 但就在海爷看守二十七号的那天晚上,出事儿了。 出事那晚只有海爷一个人在,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哭婆用了一个词,说海爷被二十七号“唤醒”了。 被唤醒后的海爷十分恐怖,几乎丧失了所有理智,当穆谋带着刀疤和哭婆到了医院的时候,看护室里已经血流一片,海爷拿着刀站在血泊中,周围堆满了医生,护士和保安的尸体,他像是头发疯的野兽,攻击着每一个试图接近他的人。 最后是刀疤制服了海爷,他脸上那条触目惊心的伤痕,也是那时候留下的。 事情到此急转直下,至于二十七号,也不见了,同时哭婆在村后的山上发现了一具已经被掏空的尸体,和那些小鬼一样,尸体的左耳垂不见了。 “二十七号把全村人都养成了鬼。”我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是这样,事情就简单了。”哭婆苦笑一下,继续说。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二十七号,并且发现他逃亡的方向正是草坝村的后山,穆谋当时下令,让刀疤带着海爷回北京接受调查,哭婆在这里负责继续调查,而他去后山找二十七号。 哭婆留在村子继续调查,但就是这么一查,就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这个草坝村,从十八年前开始,所有新生儿都是女娃,二十七号是唯一一个男娃。 “渝南重男轻女很严重,”我嘀咕道,几乎已经能想到接下来村里人对二十七号做了什么。 “村里人认为二十七号是“煞”,就是他导致村里一直生不出男娃,也不知道从哪个算命的那里听说,需要弄死“煞”以后,才可以破除这个“诅咒”。”刀疤有些愤恨的说。 “实际上呢?我检查过周围的水源,草坝村附近有很多重工业工厂,水源污染严重,这才是导致大量生出女孩儿的重要原因。”哭婆叹了口气:“只不过那些人的观念太重了,竟然要搭上一条无辜的性命。” “但二十七号一个十八岁的小孩儿,他是怎么学会养鬼的?”我有点不解。 哭婆摇了摇头:“你没发现红衣男孩儿也是这种情况?李光一个老农民为什么会养鬼?老皮头为什么四年前也学会了养鬼?这些人一辈子和土地打交道,怎么就学会了养鬼?” “这两件事,背后是同一人。”刀疤狠狠捶了下桌子,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那二十七号呢?穆谋找到他了吗?” “那件事之所以影响如此大,就是因为穆谋,他的尸体三天后在后山被人发现了。” 看护室里的一别,是哭婆最后一次见到穆谋,三天后,有人在后山发现了一具尸体,尸体已经被人严重毁坏,通过对比dna后显示,那具尸体的确是穆谋。 那件事惊动了北京高层,哭婆,刀疤和海爷三个被人带回北京接受了将近半年的审讯才被放出来,而接他们出来的人,就是老铁,接替穆谋位置的人。 “草坝事件交由上级处理,所有关于那件事情的文件全部烧毁,零肆局内不允许讨论任何和这件事有关的事情。” 这是老铁见到他们以后说的第一句话,接着零肆局总部由重庆搬到了苏州,这件事才慢慢淡出。 “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的海爷被二十七号“唤醒”是什么意思?”我追问道,如果说二十七号养鬼的办法是别人教的,但一个零肆局内部的人,会被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弄到失去理智,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如果我说,海爷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前,是个话痨,是个脾气比我还暴躁的人,你相信吗?”刀疤笑着问我。 “海爷是苗族人,他身上种着一种蛊。”哭婆看着窗外,似乎在回忆什么事情。 当初和穆谋一起把海爷接出来的,就是哭婆,用她的话说,那天晚上那个苗寨的情况,和草坝村有些类似,野火遍地,寨子里所有人都死了,海爷站在火旁,笑着把自己杀掉的那些苗族人尸体一个一个丢到火里,哭婆说她从没有害怕过什么,但那天晚上海爷的身影在她脑海里保留了好久,因为那个身影太像魔鬼了。 海爷是一个“被选中”祭祀蛊王的人,这是从出生那一刻就注定的事情,出生后被种上了一种毒性不大,但发作起来却会把人变成“魔鬼”的蛊毒,按照规矩,海爷十八岁那晚要被绑在木桩上,被人激活体内的蛊毒,在烈火中活活把自己咬死,这才算是祭祀了蛊王,这件事情,每五十年做一次,由寨主挑选祭祀者,很不幸,那次选中了海爷。 但海爷并没有手脚上的绳索绑死,他挣脱了出来,杀光了所有寨子的人,用他们的尸体祭祀了蛊王。 把海爷接到零肆局以后,哭婆每年都要为他做一些来抑制他体内蛊毒发作的药物,但就在草坝村的那天晚上,二十七号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激活了海爷体内的蛊毒,让他变成了狂暴的“魔鬼”。 “草坝村以后,海爷活在深深的自责之中,那晚在看护室,他杀了十七个人,尸体几乎把房间都堆满了,在北京审核他的人曾私底下告诉老铁,海爷是个魔鬼,一旦控制不住,势必要毁了他周围的一切,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上面一直要求把海爷从零肆局开除,接到北京接受治疗,但老铁一直不放人,用他的话说,那天晚上在苗寨里,海爷只是个为了拯救自己性命的人,并不是什么魔鬼,该死的是那些通过杀害别人满足自己欲望的人。” “从这方面看,海爷和二十七号的确挺像的。”我说。 “同样的环境,却会造就不一样的人,海爷在自责,在悔过,但二十七号却在用几乎同样的手法,继续残害别人的生命,用来满足自己的欲望,已经和当初把他当作“煞”的那些人没有区别了!”刀疤紧捏着拳头说。 “叮!” 刀疤手机来了短信,他拿出来看了一眼脸就阴了下来,把手机递给我们说:“你们没发现自己被跟踪了?” 我凑上去,短信上就一行字:光明路118号有礼物送给你,刀疤。 署名是四个字:二十七号。 第8章:黑袍老太 我们赶到光明路118号的时候,里面死一般的寂静,和我与哭婆离开时候并无两样,除了门口挂着的那个东西。 那是一个金属材质的牌子,上面写了一串小小的数字:100407. 刀疤看到那东西几乎要跳了起来,两只眼睛都在往外喷火,暴跳如雷的骂了几句,抓起那东西就要往里面走,哭婆一把拽住他厉声道:“刀疤!你冷静一点!” 可刀疤像是只发怒的豹子一样猛的甩开哭婆朝她吼道:“老子冷静个几把!我他妈这次一定要干死他!” 哭婆说到底还是个弱女子,根本拦不住这头野兽,我两步窜到刀疤面前伸开双臂拦住了他的去路。 我虽然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但能让他如此生气,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这东西明显是二十七号给我们布的一个局,看准的就是刀疤暴躁的脾气,他一旦进入118号,那就是正中二十七号的诡计! 我还没开口说话,刀疤速度极快的从后腰抽出匕首架在了我脖子上吼道:“挡老子的路,找死!” “不挡着路,我们都得死。”我笑着说。 “刀疤,你还看不出来吗,这东西就是二十七号用来激怒你的,穆谋死了,回不来了。”哭婆在他身后冷冷的说。 刀疤冷笑一声:“死?你觉得可能吗?” “我知道你对穆某的感情,”哭婆慢慢走到刀疤身边:“但当时那件事的报告你也看了,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得相信你的眼睛。” 他手中的力道又加大了一分,我能感觉到刀尖已经划破了我的皮肤:“那我也实话告诉你,整个零肆局,老子一个都不信。” 刀疤又抬头看了看我,眼神中带着些许不屑:“新人,我给你一次机会,现在从我眼前滚开,否则我让你横着出去。” “那可就要看你的本事了,你想死,可以,拖累我们死,不行。”我故意朝他吹了声口哨,就在他气愤导致瞳孔极速放大的那一瞬间,猛的往后退了一步,弯腰穿过刀疤腋下,从后面抓住了他的肩膀。 这一招是我在监狱里面学到的,足以制服大部分人,然而刀疤明显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而且力气极大,很快就从我手中挣脱出去,转身举起匕首对着我和哭婆:“我再说一遍,你们,我一个都不相信。” 哭婆还要说什么,我拦住她,对刀疤说:“好,那今天开始,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你要死就死,不要连累我们!” 刀疤眼神复杂的看了我一眼,转身进了大院,将院门从里面反锁了。 “他这样很危险。”哭婆说着拿出手机就要给老铁打电话,我拦住她说:“咱们等等,如果这真的是二十七号给刀疤设的圈套,咱们刚好可以引诱他出来。” “你用刀疤做鱼饵?”她瞪了我一眼。 “鱼饵?你见过这么强壮的鱼饵?反正我没见过,你别担心了,咱们现在静观其变,暗中保护好刀疤就行。” 我说着把哭婆拉到一个可以监视118号的角落,问她刚才那个100407的牌子是什么东西。 “那是穆谋的东西,”她停顿了一下:“每一任零肆局的一把手都会有那么个牌子,老铁的是100408。” “哦,就是个破牌子吗,怎么让刀疤直接失去理智了?” “那是你不知道他俩的关系。”哭婆叹了一口气。 刀疤三岁的时候就被人贩子拐卖走了,十多岁被送到黑煤窑,黑工厂打工,中间出逃过无数次,但都被和自己一起逃走的人给卖了,每次被抓回去都是一顿毒打,直到二十五岁的时候,打他那人下手重了点,刀疤差点儿死了,当时那些人觉得他救不活了,就把刀疤扔到广西一条山沟沟里面,等着被野兽吃掉,是穆谋把他给救了出来。 他在医院整整躺了半年才缓过来,因为之前的遭遇,刀疤在这个世界上谁都不相信,只相信穆谋一个人,甚至可以说崇拜,直到四年前那件事情,穆谋死了以后,刀疤就像是变了个人,虽然表面上和谁都嘻嘻哈哈,但大家都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走进刀疤的心里。 另外一方面,刀疤根本不相信,或者说不愿意相信,那个被自己当作“神”的穆谋死了,这几年,虽然老铁有命令,草坝村的事情交由上级处理,但刀疤一直在暗中独自调查那件事情,继续寻找着穆谋,始终坚信他并没有死。 “你们确认过当时的死者就是穆谋吗?”我打断哭婆。 她点头:“能用到的办法我们都用过了,各方面证据都表面那具尸体就是穆谋的,不会是第二个人。” “唉,”我叹了口气:“与其说他是刀疤的神,不如说他是刀疤对这个世界仅存的一丝信任,他一死,刀疤的世界就塌陷了,也不怨他,换作是我,肯定也会有所怀疑。” “我先给老铁打电话吧,给他汇报一下这边的情况。” 我拦住她:“不急这一会儿,你想想,如果那个牌子真的是二十七号给我们设的局,咱俩却没像他计划的那样中招,肯定会引起他后续计划的临时改变,咱们就等着,他越做小动作,咱们就越有机会抓住他。” 哭婆皱着眉:“这个我懂,我就是担心刀疤的安危。” 我耸耸肩:“你刚才也看到了,就他现在这个情绪,别说是你了,就是老铁来了也镇不住他,咱们还是先看看,那个二十七号到底在耍什么鬼心眼儿。” 我正说着,那边刀疤已经从118号出来了,我赶紧让哭婆往里面站了站,免得被他发现。 奇怪的是,刚才还怒气冲冲的刀疤,这会却已经喜上眉梢了,兴高采烈的样子拿着手里的一个东西就往东走,我心里一颤,这是要出事。 能让刀疤这么高兴的,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二十七号在院子里留给他的“礼物”,进一步的让刀疤确认了穆谋还活着。 而这个东西,也会进一步把刀疤推向死亡。 刀疤打了辆车就往东边去,我和哭婆赶紧跟在后面,我让哭婆拿出地图看了看,这镇子东边到底是什么地方。 “镇子东边没什么特别的,刀疤去那边是干什么。” 我扭头往副驾驶看了哭婆手中的地图一眼,刚抬头就看到车前不足两米的地方凭空出现一个全身黑袍的老太太,赶紧一脚急刹停住车,哭婆猛的往前一倾,回过身问我:“刹车干什么?” 我没理她,马上开门下车,到了车头却发现车底下根本没人,地上也没见血,刚才那个老太太呢? “你找什么呢?” “刚才你没看到车前突然冒出来个老太太?”我问她。 “什么老太太?没看到。” 我想了会儿觉得这事儿不对劲儿,但现在不是细想的时候了,先得跟住刀疤,于是转身想要回车上,不料身后的哭婆突然拉住我的手着急说:“别动!” 我赶紧停在那儿,问她怎么了。 “别问那么多,别做多余的动作,多动一下马上死,你背上有东西!” 哭婆的声音听起来很紧张,似乎我背上趴着什么怪异的东西一样。 “什么东西?” “我问你,刚才有人上过我们的车吗?”哭婆突然问我。 我回忆了一下,刚才我和哭婆躲的那个角落,只能看到118号的大门,却看不到我们停车的地方,所以那段时间如果有人在我们车上做了手脚,我们也看不到。 我给她说了说,哭婆停了一会儿又问:“你刚才说自己看到了一个老太婆,是不是穿着一身黑袍子?” “你怎么知道?”我记得自己并没有给哭婆提到黑袍子这个细节。 “离子奇,你现在不要有任何举动,否则活不过两分钟,”她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什么事情,好一会儿才说:“你背上趴着一个穿着黑袍子的老太婆。” 第9章:好戏开始 我马上把呼吸都压了下来,我根本感觉不到自己“背”着个人,那东西绝对不是什么干净东西。 哭婆倒好像对那黑袍老太没什么顾虑,走到我面前让我好好想想自己身上有没有多什么东西,否则我不可能无缘无故招惹上这玩意儿。 我想了半天说:“我身上没什么多余的东西,你看看我屁股上,应该是驾驶座位上被人放了什么东西,粘在我身上了。” 她把眉头皱起来:“那东西还趴在你身上,我看不到你下半身。” 哭婆想了一会,从背包里掏出来了一些粉末说:“这东西能把它弄走,不过把它一弄走,咱就没法查是谁给咱们下了这个套儿了。” “先把它弄走吧,咱还得去找刀疤,我真的担心二十七号会对他下毒手。” 哭婆到我身后,不知道捣鼓了什么东西,我就听到耳边传来了一声女人轻轻的叹气,哭婆就说搞定了。 我也没心思问她那么多,拉着她上了车就往前开,路上哭婆说那东西叫“魄”,一般是游离在阴阳两界之间,除非有什么东西吸引它进入阳间,否则一般不会出现,不过刚才她那么一弄,黏在我身上的东西也没了,也就没线索继续查是谁下的套了。 “你说会不会是刀疤?”我突发奇想:“会不会是他为了不让我们跟着他,故意弄这么个东西来拖住我们?” “应该不会,”哭婆摇头:“那东西太危险,如果不是发现及时,绝对会要了你的命,我觉得刀疤不会拿我们的命开玩笑,而且他对这方面东西一无所知,怎么会想到用魄?” “老皮头以前还是个农民呢,不一样学会养鬼了…” 后半句我没说,但看得出来哭婆也明白我想说什么,如果这招真的是别人让刀疤做的,那这件事儿背后的水就更深了,能让刀疤作出这种事的人,绝对是一个他十分信任的人。 “穆谋不会真的没死吧?”哭婆突然有些沮丧。 我能理解她的心情,毕竟穆谋尸体的对比工作是她做的,如果因为她的疏忽而让刀疤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她内心一定十分愧疚。 “别想那么多了,找到刀疤,找到二十七号,什么事情就都清楚了。” 我绕了一大圈,才找到刀疤的车,那车一直开到了东郊的一个镇上才停下,刀疤下了车飞快的往镇里跑去。 我和哭婆跟在后面,刀疤跑到一间十分破旧的屋子面前,“哐哐哐”就开始砸门。 “请进。” 里面传出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是二十七号吗? 哭婆想过去拦住刀疤,我摇头让她等等。 刀疤在门口犹豫了一会,不知道是因为刚才跑太快,还是因为愤怒,他整个人都在颤抖,深呼吸两口平静下来之后,他才推门进去。 我拉着哭婆弯腰躲在窗户下,听见里面拉椅子的声音,那个男人说:“请坐。” “好久不见。” 不知道为何刀疤等了好久才说这句话,似乎桌子对面坐着一个老相识。 “没多久,四年而已。”那男人笑着说:“你还是和四年前一样,你那些同事呢?” 果然是二十七号,他真的出现了! 哭婆有点按耐不住,我压住她的肩膀冲她摇摇头,现在还不是闯进去的时候。 “穆谋还活着?还是四年前你已经杀了他?”我听得出刀疤在极力压住自己的愤怒,不让自己爆发。 “呵呵,你觉得呢?”二十七号似乎点上了一根烟:“我留下的东西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 “那就好,现在问题在你,你是愿意相信你那些同事的话,还是愿意相信我的话呢?” “操你妈的,给老子说实话!” 屋里响起凳子被踢开和刀疤暴躁的声音,我几乎已经能猜得到,刀疤现在肯定已经把他的匕首架在二十七号的脖子上了。 不过二十七号完全没有惊慌的样子,声音依旧镇定:“刀疤,你可想好了,杀了我,穆谋到底是死是活,你这辈子都不会知道真相了。” “死?”刀疤冷笑一声:“我不会让你死,但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二十七号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不如这样,你把屋外你那两位同事叫进来,咱们做个交易可好?” 我和哭婆都愣住了,就这一愣神的功夫,又听到屋里传来二十七号的声音:“屋外的两位朋友,蹲累了吧?外面热,要不进来坐一会儿?” 我完全没想到他居然已经发现了我和哭婆,但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再躲躲藏藏就没意思了,我把哭婆拉起来,推门进去了。 和我想的一样,刀疤正举着匕首架在一个年轻男人的脖子上,那男人看年纪和我差不多大,穿着一身黑西装,架着一幅黑框眼镜,正优雅的抽着手里的烟,似乎压根没看到眼前的匕首一般。 “两位请坐,我稍有不便,就不起身迎接两位了。”二十七号嘴角带着一丝戏虐道。 “不用那么多废话了,穆谋的事情我没兴趣,我就想知道匡家那红衣小鬼,和你有没有关系?”我拉了把椅子坐在二十七号对面,静静看着这个一幅学者模样的年轻男子。 “红衣小鬼的事情你们不都查清楚了吗?还用得着我说?”他轻轻把烟掐灭:“当初我可是也差点变成小鬼哦。” “那个盒子里面到底放着什么东西?”哭婆逼问道。 “这个啊,”二十七号扶了扶眼镜:“我就不方便多说了,老皮头不讲信用,那我只好送他归西,至于里面的东西,你们不会感兴趣的。” “里面的东西我的确是没什么兴趣,”我往前凑了凑笑道:“不过四年前的事情我倒是很感兴趣,要不你陪我们去苏州走一趟?” 二十七号朝刀疤撇了撇嘴笑着说:“苏州是个好地方啊,但你们这位朋友现在把刀架在我脖子上呢,能不能去,可不是我说了算,是吧刀疤?” 刀疤看了我和哭婆一眼,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你们三个,我一个都不信!” “刀疤,你让我们把二十七号带回零肆局,当年的事情绝对会查清楚的!”哭婆有些着急。 但刀疤完全不理睬她,怒目圆睁的盯着二十七号:“穆谋到底在哪儿?” 我心里暗叫不好,刀疤的弱点实在是太明显了,二十七号完全抓住了这一点,本来是我们占据主动,这么一来,岂不是我们要被二十七号牵着鼻子走? 没等我说话,二十七号突然眼神一变,凶狠的看着我说:“刀疤,你这位朋友,我不太喜欢,你如果想知道穆谋的事情,得拿点儿东西来交换。” “你要什么?”刀疤问他。 二十七号仰了仰下巴:“我要这小子的命。” 刀疤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猛的转身抓起我的头发,几乎是同时,右手的刀已经从二十七号脖子上转移到了我脖子上:“我杀了他,你就带我去见穆谋?” 我看得出来刀疤已经有些丧失理智了,毕竟寻找了四年的真相就在自己眼前,而我担心的是,二十七号所谓的真相,只不过是在利用刀疤罢了。 就在刀疤将匕首架在我脖子上的同时,那边哭婆已经把枪掏了出来顶在二十七号的后脑勺儿上,冷冷的对刀疤说:“刀疤,你敢动离子奇一根汗毛,我马上送这人走!” 刀疤和哭婆对峙着,而我和二十七号则相视而坐,互相笑看着对方,都想从彼此的笑容中找出些什么东西来。 二十七号打了个哈欠拍手笑道:“好戏开始!” 第10章:绝密实验 “刀疤,你考虑清楚!”对面哭婆用枪狠狠顶了顶二十七号的脑袋威胁刀疤道。 我能感受到刀疤身上传来的愤怒,但更让我感兴趣的是对面的二十七号,他到底在想什么? 如果他的目的是刀疤,在我们进来之前就大可以带着刀疤走,为什么还要故意放我们进来?又为什么突然要用我的命来做交易? 或许匡家红衣小鬼的事件,就是他想要引诱零肆局出面的一张牌,如果是这样,他的目的就绝不仅仅是刀疤一个人了,他的目的是整个零肆局。 二十七号似乎能看透我在想什么,抬起右手冲我晃了晃食指说:“朋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也别猜了,我这人就喜欢热闹,今天,要么你让我把刀疤带走,要么你把命留这儿,你自个儿选吧。” 我想都没想抬头对刀疤说:“动手吧,我今天不会让他带走你的。” “呦,大义凛然啊。”二十七号阴阳怪气的说。 “没什么大义凛然,”我笑了笑:“我烂命一条,死就死了,但刀疤不一样,穆谋的事情已经打击过他一次了,这次没人再能伤害他了。” “厉害,”二十七号鼓掌笑着:“刀疤,我数到三,你自己做选择。” “一。” 哭婆拧着眉头看着我,似乎想要给我说什么东西,我故意不去理睬,因为我知道,现在这道坎儿,刀疤必须迈过去,否则他一辈子都会是这个样子。 “二。” 刀疤的手在颤抖,我不知道他是因为将要看到真相的激动,还是内心纠结的躁动。 “三!” 我闭上眼睛,等着刀疤的选择,但脖子上的刀始终没有落下来,对面响起二十七号的声音:“刀疤,我给过你选择。” “啊!” 哭婆突然叫了一嗓子,我看到二十七号速度极快的抢过了哭婆手中的枪,顶在自己的太阳穴上,阴笑的看了我们一眼:“各位,下次见。” “砰!” 鲜血溅了我一脸,面前二十七号的脑袋已经因为距离枪口太近,被炸出了一个大窟窿,他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操!” 刀疤仍下匕首跑过去摸了摸二十七号的脖子,狠狠捶了捶地:“死了!” 二十七号自杀了? 我脑袋转的飞快,马上过去拉住还在发愣的哭婆:“确认这是二十七号么?” 她想了一会儿蹲在身子,在尸体后颈处摸了好一会儿说:“上当了,这是个鬼傀。” “鬼傀?”刀疤抬头问她。 “你们来看,”哭婆招呼我们蹲下,指着尸体后颈的一处凸起说:“正常人类的这里没有这块儿骨头,鬼傀才有,我们被骗了。” “你的意思这不是二十七号?”刀疤继续问。 “不是,”哭婆摇头:“这只是被一只被养成和二十七号一样的鬼傀罢了,选择一个和二十七号长相差不多的人,通过邪术控制他,变成一只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鬼傀。” “怪不得他愿意直接见我!搞了半天只是他操作的一个鬼傀!” 刀疤愤怒的踹了一脚桌子。 哭婆看了他一眼,低声说了句“我给老铁汇报一下这边的情况”就出门了,屋子里一下只剩下我和刀疤两个人。 “王申午,你刚才真的不怕死?”刀疤玩弄着他手里的匕首问我。 “王申午已经死在大同的矿里了,”我笑着说:“倒是刀疤,我可不希望他死在四年前那件事情中。” “你不懂!”他猛的一摆手。 “我的确不懂,所以才想告诉你,这世上不是只有穆谋可以信任,如果连一个刚刚进零肆局的新人都可以为了你所谓的真相而死,其他人会怎么做,你应该想的到。” 我看到他嘴角有些抽搐,但再没说话。 哭婆很快打完电话进来说:“老铁让我们立刻启程回苏州。”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这匡家红衣小鬼的事情只是个引子,背后到底谁是真正的黑手,现在还不得而知,老皮头那个盒子里面到底藏着什么?四年前又是谁教会了老皮头养鬼之术?这些都是疑问。 “你觉得二十七号把刀疤引过来是为什么?”飞机上哭婆小声问我。 我反问:“你为什么觉得是二十七号?” 她一愣:“那条短信,还有那个鬼傀不都是他弄的吗?” “那可不一定,”我看着窗外的云层:“短信可以是别人发的,鬼傀可以是别人养的,整件事情可以是有人打着二十七号的旗子干出来的,但无论怎么样,我总觉得这人和四年前草坝村的事情有关。” 哭婆停顿了好一会儿:“当初那件事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不是二十七号,那只可能是…” 我知道她想说是谁,笑着冲她摇摇头:“先别这么早下定论,你忘了吗,那鬼傀死之前说,我们还会再见的,等着吧。” 下了飞机,是海爷在机场接我们,到了零肆局,老铁把我们三个人分别关到了三个小房子里面,一个一个问。 这在零肆局算是惯例了,除去每次的事件报告,参与任务的人都需要和老铁单独谈话,其目的就是挖掘出事情中被人忽略的重要线索。 谈话一直持续到傍晚,我是最后一个从小房子里出来的,老铁伸了个懒腰跟在我后面说:“海爷先带着他们去吃饭了,咱俩出去随便吃点。” 这周围是景点区,吃东西的地方不少,我俩挑了个地边摊儿,老铁坐定之后递给我一支烟笑着问:“怎么样?第一次出去执行任务,感觉如何?” “事情倒是不复杂,就是这人心,有点难以捉摸。”我把烟点上:“对了,刀疤那边怎么弄?” 老铁把眉头皱起来:“我给刀疤休了个长假,他最近状态不太对劲儿,我怕把他派出去再弄出什么乱子来。” “就算是休假你可也得派人看好他,我总觉得重庆那人不会放过刀疤的。” “放心吧,哦对了,给你看个东西。” 老铁从包里掏出来几张照片递给我说:“这是刚刚解密的,大同那个黑煤矿里面的几张照片,你看看。” 照片拍摄的很模糊,应该是当时矿里面工人慌乱之中用手机拍摄的,一共三张照片,分别从三个不同的角度拍摄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我看得出来,那是三号下矿口,我以前经常从那个洞口下矿。 下矿口周围的火光十分昏暗,只能照亮洞口的一部分,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就问老铁这照片好像也没什么,怎么就是机密了? 他笑了笑:“你仔细看看,往洞里面看。” 洞里面? 我把三张照片摆在一起看了半天才发现,虽然照片是从不同角度拍摄的,但在洞口里面一点的位置,居然都有一个黑色的影子。 那个影子看起来像是个人影,但我知道,没有人能不穿矿工服,不戴矿工帽就下去,否则连十米都走不出去。 但那个人影看起来,根本没有穿戴任何保护装备,而且从三张照片影子所处的位置来看,这个“人”是从洞里面走出来的,而不是在往洞里面走。 “这个案子不是交由上级部门了吗,怎么给我看这个。”我问老铁。 他被馄饨烫的舌头都打结了,缓了好半天才说:“本来是和咱们没什么关系,但这照片一解禁,我看到以后就想起来一件事情,老零肆局当初做过一个实验,可能和这上面的东西有关。” “什么试验?” 老铁又拿出来一个泛黄的牛皮袋子,上面印着两个鲜红的字:绝密。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儿,试验编号:0384。 第11章:再次出发 “晚上你回去看看,明天和海爷去一趟大同,查查怎么回事儿。” 我把档案放下笑着问他:“你让我去,就不担心…” 他抹了抹嘴摇头说:“我相信你不会感情用事的,去吧,我已经和海爷打好招呼了。” 晚上回去的时候,我好好看了看档案,里面内容分了三部分,第一部分是一些实验的前期准备,第二部分是实验进展,第三部分是实验结果,但光看了实验的前期准备我就有点儿疑惑了,因为在准备人员那一栏里面,居然写着“捉鬼师”这种东西。 我有点意外,虽然我知道老零肆局做的一些实验都是偏向于冷门方向,但我没想到居然到了这个地步,当初这个实验分别在十二个未开发的矿中进行,大同的那个矿就是其中之一,编号为8号矿。 从1950年开始,相关人员一直在研究一种适宜于长期底下生存的“物种”,其目的就是为了能够提高矿产资源开采的效率,与其说是一种新物种,不如说是在人类身体上进行各种实验,以便其能更快的适应地下环境。 报告中还存有几张照片,上面的东西我不知道能不能称其为人类了,虽然还保留了部分人类的特征,但那东西给我的感觉并不是人。 实验进展一直很缓慢,经过两年研究,到1952年才成功“培育”出第一批理论上适合长期地下生存的人类,一共有二十四人,接着实验进行到第二部,这二十四个人每两人一组进入十二个实验矿,预期生存三年,陪同的实验人员需要记录其各种变化,其中有几组人因为实验矿的环境等问题在地下很快就死亡了,直到1954年,十二个实验矿,只有8号矿,也就是大同那块矿的实验还在继续。 我正读的兴致勃勃,第二部分居然直到这里就完了,我有点意外,接下来不是应该继续观察8号矿地下那些人的变化吗?怎么就突然没了? 而且这份资料第三部分关于实验结果十分少,几乎可以说是一笔带过,对于8号矿的结果也只是说了一句“因意外,实验取消”就带过了,并没有输出任何结果,陪同的实验人员,以及那两个被改造的人,他们去哪儿了? 我隐约觉得上面说的那个“意外”,绝对不是什么小事情,否则准备了两年时间的实验不会就此取消,并且留下这么一个完全称不上是资料的报告。 我带着一肚子疑惑睡了一夜,第二天海爷早早的过来敲门,让我赶紧收拾准备出发。 我们订了最早飞大同的航班,路上我本来还想和海爷讨论一下昨晚那个资料的事情,但他上了飞机就开始睡觉,我说了几句话他也没搭理我,索性也就闭嘴了。 到了大同,我们先去了当地的警察局,因为那块儿矿因为出过事儿,已经被封起来了,我们想要进去,必须有通行证。 我和海爷到了警局门口,门卫小伙子正拿着手机玩游戏玩的开心,我过去打了个招呼,说我们来办进矿的通行证。 他眼抬都没抬扔过来两张纸说:“先填表。” 我和海爷填好表给他,他扫了一眼问我们:“你们哪个单位的?怎么不写?” 因为老铁交代过,零肆局是秘密组织,最好不要对外公布自己的身份,所以我赶紧说:“这个,我们不方便说,您看这个通行证多久能办好?” “不方便说?不方便说那就别办了!”那小子居然把两表给揉成一团给扔到了垃圾框里,又拿起手机开始玩游戏。 真是阎王好过,小鬼难缠,我正想怎么办呢,那边海爷突然一伸手将他手机给躲过来了,小子被吓了一跳,几乎从凳子上跳起来,指着海爷的鼻子问:“你干嘛?!” “办通行证。”海爷淡淡的说,并没有还他手机的意思。 那小子看海爷这么淡定,估摸着碰到难缠的主儿了,拿起对讲机悄悄嘟囔了几句,从警局里面窜出来好几个全副武装防暴服的警察,带头的那个朝我们吼:“你俩他妈想干吗?!” 我一看这事态要失控,赶紧赔笑脸:“同志,我们就来办个通行证。” “谁他妈和你是同志!”带头那人骂道:“双手举起来,给老子老实点儿!” 海爷没说话,拿出手机给老铁打了个电话,说了两句就挂了。 那些警察把我们团团围住,不停的朝我们喊着话,海爷被他们吵的烦,递给我一只烟说:“休息会。” 我烟还没抽完,就听到外面警笛声响起来,一辆车牌为晋b00007黑色轿车停在了警局门口,几乎同时,那些所有围住我们的警察都放下手中的东西,朝那辆车上下来的中年男人敬礼。 那中年男人看了一下情况,马上过来向我和海爷握了握手,一脸抱歉说:“两位同志,不好意思啊,都是误会,误会!” 他说着朝周围人吼道:“还他娘的愣这干吗?把你们李局喊出来!” 刚才那个带头的一脸窘迫道:“马局,我们李局在市里开会呢,您看…” “开会?”这个马局眼睛一瞪:“打电话!就说我找他!二十分钟内给我赶回来!” 他没再和那些人废话,低头哈腰对我俩说:“两位,里面请?” 顾不上周围人诧异的眼光,我俩跟在他后面刚要往里面走,海爷突然停下,转身把手机还给那个刚才还在玩游戏,现在整个人都在哆嗦的小伙子,轻声问:“还要填表吗?” 那小伙子吓的腿都软了,挤出个笑哆哆嗦嗦说:“不…不用了,不用了…” 我们到了局长办公室,那个马局让秘书给我俩倒了茶,抱歉道:“实在对不住,您两位从上面下来,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呢?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我们来这儿是公事,就不麻烦领导了,刚好趁着今天您在,我们想问问大同那块儿黑矿的事情,就前段时间死了挺多人那个。”我笑着说。 “好,好,等下李局长回来了,我让他亲自向两位汇报!” 我们聊了两句,这位马局长是大同市公安局局长,而那个李局长是这个分局的局长,因为黑矿是划分在这个分区,通行证需要在这个分局办理。 等了一会儿,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大胖子跑的满脸大汗,上气不接下气的推开办公室门,对马局敬了个礼说:“马局,李胜利报道!” 我看马局长又要发作,赶紧拦住他说:“马局,刚才的事情是个误会,还得请您赶紧安排我俩通行证的制作,正好李局长也到了,我们问问他那个矿的事情。” “那个矿公安的代号叫21号矿,当时出事儿以后就给封锁起来了,现正招标开发呢,不知道两位具体想问什么?”李胜利满脸的汗都在往下滴。 我递给他一张纸笑道:“李局长,您先擦擦汗,这招标的事情,能不能暂时缓一缓?我们得先下去查点东西。” “这个事情啊…”他面露难堪:“这招标的事儿,我们说了还真不算…” “这个你不用管,你说说矿的事情,最近又出什么事儿了吗?”海爷突然问他。 “最近矿里没出什么事,上次那事儿一出,再没人敢接近那里了,只不过…”他欲言又止。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矿山那边的一个村子,自打上次矿里出事儿了以后,经常有人失踪,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都已经十几起了,我们一点儿线索都没有。” 海爷摸着下巴低声对我说:“这下难办了,里面的东西出来了。” 第12章:生人勿近 我和海爷简单了解了一些那个村子的情况,那村子叫水塔村,据说是因为常年缺水干旱,风水先生给起的名字,在那黑矿出事以前一直是风平浪静,一年发生不了一起刑事案件。 “失踪的人有什么共同点吗?”我问李局长。 “要说共同点,那还真有一个,”他翻了翻手里的档案:“失踪的人都是女性,而且年龄都在十六到十八岁之间。” 海爷下巴轻轻抽动了一下,但没说话。 “给我们移交一下失踪案的档案吧,后面的事情我们来办。” 去水塔村的路上,海爷一只没说话,只盯着窗外的大山发呆,过了好久才问我:“你现在什么感受?” “就是觉得命运挺神奇的。” 我看着窗外烟雾缭绕的大山,也就是在几个月前,我还是一个在黑煤窑里等死的工人,几个月后,我却以零肆局的身份再次回来,调查的还是出事的那个矿,命运真是给我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刚才提到失踪人的共同点,你好像有话要说?”我问海爷。 “没事,想起来点别的东西。”他依旧看着窗外,似乎那黑漆漆的深山里,有什么吸引着他的东西。 我们在山间小路开了一天车才到那个所谓的水塔村,刚到村口我就看到在村子正中央,矗立着一个足足有十层楼高的木质建筑,在这种平房遍地的水塔村显的格格不入。 带我们来的民警给把我们带到了村书记老刘家,简单过问了一下情况,就把我们安排到了村子里的招待所。 说是个招待所,其实就是个三层的小楼,我们过去的时候已经半夜十一点多了,老刘敲了半天,门才慢慢打开一条缝,一个几乎没有任何生气的老太婆声音传出来:“谁啊?” 这声音把我吓了一跳,老刘拍拍我的肩,对门那头说:“王奶奶,是我,老刘啊!” 招待所的门这才全部打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佝偻着站在门口,努力的抬起头看了我们一眼,让出半个身子让我们进去。 招待所没什么人,老刘安顿好我们以后交待了几句话就走了,倒是那个老太太引起了我的注意,那老太太穿了一身红,脚上还穿着一双黑布鞋,最奇怪的是她满头的白发完全遮住了右脸,给人感觉鬼里鬼气的。 我悄悄给海爷说,他没理我,倒头就躺在床上了。 我收拾了一下房间,刚准备躺下的时候门口就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正是那个老太太,她端着一个盆子,里面装满了血红色的水,沙哑着声音说:“两位同志,这是我们水塔村的养生水,你们晚上泡个脚,能睡个好觉。” “那可太谢谢您了,我们跑了一天,正准备睡觉呢。” 我赶紧接过她手里那个盆儿,这老太婆给我的感觉不太好,就想赶紧把她打发走。 不料我接过盆儿,那老太婆却没有要松手的意思,而且眼神一直瞟着屋里趴在床上睡觉的海爷,看都没看我。 “老奶奶,您还有什么事儿吗?”我问她。 她慢慢把头扭过来,嘿嘿笑了笑说:“两位,早些休息啊,太晚了,不太好。” 她说完才把手松开,我赶紧把盆放到地上,顺带着把门关上了,老太婆在我们门口停了好半天,我才听到她下楼的声音。 那盆水我直接倒到马桶里去了,刚从卫生间出来,就听到又有人敲门,打开门,又是那个老太太。 这次她拿了一小盆花,说是有助于睡眠的,让我放到窗口。 而且她说这话的时候,还是没有看我,眼神一直在海爷床上扫来扫去。 这么一来二去我也看出来了,就直接了当问她,是不是找海爷有事儿。 老太婆又是嘿嘿两声阴笑,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我说:“小伙子,你要小心啊。” 我看她这是话里有话,而且当着海爷的面不方便给我说,索性出了卧室,把她拉到二楼拐角,问她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我听说,你俩是来查失踪案的?” 我点头说是,就问她是不是知道点儿什么情况。 “我一条腿都迈进棺材的人了,能知道什么情况,”她看了我们房间一眼:“倒是你那朋友,你得提防着他点儿。” “为什么?”我追问她。 老太婆看了我一会儿,叹口气,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一边下楼一边说:“要变天咯,要变天咯…” 这老太婆弄的我莫名其妙,回到房间刚关上房门,海爷翻了个身突然冒出来一句:“她给你说什么了?” 我一愣:“你没睡着?” “嗯。” 海爷坐起来,拿出手机飞快敲击着屏幕,头也不抬的问我:“她说什么了?” 我耸耸肩:“她说让我提防着你,还说什么要变天了。” “哦。” 海爷再没说话,玩了一会儿手机就又躺下了,不知道这次睡着没有。 我看他是不准备再说话了,收拾了一下就躺下了,睡到半夜迷迷糊糊一翻身,借着月光看到一个身影站在海爷床边,正低头直愣愣的看着他。 那一瞬间我本能的想起身看看是怎么回事儿,但马上冷静下来,现在过去最多能抓住这人,但弄不清这人究竟想干什么,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的好。 我眯缝着眼睛看了半天,那人好像就是王奶奶,她身上的那身红袍太刺眼了。 她在海爷窗前站了将近十分钟,才慢慢转身离开了,确认她已经下楼了以后,我才悄悄从床上爬起来,确认海爷没事儿了以后,我才偷偷溜出去,想看看那个王奶奶到底想干什么。 我跟着她出了招待所,虽然她年纪看起来很大了,但没想到身体居然还这么矫健,一路上我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得上她,夜晚的水塔村很静,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我甚至都听不到她走路的声音。 我跟着她走了半个多小时,一直走到那个最高的木塔下,她才停下脚步,左右张望了一圈儿,直接走了进去。 这木塔上面一点儿光亮都没有,我正迟疑着要不要跟进去,就感觉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本能的向前跳了一步才转过身,发现拍我的人居然是王奶奶! 我冷静了好半天才确认自己的确没有看错人,怎么会是她? 从她刚才进去到现在,最多两分钟的时间,而且这木塔没有别的出口,她不可能从别的地方溜出来,又跑到我的身后。 “小伙子,”王奶奶举起手里的灯笼,把那张满是皱纹的脸照的煞白:“太晚出来,不安全呐。” 我深呼吸两口平静了一下内心,强装镇定:“没啥不安全的,我就是睡不着,出来溜溜,对了王奶奶,这木塔是干啥的啊?” 她阴阳怪气的笑了笑:“这东西啊,是放水塔村灵位的地方,只要是对水塔村有贡献的人,人没了以后,灵位都会放在这大木塔里面供奉起来。” “哦?那王奶奶家有没有人供奉在里面?”我笑着问她。 “呵呵,我老了,以前的事儿呐,记不清了。”她似乎在故意回避我的问题:“行了,大晚上挺冷的,快回去吧!” 她说罢提着灯笼转身往回走,我跟在后面,王奶奶走路几乎没有声音,恍惚间突然觉得走在我前面的好像不是她,而是一个带我进入轮回之中的鬼怪一般。 回到房间,海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还在噼里啪啦的打着手机键盘,问我去哪儿了。 “你知不知道刚才王奶奶大半夜在你床前站了好半天?”我问他。 海爷手上停了一下,说:“我刚才鬼压床了。” “你?” 他抬头看我:“哭婆没告诉你,我和你一样是吸阴体质?经常会发生这种事。” “那可未必,”我伸了个懒腰:“我和你睡一个房间,我没事儿,你却鬼压床了,合着这鬼还分人呐?” 我把刚才的事情给海爷说了说,他“哦”了一声没说别的,又重新躺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把老刘叫来了,问了那个关于木塔的事情,和王奶奶说的一样,木塔里面的确供着一些灵位,但这几年政策上已经不让弄这些东西了,所以那里面以前供奉了谁,老刘也不知道。 “那我们得进去看看。”我笑着问他。 老刘一下窘迫起来,直摆手说:“这位同志,您两位不是来查失踪案的吗?那木塔和案子没关系,要我说啊,咱们先去看看失踪那些人家,看看有没有遗漏什么线索…” 我笑了笑打断他:“刘书记,怎么调查是我们的事儿,我看您这么极力阻止我们进木塔,是不是里面有什么问题呐?” 老刘被我戳到痛处,叹了口气说:“两位,这话我也就私底下和你们说说,咱们都是唯物主义者,这些事情我是不太信的,只不过啊,关于那木塔,水塔村一直流传着一句话。” “生人勿近?”旁边海爷突然问道。 老刘一愣神,点头问他:“你怎么知道?” 海爷看看我:“这村子有大问题。” 第13章:进入木塔 我们要进木塔看看。 我站起来看了看这荒凉的村子,海爷想说的事情我明白,这村子距离黑矿太近了,接二连三死不见尸的失踪,再加上这个外人从来不允许进入的木塔,要说这村子干净,鬼都不相信。 “那个…”老刘站起来搓着手:“两位,那木塔还真没有外人进去过,这都成了村子里的习俗了。” 我笑了笑说:“我们是来查案的,不管你们什么习俗不习俗,您是村书记,不会这点儿觉悟都没有吧?” 这话分量很重,老刘马上警醒,甚至朝我滑稽的敬了个礼:“保证完成任务!” 当天下午我就和海爷去了木塔那边,可到了跟前才发现,木塔前早就聚集了老老少少十几号村民,有些村民手里甚至还拿着武器,直接挡在了木塔入口前,带头的是个贼眉鼠眼的男人,眉毛一横朝老刘吼道:“刘书记,咱水塔村的规矩你不是不知道吧?这木塔是外人能进的地方吗?你这是想害死我们啊!” 他说罢,身后的人群也跟着起了哄,老刘脸色不太好看,摆摆手朝那人说:“老王,你要理解我们的工作嘛!” 说完回头窘态的看了看我。 我心里觉得可笑,我和海爷进木塔的事情只有他老刘知道,扭头就给村民说了,现在人拦在入口,他倒当起好人来了。 我也懒得拆穿他,站到老刘前面,对村民们深深鞠了三个躬说:“大家伙儿听我说一句,咱们村子的失踪案和这木塔有关系,失踪的都是咱的亲人,想要找回来了,必须得先去这木塔里面看看,咱们都互相了解一下,各位给我让个道儿,我保准一会儿就出来!” 但那群人完全不买我的账,带头那个老王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我们理解你,谁理解我们啊?!这木塔外人不能进,只要外人进了,扰乱了里面的东西,我们全村人都死无葬身之地,刘书记,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 他这么一号召,身后的人群直接沸腾起来了,老刘趁机回过身低声道:“两位,我看这事儿,咱们要不从长计议?” “老子今天进去定了!” 海爷的声音不大,但却有一股非同寻常的穿透力,直接让那群咋咋唬唬的人安静了下来,他走到那个老王面前,阴沉着脸问:“说吧,怎样才能让我们进去?” 他这样子的确挺吓人,老王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咽了口唾沫道:“不能让你们进!打死都不行,乡亲们说是不是啊!” 他还想用这老招数向我们施压,但没想到海爷只是眉头微皱的用眼睛巡视了一遍他身后的人,那群人就瞬间把声音压了下来。 我赶紧凑上去唱红脸:“王大哥,你说不让我们进去,总得有个理由吧,您说我们进去扰乱了里面的东西,您倒是说说,里面是什么东西?” 他支支吾吾的半天憋不出个屁来,海爷突然把腰间的匕首掏出来递给了老王,把他吓了一跳。 “这个你拿着,我这朋友进去一圈儿,如果你们后面出了事,我给你们偿命!” 海爷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把匕首硬塞到了老王手里。 这下老王是完全无话可说了,我趁机从人群中挤了过去,迈腿进了木塔。 这木塔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进去以后几乎听不到外面的嘈杂声,似乎和外界之间有一层屏障一样。 我抬头看了看,这里面一共是三层,一层摆放着灵位,我凑上去数了数,大概有三四十个,时间从五十年前开始,最近的一个是四年前的,看来王奶奶说这里面摆放着灵位,的确没错。 只不过这二三层是什么? 我快步走到二层,出乎我意料的是,这二层居然是空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我意识到不对劲儿,按照这祭祀建筑的习俗,越往上的地方,摆放的东西应该越贵重才对,这灵位都已经摆放到一楼了,怎么会二楼空着? 我沿着墙壁慢慢走了一圈儿,这一走果然被我发现了问题,在二层最中央的地方,灰尘的厚度远不及周边,而且这层细灰的形状,刚好是一个长方形。 也就是说,这里之前摆放着一个长方形的盒子,而这盒子现在已经被人取走了。 又转了两圈,二层再无有价值的东西,我跑上三楼,刚出楼梯口,就闻到了一股子淡淡的腥臭味儿。 海爷说的没错,这村子的确不干净。 我寻着那股子腥臭味儿寻摸过去,最后到了三层顶部的夹缝下,那股子味道就是从上面传来的。 这三层和二层不一样,布满了乱七八糟的箱子,我拿了几个箱子垒在一起,站到上面才勉强能把双手伸进那个夹缝。 这一摸不要紧,还真被我摸出来个“大物件”。 一具赤身裸体的女尸。 我把她从夹缝里面拽出来的时候,自己都没预料到会出来这么个东西,惊的我差点儿从箱子上面摔下去,那女尸看样子死了有几个月了,恶臭熏天,但因为是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味道才不至于那么大。 这女人死前应该受过非人的折磨,下体撕裂的很恐怖,而且被人刨开了肚子,刚才掉下来的时候摔的太狠,肠子内脏散了一地。 我取了她手腕上的手环,找了块儿布把尸体盖住,这个女人不知道是不是前段时间失踪的那些人之中的,如果是的话,说不定还可以在那个夹缝里面找到别的尸体。 我又上去摸索了一翻,可这次除了一手的灰,再没有别的东西。 这就奇怪了,如果是失踪人之一,为什么单单这个女尸出现在这里,其他尸体呢?难不成这具尸体有什么特别之处? 我回忆了一下刚才检查尸体的情形,并没有发现特别的地方,难道我猜错了,这女尸和失踪案无关? 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我给尸体拍了几张照片,重新把白布给她盖上了,这尸体暂时不能弄出去,要不那个姓王的又要带着闹事儿了。 我估摸着刚才二楼发现的那个长方形大小,终于在三楼上发现了一个大小差不多的箱子,这箱子上面灰尘很少,可以说是挺干净的,看来近期有人触碰过这东西。 打开箱子我发现里面是一个个的厚重牛皮袋子,而且袋子上都写着一串红色数字:0384。 0384?这不是那个煤矿实验的代号吗? 我直接坐在了地上,按照袋子上面的顺序,打开了第一个袋子,上面资料的时间果然和老铁给我的资料上连起来了,当初八号矿的实验之所以一直在继续,不是因为被当作试验品的那个人“变异”多么成功,而是他“变异”的太诡异了。 这个试验品,资料中的代号叫“老狼”,这个老狼被送下矿的时候体内注射了一种激素,这种激素的作用就是能让人能在极短的时间内适应地下的环境,让人从生理上迅速“变异”,引起包括呼吸系统在内的所有生理系统的变化。 当时老狼是所有试验品中对激素适应性最好的标本,负责记录的人当时在记录上是这么写的:标本生理变化比预期的快,已快速适应地下环境,并且能够进行简单的采集项目。 可问题就出现在这个“比预期的快”上面了,因为老狼的变化,比预期的快太多了。 这种变化,让实验参与人员从最初的期待,一步步的变化成了最后的绝望,因为当初实验考虑到人体对于激素的适应性,规定时间是三年,而老狼只用了一年半就已经达到了实验目的,对于剩下一年半他会产生怎样恐怖的变化,没人知道。 而这种变化,很显然不在当时所有人的预料之内。 很快我就看到了资料中记录有人员伤亡情况,甚至还有一个给老狼提供食物的人被他硬生生给撕成了两半儿,要知道当时的实验环境,老狼和实验参与者之间,有一个巨大坚固的铁门,这条记录几乎让我确定,当时大同矿里面的人,就是死于这个老狼之手。 直到实验进行到第二年,因为死亡人数太多,8号矿的实验被叫停,所有实验人员撤离,而对于老狼的处置,只写了一句话:交由实验人员毒气解决。 也就是说,当初本应该解决老狼的人,要么并没有那么做,要么是当时就死在了老狼手里,否则他不会存在到今天。 而我更倾向于前者,因为毕竟,这些本应该是绝密的资料,居然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邻村的这个“生人勿近”的木塔村中,看来当初解决老狼的那个人,故意把材料放在了这里。 我把资料原封不动的放回去,又费了好大的力气把那具女尸体给塞回到了夹缝之中,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出去了,刚一出去那些村民就把我围了起来,七嘴八舌的问我有没有乱碰里面的东西。 我看着这一张张看似老实的脸,其实脸背后藏着什么,谁都不知道,毕竟,那个当初应该解决掉老狼的人,很可能就在这群人之中。 我挤过人群,凑到海爷身边低声说:“我有个计划。” 第14章:木塔秘密 那个姓王的还在带着村民吵吵囔囔,老刘一挥手道:“都别吵了,刚才我们的同志也说了,不会出什么事儿的,散了吧,散了吧!” 我和海爷没功夫理会他们,天色也已黑了,两个人挤出人群就往招待所走,老刘一把拉住我悄悄问道:“刚才进去,发现啥了?” 说实话,我本想把那个从女尸身上拿下来的镯子给他,让他帮忙看看是不是村儿里人的,但现在,我有点儿不信任老刘了。 他是个村干部,村里又接二连三的发生失踪案,但这村书记两面三刀的作为,不得不让我怀疑他到底值不值得信任。 到底是他真的不想犯众怒让我们进入木塔,还是他和那失踪案有什么牵连? 目前我说不准,所以并不准备把在木塔里面发现的东西告诉他。 我给老刘说自己得回去准备准备材料,有需要的地方再招呼他。 路上我把刚才发现的女尸和资料都给海爷说了说,他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直到我说道那个女尸肚子被人刨开过,他才稍微有些表情变化:“你确定?” 我点头,问他怎么了,海爷阴着个脸不说话。 回到招待所的时候都已经十点多了,王奶奶给我们开了门,看到我愣了一下,阴阳怪气的笑道:“这位同志,我们这可没有空房间了。” “什么意思?”我一下没明白她在说什么。 王奶奶扬了扬下巴,指了指我身后说:“你身后那位女同志,我们没空房间给她住了。” 我脑袋一炸,回头看了看,哪里有什么女同志,海爷脸色更难看了,问她道:“那女同志长什么样儿?” “她的脸太模糊了,我老了,看不清咯…”王奶奶摆着手就回里屋了。 海爷拍拍我说:“别担心,她跟了你一路了都没事,估计不是想害你,我问问哭婆。” 其实这种事儿我已经见怪不怪了,上次那个黑袍老太,加上哭婆说过我是吸阴体,早晚会发生这种事情的。 海爷在那边打了一会儿电话,挂了以后脸色更难看了,问我是不是从那女尸身上带出来了什么东西。 “带了个手镯。”我说着要掏出来,海爷一把按住我的手:“别拿出来,要不这事儿就不好办了。” “那这东西怎么办?”我耸了耸肩。 他摇摇头:“解铃还需系铃人,尽快查清楚这女人是怎么回事儿,这样才能…” 海爷说到一半儿突然愣住了,看着我身后,脸上居然开始露出惊恐的表情。 我暗叫一声不好,怕是我身后那东西有变,既然她是追着那镯子来的,不如铤而走险,先把那镯子扔了! 我一把推开海爷,掏出兜儿里的镯子就扔了出去,紧接着就感觉身后一阵阴风挂过,方向正是直扑那镯子而去! “糟了!”海爷像是突然明白过来什么,站起来就要捡起那镯子,没想赶巧王奶奶从里屋出来,看到地上那镯子居然直接愣在那里了。 突然,我就觉得这屋里面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王奶奶慢慢蹲下身子,捡起那个镯子,眼神迷离的看着屋门口,仿佛是在目送什么人离开一般,嘴里还喊着什么“杏儿”,踉跄着脚步要追上去,却脚下一滑,直接摔在了地上。 我赶紧过去扶她起来,王奶奶颤颤巍巍站起来,第一句话就问我,这镯子是哪儿来的。 我看了海爷一眼,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海爷拍拍我:“刚才我就能迷迷糊糊看到你背后那女人了,她把头抬起来了,”他说着又看了一眼王奶奶:“长的和王奶奶有点儿像。” 我回想起来,在木塔里面的那个女尸,脸部早就烂的不像话了,怪不得王奶奶说那鬼魂的脸看不清。 “这是我家杏儿的镯子啊…”王奶奶几乎抱脸痛哭起来,这才把一直被白发遮住的右脸露出来,上面一个触目惊心的灰色胎记,几乎占据了她整张右脸。 王奶奶说,杏儿是她孙女,小时候父母就死了,从小被王奶奶带大,在杏儿脸上的同样位置,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胎记,导致杏儿从小就被村里人叫做“鬼娃娃”,说他是鬼生的孩子,从小就被人孤立。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哪怕杏儿两年前失踪了,村里人也没有多大的反应,到现在镇上都没给个说法,几乎让她失去了寻找到孙女儿的动力,直到今天看到这个镯子。 她说着又哭起来,我安慰了几句,问她那个木塔到底是什么东西。 王奶奶说自打她出生在水塔村,那个木塔就存在了,不过那时候还没有“生人勿近”这条规矩,每年鬼节村里人都会去木塔里祭拜先祖,但就从差不多三年之前开始,木塔突然不让外人进入了,村里人也只有指定的人才能进。 “怎么就突然不让进了呢?” 王奶奶说:“还不是那个王拐子,说老祖宗托梦给他,梦里说每年都有人进去打扰老祖宗休息,老祖宗很生气,以后不许让人进去,只能让王拐子进去上上香,换换供品什么的!” “这你们就信了?”我有点儿不敢相信。 “刚开始大家都不信,毕竟家里有头有脸的人灵位都在里面,谁不愿意经常进去看看,只不过后来有一年,有个叫花子大半夜的跑进去了,第二天就被人发现死在了木塔门口,把大家都吓坏了,王拐子就跳出来说什么老祖宗显灵了,这就没人敢再进去了。” 我让王奶奶给我说了一下那个王拐子的长相,应该就是下午那个带头闹事的男人,这么说来,木塔里面的资料和女尸绝对和他脱不了关系。 我和海爷回到房间,我把想法给他说了说,什么老祖宗托梦都是王拐子的说辞,也就是说,大概是三年之前,他就发现了那些资料,并且把它们藏在了最不容易让人发现的木塔最上层,不过看年龄,他和资料中那个解决“老狼”的人应该不是一个人,他存着那些资料做什么? 我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倒是海爷问我下午说的计划是什么。 我乐了乐:“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出发吧。我下午从木塔里面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出来,那个王拐子绝对会心存疑惑,等到大晚上没人的时候,偷偷溜进去看看他藏的那些东西还在不在,咱们可以来个守株待兔。” 我俩偷偷溜到了木塔入口处,一直等到将近凌晨三点,我迷迷糊糊的感觉海爷碰了碰我轻声说:“他来了。” 我一个哆嗦警醒起来,黑暗中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正猫着腰往木塔这边走过来,看那身影,正是王拐子。 他进去以后我和海爷就跟着溜了上去,这家伙一层二层看都没看,直接上了三层,这更坚定了我心里的想法。 上去之后,他先是检查了一下尸体,发现还在原处以后,又检查了那个箱子里面的资料,确认都没有人动过以后,才松了口气。 既然已经确定了他就是藏资料和尸体的人,那我们也就没必要躲着了,趁王拐子还在收拾资料的空档,我悄悄溜到他身后,猛的一拍他的肩膀坏笑道:“王大哥,好巧啊,在这儿遇到你。” 这下把他吓的几乎跳起来,王拐子转过身,猛的往后退了两步,结结巴巴的问:“你…你俩怎么在这儿?” “没事儿过来溜达溜达,这王大哥也喜欢大半夜遛弯儿啊?”我逼近他,过去把箱子打开说:“对了,下午时候还没来得及问你呢,这箱子里面的东西,我怎么看不懂啊,还有那具尸体,”我努了努嘴:“该不会是王大哥的杰作吧?” 这王拐子下午时候看着还挺横,这会儿直接“扑通”一声跪下了,一个劲儿朝我俩磕头,边哭边说:“两位大爷,那人,不是我杀的啊!” 我和海爷压根儿没理他,直到他把脑门儿都磕了个大包,我才摆手说:“行了,别那么多废话,直接说,这箱子里的东西哪来的?” “我说,我说!”他往前几步爬到我脚边:“这东西,全都是一个老汉给我的啊,他给了我一点儿钱,让我把这些东西藏起来,我没办法,才藏在了木塔里面啊!” “还杀了个叫花子,让其他人觉得你说的是托梦之说是真的!” 他又开始磕头:“我也是被逼的啊,那老汉说了,这些东西要是被人发现,他就要杀了我啊!” “那些失踪的人呢?也被你杀了?”我接着问他。 王拐子摇的脑袋都要掉下来了:“不是不是,失踪的女娃子,我都给那个老汉了啊,你就说这杏儿,我交到他手上的时候,还是活蹦乱跳的,这人给我送回来可就变成这个样子了,人真的不是我杀的啊!” “老汉把人带到哪儿去了?”海爷突然问他。 “不知道,”王拐子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回答到:“不过每次,我都是把人送到山里,老汉就在那儿等着我呐!” 海爷蹭的一下站起来低声对我说:“我大概知道那尸体为什么变成那个样子了。” 第15章:繁殖计划 “为什么?”我问海爷。 他皱眉看着那具女尸道:“女尸下体撕裂严重,腹部还被刨开,我觉得是有人从她肚子里取走了什么东西。” 婴儿?! 我一下反应过来,杏儿是两年前失踪的,尸体被王拐子藏在这里不过几个月而已,这中间差了一年多,再加上尸体上的痕迹,我有点儿差异:“你的意思是,那个老头儿在帮着老狼…繁殖后代?” 我想了半天都想不到合适的词,针对人类可以是生育,但对于似人非人的老狼,我想来想去大概只有繁殖这个词比较合适。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糟糕了,这失踪案子就是这段时间开始的,也就是说在黑矿出事儿以后,那个老头准备“大批量”的给老狼繁殖后代了,一个老狼都可以把整个黑矿队给全部消灭,一群那种东西…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我一把拽过王拐子问他最近有没有见那个老头的计划,他哆哆嗦嗦说:“我们约好过两天再见次面,运回来几具尸体,我…我带你们去!” 海爷打住他,转身问我:“你没想过,为什么老头要把尸体交给王拐子处理?放在那深山里面岂不是更不会被人发现?” 他这个问题我倒是没想过,如果拐走这些女人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借腹生子,那“利用”完之后,完全没必要把尸体再交给王拐子,这不是多此一举? 我让海爷先别多考虑这些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把那个老头的藏身之处给揪出来,按照时间来算,被拐走的那些女人应该都处于怀孕期间,只要婴儿还没生出来,那老头儿就不会弄死她们,我们早一点过去,早一点能把人救出来。 “这事儿急不得,”海爷还是一副想不明白的样子:“咱们一步一步来,不要忽略了什么重要线索。” 我看他态度如此坚决,只得同意,只不过我们只有两天时间了,必须要抓住后天的机会才行。 把王拐子控制住以后,那两天我和海爷一直在招待所里面琢磨那些运回来的尸体的事情,我们提出了很多个假设,但都被一一否定掉了,直到临行前的一天晚上,我才被海爷的一个无意间的问题给问住了。 如果老头把尸体扔在了山里,会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都是山窝窝,谁也发现不了。” 他鬼魅一笑:“如果真的被人发现了呢?” 我这才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青鼓?” 那黑矿上次出事儿的时候,海爷和刀疤去检查过,虽然没查出来什么重要的东西,但发现了那山里的一面鼓,也就是青鼓,当时我们都怀疑安世强找来的那些女人,其背后的人目的就是那面青鼓,不过这事儿老铁当时下令交由上级部门处理,事情后续进展我们也就不得而知。 或许老头执意不把尸体放在山里,就是为了避免被那些寻鼓的人给发现,换句话说,他不想被那些人发现“老狼”还活着。 “不过有点儿说不通,如果寻找那面青鼓的人,真的发现了这些女尸,应该也不会放在心上吧?毕竟他们的目的是鼓,不会去追查这些女人是怎么死的?” “如果他们和我们一样呢?”海爷点上一根烟:“如果这些人,也知道当年老零肆局的秘密实验呢?你能保证他们不会把那些女尸和当初的实验联系在一起吗?” “你得意思是,老头知道这些来寻青鼓的人,是知道当年那个实验的?” 海爷不再说话,枕着胳膊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觉得不太对劲儿,当初老铁已经把那个事情交由上级部门处理了,他们应该早就派人把青鼓给运走了才对,怎么会还留在山里呢? 翻来覆去都想不通,不过上面的那些都是推论,究竟真相如何,得等到见到老头儿了才知道。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海爷就把王拐子给拽了起来,他收拾了几个大箱子,一路上赶着驴车慢腾腾的往深山里面走去。 这水塔村周围的山虽都不是什么名山大川,但气势上来看还是十分恢弘的,王拐子给我们说这山上以前住着神仙,每年都会给水塔村带来丰收,这几年不行了,据说这神仙变成了妖怪,经常下山吃人呢。 我笑着说让他不用吓唬我们,这妖怪下山吃人应该就是他用来骗村民那一套,我可不信有什么神仙妖怪的。 这一路一直走了将近五个小时,直到太阳高照的时候王拐子才停下驴车,指着前面的一条羊肠小道儿说:“那条小道儿走到头,就是我和那老头约定见面的地方,前面的路不能赶车了,得下来走路。” 王拐子走在前面,我和海爷跟在他后面五六米的地方,这两边草木旺盛,是个很好藏人的对方。 这小道儿只有三百多米长,我们刚走了一半儿,就看到一个壮士的背影出现在小道儿那头,王拐子赶紧用手在身后给我们比划了两下,意思前面就是那个老头。 从时间上估摸着来算,那老头儿至少也得七十多岁了,不过从面前那身影来看,他体格还算保持的不错,满脸的大胡子,眼睛几乎都要藏到眉毛里面去了,一副在无人地区生活了好几十年的样子,身上还背着一口大袋子,里面装着的估计又是新鲜的尸体。 王拐子过去和他说了两句,老头儿就把袋子扔到地上,见到交代了几句,转身就走。 海爷悄悄跟上去,我呆在原地等这王拐子回来,问他刚才老头给他说什么了,他说也没说什么特别的东西,就是说这袋子里面的东西让他处理掉,还说什么再等他干上两三次,就不用他干了,自己那边的事情也快处理完了什么的。 我一听暗叫不好,老头儿这意思是他的“培育”计划准备结束了?难不成老狼的繁殖工作已经搞定了? 我让王拐子赶紧下山,这会儿山脚下应该有市区的经常同志在等着他了,我特别打过招呼,这案子对外的拐卖贩就是王拐子,但其他的事情,他一句话也不会说。 我紧跟慢跟的往前走了两步就追上了海爷,他扬了扬下巴示意我:“你看那老头的手,手指头修长,特别是无名指和食指,一看就是年轻的时候读过不少的书,应该就是当年负责解决老狼的那个实验员。” “算起来他那会儿可是个柔弱书生,养着个那玩意儿干啥?” 我和海爷一点点儿的跟在老头儿后面,前者只顾着闷着头走,完全没发现自己已经被人跟踪了。 这一路走了三十多分钟,通过了一个黑漆漆的山洞之后,豁然开朗。 我看着面前的山体有点儿眼熟,这就是那个黑矿的山背了,当时下矿的入口就在上那边。 老头猫着腰进去了,我和海爷悄悄跟在后面,一进山洞,那股熟悉的味道又传了过来,已经好久了,我上一次闻到这个味道,还是在安世强的矿工服上。 我们最后停在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前面,老头站在洞口前点了一根儿烟,望着黑漆漆的洞口发了一会儿呆,又从身边的笼子里面拿了几块儿生肉扔了进去。 肉掉在地上的声音在狭小的洞口里很响,几乎就在那东西落地的一瞬间,我和海爷都听到了一阵让人不安的铁链在地上拖动的声音。 “老狼”来了。 最先从黑暗中冒出来的是那双血红色的眼睛,从高度来看,老狼现在应该在两米三左右,几乎要触及到山洞的最上层。 紧接着是一股刺鼻的腐烂味道,应该就是从老狼身上散发出来的,他常年生活在地下环境里,估计早就习惯了这种味道。 最终他还是没有从黑暗中全部出来,我也只听到了那让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不一会儿一大块儿肉就被他吃完了,铁链声再一次响起,老狼又回到了山洞深处。 “现在怎么办?”我悄悄问海爷,现在已经确定这老头儿就是饲养老狼的人了,剩下的问题就是怎么搞定他和山洞里面那个怪物了。 “等。” 海爷目不转睛的盯着那老头的一举一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老头在洞口前又站了一会儿,整个人突然好像老了许多,这会儿我才能从他的背影中看出一个七十多岁老人的疲惫,他深深叹了口气,继续拿起旁边那个装着食物的小篮子往下一个洞口走去,我起身想追上去,海爷一把拦住我摇了摇头:“老狼在地下生活久了,嗅觉很发达,我们身上是陌生味道,距离太近马上被发现。” “他应该是去喂那些小东西了。” 海爷让我别急,先看看这里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老头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绝对不会是简单的饲养老狼,他把老狼养着肯定是有原因的。 我扫视了一圈儿,发现在一块儿像是“床”的巨大岩石上,放着一个类似相册的东西,应该就是那个东西了。 我正琢磨着怎么把那东西拿回来,突然从老狼的洞里面传来一阵低沉的咆哮,紧接着就是链条被疯狂拖动的声音。 老头马上应声赶来,对着洞口发出了几声像是驯兽一般的口哨声,而老狼也以咆哮声回应着,看那样子,居然像是两人在“交流”。 而就在“交流”进行的时候,老头已经慢慢把目光投向了我和海爷藏身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戒备。 第16章:双方对峙 被发现了?! 这是第一个闪过我脑子的念头,海爷也发现了这点,轻轻按住我,让我不要着急。 老头朝我们这边看了好半天,并没有什么举动,又把头扭向洞口,用一些我听不懂的话在和里面的老狼“交流”,趁着这个机会,海爷轻生问我,刚才有没有什么发现。 我把那个“相册”的事情告诉了他,海爷说他也注意到那东西了,现在我们要面临的问题是,怎么搞定他。 如果老头要强硬反抗,那一定会把老狼放出来,这样一来我和海爷的麻烦可就大了,别说我们两个人了,就是再加上两个人,估计都不是老狼的对手,所以海爷的意思是,既然今天我们已经知道了老头的藏身之处,不如先回去,向老铁那边请求些人手过来,这样稳妥点儿。 我不同意他的想法,因为在找老狼的不只是我们,还有那些找青鼓的人,他们一旦发现老狼还活着,会马上动手,所以我们越早动手越好,而机会,就只有这一次。 “两位别藏了,出来吧!” 我们还在商量,那边已经坐在地上的老头突然冒出来一句,把我俩吓了一跳。 我还犹豫着要不要出去,就听到他继续说:“你们以为那家伙在底下待了那么久,有生人进来了都发现不了吗?”他自顾自的笑了两声:“出来吧,别藏了。” 我俩慢慢从黑暗中出来,借着灯光,这么近的距离我才第一次看得清这老头的样子,他太老了,岁月在他脸上刻上了一条条的刻痕,他戴着一副圆框眼镜,还是一副老学究的样子,上下打量了我们一眼说:“两位是?” 海爷刚要开口,我灵感一闪,拦住他回答老头说:“我们是来找青鼓的。” 海爷并没有预料到我会来这么一出,马上闭上嘴,一副不准备再说话的意思。 老头坐直身子,眉头紧锁的打量着我,似乎在判断我到底有没有说实话,而我也在判断他到底对于那些寻找青鼓的人了解多少。 “青鼓?什么东西?” 他看了我半天才冒出这么一句话,我心里暗笑,这老家伙估计还是想试探一下我们,既然要演,那我就奉陪到底,所幸直接拉着海爷坐在了他对面说:“老爷子,这东西您就不用问我了吧?您在这里待的时间够长了,不用我说,您自然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我说您也是的,那么个大宝贝就在身边隔着,怎么就愿意守着洞里那东西过这么多年呢?” 不知道为何这老头眼神中突然冒出一股无名火来,似乎下一秒就要发作,我赶紧摆摆手继续说:“老爷子,我们来,就是为了那青鼓,洞里面那怪物,我们真没兴趣。” 他冷哼一声:“没兴趣?没兴趣当年你们的人怎么把他弄成那个样子?我今天可以留你俩一条命,回去给我告诉你们主子,那青鼓,要拿就拿走,但洞里面的东西,不行!” 我听他这似乎是话里有话的意思,不能就被他这么打发走,我必须得多套出点儿东西来,我想了会儿赔了个笑脸说:“老爷子,当年那些事情,我们老板还真不知道,前段时间这矿出了事儿,您知道吧?我们老板这才知道那青鼓就在这里,才交代我俩来找找的!” “你俩要是不愿意说实话,那就别谈了,”他站起来准备要走的样子:“当年零肆局做出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早就应该想到会有报应来的这天!前段时间矿出事儿,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就是你们搞的妖蛾子?当时没拿走青鼓,这会儿跑来拿?我是老了,但还没糊涂!” 我心头一惊,看样子这老头对上次矿出事儿了解的不少,那件事情可能从他身上是个突破口。 “有要求直说,别废话。”海爷在旁边冷不丁的插嘴道:“今天那青鼓,还有洞里面的东西,我们都得拿走!” 老头也不怕他,阴阴的看了看我们两眼笑道:“那可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这老头儿说着突然吹了两声口哨,紧接着猛的往后一退,我暗叫糟糕,难不成这老家伙准备把里面那怪物引出来不成? 海爷没有丝毫犹豫,唰的掏出枪直指老头的脑袋,脸色铁青,一句话都不说。 洞口里面又传来了阵阵铁链声,那东西果然被老头给引出来了,可这边海爷还在和老头对峙,两方都没有要退缩的意思。 事情这样僵持下去,吃亏的肯定是我们,那怪物根本不是我和海爷能对付的了的,我脑袋里面转的飞快,这老头既然肯耗费几十年时间把怪物养在这里,一定是有所图,我赶紧挡在两人之间,轻轻把海爷的枪口按下去笑道:“两位别这么紧张嘛,咱们有话好好说。” 我扭头问老头:“老爷子,您说您把里面那怪物养了这么多年,图个什么?您给我说,只要我能办到,绝对不遗余力!” 这话说完我就后悔了,老头儿马上狐疑的看了我一眼,微微向后退了一步警惕道:“你俩不是零肆局的人,你们是谁?” 我还没说话,耳边炸开了一声枪响,子弹不偏不倚的打在老头脚前面五公分的距离,海爷冷冷说:“再多一句废话,这子弹就打在你身上了。” 我示意海爷别冲动,听老头刚才那话的意思,似乎零肆局应该知道他为什么把怪物养在这儿,为什么? 当年这个实验我们没有参与过,就连手头的资料都很少,怎么会… 想到这儿我一下想明白了,老头所说的是老零肆局,而在他住在山里的几十年里,老零肆局早就关闭了,现在虽然重新打开,但两者所做的事情完全不同,他这样误会我们,也在情理之中。 可时间没给我解释的机会,就在我张嘴的同时,洞口处已经传来了一声瘆人的吼叫声,山洞里面那怪物出来了。 如果说老资料中描述中,试验品在两年后还能算作是“人类”的话,那我面前这个怪物,无论怎么看都不会让人觉得这家伙是从人类变化来的。 与其说是人类,倒不如说他是一头野兽。 由于常年在酷热的地底生长,御寒的毛发已经全部退化,双眼早就退化成了两个黑窟窿,只有两颗毫无生气的眼白不停翻转着,而由于没有活动空间,他的脊椎已经弯曲的不像样子了,在加上杂乱的环境,促使他的皮肤根本不像是人类的皮肤一样柔软,而是长出了许多类似鳞片的东西,看起来这些东西用来抵挡子弹毫无问题。 就是这么个怪物,他的右脚被一根粗壮的铁链紧紧锁着,站在洞口处不停的挣扎,而那根儿铁链发出的声音预示着它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性。 我被眼前这东西惊的说不出话来,只是五十多年而已,环境真的可以把人改变成这样一种怪物吗? 倒是海爷没有丝毫害怕,依旧举着枪,黑漆漆的枪口顶在老头脑门上,正一步步的把他逼迫到墙角。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带着这怪物,跟我走,否则你今天就死在这儿。” “谁生谁死还不一定。”老头咧嘴阴笑,突然从喉咙里发出一阵刺耳的怪叫。 这声音明显传递给了那怪物什么信息,后者更加狂躁起来,布满铁锈的铁链发出着让人不安的断裂声,我知道再用不了几分钟,这怪物就要变成一只破笼而出的猛虎了。 为什么这老头儿要耗费这么几十年时间在这件事情上? 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如果说真的有什么目的,为什么在我给出那个承诺时,他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难道他真的是没有什么企图? 如果是这样,那么能让他坚持这么多年来做这件事情的原因只有… 那个想法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却让我打了个冷颤。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 第17章:黑暗中来 海爷没有丝毫要退让的意思,尽管那个怪物已经快要挣脱脚上的锁链了。 我快步跑到老头那个“床”边上,他愣了一下,想要制止我,被海爷坚硬的枪口狠狠顶了顶脑袋。 别乱动,海爷说。 和我想的一样,那个长的像是相册的东西,根本不是什么资料,的确是个旧相册。 一张张泛黄的照片,上面记录着日期,正是这个邪恶计划开始的日子。 照片上那个精神的小伙子,一身绿色的军装,双眼有神,眉宇间全是雄心壮志。 时间已经把他变成了我眼前这个略有佝偻的老头子,带走的却不是只有青春。 老头被招入零肆局的时候,是他三十岁的时候,同时被招入的,还有他年仅十岁的孩子。 照片上他是个阳光的男孩儿,长的和老头很像,笑起来很开心,可他旁边的老头,就连笑容中似乎都藏着些担忧。 事实证明,他的担忧是对的。 看够了吧?老头突然转身问我,顺势对着那个怪物招了招手,它一下就安静下来了。 我晃了晃手里的相册说,这就是你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养着那个怪物吧?哦,不,应该说,是你儿子。 我看到他眼神中闪过什么,突然想是老了几十岁一样,有气无力的说,你们就放过我吧。 海爷把枪放下来,态度依旧强硬:“你必须跟我走,包括它!” “你们就那么无情吗?!” 老头突然狂怒起来,指着那怪物,声音都在颤抖,几乎要哭出来:“他现在都变成这个样子了,还是不肯放过我们吗?!你们还是人吗?!” 我想解释,他一摆手继续说:“当年我们被当作秘密人员招入零肆局,为了控制我们不外泄机密信息,所有试验品都是实验员的家属,他那时才十岁啊,十岁!你看看他现在这个样子,这个样子,还是个人吗?!” 他疯狂的指着那个怪物,或者说他儿子,眼睛都红了:“我就想和他在这安安静静的活着,等我死前就会处理掉他的,这点要求都做不到吗?!” 他痛斥着自己的血泪史,我也没有想到,刚才自己一个大胆的猜想,居然就是真相。 我不敢想象当初老头是怎么面对这个实验的,笼子里关着的不是别人,是自己十岁的儿子啊!他像只怪物一样被关在那里,而老头却只能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在纸上记录着冰冷的实验数据,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可爱的孩子,一点点的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他不敢不做,因为他知道一旦自己反抗,不仅自己,就连笼子里那个孩子也得和自己一起上路。 可当实验被叫停的时候,处置试验品的任务却交到了他手上,尽管笼子里那个曾经阳光的孩子已经变的不太像是个人了,可就算是这样,他身上依旧流着自己的血。 老头犹豫了,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决定留下这个孩子,并且用自己这辈子剩下的时间去让他活下去。 “当时我没有服从组织命令,带着孩子偷偷跑了出去,被追捕了很久,我不敢出山,只能在大山里面乱窜,睡觉草地上,背上还背着个大笼子,这一躲就是十几年,后来追捕我的人慢慢少了,我才又回到了这里。” “当初注射在这孩子体内的药剂,已经让他发生了变异,活不了多久了,我没有办法救他,只有取得一个同样的样本,才能研究出救他的办法。” “所以你就让王拐子从水塔村给你拐来了适孕的少女,让她们受孕,取出来之后用婴儿作为研究样本。”我补充说。 老头点点头,脑袋似乎有千斤重:“我没办法,我只想救救我的孩子。” “你想救你孩子,那些被你折磨而死的女孩儿,她们就不是别人的孩子吗?!”海爷朝他吼道,我第一次看他这么激动。 我很能理解他的想法,毕竟海爷小时候也曾经被当作是这种用来救别人的孩子,他能深刻体会到那些女孩儿和她们家人的悲伤。 “那是你们零肆局欠我的!你们不肯还给我,我只能从别人手里夺回来!”老头咬着牙说。 “可水塔村的那些姑娘是无辜的,”我尽量放缓语气说:“旧的零肆局已经关门了,当初留下的实验数据不多,现在零肆局重新启用,目的就是要去消除当年那些实验带来的不好影响,比如你这样的情况。” “消除?呵呵,”老头说不上是愤怒还是无奈的笑道:“他们做过多少这样的实验,你们根本不知道,而且,”他指了指那个怪物:“我的孩子已经变成这样了,你除了能杀了他,还能怎么消除影响?” “至少,我不会再让任何无辜的人因为他而死了。” “他就不无辜吗?!”老头情绪又激动起来,那怪物也跟随着躁动起来:“一个十岁的孩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问你,他就不无辜吗?!” 我感觉的到,老头已经出离了愤怒,当年的那些事情,这么多年来,他没有机会和外人诉说,早已经变成了他心里的一道伤疤,藏在了心里最深处的地方,可我和海爷的出现,相当于残忍的把那道伤口给扯开了,他如此愤怒的不配合也在我预料之中。 我给海爷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如果不行,只能采取强制措施了,当年零肆局已经错了一次了,现在不能因为我们的心软再犯错,导致更多无辜的人死亡了。 老头似乎觉察到了这一点,苦笑说:“你们是杀不死他的,只要他从这里跑出去,这方圆十里的村子,不会有人活下来,我敢给你保证。” 海爷把我叫过去,问我什么意思,我把想法明确给他说了,至少先控制起来这老头,再向老铁请求人手,把那怪物弄出去。 他摇摇头,说不合适。 “老头儿,”海爷把枪收起来,递给老头一支烟:“抽一根儿。” 后者犹豫了半天才把烟接过去,海爷过去给他点上,扬了扬下巴指着那怪物说:“你说,他现在痛不痛苦?” “他疼的厉害,”老头狠狠抽了一口烟:“变异越来越严重了,如果不尽快治好,他会活活疼死的。” “老哥,”海爷改口:“要不就算了吧。” “什么算了?” “要不就算了吧,我们不带走你和他,但你也别继续杀人救他了。”海爷平静的有些意外,似乎是想和老头商量这件事一样。 “那我和他承受的那些痛苦谁来负责?”似乎是海爷平静的口气也影响到了老头,他也没有那么激动了。 “这世上,谁不遭受些痛苦呢?”海爷叹气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所以才给你这样说,你和你儿子,可以继续待在这里,我们不会带走,但是作为你们活下去的条件,就是不允许你再使用这种手段来研究延缓你儿子生命的方法。” 老头没说话,海爷停了一会儿继续说:“他这样活着,太痛苦了,而且一旦你哪天没看好,跑出去了,对外面的人就是灾难。” “不抓我们回去,你俩能交差?”老头笑道。 “这个不用你操心,所有责任我会承担。”海爷淡淡说。 老头似乎比较认同海爷的提议,开始认真思考。 “我给你三天考虑时间,”海爷拍拍他的肩膀站起来:“如果你同意,就在这里等我,三天后我来找你,如果你不同意,就请带着他离开,只不过那时候,”他的眼神又突然凶狠起来:“如果再让我抓到你们,你俩,一个都活不了。” “啪啪啪!” 一阵鼓掌声不知道从哪个黑暗角落里传出来,同时一个男声响起:“海爷的提议真不错,我赞同!” 海爷听了那声音,脸一下就白了,我也觉得耳熟,但就是死活都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谁在那!”我举起枪,朝黑暗中喊道。 “哎呦,别开枪,这位朋友,咱们不是才见过不久嘛,怎么,这么快就把我给忘了?” 一个黑影举着双手从黑暗中走出来,看到那身影我才意识到,刚才那个声音,是二十七号的。 当初在重庆的时候,那个鬼傀声音和他差不多,所以我才只觉得耳熟,并没有一下想起来在哪儿听过。 老头儿和那怪物一下惊觉起来,都盯着那个从黑暗中出来的身影,不解的看着我。 “过去把你儿子保护好!”我一把推开他,没想到二十七号居然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那些找青鼓的就是他的人? 这个从黑暗中来的人,和重庆那个鬼傀几乎一摸一样,我看不到他的后颈,无法判断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真的二十七号,还是另外一只鬼傀。 海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开始发抖起来,我意识到不对劲儿,问他怎么了。 二十七号阴森的“嘿嘿”笑了两声说:“海爷这是太激动了,毕竟我俩都这么久没见了,不过海爷,我可是一直想着你呢,这次来,给你带了个见面礼。” 第18章:再次出现 “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让你死在这儿!” 虽然我不知道二十七号出现在这里是为了那面青鼓,抑或是为了老头和他的怪物儿子,但我知道但凡他出现,绝对没什么好事儿,至少对于海爷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上一次二十七号和海爷会面的时候,海爷杀了十七个人,尸体堆满了病房,这次绝对不能再让海爷受什么刺激。 “把枪放下。”海爷突然说。 我没听他的,还是举着枪警惕着二十七号。 “我让你把枪放下!”他加大嗓门,几乎是朝吼着,我愣了一下,他才深呼吸两口平复了情绪说:“没事的,把枪放下。” “这才对嘛,大家都是朋友,没必要把事情搞的那么僵。”二十七号似笑非笑的晃悠到我俩面前:“那面青鼓你俩没去看看?真的是个好东西啊!” 我没理他,他摸了摸下巴说:“我知道了,那东西又不是你们这个级别能接触的秘密了吧?哈哈哈,老子还以为零肆局权利大过天呢,怎么,还有不让你们知道的秘密啊?” “你别那么多废话,你来这儿做什么?”我问他。 “我来这儿呢,一来,是给我老朋友,海爷,带个见面礼。”他说着把手插到兜儿里,我一下举起枪指着他的脑袋说:“你老实点!” “海爷啊,你这位小兄弟,就是太容易紧张了,”他看了看海爷,又笑着对我说:“你别那么紧张,我要真想那么做,你俩在水塔村就死了,活不到现在。” 他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一个黑色的小石头,石头上还挂着一条红色的绳子,二十七号拿着绳子在海爷面前晃悠了两下笑到:“海爷,还认识这东西不?” 海爷见到那东西脸更白了,抿着嘴唇不说话,眉头紧锁,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看样子你还记得这东西啊,那你就肯定记得当初咱俩的那个约定咯?”二十七号笑道:“我这次来就是提醒你,约定的时间快到了,你可别忘了给我的承诺。” 他笑着收起来那块儿黑色的石头,看向老头:“这第二件事情呢,就是过来把这老头和他那怪物儿子带走。” “不可能!”我拒绝道。 “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二十七号朝老头吹了声口哨儿:“老头儿,我一个朋友托我带句话给你,今天不跟我走,就和当初七号矿的那家伙一样,你自己选一个吧!” 老头愣了一下,一脸惊恐的问:“你那个朋友是不是…;” “嘘…;”二十七号做了个嘘声的手势:“那个名字可别说出来哦。” 我跑到老头儿和二十七号中间说:“今天只要我在这儿,没人能带走他!” 二十七号把手背起来,像是个老学究一样在我面前摇头晃脑:“我发现小兄弟你就是不信邪啊,那我再等个十分钟,十分钟以后你就知道到底我能不能带走他了。” 他刚说完,海爷的手机就响起来了,他接起来,随便说了几句话就挂了,对我说:“子奇,这事儿我们不插手了。” “什么意思?” “老铁来电话了,这事儿交由上级部门了,零肆局没有插手权限,你和我马上回去汇报情况。” “呵呵,看来十分钟都等不了了,子奇兄弟,早说你们带不走他了。”二十七号洋洋得意的样子,让我恨不得举起拳头给他来一拳。 老铁这个电话也太巧了,这个紧要关头居然下令把我们召回,这不是明摆着把这么重要的线索拱手让人? 两次了,第一次是青鼓,现在是第二次,每次都是在零肆局快要拿到重要线索的时候,上面的人就会下令不让我们再插手这件事情,老铁口中的上级部门到底是谁? “我是不会和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走的,”老头儿咬着牙道:“既然要死,那就一起死,谁都别活!” 他情绪激动,二十七号朝他摆手笑着说:“这位大爷,你先别激动,我那个朋友呢,是这样给我说的,让我最好把您和您儿子一起带回去,但如果碰到特殊情况呢,也是可以放弃您儿子的,明白吗?” “我才不管他说什么,今天你们要么放我走,要么大家一起死在这儿!”大爷身后那怪物已经狂暴到了极限,只需要再稍稍一刺激,它马上就可以挣脱身后的锁链。 “唉,看来我说的还是不够明白,”二十七号苦笑着从背包里掏出来一把奇怪的枪械,直指那怪物冷冷道:“这才明白了吗?” 老头一愣:“你这把枪…;” “眼熟吧?当初处置七号实验矿那家伙的时候,我记得你也在场吧?这枪您应该记得,”二十七号更得意了:“这里面装着的可不是什么子弹,里面的药剂只需要很少的量,只要注入到你儿子体内,我敢说不出三分钟,它就会化成一滩污水,想必这个您比我更清楚,当初可还是您亲自开发的这种药剂呢。” 老头双手颤抖的捂着脸,嗓音沉闷的低吼了好几声,每一下都像是一把刀子扎在我胸口,他现在一定很后悔,后悔为什么自己当初要参与这个绝密实验,面对着自己儿子的生命慢慢变成自己手中那些冷冰冰的实验数据,甚至还要被自己研制出来的东西杀死,压在他心头的东西太多了,而他现在也只能无力的用低吼声来发泄。 甚至连他身后那怪物也感觉到了老头的无力感,像是一只乖巧的宠物一样趴在他身后,巨大的脑袋在老头的背后蹭来蹭去。 “我和你走,”老头站起来:“但我有个要求,不要伤害我孩子,不要带他走,让他在这里自生自灭。” “没问题。”二十七号走到老头身边,上下打量了他一翻说:“再想想,还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一起带走?” 老头转身回到刚才那个“床”边上,从石头缝隙里面掏出来一个泛黄的本子扔给二十七号说:“你不就是奔着这东西来的?这些年的所有实验数据都在里面!” 他说这话时候奇怪的看了我一眼,我心里一个惊,突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 他的“相册”还在我手里。 我悄悄把“相册”塞到了背包缝里,二十七号接过那个泛黄的本子,随意翻了几页,突然又举起那个奇怪的枪对着那怪物阴险的笑道:“既然数据已经有了,那就不需要试验品了!” “别动他!”老头嘶吼道,发疯了一样朝二十七号扑过去。 但已经来不及了,一声沉闷的枪响,还趴在地上的怪物“嘶嘶”吼叫了两声,就没了动静,一股黑色浓稠的液体从伤口处慢慢往外流着,空气中一下子布满了黑色气体,能见度急剧降低。 “两位,咱们有缘再见!海爷,别忘了当初的承诺,我这人,记性不差!” 浓烟中传来二十七号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脚步声消失不见。 海爷一把拉起我说:“先出去,这气体有毒。” 我俩跑出去两三里路才停下,一股浓烈的黑烟从刚才那个洞口冒出来,很快就被狂烈的山风给刮的一干二净。 “走吧。”海爷看了好久,转身走了。 水塔村的失踪案件最后交由了警方处理,为了避免引起外界不必要的恐慌,我们和王拐子达成协议,他的家人以后由政府照顾,他必须把所有失踪人的命都算在自己身上,最后警方的通告为王拐子和境外人口拐卖人员形成了利益网,失踪人口已经被拐卖至境外,警方会继续调查。 但我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太可怕了,不适宜对外公布,而这件事情虽然在网上炒的火热,但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人们会很快的忘记它,然后火热的去关注另外一件事情。 有时候真相就是这么脆弱,或许带给一些人一辈子的伤痛,会被大部分人当作热闹一样一笑而过,而那个脆弱的真相却从来不肯露面,只能埋在这深山之中,再也不会被人发现。 “你是怎么意识到那怪物是老头儿孩子的?”回去的飞机上海爷问我。 “你会在怎样一件事情上,毫无索图的付出呢?”我笑着回答他。 他点点头,继续看着窗外,我说:“我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老铁要打那个电话,为什么二十七号会这么巧合的出现在那里,而且听他口中说的那些东西,似乎对这个实验当年的情况很了解,他是从哪知道的?还有他口中那个神秘的朋友是谁?” 海爷回过头看了我好久才说:“你心里有答案的。” 我心里的是答案吗? 我也不知道,如果是,那必定会伤害到另外一个人。 “老铁说的上级部门是哪里?”我问海爷。 “一个神秘部门,”他停了一下:“比零肆局还神秘,对了,老头走之前看了你一眼,你发现没?” 我扬了扬手里的相册:“他在提醒我,这东西里面,有些很重要的信息。” 第19章:7276 路上我问海爷,这个相册要不要交给老铁,其实我想问的是,经过这个事情,他是不是还信任老铁。 他看着窗户外面的云层一直没说话,我就把相册藏起来了。 其实老铁对于我来说,虽不像是穆谋对刀疤那样重要,但毕竟是他从监狱里面把我捞出来的,我并不想怀疑他,但那个电话来的实在是太巧了,当时老头儿几乎已经要答应海爷的条件了,一旦他选择跟我们回零肆局,不光是这个实验,当年所有他参与的零肆局秘密实验,我们都能弄清楚,可以尽可能在影响发生之前将其抹杀在萌芽之中,可老铁一个电话把这种可能性直接扼杀了。 “我相信老铁是迫不得已,”海爷缓了好久对我说:“那个电话不是他愿意打的,是上面人的意思。” 我没说话,无论是不是上面人的意思,毕竟是老铁打了个那个电话,我没法不去想是不是他和上面的人有什么交易。 “你如果想要保留那个相册,就留着吧,这东西我不会告诉他。” 我知道这是海爷能为我作出的最大让步了,按照零肆局的规定,事件汇报必须把所有东西都交代清楚,一旦被发现有所隐瞒,会被直接开除。 回到苏州的大院子里,我和海爷按照平常的流程接受了老铁的询问,我报告的时候他一直面无表情,我不太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似乎老头和那怪物的关系他早就预料到了一样。 报告完他单独把我喊出去吃了个饭,就在出发前我们吃夜宵的那个小摊子,一直没人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我知道你心里有意见,”最终还是老铁先开口了:“不过我也要请你相信我,只要在我职责能力范围之内,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肯定是支持你们把事情查清楚的。【零↑九△小↓說△網】” “所以你的意思,那个电话不是你能控制的了的了?”我反问他。 老铁想了好一会儿:“你也别多想了,这上面的事情,比你想的复杂的多,你连续出两个任务幸苦了,最近休息一下吧。” 我没理他,吃完饭就走了,回到屋子里面刚坐下,哭婆敲门进来,说找我聊聊。 “老铁找你来的吧?”我笑问她。 “不是,”她坐到我对面:“我听说那个电话的事情了,二十七号就是那时候出现的是吗?” 我点头说当时实在是太巧了,我和海爷几乎已经要拿下那老头儿了,但就是那么一个电话,让我们前期付出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 哭婆没说话,我问她刀疤这段时间的情况,有没有什么异常,她说刀疤还在休假,老铁安排人盯着他呢,暂时没什么怪异的举动。 “你给我透个底儿,你有没有怀疑过老铁?”我问她。 哭婆点头说:“怀疑过,我也碰到过和这件事差不多的事。” 我问她然后呢,她说让我别多想了,老铁值得绝对的信任,虽然他是零肆局的一把手,但身在其位,很多事情却不是他能拍板决定的。 零肆局是个秘密组织,外界根本不知道它的存在,而起是直属国防某部的领导,我们所做的任何事情都可以被划分为国家机密等级,哭婆还说,如果想从零肆局出去,只有两种方法,一个是像穆谋一样死了,一个是被开除,但是开除以后会被永久关押在北京某秘密精神病院,除了医院人员,不允许和外界的其他人接触。 我问她怎么知道,哭婆没回答,只说让我别多想,这件事就过去了,有什么想法一定要向老铁汇报。 她说完就出去了,我觉得可能就是老铁让她来找我谈话的,他已经意识到我在怀疑他了。 不过关于被零肆局开除的事情哭婆是怎么知道的,她怎么会知道会被关押在某个精神病院里面,据我所知局里的规定只是说会被开除,并没有说被开除以后会怎么样,而且从哭婆进零肆局到现在,人员的变动我都清楚,并没有一个活着离开零肆局的人,她怎么会知道这个? 难道说,真的是有这样一个人存在,而现在的所有人都因为某个原因,刻意的闭口不谈,对我隐瞒了这件事情? 我觉得自己可能抓住事情的关键了,哭婆生性谨慎,她不太可能会无意间向我透露出这个事情,那她刚才过来找我的这番谈话,或许就是为了装作不禁意间给我透露这个信息,而我则可以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看看当初那个神秘的人到底是谁,从而弄清楚我到底该不该信任老铁,或者说该不该信任这个所谓的秘密组织零肆局。 我估算了一下哭婆进零肆局的时间,她是五年前进入的零肆局,当时局里的一把手是穆谋,成员不清楚,但是重庆那件事情发生之后,零肆局内的成员就是现在的情况了,也就是说从哭婆五年前进入零肆局,到四年前重庆草坝村事件发生中的一整年,人员编制并没有人给我说过,而这中间的人员变动,只有哭婆一个人清楚。 要查清楚当时有哪些人,就只能从档案查起。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去了档案室,说是叫档案室,其实就是大宅东北角的一个小屋子,屋子里的家具早就被清空了,空留了几个巨大的档案柜子,这些档案柜对于内部人员都是不区分权限开放,只要有屋子钥匙就能进去随意查看,而钥匙则是每人一把。 我起来的时候老铁已经出去了,海爷的房子大门紧闭,哭婆正在院子里给花浇水,我打了个招呼就进了档案室,她什么也没问,装作没看见。 我开始翻找五年前的档案,它们在最角落的那个档案柜里,上面积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每个袋子上面都贴了一张红色的标签,这是零肆局档案管理的办法,红色标签代表案子正常结案,黄色标签代表案子被移交上级部门,而黑色标签则代表案子待查,并且结案时间无限期延长。 按照规定,每年案件的黑色案件只能有百分之一,黄色案件可以有百分之十左右,其余案件必须全都查清楚,我还特意对比了近几年的案件,没有黑色案件,但已经出现部分黄色案件了,让我奇怪的是,穆谋领导零肆局这么长时间,居然全都是红色案件,也就是说他接手的所有案子都是正常结案,这也太夸张了吧? 难道他任职期间,上面的那个神秘部门不像是对待老铁一样,而是大胆放手让穆谋去做,根本不加以干涉?这是为什么? 从近到远,我开始一件件的翻阅案件资料,草坝村时间前一年的资料中显示,所有案件的的处理人员都是哭婆一个人,整整一年三十八个案子,都是她一个人处理的,难道当时除了她,零肆局没有别人了吗? 我继续往前翻,哭婆入职前一年,四十三个案件,处理人那一栏写的都是穆谋,而汇报领导那一栏则是空着的,我有点诧异,这是什么情况? 看这个资料的情况,也就是说当时整个零肆局就只有穆谋一个人,而且他当时并不是零肆局一把手,那时候甚至连个领导都没有,零肆局做为一个秘密部门,这也太不正常了,不可能存在这种情况。 果然,在我翻找到再前一年的资料,也就是哭婆入职两年前的时候,翻到了一张合照。 照片上面是六个男人,穆谋就是其中之一,不过从照片中人员的站位来看,他站在最角落,并不是当时的领导,那时候零肆局的领导应该是站在最中间的那位精瘦男人,照片上六个人就是当时零肆局的成员,那一年从年头到年尾只发生了七个案件,前六个案子是正常案件,照片上的六个人每人负责一个,但奇怪就发生在这第七个案件上。 那个案子的代号是“7276”,这是零肆局案件代号的一种规范,前三位是案件开始时间,最后一位代表案件参与人数,也就说,这个案子发生在当年的七月二十七号,而整个零肆局,六个人全都参与了进去,这可不是个正常现象,只能说明那个案子太重要了。 我打开卷宗,开始仔细阅读案件的内容,案子发生地点是东北某地,事件起因是一组建筑队在施工的时候,在地下挖出了一个类似防空洞的东西,一般像这种事情,直接上报政府的相关部门调查查封就可以了,但奇怪的是,这个本不在零肆局调查范围内的案子,居然转入到零肆局接手,而且还直接动用了整个局的人,太不平常了。 后面本该写事件详细调查经过的地方,居然只写了一句话,说那个洞是以前日军的秘密实验基地,零肆局调查清楚后已经移交给当时的有关部门做善后处理,案子结案。 这就更奇怪了,如果只是个实验基地,早就应该在出发前就做了前期判断,怎么会动用六个人手呢,并且在这件事情后,也就是在第二年的档案中,零肆局的人员从六个人骤减至只剩下穆谋一个人,其他五个人呢? 第20章:前往北京 从哭婆之前给我说的那些话中可以看出来,她有很大的可能性已经看过这些档案了,但她有没有深究下去,我不得而知,所以她所说的所谓的开除是会被关押在北京一家精神病院里,到底是不是真话。 但无论是不是真的,我都必须去尝试着查一下,那五个消失了的人,到底是谁。 除了事件资料,零肆局的大院儿里面还有一个小房子,这个房子里面放着的是人事档案,和案件资料一样,这个档案馆也是全部对外开放,所以我很快就查到了当年和穆谋一起的那五个人身份,这五个人的档案结束事件都写到了事件结束的那一年,其中四个人是在那个案件中死亡了,还有一个人,写的是被送去治疗。 我越想越不对劲儿,如果案件资料上写的是真的,当时的六个人无非就是去了一个以前日军的秘密实验基地,而且从移交当地部门处理后续事务来看,这个秘密试验基地里面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既然这样,为什么会导致这四个人的死亡呢? 最后那个人,档案显示是被送去治疗了,可是都五年过去了,这个人的档案也没有更新,说明他已经被零肆局给遗忘了,或者说,被某人有意控制了起来,或许他就是哭婆口中那个被开除的人。 不过最让我不解的是,为什么只有穆谋在当年的事情中活了下来,并且还活的好好的?而又再两年之后莫名其妙死在了重庆,这两者之间有没有什么关联? 我觉得我必须去找一个这个被送去治疗,代号老虎的人了,想查清楚现在这个零肆局到底值不值得我信任,必须从他身上打开缺口。 我详细查阅了那个人的档案,发现他被送去治疗的那一栏原本写着的位置信息已经被人用笔给涂抹掉了,取而代之的是北京一家私人精神病医院,我用手机查了一下,这家医院主要治疗方向居然是抑郁症。 要说一个零肆局的人得了抑郁症,我是肯定不相信的,那个医院绝对有问题。 我马上给老铁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要休假一个月,他也很痛快的答应了,挂了电话我就买了下午飞北京的机票,收拾好行李出门的时候,哭婆问我去哪里,我没告诉她,不是我不信任她,只是在查清楚这件事情之前,我没办法相信任何人。 档案地址显示那家医院所处的位置是北京东城区,我找了好几个司机师傅,才有一个人知道具体位置,拉着我在四九城转悠了好半天才把我送到,结果下车我就发现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医院,反而是一个会所,我就问师傅他是不是找错地方了,他拿着地图说我给他说的地方就是这里,门牌号都对得上。 那就有问题了,说明之前的医院已经拆除了,现在换成了私人会所,那以前医院里的病人去哪了? 我在周围晃悠了好半天,才发现一家小卖铺,看样子营业的时间也挺久的了,就过去和老板聊了聊。 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男的,正穿着短裤汗衫坐在门口喝豆汁儿呢,听我打听这个会所以前的信息,马上来了兴趣,给我搬了个小凳子说:“哥们儿你是外地人吧?我们这块儿的人可都知道,这会所以前可是个医院,而且是个奇怪的医院!” 我递给他一支烟问怎么回事儿,他指了指胡同口说:“您看看这地理位置,就是条小胡同,而且这会所还建在胡同中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谁能发现,你说哪个做生意的会把钱投在这种地方来,除非那老板脑子有问题!” 他说的的确没错,刚才下车我就发现了,这里虽然不是郊区,但是条小胡同,来往的人本就不多,会所建在这里,绝对是个赔本买卖。 大哥继续说:“而且更奇怪的是,我们都听说这会所老板,也不是什么大老板,原本选会所地址的时候,压根儿就没考虑过这地界儿,你说这么个人,怎么会把生意建在这个对方呢?” 我听他这是话里有话,就问他到底想说什么。 大哥歪着脑袋悄悄说:“我给你说啊,这背地里都流传,那会所老板是得罪上面的人了,把生意建在这儿,都是被逼的!” “上面的人?上面什么人?”我问他。 他摇头笑道:“我们都是平头老百姓,谁知道他得罪谁了,反正这会所建在这儿就是不正常,绝对不是老板自个儿愿意的!” 这会所门口停了没几辆车,也不是什么好车,看来生意是的确不行,要知道真正原因,我还真得去会会这老板了,我总觉得,让他来当这个冤大头,其实是为了把医院拆掉。 走之前我又和大哥确认了一下,这里之前的确是有个私人医院,生意做的也不错,但开的好好的医院,这地突然就被人买下来了,半年时间都不到就把医院给拆了,至于搬迁到什么地方去了,他也不知道。 我推开会所大门进去,里面的装饰倒是古色古香,不过的确是挺冷清,前台的小姑娘看我过来也没什么兴趣,就问我过来是吃饭还是放松一下。 我说先按个脚,叫了几个姑娘,和她们聊了聊天,顺便问了一下店里的经营情况,这生意是真不好,但这老板就是不关门儿,哪怕赔钱也在硬撑着。 我装作自己是个生意人,让他们把老板找来,过了一会儿一个三十多岁的秃头男人就跑来了,把小妹全都喊了出去,给我沏上了一壶好茶,毕恭毕敬问我找他什么事儿。 我笑着说:“你是老板吧?我就是过来问问,这生意你有没有想法盘出去。” 他一听这个来了兴趣,眼睛珠子都在冒光:“那可再好不过了,我看兄弟你也是个实诚人,我给您透个底,这地界儿虽然不错,但真心不是个干会所的地方,您要是有兴趣,给我说说您准备在这儿干点啥?我也在这儿待了三年多了,也能给你点儿建议。” 我摆手让他别着急,说:“我也觉得这地方不适合开个会所,您当初怎么就选了这么个地方呢?” 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做生意的,谁没个看走眼的时候,就是投资失败。” 我笑道:“您这投资失败可是够彻底的,别说生意人了,就是普通人也看得出这地方根本不适合干这个,你到底怎么想的?” 秃头男警惕起来,态度都变的冰冷起来:“我看您不像是来谈买卖的吧,您要是有别的事儿,我找大堂经理来招呼您,我还有事儿,先告辞。” 他说着站起来就要走,我一下拦住他,笑到:“您别紧张,我其实就是想问问,您在盖这会所之前那医院,搬去哪儿了?” 老板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敷衍我说不知道,推开我就要走,我看他这个样子基本也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拿起杯子慢悠悠说:“您要是不给我说这个啊,您这会所里那点儿事,可就真没别人能搞定咯。” 他听了我这话马上停下了脚步,扭头疑惑的看着我,我笑了笑指了指门外:“刚才进您这院子我就发现了,正对着门的那个屋子,您好像用东西给焊死了,这做生意讲究风水,您这冲门的好风水,可都被您自个儿给糟践没了。” 我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应该是被我说中了,笑了笑继续说:“我听说您这会所建之前,这里可是个医院啊,医院这种地方,太阴了,容易招惹脏东西,您开工之前有没有找老师傅给您看看?要是没看,您这可就容易出点儿怪事儿呦。” 老板马上激动起来,就差给我跪下磕头了,赶紧把我扶回到椅子上,重新换上一杯茶说:“您可真是个神人了,还不知道您尊姓大名?” “你就叫我离师傅吧。” “离大师,离大师,”他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握着我的手:“您可得帮帮我啊!” 我被他抓的手疼,拍拍他肩膀让他冷静下来,慢慢说是怎么回事儿。 老板说他接手这里的时候,那医院连拆迁款都没有,还是他出钱把医院给拆掉了,结果拆迁时候就除了怪事儿,接连三天,每天都有施工人员被高空落下的东西给砸死,为了这事儿他赔了不少钱,拆迁完了以后,他也找了老师傅过来给看看风水什么的,结果请了三个老师傅,前两个过来看了一眼就跑了,说什么这里的东西他们对付不了,直到第三个才把这活儿给接下来,本以为这次没事儿了,结果那老师傅做法做到一半儿直接给疯了。 后面这会所就盖起来了,刚开始生意其实还不错,毕竟是个新会所,价格也便宜,很多人慕名而来,不过时间久了,就有用户像老板反应,说她这会所里面怎么总有个穿病号服的男人走来走去,还经常闯到房间里面,吓人一跳。 “可是我找遍了会所,也没看到什么穿着病号服的男人啊!”老板急的都快哭出来了。 我把手机里面穆谋和那五个人的合影翻出来,指着老虎问:“那些客人给你形容的人,是不是长这样?” 第21章:奇怪任务 “没错,没错,就是他!”秃头老板疯狂的点头。 “之前那个医院拆迁,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给我说说。” 他喝口茶平静了一下,给我说了当时的情况。 那时候他刚刚收到奇怪人的威胁,要求他把会所建在这里,他没办法,只能过来实地考察一下,那时候医院还在,里面病人也挺多,他找到院长说了一下,没想到对方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好像就等着有人过来买这块儿地一样。 他当时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就把合同给签了,约好三周之后开始对医院拆迁,给院方三周时间转移病人,没想到那个院长一拍大腿说,用不了三周,你三天后来就行! 他也没说什么,毕竟这医院里面算上病人和工作人员,将近两千人,三天时间怎么可能安排好这些人的去处,可直到三天后他到这里才诧异的发现,整个医院已经空了,里面除了一间间破旧的病房外,什么东西都没了,连张凳子都没给他留下。 院长当时就给他打了电话,说医院人员的迁移已经做完,他可以开始拆迁了。 这老板做生意十来年,还第一次见这种事情,就觉得有点儿不太对劲,可这时候那个神秘人又给他下了第二道指令,要求他在三个月内建好会所,并且开始营业,这才导致他马马虎虎请了几个师傅过来做法事,才有了前面那一幕。 老板说完的时候整个人都还在发抖,我安慰了两句,就问他老虎经常出现的那个房子是不是就是被他封起来那间。 他说的确是,我当时心里就已经有个想法了,我觉得这事儿是有人在背后想故意弄死老虎。 首先,医院拆迁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在三天之内就搞定的,无论再怎么说也不可能,但院长的确做到了,说明当时医院所有人的去路是早就安排好的,医护人员去哪,病人去哪,这些都是早就定好的,只等着有人过来买这块儿地就开始遣返,而秃头老板刚好撞到枪口上;其次老虎不知去向,而零肆局的档案上并没有做更新,这是不符合常理的,老虎做为零肆局前成员,脑袋里装的都是国家机密,这辈子都应该被人盯起来,而在医院拆迁之后,他的档案也没有更新,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那个幕后的神秘人十分肯定,这次医院拆迁会导致的后果,那就是老虎会死,他会永远的闭上嘴,不会再有机会把那些秘密说出去,特别是“7276”号案件。 也就是说,整个医院拆迁,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在这次拆迁中,悄无声息的干掉老虎。 但就目前秃头老板的说法来看,很显然那个神秘人的目的并没有达到,老虎还活着,只是我并不清楚为什么他总是会跑来这里,难不成是找什么东西? 或许正是因为医院当时拆迁太急,他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在医院留下了什么东西,他是想回来拿回去? 我让老板把那个封锁的房间大门给我打开,里面一股子发霉的味道,我过去把窗户打开,通了好半天风才进去。 这房间里面布了厚厚一层灰,绝对是很久都没有人来过了,老板说这房子封锁了有一年多了,封锁以后老虎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个房间之前应该是个病房,病床的位置还能通过痕迹看出来,我到病床那里,发现墙上密密麻麻的刻着什么东西,这痕迹时间实在是太久了,已经模糊不清了,但从痕迹上来看,刻这些东西的人,是硬生生用指甲刻在墙上的,而且痕迹乱七八糟,很显然那个人当时正处于极度混乱的状态。 我找了张白纸按在墙上,用笔把那些痕迹一点点儿的描在纸上,这样我才发现,那人在墙上刻满了四个数字:7276. 这些痕迹就是老虎留下的。 这也让我进一步肯定,老虎回来这里,绝对是为了拿什么东西,而他藏着的那个东西,就在我现在站着的这个房间里。 我正想着下一步怎么办,电话突然响了,我拿出来一看,心里咯噔一下,是老铁。 我犹豫了一下接起来,问他怎么了。 “你在哪?”电话里他声音冰冷。 “我在外地。”我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说自己在北京。 “赶紧回来吧,有个任务要出。” 我心里犯嘀咕,这次也这么巧? 我刚到北京找到一点儿线索,老铁就让我回北京出任务? 还是说,我悄悄调查7276案件的事情,暴露了?哭婆告诉他了? 但他电话都打来了,我没办法不回去,不过这条线索也不能就这样浪费了,我想了半天,拿起匕首在墙上刻了一句十分隐蔽的话,然后嘱咐老板,这间屋子以后不许再封锁起来了,可以关门,但绝不能上锁。 他问我为什么,我说我留了很重要的东西在里面,如果那个人发现了,他就不会再出现了。 从北京回苏州的飞机上,我一直在嘀咕,不知道老虎能不能看到我墙上留的那句话,那句话是个印子,会把他引入到我准备的那个套儿里面,因为他绝对会对那句话十分感兴趣,因为我写的是:“重启7276”。 回到苏州以后,老铁把我和哭婆还有海爷叫到了一起,并且是在那个机密程度最高的屋子里,这让我挺好奇,到底是个什么任务,这是我来了以后第一次三个人一起出任务,还在这么机密程度这么高的屋子里开任务布置会议。 我们三人坐定之后,老铁黑着张脸进来,手里拿着厚厚一堆档案,扫了我们三个一眼说:“大家都到齐了,那咱们开会。” “我先给你们透个气,这次任务,不是一次抓捕任务,只是一次调查任务,但绝对是今年最机密的任务之一,如果不是刀疤最近状态不好,我会让你们四个一起去的!” “第二,这次任务,不允许对其他人暴露我们的身份,包括当地政法部门也不行,也就是说,这次任务没有配合单位,只有你们三个人。” “第三,这次任务不需要出任务报告,只需要完成后回来口头向我汇报,任何人,不允许留有任何关于这次任务的纸制或者电子类资料。” 老铁这三点说完,我和哭婆都已经快把眉头拧到一起了,只有海爷还一言不发的玩着他手里的匕首,老铁这三点看似简单,但是里面的信息量是巨大的。 如果不是刀疤状态不好,这个任务会是自重庆草坝村事件以后,第一次零肆局人员全部出动,可以推测这次任务的重要性和当年那件事是同一级别,再次老铁第二个要求很奇怪,不允许向其他人暴露身份,零肆局做为一个秘密部门,身份保密是一定的,但每次去某个城市执行任务,一般情况下都是需要当地的对口部门,也就是政法口子上的人员配合的,因为毕竟是在他们的地盘上,有了照应怎么说都会方便一点,但这次老铁居然是不让我们暴露身份,也就说对于对口部门也要完全保密,这样一来,我们的工作会十分难以进展。 如果说上面两点只是有些奇怪,那么第三点是最奇怪的,所有这次人物的纸制和电子档案都不允许保留,也就是说,这次任务不会有任何档案资料出现在那个资料室中,并且除了我们,不会有人知道零肆局做过这样一件事情。 而且这个要求是违背常理的,因为零肆局的所有案件,都是需要通过老铁向那个什么的上级部门汇报的,但如果不存有这些资料,老铁怎么汇报? 我隐约觉得,这次任务,之所以如此机密,是因为这个任务,是老铁瞒着上级部门,私自给我们布置的任务,也就是说这次任务,无论成功或失败,抑或是我们有人在此次任务中死亡,也不会有人知道。 “行了,各位如果没有什么意见,我就说一下这次任务的执行地点。” 老铁转身打开了一张图,上面那个地址让我心里一惊。 那个地址正是当时那个7276任务的执行地点。 哭婆和海爷并不知道7276任务,只有我知道。 老铁继续说:“最近有人反应,在这里发现了一个前日本人留下的秘密实验基地,我怀疑这个试验基地和老零肆局做过的一些实验有关系,你们的任务就是去查清楚,当年这个实验基地是做什么实验的,并且弄清楚有谁去过,做过什么。” “有没有问题?”他再次问我们。 我们都摇摇头,老铁说:“机票我已经订好了,三个小时候,路上我会给你们发一些字资料看看,记住,阅后即焚。” 说完他就出去了,海爷跟着就出去了,只剩下我和哭婆坐在那。 “这任务有点儿奇怪。”她看看我。 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不就是调查吗,就当是去旅游了。” 其实我心里已经开始琢磨了,老铁刚才说的什么查做过什么实验这都是次要的,最后两句才是主要的,谁去过,做过什么。 换句话说,老铁也已经发现了7276案件的诡异之处,开始着手调查了。 我看着窗外,老虎,我们会在那遇到吗? 第22章:试验基地 去东北的飞机上,我,哭婆和海爷坐在一排,海爷登机以后就开始睡觉,我哭婆看着窗外发呆,我突然觉得心里闷的很,我不知道老铁为什么会突然关注到7276案件,亦或者,这次的任务就是冲着我来的? 我正烦躁意乱,哭婆扭头小声说:“我绝对相信老铁,也绝对相信零肆局。” 我愣了一下,问她什么意思。 她仿佛能看出我在想什么,莫名笑了笑:“你别想那么多,只管执行任务,不要想其他的,等到任务结束后,该知道的总会知道的。” 我听她这话,好像她知道些什么,只是现在不便告诉我。 飞机很快到了s市,做为建国初期东北重工业的核心城市,这座城市在八十年代的辉煌曾让其他地方的人羡慕不来,但随着改革开放,加上本就单一的经济结构,这座往日的辉煌城市已经有些英雄迟暮的样子了,街道上虽依旧灯红酒绿,但来往的行人已经早就消失不见,门可罗雀的场所,掩盖着这座城市的眼泪。 秘密实验基地的位置位于s市区东郊,在一个叫做滨水屯的地方,这地方本是个毫不起眼的小屯子,屯子东面有一条叫做滨水的小河,这几年s市区的规划,市中心整体东迁,滨水被划入新市区的三环位置,一夜之间无数开发商跑来这里买地盖楼,那个秘密实验基地就是这时候发现的。 我们三个不能以政府的身份过去调查,只得以旅游人员的身份到了滨水屯,这里基础建筑设施还不完全,但屯子里已经人满为患,屯子口的豪车一辆接着一辆,屯子里人来人往,大家眼中都冒着光,好像下一秒就要发财了一样。 我们仨找了个地势较高的地方,把屯子的整体环境都看了看,发现屯子周边差不多十里地的地方都已经被开发商的挖掘机给占领了,但唯独有一处地方比较特殊,是屯子东边的一小块儿地方,那里没有开发商入住的痕迹,甚至连住户都没有,但往外再走上两里地,就又是一片繁华的景象。 “应该就是那里了。”我指了指那个地方。 哭婆点点头:“看样子应该是试验基地周边发生过什么事情,没有开发商愿意把地圈在那里。” 既然地点已经确定好了,剩下的问题就是,我们怎么进去呢? 现在整个滨河屯都已经被政府方面都人给围起来了,一些未开发的处女地,除了有开发资质的开发商可以前期进入,其他人一概不许进入,我们旅游者的身份更是不可能了。 海爷说:“那咱们就冒充开发商吧,先找屯子相关的人问问。” 我们在屯子里面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破旧的小二层楼,大门入口的地方画了个牌子,上面写着:滨水屯重建办公室。 不过这办公室前面排着长队,看样子都是来这里咨询地皮的商人,我看了看队伍对他俩说:“要不咱们兵分两路,你俩去找村民问问,我在这里排队,着重问一下试验基地那块儿地。” 哭婆和海爷去找村民,我在那里排了将近四十分钟才轮到我,刚进办公室,办公桌前坐的那个胖子头也不抬的问我:“你什么人?” 我赔了个笑:“我是开发商,过来问问地的事情。” 他不耐烦的摆摆手:“没地了,走吧!下一个!” 我马上问:“领导,我刚才看了一圈儿,咱屯子东边不是还有一块儿地方吗?那里也批出去了?” 胖子这才抬头看了看我,想了一会儿问我:“你是外地人?” 我一个劲儿点头:“我是南方来的,不是咱东北的。” “来来来,请进请进。” 这胖子一下来了热情,打发门口的小姑娘说:“小王啊,把我那好茶泡上拿来,把门口排队的人都赶走,让他们明天再来。” 胖子把我让进屋,关切的问:“不知道怎么称呼?” “我姓离。” “离老板,离老板,”他和我握了握手说:“我刚才听您那意思,您是看上那块儿地了?” “我不是听说咱们市要往东迁嘛,咱们滨水屯不是刚好在新区二环上,将来绝对是经济中心,我就说过来看看地,这么一打听,除了那块儿地,再没别的地了,就想着来着问问是不是这样。” 胖子赶紧问我:“你刚才说你打听了打听?跟谁打听的?”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马上改口说:“不是打听不是打听,我这昨天晚上才到的咱这儿,刚才过来的时候,在小山坡上看了一下,就剩下那块儿地方没人,就过来问问情况。” 胖子听我这么说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其实我很明白他在想什么,那个试验基地附近绝对是出过什么怪事儿,而且本地人都知道,所以才没有开发商愿意把地埋在那儿,而政府方面可不愿意把那么好的地界空在那里,一旦哪里建上什么商业设施,对于整个市的经济发展都有很大的拉动左右,所以胖子一开始对我爱答不理的,但听到我是来打听那块儿地的,态度马上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儿。 他一脸客气:“离老板,要我说,您再晚来个两天,那块儿地方可就批出去了!你刚才也说了咱们滨水屯的情况,所以啊,这地很紧张,您要是真的看好了那地方,我劝你早点下手,把该准备的资料都准备好,我全程帮你盯着,保证最快速度把批复文件给你拿下!” 他越是这样我越是不着急,摆摆手说:“不急不急,这位领导,我之前看了一大圈儿,咱这开发商都已扎堆了,其他地皮也都有人了,怎么就那块儿地方空着呢?而且看地理位置,那可是紧挨着滨河啊,建上几个商品楼,那可就是河景房,怎么一直没人看得上?” 胖子表情有些尴尬:“那可不,我也不知道那些家伙怎么想的,反正地绝对是块儿好地,你尽管放心。” 我换了副表情,坏笑的看着他:“我说领导,莫不是那块儿地有什么问题?您别多想,我也就是随口问问,毕竟我是做这个的,我们这行当里面还是有些规矩的,一块儿这么好位置的地皮一直没人肯要,要说没问题,我还真不太信啊。” 我看他还是不愿意开口的样子,继续说:“没事儿,您就当私底下给我聊聊,这开放商一般都不要那些之前是医院啊,坟场的地皮,说不干净,但我没那么迷信,我呢,就是想知道那里是咋回事儿,您给我说说,指不定我就拿下了呢!” 在我的步步紧逼下,胖子终于开口了,他低声说:“既然离老板把话说明白了,那我也就给你说了实话了,那个地方,有个当年秘密试验基地!” 我笑着说:“领导您可真会开玩笑,有个试验基地?那还不早就被政府给管起来了,还能留到这会儿?” “可不是咋地!”他也着急起来:“大概六七年前吧,政府的人去看过,进去了六七个人,也没看出来个什么玩意儿,反倒是死在了里面好几个,就一个活着出来了!从那以后,政府就不管了,这不是刚好赶上现在市区迁移,政府就下了文件了,说是那个试验基地,交由买那块儿地的开发商自行拆除,不过这以后,出了什么问题,也得开发商自己承担!” 这胖子说的六七年前进去了几个人,应该就是穆谋和老虎那批人,看来他对于当年那件事还挺了解。 我苦笑道:“您说这不是坑我们开发商呢吗,那可是个实验基地,当年就不知道死过多少人了,这几年又死过人,这换谁都不愿意解盘啊!” 胖子又纠结起来,好像后悔给我说了刚才那些话,我赶紧安慰他:“不过您放心,我不是个迷信的人,要是里面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也能找人给它弄干净了,不过您得详细给我说说,那实验基地到底出过什么事儿?” 胖子看我这是又峰回路转了,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那我就给您说说,您就权当是听故事了!” 这胖子说他叫王建国,从小就是滨水屯的人,自打他记事儿起,家里老人就告诉他,不要去屯子东边,说那边有不干净的东西,一直到王建国十五岁的时候,某天晚上看了几部抗日片以后,热血澎湃,拿着家里的铁锹棍子,带着三五个小伙伴就往屯子东边走,说是要去探险。 几个小伙子喝了酒,血都往头顶上窜,但那会正好是冬天,东北的晚上寒风凌烈,他们那一腔热血,等走到屯子东边的时候,早就被寒风给吹凉了,几个人站在那个巨大的,黑漆漆的基地入口发颤,谁都不愿意第一个进去。 王建国面子上挂不住了,毕竟是他叫人来的,给大伙儿说了一堆打气的话,一群人拿着家伙就往里面走,结果刚走到距离入口处还有五六米的地方,走在第一个那小伙子突然一声咋呼,哭着喊着摔在地上就往回爬,哭的那叫一个凄惨。 王建国伸脑袋一看,一个带着日制钢盔的圆滚滚的脑袋,从那个黑漆漆的洞口里面冒了出来。 第23章:噩梦再现 那时候的小孩子,哪里见过真的的战争,所有关于坏人的形象都是从电视剧和电影中学来的,所以当时所有小孩子,包括王建国吓的都尿了裤子,转身就往后面跑,一直跑出去两百多米才停下。 这一路狂跑,加上冷风这么一吹,王建国也冷静下来了,也是这会儿他才意识到,刚在走在最前面那小子,当时是直接吓的趴在地上了,不知道有没有跟着跑上来! 他赶紧数了数身边的人数,果然少了一个! 再仔细一查,就是那个小子不见了! 这下大家都慌了神,有人说报警,有人说赶紧回家告诉家长,各种乱七八糟的方法都有,就是没有一个人敢说回去找他。 王建国也不敢,所以这些十五六岁的孩子一商量,全都跑回家告诉了家长,他们的家长还算冷静,毕竟关于那个试验基地的传说已经好几十年了,没人敢靠近,所以屯子里选择给市里面报警了。 可是那个失踪孩子的家长哪里还冷静的下来,一家五口人,父母,爷爷,二叔加上那孩子十七岁的姐姐,拿着火把和铁棍就往试验基地找去了,这么一走,就再也没回来过。 第二天一大早市里面就派了部队过来把试验基地给围住了,大批的人整整找了三个多月,可是连尸体都没找到,王建国被无数人问起来那天晚上的事情,他也并没有见到基地里面那个人,充其量是只见到了个带着圆顶钢盔的脑袋。 这件事最后以那家人的失踪告终,只是对于这个实验基地,政府并没有拆除,而是用栅栏给围了起来,周围放了警示标志,不让人靠近。 “那后面还发生过什么事情吗?”我问王建国。 他摇摇头:“后面就没人敢靠近那里了,那家人也再也没人见到过,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那七年前呢?政府不是又派了六个人过来吗?为什么?” 他点上了一根儿烟,深深吸了一口说:“因为七年前,那家人又出现了。” 当年的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很多人都已经遗忘了,那天晚上的几个小男孩儿,也只有王建国一个人留在了这片他深爱的黑土地上,他本以为那件事情不会再对自己这辈子有什么影响,直到那天。 大概七年前的一天晚上,也是冬天,和当年出事儿那天晚上很像,王建国去隔壁屯子谈事情,喝酒喝多了,没敢开回来,就顺着小路一路上歪歪扭扭的往家走。 他无数次说自己那天晚上并没有喝特别多,至少意识还是清醒的,但就是有那么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他的脑袋里面一片空白,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走,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又一次的站在了那个试验基地的入口处,和那个黑漆漆的洞口就距离五六米。 他一下就清醒了,王建国不是个迷信的人,但他坚信自己那天晚上是碰到了鬼打墙,因为从隔壁屯回家的方向,和去那个实验基地的方向,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方向,他再怎么喝多了,也不可能傻到走错方向。 但无路那天是什么原因,时隔二十多年,王建国又一次站在了那个实验基地黑漆漆的入口前,和小时候不同的是,这次他是一个人。 冷风挂过,王建国打了个哆嗦,转身就要回家,但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到从那个黑乎乎的洞口里面,传来了一阵小男孩儿的笑声。 他一下呆住了,那个声音太陌生了,但也太熟悉了,那笑声他知道,就是当年那个失踪的小伙伴的声音。 王建国恐惧着,也好奇着,不过他内心最明显的感觉,是内疚。 毕竟当年那个提议去试验基地的人是他,导致那个小男孩儿失踪的人是他,甚至导致他全家人另外五口人失踪的人也是他。 王建国最初那几年一直生活在屯里人的闲言碎语中,大家都说是他害死了那个小孩儿一家人,其他小伙伴长大后纷纷选择离开这里,那些闲言碎语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小时候王建国没有选择扭头跑回去找那个小伙伴,让他遭受了好几年的闲言碎语,心里强力的内疚感告诉他,这次不能再错过这个机会了。 尽管他知道,洞里面那个声音,不会是那个他儿时的玩伴,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不会还是一个孩子的声音。 就在这种心境下,王建国站在入口处迈不开腿了,他看到一个顶着圆顶钢盔的小脑袋从黑漆漆的洞口里面钻了出来,一张稚嫩,却白的可怕的小脸张开嘴巴叫道:“建国哥哥!” 他愣了一下,那张脸,分明是那个小伙伴。 王建国心里激动,这么多年的帽子,终于能去掉了,他往前走了一步,但马上意识到不对劲儿。 这么多年,他为什么没有变老?还是小孩子的模样? 而且王建国记的很清楚,他走丢的那个夜晚,小孩子穿着的是红色小棉袄,现在他为什么换上了这样一身衣服? 王建国停下脚步,甚至有点儿想要往后退,那小脑袋突然把笑脸收了回去,两只手抓在入口处的石头上,似乎很费力的在往外爬着,一步一步… 王建国头皮都快炸开了,那个小家伙,只有上半身,从腰部直接撕裂开了,下面是血淋淋的一片,他哭着喊着“建国哥哥救救我”,一边拖着半个身子慢慢朝王建国爬去。 几乎是同时,小脑袋后面又冒出来几个脑袋,那几张脸王建国认识,是小孩子的父母,爷爷,二叔,还有他失踪时年仅十七岁的姐姐,这些人穿着一样的服装,也都只有上半身,一边朝王建国爬着,一边嘴里和小孩子一样喊着“建国哥哥救救我”。 王建国差点儿吓疯过去,他大吼了一嗓子,转身就往后跑,这一路跑了多久他不知道,直到他跑的双腿铁一样沉,再也无法往前跑一步的时候,才“噗通”一声摔倒在地,大口的喘气。 他完全清醒过来了,抬头看了看,他居然又跑回到了之前隔壁屯子喝酒的朋友家门口。 他拖着身子狠狠敲了敲门,进去之后只说了一句“报警,试验基地”,就彻底昏死了过去。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政府的人已经把试验基地给包围了起来,政府说是有一批科学家要进入实验基地调查,其中一个人还找了王建国询问情况。 “等下,”我打断他,从手机里翻出穆谋的照片问:“当时找你谈话的是这个人吗?” “是他,”王建国点点头,一下才反应过来:“你怎么会有他的照片?你是谁?” 我黑着个脸示意他先别问这么多,接着说。 他缓了缓说,当时穆谋告诉他自己是政府派来的科学家,王建国看到的全都是幻觉而已,还拿了张纸让王建国把看到的东西都画出来。 王建国画出来了,还说想跟着穆谋一起去实验基地里面看看,不过被穆谋拒绝了。 当时下去的一共六个人,我又掏出来照片让他确认是不是当时零肆局的那六个人,他说没错。 这六个人一共在底下待了将近一个月,不过出来的时候王建国发现,只有那个穆谋出来了,其他人并没有出来。 “那个秘密基地还有别的出口吗?还是出口入口都只有那一个?”我再次打断他。 “据我所知只有那一个,但如果那个基地通往了别的什么地方,然后再有出口的话,我就不知道了。” 我点头示意他继续说,王建国又点了一根儿烟接着说,他当时很奇怪,为什么下去了六个人,只上来了一个人,他那时候的想法和我一样,觉得剩下五个人是不是死在里面了,所以就悄悄找到穆谋问里面的情况,可是那时候穆谋已经被政府的人保护起来了,而且身体很虚弱,他没说那五个人去哪儿了,只说让王建国放心,这件事情已经解决了,那家共六口人的死,不是他的错。 这句话才让王建国放下心里的担子,随口政府也发出了通报,说是已经发现了那家子人的尸骨,应该是那家人都进入了试验基地,并且在里面迷路了,最后饿死在了里面。 可是大家并不相信政府的说法,因为不知道是从谁那传出来的小道消息,说是穆谋在下去试验基地的第二天晚上就从里面跑出来了,整个人都疯了,在一个农户家里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又莫名其妙消失了,直到一个月后他从里面出来。 所以大家都说从里面出来的那个不是穆谋,而是个魔鬼,真正的穆谋是那天晚上从里面跑出来的那个,早就不知道死在哪里了。 王建国讲完这些以后,情绪很低落,我知道这又唤醒了他一直藏在心里不肯面对的东西,我拍拍他的肩膀说:“你别急,这次来,我一定把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查清楚。” 他似乎已经不太相信有人能查清楚这件事了,只是抽着烟闷闷点了点头,没说话。 我给哭婆打了个电话,问她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她说:“我们发现了点儿东西,好像是穆谋当时留在这家人家里的,你过来看看吧。” 第24章:半张地图 从王建国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外面的队伍还排的很长,这些肚满肠肥的商人看样子都是外地过来的,几乎不太可能知道那个实验基地的事情。 海爷和哭婆不在一起,她说海爷先去那个基地周边看看,哭婆打听了好久才找到了解那块儿地方的人,是一个老太太,她说差不多六年前政府过来调查秘密基地的时候,有工作人员半夜去过她家。 哭婆带着我去了老太太家,是一个距离实验基地不太远的地方,很萧条的一间平房,老太太姓离,老伴儿几年前去世了,女儿嫁去了南方,只有她孤身一人住在这边。 见面以后我没有着急问她当年的事情,依旧伪装自己是开发商,来打听那块儿地皮的情况,李奶奶听了马上说不要让我买那块儿地皮,而且告诉了一个和王建国版本一样的故事。 “政府不是派人调查了吗?怎么,还没查清楚?”我顺着她的意思继续问。 “哪那么容易查清楚呦。”她长长叹了一口气:“那个地方可邪乎了,我给你们说,听说当初来调查的那六个人,五个全都死在了里面,只有一个活着出来了!” “这事儿你都知道?”我装作好奇的问她。 “那可不,这消息还是活着的那人告诉我的呢!” 我愣了一下,这消息是穆谋告诉她的? 怎么可能?穆谋当初做为零肆局的人,怎么可能把这种秘密消息告诉一个平头老百姓,况且他也没机会啊。 我问老太太:“不可能吧,他们可是政府的人,怎么会给咱老百姓乱说这些东西呢!” 老太太说其实这消息也不是穆谋愿意告诉他的,而是他当时在梦里喊出来的。 据说当时政府派了六个人下去勘探,也就是零肆局那六个人,预期是一周时间,为了这事儿还让基地周围的住户平时夜里别锁门,怕除了什么事也好帮帮忙。 李奶奶本以为就是下去几个人照照相,看看什么情况的简单事情,却在穆谋等人下去第二天晚上就出了状况。 她说那天晚上大概十一点多的时候,自己刚刚躺下睡觉,迷迷糊糊的就听到家里有人走动的声音。 那个年头这里治安不比现在,小偷什么的还是很常见,而且当时家里就只有李奶奶一个人,要是出了什么状况跑都来不及。 所以她赶紧就从床上爬起来,从卧室拿了把剪刀颤颤巍巍的往客厅走。 客厅的灯还开着,刚才的脚步声也一下消失了,她躲到房门后头,把头伸出去,看到一个男的蜷缩着身子,把自己窝在墙角,一个劲儿的打哆嗦。 那人身上还穿着灰色的工装服,李奶奶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政府的工作人员,而且那人胸口还挂着工作证,所以她当时就肯定这人是当时下去的六人之一。 “李奶奶,您看看是不是这个人。”为了确认当时那人的确是穆谋,我把他的照片拿出来,老太太确认那天晚上的人的确是穆谋。 当时李奶奶就放下心了,毕竟是政府的人,虽然不知道现在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但总归不是小偷就好说。 她满满靠过去低声问穆谋怎么了,谁料到这么一问倒让穆谋直接炸毛起来了,一下从地上窜起来,跑到客厅那头儿,满眼惊恐的看着李奶奶,好像她是什么怪物一般。 当时把她也给吓坏了,这大晚上的,穆谋的瞪的她发毛。 所以她当时就想打电话给派出所的人说明一下情况,让警察来把穆谋给弄走,谁知道她刚把话筒拿起来,穆谋一下子扑上来把话筒抢过去,摔在地上狠狠踩碎,嘴里一个劲儿的喊什么,他们都是假的,他们都是假的,喊着喊着就蹲在地上抱头痛哭起来。 这下李奶奶又心软起来,毕竟是老人,看不得别人受苦,就过去把穆谋给抱住了,像是安慰自己的孩子一样安慰了半天,穆谋才抽泣着睡着了。 李奶奶把他放到了女儿的床上,又熬了点儿粥,准备明天早上给他吃,结果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再去看,女儿床上空空如也,穆谋早就不知道到哪儿去了。 再后来就是听说地底下出事儿了,还塌陷了一大块儿,政府的救援队从底下只救上来了一个人,救人上来那天李奶奶还凑过去,从人缝儿里面看了一眼,被担架抬出来的就是穆谋。 “后来您再见过他吗?”我问她。 “那哪还有机会见呐,”李奶奶语重心长说:“现在想起来,那天晚上他可能是太害怕了,跟个小孩子一样,我一看他蹲在那儿哭啊,我就想起来自个儿家的闺女了,对了,刚才你让我看他照片,你们认识他?” 我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为了不让老太太伤心,我想了会儿说:“那可不,当然认识了,我们这次来,就是他让我们来的,他现在在国外,说一定让我们过来看看您,报您当初的救命之恩呐!” 李奶奶喜上眉梢:“那就好,那就好,对了,你们不是要看他当时留下的东西吗,我给你们拿去!” 她去里屋拿东西,哭婆悄悄问我:“我怎么听着不太对劲儿。” 我点头让她先别多想了,何止是不太对劲儿,简直是匪夷所思,这穆谋怎么算当时也是零肆局的老人了,什么场面没见过,绝对不可能会被吓唬成那个样子。 看来那基地下面的东西不简单,已经超出了穆谋的认知范围了。 李奶奶从屋里面拿了个小盒子出来,坐定之后从里面拿出来一张已经泛黄了的纸说:“这东西,就是当时他留下的,你们看看。” 我接过来,纸上面十分潦草的画着几条线,仔细看过之后才发现,这东西好像是张地图。 李奶奶感慨道:“我没什么文化,这上面的东西也看不懂,你们既然是他朋友,那这东西今天就算是物归原主了。” 我和哭婆谢过李奶奶之后就出去了,出门前我给她说:“您老多保重身体,他说过两天就来看您了,您可得等着呐!” 哭婆问我骗老太太干嘛,穆谋早死了。 我叹气说:“这老奶奶是把穆谋当成她自己的孩子了,哪个做父母的老了不愿意孩子经常回来看看呢,多多少少给她留个念想吧。” 我和哭婆找了个吃饭的地方,把地图拿出来研究起来。 这上面的东西画的很潦草,而且完全是人手工绘制的,不像是穆谋他们当时下地之前做的图。 “也就是说,在他们下地之前,根本不知道底下的内部构造?不太可能吧。”我问哭婆,按照零肆局的要求,如果是有地下行动,一般都会要求在下去之前先用仪器探测,至少把地下的内部构造弄清楚。 “也不是没可能,说明那基地深度不是一般仪器能达到的深度,探测不出来也是正常,倒是这地图,”她皱起眉来:“也画的太潦草了。” 她说的没错,就算是事先没有内部构造图,大可以一边走一边画,这样做出来的地图绝不会这么潦草,我们手里这个地图,完全像是穆谋逃命的时候随手画的。 “也就是说,他们下去之前,完全没把这次行动当回事儿,连探索时候的地图都没画,才会只有这个东西?” “可能比这个还要糟,”哭婆看了一眼实验基地的方向:“7262任务是六个人一起去的,就算再怎么不上心,就是这个行动规模,也足以说明当时那个任务的重要性,不可能这么马虎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们并不是不画探索地图,而是从一下地开始,就碰到了危险情况,根本没时间作图?” 哭婆点头,低头看了看地图“咦”了一声说:“奇怪,这地图好像不完整。” 我寻着她指的地方,在这张纸的边缘处,是一条十分明显的撕裂痕迹,而且纸上的图也是明显没有画完。 也就是说,这幅图很可能并不是穆谋画的,而是别人画的,而且穆谋出来之前,从当时画图的那人手里抢过来的这半张地图。 哭婆也比较同意我的观点,不过她觉得不是抢,而是画图的人因为自身无法逃脱,而是在慌乱之中将地图交给了穆谋才导致只有半张,否则如果是穆谋抢来的东西,他一定会妥善保管,不会大意的落在李奶奶家的。 “而且听李奶奶说穆谋当时那个状态,几乎已经是疯疯癫癫了,那个画图的人怎么会把地图交到这样一个人手里呢?” 哭婆似笑非笑的说:“你觉得呢?” 我想了会儿说:“只有两个可能,第一种可能是,这个地图交给穆谋的时候,他还是清醒的,是从里面跑出来的时候才疯了的;第二种可能是,当时穆谋已经疯了,但周围并没有人可以交付,所以画图者为了保存地图,无可奈何的把地图交给了穆谋。” “无论是哪一种,这实验基地都不简单呐。”哭婆拿出手机给海爷拨了个电话,对我说:“李奶奶说,穆谋出来是他们下地的第二天晚上,也就是说一天一夜的时间,零肆局六个人就几乎在底下全军覆没了。” 电话通了,她和海爷聊了两句脸又阴沉了下来,马上挂了电话把我拽起来说:“快过去,海爷被人袭击了。” 第25章:神秘房间 海爷被袭击了? 一股不好的预感从我心里冒了出来,这次任务从开始就不简单,先是老铁一反常态的命令,接着是这个秘密的试验基地,现在海爷又被袭击了,我总觉得,自打这次任务开始的时候,我们就被人盯上了。 或许老铁已经有了预感,否则他也不会用如此隐蔽的方式让我们进行这次任务,连任何形式的档案都不允许保留。 我和哭婆赶到海爷那边的时候,他正坐在一个土坡上包扎伤口。 他的右腿膝盖上方,有一个触目惊心的大口子,应该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给划破了。 “怎么样?”哭婆仔细的检查着他的伤口,海爷摇摇头,依旧盯着前面那个基地的入口处。 “看到是谁了吗?”我问他。 “是个高手,速度太快了,没看清。” “你怎么不小心一点儿,你要是出事儿了,我们回去怎么和老铁交待!”哭婆有些埋怨道。 现在虽然是傍晚,但视线还是看的清楚的,海爷被人袭击了,怎么可能连人影都没看到,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快的过人的眼睛,除非海爷是在暗处被人袭击的。 我蹲下点了一根儿烟塞给他,笑着说:“海爷,是不是偷偷溜到基地下面去了?” 他也没什么反应,哭婆似乎也猜到了这点,义正严辞的说:“海爷,你不能再这么单打独斗了,当年重庆的教训还不够吗?!” 我拦住哭婆让她别说了,当年重庆的事是海爷心口的一块儿伤疤,还是不提的好。 海爷说他到实验基地这边来之前,找人打听了以前的事情,知道王建国的故事,他刚才之所以冒然下去,是因为看到有个小孩儿从入口那个黑漆漆的洞口里面冒了个脑袋,对着海爷嘿嘿一笑就消失了。 小孩儿? 我赶紧问海爷,是不是个七八岁的的孩子,还穿着日本军服,他点头说是。 这就奇怪了,这基地周围虽然没住什么人,但如果真的以前有莫名其妙的小孩子出现,也不至于没人发现,怎么以前从来没人说看到过小孩儿,我们一来就冒出来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小家伙呢? 我看了哭婆一眼,她笑了笑说:“看来老铁不让我们对外公布身份是对的,要不估计我们到这儿就要吃苦头。” “你们有什么发现吗?”海爷问我们。 我把地图拿出来,把当年穆谋夜闯李奶奶家的事情给他说了说,他没什么反应,倒是对地图来了兴趣。 “这地图只有一半儿,还有一半儿呢?还有这里,”他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岔路口说:“明明西边已经探索过了,为什么东边什么标记都没有。” 他指的一个地方,是地图上的一个十字路口,看样子穆谋他们当年应该是从基地南边的入口,也就是我们这个入口进入,一路向北走的,这个十字路口,是第一个路口,距离入口也就不到一公里的地方,岔路口的西边有明确的标示,那个小房子是军械室,但正对着军械室,也就是东边的那个房子,上面什么标示都没有。 难道他们当时没有进去看? 不太可能,这里距入口这么近,几乎是一进去就能发现,没理由不进去,而且岔路继续往北走的路线他们也整理出来了,说明这个路口他们的确是经过的,为何就单单这个房间没有标注? 我们把地图仔细研究了一下,发现类似这样的情况还有很多,索性也就不去想了,等到晚上天黑下来,我们进去一看便知。 哭婆给老铁打了个电话,说了一下我们这边的情况,但我没让她给老铁说海爷遭人袭击的事情,一来我现在不是特别信任老铁,而来以他疑神疑鬼的紧谨慎性格,估计听了这消息就得让我们立刻回苏州从长计议。 海爷的腿伤挺严重的,伤口挺深,他走起路来不太方便,我问了一下海爷当时的情况,他说自己看到那个小孩子以后,直接就进入那个入口了,里面很黑,他往前走了两百多米也不见有人,就准备退回来,就是这会儿他被人袭击了。 “等会儿,”我打断他说:“你之前说没看清楚人影,就是因为里面太黑,你看不清对吧?” 他点头说:“我知道你什么意思,那种情况下,那人想直接要了我的命都可以,但他唯独只把我的腿弄伤了,还让我自己出来了,所以我怀疑他根本不是想杀了我。” “那就是在阻止你进去了。”我笑着说:“我们海爷身上到底有什么能耐,我和哭婆到了这里以后可是没被人盯上,你倒是好,出师未捷,先受伤了,要不你在上面待着,我和哭婆下去?” 其实我说这话听着像是开玩笑,但我的确不太想让海爷进去,因为很明显袭击他的人,并不是想要他的命,就是想阻止海爷下去而已,但我和哭婆也是零肆局的人,来到这屯子以后并没有遇到这种事情,也没有人想方设法阻止我们接近试验基地,所以我认为,那人不让海爷下去,并不是怕我们发现什么东西,更不是怕海爷出什么意外,而是怕他进去以后,会让这个实验基地出现什么状况,而这种状况,则是连这个神秘人都不想看到的。 哭婆也明白我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也劝海爷别下去,但海爷压根儿像是没听到一样,一瘸一拐的就往入口处走。 我和哭婆跟在后面,她悄悄给我一个盒子,低声说:“等下进去,如果海爷出现什么状况,你就把这个盒子里面的东西给他吃。” 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粒红色的药丸,我问她海爷会出现什么意外,哭婆不说,只说但愿别出什么事儿。 我们在入口处又等了两个多小时,天色才算是彻底暗下来,再次检查装备都带齐了之后,三人弯腰进入了入口。 这个入口只有一米多高,而且一进去就是一段很陡的下坡路,大概有一百多米,我们三人弯着腰慢慢过了这一段距离,整个基地的面貌才出现在我们面前。 这里还很好保留着当年活动痕迹,两边的墙上画着的军旗还依稀可见,哭婆走的很慢,似乎对于墙壁很在意,她说:“这个实验基地不太一样,我以前见过他们的细菌试验基地,完全和这里不是一个风格。” 我笑道:“怎么,这年头的实验基地还要讲究装修风格了?” 她严肃的说:“不是那个意思,”她指了指墙壁说:“我问你,这实验基地如果是做实验的,除了人以外,还需要什么?” “那当然是仪器咯。” “这里就是一条小路,这仪器怎么在各个实验室之间流转?总不能靠人吧?”她继续问。 “那肯定不行,一般情况这走廊上都装有…” 我说了一半儿就明白哭婆在好奇什么了,这个试验基地就只有一条这么面前算得上是人行走的道路,而且只够两人并排走,桑人都稍显拥挤,所以在这种实验基地里面,想要让一些精密的仪器很好的在各个实验室之间流通,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在墙壁上专门搭建一条小铁轨,把实验仪器放在容器里面,通过铁轨连接各个实验室,就像是在煤矿下一样,各个小矿洞之间的煤,是通过小矿车在铁轨上运输的,是一个道理。 可是现在我们旁边的墙壁上,完全没有铺制过铁轨的痕迹,换句话说,当初那些人在这里进行的实验,是一种可以不依赖仪器就能进行的实验。 与其说是在这里做实验,倒不如说是在这里进行某种观察。 而观察的对象,才是重点。 哭婆的想法和我一样,如果真得是这样,那我们就要小心一点儿了,因为如果仅仅是观察,当初没必要派这么多军队到这里,更没必要专门弄一个放武器的仓库,而他们却这样做了,说明观察的那个东西,不怎么安全。 我们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路,很快就发现了地图上标注的那个军械室,里面摆放了很多老旧的武器,还有大量的弹药,看来我们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当年日军在这里“观察”的那个东西,的确十分危险。 不过往东边走,我们并没有发现地图上标注的那个房子,这就奇怪了,明明有标注的,为什么找不到? “这样看起来,当时穆谋他们第一次经过这里的时候,应该和我们一样没有发现这里的房子,也就是说,这半张地图上的那个房子,是穆谋逃出来的时候才发现的,他跑的匆忙,所以并没有仔细去看那是个什么房间。”哭婆解释说。 “你的意思,难不成这里还有机关不成,他们是进去触发了机关,这个房间才会出来?” “你把小日本儿想的也太厉害,这底下这么深,哪有空间给他们搞什么机关。”哭婆笑着说。 我正要接着问,海爷突然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把耳朵贴到东边的墙壁上,听了半天低声说:“这墙里面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