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无意穿堂风》 第一章 顾名思义 “枍(yi)儿,过来。”奶奶拉着司枍的手向身前靠了靠,笑得慈祥,再微微侧头看向那个穿着校服的少年,“以后,他就是你的小叔了。” 被拉住的小女孩怀抱着毛绒玩具,几分不解地看向逆光而站的他,那个她从天而降的“小叔”。 少年很高,几分清瘦,白白净净的,虽是冷着一张脸,故作少年老成的样子,却也是好看极了。 司枍十分果断地撒开了她奶奶的手,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毛绒玩具被夹在他们二人之间,单单露出可爱的熊耳朵。 她抬起头,扬起自以为灿烂的笑脸:“小叔。” 她唤得甜甜的。 顾洺身子一僵,然后拎着她的帽子将她扔到一旁,再皱着眉头看向她,眼神竟然充满了嫌弃。 气氛瞬间尴尬了起来,奶奶搓搓手,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别....”后面“碰我”的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就在触及了她委屈的目光后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顾洺意识到了自己不能太过分,再怎么说,她也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而已。 司枍嘟着嘴,眼里愣是挤出几滴眼泪,继续可怜巴巴地看向他,软着声音道:“小叔.....” 许是她的样子太过可怜,他竟然蹲了下来,伸出手悬在空中,迟疑了几下后,象征性地摸了摸她的头,“别哭了。” 顾洺说话的语气很重,与其说是哄小孩子,倒不如说是威胁。 司枍却神奇般地停止了哭泣,眨巴着一双泪眼汪汪的大眼睛,复唤了一声:“小叔.....” “我是司枍。”她接着说道。 “嗯。”他点头,多了几分认真,“我是顾洺。” 顾洺,司枍。 顾名思义。 那年,司枍五岁,十三岁的顾洺成了她的小叔。 没有血缘关系的他们之间,却有了最为紧密的一层联系。 有人曾说,这世上最美好的相遇,不过就是在我情窦初开之时,遇见了风华正茂的你,产生了无法言说却又奇妙无比的化学反应。 司枍有多依赖顾洺,或许连她自己都未曾发觉。 后来的他们,有那朝夕相处的五年时光,也有顾洺远走他乡后杳无音讯的漫漫六年。 这段时间,顾洺伴司枍长大,司枍目送顾洺渐行渐远。 也许这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 司枍收起思绪,伴着人群拿好自己的行李箱,走出了机场的航站楼,四下眺望之际,却见一个身影,熟悉到让她红了眼眶。 他们.....这是多少年没见了呢? 她终于跌跌撞撞地来到了有他的城市,也不负熬夜苦读的那段日子,最终以最好的成绩考上了这座城市的高中。 “小叔.....”司枍拉着行李箱来到了他的身旁,声音竟然带上了几分哭腔。 顾洺十分自然地接过了她手中的行李箱,叹了口气,无奈道:“你都多大了,还是这么爱哭。” 若说小叔这般人物,竟是最怕司枍在他面前哭鼻子。 幼时是这样,现在看来还是这样。 好像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司枍破涕为笑,眼睛弯成了月牙的形状,似含星光,熠熠生辉。 顾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半晌,伸手抚上了她唇边浅浅的梨涡,自顾自说着:“瘦了。” “嗯?”她的脸竟然有些发烫。 许是天气太热了吧,她暗自揣测。 顾洺不着痕迹地收回手,目光瞥向旁处,“你小时候太胖了,倒是没见过你的梨涡。” 他说这话时,偏要用那极其平淡的语气,让人听来颇为想笑。 “小叔,我小时候那叫婴儿肥。”司枍从来都不是认生的性子,这便又熟络起来,微仰起头,自豪道,“我现在长大了,当然不一样。” 她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本来闪闪发光的眸子忽然黯淡了下来,委委屈屈地嘟嚷着:“你之前在美国上大学,不回家也没什么,可是小叔,你都回国工作两年了,除了逢年过节,平时连给你打个电话都是奢望。” “你不回家,我就只好来这里找你了。” 少女的话语异常认真,不由让人的心为之一颤。 四目相对之际,谁的目光灼热到足以燃烧视线。 “骗你的啦。”司枍扑哧一笑,“我是因为这里的高中很有名才来的啊,小叔可不要有负担。” 她的话句句骗人,唯有最后那八个字才是真。 顾洺唇边染上一抹浅浅的笑意,让他本就俊朗的五官平添了几分柔和,竟叫她看呆了去。 他是很少笑的,却也会在她逗他开心的时候,奖励性地赏给她几个笑脸。 正在二人各怀心思之际,一人慌慌张张地跑过,撞到了司枍的肩膀,她一时来不及反应,身子就向一旁倒去,幸好被顾洺及时拉住手腕,他再用力一拽,她便也不受控制地扑向他的怀里。 天地之间仿若静止,徒留谁的心脏,狂跳不止。 直至他将她拉离怀抱挡在身后,司枍还是懵的,满脑子都是他拉她入怀时的样子,手掌间仿佛还残存着他腰间的温度。 “对...对不起...”那人看了一眼某位小叔愈加冰冷的神色,支支吾吾道。 “我让你和我说对不起了吗?”果然,某位小叔的声音也是冰冷万分。 那人身子一抖,似是要被吓哭了,看向司枍的眼神里也多了几丝求救的意味,顺从地说着:“对不起,我赶飞机有点着急,这才....” “没关系的。”司枍露出笑容,小心翼翼地拉了拉自家小叔的衣角,试探地说着:“要不算了?” 顾洺终是看向了她,司枍连忙给那人使眼色让他赶快离开,再眨了眨眼睛,笑嘻嘻道:“小叔,我没事的,你看我这不是活蹦乱跳的嘛。” 他的目光好似又落在了她的梨涡上,看了许久,久到连她的笑都有了几分僵硬,久到那人早已经不知道跑到了何处。 “司枍。”他唤了唤她的名字,抬眸看向她,定定道,“快点长大。” 他的这句话没头没尾,让司枍摸不着头脑,低头苦思冥想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司枍。”他的声音有些远了,她这才抬起头,才发觉顾洺离她已有几步之远,正拿着行李箱站在车旁催促她快点上车。 司枍连忙小跑几步跟上,眼里满是笑意。 他总是喜欢唤她司枍,正经八本地把她的名字念出来,语气平淡,却也带上了一丝温度。 在此之前,她从未觉得她的名字如此好听过。 第二章 我喜欢..... “什么时候开学?”顾洺开着车,漫不经心地问道。 “后天。”司枍抬头看向他,犹豫了几下后终是问道,“我住进来....不会打扰你吗?” 这座城市与他们原先所在的小县城相隔甚远,司枍的父母又是靠着薪水过日子,自然是没精力过来陪她上学,便把她安置在了小叔的家里。 殊不知,这恰恰也是司枍最想要看到的结果。 她搞不懂自己的感情,但唯一明确的是,她只想待在他的身边,哪儿也不去。 顾洺看了她一眼,眼神晦暗不明,司枍则是有些慌乱地躲过他的视线,转头看向窗外。 他却好似看透了她的心思,淡淡道:“你还没有小婶,不会打扰。” 司枍“嘿嘿”傻笑几声掩饰尴尬,但转头一想,自家小叔今年也二十有四了吧,居然...还没有女朋友.... 思及此处,她竟然有几分开心,而在察觉到这份开心后,她又狠狠地在内心鄙夷了自己一番,小叔没有女朋友,做侄女的怎么能开心呢? 即使如此,她嘴角的笑倒是愈加灿烂。 此时的司枍还不明白,这是一种名为喜欢的感情,而不单单是占有欲的问题。 顾洺见她这番样子,低头轻笑一声,心情十分好的打开了广播。 一阵轻快短暂的音乐过后,一道男声随之响起:“你有没有遇见过那么一个人?” “在阳光正好的那天,穿着你最爱的白衬衣,露出你最爱的微笑,而他(她)掌心暖暖的温度,也恰是你最爱的。” 他的声音很好听,比司枍听过的任何人的声音都要好听。 那道男声又缓缓响起:“大家猜猜看我接下来要唱哪首歌?” 司枍显然已经跟上了他广播的节奏,脱口而出:“《遇见》。” 像是为了迎合她一样,《遇见》的前奏缓缓响起。 司枍一脸得意地看向身旁的顾洺,笑得开心。 顾洺眼底闪过几分不明的情绪,没再说什么,却是将广播调大了几个音量。 “听见冬天的离开, 我从某年某月醒过来。 我想我等我期待, 未来却不会因此安排。” 他唱起歌来也很好听,嗓音带着些许磁性,尾音又清亮悠长,还夹杂着特有的少年音,让人回味无穷,司枍也忍不住跟着他的声音小声哼唱起来。 “阴天傍晚车窗外, 未来有一个人在等待。 向左向右向前看, 爱要拐几个弯才来。 我遇见谁会有怎样的对白, 我听见风来自地铁和人海, 我排着队,拿着爱的号码牌。” 司枍正听得起劲,完全没注意到自家小叔紧锁的眉头,以及那明显不悦的神色。 某人抬手、关闭动作一气呵成,广播戛然而止。 司枍意犹未尽,有些幽怨地看向自家小叔的侧脸。 他却不说话,一门心思地开着车,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小叔...”司枍撅着嘴唤道,一副受气包的样子。 “吵。”他只扔下这么一个字,却堵住了司枍接下来想说的话,她也只好撇撇嘴在座位上安静坐好。 司枍从来都是知道分寸的,这也是她为什么讨人喜欢的原因。 顾洺的家在市中心,从机场过去自然是要有一段时间,司枍闷得有些无聊,昏昏欲睡。 “司枍。”顾洺只是唤了唤她的名字,却仿佛夹杂着许多许多。 司枍的睡意越发重了,强睁着眼,喃喃道:“嗯?” 他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语气竟然有几分无可奈何:“别总想着未来,好好看看现在。” 她也没什么心思辩驳,终是被睡意笼罩闭上了眼睛,蔫蔫地应了声:“好。” “小小年纪,别总听那些有的没的的歌,你还什么都不懂。” 若她此时睁开眼睛,定会发现他脸上错综复杂的神情。 可是,她没有。 “我懂啊。”司枍抿抿嘴,下意识地接着说,“我懂什么是喜欢。” “就像.....我很喜欢小叔你啊。” 顾洺那边突然安静了下来,眼眸为之一震,声音蛊惑道:“真的?” “嗯....”司枍翻了个身,在座位上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喃喃道:“我也很喜欢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还有家里的七月和十月。” 顾洺紧张的身体倏尔放松了下来,摇摇头轻叹口气,将自己的西装外套盖在了她的身上。 司枍只是知道,有一阵好闻的古龙香水的味道伴她入睡。 “睡吧,到了我叫你。” 许是睡意蒙蔽了大脑,她竟然听出了他语气的几分悲凉。 车窗外天色渐暗,由黄昏转变成繁星点点的黑夜,仿佛也只是一瞬间。 直到司枍悠悠转醒,车内一片寂静,时间早已不知过了多久。 车内没开灯,昏黄的路灯透过车窗打进来,照得顾洺的脸柔柔的。 他正在用电脑处理文件,完全没注意自家小侄女已经醒了。 “小叔。”司枍压低声音唤道,嗓音染上了几分沙哑,“我睡了多长时间?怎么不叫我?” “你睡了一路,看你睡得太熟了,就没叫你。”他合上电脑看向她,借着路灯的光细细打量着她的脸庞,耐心地回答着她的每一个问题。 司枍有些自责,垂下眼眸,“等了很长时间吧...你工作忙,应该叫醒我的。” “别多想。”顾洺替她解开安全带,随手顺了顺她的头发,动作比起他们初见那日不知熟练了多少。 也许是她刚刚睡醒,也许是气氛太过暧昧,她竟然听见了他语气中的温柔,“刚到楼下没多长时间。” 顾洺的心情好像格外好,连嘴角都带着浅浅的笑意。 她从来,都看不懂他。 “回家吧。”他关掉汽车,抢先一步下了车。 无尽黑夜之下,有人的眼神温柔得不像话。 司枍看着他不小心落下的笔记本电脑,十分好心地替他拿起电脑。 指尖触碰到电脑的瞬间,她微微一愣。 电脑滚烫的温度灼伤了她的指尖,似是在宣告着什么让她无法忽略的事实。 这便是他口中的“没多长时间”吗? 司枍抱着电脑,下意识寻找他的身影,却见公寓楼前的灯光下,他拉着她的行李箱,一瞬不瞬地看向车里的她,灯光拉长了他的影子,长到漫延进她的心里。 只是这一眼,这匆匆的一瞥,却仿若万年。 第三章 说好的禁欲呢? 据说自家小叔的房子是公司下发的,地段好,装修也大气,不过司枍实在是不敢想象,是什么能够让一个在小县城长大的人如此出人头地,不过两年就坐稳了执行总裁的这个位置。 她是心疼他的,但她明白她没有这个资格。 司枍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已经将近九点了。 距离她收拾好行李已经半个小时了。 为什么....为什么小叔还不叫她来吃饭啊。 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环顾着四周精心布置过的房间,每一处都洋溢着满满的少女心,恰是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所喜欢的样式。 回想起刚刚进来时,自家小叔无关痛痒的那句“装修时就留了一间房给你,没想到今天派上用场了。” 她没有细想他这么做的原因,她也更不敢细想。 念及此处,她强压下饿肚子的不满,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准备去寻找食物。 此时,偌大的房子里静悄悄的,静到只能听见拖鞋摩擦地板的声音。 司枍满心欢喜地打开冰箱,入眼的却只有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矿泉水,不过这倒也是自家小叔的风格,她也只好认命地拿出一瓶矿泉水,再关好冰箱离开。 人家今天刚刚收留了她,她怎么也不好意思再开口去要东西吃吧。 饿着就饿着吧,权当减肥了..... 她正想得入神,自然是无暇顾及前方的路,重重地撞上了一堵肉墙。 她抬头,却落入了自家小叔略带笑意的双眸。 “怎么了?”他开口问道,语气如常,在司枍听来却多了几分蛊惑的味道。 “我......”她话还没说完,肚子倒是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他眼中笑意更浓,嘴角也带上了些许弧度,“饿了?” “嗯。”她乖乖点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他五官棱角分明,一笔一笔都似雕刻而成,她不得不承认,她司枍活了十六年,他却是她见过的生得最好看的人。 “想吃什么?”顾洺边询问她,边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不用不用,我喝水就好。”她急忙摆手。 听了她的话,他的视线才落到她手上的矿泉水上,眉头微蹙,直接伸手,一下子抢了过来,再随手扔在了一旁的桌子上,用不容反驳的语气说道:“你胃不好,不能喝凉的。” 司枍撅着嘴,软软的唤了声:“小叔...” 似认错似可怜似委屈,更似撒娇。 她是知道的,自家小叔的耳根子软得不要命。 只见他阴郁的神色终于恢复如常,而手中的电话也同时打通了,他偏头问她:“想吃什么?” 司枍不假思索地说道:“肉!” 他揉了揉她的头,勾起嘴角,“好。” 单单一个字,却充满了宠溺的味道。 “听见了吗?”他又对着电话那边说道,脸上哪里还有之前的笑意盈盈,“我家小侄女要吃肉。” 还不容电话里的人说话,他就十分果断地挂断了。 司枍好奇地凑上前去,问道:“谁啊?” “我的秘书。” “哦。”她点点头默不作声,心里却上演了八百回“霸道总裁爱上我”的狗血桥段。 总裁和秘书.....再怎么想都是容易让人浮想联翩的吧。 “想什么呢?”顾洺伸手点了点她的头,低头看向她。 她惊愕抬头,恰恰对上他那似海深的目光,便一下子慌乱起来,十分不自然地扯着谎:“没...没想什么,就是考虑考虑后天开学买什么。” 他摆明了不相信她的话,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瞬间呈现了一种压迫感。 他挑眉,“是吗?” “是...是.....”她连忙应着,由于他突然的靠近急忙向后退了几步。 这不退还好,一退他倒是更加的变本加厉,直接顺着司枍的节奏一步步逼近,司枍也脚步慌乱着一步步向后退,直到整个人被抵在沙发背上,无法动弹。 顾洺满意地勾起嘴角,倏尔附在她耳边说:“小侄女,有没有人说过,你说谎的样子很明显。” 她身体明显一僵,耳根也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整张脸烫得吓人,结巴道:“没...没有。” 他轻笑出声,低头,逼迫她不得不抬头直视他,“所以,以后不能在我面前撒谎了。” 他离她极近,说话时的热气无一不落在了她的脸上,弄得她痒痒的。 司枍吓得一把推开他,嚷着:“对不起小叔,我再也不敢了。” 然后,她脚下生风,火速逃离现场。 顾洺先是一愣,然后捂脸轻笑,哪里有平时冷冷清清的样子。 而司枍则是飞一样地跑回房间,重重地关上门,整个人靠在门上喘着气。 她强压下自己跳动的心脏,拼了命地告诉自己,这和平时妈妈教训自己是一样的,长辈嘛,这没什么区别的..... 没什么的.....这没什么的..... 没什么才怪咧!臭小叔!假禁欲! 以后谁再说他没有女朋友,她司枍第一个不信! 因着发生了这么一场闹剧,司枍在房间磨蹭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出去,看着自家小叔如常的神色,她撇了撇嘴。 顾洺这个不以为然的态度,就好像在告诉她,刚才发生的一切,真的是她想多了一样。 思及此处,司枍不由得弄了一肚子的无名火,径直绕过他,气势汹汹地走出家门。 顾洺自然搞不懂十六岁少女的心思,只得糊里糊涂地跟在她的身后。 二人一前一后的进了电梯,顾洺伸手按下了22层的按钮。 司枍悄悄瞥了一眼他,先是假装咳嗽了几声,但终究压不下自己的好奇心,犹豫着问道:“你秘书....也住在这里?” “嗯。”他应声,便没了下文,哪里还有半分刚才在家里时的样子。 “哦。”她点头,加重了语气,“你们公司待遇可真好。” 却没想到他语出惊人:“是我让他住进来的,方便工作。” 嚯,瞧瞧这冠冕堂皇的借口。 司枍这气生得莫名其妙,半讽刺地问道:“小叔这算不算.....金屋藏娇?” 他微微皱眉,看向她的眼神仿若是在看一个智障。 就这么静止了几秒,他伸手打在了她的脑门上,叹了口气,“小小年纪。整天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语毕,电梯也到了22层,他长腿一迈出了电梯门,司枍也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倒是让本姑娘好好看一看,这秘书小姐姐到底是什么样子。 第四章 口是心非 顾洺带着司枍径直走到一扇房门前,他按了几下门铃,而司枍则是有些不安地躲在他身后。 司枍一直都知道自家小叔的肩膀很宽广,却没想到它足以挡住她的身体,如此给她安全感。 没过多久门便从里面打开了,司枍好奇地探出个脑袋,想看看那传说中的秘书小姐姐究竟是什么样子。 却不想,门后面站着的,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的男人。 “boss。”那人笑嘻嘻地说道,侧头看向司枍,眸子里闪着好奇的光芒,“小侄女?” “嗯。”顾洺沉声应道,然后不动声色地挡住了那人如炬的目光,带着司枍走进室内。 谁是你小侄女,谁是你小侄女,你在这乱攀什么亲戚? 而司枍还处在莫大的震惊中,她哪里知道,她yy许久的“秘书小姐姐”居然是男的? 随即,她眨巴了几下眼睛,看向顾洺,向他寻求肯定,“秘书小....哥哥?” 最后那两个字让她硬生生换成了“哥哥”。 顾洺皱眉,看了对面那人一眼,惜字如金,“陆子昂。” “嗯?”司枍不解。 “我是说,他有名字。”他语气明显不悦。 “哦。”司枍自然看出了某人为什么生气,小步向他靠近,笑嘻嘻地拱了拱他的胳膊,“我知道了,我亲爱的小叔。” 顾洺万年波澜不惊的脸上闪过几丝笑意,心情明显好转。 那边的陆子昂巴巴地凑到他们两个的身前,“啧啧,boss,你家基因真强大,小侄女真好看。” 自家小叔一个眼刀过去,冷声道:“陆子昂,你觉得我来这里,是和你讨论我家小侄女好不好看的问题吗?” “我家小侄女”这五个字他咬得异常的重,似是在宣告着自己的主权。 “噗”司枍一下子没忍住就笑了出来,引得那二人的侧目。 “你好啊,boss的小侄女,我是他的秘书,陆子昂。”他笑着向她伸出手,那笑容竟然颇有几分感染力。 她几乎是马上回握住了他的手,同样笑得灿烂,“司枍。” 正互报姓名之际,司枍不经意间对上了自家小叔的目光,犹如寒潭般冰冷的目光,再悄悄瞥了一眼他发黑的脸,十分识趣地撒开了手,退回到他的身后。 陆子昂无奈地耸耸肩,也没再多说些什么,带着他们到餐桌前坐下,然后装模作样地拿出手机,偷偷打着字。 顾洺早已发觉了他的意图,却先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司枍一眼,然后悠悠道:“不用背着我,叫安景过来吧。” 他想,他需要验证一些事情....... 他话语极轻,陆子昂却是一脸的受宠若惊,颤颤巍巍地拨通了电话,说起话来也是语无伦次,大意就是:安总监啊,我家boss今天居然让你过来了,你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进来了。 敢情人家安景每次都是偷偷摸摸过来的吗? 司枍嘴角一抽,果然,能在自家小叔手底下工作的,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你先吃吧,不用等她。”顾洺往她的碗里夹了块排骨,淡淡道。 司枍有些为难,“这...不好吧,咱们还是先等等她吧。” “她不吃晚饭。” “对啊,你就放心吃吧,安总监她每次来都不吃晚饭的。”陆子昂附和道。 不知为何,听见他们这番话,她竟然觉得眼前的排骨都不香了。 正在司枍吃得正欢的时候,安景如约而至。 司枍看人的眼光早就被自家小叔那张人神共愤的脸养高了,却还是在看到安景的那一瞬间,由衷地感叹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 她身着一身薄荷色的小西装,衬得她皮肤越发白皙,身材比起模特有过之而无不及,天生一双媚眼,只消一眼便能勾人魂魄,而她一呼一吸间的知性又柔和了几分媚感。 这样的人,哪怕是女子多看几眼,也会心动。 司枍默默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因为舒服换上的t恤短裤,在此时此刻竟然显得有些可笑。 她又看了一眼身侧的顾洺,心里突然有些堵得慌,闷闷地低下头继续吃饭。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饶是大大咧咧如陆子昂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倒是安景嫣然一笑,打破了沉默,“顾总,听子昂说,你找我?” 她也不见外,边说着边熟络地在顾洺对面坐下,目光灼灼地看向他,就好像是野狼发现了食物。 “嗯。”顾洺没在意对面的那人的话,而是动筷子给司枍夹了一点青菜,从不曾看过安景一眼,“新南路的那块地谈的怎么样了?” 她撇撇嘴,软着声音道:“顾洺,现在是私人时间,私人时间不谈工作。” 司枍微怔,然后欲盖弥彰地扒了几口饭。 安景与顾洺,从大学起便是同学,后来也在同一家公司工作。 瞧瞧,这才子佳人的故事不就是这么来的吗? 司枍这边酸得厉害,某位小叔倒是紧盯着她看了几秒,然后渐渐露出笑容,仿佛什么阴谋得逞了。 她一下子瞪向他,气恼地白了他一眼,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他似是心情很好,又给司枍夹了一块鸡翅,尽量把声音放轻:“多吃点。” 那边的安景被冷落了也不甘心,用她那双美丽勾人的眼睛看向司枍,笑道:“你就是司枍吧?我经常听顾洺说起你。” 是啊是啊,她就是司枍,真心谢谢您,现在才注意到她这个大活人。 顾洺皱眉,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不耐烦道:“现在没你什么事了,你可以走了,别打扰我家小侄女吃饭。” 她完美的笑脸上有了几丝裂缝,却还是说:“顾洺,这次.....不是你主动叫我来的吗?” 她眉头轻蹙,目光倔强,任谁看了都会心疼她。 顾洺不再说话,偏头看向司枍,似是在寻求她的意见。 司枍重重呼出一口气,耸耸肩,“我无所谓啊。” 因着她这一句话,安景理所当然地留了下来,看见美人总监开心,陆子昂也带着一副笑脸,只有顾洺,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是让她拒绝啊,谁让她顺水推舟了? 饭后,顾洺带着陆子昂去书房谈工作,安景主动提出去洗碗,司枍也不好干坐着,便跟在她身后走进了厨房。 “你怎么也来了?”安景边撩起头发穿上围裙,边笑着对她说,“你去客厅吧,这里交给我就好。” 司枍急忙摆手,“没事的,我可以帮忙的。” “那怎么行?”她熟练地洗着碗筷,“哗哗”的水声让她的声音有几分不真切,“你小叔这么疼你,以后我再怎么说也是你小婶婶,当然不能让你干活了。” 司枍微怔,试探性地问道:“你....和我小叔?” “我喜欢他。”安景回头看向她,认真道,“我喜欢顾洺,六年。” 司枍明白她这么说,便是没有同自家小叔在一起,可自己心里莫名的苦涩又是怎么回事? 看着暖色灯光下双眸发亮的安景,司枍觉得自己罪恶极了。 就......没有理由... “小侄女,你会帮我吧?”安景关掉水龙头,转身靠在洗碗台上,笑着看着她。 不,我不想。 司枍的内心如是说着。 就像是为了掩盖什么一样,她也向她回以微笑,“当然,我也想小叔快点给我找个小婶婶。” 安景冲她甜甜一笑,整个人都似在闪着光,“那....就这么说定了。” 她笑得那么好看,让人无论如何也讨厌不起来,那自己心里的那份不甘,又是怎么回事? 司枍还在发呆,安景却拿过她放在一旁的手机,几下操作后才把手机还给她。 只见手机屏幕上是联系人的界面,而“小婶婶”这三个字又是如此的刺眼。 “你的电话我记下了,这是我的电话,有什么事记得打给我。”她对她笑笑,便又转身继续洗碗。 有这么一个小婶婶好像还不错,承诺会对自己好,长得漂亮,工作不错,人也落落大方,家教还没得挑......总之,是哪儿哪儿都好。 可是为什么,她会如此难过? 好像什么原本属于她的东西,正在脱骨抽筋,离她而去。 司枍已经忘记她是怎样跟着顾洺回家的了,只是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坐在了小叔家的沙发上,手里还捧着他为她温好的牛奶。 她看着杯中泛着热气的牛奶,闷着声音问着对面沙发上那人:“小叔,你觉得....安景姐怎么样?” 这话才出口,她瞬间后悔,她是有多蠢,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顾洺没抬头,仍是埋头工作,“她的工作能力很强,很聪明。” 他也不知道,他是该为她的在意开心,还是该为她的不信任难过。 “小叔,你知道的,我问的不是这个。” 她明知应该结束这个话题,却还是继续问了下去。 “那你呢?你怎么觉得?”他看向她,眼神晦暗不明。 “我当然是觉得她哪都好,人长得漂亮,性格又好。”司枍垂眸,不敢与他对视,故作轻松道,“走时妈妈还叮嘱我,让我多提醒你早点找个女朋友回家,没想到这马上就有了。” 她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安景如何如何好,却没注意对面那人有何反应。 “够了。”他猛地合上电脑,声音大到响彻整个房间。 她闭嘴,小心翼翼地看向脸色发黑的他,手不由得握紧了杯子。 “我想,我怎么样都轮不到你来说吧。”他语气平静,却无端让她害怕,“我和安景怎么样,也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小叔,我只是.....” 他没打算给她解释的机会,站起身打断了她的话:“明天我公司有事,就不陪你出去了。” 原先,他们是约好明天一起去选购学习用具的,现如今却.... 看着他的背影,她用力咬紧下唇,没让自己哭出来。 她想说,她只是说说而已,那些都不是真心话,她只是.....只是不甘心而已。 第五章 “恭喜你,你是第一个成功的。” 自从顾洺一言不发地进了房间之后,司枍便再也没看见他出来。 她本想好好跟他认个错,服个软的,可见自家小叔这副样子,她的脾气也是说上来就上来了。 转身,关门,一觉睡到天亮。 直到第二天自然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桌上买好的早饭已经凉了,司枍将就着吃了几口,有些食不下咽,便转手将它扔进了垃圾桶里。 只有她一个人的房子里,安静得可怕。 她强打起精神,寻了件黑色半袖和浅灰色短裙穿上,有些懒得扎头发,便又戴上一顶与脚上球鞋同色系的棒球帽。 出门时,已将近中午。 司枍从未在这里生活过,出门认路全靠导航。 可当她按着导航去往附近的书店时,手机却突然没电了,她暗叫一声倒霉,认命地在附近瞎逛起来。 那又怎么样,反正她多的是时间。 这是一座古城,小桥流水,青石板路,还有各种古香古色的商铺。 她乐在其中,不自觉间,已经穿过了一条又一条小巷,而在某条她不知名的小巷深处,一家名为“拾光”的书店安静地隐在几株蔷薇后面。 她敛了敛心神,缓缓走进店内。 店内分为上下两层,装潢考究,摆放整洁,充满了书香之气。 店主是一个中年男人,他正在书架前整理着书,见有人进来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笑着看向她:“要买什么?” “你们这里....有学习辅导书吗?” 问他这话本来是不抱任何希望的,却没想到他点了点头,伸手指向里面。 “倒数第二排的书架上有,我这里有些忙,就不带你过去了。” 司枍应了声“好”,刚想走,老板却又突然叫住了她,有些担心地看了看里面,然后摇摇头道:“没什么,你进去吧。” 这家店从外面看店面很小,里面却是很大,一路走来,几乎什么类型的书都可以看见。 刚刚绕过一个书架,阳光便透过窗户射向她,她微微眯起眼,伸手挡住刺眼的阳光,皱着眉头向前走了几步,却突然踢到了什么东西。 视线逐渐下移,却见一人倚着书架坐在地上,他的脸逆着阳光,叫她有些看不清,却无端加快了心跳。 只见他不耐烦地扯下耳机,语气十分不友善:“你谁啊?” 说话间他已经起身,高大的身子挡去阳光,她也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 干净利落的黑色短发被阳光晕成了好看的颜色,一双眸子定定看向她,似盛有万丈星辰和大海。 白衣星眸少年容,这几个字用来形容他再好不过了。 这样的人,又该是多少女生的青春? 他见她看他失了神,略带嫌弃地轻哼了一声,微微侧身为她让出一条狭窄的通路,不耐烦道:“看书往里走,看我出门左拐慢走不送。” 司枍十分无语地白了他一眼,朝他扔下一句“自恋狂”,然后头也不回地侧身他从身边走过。 就在她经过他身边的瞬间,他突然伸手抵在了她身后的书架上,完美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司枍有些生气地看向他,却见他一点点向她靠近,近到他的呼吸足以吹动她耳边的碎发。 她只能紧靠着书架来拉大与他之间的距离,尽管徒劳无功。 “咔嚓”一声,暗处有闪光灯乍现,但那二人并没有发现。 那男生不以为然地轻笑一声,向后退了两步远离她,朝她扬了扬手中的书,笑得肆意:“拿本书而已,你脸红什么?” 司枍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烫得要命,却还是嘴硬道:“谁脸红了?” “说谁谁答应。”他装模作样地翻了翻手中的书,假装问道,“你说我是自恋狂,那对自恋狂脸红的人又算什么?” 她一时语塞,支支吾吾半天,愣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那男生仍是自顾自说着:“想用这种方式引起我注意的人多了,也不差你这一个。” “但是,”他自书中抬头,勾起嘴角,笑容堪比阳光,“恭喜你,你是第一个成功的。” 司枍嘴角一抽,好好的一孩子,怎么就傻了呢? 这是什么糟糕的台词啊喂! “不可理喻!”她气极,语调微扬,然后十分果断地转身继续向里面走去,不再理会他。 到底是谁给他的底气,让他这么自恋? 司枍复偏头用余光瞟了一眼又倚着书架坐下的他,连随手翻书的动作,都像杂志封面那么精致。 确实,他的这张脸,给足了他底气。 “看的够久了吧?好看吗?”他头也不抬,语气调侃。 司枍脚步一个踉跄,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他偏头,笑得灿烂,还带着几分欠抽,让人不由得看呆了去。 司枍反应过来后狠狠地拧了下自己的大腿。 你给我清醒一点啊!空有一副皮囊而已,你对他犯什么花痴! 她如是想着,愤愤不平地开始从书架上挑书,那人倒是也没再说话,安静得很。 直至司枍抱着一摞书离开,他也没有再同她讲话,只是静静地戴着耳机,看着书,连余光都未曾施舍给她。 大概,他们二人的缘分就到此为止了? 事实证明,这是司枍想多了。 书店柜台,一个面容精致的女人正在同老板说笑。 她上下打量了司枍一番,然后笑道:“这小姑娘挺面生的。” 司枍尴尬地笑了几声,将书放到柜台上,习惯性问道:“这些书多少钱?” 书店老板刚想回答,却被老板娘一下子给瞪了回去,只见她笑意盈盈道:“这些书都不要钱了,送给你。” “这.....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反正这家书店也是给我们家那个臭小子开着玩的,这些书你尽管拿走。” “以后有什么需要也尽管来拿,只不过要麻烦你有空多来店里帮帮忙。”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又说道,“你看这里这么多书,你叔叔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不对啊,她这话前后矛盾啊,都开着玩了,还需要什么人来打下手? 不过,司枍也没有再拒绝,她第一眼是喜欢这位老板娘的,许是长得好看的人更容易让人产生好感吧,便也没有再忸忸怩怩,笑着答应了下来。 “那我改天再来,明天要开学,今天需要准备的东西比较多。” 互相留好联系方式,司枍从她手中接过装好书的袋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生怕别人认为她是骗子。 “没事没事,你愿意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她笑得善良,对着里面喊道,“江一淮,你出来一下。” “怎么了?”他的声音有些远,却还是很好听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他依旧是那个不耐烦的语调,却还是乖乖从里面走了出来。 老板娘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又看了看司枍,说:“人家小姑娘东西那么多,你快去送货上门呐。” “妈,她自己有腿,会走路。”他皱眉,推脱道。 “臭小子,我说她东西多啊。”老板娘依旧是一副笑面,却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江一淮十分不友好地看了司枍一眼,复道:“那让她打车。” “江一淮......”老板娘笑意更浓,却是让人后背发凉。 “妈.......” 老板娘靠近他的耳边,神秘兮兮道:“刚才我可是都看见了啊,你还在这装什么装。” “打住,打住!”他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头,抬腿向司枍走去,一把抢过她怀中的书袋,再大步流星地向前走。 司枍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边的江一淮走了几步才发现某人并没有跟上来,回头不耐烦道:“因为我要送你,开心到傻了吗?” 司枍这暴脾气刚要发作,但转头一想人家父母还在后面看着呢,骂人毕竟是不好的。 这样不好....这样不好....这样不好..... 思及此处,她转头对那夫妇二人嫣然一笑,然后小跑着跟上了江一淮的步子。 第六章 “大叔,麻烦你靠靠边。” 书店外,小巷里....... 江一淮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司枍有些吃力地跟在他的身后,心中早已吐槽了他千次万次。 “你是乌龟吗?走这么慢。”他转头看向她,语气嫌弃。 她微微喘着气,不满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 “当然不是。”他又转身继续走,十分臭屁道,“一般人可没我腿长。” 司枍轻蔑一笑,讽刺道:“那是,天塌下来先砸你们个高的了。” 江一淮猛地转身,勾起嘴角:“你说什么?” 遗传!这绝对是遗传!跟他那个笑面虎老妈如出一辙啊! 司枍十分认怂地向后退了几步,使劲摇头,“没....没说什么。” 他却仍是不肯放过她,抱着书袋,步步向她逼近,直至将她逼退至墙边,低头注视着她说:“你再说一遍。” 他的眸子清澈极了,看得司枍是面红耳赤。 “喂!”她双手握拳挡在他们二人中间,想要试图拉开距离,“江一淮,你别动不动就靠我这么近。”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啧啧”了几声,摇头,道:“真没骨气。” 一语落下,他便准备向后退去,却被一辆突然出现的自行车猛地撞了一下,他怀中的书袋掉在地上,而他..... 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司枍的身上! 他的胳膊撑着墙,炙热的呼吸洒在她的头顶上,谁都忘记了推开。 那样子,像极了拥抱。 “江一淮......”司枍低声唤了唤他的名字,有些不知所措地扯了扯他的衣角。 江一淮并没有说话,也没有放开她的打算。 怀中的人儿温暖馨香,他竟然一时沉迷。 “江一淮!”她加重了声音。 “我在这儿呢,喊什么喊。”他偏头附在她耳边低语。 似是有什么温热柔软的东西碰到了她的耳垂,痒痒的,湿湿的。 司枍有些怕痒,歪头耸了耸肩膀,刚准备破口大骂,却发现他已经放开了自己。 他从地上捡起书袋,别扭地说着:“走了。” 他的语气平静到不能再平静,可司枍却眼尖看见了他红透的耳朵。 噗,原来这个混世小魔王也有脸红的时候。 司枍如是想着,却好心地没有拆穿他,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小巷,骑自行车撞到江一淮的人早已经没了踪影..... 难道是他们抱得太久,耽误了时间吗? 司枍用力甩了甩头,转而又跟上了江一淮的步子。 你想什么呢,司枍? 快把你那些乌七八糟的想法从脑子里拿走! 而走在前面的江一淮依旧是头也不回,脚步却是放慢了许多。 他们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了好久,直到他带她走出小巷。 “你家在哪?” 江一淮刻意停住步子,直至她走到他身旁,他才迈开脚步与她并肩而行。 她也没在意,伸手指了指不远处那栋最高的建筑,“就在前面,我可以自己回去的,你不用管我了。” “我这可是要送货到家的。”他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然后欲盖弥彰地加了一句,“我妈说的。” 司枍失笑,几分认真道:“江一淮,谢谢你。” 谢谢他,让她糟糕的心情变得不再那么差劲。 他低头看向她,撇嘴,腾出一只手点了一下她的脑袋,“傻样。” 她捂着头,目光幽怨,咬牙切齿道:“江一淮!” “干什么?”他吊儿郎当地扬起下巴,“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江一淮。” 司枍又是一个白眼过去,那厮却是笑得更欢了。 他们这一路吵吵闹闹,倒也是走得快,才不到一会儿就到了顾洺家楼下附近。 司枍指了指前面的公寓楼,笑道:“前面就是我家了,你快回......”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笑容也逐渐僵硬,只因看到了楼下车旁熟悉的那人。 “怎么了?”江一淮不明所以,问道。 她急忙躲到他的身后,死死地拽住他的衣角,几乎哀求道:“帮我.....帮帮我。”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家小叔生气起来是有多可怕,尤其是现在这种雪上加霜的情况下。 所以,她只好祈祷着自家小叔千万别注意到自己。 江一淮微微回头,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却终究是什么也没问。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带来了阴郁可怕的气息。 “出来。”顾洺的声音随之响起,任谁都可以感受到他强忍的怒火。 司枍下意识地又往江一淮的背后缩了缩,咬紧嘴唇不愿讲话。 江一淮似是感到了她的害怕,回头尽量柔声道:“你别怕啊,我帮你,我帮你。” 他此时的声音司枍总觉得在哪里听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你是谁?”顾洺的语气极其不友善。 看着自家小侄女躲在一个陌生男人身后,还拒绝和他说话,他的语气能好的起来吗? “你又是谁?”江一淮自然也不是好惹的,“这位大叔,麻烦你靠靠边,你吓到她了。” 顾洺一句话都不愿意再与他多说,长腿一迈,打算直接从旁边把司枍给拽出来。 江一淮也是一个转身,再次完美地挡在了顾洺和司枍之间。 “大叔,你听不懂人话吗?”他再次拽拽地说着。 周身温度骤降,司枍有些后怕地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说道:“他是我小叔。” 江一淮身子明显一僵,却还是没有退开半步。 问:无辜卷进人家的家事该怎么办? 在线等,急! “我再说一遍,出来。”顾洺的声音接近冰冷。 司枍明白的,小叔从来不喜欢有人忤逆他,现在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她只得松开了江一淮的衣角,磨蹭地从他身后走出来,一步步走向顾洺。 被她抓过的衣服留下了或浅或深的痕迹,就仿佛还留着她掌心的余温。 “喂!你.....”江一淮看向她,有些担心。 司枍这才想起来,他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她朝他摇摇头,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然后从他的怀中拿过书袋,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某人一把扯过,大力拉着离开。 江一淮看了看空了的双手,又望了望拉拉扯扯离开的那二人,最后转身离开。 这边,顾洺一路拽着司枍来到车旁,打开后门,将她扔了进去。 司枍摸了摸摔得生疼的屁股,偷瞄着已经坐在驾驶位上的人。 “他是谁?” 后视镜里映出他阴沉可怕的脸,封闭的车厢无端加剧了司枍的的恐慌。 “江一淮。”她认了怂,投了降,如实答道,“刚刚才认识的。” “呵。”他冷笑,用最冰冷的表情说着最无情的话,“几年不见,你倒是本事见长啊。” 他这是气话,谁都听得出来。 可是司枍的心还是不听话地疼了起来,她张了张嘴,终究没为自己说什么辩解的话。 因为那样,只会让他更生气。 “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 “我的手机没电了。”司枍低头,抠弄着指甲。 “他为什么送你回来?” “我本来就不认识路,再加上买的书太多了.....” 她换了个指甲接着抠。 “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他的语气变缓了许多。 她边抠着指甲边下意识答道:“不知道。” 话才出口她就意识到了有哪里不太对劲。 果然,她一抬头就对上了自家小叔能吃人的目光。 她讨好地笑了笑,但依旧没用,只换来了他一句冷冰冰的“下车”。 看见了吗,这就是不好好听小叔说话的下场。 “那....小叔,咱们...你晚上什么时候回来?” 她边说着边动身打开车门。 “不回来了。”他的余光瞥向她,似是讽刺,“我跟你安景姐出去应酬。” 司枍闷闷地应了一声,有气无力地下了车。 汽车扬长而去,他没留下只言片语,徒留她一人在原地,洋洋洒洒一片尘埃落地。 第七章 在你孤单的时候还有谁? 家里,依旧是司枍一个人,冷清得不成样子。 简约的黑白设计透露出丝丝压抑的气息,她强打起精神,将买好的书一一整理好。 桌子上有饭,是标准的三菜一汤,两碗米饭安静地摆在桌子上,相对无言。 饭,已经凉了。 自家小叔是知道自己胃不好的,却还是留下了冷饭。 他在闹情绪,她知道,这是因她而起。 这是她的错,她认。 四下环顾厨房,她这才发现,小叔家的厨房真是简约到了极致。 没有微波炉用来热菜,这也就算了。 怎么连煤气都没有??? 她有些沮丧,但还是乖乖地在餐桌旁坐下,一口口吃下早已经凉得彻底的饭菜。 她边吃饭边刷着微博热搜,一个名为“你有没有遇见过那么一个人”的标题映入了她的眼帘。 她心里一动,点开了这个热搜。 置顶的便是一个名为“江珧”的id账号发送的微博,写的正是昨天下午车上的广播内容,文末还附上了一个链接,注明是他暑期特别节目期间的音乐混剪。 司枍戴上耳机,打开链接,依旧是那个好听的男声,现在听来,却更能治愈她的内心。 “离开你才发现自己那爱笑的眼睛, 流过泪,像躲不过的暴风雨。” 他的第一首歌便是她喜欢已久的《爱笑的眼睛》。 而且她不得不承认,他唱的要比原唱好听的多了。 评论区里一致好评: 今天江珧发微博了吗:“江珧大大,我爱你!” 草莓味的小仙女:“小哥哥声音这么好听,做我男朋友怎么样?” 我才是江珧的老婆:“暴风哭泣中,哥哥什么时候出新节目啊。” ........... 司枍也没忍住,满怀激情地打着字:“江珧大大,你唱歌也太好听了吧?加油!加油!” 她似乎是觉得感情还不够激烈,又在句末加了一个红红的爱心,最后点击发送。 再然后点赞微博,关注个人用户,一套动作做得如行云流水。 天底下没有什么大事是靠追星撑不过去的。 这是司枍的至理名言。 她也忘了是在哪节课堂上听到过,江珧是一种贝壳,一旦直立地插入泥沙中,终生便不再移动。 能叫这个名字的人,又该是多么的温柔? 在她立下这个g的时候,万万没想到日后自己的脸会那么疼。 司枍吃过饭,又整理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天色已是渐暗,她瘫倒在床上,有气无力地翻了个身,隐隐觉得胃有些痛。 不会吧...自己的胃有这么敏感吗? 事实证明,她想的并没有错,胃痛开始加剧,而她随身携带的胃药已经吃完了。 她有些虚弱地坐了起来,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点开通讯录,手指不停地滑动,再滑动。 倏尔停止,手指停在“小叔”的,名字上,指尖微微颤抖。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她能依赖的人,好像也只有她的小叔了。 几番犹豫之后,她终是拨通了他的电话,内心的期待却被一阵阵忙音浇灭了。 他说过他有事要忙的..... 他说过他今晚和安景姐有应酬的...... 他说过,他不会回来的..... 他什么都说过,她却总是选择性遗忘。 他的世界远远不止她一个人,她的世界里却只有他。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邻居,陌生的一切。 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才选择来到这里? 用力抹掉眼角的泪,她强忍着胃痛站了起来,每走一步便多疼痛几分。 可她明白,她只有她自己了。 小区外的药店东西齐全,司枍很快就找到了她常吃的那款胃药,再来到银台前排队。 不知为何,药店里的人异常得多,人潮在她身旁来回穿梭,嘈杂的声音震得她耳膜发疼。 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让她觉得孤单。 许是心理作用,她的胃疼得更加厉害了,白皙的小脸上渗出了层层细汗,就连身体都微不可见地颤抖着,显得她是如此娇小可怜。 一个小孩子嬉笑着从她面前跑过,重重地撞了她一下,她本就勉强维持着身体的平衡,但这一下撞击,让她失去了重心。 “哗啦——” 她跌坐在地上,而她身边散落着大大小小的药盒。 仿佛扔了一颗深水炸.弹,她瞬间成了全场的焦点。 “怎么回事啊?”药店老板气势汹汹向她而来。 撞到司枍的小孩子早已经被父母拽走了,她笑了笑,却带着些许苦涩。 “对不起,我不太舒服,没注意.....” “你不舒服?来这里的人有哪一个是舒服的?怎么就你把它碰倒了?” 身边的人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个人伸手捡起任何一盒药。 药店的门口正对着一个公交车站,一辆公交车缓缓驶来,稳稳地停在了站牌的前面。 一少年随着人群走下公车,淡淡的月光勾勒出他好看的轮廓,眸子里含着笑意,似是在闪着皎洁的光,他的唇瓣薄薄的,是淡粉色的,微微张开,对身后车上的人说着:“回见。” 他穿着纯白色的球衣,背后印着大红色的数字十七,他的臂弯里夹着篮球,脸上还带着胜利的笑意。 他抬起头,目光所及之处正是那间药店,是药店里被众人围着的少女。 他们....又见面了呢。 一道机械女声的“欢迎光临”响起,是药店门被人推开的声音。 与此同时,司枍倔强着从地上站了起来,眸子里隐隐透着坚韧,“我都和你说对不起了,你还想要我怎样?” “不就是几盒破药吗,我赔给你还不成吗?”她的声音愈发冰冷。 周遭一片寂静,唯有一人的脚步声向她而来,在安静的空气中格外突出。 有人循声看去,便是一时惊艳。 像江一淮这般干干净净的少年,宛若皎月,世间难寻。 药店老板回过神来,继续恶狠狠地说着:“你这小姑娘,你这是什么态度啊?” “大叔,大叔。”江一淮几步到司枍身旁站定,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你这又是什么话啊。” “我妹妹又不是没跟你道歉,你别在这里得理不饶人。” 他的嗓音是如此熟悉,好像曾经伴她走过一春一秋。 司枍压低声音说道:“江一淮,你怎么回事啊?” “嘘,你别说话。”他眼里分明闪过一丝心疼,语气却依旧肆意不羁。 他将篮球塞进她的怀里,将她往门口的方向推了推,“你先出去等等我,这里马上结束。” 司枍瞪大了眼睛,眸子里满是震惊与不解。 “出去等我。”他又强调了一遍这四个字,语气越发坚定。 好像是着了他的道一般,司枍乖乖地转身向外走去,却是走三步一回头。 外面的星星很亮,八月份的晚风吹来些许清凉,减缓了她的胃痛。 司枍靠在公交车站牌上,一瞬不瞬地看着店内的那人,在白炽灯的灯光下,他是如此的耀眼夺目。 真是没想到,在这里第一个为她出头的人,竟然是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自大鬼。 是谁无意的举动,撩拨了少女的心弦。 又是谁不经意的一瞥,埋下这因果种种。 第八章 我怕来不及 药店门被人轻轻推开,少年迎着月光,踏着尘埃而来。 司枍略显苍白的唇瓣微微颤动,复杂的目光落在了他手中的胃药和矿泉水上。 “啧,麻烦死了。”江一淮一手拿走她怀中的篮球,一手将装着东西的塑料袋扔给她。 他话虽如此,动作却是没有丝毫含糊。 司枍不语,只是含了一颗胃药,就着矿泉水咽了下去,乖乖的样子像极了被驯养的小兽,惹人怜爱。 “算上这次咱们也才见过两面,你自己说说我帮过你多少回了?” 才不过片刻正经,他便又恢复了原样,一脸傲娇地看着司枍。 “是是是,真是太谢谢你了。”她敷衍道。 “你那位小叔呢?”他似是很受用,半倚在长椅上,仰望着星空,“把你宝贝的跟什么似的,关键时候怎么不见人了?” 他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着星星,星星却远不及他的眸光璀璨。 司枍低头,似是不愿回答。 他偏头看向她,那一眼,看透了她所有的隐忍,所有的不堪。 “诶,我说你......”他向她靠近,再靠近。 她莫名紧张,生怕他拆穿她所有的伪装。 却不料他话锋一转,十分欠揍地说着:“你该不会真的是在跟踪我吧?” “怎么我在哪儿你就在哪儿啊?” “江一淮,你闭嘴!”司枍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完全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我看你这不是恢复得差不多了吗?”他移开脑袋,揶揄道。 她白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他嬉笑的话语保全了她所剩无几的尊严,看似玩世不恭的少年却总有温暖细心的一面。 许是药效发作,又许是心情好转,司枍的胃痛减轻了不少。 沉默片刻,她问:“那个老板怎么说的?” 四目相对,万籁寂静,汽车呼啸而过,路人行色匆匆,唯有他们的画面仿若定格。 “我给了他钱,他让我替他向你道歉。”江一淮淡淡道,就好像在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 司枍不信,却也装作相信。 毕竟如果有人愿意为你撑起整个世界的善意,让你相信世上好人居多,你又有什么理由去拆穿他那个蹩脚的谎言呢? “谢谢。”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代表了千言万语。 “光谢谢就没了吗?”他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的页面,“不收现金,支持转账。” 司枍嘴角一抽,没好气地进行扫码转账。 她刚刚是在感动什么啊?眼睛瞎了是吗? 夜色如水,这边气氛活跃,那边却有人如坐针毡。 大约就在一个小时之前......... 偌大的总裁办公室里,只有一台台灯发着昏暗的光,映照着顾洺那张人神共愤的脸。 简约的单色设计凸显出主人的冷清,落地窗外万家灯火阑珊,往那一站便可一览无遗。 顾洺修长好看的手指翻过一页页文件,猛然间,装订良好的文件被他甩在桌子上,他揉了揉紧锁的眉间,抬眸看向办公桌上的时钟。 已经这么晚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好好吃饭..... 如果没有吃饭怎么办?她的胃可受不住啊。 是的,他骗了她。 他并没有和所谓的安景出去吃饭,他在乎的,从来都只有她会不会在乎。 也许,他对她而言只是小叔,但她对他而言,从来都不是小侄女。 他靠在椅子上,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半晌,他单手拿起手机,娴熟地输入一串号码,却迟迟按不下拨出。 像是心有灵犀一样,他的手机适时响起,来电显示正是“司枍”。 他却只是盯着屏幕上的名字发呆,直至电话挂断,他也没有接通。 他实在是太想知道,她究竟是不是非他不可。 再打过来一次就好,再打过来一次,他保证,他会接的。 可是,她没有。 简简单单的电话号码,一个是没有勇气再打出去,一个是太自负不愿主动联系。 如若有人再进一步,便不会发生往后的种种。 四十分钟,顾洺在办公室整整坐立难安了四十分钟,最终,他还是说服不了自己,起身快步离开。 就看一眼,他就想看看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城市的夜,灯红酒绿,是不少人纸醉金迷的开始。 顾洺只身一人开着车,黑色的路虎穿梭在霓虹灯中,快成了一条线。 他想见她的心情,从来都这么迫切。 六年,他拼了命地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经理变成了中国分区的行政总裁,只是因为,他经历过家破人亡,所以才想给她安稳。 但他却忘了,六年的生疏,不是他一朝一夕能挽回的。 他们习惯的,只是那个六年前的彼此。 顾洺没有错,司枍也没有错,也许错的,只是时间。 再次见面的欣喜过后,便是性格的磨合。 他脚下猛踩油门,不过一会就到了家。 室内一片明亮,大大小小的灯都在开着,却无端显得冷清。 顾洺叹了口气,换好拖鞋,从走廊开始,一盏一盏的把灯灭掉。 他记得她从前从来不会害怕,哪怕是一个人在家,也只会有电视在开着。 现如今却....... 或许,是他这个小叔当得太不称职了。 他推开司枍卧室的门,台灯微弱的灯光下,她一个人裹着被子蜷缩在床的一个角落里,看起来就像是被主人遗弃的小狗。 他上前,一步比一步沉重,一步又比一步迫切。 她脸色苍白无力,微卷的睫毛轻轻地颤着,似是睡得并不踏实。 他伸手整了整她黏在耳边的头发,又看了一眼摆在桌子上的胃药,便什么都明白了。 “对不起....”他的声音出奇的沙哑,语气里满是自责。 “唔......”床上的人儿动了动,似是感受到了这边的温暖,向顾洺的方向蹭了蹭。 他宠溺地笑笑,不假思索地脱下西装外套,再掀开被子的一角,轻手轻脚地躺在了她的身边,轻拥她入怀。 “我该拿你怎么办......”顾洺低喃道,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怀中的人儿传来浅浅的呼吸声,他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隔着头发在她头上落下一吻。 这一吻,足够炙热。 也许,我们都不完美,却总会有那么一个人成为我们内心最柔软的存在,给了我们奋不顾身的勇气。 司枍之于顾洺,便是如此吧。 第九章 论上学迟到的艺术 早晨的阳光些许刺眼,薄薄的白色窗帘轻轻随风飘动,细小的尘埃在光与影中浮动。 米白色的夏凉被被少女压在身下,稍稍露出一角盖在了那个男人的身上,光影浮动,美好得不成样子。 少女嫣红的双唇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句什么,一个翻身落入了某人温暖的怀抱。 她咂巴咂巴嘴,微微睁开眼睛,便看见了自家小叔放大一倍的俊脸,在阳光下的烟尘中,包揽世间美好。 她自然以为是梦,双手环住他精壮的腰身,在他的衬衣上来回蹭了几下,便又准备睡死过去。 “司枍,早上好。”那道熟悉的清冷的声音在她的头顶上方响起。 她条件反射般地自他怀中抬起头,扬起笑脸,“小叔,早上好。” 说完她才意识到,她抱着的小叔是活的,他有温度,会说话,还会对她笑。 而且.....还有腹肌... 她又眨了眨眼睛,笑容逐渐僵硬在脸上,继而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双手,身体一点点地向后移动。 还差一点点...还差一点点.....马上就要顺利地溜下床了。 他一把拉住她瘦弱的胳膊,使得她不得不正视他。 “再挪就要掉下去了。”他喉结微动,虽是再平常不过的话,却也使她的大脑霎时空白。 “你....你怎么在我的床上。”她有些语无伦次。 这话说得好像别有他意,让她一下子涨红了脸。 顾洺憋住笑,眼神示意了一下床头的闹钟,假装正经道:“我觉得,你可能要迟到了。” 什么?迟到? 司枍吓得一下子从床上弹坐起来,慌慌张张地看向闹钟——指针完美地指在了八的位置。 好像...真的迟到了呢! 她手脚并用地从床上跳到地上,风风火火地冲向卫生间。 被忽视的某人整了整褶皱的衬衫,微开的衣领露出撩死人不偿命的锁骨,妖孽般俊美的脸上浮现出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里的一中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名校,连校服都摆脱了蓝白运动衣的阴影。 剪裁得当的纯白短袖衬衫,长度恰到好处的黑色百褶裙,无一不勾勒着司枍发育良好的身材。 她每天都在憧憬着怎样穿着这身校服去上学,却没想到她居然在开学第一天就迟到了。 她愤恨地整理好书包,刚想出门却被自家小叔拎着书包带子拉了回来。 “小叔!我迟到了!”她一下子炸了毛。 “我知道,你已经迟到将近一个小时了。”他将她扔到餐桌旁的椅子上,命令道,“所以,先吃了早饭。” 司枍实在是想不明白,他的这两句话是有什么因果关系? 可她知道,自家小叔是个油盐不进的人,便以最快的速度吃着饭。 “慢点吃,头发都吃进嘴里了。”他有些无奈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然后伸手撩起她的长发。 他温暖的指尖轻轻抚过她的发间,一下一下撩拨着情意。 她呼吸一滞,手中的包子差不点儿没掉在桌子上。 小时候,他也总为她扎起长发,明明是同样的场景,可为什么她的大脑会一片空白? 他扎头发的时间过得异常缓慢,好不容易等到三圈皮筋绕完,她有些慌张地从座位上起来,眼神闪躲,语无伦次。 “我....我去上学了。” “等等。”他拉住她纤细的手腕,再将她往他的方向一带,注视着她身前系得七扭八歪的领带。 “小叔....”她轻唤。 他没有理会她的呼唤,而是眉头微蹙,直接上手解开了她的领带。 他系得认真,黑色的领带在他的手上交叉缠绕,逐步形成规整的形状。 他们似乎都希望昨天的事情翻篇,却忘了有些事就算闭口不谈,它也会一直在那,慢慢溃烂,直至无法愈合。 他很快系好了领带,抬眸,眸中似有风起云涌,却终究化为平静。 “要我送你吗?” 司枍避开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不自然的动作僵硬到了极点。 “不用你送我。”她慌慌张张地背起书包,“现在是早高峰,学校离得又近,我自己走路去更快一点。” ......... 学校确实离得近,总共才不过两个红绿灯的距离,现在也确实是早高峰,路上的车堵得寸步难行...... 可司枍不想让顾洺送她的原因,好像远不止这些。 当她气喘吁吁地赶到校门口时,已经是将近九点。 她小心翼翼地贴着墙靠近校门,悄悄探出个脑袋透过铁门看向里面。 只见几名学生正对着校门的方向规规矩矩地站着,而一个看起来像是年级主任的中年大叔正在背对着司枍踱着步。 “迟到半个小时的站一节课,一个小时的站两节课,以此类推。” 他对着那几个学生指指点点,不由提高了音量:“开学第一天就敢迟到,你们当学校是什么地方?” 他中气十足的话吓得司枍急忙缩回了脑袋,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 其实,这种小场面她早就见惯了。 她初中时虽然成绩拔尖,但却也是打架逃课样样没落下,至于迟到那更是家常便饭,只是因为她成绩好,老师们通常选择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回头看了一眼还算高耸的围墙,顿时觉得它亲切多了。 迟到翻墙可是她的拿手绝技。 她七绕八绕地来到了学校的后面,好巧不巧的是,那里居然堆放着半人高的石头。 可是她哪里来得及多想,直接手脚并用爬上石头堆,然后飞快地把书包扔了进去。 “嘭”的一声,书包重重地落在了围墙里面,却被一只干净修长的手捡了起来。 墙那边的司枍终于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爬到了围墙上面,颤颤巍巍地在墙头上站定。 一道声音冷不丁地响起:“喂,你干嘛呢?” 她自然以为是老师,被吓得不敢抬头,也生怕他看到她的脸,便飞快地用双手捂住脸,再十分果断地蹲下身子想退回到外面。 干净的小白鞋左踩两下右踩两下,却迟迟找不到落脚点,猛然间一个踩空,她整个人直接头朝下扑向墙里面。 她认命地闭上双眼,却意外扑进了一个带着淡淡皂香的怀抱。 第十章 少年,少年 就在司枍从墙头跌落之前,少年还抓起书包向墙上看去。 却只看见少女被风吹起的裙摆,背着光模糊的轮廓,慌忙捂住脸的双手,怎么什么都过分的好看? 她因他的一句话受惊,直直地向他扑来。 被扑倒前最后的记忆,是少女纷扬的衣角,是她身上干干净净的味道。 二人摔在草丛里,他手中的书包落在了不远处的地上,泥土的清香瞬间笼罩身旁,耳边似有虫鸣鸟叫,却终归化于平静。 她整个人都埋在他的怀里,小心翼翼地偏头看了一眼那独属于男生的黑色短发,内心盘算着怎么样起来才能不算太尴尬。 “喂,同学,你压够了吗?”这道声音欠扁的熟悉。 司枍用双手撑着地面勉强与他拉开一段距离,却不想,就这么撞入他坠满星光的双眸。 天地万物仿佛都盛在他的眼中,其中,也包括她的倒影。 “江一淮,怎么是你?”她惊呼出声,一脸震惊地看着被她骑在身下的那人。 少年面容清秀明朗,俊眉星眸,像极了她理想中偶像剧男主的模样。 不得不说,江一淮生来就长了一张让人脸红心跳的脸。 “啧啧.....”他略带戏谑地上下打量着她,依旧欠揍地说,“看来一夜不见,这位同学甚是想念我啊。” “江一淮!”她气极,怒喊着他的名字,再愤愤地准备从他身上起来。 毕竟这个姿势.....确实是有点奇怪.... 一阵嘈杂的人声渐近,他“嘘”了一声,然后飞快地伸手按住她的背,将她按回了他的怀里。 身边草丛高有半米,仿佛是天然的屏障。 司枍也十分听话地没有乱动,安安静静地趴在他的胸口上。 “主任,主任,就是这里啊,我发誓我看见了。”一个男生激动地说着。 “你小子净胡说八道。”主任有些生气,“你自己看看,这里哪有人?” 他们正在争论着,可躲在草丛里的那二人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是谁浅浅的呼吸声带乱了节奏,又是谁的心跳加快暧昧了气氛。 他们听不见旁人的声音了,仿佛世界按了静音键一样,什么都听不到了。 浮光掠影,草丛晃动,一瞬间,只余下了他和她。 “这里绝对有人。”那个男生笃定地说着,接着他们便听见了有人用手翻动草丛的声音。 司枍红了脸,不知所措地拉紧了江一淮的衣角。 “闹什么闹,走走走,给我回去接着罚站。”主任气急败坏地说,接着就是有人被强行拖走的声音。 她呼出一口气,一个翻身从江一淮的身上滑了下来,心有余悸地躺在草丛上。 他却是愣了一会儿,胡蹦乱窜的心脏让他有些紧张。 两人突然同时转头,目光相交,乱了呼吸。 江一淮猛地坐了起来,猛烈地咳嗽了几声。 司枍也慢吞吞地坐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息。 她撇撇嘴,微微侧目,便看见他白净的衬衣后面沾上了一些土,就下意识地伸出手,想为他拍干净。 江一淮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一个急速转身躲了过去,然后一脸惊恐地看着她。 “你.....你还想干什么?” 她悻悻地收回手,耸了耸肩,道:“你衣服上有土。” “你别碰我,我自己来!”他随即拍了拍后背,警惕地看着她。 瞧瞧他那微红的俊脸,瞧瞧他那防变态的眼神,就好像她要对他图谋不轨一样。 司枍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自恋狂。” “跟踪狂!”江一淮也学着她的样子翻了个白眼,然后麻利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 少年身上的,是与她同色系的校服。 他没有系领带,白色衬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敞开着,隐隐露出他的锁骨,衬衣的下摆也没有被他一板一眼地塞进裤子里,却更是显得他身形修长。 许是因为他个子太高,本应合身的黑色直筒裤子硬生生地被他穿成了九分裤,露出了他的脚踝。 司枍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仿佛就要把他看穿。 那能怎么办呢,谁叫她是个实打实的颜控呢? 江一淮有些不自然地别开了脸,半晌,别扭道:“你还走不走了?” “嗯?”她眨眨眼,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我初中就在这里上的,这儿的路我熟,怎么样,要不要小爷我带你走?”他微微歪头,笑容灿烂,同时向她伸出了手。 阳光耀眼,少年却比阳光更耀眼。 他的笑容过于干净,只一眼便让人念念不忘。 她心下一动,也渐渐露出笑容,浅浅的梨涡格外好看,“好。” 她握住他的指尖,想借着他的力站起身。 他却猛地一松手,她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嘶。”她痛呼出声,揉着被摔疼的地方,愤恨地看向笑得正欢的某人,咬牙切齿道,“你干嘛啊!” 她嗔怒的样子却像极了撒娇。 江一淮憋住笑,又再次向她伸出手,略显诚恳道:“好了好了,不闹你了,我保证。” “滚,谁要相信你啊。”她一把拍掉了他的手,自力更生地站了起来。 二人一路打打闹闹,十分张扬地到了教学楼前。 司枍在三班,位于教学楼的第一层;江一淮在五班,位于教学楼的第二层。 二人正欲于楼梯处分开,却有人出声打破了沉默。 “你总这么没大没小地叫我江一淮,总要公平一些吧。” 他一脚已经踏上了台阶,却还是转身叫住了她。 “你...叫什么名字?” “司枍。”她浅笑,露出她的招牌梨涡。 “司枍.....”他很认真地念了念她的名字,半晌,悠悠道,“你觉得实验班怎么样?” 我们学校高一过后会根据综合成绩进行排名,成绩好的人会被选入实验班。 她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犹豫着说:“实验班...当然是好的了..” “那好。” “实验班,我等你。” 撂下这两句话后,他转身一迈跨上台阶,唯有背影沐浴在阳光中,美好成一道风景。 阳光与少年,向来很搭。 第十一章 美女学霸 他们到的时候正值第二节课上到一半,司枍悄悄透过窗户瞥了一眼黑板上的内容,瞬间黑脸。 居然是班主任的课,要不要这么巧的.... 她抱着必死的心态,视死如归地推开了教室前门,声音格外清亮,“报告!” 就这么一嗓子,全班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她很好地诠释了什么叫理不直气也壮。 她无比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静静等待着班主任的滔天怒火。 却不料她放下课本,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平静道:“司枍是吧?你小叔昨天晚上跟我请过假了,先进来吧。” 片刻的震惊过后,是司枍满腔的怒火。 “先过来吧,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班主任退下讲台,让出地方给她。 她听话地走上讲台,面向教室里三十九张陌生的面孔,却丝毫没有露怯。 “大家好,我是司枍。” 说完,她朝同学深深地鞠了一躬,再从容地走下讲台。 少女梨涡浅笑,落落大方,就这样撞进了不少人的心里。 班主任李艺真点点头,让她随便找个位置坐下。 她自然而然地走向全班的最后一个座位,越过一个又一个同学,穿过一个又一个书桌。 李艺真似是想起了什么,补充了一句:“大家以后要多向司枍学习,她的中考成绩可是咱们全校第二。” 全班哗然,一时间,“美女学霸”这个称呼不胫而走。 司枍并没在意,她自小便习惯了这些,十分淡定地走到座位上坐好。 那是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同桌的是一个面容精致的女生。她杏眸微张,朱唇微启。 那女生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十分高冷的没有说话。 “你好。”司枍尽量让自己笑得温柔可爱。 她又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分明透露着嫌弃。 “秦肖然。” 短短三个字,高冷范十足。 司枍目光崇拜的看着她的侧脸,高冷女神什么的,她完全抵抗不了啊! “看黑板,别看我。”她语气疏离,透着些许冰冷。 司枍十分狗腿地坐直了身子,嬉笑道:“是,女神,我都听你的。” 秦肖然嘴角一阵抽搐,又是看了她好几眼才作罢。 ........ 一节课很快就过去了,司枍伸着懒腰打着哈欠,一抬眼,才发现教室里的同学都陆陆续续地走了出去。 “他们去干什么?”她偏头问身边的秦肖然。 她边收拾着书本边起身,目不斜视道:“课间活动,校长开会。” 一语落下,她决然地转身离开,司枍见状急忙整理好桌子,屁颠屁颠地跟在她的身后。 这...可能算得上是一种迷妹心理吧.... “同学,你是叫司枍吗?” 一个穿着长筒袜的女生凑到她的身边,对她甜甜地笑着,露出了两个可爱的小虎牙。 “我是筱小,你的前桌。” “小小?”司枍偏头反问。 小小...小小...她这名字也太奇怪了吧。 “嗯。”她用力地点点头,耳边的短发可爱地晃动着,“你是不是没进班群啊。” “没有。”她摇头,表示并不知道“班群”这个东西的存在。 “我就说嘛,如果有这么一个美女学霸在群里,那帮男生早该炸了。” 她调皮地笑笑,顺势挽住了司枍的胳膊,“回头你加我微信,我给你推过去。” 司枍也不好拂了她的兴致,只得应了下来。 说话间,她们已经出了教学楼,正随着人群向操场而去。 碧空如洗,云卷云舒,今天的天气倒是格外的干净。 司枍与秦肖然站在一排,而筱小则是站在了司枍的后面。 “老师们,同学们,又是一年开学季,我们送走了上一届优秀的学长学姐们....” 校长站在国旗下的高台上,声情并茂地开始了他的演讲。 司枍百无聊赖地听着这千篇一律地演讲,嘴里嚼着刚才筱小给的奶糖。 “下面欢迎高二的学生代表周景,上台进行发言。” 校长话音刚落,学生便一阵嘈杂,还伴随着女生的尖叫。 少年随即站在台上,虽然相隔甚远,人们也可以看出他好看的轮廓。 传说中的高二学长周景,明明是今天新来的转校生,却意外地成为了高二的学生代表。 据说他不仅学习成绩好,篮球比赛拿第一拿到手软,家里人也挺有势力的。 就这么一个硬件超标,软件厉害的人设,不受女生欢迎才怪呢。 他的演讲很是简短,在一片女生的唏嘘声中,校长宣布了下一位新生代表江一淮上台发言。 “江一淮?”司枍满脸的黑人问号。 像他那种吊儿郎当的人,居然会是新生代表?居然会是处处压她一头的全市第一? 筱小满脸激动,兴奋地拉住司枍的胳膊,“天啊,我这不是在做梦吧,一中的新晋两大男神居然同台了!” 同台?她说的是刚才江一淮和周景那短暂的擦肩而过吗? 她一脸的无可奈何,只能象征性地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身旁的秦肖然眸光微暗,她望了望台上光芒四射的那人,又看了看花痴状的筱小。 “贾主任来了。”她冷不丁冒出了这么一句话,吓得司枍赶紧转回了身子。 可是,这里哪有什么贾主任的身影呢? “老贾人呢?”司枍尽量轻声询问。 “你们太吵。”她依旧面无表情,仿佛一个冷冰冰的说话机器。 好吧....女神的高冷腹黑程度绝对和自家小叔有得一拼。 司枍微微侧目看向她,却发现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少年,目光是她从未见过的赤诚与痴迷。 江一淮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少了几分轻佻,多了几分认真。 江一淮的声音总让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种感觉已经不是一次了,她却总是想不起来这把嗓子曾出现在她生命中的何处过。 台上少年左手持稿,为了应付场面系上的领带,与之前相比多了几分不一样的味道。 台下的少女微扬起头,深邃的目光单单注视着话筒前的那人。 他们的视线就在这一刻相交。 第十二章 新晋男神 课间活动过后,便是难熬的两节物理课连上。 下课铃响,筱小飞快整理好了桌面,跑到司枍身边拉着她的胳膊,抱怨道:“司枍,你快一点嘛,待会儿食堂人多,排不上队了。” 司枍笑着安抚好了她的情绪,草草收拾一下,便任由她拉着站起了身。 “女神,你快点儿啊,要不小小要生气了。”她嬉笑道。 秦肖然明显一愣,精致的脸庞上浮现出几分复杂的情绪,却还是嘴硬道:“真是麻烦。” 她嘴上虽是这么说着,却还是同她们一起离开了。 这一路上,筱小的那张嘴自然是停不下来,神采飞扬地科普了许多一中“常识”。 高三的顾以琛学长堪称脸蛋天才,理科全能,属性高冷。 高二的顾久安学长虽然成绩平平,但运动满分,性格也讨女孩子喜欢。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前者有了青梅竹马十五年的同桌,后者与校花级别的夏怜关系极好。 再来就是今天新晋的两大男神,高二转校生周景和新生代表江一淮。 说话间,她们已经到了食堂。 “但是周景学长家境太好了。”筱小狠狠地纠结了一下,“如果是我的话,还是更喜欢咱们年级的江一淮。” “长得帅,声音也好听,人家学习又好,听说他暑假的时候还有一首自作曲获了什么奖来着...” “star电台设立的创作歌曲大赛的第一名。” 一旁的秦肖然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语气依旧是淡淡的。 筱小用力地点头表示附和,也不再多说什么,招呼着那二人去打饭。 司枍有些探究地看了秦肖然一眼。 是她的错觉吗? 女神对江一淮那个家伙怎么那么熟悉? 她们确实是来得晚了些,食堂已经坐满了人。 筱小踮着脚四处张望了几下,便激动地带着司枍和秦肖然跑向角落里的一张桌子。 司枍小心翼翼地端着饭跟在她的后面,直至走近,她才发现那张桌子旁坐着的居然是江一淮。 好了好了,这下她真的成跟踪狂了.... “江一淮同学,这里有人坐吗?”筱小问道,笑得可爱极了。 江一淮抬起头,靠在椅子背上,痞痞地勾起嘴角。 司枍感受到有一道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她却装作看不见仰头望天。 “没有人,你们坐吧。”他的声音略带笑意,是十分好听的。 “小小,小小。”她急忙拉住她,“咱们换个地方坐吧,这里...这里太热了。” “你看,秦肖然也不想在这里....” 她话还没说完,便看见某位高冷女神大大方方地坐下了,只留下她一个人大眼瞪小眼。 筱小也趁机坐下,奇怪地看向她:“司枍,你怎么了?” 她干笑了几声,只好在她身边坐下。 “什么嘛!”后面桌子上的女生囔得很大声,像是在刻意说给他们听,“刚刚问他还说那里有人坐,怎么现在就没人坐了?长得好看就有优待吗?” 司枍扒了几口米饭,瞬间就觉得没了胃口。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女生的嫉妒心总是如此强烈。 “人家长得好看确实有优待。”江一淮歪头,似笑非笑道,“怎么?难道让我对着你们那一张张长得对不起爸妈的脸吃饭吗?” 司枍“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江一淮果然是江一淮,怼人就是不一样。 后面的女生没了声音,筱小偷偷地看了江一淮一眼,附在她耳边小声说:“江一淮也太帅了吧。” 她没说话,却悄悄地看向对面的江一淮。 确实,他不跟她对着干的时候,还是蛮帅的。 他似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抬头就对上了她探究的目光。 他好看的双眸带上点点笑意,像星星坠入深海,泛起层层涟漪。 可他下一秒说出来的话,却瞬间让司枍有了打人的冲动。 “喂,你这眼神是怎么回事,肉麻死了。”江一淮撇了撇嘴,嫌弃道。 她一个白眼过去,“吃你的饭吧。” “你们.....认识?” 让人意外的是,说话的人不是一向唧唧喳喳的筱小,而是高冷女神秦肖然。 “当然认识。” “谁跟他认识!” 他们同时答道,语毕,又看向对方。 “你说什么呢?” 他们异口同声。 一时间,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秦肖然眸光微暗,略低下头,拿筷子扒拉着盘子里的西兰花。 “吃饭,吃饭。”筱小适时地打着圆场。 他和她也互相瞪了对方一眼,这才埋下头吃饭。 还没吃上几口,筱小就神秘地凑到了司枍的身边。 “不错啊,司枍,真不愧是我一眼就看中的美人学霸。”她低声道,“拿下男神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什么? 司枍看着她鼓励的眼神,满脸的疑问,她可能....是被卖了吧... 就在这时,司枍感受到有一道强烈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她下意识顺着目光看去,却看见不远处的桌子旁,一个女生正不加掩饰地看着他们。 是她看错了吗?为什么这个女生看向他们的眼神,竟然像在看猎物一般。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那个女生对她笑笑,然后若无其事地和一旁的男生说话。 “小小...”她拍了拍身边的筱小,指了指那个女生,“她是谁啊?” “是顾以琛学长啊。”她感慨了一下,“那能在他身边的人,也只能是他青梅竹马的同桌了,好像是叫...南瑶...” 南瑶...真是一个奇怪的学姐。 她也没再多想什么,招呼着还在好奇打听怎么回事的筱小吃饭。 江一淮倒是比她们早吃完,他站起身端起盘子,也没说什么客套话,抬腿就走。 他却在经过司枍身边的时候扔给她一盒还带着余温的草莓味牛奶,拍了拍她的头,“走了。” 她不自然地动了动身子,怀中的牛奶烫得厉害,她脸上一热,将它放在了桌子上。 江一淮啊...确实是很容易让人心动的类型。 不过,也仅限于此了。 午饭过后,便是三十分钟的自由活动时间。 大多数人都选择趴在桌子上睡觉,教室里出一片安静。 司枍看了一眼眼神无数次落在牛奶上的秦肖然,十分真诚道:“女神,你要喝吗?” 说完,她将牛奶往她的方向推了推。 “这是他最喜欢的味道。”她喃喃着什么,像失了魂。 “嗯?” “你和江一淮....认识多久了?”她看向她,目光是从未有过的执着。 司枍掰着手指头数了一下,不确定地说:“不到两天?” “不到两天....”她重复着她的话,眸子里的光似是黯淡了几分,让司枍看得有些心慌。 “女神,你怎么了?”她不由得担心地问道。 “没什么。” 她摇摇头似是不愿再与她多说些什么,转头趴在了桌子上。 秦肖然的心里总是藏着许多东西。 但是,她不说。 她便不会问。 第十三章 东南西北都顺路 “boss,一个小时后有股东大会。”陆子昂站在顾洺的办公桌旁,娴熟地汇报着工作。 “一个小时....”顾洺喃喃道,重重地靠在椅背上,似是下了什么决定,“你有什么好吃的饭店推荐,口味最好清淡一点。” “这个啊...”陆子昂拿出手机,翻了几下后递给自家boss看,“这里,网上比较火的面馆。” “好。”顾洺应了声,丝毫没有和他继续聊下去的意思。 陆子昂却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沾沾自喜道:“boss你怎么知道我最近口味变清淡了啊,不瞒你说,我正减肥呢。” 顾洺瞥了他一眼,毫不留情面地拆了他的台:“不是和你去吃。” “不是和我?那是和谁?和安总监吗?” “你少给我在这里散播流言蜚语。”顾洺无语,“我和我家小侄女去吃。” “哦。”陆子昂感慨,“boss你和你家小侄女感情真好。” “要不是知道你们是叔侄,我都要以为boss你对人家未成年小孩有意思呢。” “不是亲的。”顾洺一语中的。 “嗯?”陆子昂一脸懵。 “我说。”他抬头,一字一句认真道,“我是司枍她爷爷奶奶领养的。” 陆子昂一个踉跄,颤抖着声音问:“那boss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他合上电脑,站起身,身高优势使他此时颇具压迫感,“就是你心里想的意思。” 陆子昂顿时惊在原地,毕竟这信息量实在是有点大。 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自家boss已经快要走到办公室的门口了。 “boss,你去哪儿?”他问得小心翼翼。 “到司枍的放学时间了。”他答得理所当然。 “那股东大会....”卑微陆子昂在线发问。 “推迟,或者你开,我没意见。” 说完,顾洺就彻底消失在了陆子昂的视线里。 不一会儿,已经到了地下停车场的顾洺收到了来自陆子昂的短信。 “boss,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啊。” “你是什么时候对那个小屁孩有意思的?” 顾洺边单手打开车门,边笑着给他回消息。 “很久以前。” 陆子昂那边一阵沉默,顾洺将手机放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发动了汽车引擎。 “叮——”是信息的提示音。 “听说现在的小孩子都喜欢什么小狼狗小奶狗之类的。” “小奶狗我看boss你就算了吧,不过小狼狗我看行。” “《流星花园》知道吧,就道明寺那样子的。” “boss加油!我看好你!” ......... 顾洺五点半准时到了学校门口,他下了车,和大多数家长一样站在门口等待。 学生一下子涌了出来,顾洺皱了皱眉头,往旁边靠了靠,尽量不让那些浑身臭汗的学生碰到自己。 还是自家小侄女好,香香的,软软的。 学校里面,筱小边推着自行车边和司枍八卦着学校的二三事,司枍也时不时地应和着。 她目光流转之际,却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立于校门旁,晚霞的余晖拉长了他的影子,柔柔的阳光点缀着他俊朗的面庞。 她顿时笑得灿烂,快步向他跑去,筱小不明所以,但也跟在她的身后跑着。 “小叔....”她的声音不自觉就软了下来,“你怎么来了?” “路过。”他也看向她,过分好看的脸渐渐变得柔和,似是染上了余晖的光。 她却心下一暖,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突然想起了身边跟着的筱小,愧疚道:“小小,对不起,我今天.....” “没事,没事。”她笑着摆了摆手,娇嗔道,“下次可一定要让我送你回家。” 司枍也冲她笑笑,回之以浅浅的梨涡:“一定。” 她应了声,对她说了声再见,便骑车离开。 “不许笑。”某人略显幼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接着就是一股霸道的力量拉过她的身子。 他带着薄茧的拇指抚上她的梨涡,又重复了一遍,“谁让你把它露出来的?” 司枍面上一热,急忙扯下他的手,顺势拉着他的袖子离开。 而他也意外的听话,只是任由她拉着他走。 车上还开着冷气,一扫她的燥热。 她在副驾驶的位子上坐好,顾洺也从那边上了车。 “想去吃什么?”他偏头问她。 视线相交,车内狭小的空间仿佛无处躲藏。 “吃.....” 她的话语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从驾驶位上半支起身子,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一手握住她的腰,就这样揽她入怀。 古龙香水的味道和少女甜甜的香气混在一起,加剧了暧昧的气息。 “小叔.....” 她这么唤他,让他特别有负罪感。 “让我抱一会,刚才等你都把我弄臭了。”他声音低沉。 “想吃什么?”他又问了一遍。 司枍的脸有些发烫,索性把头埋在他的颈间,低声道:“想吃火锅、烤肉、炸鸡、麻辣香锅.....” 她话语清浅,像是一个撒娇要糖吃的小孩子。 他低笑,缓缓将她拉离怀抱,坐回到座位上,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 “你胃不好,晚上去吃面吧。”他习惯性做了决定。 司枍撇嘴,却还是点头同意。 这位总裁先生,既然你都决定好了,还问她做什么? 车子很快开到了面馆,他们一路无话。 这是一家装修很别致的面馆,看起来不太像自家小叔平时会来的地方。 “小叔选的地方不错啊。”她双手环胸,阴阳怪气道,“之前和安景姐常来吧。” 他先是一愣,然后脸上渐渐晕染开笑意,打趣道:“原来我家小侄女吃火.药了,说话这么呛。” “切。”她努努嘴,转头不想再理他。 顾洺几步上前,拉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向他,让她不得不直视他黑白分明的双眸。 “这是第一次,我和你来的。”他眸中的认真竟然是那么的无法忽视。 “哦。”司枍低下头以掩饰自己的异样。 “司枍。”他的语气温柔得都不像他了,“我们会有许多第一次的。” 她好像听懂了他什么意思,却又好像从未听懂过。 她扬起笑脸:“那...休息日的时候,我们去看海好不好。” 第一次,他和她去看海。 “好。”他笑着回答。 “来吃饭不进去,在这里撒什么狗粮。”一个路过的小姐姐小声吐槽道。 司枍脸上一红,逃跑似的将自家小叔连拉带拽地扯进了面馆里。 什么叫丢人现眼? 大概这就叫丢人现眼吧...... 第十四章 你是我的禁忌 “同学们,距离开学已经过去三天了。”班主任李艺真占着下课时间,语重心长道,“我相信大家已经很好地熟悉了你们的高中生活......” 司枍百无聊赖地听着她官方的发言,简而言之一句话:四个礼拜后迎来第一次月考,大家要用功学习。 窗外的海棠花开得正好,一簇一簇灼灼似火,如诗如画。 “司枍!” 直到有人唤她,她才回过神来,把视线从海棠花上移开。 依稀那年,小巷长街,顾洺离开的背影就模糊在这样一片海棠花中。 那一别,便是六年。 “你看什么呢?我叫你半天都不理我。”筱小委屈道。 司枍倏地有些悲伤,却不知悲伤因何而起,只是摇摇头:“没什么。” 筱小一眼便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却也没说什么宽慰的话,而是笑着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 “快走啦,快走啦,下节可是游泳课,咱们可别迟到了。” “你看你看,连秦肖然都走了。” 筱小虽然平素里大大咧咧,但是她也不会傻到当面去揭一个人的伤口。 司枍看了一眼自家女神空荡荡的座位,又仔细一想,不确定地问:“这节游泳课,我们是和五班合上吗?” 五班,正是江一淮所在的班级。 “对啊。”筱小边回答她边拉着她向外走去。 每次都是这样的,什么事只要和江一淮有关,就少不了秦肖然的身影。 江一淮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女神? 她正在心里骂得畅快,却不巧碰见了正从楼梯上走下来的他...还有他们班的同学。 司枍有些心虚地别过目光,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掠过他的身边,准备拉着筱小溜之大吉,却没想到筱小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居然拽住了她。 “嗨,江一淮,好巧啊。”筱小笑得可爱,明眸皓齿的样子让江一淮身边的几个男生都看呆了。 筱小总是这么的....自来熟。 江一淮将胳膊架在他身边的一个男生身上,打着哈欠,含糊不清道:“我觉得一点也不...” 被他靠着的那个男生一下子挣开了他的胳膊,笑道:“你们是三班的筱小和司枍吧。” 筱小甜甜地笑了笑:“我是筱小,她是司枍。” “哦.....”男生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我是程易阳,江一淮的同学。” 他的话音刚落,其余几个男生又争相自报了姓名。 程易阳的目光忽然落在了司枍的身上,上下打量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 “你就是司枍?”他的笑容不似江一淮那般干净耀眼,也不似顾洺那般勾人心魄,只让人觉得油腻恶心。 司枍刚想敷衍一句了事,却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江一淮拽住手腕拉走。 “要上课了。”他偏头,对着身后的人不轻不重地说。 其余人如梦初醒,连忙越过他和司枍跑向游泳馆的方向,筱小在经过司枍身边的时候,还不忘暗戳戳地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这....是让她努力攻略她男神的意思吗? 司枍抬头看向他的背影,逆着光,恍若梦境那般温暖美好。 他很高,高到需要把脖子仰成四十五度角才能看见他的后脑勺,刺眼的光透过他的白衬衫,只剩些许洒在她的身上。 待所有人都走远,江一淮才不着痕迹地松开了她的手。 “离程易阳远点,他不是什么好人。”他沉声道。 司枍应了声,刚想问他为什么,却转眼到了游泳馆的门口。 他停下脚步转身,定定地看向她,看得她心发慌。 半晌,他终是说道:“你说你笨不笨?” 原本好好的气氛被他破坏得一塌涂地,司枍依旧是一个白眼过去,“江一淮,你...” 他突然伸手揉乱了她的发,让她后面想要骂他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麻烦死了。” 他语气几分嫌弃,却让她的心蓦地一软,嘴上却还是不饶人:“江一淮,拿开你的手。” 上课铃声恰巧响起,他轻笑,没再说什么气人的话,只是朝她摆了摆手,漫不经心道:“走了。” 他背影渐远,司枍这才回过神来,转身跑进了女更衣室。 他分明...分明是有什么话想对她说,就在铃响的瞬间,她看见他好看的唇瓣微张再合上,最后弯成了浅浅的弧度,惊艳了时光。 这边,江一淮只是才到更衣室的门口,便听见了里面传来了男生们肆意大笑的声音。 他皱皱眉,抬脚走了进去。 “咱们班的女生也太菜了,还是人家三班的女生好看。”程易阳正被一群人围在中间侃侃而谈着。 江一淮径直走到自己的柜子旁,没有参与他们热火朝天的讨论,而是默默换着衣服。 对女孩子要有起码的尊重,这是他妈妈从小就教会他的道理。 “说真的,三班好看的女生确实不少。”有一个男生笑道,“像那个秦肖然长得就不错,还有她那个身材,我仔细看过,嘿嘿....” 又是一阵笑声响起,气氛瞬间被推向高.潮,江一淮依旧没有搭话。 “还有我们班的那个筱小。”三班的一个男生顺势说道,“别看人长得跟名字一样小小的,但是该有的可是一样也不差....” “对啊对啊,她刚才在楼梯还主动跟我们打招呼了,可不就是想引起男生的注意吗?” 不理会他们的吵闹,江一淮继续换着衣服,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其实要我说啊......”程易阳故作神秘道,“长得最好看的还是要属司枍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空中飞来的一件衣服重重地砸中了脸,紧接着,便是柜子门被人用力关上的声音。 “你他妈有本事再说一遍!”江一淮几步上前,一手揪住了他的衣领。 所有人都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不轻,在原地目瞪口呆。 “我就说。”程易阳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司枍长得好看,要胸有......” “嘭”的一声,程易阳被脸色发黑的某人一把摔到了柜子上。 “程易阳,别拿你那张脏嘴说她,你有什么资格?”江一淮低吼道。 江一淮是很少生气的,对什么都是一副笑呵呵无所谓的样子,跟同学也相处得很好,今天却罕见的发了脾气。 几个男生见状,急忙拉开了他们两个,劝和道:“大家都是同学,别伤了和气。” 江一淮一把甩开了拉着他的同学,大步走到程易阳身前,俯下身捡起衣服,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们明明是一般大的年纪,此时却被江一淮身上若有若无的气场吓得愣在原地,举步不前。 江一淮好看的眸子带上了几分盛气凌人,一字一句道:“程易阳,你最好给我离她远点。” “江一淮,你凭什么......”程易阳壮着胆子反驳,想为自己找回场子。 又是一脚,江一淮狠狠地踢在了他身侧的柜子上,声音几分压迫。 “这是命令,不是警告。” 说完,江一淮转身就走,不再理会程易阳难看的脸色。 “卧槽,江一淮牛逼啊。” 一个男生率先感慨道,接着便是一阵起哄声向江一淮袭来。 “江一淮不错啊,我看好你和司枍。”又一个男生打趣道,拱了拱江一淮的肩膀。 江一淮瞪了他一眼,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继续慢条斯理地换好泳衣,独自走出了更衣室。 第十五章 秀色可餐 学校统一发的泳衣自然不算太暴露,简简单单的黑色连体泳衣,说不上好看,倒是也正合司枍的意。 她换好泳衣,将头发高高盘起,露出白皙的脖颈。 她是不太会水的,便不打算下去,就没有戴泳帽。 筱小也换好了衣服,懊恼地看了看自己圆滚滚的大腿,可怜兮兮道:“司枍你看,我最近又胖了。” 筱小确实算不上瘦,但也绝对称不上胖,这肉乎乎的模样像极了白白净净的糯米团子,让人很想捏一把。 “没事的。”司枍憋着笑安慰她。 筱小目光幽怨地看着她,抱怨道:“我要是有你这么瘦就好了。” 司枍打小胃就不好,所以一直没有胖起来过。 她们说笑着便也出了更衣室,站在门前,等待人来齐。 “司枍,说真的,你和江一淮.....?”筱小欲言又止,一脸八卦地看着她。 她急忙摆手,试图打消她这个可怕的想法,“同学,我们只是同学。” 此时,江一淮也已经从更衣室走了出来。 踏出更衣室的那一瞬间,他便远远望见了泳池那边的司枍。 只一眼,就这么一眼。 阳光软软的,她侧脸嘴角上升的弧度淡淡的,似雨后的栀子花,除了干净还是干净。 他又想到了刚才程易阳说的话,才下去的怒气又是上来几分。 他从来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却在听到程易阳用那么恶心的语调说出她的名字时,身体先一步有了行动。 泳池的那边,筱小注意到了江一淮的视线,咂咂嘴,眼神示意司枍看向对面。 她有些奇怪,却还是看向江一淮的方向。 整个世界仿佛就此安静。 江一淮还在思索着刚才他如此冲动的理由,却见阳光下的那人微微偏头看向了他。 少女修长的手挽起头发,露出素净的脸庞,脸上笑意未退,让他慌了神。 只见她的头发被她扎成一个丸子头盘在脑后,些许碎发散落在白皙的皮肤上,弄得人心痒痒的。 江一淮又不由得想起了更衣室中那帮男生的对话,视线不自觉下移。 却再触及她那双修长笔直的双腿时猛地回过了神,急忙别过了脸,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脸红得要命。 想了又想,他还是努力让自己恢复正常,阔步向她走去。 而顺着司枍的视角看过去,水面反射的光照在江一淮的脸上,本就灿若星光的双眸更是多了几分闪耀。 他身上半搭着浴巾,水珠顺着他的头发滑落到喉结上,司枍不禁抿了抿嘴,视线不由自主地向下再向下,却没注意到他正在向她靠近。 她的目光掠过他光滑的胸膛,再到他完美的腹肌,再下移到他小腹上的人鱼线。 她咽了咽口水,这江一淮的身材也太好了吧,跟他一比别的男生根本就不够看啊。 正在她感慨之际,江一淮已经到了她的身前。 他的脸红扑扑的,难道是因为这游泳馆的温度太高了吗? 司枍用心感受了一下馆里的温度,好像.....并不是很热吧。 “靠!”江一淮低声咒骂了一句什么,从一旁的架子上用力扯下一条浴巾,再粗鲁地扔到她的头上。 司枍有些心虚地把浴巾从头上扯下来抱在怀里,难道姓江的发现她偷看他才....? 江一淮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又从她的怀中抢过浴巾,打开,披在她的身上,动作一气呵成。 “江一淮,你干什么?”司枍有些发懵。 “不够,还不够.....”他喃喃道,没理会她的话,又从架子上扯下几条浴巾,一条一条地围在了她的身上。 不多时,司枍就被江一淮裹得严严实实。 他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却又是皱了皱眉头,一个伸手扯下了她绑着头发的皮筋。 瞬间,她的头发散落在她的肩上,严丝合缝地盖住了颈部的肌肤。 “咳咳....”江一淮别过脸,咳嗽了几声,耳尖红得要命,别扭道,“这才差不多。” 司枍强颜欢笑,她是跟他有什么仇什么怨,才能让他把她裹成了一个球? “诶——,江一淮好样的!”他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几个男生,正在朝他挤眉弄眼。 他们的目光在司枍和江一淮之间流转,又起哄似的笑了起来。 司枍抿抿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副在状况外的样子。 江一淮看了看她,却在司枍看向他时避开了她的目光,好像做什么坏事被人抓包了的样子。 他几个大步离开,招呼着那几个男生:“走走走!” 司枍略带笨重地追了他几步想要回她的皮筋,却是怎么也没追上。 她气恼地看了看她身上裹成一团的浴巾,内心咒骂了江一淮几百遍,却也只好先挪到一旁的椅子上,艰难地拆着她身上的浴巾。 “司枍,司枍!”刚刚不知道溜哪儿去的筱小正在向她跑来,喘着大气道,“江一淮刚刚在更衣室和别人打架了!” 打架.....? 司枍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江一淮,他似是正与别人说到什么开心的事,笑得开怀。 那张过分干净好看的脸依旧俊朗,没有受伤的痕迹。 “打架就打架呗,他没吃亏就行。”司枍继续埋头与浴巾作战,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 是紧张吧,在刚刚听到他打架的瞬间,她是紧张的。 筱小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犹豫道:“可我听说,他和别人打架是因为你啊....” “因为我?怎么可能?你可别听别人胡说!”她一连两个反问加一个感叹,足以表示她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司枍又向她指了指身上裹成一团的浴巾,控诉道:“你看看这个,江一淮弄的。” 筱小一下子笑了出来,朝她竖了竖大拇指。 “你还笑,还不快点帮我。” “别别别。”筱小推却道,暧昧地笑着,“我可惹不起我男神。” 司枍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只得继续自己解着浴巾,又不由得偷偷瞄了一眼阳光下谈笑风生的某人。 江一淮为她打架....... 啧啧,简直想都不敢想。 第十六章 追光者 所谓游泳课,不过是老师带着他们做了几个热身动作后就自由活动。 筱小见司枍不会游泳,便也只好跟着其他女生去泳池里玩水。 而让司枍意外的是,她这个旱鸭子不下水就算了,怎么连江一淮都站在一旁没有下水? 她目光随意扫过别处,不出她所料的是,秦肖然正坐在江一淮身后五十米左右的躺椅上,目光是如此的炙热虔诚。 女神该不会真的....喜欢江一淮吧? 司枍咂咂嘴,摇摇头不再理会,站在泳池边上,试探性地伸出左脚,在水面上挑起朵朵好看的水花。 几个女生在她的身后窃窃私语许久,终是有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被众人推了出来。 她回头看了看大家鼓励的眼神,鼓起勇气走到司枍的身后。 “司枍!”她突然大叫司枍的名字。 司枍应声回头,却被她用力推了一把,身子猛然失去了重心,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 司枍是认得她的,那个女生是他们班的同学,名字叫做宋妍。 宋妍回头得意地笑了笑,没有任何的负罪感。 或许在她踏出那一步的时候,她已经在心里给自己找好了各种理由。 很显然,她这只是恶作剧,因为好玩的恶作剧,把别人的狼狈当做乐趣的恶作剧。 而这场恶作剧中最大的变数,就是司枍不会游泳。 “嘭”的一声,司枍如她们所愿掉进水里。 她的耳边忽然安静了下来,没了世界的喧嚣,没了周边人的嬉闹,温凉的水涌进鼻腔,渐渐夺去她口腔内的空气,不留余地。 她后知后觉地向上扑腾,却是怎么也无法浮上水面,无力感渐渐席卷她的整个身体,内心的恐惧被无限放大。 眼前是湛蓝的水,满目的灿白,就在她绝望的时候,一个人就这么闯进了她的视线。 那个人逆着光,迎着水,向她游来。 他有着,这世上她所能想象的,最美好的样子。 世界就此不再安静,是她的心跳和他双手划动的水声。 原来.....是江一淮啊。 他握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带着她向上游去,远离这让她害怕的深渊。 江一淮总是这样,不论是多年以后,还是现在,他总是拉住她的手将她带出绝望的那个人。 从始至终,都是他,也只有他。 他们终于浮上了水面。 上面的人议论纷纷,都是一样的嘴脸,推司枍下水的宋妍心虚地往后退了几步,把自己隐藏在人群中。 司枍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双手紧紧抓着江一淮不放,生怕自己再掉下去。 她的手小小的却很有力,隔着一层薄薄的泳衣传来的温度是如此真实,让他突然多了几分燥热。 江一淮喉结微动,不自然地咳嗽了几声,试着找一个话题转移注意力。 “喂,你怎么样?”他边问她,边带着她向浅水区游去。 司枍刚想回答,却是一阵难受,猛烈地咳嗽了几声之后,艰难地摇了摇头。 他有些担心地看了看她,却还是嘴欠道:“多大的人了,还不会游泳。” “要你管!”她没好气地说,恢复了几分生气。 江一淮停下动作,略带深意地看向她,突然勾起嘴角,松开了抱着她的手。 “我看你要不要我管。”某人傲娇道,话语中藏不住他那点儿小心思。 “别别别。”司枍扑腾几下上前,直接挂在了他的身上,双手抓得紧紧的。 “我错了,我错了。”她认了怂。 他们的身体贴得是如此的近,好像亲密无间的情侣。 江一淮的小算盘打得好,得逞地笑了笑。 他眼眸带笑,又搂上了她的腰。 她的腰很细,细到一只手就可以覆盖。 江一淮贴在她的耳边,戏谑道:“司枍同学,这里已经是浅水区了。” 司枍眨了眨眼,一瞬的迷茫后,小脸通红。 她双脚试探地站在泳池底部,在确定可以站稳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从他的身上下来,又连忙退后几步远离他。 怀中温软馨香的人儿离开,江一淮竟然有点怅然若失。 他晃晃头撇去自己的情绪,歪头轻笑,向司枍挑了挑眉,用手比了比才到他小腹处的水位。 这就是赤.裸裸的嘲笑啊! 司枍瞪了他一眼,像极了竖起毛的小猫。 她转身爬上了一旁的梯子,没有任何留恋地离开了泳池。 筱小从围观的人群中挤出来,急忙将浴巾披在她的身上,关心道:“你没事吧?” 司枍拢紧浴巾,摇了摇头。 “你都不知道,刚才你掉下去,我都还没反应过来,人家江一淮可是一下子就跳下去了。” 司枍轻轻地“嗯”了一声,偷偷地用余光看着尾随她上来的江一淮。 秦肖然上前递给他一条浴巾,他也没注意看是谁,伸手接了过来,披在了身上。 他眼神凌厉地扫向一旁的女生,“谁推的?” 司枍从未听过他如此语气,玩笑也好,讽刺也罢,都未同现在一般寒气逼人。 女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 司枍看向宋妍,她正缩在一群女生中间,乞求地看着她。 没错,是乞求,乞求让她别说出她的名字,而不是对她的歉意,哪怕一丝一毫,也没有。 “我最后再问一遍,是谁推的?”江一淮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宋妍依旧没有任何动作,她似是咬定了司枍不会把她说出来。 她咬定了她的善良。 可是,司枍从来不是盲目善良的人。 “宋妍。”司枍声音清亮,她手撑着地,半仰起头,似笑非笑道,“推我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犹豫啊。”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道道视线锁定在了宋妍身上。 江一淮也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向她,再步步向她走去,而宋妍身边的女生也自觉后退,只留下她一个人在原地。 她脸色苍白,回头看着就在刚才还是同一阵线的“朋友”。 全场寂静。 “是你推的?”江一淮沉着声音道。 宋妍应声看向他,看样子似是快哭了,辩解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跟她玩玩.....”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不会游泳啊...” 她的辩解句句苍白无力,字字都在推卸责任。 直到现在,她还认为,她没有错。 这是她的言下之意,却让人嗤之以鼻。 “呵。”江一淮冷笑。 “那你也下去玩玩吧。”他依旧是一副笑面,说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宋妍一时沉浸在他的笑容中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江一淮一下子推进了泳池,溅起了一朵不小的水花。 全场哗然,都用惊恐的眼神看向江一淮。 好在宋妍会游泳,只是扑腾了几下就稳住了身子,有几个女生想去拉她上来,却被江一淮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宋妍,一字一句道:“谁想去拉她,可以试试。” “我男神有点帅啊。”筱小低声道,却也掩不住语气里的崇拜。 司枍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他之前从来没有这样过。” 秦肖然轻飘飘地吐出这么一句话,再偏头看向司枍,眸子里似有不甘。 司枍微怔,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秦肖然的语气是如此熟稔,好像认识了江一淮很久一样,那是司枍所无法想象的。 “秦肖然.....”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正经地说出她的名字,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下课铃声适时响起,秦肖然突然对她笑了笑,看向她的身后,仿若隔着千山万水。 司枍下意识回头,只见江一淮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他褪去了满身的锋芒,收敛了凌人的盛气,此时的他,也只是走向她的一个少年而已。 “愣着干什么?”他皱了皱好看的眉头,将一条毛巾盖在她湿透的头发上,“会感冒的。” 司枍仿佛失了语,刹时思绪万千。 “走了。”他习惯性拉起她的手腕,准备带她离开。 她却没有动,回头看向了秦肖然,害怕从她好看的眸子中看出一丝悲伤的痕迹,那会让她觉得,自己做错了。 她不是傻子,这么显而易见的喜欢,谁都可以看出来。 可秦肖然却躲过她的视线,让人无法探究她眼中的情绪。 她第一次主动拉起了筱小的手,对着司枍笑了笑:“走吧。” 她的话语是如此轻松,仿佛什么都不值一提。 第十七章 我们都需要勇气 “集合a含于集合b,首先要讨论它是不是空集.....” 数学老师在黑板前讲着司枍早已烂熟于心的题目,她索性把脑袋放空,满心欢喜地计划着明天该怎么和小叔在海边玩。 她从未与自家小叔一起出过远门,从今早起来一直期待到了现在,整整七小时四十二分钟,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在期待。 教室的前门忽然被人敲响,数学老师急忙走下讲台打开门,班主任李艺真探了半个身子进来,同她说了几句什么。 只见数学老师点点头,视线忽然落在了司枍的身上,“司枍,收拾一下东西,有人接你回家。” 一道道羡慕的目光向她投来,她连忙应了声,急匆匆走出教室。 走廊里,一个人背光站着,胜过世间万物,也加快了她的心跳。 “小叔。”司枍心情愉悦地唤了唤他,加快步伐向他跑去,喋喋不休道,“不是说好明天去海边吗,怎么才下午就来接我了?” 她的开心似乎并没有感染到他,他还是面色凝重地站着,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着。 司枍脸上的笑渐渐消失,心里突然开始有些慌张,“怎么了?” “你爷爷他....”顾洺抿抿唇,望向她的眸子,似是有些不忍。 “病危了。” 他这短短一句话犹如五雷轰顶,司枍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支撑,身子微不可见地晃了一下。 顾洺垂在身侧的双手缓缓抬起,却在触及她校服衣角的时候触电般收回。 他只是担忧地看着她,试探道:“司枍....” 这一句话唤起了她的思绪,她双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袖口,焦急地问道:“在哪....爷爷现在在哪儿?” “在县里的医院,我已经订好了回去的机票。”他顺势托住她的胳膊,防止她摔倒,“是三个小时后的飞机。” 他后面的话司枍也听不清了,只是挣脱开他的手,疯了似的向外跑去。 她背上的书包摔落在地上,也没能让她停住飞奔的脚步。 从司枍小时候起,她的父母就忙于工作,以至于她的童年几乎只有爷爷奶奶和顾洺,和他们的关系也自然更亲近一些。 爷爷的身体向来强健的很,这次怎么会..... 怎么会..... 司枍就这么跌跌撞撞地跑向教学楼的大门,却意外地撞上了一个人。 她抬头,自泪光朦胧中看见了江一淮微怔的面容。 他也是刚刚逃课从小卖部回来,没想到会撞上哭得一塌糊涂的她。 他明显慌乱起来,急忙伸手摩挲摩挲了她的后背,想说什么却无从开口。 司枍却没有与他逗留的心思,匆匆忙忙地跑出大门,跑向学校门口。 顾洺从教学楼里一路追来,却只看到了她的最后一抹身影消失在门口处,而门里面正是怔在原地的江一淮。 二人目光相交,只是一瞬间,却似有暗潮涌动。 顾洺没有理会满肚子疑问的江一淮,继续追着司枍跑了出去。 司枍正犹如失了方向的小鹿在甬路上乱跑,猛然间,一股力量拉住了失控的她,迫使她停下脚步。 她回头,是顾洺。 “你干什么!”这句话,她几乎是用尽全力吼了出来。 “司枍,你冷静一点。”顾洺尽量放柔语气,耐着性子同她说,“三个小时以后的飞机,你现在去有什么用?” “可是...可是...爷爷他...”她突然没了锋芒,重重地蹲坐在地上,失声哽咽道。 她将头埋进膝间,小声地抽泣着,无助、绝望瞬间笼罩了她的心脏。 顾洺叹了一口气,缓缓单膝跪地,张开双臂轻拥她入怀。 他的怀抱很暖,心跳很有力,没有一句安慰,却让她无端心安。 后来,司枍浑浑噩噩,只是有印象顾洺一路带着她,穿过人群的嘈杂。 周遭的一切都似是与她无关了,她目光所能触及的,只有他高大的背影。 ........ 医院里是纯白的冷色调,压得司枍喘不过气来,她却还是强打起精神,任由顾洺拉着走进电梯间。 傍晚八点左右,正是医院人多的时候,电梯内也自然是人满为患。 又是几个人挤进电梯,正好挤开了她与他拉着的手。 司枍再没有重新拉上的勇气,顾洺也没有回头找她的打算。 他们中间明明只是隔了几个人,却宛若隔着山与海,她跨不过去,他走不过来。 从一楼到十四楼,司枍能看见的,只有他的背影和飞速上升的数字。 电梯门开,顾洺大步走出电梯再回头等她,司枍则艰难地拨开人群走向他。 几乎每次,都是这样,都是她走向他。 司枍眼神复杂地望了他一眼,他却别开脸,视线落在了早已经等在电梯旁的司枍的父母身上。 他是知道他们会等在这里的,所以每一个动作都要小心翼翼。 顾洺垂眸,低低地唤了声:“哥,嫂子。” 只是这一声,司枍便明白了他为何会这样,但她却永远也搞不懂他。 “妈,爷爷怎么样了?”她收起心中不知名的情绪,转头问道。 司枍妈妈欲言又止,抬头看了司枍爸爸一眼,在得到默许后才哽咽着:“是...肺癌晚期。” 哪怕司枍已经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却还是瞬间泪目。 她好像一下子就长大了,没有声嘶力竭,没有情绪失控,而只是沉默着。 “几号房?”她的声音出奇的沙哑。 “1407。” 她用手背用力抹去眼角的泪,迈出了沉重的第一步,再一步又一步,众人就这么不约而同地跟在她的身后。 站在门前,隔着玻璃窗望去,司枍的爷爷正躺在医院洁白的床上,身上插着几根冷冰冰的管子,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 而司枍的奶奶正坐在床边的木椅上,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 司枍奶奶几年前便患了老年痴呆,说话做事都像小孩子一样。 一只手越过司枍推开房门,她偏头看去,恰与顾洺四目相对,却,也只是一瞬。 他径直走进病房里,司枍敛了敛心神紧随其后。 “老徐他们家的猫又生小猫了,我想养一只,就你总不让我养。”奶奶嘟着嘴,像吃不到糖果的小孩子。 “《还珠格格》又开播了,这回你可得一集一集陪我看。” “我想吃你做的春饼了,你什么时候起来做给我吃?” “建军....”奶奶混沌的双目突然满是泪光,“你看这样好不好?” “小猫我不要了,电视剧我也不看了,春饼换我做给你吃....” “你就起来,起来跟我说说话....我最近可乖了...” 司枍强忍住泪水,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奶奶十八岁就嫁给了爷爷,是媒妁之言,也是父母之命。 而这一嫁,就是一辈子。 第十八章 我以为的只是我以为 病房里只有司枍奶奶断断续续的轻语,剩下的人都默默地站在床边,不忍出声打扰这一幕。 许是奶奶的哭诉起到了作用,床上的爷爷手指微动,然后费力地睁开了眼睛。 爷爷先是环顾了一下四周,再将视线落到了床边的奶奶身上,本来混沌的目光瞬间清醒了不少。 “永华,药有按时吃吗?” “吃了。”奶奶止住泪水,用力点了点头,又往床前挪了挪椅子,尽她所能睁大双眼,似乎想把那个陪伴她大半生的男人装进眼里。 “你这次怎么病得这么严重,你...你会不会死?” 爷爷并不知道自己患了什么病,但通过床边家人凝重的神色他也可以略知一二。 “我没事,小病而已。”爷爷撒了个谎,却没有人拆穿他。 他伸手抚了抚奶奶花白的头发,似是在给她安慰。 奶奶患老年痴呆的这么多年,一直是爷爷陪在她左右,衣食住行,无微不至。 活了大半辈子,他从来不怕死去,他只是怕他死去后,没人能照顾她。 他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永华的时候。 那是他们定亲后的第一天,他偷偷摸摸从家里跑出来,就想看看他未来的新娘子长什么样子。 午后的田地,带着湿热的气息,永华挽着裤脚踩在稻子之间,破旧的稻草帽子下面,是如此秀丽端庄的一张脸。 他一定要对她好。 这是年少时就在心里许过的诺。 想起旧事的爷爷目光愈显柔和,伸手拉住了奶奶搁在床沿的手。 司枍在一旁看着这幅画面,泪水终于夺眶而出,而她只是默默地用手背抹去眼泪。 顾洺微微侧目便看见了哭得楚楚动人的她,犹豫了几下后,终是轻轻地握住她的小手。 “会没事的。”他低声在她耳畔说道,沉稳的声音似是给了她一个定心剂。 司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出去透透气。” 她顺势挣开他的手,不管不顾地走出病房。 这压抑的房间,她是一分一秒也待不下去了。 医院天台的风很凉,司枍坐在一个年代久远的铁桶上,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夜寂静的可怕,整个世界仿佛就剩下了她一个人。 手机突然响了几下,司枍把它从口袋里拿出来。 是江珧的微博推送——“送给世界上每一个孤单的你” 她和江珧说不上是情投意合,倒也可以称得上是心有灵犀。 “就算全世界都离开你, 还有一个我来陪, 怎么忍心让你受尽冷风吹。 就算全世界在下雪, 就算候鸟已南飞, 还有我在这里, 默默等你回。” 江珧的声音,真的很能够给人安慰。 一曲结束,司枍也好受了些,吸了吸鼻子,抹了抹眼泪,起身走回医院楼内。 就在她走下安全楼梯的时候,走过转角处,只见一排台阶下对着窗户吸烟的顾洺。 黑暗似是将他笼罩了,窗口渗进来的月光照着他身旁缭绕的烟雾,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颓废感。 司枍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他,好像卸下了所有的伪装,不再盛气凌人,也不再不可一世。 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她忽然迈不开步子走向他,只是就这么一动也不动地看着他。 “叮——” 是一条短信提示音,淹没在窗外车水马龙的喧嚣中。 她打开手机,来信息的人是安景。 “我到医院了,顾洺在哪儿?” 司枍下意识抬头望向只隔了一层楼梯的他,却发现哪怕身处月光之中,她也怎么都看不清他。 “14楼安全通道。”打完这几个字,似是花光了她所有力气。 她又抬头,目光落在他的侧影上,他还是那么望着窗外,完全没有意识到还有第二个人的存在。 才不过片刻,安全通道的门被人用力推开。 一束白光就这么闯了进来,照亮了窗口处的顾洺,只余下了躲在楼梯转角黑暗里的司枍。 安景喘着粗气,脑门上布满细密的汗珠,目光隐有责备,却最终化成了无限的柔情与担忧。 顾洺回头,吐出一个烟圈,烟圈静静地飘动,最终随风而去。 两个人都默契的没有说话,只是视线的相交,却胜过千言万语。 “顾洺.....没事的。”安景的声音柔柔的,“没事的。” 他单手掐灭了烟,随手顺着窗户扔了下去,一言不发。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我们都在。”她的声音因为不安带上了几分颤抖。 顾洺抬头望了望污浊的天花板,双眸中闪过不明的情绪。 “安景,转身。”他沉声道。 安景跟随他这么多年,他的一举一动,哪怕是一个细微的小表情,她都明白。 明白他坚强的外壳下不为人知的软弱。 明白他的软肋,他的无措,他的口是心非。 这六年的相处,六年的喜欢,足以把一个人完完整整地刻在心里,赶不走,忘不掉。 所以,此时此刻,安景没有再说什么没用的空话,而是顺从地转身,留给顾洺放下坚强的空间。 司枍的这个角度看不见安景的表情,却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她以为最坚强的那个人流下了一滴泪。 这滴泪,划过脸颊,重重地落在了她的心里。 她这才意识到,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是她爷爷的同时,也是他的父亲,哪怕只是名义上的父亲。 她过分地依赖他,以至于片面地忽略了他的情绪。 一滴眼泪转瞬即逝,安景适时转身,月光和灯光交界处的他,竟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她的心狠狠地一颤,几步上前,将顾洺的头轻轻按到自己的肩膀上。 顾洺,没有拒绝。 哪怕强悍如他,此时也需要安慰。 “伯父会好起来的。” “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我们一定会将伯父治好的。” 安景还在细声说着什么,司枍却无力地靠在墙上,掩面哭泣。 她进不去的,是他们的世界。 她出不来的,是自己的胆小懦弱。 少了一步的勇气,就没了之后步步的义无反顾。 第十九章 我难过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安景与顾洺二人才双双离开,重重的大门被重新关上,又是一片寂静的黑。 而司枍,自始至终都在这片黑暗中,没有人给她救赎,拉她出去。 她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多余的人吧。 她想。 她总觉得与他们一前一后回去未免太过尴尬,便又在天台上待了一会儿,这才慢悠悠地走回病房。 她实在是太喜欢江珧歌中的那句“就算全世界都离开你,还有一个我来陪”。 她从未遇到这么一个人,对待她如歌中一般执着。 因为不曾拥有,所以向往。 因为正在经历离别,所以渴望。 回到病房时,爷爷已经再次睡去,而奶奶也在爸爸的哄劝下跟他回了家。 房间里只有顾洺、安景以及司枍的妈妈。 “这孩子从小就不爱说话。”司枍妈妈笑着看着安景,“你可要多担待些。” “阿姨放心。”安景看了眼顾洺,适度地活跃着阴沉的气氛,“这些年来,我不是一直这么担待着过来的吗?” 顾洺没有插话,只是一直看着司枍,一瞬不瞬地看着。 司枍并没有回应他的目光,自顾自走到妈妈身旁坐下。 “还有司枍,你也是。”司枍妈妈一脸责怪,“你小叔不和家里报备就算了,你怎么也把你这么漂亮的婶婶藏着掖着。” 她淡淡地瞥了一眼西装革履的那人,不屑于说话。 “嫂子。”顾洺依旧是那副正正经经的样子,“别怪司枍。” 他的话是如此冠冕堂皇,显得他们之前在家里的那场争吵是那么可笑。 空气突然寂静得可怕,气氛开始有一点尴尬。 顾洺偏头对安景说:“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们就好。” 他不合时宜的话让安景脸上的笑有了些许松动。 “你这小子怎么说话呢?”司枍妈妈解围道,“人家小姑娘从那么远的地方过来,怎么也要留人家住一个晚上吧。” 正所谓长嫂如母,她说的话顾洺还是会听的,便没有再说什么让安景回去的话,安静了下来。 “这样吧,你带小景回家去住,这里有我和司枍守着。”司枍妈妈大掌一拍,下了决定。 顾洺皱了皱眉,眼神示意安景让她拒绝,却没想到安景顺着话茬应了下来。 司枍默默垂下眼眸,试图掩盖那一闪而过的不明情绪。 顾洺最终还是听了司枍妈妈的话,起身带着安景离开了。 望着他们的背影,像是一把刀,狠狠地划过司枍的心脏。 “最近学习怎么样?”见着外人都走了,司枍妈妈收敛了笑容,严肃道。 她总是这样的,工作虽忙,却从不曾对司枍的成绩懈怠过,哪怕是身处于这样的环境中。 床边的加湿器有节奏地响着,司枍掩下心中的苦涩,抬头,“还好吧。” 司枍妈妈似是不满意她的答案,责备道:“我听你的话,送你去这么远上学,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 “你要知道,我要的从来不是还好,而是最好。” 她当然知道.....她又怎么不知道? 司枍妈妈见她不说话,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噌”的一下起身离开。 司枍安静地隐在沙发的一处,看着病房内其他已经安然入睡的病人和家属忙碌的身影。 天地之大,她又是何其渺小。 孤独吧.... 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她是孤独的。 ......... “我睡哪里?”安景随意坐在沙发上,抱着靠枕,单手撑着下巴。 顾洺嫌弃地将一床被子扔在她的头上,不近人情道:“除了沙发,别的地方你想都别想。” “顾总这么无情的吗?”安景将被子从头上扯下来,“你的房间不可以,那我也可以睡小侄女的房间啊。” 顾洺一个冷冰冰的眼神过去,吓得安景急忙改口,“睡沙发就睡沙发,听你的。” 说着她就将被子平平整整地铺好,一副乖巧的样子。 顾洺见状便不再理会她,转身走进了司枍的房间。 时隔六年,她的房间还是一点也没变。 七月和十月欢快地摇着尾巴迎了上来,他蹲下身子,挨个拍了拍它们的脑袋。 “是狗随主人吗?”他喃喃着,眼中笑意盈眶,“蠢死了。” 七月是一只小小的贵宾犬,是司枍十五岁生日那年收到的生日礼物。 十月是一只长相憨厚的萨摩,它比七月早到这个家一年。 这两只狗并不认生,十分卖力地在顾洺身边来回转圈。 顾洺迈过这两只狗,从司枍书桌上的相框里抽走一张照片,然后满足地离开了。 出了房间,沙发上的安景睡得正熟。 顾洺看着她那不敢恭维的睡相,嫌弃到不能再嫌弃了。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去浴室用温水沾湿一条毛巾,然后像模像样地蹲在沙发旁,拿着毛巾一点一点卸去安景脸上的妆。 她的皮肤很好,像是剥皮的鸡蛋,白白嫩嫩的,完全不输十几岁的少女。 顾洺颇具耐心地替她卸完妆,再将她不知什么时候跑出来的脚塞回被子里。 他对待安景,更多的是像朋友。 一切完毕,他将灯的亮度调到最小,然后起身离开。 他等不过这个晚上,他现在,一定要去见她,在误会更深之前。 ........ 医院的主任和顾洺是高中同学,便特意留了一间房给他们。 这间房是病房旁被改造过的杂物间,虽然不大,却也正好容下了一张单人床。 房间虽小,却也是医院里少有的待遇。 司枍躺在这张床上,睡得正熟。 在陌生的地方,她的睡眠一向很浅,所以当有人站在她床前挡去刺眼的灯光时,她就已经醒了,只是不愿意睁眼。 无论是谁,是小叔还是妈妈,她哪一个都不想见到。 “司枍。”这是小叔的声音,低沉的,沙哑的。 “我知道你醒了。” 司枍没理他,仍是闭着眼佯装睡觉。 没有人能够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我们谈谈。”他依旧不依不饶。 这是让他在深夜也要驱车前来的原因。 许是他的话语太过动情,司枍终于睁开了眼睛。 你看....无论怎么样,她的倔强都敌不过他的一句话。 “....有事吗?”司枍背对着他,以她能想象的最平静的口吻说着这句话。 “安景说,是你告诉她我在楼梯间的。” “是....又怎么样?”她心里一颤,却还是平淡道。 “当时。”他顿了顿,接着说,“你在吗?” 她从来不认为自己能够骗得过他,便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顾洺沉默了好久,好久好久,连着司枍也跟着沉默了。 “看着我。”他忽然以命令地口吻说道。 司枍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怒气冲冲道:“你是我小叔还是我祖宗啊?” “大半夜扔下婶婶过来就为了给我说教啊?您可真够闲的。” 顾洺并没有她想象中的生气,而是如数接下了她的怒气,定定地看着她。 “我不是你祖宗。”他沉声道,“甚至有的时候,我也希望,我不是你的小叔。” 他这人是阅读理解有问题吗?听人说话只听前半句的吗? “也对。”司枍讽刺道,“我这么麻烦,运动不好,身体不好,有时候连脑子都不好使。” “是个人都不想跟我扯上关系吧,做我的小叔...还真是委屈你了。” 她的声音逐渐哽咽,最后小到喃喃低语。 顾洺叹了一口气,看起来竟然有些无力,“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天天总说什么你知道的,你不必知道的。”她目光隐忍却又倔强,“那你倒是告诉我,我到底该知道什么,又不该知道什么?” “司枍!”他终于生气了。 “啪”的一声,他双手拍在她两侧的被上,将她整个人禁锢在里面,没有退路,没有余地。 她不肯服输地盯着那近在咫尺的双眸,紧咬下唇,不肯说出一句服软的话。 “安景不是你婶婶,现在不是,以后更不是。” “我让你们误会,是不想你妈妈再给我找相亲对象。” “最后重申,我和安景,什么也没有。” 顾洺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似是在解释什么,司枍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心凉得彻底。 她从来不是一个善妒又小气的人。 她难过的,是他从未把她放在对等的关系上看待过。 她不需要他在她面前假装的坚强。 她也想成为可以为他分担的人;她也想安慰他,哪怕微不足道,哪怕是一个拥抱..... 司枍好看的眸子倏尔溢满泪花,模糊了顾洺的倒影。 我正在走向你,所以,请别把我隔绝在你的世界之外.... 好不好? 顾洺显然没有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理所当然地以为她是谅解了他。 “懂了吗?” 他的话语小心翼翼,她瞬间心软。 “懂。”她收敛情绪,说得几分勉强。 顾洺依旧没有从她完美的表情中窥得一丝失望,而是顺势将她带入怀中,低沉着声音说着。 “懂了,就跟我认个错,你认错....我们就好好的。” 司枍感慨于他的不成熟,也懊恼自己的卑微与小心翼翼,却还是说:“我错了...” 顾洺轻笑,顺了顺她的头发,又说着那句她听不懂的话。 “司枍,快点长大.....” 第二十章 总有人暖如朝阳 第二天,司枍爷爷的精神好了不少,正靠在床背上与奶奶说着什么,时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 司枍坐在单人沙发上削着苹果,脸上也被感染了些许笑意。 有人说,明天和意外永远不知道哪一个会先到。 她却仍愿相信,一切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微信的视频通话,来电人是筱小。 司枍将削了一半的苹果放在桌子上,擦擦手点击接听。 “司枍,你在哪啊....”筱小抱怨道,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司枍见着视频里周围的环境有些熟悉,惊讶道:“小小....你不会在我家门口吧?” “我这不是给你送作业来了吗?谁知道敲半天门也没人开....”她嘟着嘴,一脸受气包的样子。 她边说着边将一袋子书放在司枍家门口,“我放这里了,你回来记得拿进去。” “好...谢谢你,小小。”司枍心里感到了些许温暖,笑道。 “谢什么谢啊,记得好好攻略我男神就行。” 她的笑容暖如朝阳,哪怕晃动的屏幕模糊了她的轮廓。 “我跟江一淮...”司枍下意识反驳。 筱小撇了撇嘴,接下了她的话:“是同学,是同学,行了吧?” “不过说真的啊,只要一想到跟我男神在一起的人,会是除了你之外的别的女生,我就有点难受。” “我男神这么优秀,便宜也得便宜自家人啊。” 司枍一阵沉默,然后试探性问道:“你觉得...秦肖然怎么样?” “她和我男神?”筱小努力偏头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然后恶寒地摇了摇头,“不敢想象。” 她又与司枍说了许多有的没的的话,让司枍沉重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怎么样?心情感觉好些了吗?” 说话间,筱小已经出了公寓楼,伴着阳光,笑得明媚。 “嗯。”司枍点点头,回以微笑,“好多了。” “那就好。”她松了口气,“静下来的时候可以听听我爱豆何一霖的歌,保证治愈哦。” “切,才不要。”司枍一脸傲娇,“那种人人都喜欢的偶像有什么好的,我喜欢的人,可是完完全全的宝藏啊。” “什么宝藏,那是不火好吧。”她嫌弃道,“叫什么名字啊,没准我在某条推送上看到过。” “江....”她后面“珧”字还没出口,便听见筱小的尖叫。 “江一淮!”筱小突然亢奋。 司枍在视频里只能看到她的下巴,却也难以掩盖她的激动。 “什么啊?”司枍满脸疑问。 “我看见江一淮了!”筱小低头看向摄像头,脸上笑意难掩。 司枍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见筱小镜头一个调转,她就看见了马路对面的江一淮。 车辆川流不息,行人走走停停,世界的节奏很快,她却一眼望到了阳光下的他。 明明是简单的白色短袖外搭黑色衬衣,却让他穿出了如此干净的样子,是漫画中走出的偶像男主无疑了。 “江一淮!江一淮!江一淮!”筱小十分卖力地喊着,“江一淮,这里!司枍找你!” 司枍扶额,小小啊,这做人怎么能睁眼说瞎话呢? 这下好了,江一淮那家伙又要说她是跟踪狂了。 刹那间,绿灯亮起,车辆停止涌动,江一淮也因着筱小的呼唤抬眸看来。 人潮穿过长长的马路,从那一端来到这一端,他还站在原地,格外突出。 终于,他好看的眼眸带上点点笑意,在绿灯还剩十几秒时,在人群渐散时,他一步步向她走来。 他的背后似是有光,脚底似是有风,仿佛自带bgm。 哪怕隔着一层厚厚的屏幕,也徒留了她的呼吸。 “看什么呢?” 一道声音响起,司枍抬头看去,才惊觉自家小叔已经到了她的身前,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呃....”她想起上次江一淮和顾洺并不太友好的会面,便有些含糊其辞。 他皱了皱眉,毫不犹豫上前,一把夺走了她的手机。 与此同时,那边的筱小也将手机交给了江一淮。 一层屏幕之隔,两个大男人大眼瞪小眼。 片刻的寂静后,手机里传来的江一淮的咆哮:“姓筱的,这是什么鬼啊?” 某位小叔的脸色更黑了,伸手淡定地点击挂断,再将手机扔给在一旁使劲憋笑的司枍。 “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她立马伸出四指表明忠心。 顾洺表面上仍然是云淡风轻,从桌子上拿起司枍削了一半的苹果转身离开。 司枍瞬间窝在沙发里笑得花枝乱颤,不得不说江一淮气人的功夫还真是一流的,连自家不苟言笑的小叔也被他气成了这个样子。 “叮——”又是一条微信提示音。 屏幕亮起,“‘j’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司枍拿起手机,一个后仰躺在沙发上,滑开锁屏,只见验证信息上写着“我是你的跟踪对象。” 什么东西? 江一淮这家伙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自恋。 她手指一动,不假思索地点了“拒绝”。 又是几秒之后,一条验证信息又弹了出来:“难道要说....我是你的暗恋对象吗?” 拒绝! “喂,司枍,你够了啊,快同意。” 拒绝! 几分钟过后,江一淮那边仍是没什么动静,司枍撇撇嘴,将手机关上扔到一旁,有些无聊地摇着两条腿。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来电显示是未知号码。 “喂,你好,请问你是?”司枍礼貌性问道。 那边轻笑,饶有兴趣地说着:“司枍同学,你觉得我是谁?” 是过分熟悉的声线,像极了那个总是温柔地唱着歌的江珧。 “你的声音很耳熟诶....”司枍半试探道。 对方一阵沉默后嫌弃道:“你来真的啊?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吗?” 这熟悉的欠揍的声音,是江一淮无疑了。 真是的,她居然能把这个家伙的声音听成她男神,这个世界魔幻了。 “有话快说!”本来的惊喜被一下子浇灭,司枍没好气地说。 “啧啧啧...”江一淮故作失望,“我这不是看你想我了吗?” “江一淮,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想你了?” “眼睛没看见,耳朵听见了。”他一派胸有成竹的样子,“不是筱小说你有话和我说吗?” 他这话句句有理,司枍竟然无言以对。 “叮——”又是一条验证信息弹了出来,“‘j’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与此同时,电话那头傲娇道:“司枍同学,逾期不候哦。” 司枍内心咒骂了江一淮一百遍,却还是认命地点了同意。 他们都安静了下来,却也没有谁选择先挂断电话。 沉默许久,江一淮才率先开了口:“那天你怎么了,我一进去你就撞过来了。” “那你呢?”司枍反问,“上课时间不好好上课,在外面干什么?” “我还能干什么?在小卖部录歌呗。”他习以为常地说。 “就你?”司枍不屑道,“我看你是在小卖部吃东西吧。” “怎么,不信?”他十分不谦虚,“你想听什么,我给你现场直播。” “您快住嘴吧,我可没有让别人摧残我耳朵的爱好。” 江一淮一个轻哼过后,又是一阵安静。 不知怎地,司枍竟然对他说出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那天,我爷爷病重了。” 江一淮没说话,还是安静。 “等我。”他急匆匆地撂下这么一句话后挂断了电话。 司枍不明所以,而江一淮挂断电话后就是一阵狂奔。 想见她,现在,马上。 又是多久过后,司枍才等来了他的电话。 他喘着气,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你在哪间病房?” “1407....”司枍顺着他的话答道,却在脱口而出后猛然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江一淮,你不会到医院了吧?” “嗯。”他承认,有些得意,“感动吗?” 电话里是少年清亮还带着微喘的声音,夹杂着手机的嘶嘶电流声,让人心动。 司枍有些哭笑不得,好心提醒道:“我没在市里,我回家了。” 他那边瞬间安静了,隔着电话司枍都能感觉到他的尴尬。 半晌后,电话被某江姓男子一下子挂断了。 司枍看着手机上她给江一淮的备注“自恋狂”,心里一暖,思索片刻后打开微信,点开了江一淮的聊天页面。 “江一淮...” “江一淮..” “江!” “一!” “淮!” 司枍使出了夺命连环call。 “.......”对面只是发来了这么一串省略号。 “谢谢你。”司枍笑眯眯地打着字。 “谢什么..” “你爷爷一定会好的。” “所以,别想太多了。” “好好学习啊。” “别忘了。” “实验班,我等你。” 第二十一章 最好的 后来,爷爷的病真的渐渐好转,一个礼拜后便出了院,只需定期到医院化疗。 ........... “江一淮!你快一点,摄影展要迟到了!”江一淮的妈妈边给自己老公打着领带,边催促着还在卧室里磨蹭的儿子。 “知道了。”江一淮懒洋洋地套上一个黑色格子外套,打着哈欠走出房门。 他的爸爸是内地小有名气的摄影师,尤其擅长拍摄人物。 今天,便是他人物系列的摄影展。 江一淮的妈妈一身酒红色的晚礼服,明明已为人母,却宛若二十出头的少女,眉目间尽是柔和。 江一淮的爸爸一身正装,五官虽然没有那么精致,却也多了几分沉稳,两人看起来甚是相配。 这一行人绕出小巷,恰恰撞见了打算来书店帮忙的司枍。 “是司枍吧?”江一淮的妈妈笑着迎了上来。 “嗯,阿姨好。”司枍乖巧地应了声,看了一眼一旁错愕的江一淮,“上次的书.....” “啊,是来书店帮忙的吧?”江一淮妈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们今天要去摄影展,书店没人,你回去吧。”江一淮别开脸,别别扭扭地说着。 “那...叔叔阿姨,我就先回去了,下次再来帮忙。”司枍得体地笑着。 “这....”江一淮妈妈欲言又止,然后疯狂地向江一淮使眼色。 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孩子,她能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 “我走啦。”司枍用口型向江一淮示意,然后笑着向他父母欠了欠身,再转身准备离开。 “喂。”被怂恿的江一淮终于一个大步上前,一把拉住了司枍的手腕,迫使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江一淮好看的眸子似七月里绚烂的烟火,亮亮的,闪闪的。 “你不是喜欢吗?” 喜欢什么?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他她喜欢看摄影展啊。 江一淮轻轻咳嗽了几声,悄悄看了他父母一眼,无奈道:“这种事,还非要我说出来吗?” “什么事?”司枍真的是一脸茫然。 他又回头瞟了一眼,然后忽然靠近司枍,在她耳边说:“跟着我啊,你不是喜欢吗?” 她偏头怒视他,却没想到她离他如此之近,近到可以看清他眸底流转的光与她的倒影。 司枍又用余光瞥了一眼一旁看好戏的江一淮妈妈和状况外的江一淮爸爸,十分果断且用力地推开了某人。 “呵呵....”司枍干笑几声,尴尬地看着莫名一脸姨母笑的江一淮妈妈。 “哎呀,你看我这记性。”江一淮妈妈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一把拉过身边一脸茫然的自家老公。 “快走了,我约了记者,时间要到了。” 然后,两人走得飞快。 “哎....”司枍向前一步,有些不知所措。 江一淮轻笑,一把勾过她的脖子,利用身高优势将她纳入怀中,拖着她向前。 司枍好歹也是一个身高168的人,她不要面子的啊? 几米之远处,江一淮父母的背影被光镀上了一层金边,回头望向他们的笑脸也被光映照得温柔极了。 温暖的人的身边...也都是温暖的人吧。 .......... 车开得飞快,车外闪过一个塔状的建筑物,上面的大屏幕上是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 “star电台王牌主播.....”司枍轻念,忽然意识到了上面的人有几分熟悉。 想着想着,她便悄悄凑到江一淮身边,轻声问:“江一淮,阿姨不会是star电台....” 他白了她一眼,理所当然道:“我以为你知道。” 她知道....个鬼! 这么一来,江一淮的爸爸是名气大到可以开摄影展的摄影师,他妈妈则是知名电台的王牌主播...... 她这是认识了多么了不起的人。 “江一淮。”司枍忽而认真道,“你可要争气啊。” 江一淮一掌推开了她凑近的脸,嫌弃道:“滚。” ............. 展览馆外已经大排长龙,江一淮妈妈嘱咐江一淮带司枍好好逛逛后,就和自家老公一起去招待记者,准备正式开馆。 “叔叔阿姨都是很优秀的人啊。”司枍感慨道。 江一淮笑了笑,目光落在了高台上正谈笑风生应对记者的两人身上。 “你可能很难想象,在那之前,我妈妈是他们高中有名的问题少女。” “而我的爸爸则是连高中都没上过的穷小子。” “不过好在。”他看向她,目光逐渐深邃,“他们遇见了彼此,然后为了对方成为了更好的自己。” 他说这话时,开馆的礼炮正好打响,彩片漫天而下,一片片落在他的头顶上,美好得不成样子。 她想,这个画面,她将永生难忘。 因为开馆的缘故,周围的人群开始涌动。 江一淮皱着眉头,将司枍往他的方向带了带,低头问道:“进去吧?” “嗯。”司枍点头,努力让自己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 他见她同意,便转身向入馆的方向走去。 司枍却没有他那身高优势,在人群中被推来推去,转眼间,他们中间就隔了许多。 正在她艰难地迈动步子时,江一淮忽然停了下来,先是左右寻找了一下,然后回过了头。 四周人潮涌动,人声嘈杂,江一淮一路逆流而行到她身前。 画面还在动,却只有他们是静止的。 许是脸红心跳太过明显,他们错开了彼此的目光。 江一淮用力按了按她的头,无情嘲笑道:“小矮子。” 司枍撇撇嘴,表示不满。 “走了,带小矮子找路去。”他笑道,顺理成章地握住她软软的手,带着她,向前走去。 他的手很大,掌心很热,司枍不自然地别开了脸,却意外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再想寻找时,却了无踪迹。 她应该是看错了吧,这个时间,他应该在工作才对....... 第二十二章 无巧不成书 展览馆内人群分流散开,江一淮自然而然地松开了司枍的手,只在她掌心徒留了他的体温。 司枍搓了搓手,尴尬地岔开话题:“这张照片照得很好看啊...哈哈...” “小朋友,你很刻意啊。”他满眼嫌弃,“不过,我理解。” “理解什么?” “那个啊...”他扬了扬自己的手,臭屁道,“你开心一下,也是很正常的吧。” “江一淮,你够了啊!” 他们一路吵吵闹闹,倒也是远离了人群,来到了馆内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 本来嬉笑的江一淮突然没了声音,朝着前面的一个方向向司枍眼神示意。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顾洺和安景正从转角处走来。 男人西装革履,步步沉稳有力,恍若天神;女人成熟干练,身材娇小,美得令人一眼心动。 两人并肩而行,不知刺痛了谁的眼, 司枍就这么怔在了原地,像一尊石像,神情动作全部一瞬间静止。 江一淮偏头注视她许久,眸光微暗,后知后觉后不自然地摆正自己的脸。 “他...不只是你小叔这么简单吧。” 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司枍惊愕转头,却在看见他干净清秀的侧脸时,心突然安定下来。 “不是亲的小叔,是我爷爷奶奶领养的孩子。” 这件事她从未与外人提起过,江一淮,是第一个。 他了然地笑了笑,按下心中不知名的酸味,没再追问什么,而是信步向前走去。 司枍一愣,小步跟在他身后。 就这样,她和江一淮从这头走向他们,他们从那头走过来,直至两队人之间还有几步之远时,大家才不约而同的停下步子。 顾洺冷冰冰的目光落在司枍的身上,她不由打了个寒颤,别扭地别开脸去看墙上挂着的照片。 她本是装模作样缓解尴尬,挂在正中间排版最大的那张照片却让她一下子瞪大了双眼。 照片里,一个少年将一个女生抵在书架上,墙边小窗透进的光恰好从他们脸边掠过,模糊了脸的轮廓,也徒增了暧昧。 而照片上的这两个人,她也并不陌生....... 谁能告诉她,她和江一淮为什么会出现在上面啊!? 瞬间的震惊过后,司枍马上意识到了自己对面还有一个大瘟神,连忙把头转回来,顺带做好表情管理。 她悄悄看了一眼对面目不斜视的顾洺和安景,心下庆幸某人并没有发现这张照片,再暗戳戳地向江一淮的方向靠了靠。 “江一淮,我现在和你说一件很严肃的事。”她假装镇定。 “嗯?”他也正了正神色,向她靠近。 “看我这面墙上挂着的照片,别太明显。” 闻言,江一淮迅速地向右瞟了一眼,“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还想问你怎么回事呢!”司枍呛声道。 “怎么办?”他瞥了一眼仍处在尚不知情状态的那二人,向她寻求意见。 “把他们引开呗。”司枍看向他,眼神坚定,“我小叔,你安景。” 他郑重其事地点点头,与司枍在身后伸出的手击掌,然后.....作战开始! “小叔。”司枍小跑几步而去,边甜甜地唤着他边拽着他的胳膊转过身子,使他面对她,背对照片,而安景也随着他们的动作转了过来。 “你和他来这里干什么?”某人语气明显不悦。 自家小侄女和陌生人一起看摄影展,还是一个男的,他都要气炸了。 司枍傻笑几声,没太在意他的话,只是用眼神示意站在她身边没有任何动作的江一淮,咬牙切齿道:“快去啊。” “我才想起来。”他一脸无辜,“我和她不熟。” 江一淮,你大爷! “司枍!”顾洺忽然伸手把她向他拉近,脸上是少见的愠色,“我在和你说话。” 她一愣,大脑瞬间停止运转。 “顾洺,别这样,你吓到她了。”安景在一旁劝解道,“她只是和普通同学出来逛逛,这没什么的。” 他仍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司枍,低吼道:“你闭嘴,我要听她说!” 安景的表情有些尴尬,却还是识趣地没有讲话。 “你说!”顾洺攥得她手腕生疼,不用看都知道已经红了一片,司枍却像哑巴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要说什么,她能说什么? 她说什么,他都不信吧.... “喂,到此为止吧。” 江一淮一步上前,单手握住了顾洺的胳膊,再一个用力,就将他的手从司枍身上扯了下来,“你就,做好你份内的事,不好吗?” “就做好你作为小叔应该做的事。” 语毕,江一淮顺势松开了他的胳膊,抬眸之际,气势自成一派。 顾洺甩了甩自己的手,不怒反笑,“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小子,你以为你是谁?” “大叔。”江一淮偏头,好看的眸子里满是凌厉,“那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 眼见着这两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微妙,司枍和安景对视一眼,急忙一人拉住一个阻止事态进一步发展。 “江一淮,江一淮,戏过了啊。”司枍抱着他的胳膊,轻声道。 他看着她因过分担心而皱起来的眉头,眸光微动。 有一点可笑,他为她出头,她却以为他是在演戏。 他叹了口气,眉目渐渐柔和,抽出胳膊揉乱了她的发,“麻烦精。” 司枍偷偷看了一眼又马上要生气的某人,不动神色地整了整自己的头发,在给了江一淮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后,小步跑到了自家小叔身边。 她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谄媚道:“小叔,我们走吧,我饿了。” “顾总,还有项目....”安景出声,仿佛是想挽留什么。 顾洺却抬手制止了她接下来想说的话,与此同时,他冷飕飕的目光瞥向司枍。 司枍也只是尬笑。 他没再说什么,却是抬脚就走,司枍冲江一淮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再小心翼翼地跟在健步如飞的某人身后。 “安总监,顾总。”一道女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说话的人是江一淮的妈妈,站在她身边的还有江一淮爸爸和展览馆的馆长。 最让人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顾洺转过了身子,而他正对之处正是那张照片。 第二十三章 是这样吗 司枍胆战心惊地看了自己小叔一眼,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这次摄影展主推人像,与贵公司的需求大致相同,二位觉得怎么样?”江一淮妈妈笑容得体地走了过来。 “我对我家先生有信心。” 她走至顾洺身前站定,伸出了一只手,“那就预祝大家合作愉快。” 顾洺也同样伸出了手,却是直接推开了她,在众人的目光中径直走向那张照片。 随着他的动作,这张照片彻彻底底地暴露在了大家的视线中。 在一片寂静中,只听得见江一淮妈妈喃喃道:“这张照片怎么会.....” “司枍,这是怎么回事?”安景悄悄问道,一脸担心,“我看这回你小叔是真要生气了。” 司枍狠狠瞪了江一淮一眼,咬牙切齿道:“我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有些烦躁地揉揉头发,看向自家老妈:“妈,你说说看吧。” “这不是那天我正好从二楼下来看见的嘛,正巧你爸的相机在书架上,我就随手一拍。” “我就想留个纪念啊。” “还有,这不是照的挺好看的吗?”她越说越有理,越说声音越大。 “不过,儿子,我保证,我绝对没想让它在摄影展上展出。” “那......”江一淮皱眉。 这时馆长默默地举起了手,“是我从u盘里拷贝下来的。” 江一淮妈妈一脸“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看着他。 这场闹剧也算是理清了来龙去脉,可是一切才刚刚开始... “这张照片....”一直没有说话的顾洺出了声,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地听他讲话。 他仰头看着照片,背对着大家,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 “怎么?顾总喜欢这种摄影风格?”江一淮妈妈上前商业化的问道。 “这上面的人...” “啊..”她恍然大悟,“是我儿子和我家小儿....” “是我家小侄女。”顾洺转身,脸色黑得和锅底一样,再次强调,“我家的。” 他一语惊醒梦中人,江一淮妈妈震惊地眨了眨眼,靠在自家老公的肩头,低声说着。 “老公,小儿媳家人的印象分好像没了....” 江一淮爸爸无语,不过自己选的老婆也只能宠着了。 “撤下来!”顾洺低吼,眼神冰冷的看向馆长。 馆长吓得一激灵,急忙吩咐周围几个看热闹的员工来撤照片。 顾洺是谁?这个展览馆的投资人啊,这么大一个金主说话他能不听吗? “撤下来...放哪儿?”馆长左看看顾洺右看看江一淮妈妈,一脸为难。 “烧了。”某人冷冰冰道。 正在他们说话间,顾洺已经大步走到了司枍前面,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用力拉着她离开。 “安景你留下来和他们签合同,别跟着我。”他毫无人情味地吩咐着。 司枍心虚地看着他的后背,软着声音唤道:“小叔....” 他没说话,只是加快了步子。 司枍用尽全力跟着他的节奏,小声道:“我知道错了。” “我那天真的是第一次见他,小叔你想想啊,第一次见面的人怎么可能...” “就江一淮那个自恋鬼,第一次见面就超级没有礼貌。” “小叔你评评理,他怎么能随便把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子压在书架上?” “其实,我有好好批评过他,真的。” 沉默了几秒后,司枍觉得自己这种做法好像不太厚道,便又加了一句:“还有,我也有在好好反省的啊。” “江一淮他....” 江一淮,江一淮,都是江一淮! 顾洺实在是听不下去自家小侄女一路念叨那小子的名字,回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闭嘴!” “哦。”司枍耸耸身子,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他们一路向大门处走去,眼见着人越来越多,顾洺皱了皱眉,一把推开了旁边安全通道的门拉她进去。 门被他重重地关上,司枍也被他顺势甩到了楼梯护栏旁。 铁制的护栏冷冰冰的,隔得司枍腰生疼。 顾洺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的栏杆上,欺身上前,离她极近。 她身子下意识后靠,奈何已无余地。 他的目光深沉,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让人沦陷。 “是这样吗,那天。”顾洺喉结微动,压着嗓音说。 敢情自家小叔是在模仿那张照片.... 司枍吞了吞口水,结巴道:“差...差不多。” “你们这样过吗?” 他注视着她的眼睛,双手却离开栏杆再逐渐下移,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肌肤的相碰,滚烫的温度,错乱的鼻息,仿佛有什么在发酵。 司枍浑身一颤,心脏瞬间如小鹿乱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顾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内心的占有欲像是疯长的蔓草,一刻也无法停歇。 “还是,已经这样了?” 他拉着她的手微微用力,用几乎强势的姿态把她扯进自己的怀里。 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混着古龙香水的味道涌入了她的鼻腔。 怀中温暖馨香的人儿加剧了他的冲动,他的手臂一再收缩,抱得司枍喘不过气来。 “小叔...”司枍似是感觉到了什么,有些紧张地唤了唤他的名字。 顾洺没说什么,只是单手将她拉离怀抱,定定地看向她,眸中流转着某种她不懂的情愫。 “又或者..”他顿了顿,眼神逐渐迷离,“是这样。” 语毕,他俯身向前,一点点,再一点点地靠近她。 从他们进入这个楼梯间开始,一切的发生仿佛都不受控制了。 不可否认的是,司枍除了紧张,更多的,是期待的。 她盯着他逐渐靠近的脸,内心的防线一点点崩塌。 司枍能清楚地看见他睫毛轻微的颤动,可却看不清他眼中的自己。 顾洺却在鼻尖和鼻尖还有几毫米之差时停住了动作,注视着司枍清澈见底的双眸,窗外吹进来的风一下子吹散了他所有的不理智。 他到底是在干什么! 他是疯了吗? 一瞬的挣扎后,他别开脸窝在她的颈间,沉声道:“以后别这样了...” “好不好?” 他倒不像是征求她的意见,而是在给她下通知。 司枍沉默了许久,终是应了声好。 她想知道,自家小叔那未完成的动作是什么,而她那莫名的期待..... 又是什么? 第二十四章 生活不易,小叔做饭 许是天蒙蒙亮的时候,司枍被一股刺鼻的浓烟呛醒,她边咳嗽着边从床上起来,挣扎着睁开眼睛。 她瞄了一眼床边的闹钟,才是将将六点半。 “什么啊...家里着火了吗?”她小声嘟囔着,随意披了件外衣,便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带着一股糊味的白烟扑面而来,她捂着嘴巴扇了几下风,一双大眼睛透着狐疑的光。 只见源源不断的白烟正从厨房里冒出来,而穿着一身高级定制睡衣的某位小叔正在里面忙来忙去。 司枍扶额,十分无语地向厨房的方向走去。 她总算是知道昨天晚上陆子昂送过来的锅碗瓢盆是干什么用的了。 根据她从小的观察来看,自家小叔这辈子都将与ktv和厨房绝缘。 果然上帝是公平的,给了他聪明的脑子和人神共愤的脸,就不可能给他会唱歌的嗓子和能做饭的手。 她打开被顾洺当成摆设的抽油烟机,看着他锅内黑乎乎的不明物体,嘴角一阵抽搐。 “小叔啊,你这是在做什么呢?”被自家小叔坑害的某人强颜欢笑道。 “炒鸡蛋。”他看着她,难得的一脸真诚,“你今天不是月考吗,就不吃外面的早饭了。” 她又看了一眼那团不明物体,视死如归地点点头。 其实...她还是更愿意吃外面的早饭啊! “再等一下,马上就好。”说着,他又十分认真地翻炒起来。 他右手拿着锅铲,左手直接拿勺子挖了一勺糖放进锅里。 没错,是一勺糖。 司枍抿抿嘴,犹豫着开口:“小叔,你刚才放的...是糖...” 一阵的沉默,顾洺煞有其事地下了决定。 “那就多放一点盐吧。” 语毕,他完全无视自家小侄女瞪大的双眼,加了整整三勺盐进去。 一旁的司枍在这短短的几秒内深刻地反思了一下自己最近的行为,她没得罪他吧,没有吧? 那他到底是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与此同时,被顾洺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陆子昂的视频来电。 顾洺正好关火准备装盘,便接通了电话。 手机的外置摄像头正对着锅内的炒鸡蛋,屏幕里的陆子昂满脸都写满了生无可恋。 “boss,我是教你做饭,不是教你投毒。” “怎么了?”顾洺一脸的莫名其妙。 “这样...”陆子昂从床上爬起来,神神秘秘地说,“要想攻略成功,你就听我的。” “你说什么呢?”顾洺欲盖弥彰地低吼了一声,然后略带紧张地看了一眼自家小侄女。 司枍突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不由得拉紧身上的外套。 在陆子昂这个场外军师的出谋划策下,顾洺终于放弃了自己的炒鸡蛋,乖乖地等陆子昂下楼来做早饭。 陆子昂的厨艺真的很好,司枍认证。 ......... 可能是因为月考之后便是十月一国庆小长假,同学们难免都有些心浮气躁,就比如坐在司枍前面的筱小同学。 她正拿着一本杂志一脸花痴地笑着:“司枍你快看,我家何一霖帅不帅?” 杂志封面的少年带着金丝框眼镜,穿着半透不透的白衬衫,精致的面容让人无可挑剔。 这便是天生偶像吧,是生下来就带着光芒的人。 在司枍的印象中,还有那么一个人,仅仅是站着,就足以吸引众人目光,更别提笑时的光芒万丈,只是看到,就觉得他和舞台很搭。 江一淮,也是天生偶像啊。 说真的,江一淮那张脸要是不出道就可惜了。 此时的司枍万万没想到,今天自己一个突如其来的想法,竟在日后成了真。 当然,这些也都还是后话。 其实自从上次摄影展一别后,她再也没有同江一淮讲过话,就连简短的擦肩而过也是没有的。 只因为自家小叔的那一句“以后别这样了”,她就很听话且认真地躲着他。 早自习的下课铃骤然响起,司枍急忙收拾好书包跟上了秦肖然的步子,再回头和筱小挥了挥手。 司枍和秦肖然是在1场考试,而筱小则是在2场。 “女神,你复习的怎么样了?”司枍抱着书包偏头问道。 秦肖然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红唇轻启:“还好。” 1场是在一班,离她们班很近,只不过两句话的功夫就到了。 秦肖然先她一步进去,却忽地停住步子回头看她,罕见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好好考试,司枍。” “嗯。”司枍笑得灿烂,“你也好好考试。” 她们两个的座位是分开的,秦肖然在靠窗的那一排,而司枍的座位是在靠墙那排的正数第二个。 没错,就是传说中的全校第二的位置。 她走到座位上坐好,人来得还不算太齐,距开场考试还有三十分钟。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司枍自书本中抬头,便看见三两个女生前后簇拥着江一淮而来。 她心下一惊,又连忙将头埋在书本中,假装没看见他的样子。 江一淮不耐烦地挤开那几个女生,却在看到躲成蜗牛状的司枍时,目光温柔的不成样子。 笨死了,以为躲成这样就没人看见你了吗,真是智商堪忧。 “叩叩叩——” 他的食指在她的桌面上有节奏地敲了几下,玩味地看着假装看书的某人。 司枍一阵苦笑,被迫抬起头,讪笑道:“江一淮....好巧啊。” “没想到你学习成绩这么好啊...” 司枍你还能说的再假一点吗?试问全校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他就是全校第一? “我也很意外啊。”江一淮大大方方地坐在了她前面的座位上,嫌弃道,“你学习成绩这么差。” “据说我拉了全校第二三十多分,原来那个人就是你啊。” 他靠墙而坐,侧脸看向她,竟让司枍有好久不见的怅然。 她想,她大概是疯了。 “江一淮,不会说话我就劝你别说话。”司枍白了他一眼,继续埋头看书。 “江一淮,这个给你,你最喜欢的。”跟他进来的一个女生献宝似的拿出一盒草莓牛奶。 他没说话,而是瞟了一眼司枍,这才转头问道:“凉的热的?” “凉的啊,你不是最喜欢凉的了吗?”那个女生暗自得意道。 “不是,这位同学,你好像搞错了。”他的语气带上了些许不耐烦,“我是喜欢草莓牛奶没错,可我就是不喜欢你送的。” 女生的神色明显有些尴尬,另一个女生见状急忙把她挤走,故作娇羞状,“我也有草莓牛奶,热的。” “是嘛...”江一淮抬眸,伸手接过了那个女生的牛奶,双手握着好好地感受了一下温度。 没错,是热的。 人肉测试完毕后,他转手将牛奶放在了司枍的桌角上。 本来看热闹的司枍一下子被扯进了事件的中心,那几个女生浑身上下都布满杀气腾腾的气息。 女生的嫉妒与恨意,往往就是这么简单。 司枍看着那几个目光凶狠的女生,面目狰狞得就像是要把她吃了一样。 若换做别人可能早就怂了吧,可她司枍偏偏就不怕事大! 她是谁啊,她惹过的事....还少吗? 她只是上高中之后收敛了而已,可这并不代表她是一个可以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她挑衅地看了那几个女生一眼,然后拿起桌上的牛奶,插好吸管后放进嘴里。 “来,让我好好看看。”司枍咬着吸管,含糊不清道,“秃子,矮子,胖子....” “啧啧啧...”她说着说着便摇了摇头,看向江一淮同情道,“你这届小迷妹的颜值也太低了吧。” 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丝毫不给那几个女生留情面,“那我可就指望你提高水平线了。” “你..你...你说什么呢?司枍,你别太嚣张!”一个女生叫嚣道。 “呦,这儿还有个结巴。”司枍笑道,“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什么怎么知道的....”那个女生继续结巴道,“还不就是因为...” 司枍用吸管搅动着牛奶,笑着打断道:“因为好看?” 几个女生闷闷地应了声,而一旁的江一淮则是又调整好了一个姿势,十分自得地看着戏。 “果然,流言蜚语都是片面的。” 司枍抬头,对上她们愤恨的目光,笑容渐渐消失。 她喝完最后一口牛奶,把它硬生生塞到一个女生的手里,与此同时狠狠地踢了另一个女生的小腿。 那个女生大声呼痛,疼得直接蹲坐在了地上。 “现在认识我了吗?”她又抓住中间那个女生的领带,再用力向下拽,贴近她的耳边说道。 她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女生唯唯诺诺地点着头,脸上满是恐惧。 司枍轻笑,一手推开了她,微微扬头,气势自成一派,颇得自家小叔的真传。 “明白了就走啊,愣着干什么。” 几个女生相互对视一眼,然后连跑带走地离开了教室。 “看什么看!”司枍收回目光,瞪了一眼一直看好戏的某人。 “就看某只小猫往自己头上贴了个王。” 他笑得好看,满心满眼都是宠溺,伸手拍了拍她的头,“奶凶奶凶的。” 司枍警惕地拉着桌子往后挪了挪,正色道:“我警告你啊,别动不动就拍我的头。” “怎么了?”江一淮仗着他力气大,又将桌子拉回原位,“上次回去,你小叔说你了吗?” 他这一句话就将司枍带回了楼梯间那个让人脸红心跳的下午。 她脸上一热,支支吾吾道:“我小叔....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 江一淮“切”了一声,一脸的不相信。 “让开,让开,我要睡觉了。”司枍眼神闪躲,一把推开了还赖在她桌子上的江一淮。 她慌慌张张地从书包里拿出随身听,戴上耳机,趴在桌子上。 耳机里放的是那首《还有我》,江珧唱的。 她左耳忽而一痒,有人正将她的头发别到耳后,轻轻拿走左耳的耳机。 司枍半抬起头,入眼的是满室的阳光和眉眼带笑的他。 这帧画面美得像画卷,阳光的亮度恰好柔和了万物的轮廓,两人分戴耳机,四目相对。 耳机中的音乐还在播放: “如果全世界都离开你, 还有一个我来陪, 我不会让你受尽冷风吹。 .......” 像是偶像剧中的背景音乐,很好地渲染着氛围。 “很喜欢...江珧吗?”江一淮看向她,眼眸弯弯。 “就..喜欢啊...”她迟疑着回答。 他笑意愈浓,又仰头靠在墙上,闭上眼睛,不再讲话。 若是多年以后,他再问她同样的问题。 她会告诉他, 很喜欢很喜欢..... 喜欢的不得了。 第二十五章 你是我的糖 月考过后,十月一小长假如期而至。 由于司枍月考成绩良好,不多不少又是年级第二,司枍妈妈便也默许了顾洺带她到日本出差。 司枍抱着她的小书包一脸无措地坐在了头等舱中某个靠窗的位置上,紧张兮兮地询问在她旁边坐下的顾洺。 “小叔,我真的不用给你钱吗?” 某位小叔整了整西装领带,一个眼神都未曾施舍给她,一副傲娇的样子。 “安啦。”陆子昂从前排向后探出个脑袋,伸出手拍了拍司枍的头。 “什么叫公费出差?那自然是不用你花钱。” “哦。”司枍乖巧地点点头。 顾洺的视线落在自家小秘书的手上,面色冷若冰霜。 “陆子昂,你把这次贸易公司的发展历史以及近几年的股票涨跌、行情走向,都整理好给我看。” 这句话明明就是在大写加粗的吃醋! 陆子昂闻言略带仇恨地看了司枍一眼,然后转回身子在座位上坐好。 顾洺尽量收敛好自己的情绪,替司枍整理好一切。 她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他犹如雕刻而成的眉眼。 “看什么?”某人掩下心中的开心,装模作样地从前面抽出一本杂志,“飞机要起飞了,坐好。” 司枍应了声,又往后面靠了靠,学着他的样子抽出一本日本旅游指南,有模有样地看了起来。 “环球影城..迪士尼...相扑火锅...银座...” 司枍抚摸着书上的图片,羡慕地一一数着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顾洺那边的杂志又是翻动一页,看起来似是没有在听她说话。 ......... 等他们一行人抵达公司事先预定好的酒店时,已是日本时间晚上九点整。 “boss,票真的已经没有了,后天去不好吗?”陆子昂拉着行李箱,哀求着什么。 顾洺看了刚刚下车的自家小侄女一眼,一把抢过她手中的行李箱扔到陆子昂面前,面无表情地说着。 “别忘了m·e不养闲人,两张门票都搞不定,这个位子你真是坐腻了。” 他说完便转身走进酒店大门。 司枍小心翼翼地跟上,却突然感到背后有一阵凉意,一转头就对上了陆子昂愤恨的目光。 她好像....没得罪他吧? 办好入住手续,他们在电梯门前等电梯来。 “叮——” 电梯门应声而开,入眼的却是安景精致的面容。 她今天难得的没有穿正装,简单的黑色长袖上衣配上白色的阔腿裤,更像是一个邻家大姐姐。 她向一旁侧了侧身子,笑得得体:“时间正好呢。” 不知怎的,司枍的好心情瞬间没了大半,暗自瞪了一眼自家小叔,转头气呼呼地走进电梯里。 小叔那么大的公司是只剩下安景一个人了吗?怎么哪哪都有她? 电梯上升,在只有他们四个人的空间里,尴尬到要死。 “陆大秘书,你等下有事要做吗?”司枍翻看着手机,假意问着身边的他。 他一愣,直直地看向前面与安景并肩而立的顾洺,木讷地摇了摇头,“没有。” “那就陪我吃饭吧,听说日本的居酒屋很不错。” “司枍小侄女,你这话不太对啊。”陆子昂诚惶诚恐地缩在电梯的角落里,试图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我最近在节食减肥,你还是和boss去吧。” 司枍不以为然地“切”了一声,“你家boss多忙啊,不仅忙工作,人家样样都忙。” 咦——,她这话里好大的酸味。 陆子昂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振振有词地说着。 “boss,我承认我个人魅力很大,但是,我并不认为这是你开除我的理由。” “陆子昂,闭嘴!”安景瞥了一眼看起来没什么反应的顾洺,回头暗示道。 说话间,电梯已经到了指定楼层,司枍还想再说些什么刺激人的话,却被自家小叔一把扯出电梯。 她撇撇嘴,冲着他西装挺拔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一路无话,顾洺拉着司枍到她的房门前,抢过她手中的房卡打开房门,再一用力把她扔进去。 他单手撑着门框,一脚挡住房门,目光深邃似夜空。 “十分钟。”他淡淡吐出这几个字。 “什么十分钟?”司枍疑惑反问。 顾洺皱眉,不耐烦道:“你还想不想吃饭了?” “想!”司枍用力点点头,脸上露出一惯甜甜的笑。 他眼眸微动,嘴角微扬,连说话都有了温度:“我等你。” 司枍的眼睛完成了月牙的形状,轻轻跟他挥挥手,在他目光的注视下慢慢关上房门。 吵架冷战什么的,完全不存在好吗? 第二十六章 酒后..... 日本的小巷意外的干净,路旁昏黄灯光下的是一家家满是年代感的小店,红色的半人高门帘上印着白色的日本字。 司枍跟在自家小叔身后,满脸兴奋的拿着手机拍来拍去。 “小叔!”司枍猛地唤他一声,然后在他回头的瞬间,举起手机就是一顿乱拍。 顾洺低头无奈地笑笑,大手覆盖上她手机的前置摄像头,再一用力,司枍的手机就落入了他的手中。 她一双大眼睛满是控诉地看着他,似是在诉说她的不满。 他却长臂一伸,揽过她的肩膀,高举起手机,借着路灯的光,照了一张他们二人的第一次合影。 这次,真的是第一次,不是全家福,不是团体照,只是,他和她。 照片上的顾洺正一本正经的正视着镜头,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司枍却是侧着脸,一脸痴汉笑地看着自家小叔。 顾洺似是很满意这张照片,直接通过短信将照片传给自己。 “走吧。”他弯了弯嘴角,将手机还给她后,再大步向前。 司枍将这张照片设置成了屏保,又对着手机傻笑许久,才跑着跟上了他的步子。 居酒屋内有三两成群的人在喝酒,他们在吧台坐下,一个婆婆从里面出来递给他们菜单,说着他们听不懂的日本话。 “wearechinese.”司枍手足无措地解释着。 婆婆点点头,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顾洺合上菜单,扬起头,张嘴就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英文。 可想而知的是,没人能听得懂。 “sorry.”婆婆摇头,朝他们摆摆手,而某位小叔的脸色彻底黑成了一个锅底。 司枍憋着笑,拍了拍自家小叔的胳膊,然后指了指邻桌桌子上的几道菜。 “all?”婆婆问道,伸手比划了什么。 司枍假装看懂的样子,点了点头。 待婆婆拿着菜单走后,司枍忍住笑看向一旁的顾洺。 “我要投诉。”顾洺双手环胸,理直气壮道,“能与顾客交流沟通,这是最基础的吧。” “是是是,小叔说的是。”司枍假笑着附和,心里却好笑自家小叔的孩子气。 许是她的赞同太过敷衍,他一下子转头看向她,四目相对之际,司枍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顾洺黑着脸凶巴巴地说了一句“不许笑!”后,就伸手作势要打过来。 司枍笑嘻嘻地抓住他的手,转移话题:“刚才我听见邻桌点了一杯乌龙茶,我们也点吧。” “你听得懂日语?”顾洺半信半疑地看着她。 “不是啊。”她十分坦然地摇摇头,“他们刚才说的话里不是有‘乌龙’这两个字的发音吗?” 顾洺笑笑不说话,司枍便当他是答应了,转头和婆婆点了一杯同样的乌龙茶。 “那个,我说。”顾洺看向她,眼里满是笑意。 “嗯?”司枍不明所以。 “这个。”他扬了扬还在被某人紧紧抓着的手。 “啊——”她“嗖”的一下抽回手,尬笑道,“我不是故意的,绝对不是。” 顾洺看着他空落落的手,有些后悔刚才自己提醒了她。 “故意的又怎样...”他喃喃道。 司枍干笑几声,拿起刚刚放在桌子上的乌龙茶猛喝了一口,“就是,不会怎么样啊,你不是我小叔吗?” 入口的乌龙茶却带着酒精强劲的味道,混合着些许苦涩的液体充斥了她的口腔。 她费力将它咽了下去,仅仅这一口就让她的大脑有些当机。 “不好喝吗?” “不是不是。”司枍又怎么会承认自己这个可笑的低级失误,连忙道,“是乌龙茶呀,非常好喝。” 他点头,眼中隐下狡黠的光芒。 一顿饭后,司枍一杯“乌龙茶”下肚,醉得几乎不省人事。 “小叔——”她踉踉跄跄上前抱住他的胳膊,扬起了笑脸,“我们..这就走了吗?” “是。”他叹气,付完帐后,这才小心扶着她走出去。 “小叔,你看,天上有月亮啊。”司枍抬头望天,打了个酒嗝,复看向他,“还有....星星呢。” 顾洺闻言看了一眼天上,反驳道:“哪里有星星?” “这里这里。”司枍双手捧着自己的脸,在原地转了个圈。 “我,我是星星一号。” “你,是星星二号。”她眯着眼睛指了指对面的他。 顾洺失笑,双手扶住她摇摇晃晃的身子,略带宠溺道:“那么,星星一号小姐,我们现在去买醒酒药吧。” “好——”司枍傻乎乎地笑着,顺势拉住了他的手,任由他拉着她向前走。 顾洺看着自家小侄女头顶上可可爱爱的呆毛,轻笑几声后又把她的手握紧了几分。 他将她领进附近的便利店,拿好醒酒药后,再一同到银台前排队。 司枍拉着他的手,小小的身子左摇右晃,仿佛一个不稳就会摔倒。 顾洺叹了口气,用另一只手固定了一下她的身子,无奈道:“站好。” “你总是凶我。”司枍泪眼汪汪,委屈道,“你是不是没有小时候那么喜欢我了?” 结账的队伍在往前走,顾洺也拉着她往前走了几步。 “不是啊,一样喜欢。”他的语气有够敷衍。 “撒谎!”司枍轻哼,整个人挡在他身前,不依不饶道,“快说你在这个世界上最喜欢我了。” 顾洺似是被她这般豪爽的举动吓到了,轻咳了几声,面色微红,“别闹,这里有人。” “他们又听不懂我们说话。”她扯着他的胳膊撒娇。 少女温软的身体有意无意地触碰到他的胳膊,让某人的身体一僵。 他面露无奈,伸手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我就不该让你喝酒。” “快点快点。”司枍催促着他。 说话间,队伍已经排到了他们,顾洺借机绕开她来到银台结账。 司枍自然是不会就此放过他,踮脚一跳坐到了银台上。 她用整个身子挡住他的视线,双手环上他的脖子,无赖道:“快说嘛。” 眼前的人儿目光迷离,看起来软软的脸蛋和嘟起来的嘴巴,让人没办法拒绝。 顾洺蓦地心软,大手覆盖住她的后脑勺,俯身在她嫣红的小嘴上落下一吻。 “最喜欢你了。”他话语清浅,嗓音醉人。 司枍瞬间笑成了一朵花,满足到不能再满足。 顾洺也对她笑笑,一手按在她身旁的桌子上,一手掠过她将钱递给收银员。 司枍见他如此姿势,便雀跃着拥上了他精壮的腰身。 顾洺身子明显僵硬,却没有拉开她。 “您的零钱。”收银员将找好的零钱递给顾洺,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 顾洺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哪里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会说中文? “我的中文可是很好的。”收银员笑道,“您女朋友真漂亮。” 顾洺的目光落在昏昏欲睡的自家小侄女身上,宠溺到不行。 他一手拎着药,一手捞她入怀抱离桌子,“谢谢。” 第二十七章 醒后...... 许是酒精作用太过激烈,才出了便利店,司枍就窝在自家小叔怀里睡着了。 顾洺低头便瞧见了温顺的像小猫一样的她,眼底的笑意愈深,托着她身子的手又向上颠了几下,以免熟睡的某人掉下去。 司枍嘟嚷了几句什么,攀着他脖子的手臂又是环紧几分。 ........... “boss,你们两个人出门一张房卡都不带,还要我.....”陆子昂边抱怨着自家上司扰人清梦的无情,边从电梯里走出来。 话语的骤停,是在他看见像树袋熊一样挂在顾洺身上的司枍时。 顾洺不语,忽视掉目瞪口呆的陆大秘书,长腿一迈上了电梯。 “过来刷卡啊。”他不耐烦道。 陆子昂这才连忙走进电梯,拿出房卡在感应区域贴了一下。 “小侄女这是喝了多少酒啊?”陆子昂上下打量着不省人事的司枍,末了,眼神又落在了某位小叔身上。 “boss,你也太心急了吧,人家高中还没毕业呢。” “这可不是我教你的,你这算什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吗?” “你有完没完?”顾洺皱眉,一记冷冰冰的眼刀扫了过去。 陆子昂瞬间没了声音,默默地低下了头。 惹不起惹不起,自家boss惹不起。 很快,电梯到了指定楼层,顾洺接过陆子昂递来的房卡,阔步走了出去。 因为之前某人着急带走了自家小侄女宣示主权,所以他的房卡一直都在陆子昂那里保管。 电梯里的陆子昂看着顶头上司离开的背影,重重地叹出一口气,一向玩世不恭的笑容渐渐消失不见。 “早知道是这样,我当初是脑子秀逗了才会帮安景追他。” “我算是什么军师,自己的那点事都处理不好。” 他喃喃着,抬手按了自己楼层的按钮。 他的最后一句话被掩盖在了电梯门关上的声音之下。 “我早该自己上的。” 这漫长的夜啊,注定不少人都要失眠。 ............. “唔....”床上的司枍翻了个身,整个人呈大字型躺在床上。 窗外的风吹动白色的纱帘,刺眼的阳光一下子涌了进来,她揉揉眼睛,缓缓睁开双眼。 首先入眼的是纯白色的天花板和水晶吊灯,然后就是与自己房间家具摆放位置完全相反的装潢。 熟悉中带着一丝陌生........ 她猛地起身,敲了敲有些疼的脑袋,却是想不起来关于昨天晚上一星半点的东西。 这是哪儿?她是怎么来的?是谁带她来的? 她什么也想不起来。 浴室内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在偌大的房间里格外突出。 司枍定了定心神,赤脚走向浴室,握住了浴室门的把手。 1,2,3..... 她心里默数三个数,再鼓足勇气打开浴室门。 与此同时,浴室里面的那人也已经穿好浴袍,正在准备出去。 “咔哒——” 门开了。 四目相对,空气安静到不能再安静了。 司枍看着半路胸膛的自家小叔,小脸上跑出两朵可疑的红云,本来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一下子就没了,只剩下小女孩的娇软和害羞。 “原来是小叔啊,我还以为......” 她盯着自己的脚趾,满脑子都是刚才一眼掠到的喉结和腹肌。 某位腹黑小叔看见自家小侄女这番模样,一下子起了逗弄之心,嘴角噙着笑上前一步。 “不然呢,你以为是谁?” 她对于他突然的靠近自然是吓了一跳,反射性地抬起头,一下子撞在了他的下巴上。 “嘶——” 顾洺捂着下巴靠在墙壁上,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她,逗弄道:“疼。” “啊?” 司枍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无措与惊慌,她犹豫着上前,想伸出手去摸,却又在即将碰到的时候收了回来。 她小心翼翼地问:“很疼吗?” “嗯,很疼。” 某人似是很享受她的关心,睁着眼睛说着瞎话。 “那...那怎么办?” “怎么办?”顾洺笑着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半俯下身子看向她,“你给我吹吹。” 半开的浴袍隐隐露出他的腹肌和锁骨,还没擦干的水珠挂在他小麦色的皮肤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诱惑。 司枍注视着他深邃的眼眸,如此近的距离让她的脑海里闪过一些记忆片段。 昨天晚上....他们也靠过这么近吗? 她想努力去捕捉那段记忆,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 “不行吗?”顾洺垂眸,恰到好处地利用着司枍的同情心,“你小时候摔倒了要我给你吹吹,我记得我可是没拒绝过啊。” 司枍抿抿嘴,看了看他确实是有些发红的下巴,用尽全力把自己脑袋里那些不好的想法全部扔出去。 “可以...我帮你..吹吹...”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基本是没了声音。 顾洺却一字不落地收入耳中,享受地眯起眼睛,扬起脑袋。 尽管他半俯着身子,司枍却还是要踮起脚尖才能够到他的下巴。 “呼——呼——” 某只小白兔很认真地在吹着。 尽管她满脸好像都在写着不紧张,颤抖的睫毛却出卖了她的内心。 顾洺把眼睛睁开一条缝,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白净的脸蛋,糯糯的,看起来很好捏的样子.... 清澈干净的眼睛,一眨一眨的,每一下都落到了他的心里..... 红嘟嘟的小嘴巴,嗯,昨晚试过了,很软很软.... 司枍似是感受到了落在自己脸上直勾勾的目光,轻咳几下,向后退站好。 “好了。”她的声音软绵绵的。 “咱们待会去环球影城,你先收拾一下。” 某位小叔自己开心了,当然也要给自己小侄女一点甜头尝尝。 “真的吗?太棒了!” 司枍满足地欢呼雀跃着。 顾洺一低头就看见了她白嫩嫩的小脚丫,有些责怪道:“怎么不穿鞋就在地上乱跑?” “你胃本来就不好,容易着凉的。” 司枍刚想说没事,却被自家小叔拦腰抱起,带她走向书桌,放在书桌上坐好。 这个怀抱有些似曾相识,司枍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酒精误事。 看来以后她是不能喝酒了啊... “小叔..我昨天晚上没干什么丢脸的事情吧?” 她终于还是犹豫着问道。 “忘了?”顾洺勾起嘴角,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嗯,忘了。” “你昨晚...”他刻意拉长尾音,满意地看着她着急的小脸。 “说着中文大闹便利店,在天桥上放声....” “停停停!”司枍急忙堵住了他的嘴,“别说了,别说了。” 他眼中笑意愈浓,宠溺地看着自己臂弯中的小小人儿。 “小叔....” “嗯?” “我可以再问你一件事情吗?”她认真地说。 “问。” “你眼底下的黑眼圈为什么这么重啊。” 还不是因为你昨天晚上非要缠着他一起睡觉,软软的香香的小侄女就躺在身边,他一晚上都没合眼。 “没什么。”他轻笑。 “因为你笨。” 第二十八章 等待 环球影城外,排队的人很多,人群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顾洺下意识拉住自家宝贝小侄女的手,以防走散。 被拉住的那人倒是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是光顾着欣赏周围的建筑设施。 “小叔,你帮我在这里拍照啊。” 司枍小手一拉,顾洺就被她带到了门口招牌的标志建筑处。 那是一个立体的地球模型,上面有白字“universal”环绕着。 顾洺看着已经在那边站好的司枍,又看了看四周来回走动的人群,放下了手中的手机。 “怎么了?”早就摆好拍照姿势的司枍一脸发懵。 “等一下。”他走到她身旁,用一口流利的英文对他们旁边的人说着。 “pleasemakesomeroomforme,iwanttotakeaphotohere.” 随着小叔一个一个的清场,司枍身边才算是空旷起来。 某人满意地点点头,照出了一张他认为非常完美的游客照。 笑话,他小侄女的照片里怎么能有除了他以外的人呢? “走吧。”他收好手机,向一路蹦蹦跳跳向他而来的人儿伸出手。 十指相握,掌心交错。 有人眼眸深邃,目光宠溺。 有人笑靥如花,惊艳时光。 检票进入园内,先入眼的是一条装饰着各种动漫人物的商业街。 司枍歪头看了看自家小叔一板一眼的西装,眯着眼笑着拉了拉他的手。 “小叔小叔,你陪我去买衣服吧,哪儿有人出来玩还穿西装的?” “这里?”顾洺四下看了看,一脸不相信的样子,“怎么可能买衣服。” 他十三岁那年被司枍家收养,无论是在原来的家,还是往后的时光,他都没有去过类似于游乐场的地方。 他不是不喜欢,而是从没有人提起过。 他们都说他是乖孩子,他也确实比同龄的孩子懂事得多,可这并不代表他不想拥有一个绝大多数孩子都有的童年。 顾洺这辈子最不想提起的,就是他的亲生父母。 他目光呆滞的落在一处,身体僵硬着,仿佛没了灵魂。 一旁的司枍见他这番魂不守舍的模样,便知道是她的话无意中触碰到了他的禁忌。 “小叔。”她软软地唤了一声,另一只手覆上了他的手背。 “这里当然有衣服卖啊。”她语气轻柔,笑容浅浅,“咱们进去看看好不好?” 似是感受到温暖的触碰,顾洺这才回过神来,定定地看向眼前才将将到他肩膀处的少女。 他为什么喜欢她...... 这是一个很久远的问题。 他恍惚记得当年,家破人亡,他最终成了孤身一人。 尽管他最终百般周折到了司枍的家里,他也未曾觉得自己再次拥有了家人。 家人....这个词语,幼小的他已经很久未感受到过了。 他的世界是黑白的。 却在小小软软的司枍扑向他怀中扬起笑脸的时候,一切的一切都渐渐有了色彩。 这听起来的确很荒唐。 但是年幼的司枍,是他当年唯一的救赎。 “好。” 顾洺笑了,轻轻回握住她的手,力道很轻,却很有分量。 ............. 他们随意走进一家店内,入眼的便是各类动漫周边。 司枍双眼一亮,小步跑向前面的架子,顾洺笑笑,阔步跟在后面。 谁让自家小侄女还是个孩子,只能宠着呗。 “咱们穿这个吧。”她指了指架子上挂着的小黄人的衣服,“你一个我一个,多好。” 顾洺上下打量着荧光黄的卫衣和傻里傻气的背带裤,果断地摇摇头。 “你不是答应我了吗?”司枍撅嘴,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不乐意。 顾洺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无奈道:“你别给我得寸进尺。” “知道啦。”她故意大声说道,转头来到了哈利波特的架子前。 “那这个呢?” 黑色的长款风衣,领子颜色各异的白色衬衣,看起来倒是蛮符合顾洺一贯的风格。 他看了看自家小侄女一脸期待的样子,勉强点了点头。 “小叔,你过来。”司枍笑着从一旁拿过哈利波特的黑框眼镜,朝他比划比划。 顾洺此时像极了任人宰割的鱼肉,自家小侄女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你太高了。”某人继续得寸进尺,“你蹲一点。” 她话音刚落,便瞧见了自家小叔放大无数倍的脸。 “你...靠这么近干嘛。”司枍十分不争气地吞了吞口水。 “不是要给我戴眼镜吗?”他看了看她手中的眼镜,强装镇定,“动作还不快一点?” “小叔...”司枍撇嘴,将眼镜朝他的方向摆好。 “你是不是腰不好啊,才弯这么一会儿就累了。” “你知道你在怀疑什么吗?” 顾洺闭上眼睛,任由她戴上眼镜。 待他再睁眼的时候,便多了几分少年感和书生气。 可是他的嘴里却说着完全相反的话。 “我腰好不好,你以后不就知道了。” 四目相对,司枍的脸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 正当顾洺准备再进一步时,他的电话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来电人是安景,她向来是知道轻重的,这个时间打给他,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大事。 “喂?”顾洺接起电话,语气是明显的不耐烦。 “木村那边把会议提前了,约到了今天中午,你先回来吧。” 他眸光一暗,看了看一旁尚不知情的司枍,沉声应了好。 挂断电话,对上她满是期待的双眸,他欲言又止。 司枍的心紧了紧,却还是扬着笑,不让他看出一丝破绽。 他没法开口,她就代替他说好了。 “是不是还有工作要忙?” “嗯。”顾洺点头,避开她的目光,怕从那里面看出一丝一毫对他的失望。 “很长时间吗?” 司枍还是在笑着,说着最体贴的话。 “不长,很快。”他一顿,几分肯定。 “我可以先送你回酒店,咱们改天.....” “不用了,没事的。”她呼了口气,“你去忙工作吧,我可以自己在这里。” “我还..还没玩够..” 她不想让他察觉到她情绪的低落,仍是在灿烂的笑着。 “那....” “你走吧,工作要紧,我在这里等你。” 本就是陪他来出差的,她又怎么能奢望太多? 顾洺见她似乎并没有很在意,便摘下眼镜匆匆忙忙地离开。 日本的这个项目很重要,做好了就是公司几个月的收入,做不好将是一笔巨大的损失。 顾洺明白的,比儿女情长更重要的是什么。 是儿女情长的前提——稳定的经济保障。 他向来对什么都分得清轻重缓急,所以当年才会一走了之,整整六年杳无音讯。 司枍握紧手中的眼镜,有什么东西模糊了她眼中他的背影。 她等他。 等他回来。 一如从前。 第二十九章 等一个等不到的人 上村修一是日本数一数二的商业巨头,所以顾洺格外看重这次的合作。 他将地方定在了大阪知名的餐厅,协同着三两董事会的股东等待顾洺一行人的到来。 “上村怎么将时间提前了?” 顾洺边将手中的资料递给安景,边带头走下车。 “他做事阴晴不定,没人猜得透。”陆子昂接过话茬,和安景一左一右跟在顾洺身后。 似是察觉到了安景有几分不对劲,顾洺偏头问道。 “怎么穿成这样?你工作时向来很严谨。” 她一身及膝红色小礼裙,妖娆的样子时刻引人侧目。 安景一愣,透过玻璃窗望见了里面年过半百的上村修一。 他保养的还是不错的,却还是透着中年男人的富态和油腻。 “上村先生要求的,他说穿红色会有好兆头。” 她语气稀松平常,可顾洺却听出了其中的颤抖。 职场那点事,在场的人谁都知道一二。 “老流氓。”陆子昂恶狠狠地骂了一声,有些担心地看向安景,“要不你先回去,这里有我们就行。” 安景没说话,而是看向前面一言不发的顾洺。 “boss,让她回....” “陆子昂。”顾洺垂眸,没人看得清他眼中的情绪,“把你的外套给她。” 言下之意,便是安景不能回去。 “boss!” “放心。”他抬头,阔步向前走去,“我没那么废物。” 只是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谁都不知道上村修一是什么目的,他更不能妄加揣测。 .......... 环球影城内的司枍正漫无目的地走着,她向来喜欢玩乐,今天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周围有穿着制服的学生,有穿着情侣装的情侣,有带着孩子的父母,好像只有她是一个人。 陌生的国家,陌生的语言,一切对于她来讲都是如此陌生。 路边有移动推车在卖爆米花,由精致的小黄人形状的罐子装着,围了不少的人。 司枍被人群挤了过去,她看着爆米花发呆,周遭的一切都没了声音。 “小叔,这个电影可好看了。”年幼的她一打开门便扑进了他的怀里。 顾洺拥着她,一用力便把她抱了起来。 她咯咯地笑着,肉乎乎的小手有模有样地环着他的脖子。 “小叔怎么不和我们一起去看?” “看什么?”他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喜羊羊和灰太狼》的贺岁电影吗?” “嗯。”司枍认真地点点头。 “司枍,别闹你小叔,赶快洗手吃饭。”奶奶边将饭菜端上桌子,边笑着说。 司枍扭头看了看忙着饭菜的奶奶,回头神秘地从口袋里掏出几颗黏乎乎的爆米花。 “我特意给小叔拿的。”她自豪地笑着,如数珍宝地捧着那几颗爆米花。 幼时的记忆好像从未模糊过,每一帧画面都像昨日发生的那么清晰。 那时候多好,她爱的每一个人都在。 不用担心谁会离开,她是所有人最宝贝的存在。 她终是买了一桶爆米花,小心翼翼地盖上盖子,像小朋友一样把小黄人背在身上。 她想把它留给小叔吃。 也许这些东西也能唤醒他的记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司枍呆坐在快餐店里,看着外面渐渐落下的太阳。 她想了又想,终是给顾洺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小叔,你还来吗?” 三十分钟....一个小时..... 她的手机依旧没有传来短信的提示音。 她记得他说时间不长,很快。 她记得她说她等他,他没有拒绝。 所以不管多久,她都等。 窗外的过山车呼啸而过,她却仍呆滞地看着手机,一动不动。 她忘了她来这里的目的,像丢了自我。 .......... 那边的上村修一似乎并没有马上签合同的意思,他们从饭店转到茶室,又从茶室转到了夜店包厢。 顾洺一直都很耐心地奉陪,毕竟到现在为止,上村也没有什么太过分的举动。 除了他一直打量安景时那不安分的目光。 “司枍有没有联系你?”顾洺低声询问身边的陆子昂,“我的手机没电了。” “没有。”陆子昂喝得有点多,迷迷糊糊地摆了摆手。 昏暗闪烁的五彩灯光,纸醉金迷的糜烂味道,刺鼻的酒精夹杂着浓烈的烟味。 情况正在逐渐不可控。 “上村先生,什么时候可以签合同?” 顾洺陪着说笑了一天,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一旁的翻译向上村修一解释了情况,他不屑地笑笑,靠在沙发上说话。 “果然是毛头小子,怎么这么点诚意都没有?” “想和我合作这个项目的有很多公司,不是非你们不可。” 翻译一字一句地转达着。 顾洺示意陆子昂将策划书拿过去,颇有自信地说:“和我们公司合作,绝对是对贵公司最有利的。” 眼看着谈判马上步入正题,上村却将陆子昂拿过来的策划书原封不动地扔了回去。 “让我今晚的红色女郎拿过来吧。” “myluckygirl.” ........... 夜,月色如水。 司枍在广播一遍遍地催促下,跟着最后一群人离开了环球影城。 整整一天。 她等了他,整整一天。 如果注定不会来,做什么还要给她期待? 环球影城离酒店不算近,但司枍还是选择走回去。 这样,或许她还能在酒店前,看见等她回来的人。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 又是一阵忙音,顾洺的电话始终没有接起过。 她犹豫了几下,少女敏感的内心终究是怕打扰他们工作,只是挨个给他们的手机各发了一句话。 “我自己先回酒店了,不用来这里接我。” 今天精心的打扮仿佛成了嘲笑她的存在。 她握紧肩上小黄人爆米花桶的背带,似是再给自己打气。 可最让人绝望的,不是这一个期待的落空,而是振作之后,再一个期待的幻灭。 第三十章 误会 包厢里闹心的重金属音乐早已经被关上了。 安景还是乖乖地把策划书给上村拿了过去,然后被上村留在了身边坐下。 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的交谈,事情仿佛踏上了正轨。 昏暗的灯光,照不清安景低垂着的双眸。 从肩膀落下的长发盖住了她的小脸,也盖住了她紧咬的下唇和眼中的泪水。 有十分钟了,在上村表面还在侃侃而谈的时候,他的手早已经不安分了。 开始只是浅尝辄止,到后面越来越大胆。 一下一下挑战着安景的底线。 安景握紧双拳,指甲陷进了肉里却没有发觉。 她微微侧目,透过上村恶心的面庞,看见了还在交谈项目的顾洺。 她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 是初见的第一眼,他和她竞争学生会会长,顾洺的面貌就这样刻在了她的心中。 赶不走,忘不掉。 他还是一样,如旧时那般意气风发,虽不再是少年,却也是她终其一生的向往。 上村的手猛地深入。 安景浑身一震,终于按住了他胡作非为的手。 她还是不想闹大,但她更不想一味地委曲求全。 “pleasetakecareofyourself(请你自重).” 安景的声音虽小,却足够强硬。 上村修一却并没有被拆穿的尴尬与不堪,而是笑着收回手,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他转头和翻译耳语了什么,然后靠在沙发背上,一副不可一世的得意样子。 “顾总,上村先生说他很满意你们的策划方案,请移步隔壁包厢签订合同。” “请顾总先过去,上村先生先处理些个人事务。” 隔壁包厢?上村在打什么主意? 顾洺狐疑地看着没什么破绽的上村,内心存疑。 “don''tyoubelieveme(你不相信我吗)?”他皱眉,明显不悦。 顾洺沉住心气,摇了摇一旁喝多了的陆子昂,低声嘱咐着。 “我马上回来,你看好上村。” 陆子昂迷迷糊糊地点点头,打了个酒嗝。 顾洺嫌弃地皱皱眉头。 今天陆子昂的酒量格外的不好。 他起身,有些担心地看了看安景。 安景隐隐感觉到了上村打的是什么算盘,但她做不到挽留顾洺。 和上村签订合同,是他们公司这大半年来都为之努力的。 更何况....更何况陆子昂还在这里,上村应该也不会把她怎么样。 她这样想着,便给了顾洺一个让他安心的笑容。 隔壁的包厢,空无一人,安静得异常。 顾洺回头看着被人用力关上的门,瞳孔猛地收缩。 门,锁了。 “嘭——” 他用尽全身力气撞在门上,精致的玻璃门毫无反应。 这夜店包厢的隔音不好,安景凄厉的尖叫划破了他的耳膜。 顾洺心一空,又是一下,重重地撞向房门。 如果安景真的出了什么事,他这辈子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随着“砰砰”的撞门声,上村好像被打了兴奋剂,更加带劲地扑向安景。 “滚!!!” 安景挣扎着,也不管他听不听得中文,声嘶力竭地辱骂着。 一旁沙发上的陆子昂仿佛昏睡过去,没有丝毫反应。 他们喝的酒里,被下了药。 安景无助地看向离她只有一米远的翻译。 “帮帮我,求你。” “你就知足吧。”翻译推了推眼镜,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能被上村先生看上,是你的福气。” 她无法相信,一个女生也能说出这种话来。 许是趁着安景发呆的空子,上村一下子抓住了她。 他贪婪地闻着她身上好闻的味道,双眼放光的样子无比恶心。 “嘶啦——” 他一把撤下去她身上陆子昂的外套,上好的外套被撕成了两半。 他窝在她的颈间,肆意地啃咬着。 安景大脑瞬间空白,无力感席卷了她的整个身体。 “滚.....滚!!” 也不知道她怎么爆发出来这么强大的力量,一把将上村推到了一边。 “don''tyouwanttheprojectofyoupany(你们公司的项目不想要了吗)?” 安景一怔,她这才想起来,上村是谁。 “doyouthinkhewillprotectyou(你以为他会保你吗)?” “hewill.”她哭腔未消,却坚定无比。 她话音刚落,包厢的落地窗猛地被人打碎,零零散散的玻璃碎片落了一地。 全场寂静。 顾洺站在外面的空调外机上,手上拿着椅子,血顺着椅子流了一地。 没人看得清他的表情,却清楚地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 他看着衣衫不整的安景,看着她裸露的肌肤上大大小小的淤青,和脸上未干的泪痕。 此时此刻,他是真的想杀人。 他一把扔掉椅子,步步向她而来,带着王者的气压。 “it''sjustagirl,yougivehertome,i''willgivethisprojecttoyou.(一个女人而已,你把她给我,我就把项目给你做)” 上村修一好歹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不过片刻便冷静下来,厚颜无耻地提着条件。 “don''teventhinkaboutit(你想都别想).” 他沉声,单膝跪在狼狈不堪的安景身前,脱下外套盖住她颤抖的身体。 ............. 凌晨三点整,司枍坐在窗前毛绒绒的地毯上,环抱着双腿,望着外面的灯红酒绿。 白炽灯照着她白皙的小脸,她眼中有无法忽视的落寞。 她整晚都没睡,回来以后就一直呆坐在这里,像没了生气的木偶。 她在等他回来。 等他回来,给她一个交代。 哪怕只是抱抱她说声对不起。 从窗户往下看,熟悉的车从不远的街道上驶来,司枍记得的,这是陆子昂在日本租的车。 她面上一喜,“噔噔噔”跑到床上钻进被窝里,假装睡着。 可是过了许久,也没见有人来敲响她的门。 真笨。 司枍敲了敲自己的头。 这么晚了,小叔以为自己睡着了,肯定会明天早上再来找她的。 那好吧,她就大发慈悲先主动去见他好了。 这么想着,她又赤脚跳下床,白嫩嫩的小脚一路跑到门前。 为了装成偶遇的样子,她特意踮起脚,透过猫眼向外看。 本来神采飞扬的小脸却突然僵住了。 顾洺和安景一前一后地走在走廊里,安景的身上还披着小叔的外套,气氛是说不出来的诡异。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安景不住在这层。 似乎是内心鬼怪作祟,她没有打开门,而是静静地看着。 “顾洺.....” 安景停下脚步,眼眶依旧红红的。 “明天,明天去和上村先生道歉吧,这个项目你....” 她还没说完,就已经泣不成声。 “安景。” 顾洺静静地唤了唤她的名字,走到她的身前。 “这个项目我们不要了。” 她抬头看向他,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可是....” “陆子昂现在还在医院里洗胃,你也差点被....” “那种人,有什么好合作的。” 她的眼眶更红了,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试探性地拥住了他的腰身。 顾洺明显一颤,却没有选择推开她,而是轻轻回抱。 这一幕,刺痛了司枍的双眼。 她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只能看见他们的身影。 她清楚地看见,拥抱后两个人的对视,看见顾洺打开房门,安景自然地走了进去.... 看见最后,那扇被用力关上的房门。 她的小叔啊,自始至终都没有往她的方向看一眼。 司枍仿佛再也骗不了自己,靠着房门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这一刻她才发现, 她是喜欢他的。 无关叔侄。 这么多年,只有她一个人在自欺欺人。 她无法否认内心翻滚的疼痛和妒忌,像针扎着一般,痛彻心扉。 确定了这个答案,她的一切反常都有了正当的理由。 她,竟然是如此的不堪。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强迫自己不能哭出声,只是在无力地喑哑。 哭了许久,她像是魔怔了一样,走走停停到了桌子前,拿起爆米花一个一个塞进嘴里。 她不需要他来回忆什么了。 她不需要。 只有她一个人疯了,就可以了。 爆米花塞满了她的整个嘴,一个反胃上来,她跑向卫生间,尽数吐在马桶里。 爆米花的味道.... 好苦。 第三十一章 谁都不是生来高冷 “爷爷,我不想出国。” 秦肖然缩在椅子里,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桌布。 海藻般的长发从肩上垂落,点缀着乳白色的睡裙,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里面仿若藏着星光。 比起平时高高在上的形象,她此时倒是更像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公主。 “肖肖,你不是答应爷爷了吗?你的身体....” 秦正国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 秦正国是国内数一数二的人物,在商界可以称之为领军人。 可唯一的不幸是,他的儿子和儿媳前几年双双在车祸中去世。 秦肖然是他唯一的宝贝孙女。 自然而然,她也是他唯一的继承人。 “我的身体怎么样我清楚...” 秦肖然抓紧睡衣的裙摆,眼里带着希翼的光看向一贯宠她的爷爷。 “我好不容易有了新的生活,新的朋友,再等等....” 女孩的话是异常的卑微,她从来没用过这种语气和自己的爷爷讲话。 秦正国看着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小孙女,心一下子就软了,末了,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那你答应爷爷,高三,高三必须离开这里去德国,你的身体没法耽搁下去了。” 他说完,似是为显示自己的决心,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秦肖然紧绷的身体这才放松下来,她抬头,看着古典西式挂钟上的数字。 凌晨两点半...... 这是常态,秦正国每每下班回来都是在这个时间段,有时候甚至不回家。 所以,秦肖然的睡眠状态向来不好。 这么大的一栋房子,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她不喜佣人,因为小时候受佣人的苛责太多,所以家里只有定时的清洁工。 她向楼上望了一眼,漆黑的走廊和紧闭的房门,她知道,她这次是真的惹爷爷生气了。 十月份的晚风已经有了些许凉意,她披了一件浅棕色的针织外套,悄悄地出了门。 富丽堂皇的小区,街道间透露着冷冰冰的距离,白色的路灯下,拉长了女孩小小的影子。 她走到了司枍家的小区外面。 她们住的地方离得很近,之前也一起回过家。 其实没人知道,司枍对于她来说是特别的存在。 她是她重获新生之后的第一个说话的陌生人。 也是她的第一个朋友。 之前她看电视剧,说难过的时候,在朋友的身边才是最好的。 她,也好想试试。 夜,静悄悄的。 秦肖然呆愣愣地站在那里,静止成了一座雕像。 有脚步声渐近,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格外突出。 她警惕性回头,却落入了少年干净如星的眼眸。 是天蓝色外套的衣角,白色的棒球帽,入眼的一切,都很干净而美好。 江一淮从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秦肖然。 他今天替他妈妈的晚班,与其说是替,倒不如说是他自己要求来的,他向来很喜欢广播。 回家的时候,他竟然不知不觉地走到了这里。 严格算算,他有好长时间没见过司枍了。 秦肖然有些紧张地拢了拢外套,犹豫着上前几步,不敢抬头,也不敢说话。 “你在等司枍吗?”江一淮看着身前娇小的女孩,出声问道。 他对她还是有一丁点印象的,司枍总是跟在她身边,好像还蛮喜欢她的。 秦肖然微怔,低头摆弄着外套上的线头,半晌,闷声道:“嗯,我睡不着,想来找她。” 她的话半真半假,为的只是想和他多待一秒。 她知道他在意司枍,她能看出来。 “那......” 江一淮摸了摸鼻子,偏头看向不远处的24h便利店,语无伦次地说着。 “这么晚,你们两个女孩子,我....额...我有必要陪你等等她。” 他的话几分刻意,寥寥几语掩盖不住他那点显而易见的小心思。 秦肖然轻笑,他说谎紧张的时候总是这副样子。 “那我们一起去便利店等她吧。” 她抬头,高冷地带路过去。 她其实并不想高冷,奈何她太不善言辞。 尤其,是在喜欢的人面前。 她喜欢他,是多少春秋的故事。 他却是通过另一个女孩才知道她的名字。 有够讽刺的。 二人在便利店外面的椅子上坐好,秦肖然在江一淮期待的目光下,缓缓拿出手机拨给司枍。 “打不通。”她放下手机,看向一脸焦急的他,“她人好像在国外。” 江一淮顿了顿,沉声道:“换微信试试看。” ............. 日本酒店内.... 司枍无力地靠在洗漱间冰冷的墙壁上,脸上的痕迹早已分不清是眼泪还是她胡乱洗脸的水。 口袋里的手机响起微信来电的提示音,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慌张地看着秦肖然视频通话的显示。 她怎么能视频呢,怎么能让别人看见她这番狼狈的样子。 “她挂了。”那边的秦肖然将手机递给江一淮看,以显示自己说话的可靠性。 她话音刚落,司枍的微信来电就过来了,只不过,不是视频通话,而是语音通话。 “喂?有事吗?”司枍的声音隔着听筒传来,带着浓浓的鼻音和轻微的颤抖。 任谁都可以听出来她的不对劲。 秦肖然开了免提,将手机放在桌子中间,有些担心地问:“你的声音怎么了?” “我没事,就刚起来,鼻音有点重。” 许是听到了别人的关心,司枍才强迫自己止住的泪水又在眼眶里打转。 这是明显的哭腔,江一淮眉头紧锁,眼神示意秦肖然继续问下去。 秦肖然双手不自然地紧握,好像从没人在乎她也是需要安慰的那个。 “你发生什么事了,可以跟我讲讲。” “我没事!”司枍猛地加大音量,似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无声的沉默着。 江一淮把手机从桌子上拿起来,将免提关掉,陪着电话那头的人沉默着。 “司枍.....是我,江一淮。” 他的声音温柔得异常,仿佛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 秦肖然怔怔地看着对面的少年,她从没见过他和谁用这种语气说过话。 司枍咬紧下唇,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一句话没说是因为怕那两人识破自己的伪装,怕自己才张口就是哭诉。 “你在哪儿?”江一淮耐着性子问道。 司枍依旧没有回答,只有电话里传来浅浅的呼吸声和低声的抽泣,证明她在听着。 “不管发生了什么,不管你在哪,都别哭了。” “你不想说,我们就不问。” “你还有秦肖然和筱小,再不济,也可以算上我.....” “多大点事儿啊,没什么好哭的。” 他的声音柔柔的,放轻的语气和低沉的语调,如盛夏的风,抚平涌动的浪潮中每一个细小的伤口。 他没几分重量的话语,却轻而易举地攻破着她心底的最后一丝防线。 “江一淮....江一淮...” 她的头埋在膝盖里,闷闷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听起来是那么的无助。 “我想回来...想回来....” “好,想回来我们就回来。”他手忙脚乱地安慰着泣不成声的她,“别哭了,没人不让你回来。” “给我吧。”秦肖然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慌慌张张的模样,伸手要回了手机。 “司枍,我是秦肖然,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儿?” 秦肖然还算是冷静的,毕竟多年来经过了大风大浪,这点事也就不算什么了。 “在日本大阪。”司枍止住哭泣,哽咽着回答。 “好。” “把你护照和身份证等信息发给我,我帮你订明天上午的机票。” “别哭了,我们等你回来。” 第三十二章 论一只熊的野心 司枍一整晚都没有睡。 收到了秦肖然给她订的机票信息,是明天最早的航班,上午七点。 简简单单收拾好来时的行李后,她还是呆坐在落地窗前,望向远方,目光没有焦距。 司枍喜欢顾洺。 她喜欢自己的小叔。 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叔侄关系,但光是说出来就已经这么的令人嘲讽。 她怕的不是世人嫌恶唾弃的目光,她最怕他眼底的厌弃。 凌晨几点钟的时候,最接近阳光。 直至窗外黎明的光渐渐染红她的小脸,她才起身,动了动早已经麻木的身体。 没什么好再留恋的了.... 她随手推走床边小小的行李箱,将房卡放在茶几上,在日出渲染的房间中渐渐不见了她的身影。 “咔嚓——” 她才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 “你去哪儿?” 是熟悉的清冷声音,带着几分愤怒的语调。 司枍的身子猛地顿住,却是没有回头。 “我有事,先回去了,小叔你好好工作。” 少女的声音不是以往的清亮和软糯,而是他不熟识的冷冽。 “你怎么了?” 顾洺边说着边准备上前拉住她,却被从房间闻声出来的安景打断了。 “美国总部有人找,是因为这次的事,上村还撤了美国总部的合作项目。” 他脚步一顿,望了一眼自家小侄女瘦弱单薄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看安景举着的手机。 他,终究还是做出了选择。 “等我。” 他冲着司枍撂下这么一句话,然后转身接过手机走进屋里,顺带着关上了房门。 工作上的糟心事,他不想她知道的太多。 可倘若他再往前走一步,拦住她的去路,看看她的样子。 他就会发现她红肿的双眼,和她脸上又添的新泪。 没有犹豫地迈出步子,司枍仿佛又多了几分义无反顾离开的勇气。 ........... 本来筱小还在自己温暖的被窝里会周公,却被自家老妈一下子打醒了。 “外面有你同学来找你,啧啧,人家小姑娘,长的那叫一个水灵。” “你瞅瞅你自己,像什么样子?像什么样子!快起来!” 终于,在筱小妈妈的催促下,她勉强收拾好自己,蔫蔫地走出洗漱间。 在看清来人之后,她困意全无。 她还以为是司枍,没想到竟然是秦肖然。 她和她的交集本就不多,不过恰巧是因为她喜欢粘着司枍,而司枍喜欢粘着这位大小姐,她们三个人才时常走在一起。 若真正算起来她们说的话,三句以内吧。 私服的秦肖然气场更加高冷,纯黑色的连衣裙,绑着头发的白色丝带,活脱脱一个小公主的模样。 怪不得自家老妈刚才看见自己这副样子那么生气呢...... “你来干什么?司枍呢?” 筱小别扭地扯了扯自己的黑色短裤,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淑女一点。 “司枍不在。” 秦肖然起身,拿起她放在桌子上深蓝色的手包,高高傲傲地带着路。 “她出了点事,路上跟你再说。” “现在,我们去接她回家。” 筱小一听司枍出了事,本来紧张别扭的心情一下子荡然全无,急忙小步跟在秦肖然的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地上了秦肖然家的车——加长版的林肯。 “诶?我手机里怎么有个未接来电?”筱小看着屏幕上陌生的号码,犹豫着拨了回去。 秦肖然手中的手机同时响了起来,筱小侧目,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这位姐姐给自己的备注—— 烦人精。 “.......” 筱小默默地挂断电话,假装无事发生。 不气不气,像秦肖然这种人,给别人的备注肯定都是这种...东西。 “江一淮呢?” 像筱小这种司枍和江一淮的大粉头,自然是什么事都忘不了他。 秦肖然看向车窗外快速闪过的风景,沉声道:“他说他另有安排。” ............ 还是熟悉的机场航站楼。 上一次是她向他跑来,这一次是她的离开。 司枍推着行李箱,随着人潮走了出来。 她一眼就看见了围栏旁的筱小和秦肖然。 她们两个有时候就像两个极端,一个过分高冷,另一个过分粘人。 可更多的时候,她们是相互重合的,就比如现在。 她们显然也看见了她,筱小兴奋地朝她挥着手。 司枍同样笑着走过去,就在她们之间还有几步之远的时候,就在她们马上就要相见的时候..... 一头大型玩偶熊突然从旁边跑了过来,一手拉着气球,一手拉住司枍,然后转身就跑。 只留下后面短暂蒙圈的秦肖然和筱小两人。 “我刚才看见了什么?一头熊当着我的面拐走了我家司枍?”筱小满脸的问号。 “这头熊怎么这么嚣张!”她很快由疑问转化为了愤怒。 秦肖然没有理会她的话,而是掏出手机准备给司枍打电话,手指却在即将触碰到她的号码时猛地停住。 筱小好奇地看过去,好巧不巧地看见了秦肖然给司枍的备注..... 为什么司枍的备注是名字后面还加个爱心,她的就是烦人精??? 卑微筱小在线暴躁! “怎么不打电话?”她没好气地问。 “那头熊应该是江一淮,我们朝他们的方向慢慢走过去吧。” 秦肖然不动声色地收好手机,面无波澜地说着这句话,没人知道她内心泛起的层层巨浪。 “哦——”筱小点头,“你说得对,给他们小情侣留点空间嘛。” 秦肖然没答话,瞥了一眼自嗨起来的筱小,抬腿就走。 而这边的熊一路带着司枍跑到了小朋友游乐场的区域,将她带到木椅上坐下,然后自己坐在她对面的滑梯台阶上。 熊摘下头套,是意料之中江一淮干净的脸庞。 周遭孩子的欢笑都隐在他耀眼的笑容中,他身边的一切都自动模糊,像打上了一层马赛克。 司枍的眼中,就只有他了。 只有光影之下,浅浅笑着的男孩子。 江一淮艰难地低下身子,从滑梯下面的隔间里拿出他事先放好的吉他,再将气球系在吉他上。 司枍看着他笨手笨脚的样子,忍不住低头失笑。 “喂,江一淮,你整什么幺蛾子?” “嘘。”他故作玄虚地把熊掌捂在嘴上,笑眼弯弯。 司枍配合地闭上嘴,全身心放松下来等待他的下一步动作。 他手指轻轻扫过琴弦,略显轻快的前奏从他的指尖一一流出。 “看着你有些累 想要一个人静一会 你的眼含着泪 我的心也跟着碎。” 江一淮才开口,独特的少年音和低哑的声线,便一下子让司枍认出了他是谁。 原来,是她的江珧啊。 熟悉的副歌过后,江一淮起身,边唱着边步步走向司枍。 “你装作无所谓 其实已痛彻心扉 没想象中的坚强 坚强地面对是与非 想要给你的安慰 你淡淡笑着拒绝。” 他的脸上不再是嬉笑玩闹,而是难得的认真,定住了司枍的视线。 她一直想听江珧现场版的《还有我》,没想到就这么实现了。 他们周围已经围了不少的人,众人交头接耳,拿着手机录像。 江一淮完美地结束了最后一个音符,笑着解下气球递给司枍。 “欢迎回来。” 欢迎回来,我的女孩。 第三十三章 小女朋友 司枍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个上午。 忘不了她坐在长木椅上,仰头看见的画面。 少年被汗浸湿的发丝,干净的脸上暖如朝阳的笑容,光影之下尘埃浮动,他美好得一塌糊涂。 “江一淮……”司枍软软地唤了唤他的名字,左手握紧他递来的气球的长绳。 “嗯,我在。”他笑容直达她心底,温暖了她本来沉寂的内心。 司枍鼻子忽而一酸,多种复杂感情混杂在心头。 她也没想很多,就这么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半个身子埋在玩偶熊软软的大肚子上。 江一淮愣愣地看着赖在自己身上的女孩,局促不安地举起手中的吉他,生怕砸到她。 他们周围的人见着这番景象,内心不由燃起了浓浓的八卦之魂。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众人此起彼伏地起哄着。 司枍的脸倏而红了起来,又往熊的肚子里埋了埋,小声嘟嚷着:“江一淮....你快让他们走…” 他低头失笑,伸手揉了揉她可爱的小脑袋,低声应了好。 “我的小女朋友害羞了怎么办?”江一淮冲众人露出他的招牌笑容,活生生俘获了他们的心。 “大家还是快散了吧,好不好?” 清亮的声线,调侃的语调,怎么能让人不心生好感? 果然,围观的人一下子散了大半。 “起来了。”江一淮拍了拍她的头,几分宠溺。 司枍悄咪咪地露出一只眼睛,确定四周无人后才从他的怀中离开。 四目相对,她有些尴尬地动了动身子。 羞死了,羞死了,这都什么事儿啊… “咳咳,你怎么不早说你就是江珧啊?”她虚张声势地双手环胸,高傲地扬起下巴,试图掩饰之前的尴尬。 “你又没问过我。”江一淮点了点她光洁的额头,嫌弃道,“还不是你笨,自己认不出来。” 果然,他只有在唱歌的时候才是她温柔的江珧,一说话就暴露了江一淮的本性。 司枍瞬间没了气势,蔫蔫地低下头,叹了口气,“我好好的江珧啊,怎么就毁了呢?” “闭嘴!”江一淮一把将吉他塞进她的怀里,转身去拿他放在滑梯上的头套和熊爪子。 司枍也随他站起了身,乐呵呵地看着他手中的东西,“江一淮,你可真有创意。” 毕竟哪儿有人把熊爪子从衣服上剪下来的? “我这是为了谁啊?”他撇撇嘴,顺手把头套套在了她的脑袋上。 眼前的世界突然变了模样,司枍大力拍着江一淮的胳膊,骂咧咧道:“江一淮!快给我拿下来!” “里面湿乎乎的,闷死我了。”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喉结微动,抿了抿薄薄的双唇,面上浮现出一丝红晕。 “知道了,我给你拿下来。” 江一淮小声说着什么,伸手取下她头上的头套,刻意避开她抱怨的目光。 司枍抱着吉他,看着一直回避她目光的某人,歪头问道:“你生气了吗?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 软软的声音配上认真的表情,娇娇的糯糯的。 他怎么...会生她的气啊.... 怪只怪自己的想法太..少儿不宜了... “走啦。”他揉了揉自己半湿的头发,顺手拉过行李箱,“先陪我去换衣服。” “哦,好。”司枍乖乖地应了声,小步跟在他身后。 江一淮微微侧目看了一眼情绪又低落下来的她,便放慢步子走在她的身边,顺手.抢过她有些吃力抱着的吉他。 一只熊抱着熊脑袋和熊掌,一只手推着行李箱还带着吉他的画面,要多搞笑有多搞笑。 “你好点了吗?” “啊?”司枍有些错愕地抬起头,然后又叹着气垂下眼眸,“会好起来的。” “江一淮,我真的挺谢谢你的。” “肉麻死了。”他耳尖一红,嘴里嘟囔着依旧惹人嫌弃的话。 “喂,前面的熊和那个女孩,你们给我站住!” 一道中气十足的呼唤从他们背后响起,无奈回头,不出意料的是筱小叉腰大喊的画面。 她身边的秦肖然十分迅速地离她远了几步,脸上的表情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其实她们两个早就在一边看着了,只不过之前看司枍和江一淮之间气氛那么好,便也没有出来打扰。 “女神,小小。”司枍笑得开心,张开双臂拥住了向她飞奔而来的筱小。 “我可想你了呢。”筱小闷声道。 “嗯,我也想你们了。” 司枍拍了拍她的后背,对着几步之远的秦肖然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他们都没有选择问她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是知道,那个一直甜甜笑着的小姑娘伤心难过了。 而他们能做的,不是询问责备。 而是,陪伴。 第三十四章 初恋是什么味道? 待顾洺安抚好美国总部的高层,拟订好下一步的计划后,司枍早就已经坐在飞机上了。 “我查到了,她的出入境记录,是七点回国的飞机。”安景捧着电脑,看着沙发上的男人。 她是第一次看他这么无力的样子,那个一直宛若神邸的人,竟然也有这样颓废的时候。 安景一直知道的,他最疼他的小侄女,哪怕是那两人从未相见的六年,他的小侄女也是他整日里挂在嘴上的存在。 可她不明白,她从未见过有哪一个小叔如此担心自己的小侄女,这种带着强烈的占有欲的担心。 “她哪里来的机票钱?” 顾洺沉吟,都到了这种时候他也是冷静得异于常人。 “这个我也托人查到了。”安景在电脑上敲了几下,答道,“还是个意外的惊喜。” “秦正国的小孙女,秦肖然。” “她和司枍是同班同学,机票就是她给司枍订的。” “哦?”顾洺靠在沙发背上,挑了挑眉毛,“秦氏集团的秦正国?” “没错。” “那个老头子可是出了名的宠孙女,秦肖然考上了一中后,还大手笔的捐助了学校。”安景淡淡地补充道。 顾洺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沙发扶手,沉声道:“确实是意外之喜。” “那,咱们什么时候回国?”安景放下电脑,看着眼前阴晴不定的男人。 “既然她和秦老先生的宝贝孙女待在一起,倒也不必担心了。” 顾洺镇定自若地站起身,西装外套的衣角飞扬,高大的身影下笼罩一片阴霾。 “先把上村那家伙安抚好。”他轻笑,眼里满是算计的精光,“然后再回去,好好拜谢秦老先生收留之恩。” 安景点头,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离开酒店的房间。 她跟在他身边多年,自然知道他一切以利益为先,先前他为她冲撞了上村,已经是不可多见的了。 利益,金钱,权势… 这便是大人的世界。 国内......... 因为司枍走得匆忙,忘记了自己并没有拿小叔家里的钥匙,于是拉着行李箱暂时入住秦肖然的家里。 秦肖然的家里很大,每一处都装修得十分精美,像是西方国度的宫殿,处处洋溢着金钱的味道。 “哇——”筱小挽着司枍的胳膊,由衷地感叹着。 “进来吧。”秦肖然淡定地把手包放在入口的架子上,带着那两人上了二楼。 “你睡我隔壁。”她打开她隔壁房间的门,倚靠着墙壁,“好好整理整理,待会儿咱们出去玩。” 秦肖然一顿,接着说:“江一淮也会去的。” 她说完,便面无表情地转身,走了没几步却又停下来,微微回头,毫无波澜地说着。 “筱小,你也住下来吧,陪陪她。” 筱小看着秦肖然走进主卧的背影,张大了嘴巴以示震惊。 “司枍司枍…”她悄咪咪地说道,“我觉得你像是被大佬包养的少女诶。” 司枍一个白眼过去,拍了拍筱小本来就不够灵光的脑袋,也转身走进了卧室。 一行人前前后后地整理好,再前往游乐场会合时,也已经是下午一两点的时候了。 一两点钟的时候,太阳是最为耀眼的。 秦肖然撑着太阳伞,面无波澜地站在司枍身边,手中的太阳伞却是更向司枍的方向倾斜。 某筱姓女子无语,又抬头看了看自己头顶的大太阳。 无语,真的无语。 “喂,你们家江一淮怎么还不来?”筱小只能对着司枍撒气,没办法,谁让她惹不起那位大小姐。 “什么我们家江一淮?”司枍连忙反驳,悄悄偏头看了看秦肖然的神色。 还好,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之前不还是你的男神吗?怎么现在就扔给我了?” “啧啧,之前他是我男神,现在我可是娘家人。”筱小颇为骄傲地抬起头。 “你说什么呢!”司枍作势就要打过去,却被筱小笑着制止了。 “你家江一淮正在向我们走过来。”一直没说话的秦肖然倒是语出惊人。 她会学着放下的,正如现在这样,忽略心中的妒忌,面无表情地开着她和他的玩笑。 她是喜欢江一淮。 可她也喜欢作为朋友的司枍。 她从来不是个多好女孩,可不争不抢,不恃宠而骄,是她从小就学会的。 不是自己的,她从来都不强求。 就比如现在这个笑容浅浅的少年,他眼眸弯弯的笑颜,从来都不曾属于过自己。 “呦,江大少爷怎么这么晚?”司枍扬着下巴假装生气道。 “就是,再晚一点就排不上队了。”筱小在一旁帮腔作势,“到晚上我们也玩不了几个项目。” 看着江一淮瞬间有些尴尬的笑容,司枍轻轻地捅了筱小几下,轻声说:“你够了啊,别让人下不来台。” 筱小撇嘴,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停!”秦肖然皱着眉头把伞塞进了筱小的怀里。 “我爷爷包场了,随便你玩。” 闻言,筱小欢呼雀跃着紧跟在秦肖然身后,仿佛看见了金主,生怕跟丢了。 转眼间那两人就走出了不远的距离。 “走吧。”江一淮往司枍身边靠了靠,一股淡淡的薄荷儿味瞬间侵袭了她的四周。 司枍抓起自己的头发闻了几下,再在江一淮诧异的目光中拽着他的手腕踮起脚尖,向他猛地贴近。 她在他耳边停留些许,却没注意某人红透的耳尖。 她的半个身子都靠在他的身上,双手交错,他们之间的距离接近于零。 少女身上甜香的气息混杂着薄荷味儿,仿佛初恋的味道。 “好像是一个牌子的啊。”司枍退回原位,歪头浅笑,“你和秦肖然的洗发水。” 阳光下她笑容可掬,朝江一淮心脏猛地一击。 这一击,足够用力。 第三十五章 世界这么大还是遇见你 偌大的游乐场里只有他们一行人,就连平日里挤得要命的街道也显得宽松了不少。 秦肖然出行向来是这种阵仗,无论是去哪里,她爷爷总要先给她清个场。 毕竟是他从小到大宠着的小孙女,自然是一点委屈都不能受。 “司枍司枍,我们去玩鬼屋吧。”筱小又欢快地向司枍跑来,兴奋地指着不远处阴森森的鬼屋。 这里的鬼屋向来有名,外形是阴森恐怖的城堡,里面又设计新颖,因此十分火爆。 几人一个眼神交汇,互相怂恿着走进了鬼屋。 先是一个电梯直通顶层,破旧的电梯,摇晃的灯泡,不堪一击的镜子,吓得筱小和司枍抱团取暖。 江一淮瞥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的小人儿,脸上不自觉露出了笑容。 想保护她,不止这一分一秒。 电梯猛地晃动,伴着刺耳的摩擦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摆在他们面前的却有两条路。 “怎么办,走哪边啊....”筱小颤抖着声音问道。 秦肖然看了看江一淮那一副明显有私心的样子,直接伸手拽过筱小的领子,拉着她向左边的路走去。 “我们分开走。” 她的话没给司枍片刻反应的余地,只能呆呆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模糊在黑暗里。 江一淮强忍住想笑的冲动,暗地里给秦肖然比了一个大拇指。 “我们也走吧。” “嗯....”司枍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身后。 昏暗的灯光,四周黑暗无比,让人每时每刻都处于紧张戒备的状态中。 江一淮不满地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双手,眼眸一亮,计上心来。 他猛地停住步子,低声道:“你有没有听见脚步声?” 司枍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吓得向他的方向靠近几步,“没....没听见。” 他缓缓回头,虚张声势地看了看她的身后,故意压着嗓子说。 “你后面有一个人,满脸都是血。” “那..那怎么办?”司枍颤抖着声音,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过来了过来了,他过来了!” “啊!”她大叫一声,手脚并用扑进了他的怀里。 某人阴谋得逞,笑得像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少女温软的身体,埋在他身上小小的脑袋,以及紧紧环着他脖子的双手,无一不让他保护欲爆棚。 “他走了。”江一淮顺着她的头发,轻声道,像是在哄小孩子。 “嗯...”她伏在他肩头,低声应和着。 江一淮有些自责,自责自己真的吓到了她。 “走吧。”他有些不舍地松开她的身子,向她伸出了手。 司枍一愣,却还是握住了他宽大的手掌。 指尖相交,掌心相扣,又是谁的手温暖了谁的心。 江一淮照顾着司枍的情绪,刻意放慢着步子。 他从没想过,他有一天会如此迁就一个人。 她的手好小好软,他是有片刻的私心的。 不想放开。 一个转角出现在眼前,本着内心的预感,江一淮率先转过去,而把司枍先留在原地。 一墙之隔,只有双手相牵。 一个红衣披发女子突然从他脚下窜了上来,面目狰狞地低吼着。 江一淮感觉到司枍手猛地收紧,便知道她害怕了。 “姐姐你别闹了。”他显然没被吓到,正经地看着红衣女鬼。 红衣女鬼有些尴尬地扯出个笑容,却是更加的可怕。 “你快退回去。”他用脚点了点女鬼窜出来的地方,“别吓到我家小朋友。” “.......” 红衣女鬼无语。 她扮演鬼这么多年,没见过比他还奇葩的人,没吃过比这还香的狗粮。 但是迫于帅哥眼神的威压,她还是乖乖地爬了回去。 “好了。”江一淮拉了拉司枍的手,从墙那头探出个脑袋,“过来吧。” 司枍眨了眨眼睛,犹豫着走了过去。 还好,没有人出来吓她。 江一淮有时候,还是挺可靠的.... 这一路上什么妖魔鬼怪都被江一淮先给压了回去,司枍倒也是乐得自在。 两人终于来到了城堡的楼梯处,司枍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楼梯,仿佛通向无尽的深渊。 江一淮看了一眼举步不前的她,柔声问道:“害怕?” “不…害怕…” “不害怕那我就撒手了啊。”某人作势就要抽出手。 “别别别。”司枍急忙回握住他的手,大大的眼睛似含星光,在黑暗中格外闪耀。 他一瞬看呆,落在她眸中的自己也仿若静止。 “江一淮…” 在她软糯糯的轻语中,他才缓过神来。 他在她前面蹲下身子,向她招了招手,“上来,我背你。” “我…有点沉…”司枍犹豫着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在他耳边低语。 少女的馨香,是甜甜的味道。 “待会你就闭上眼睛,什么也别看。” 江一淮轻轻松松地把司枍背起来,轻声嘱咐道。 “嗯。” 她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整张脸埋在他的颈窝里,闷闷地应着。 江一淮的身上很好闻,没有小叔平日里烟酒的味道,而是干干净净,像雨后正午里最新鲜的空气。 “我沉不沉?”她问。 司枍其实很轻,背起来没什么重量,轻飘飘地好像一片羽毛。 可江一淮总是想逗逗她的。 他喜欢看她炸毛的样子。 “沉。” “骗人。”司枍撇嘴,“我小叔说我不沉。” 语毕,两人皆是沉寂。 有什么热热的东西沾湿了他的肩头,灼热的,难以忽视的。 “他说你不沉,可我觉得你沉。”江一淮沉声,不声不响地躲开张牙舞爪扑上来的鬼。 “这是主观的,不是客观的。” 她存在的意义对他来说,足够重大。 第三十六章 吻 这楼梯很长,长到仿若没有尽头。 司枍安安静静地趴在江一淮的背上,时不时接下他的几句玩笑话。 “怎么还没到啊。”司枍小声地抱怨着。 “嘶——”江一淮停下步子,不满道,“我背着你你还有理了?” 她咯咯笑了几声,蹭了蹭他的肩膀,软声道:“我错了,我错了。” “江大少爷可别跟我一般计较。” 江一淮轻笑,托着她的手又是紧了几分。 抬头看向前面,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止住。 “司枍,你先睁眼,看看前面。” 她闻言便睁开眼睛,入眼的,是前面黑色的石砖上血淋淋的三个大字——跳下去。 “不会吧....” 司枍小声感叹着,轻轻从江一淮的背上跳了下来,走到他的身边。 而他们几步之远的前面,是黑暗的深渊。 直上直下的裂洞,光是看着就让人心生敬畏。 “应该就是按照他说的做。”江一淮拿起一旁被固定好的威亚衣,若有所思道。 司枍四下环顾,黑漆漆的楼梯里一无所有,“只有一个吗?” “过来。” 江一淮拽着她的手腕往他身前拉了拉,不容分说地把威亚衣递到她的手里。 “穿上。” “那你怎么办?”司枍看着手中的威亚衣,动作几分迟疑。 “待会我抱着你,咱们一起跳下去。” 江一淮的眼里闪着坚定的光,让人没法质疑。 可她还是犹豫,她不知道她到底在害怕什么。 直到后来,她才明白,她是怕他受伤。 “别犹豫了,反正如果掉下去的话,也只可能是我掉下去。” 她小小的拳头轻轻锤了锤他的胸口,嗔怒道:“你可别咒自己。” “好了好了,快穿上吧。”江一淮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轻快。 而在鬼屋外面的监控室里,一众工作人员无语地看着监视器里腻腻乎乎的那两个人。 拜托,只给一个威亚是因为让你们一个接一个地用,好感受鬼屋的恐怖气息。 谁让你们秀恩爱用了? 嗯? 这边的司枍已经穿好了威亚衣,江一淮替她紧了紧身上的扣子,然后定定地看向她的双眸。 黑暗之中,唯有少年的眼睛明亮如星辰。 是光,可望也可及。 “准备好了吗?” 司枍偏头看了看黑黑的裂洞,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地点点头。 江一淮轻拥她入怀,再慢慢收紧双臂,她也因为怕他出现什么意外,而紧紧搂住他的腰身。 两层薄薄的布料并不能遮挡什么,他们跳动的心脏在此时格外有力。 寂静的空间,压抑的呼吸,逐渐发酵着的空气。 江一淮微微低头在女孩的头发上落下一吻,蜻蜓点水般不作停留,并没有让处于紧张状态的那人察觉。 三,二,一...... 跳! 他们腾空而起,瞬间失去地心引力,耳边的风呼啸而过,司枍吓得埋在江一淮的怀里。 她的胆子其实很小,恐高,怕鬼,不喜欢黑暗,讨厌打雷下雨.... 小时候无畏的小小女孩,怎么越长大就越畏缩了呢? 江一淮似是感受到了怀中人儿的不安,大手轻轻顺着她的头发。 无言,却是安慰。 这个裂洞看起来很深,但其实并没有多高,毕竟游乐场的负责人也不想整出什么安全事故。 两人稳稳地落在下面的蹦床上,随着强大冲击力的反弹,在蹦床上高高低低地弹了几下。 直至他们终于稳定下来,窝在江一淮怀里的司枍终于松了一口气。 而身处监控室的工作人员们也松了口气,生怕他们一个松手就有人掉下去。 小情侣而已,他们懂…… 反观筱小和秦肖然,两个人都是胆大的主,一个是大大咧咧无所畏惧,一个自带气场鬼神自退。 所以这两人的进度倒是飞快,随便走着走着就到了城堡的最后一层。 最后一层是设计好的密室,烧脑的程度还是比较大的,不过还是偏于娱乐性质多一点。 “也不知道司枍和她们家那位相处的怎么样了。”筱小漫无目的地在柜子里翻找着线索。 秦肖然则站在屋子的正中间,看似无意地扫视着整个屋子。 “他们相处的怎么样用不着你管。” “当然,也用不着我管。” 秦肖然的眼眸暗了暗,却依旧嘴硬。 两墙之隔,分为两个小队的他们都在认真地找着线索。 终于,双双来到了最后一关。 “怎么这么多柜子。”江一淮抬头看着新房间里的铁柜子,头皮有些发麻。 “这里有钥匙。”司枍指了指一旁的架子上。 一把钥匙配一把锁,这里有多少个柜子,就有多少把锁。 而想要找到与其中一把锁相配的钥匙,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钥匙旁的任务卡上写着:只需打开一个柜子即可,按照柜子中图片的动作在指定区域内完成,便可通关。 “你选一把钥匙。”江一淮捅了捅她,把决定权交给了她。 司枍抿了抿嘴,十分慎重地选择了一把钥匙,再若有其事地交给他。 巧合的是,司枍选的钥匙,江一淮选的锁,竟然完美的匹配到了一起。 “咔噔——” 柜子开了。 与此同时,右上方的聚光灯忽然亮起,刺眼的白色灯光,斜斜的打在锁死的门上。 而卡片上的图片,是被光照射出来的影子——男女接吻的画面。 那两人先是看了看图片,然后同时看向对方,尴尬地眨了眨眼睛。 司枍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这可是你自己选的钥匙,跟我可没关系。”江一淮轻咳了几声,微微侧脸,耳尖泛红。 “那...那怎么办...”她低下头,小声嘟囔着。 江一淮没再说什么,而是直接拉着她的手腕走到灯光之下。 两人相对而立,耀眼的灯光勾勒着他们仿若天成的脸庞。 浮光掠影,静谧却又让人无端心跳加速。 “既然是影子成像,那只要影子碰到一起就可以了。” 江一淮条理清晰地分析着任务卡上的内容,却没想到最后被冲昏头脑竟然是他自己。 司枍沉默些许,终是点头同意。 他在得到默许后才缓缓向她靠近,直到余光注视着的影子碰到一起,形成亲吻的样子,他才停了下来。 墙壁上的计时器开始出现一分钟倒计时。 也就是说,他们要保持这个姿势一分钟。 可此时,他们之间也相距不过几厘米。 炙热的呼吸点燃了空气中的暧昧,四目相对的瞬间,谁眼波流转红了脸颊,徒惹人心动几分。 “你..你保持好,别动...”司枍别别扭扭地说着,满是憨态。 江一淮却没注意她说的是什么,只是看见那嫣红的小嘴开开合合,内心便又多了几分躁动。 “十,九,八.....” 房间中响起机械冰冷的倒计时。 江一淮似是受了蛊惑,一手拉着她的手腕把她带向自己,一手的大拇指覆上她软软的双唇。 他俯身,隔着拇指轻轻吻上了她的唇。 虽有阻碍,却也能依稀感受到对方的柔软和滚烫。 与此同时,大门彻底打开,而外面则是一直等候他们的筱小和秦肖然。 四个人,以这样的方式在终点相见。 第三十七章 欺骗 突然而来的亮光让那两人突然清醒,司枍一个用力推开了江一淮,脸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 她又悄悄看了同款震惊脸的筱小秦肖然二人,羞得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我不是让你别动吗,谁让你...谁让你...那个我啊?” 司枍本来理直气壮的声音越说越小。 江一淮微微缓过神来,抿了抿嘴唇,感受她留下来的余温。 “你以为我想啊,还不是这个门迟迟不打开。” 他偏头,别扭地扯着谎,来掩盖自己的冲动和一时情迷。 当时的气氛…真的太适合接吻了…… “你你你你你…你看不见门上有倒计时吗?”司枍被气到语无伦次,双手叉腰开启怼人模式。 “看不见。”他一字一字的从嘴里蹦出来。 “再说了。”江一淮双手插兜,拽拽地撂下一句话后转身离开。 “是我吃亏了好吧。” 司枍被气到不能自己,愤愤地追了几步,却被筱小拦住了。 筱小几句好言相劝,才把她的怒火压了下来。 谁也不知道,江一淮离开的那几步迈得是有多么艰难。 一向恣意妄为的少年,却偏偏在司枍这里屡屡受挫,他还不懂自己感情,只知道遵循内心最初的悸动。 直到后来,看着她生不如死的样子,他是多后悔没能早点把她从深渊拉出来。 ........... 筱小陪着司枍,一起在秦肖然家里住了下来。 假期总是过得很快,国庆小长假的最后一天也在她们三个的吵吵闹闹中过去了。 只是在这段时间里,江一淮再也没出现过。 他总归是要需要一段时间来好好想想的。 假期最后一天的夜晚如期而至,筱小和司枍抱着枕头光着脚丫,出现在了秦肖然的门前。 此时的秦肖然正躺在床上,手里捧着一本英文原装的《傲慢与偏见》。 少女微微仰起头,随手撩起耳边的碎发,淡漠的目光落在门口的那两人身上。 “有事吗?” 筱小咽了下口水,有些不安地捅了捅司枍,怂恿着她先说话。 “那个...我们想和你一起住..”司枍犹豫着说道。 秦肖然看了看司枍,又瞟了一眼筱小,终是把身子挪到了床的正中央。 “过来吧。” 那两人得到了准许,立刻雀跃着跳到了她的床上,两人一左一右,完美地把秦肖然挤在中间。 某位大小姐无语,收好书放在一边,又把床边的灯调到最合适的亮度,这才躺了下来。 三个女孩凑到一起,自然是有许多聊不完的话题,直到深夜才沉沉睡去。 ........ 秦肖然的爷爷总是这么晚回家,看着房间里睡得香甜的三个女孩,他不由放下心来,笑着替她们关上灯。 他突然觉得,那个晚上听了自家孙女的话没让她离开,是个正确的决定。 秦正国记得很清楚,他的宝贝孙女小时候还是很爱笑的,可自从那件事之后..... 她就变成了如今这个性子。 他从未见过她对谁这么好过。 门外突然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秦正国收敛了笑容,起身前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从日本赶回来的顾洺。 汽车的灯光从后面照着他挺拔的身子,本应冷峻的脸上却带着礼貌的微笑,有着一丝丝的违和感。 “秦老先生,我是顾洺。” 秦正国微微皱眉,他自然是听过他的名字,年纪轻轻就颇有作为的行政总裁。 可他向来讨厌把工作上的事带回家。 而突然出现的这个人自然就触犯了他的禁忌。 似是看出了他的不悦,顾洺接着说道:“我是司枍的小叔。” “这几天她在您家里多有打扰。” 顾洺早就想攀上秦正国这棵大树好久了,可奈何一直没有机会。 而今天,借着司枍小叔的名头,他才得以如愿以偿。 秦正国看着眼前胸有成竹的那人,又想起了自家宝贝小孙女,终究还是侧开身子让他进来。 在商场混迹了这么久,他怎么能不明白顾洺那点显而易见的小心思。 书房里,两人面对面坐在沙发上交谈着。 顾洺的目的很明确,他要合作,要投资,要业界支持。 倘若他不是以这种方式出现,秦正国会把他当成很好的后辈。 但是,他偏偏是以这种方式出现的。 带着强烈的功利性。 两人交谈逐渐到了尾声,各项合作都已经基本谈妥,就差签字盖戳了。 “谢谢秦老先生对我们公司的支持。” 顾洺伸出手,脸上带着礼貌却又生疏的微笑。 “我会让我家小侄女和您的小孙女好好相处的。” 秦正国回握住他的手,看着眼前深不可测的那人。 顾洺知道他的软肋,并且很好的利用了它,这点他不得不承认,这人很聪明。 他是一个优秀的商人,却不是一个合格的小叔。 书房里进行着权势与亲情的交易,门外却有人从头听到了尾,浑身冰凉。 因为住在陌生的地方,司枍的睡眠很浅,听到开门的动静便没了困意,于是披了件外套出来接水喝。 她没想过会撞见这一幕的。 她宁愿她永远都被蒙在鼓里。 她宁愿只知道小叔是来接自己回家的,不知道他暗地里用她和秦肖然的感情做交易。 这样的小叔,她不认识。 她不认识。 她手中的杯子一个没拿稳从手上滑落,幸亏一双手稳稳地接住杯子。 司枍抬头,泪光中依稀可见秦肖然的面容。 “对…对不起…”她哽咽着,双手攥紧睡衣的裙摆,“我不知道我小叔会这样…”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的。” 她结结巴巴地说着,哭的不成样子。 “我知道。” 秦肖然拍了拍她的后背,罕见的笑得温柔。 她轻轻拥她入怀,摩挲着她的头发。 “乖,你先回去睡觉。” “好不好?” 司枍自然也不想和顾洺在门口撞个正着,用力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 第三十八章 谎话 空荡荡的走廊,昏黄的灯光。 “咔嚓——”一声,书房的门开了。 顾洺理了理衣领,一副功成名就大势已成的样子。 他不是没犹豫过。 可上村的漏洞总要有人来补,而秦正国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角落里沉默着的女孩终于发出了一点声响,引得他的注意。 秦肖然步步走出,本就冷然的小脸更添了几分冰冷,自带气场两米八。 “秦家的小孙女吗?” 顾洺顿住脚步,看着眼前明明才到他肩膀处却气场凛然的女孩,内心自然有了答案。 “司枍的小叔?” 秦肖然没回答,而是用同样的语气轻描淡写的说出这么一句话。 “你很像你爷爷。”他勾唇轻笑,并没在意她的不尊重。 “但你一点也不像她。” 秦肖然讽刺般的声音刺穿了他的耳膜,哪怕对方是秦老先生宝贝的小孙女,他也心生不悦。 “秦家的小公主果然名不虚传。” 顾洺冷哼,正欲转身离开。 “你也让我大开眼界。” 简短的八个字,却轻而易举的留住了他离开的脚步。 “你到底想说什么?”顾洺沉吟,灯光投下的阴影恰好遮住了他的双眸。 秦肖然不言,只是轻蔑地勾起嘴角。 两人视线与空中交汇,战局一点即燃。 半晌,少女浅笑嫣然,冷冷清清的开口转身。 “祝你做个好梦。” 淡粉色睡裙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长廊的转角处。 秦肖然的阅历向来丰富,直觉告诉她,司枍和顾洺之间绝对不是简单的叔侄关系。 可她从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所以,她不会和顾洺多说些什么。 多说无益的同时,她也是有私心的。 谁不希望看到两个自己都喜欢的人能在一起呢? 顾洺太世俗了,他并不适合司枍。 ........ 开学的早晨总是格外让人烦心的。 三个女孩吃完早饭,说说笑笑地走出房门。 排排海棠树下,顾洺倚车而立。 熹微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细缝,点点落在他身上,一切静谧美好,似是入了画。 “你小叔?”筱小捅了捅已经石化的司枍,歪头问道。 虽然他们仅见过一面,可这位小叔真的挺让人印象深刻的。 “嗯。” 司枍应声,身体却仍僵硬着无法动弹。 昨天晚上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他叫她怎么面对他? 秦肖然握住她攥成拳头的右手。 她的手同她的人一样,冰冰凉凉的,却无形中给了她安慰。 司枍深吸口气,终于定下心神来上前,同往常一般唤了一声:“小叔。” 顾洺注视着身前的女孩,他实在是有太多的问题想问她。 为什么这么早回国? 为什么不接他的电话? 为什么…她看起来这么悲伤? 可望着她水晶般干净的眸子,他蓦地说不出质问的话语。 她不言他不语,谁都没有选择揭开表面上的和平,露出早已不堪的事实。 “上车吧,我送你们上学。” 顾洺沉声,转身上了车。 车窗是纯黑的,看不见他的面容。 司枍压住心中微微的疼痛,强颜欢笑招呼着那两人一起上车。 “东西收拾好了吗?今天开始回家住吧。” 顾洺开着车,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看看缩在角落的女孩。 司枍一怔,脑子中不自觉浮现了昨晚他和秦肖然爷爷的对话,双手紧紧了。 “我还想在秦肖然家住几天。” 这句话,是试探,更有期许。 可顾洺的回答终究还是让她的心凉了大半。 “可以,多住几天是好事。” 瞧瞧,他把自己的交易说的多么的冠冕堂皇。 倘若她昨晚没有听到那段对话,她大概会以为自己的小叔转性了。 从这里到学校的距离,不过短短几个红绿灯,却像过了半辈子那么漫长。 正是上学的时间,学校门口的学生络绎不绝。 顾洺找到位置停好车,车窗外恰好闪过一抹熟悉的身影。 抱着书包的筱小眼尖的捕捉到了那人的脸,兴奋地扯着司枍的胳膊。 “江一淮,是江一淮,我们快下去。” 光是听到“江一淮”这三个字,顾洺心中便升起了一股无名之火。 “你跟他还有联系?” 他眼神凌厉,问题直戳要害。 司枍嘴角扯出一抹微笑,半嘲讽地说:“嗯,你难道不希望我和谁都有联系吗?” 她这话火.药味很足,还没等顾洺发火,她就抢先一步下了车。 秦肖然自然是紧随其后,两人一左一右关上车门。 被遗忘在后座上的筱小吞了吞口水,细着嗓子说了一句“叔叔再见”后,也飞快地溜下了车。 三人并肩走向校门,只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车喇叭声。 是顾洺在发火。 但这三人却一个也没有去理会他那无端的怒火。 “江一淮!”筱小扯着嗓子呼唤着不远处的那人,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江一淮自然也应声转身,纯白的衬衣外搭浅棕色的薄外套,似是在阳光下闪着光。 他的目光却独独落在了司枍的身上,深邃得像汪洋大海。 少女的衣角都似乎洋溢着甜甜的味道,她身上的每一处,他都看不腻。 这突如其来的心动,总是伴随着他看到她的每一瞬间。 似是为了否定这种感觉,他并没有朝她们走过去,而是飞也似地逃走了。 被留下的三人互相看看彼此,一脸的莫名其妙。 而这边的江一淮几乎以最快的速度走到了教室里,定了定心神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早自习还没开始,许多人围着他前面的同学,一片吵吵闹闹。 江一淮本来不想凑热闹,奈何他前桌拿着手机神秘兮兮的转过了身。 “干什么?” 江一淮指了指他手中的手机。 “我昨天下载了一个测谎的软件,我们刚才试了试,准的不能再准了。” “所以?” “所以你要不要来试试?” 江一淮刚想拒绝,却被周围同学接二连三的请求声打断了。 他皱了皱眉头,点点头表示同意。 “你最讨厌吃什么?” “菠萝。” 检测为真话。 “喜不喜欢出去旅游。” “喜欢。” 检测为真话。 前桌又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江一淮的回答通通检测为真话。 “你喜不喜欢司枍?” 前桌这一句话,全班人炸锅。 江一淮愣住,满脑子都是司枍的脸,以及……上次在鬼屋的手指吻。 “不能想,快回答!” “不...不喜欢…” “哔——哔——哔——” 手机不受控制地响了起来,屏幕上蹦出五个大字: 检测为谎话。 第三十九章 是心动啊 全班寂静...... “靠!” 江一淮的声音几乎响彻全班。 “都不许说出去,听见没?” 他踢了踢前桌的桌子,凌厉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明明是很可怕的样子,在众人的眼里却是奶凶奶凶的威胁。 嘶,看他那生气鼓起来的小腮帮子,真想戳一下。 某位同学不要命的想着。 语文老师掐着点走进教室,本想再八卦几句的人群一下子都散了。 李老头可是出了名的变态啊。 黑板上早就留好了早自习的内容,教室里很快响起了朗朗的读书声。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李老头满意地翘了翘嘴角,背着手慢悠悠地在讲台上溜达起来。 江一淮手里捧着语文课本,脑子里却全是刚才手机上的五个大字“检测为谎话”。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喜欢那个目中无人还爱哭哭啼啼的小丫头片子呢? 他越想越生气,便一口认定是测谎软件出了问题。 本着探寻事实真理的原则,江一淮偷摸摸从书包里拿出手机,在桌子下面鼓捣起来。 软件很快下载完毕,李老头也在黑板上开始强调重点字,正是全班安静的好时候。 江一淮趴在桌子上,对着手机听筒重复了一遍问题和答案。 “哔——哔——哔——” 全班响彻测谎软件的警报声。 他的手机并没有静音。 同学们不约而同地回头,所有视线都汇聚到了江一淮一个人的身上。 尴尬。 太尴尬了。 江一淮悻悻地直起身子,对着气得不行的李老头扯了扯嘴角。 “你给我出去!” 伴随着李老头的吼叫和粉笔被掰断的声音,江一淮拿着课本,灰溜溜地走出教室。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读书声再次响起。 江一淮抱着书本,愣愣地靠在窗台上,听教室里嘈杂中又带着整齐的人声。 “检测为谎话…” 他像是傻了一样,轻轻地重复着这一句话。 谎话.... 那也就是说.... 他,喜欢司枍? 窗外天高云淡,风儿很轻,柔柔地吹进少年懵懂的心里。 他心下一阵悸动,大脑瞬间当机,拿着语文书跑到了楼下。 司枍的班级正好挨着楼梯口,他才下楼就看见了她。 看样子,她也是出来罚站的。 女孩靠在白色瓷砖的墙壁上,双手背后抵着墙壁,微微低垂着头,细碎的刘海投下一片阴影。 江一淮毕竟是颜粉,一下子就愣在原地。 一楼的阳光和二楼的阳光好像不一样。 一楼的阳光,怎么粉粉嫩嫩的.... 他轻手轻脚地靠近,司枍眯着眼睛假寐,并没有注意某人的到来。 江一淮本想吓唬她的,但一想到她在鬼屋胆小的样子,心瞬间就软了下来。 “司枍…”他唤了唤她的名字,用他所能用的最轻柔的语气。 少女睫毛轻颤,清秀的眉毛微微蹙起,似是一幅画顷刻间注入了灵气。 “怎么了……”她声音软软地嘟囔着,自阳光垂直射入的地带中,缓缓抬起头。 司枍总是有本事让人的心软得一塌涂地。 在看清身前少年的模样后,她才扬起笑脸,唇边嵌着两个浅浅的梨涡。 “砰!砰!砰!” 江一淮的心不受控制地猛烈跳动。 她朝他的心脏开了一枪,不轻不重,却足够刻骨铭心。 是啊…… 承认吧…… 他喜欢她。 他喜欢这个目中无人还爱哭哭啼啼的小丫头片子。 司枍看着眼前傻愣愣的那人,嫌弃地撇了撇嘴,“你来这儿干嘛?” “你也不是一样在外面罚站?” 她无言以对,只是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 江一淮抬手看了看腕表,距离早自习结束还有三十分钟。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边说着,边怀揣着小心思牵起了她的手,带着她离开。 “你拉我手干嘛?”被拉着当事人表示她有很大的疑问。 “怕你跟丢了不行啊。” 江一淮耳尖泛红,随口扯了个慌话。 “切,骗人。” 少女声音笃定,让少年的心没由来的一慌。 “我我我....我怎么骗你了?” “你...”司枍从他背后探出个小脑袋,笑得灿烂,“你明明就是逃课在紧张。” “你看,你的手都紧张的出汗了。” 说着,她还扬了扬他们相牵的手。 江一淮松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应付了一下自以为是的某人。 ............. 学校广播室,江一淮用钥匙打开大门,拉着司枍光明正大地走了进去。 他将她领到椅子上坐好,自己则神秘兮兮地从后面翻出来一把吉他。 “想听什么?”江一淮边给吉他调音,边在司枍对面坐下。 “果然。”司枍手撑着下巴靠在桌子上,故意叹了口气道,“你还是江珧的时候最招人喜欢了。” 某人现在最听不得“喜欢”这个字眼,这不,耳朵又不要钱地红了起来。 “算了算了,我问你做什么。”他呛声,“我弹什么你就听什么。” 司枍刚想回怼,一阵好听的吉他声就响了起来。 听前奏,原来是《世间美好与你环环相扣》。 “此时已莺飞草长爱的人正在路上, 我知他风雨兼程途经日暮不赏, 穿越人海只为与你相拥。” 开口即是高潮,略微经过改编的音调听起来更加舒服,少年声音的清澈干净更是独一份的。 司枍微微眯起眼睛,一派享受的样子。 “知道你不能还要你感受, 让星光加了一点彩虹, 当樱花开的纷纷扬扬, 当世间美好与你环环相扣。” 少年轻弹浅唱,认真的样子柔和了阳光。 或许司枍永远都会记得,记得这个早上,在温暖的阳光中,抱着吉他对她唱歌的男孩。 哪怕后来这个男孩有了更大舞台,台下观众万千,举着灯牌高呼他的姓名。 这也是司枍印象最深的初舞台。 第四十章 偶像剧女主的快乐你想象不到 机场—— “都安排好了吗?” 一少年压低头上的棒球帽,黑色的口罩遮住了他大半容颜,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却闪亮清澈得让人心动。 “嗯,消息都放出去了。” 跟在少年后面的小助理小步跟着他的节奏,听话地回答着。 “好。”少年嘴角荡漾起一抹微笑,星眸里闪过璀璨的光。 ....... “哥哥怎么还不出来啊?”一大群女生聚集在一起,有的手捧摄像机,有的在胸前举着闪亮亮的灯牌。 这便是当红炸子鸡何一霖的接机现场。 殊不知,被她们围堵的那人早已动身从另外一个通道离开。 小助理回头看了看不远处还处于躁动状态的一群小粉丝们,皱了皱眉毛,忧心忡忡道:“这样…不好吧。” “哥,他们毕竟是来看你的,这要是传出去,各个新闻网站又该说你耍大牌了。” “唉,又是一个头条预订。” 小助理絮絮叨叨地说着,末了,还煞有其事地叹了口气。 “你是我助理,不是我的经纪人,伺候好我就行,管这么多干嘛。” 何一霖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又到了换助理的时候了。 这次是换一个听话一点的,还是换一个能力强一点的..... 不远处,穿着浅蓝色裙子的少女望着那两人的身影,良久,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出现在了她的脸上。 她知道何一霖飞机落地的时间,甚至知道他今天会换通道走。 她什么都知道,与此同时,也在改变着既定发生的事情。 少女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迎上前去,看着自己偶像震惊的双眸,她脸上荡漾开一抹甜甜的笑。 此处无言,却胜过千语。 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女孩,何一霖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在哪里见过她。 上次他生日会被抽上台的幸运粉丝,很漂亮的那位。 她叫什么来着..... 哦,想起来了。 叫,南瑶。 ........ 一中的放学铃声准时响起,高一还没有强制上晚自习的要求,大家都是自愿留下,到了高二才开始强制性要求。 这里的天气多变,刚才还明明晴空万里,转眼就乌云密布,下起了倾盆大雨。 做完值日的江一淮习惯性从窗户往外眺望,却无意看见了困在教学楼屋檐下的司枍。 女孩身上穿着松松垮垮的鹅黄色外套,罕见的散发造型更是衬得她明眸皓齿,连时不时向外探出去的小手都显得可爱无比。 某位江姓男子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雨伞,又看了看窗外愈来愈凶猛的雨势,瞬间计上心来。 这边,筱小看了看外面豆大的雨珠,撅着嘴看向身旁的司枍和秦肖然。 “怎么办,这雨怎么越来越大了?” “我打电话,让司机进来接我们。”秦肖然明显镇定多了,几句话就下了决定。 几个女孩正说着什么,一路小跑下来的江一淮却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你也没拿伞吗?”司枍侧着身子看了看他空落落的双手,问道。 “嗯,没拿。”某人脸不红心不跳地扯着谎,全然忘了刚刚被他塞进柜子里的雨伞。 这边秦肖然挂断了司机的电话,双手环胸看着一脸别扭的江一淮,然后与一旁也早已心知肚明的筱小默契对视。 拜托,江一淮这个人有什么话都写脸上了,估计也只有被喜欢的那个人才会一直看不出来。 “女神,咱们顺路载他一程吧。”司枍全然没注意到她身后那两人的互动,只是微微侧头征询意见。 “咳咳咳…” 江一淮单手捂嘴,小声地咳嗽着。 秦肖然淡淡地瞥了一眼目的性明显的某人,伸手捋了捋头发,笑道。 “刚才陆叔跟我说车上有别人,只有两个人的地方可以坐了。” “那怎么办……” 司枍话音还未落,另一边的筱小就配合地打了个喷嚏。 她吸了吸鼻子,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看向司枍,“我好像感冒了…” “那你就和女神坐车走吧,我和江一淮再想想办法。” 江一淮闻言笑得像个吃到了糖果的孩子,甜腻腻的样子让助攻的那两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果然,恋爱中的人智商为负。 陆叔的车很快到了教学楼前,筱小拉着秦肖然溜上了车,打过招呼后,加长版的林肯在泥泞中潇洒离去。 司枍回头看着还是一副笑面的江一淮,瞬间气得炸毛。 “笑什么笑,雨这么大,我走不了你也走不了!” “过来。”江一淮脱下他的外套举过头顶,往前几步站在屋檐下回头招呼她,“我送你回去。” 司枍嘴角一抽,这位大哥,宁怕不是偶像剧看多了吧? 可还没等来得及反驳,他一用力就把她拉了过来。 少年强有力的胳膊拥住了少女大半个身子,不大的校服外套明显倾向少女那边,带着一丢丢的刻意。 这不是两人第一次靠的这么近,却是第一次如此让人心动。 周遭的雨滴声仿若渐渐趋于平静,什么都抵不过此时此刻心跳动的痕迹。 “准备好,我们走了。” 江一淮看了看怀里安安静静的女孩,嘴角不觉勾起一抹醉人的笑意。 雨滴连成线,两人在雨幕中奔跑,相依的背影在傍晚的余晖里美成一道风景。 可两人跑了才不到一会儿,就悲惨地发现,偶像里的果然都是骗人的。 薄薄的校服外套根本挡不住越来越大的雨势,两个人都或多或少的淋了雨,成了落汤鸡。 江一淮微微低头看了看怀中瑟瑟发抖的女孩,星眸中闪过些许自责。 本来十月份就已经入凉,他还要害她淋雨。 正懊恼之际,他眼尖瞥路旁的公交车站牌,便撑着外套半拥着司枍跑到那下面躲雨。 “怎么了?”无端被拉过来的司枍一脸无害地看着身前的那人。 “怪我。” 尽管他已经最大限度地把外套靠向她的方向,眼前的女孩还是多多少少都被淋湿了。 半湿的长发服帖地粘在她鹅黄色的外套上,再配上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像是一只淋了水可怜巴巴的小狗。 “确实是怪你。”司枍伸出一根手指捅了捅他的肩膀,嗔怒道,“你说说你,昨天的时候怎么不祈求今天有个好天气?” 少女温软的话语明显是在给他找台阶下,免不得让人心好感。 “这也怪我啊。”江一淮声音清亮,带着些许戏谑,温暖了秋天的冷风。 “过来。”他把外套摊开,找到依旧干的那面,轻轻地盖在了她的头上。 他修长好看的手一点点摩挲着她的发,用极尽温柔的姿态,虔诚地擦拭着。 司枍似是从未见过这般样子的他,整个人僵在原地,感受着来自于他独有的缱绻。 画面美好,但总有人会出现打破。 一只胳膊猛地横在他们二人中间,再调转方向用力推开了江一淮。 自然,来人是顾洺。 第四十一章 以谎言之名 顾洺动作熟练地拽着江一淮的胳膊,把他扯到距离自家小侄女一米之远外的安全地带。 司枍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向后退了半步。 她还是怕他的,出于本能。 以至于几番僵持下她才反应过来,她现在在和他生气,她是有理的一方。 “离她远点。”顾洺拍了拍本就平整的袖口,抬眸间自成气势。 江一淮动了动被拽得生疼的胳膊,刚想发作却被一个小小的身影护在身后。 “有什么事不能回家再说吗?非要在这里对我朋友发脾气吗?” 她句句铿锵有力,像是吃了枪药。 顾洺敏锐地察觉到了她情绪的反常,醋意一下子消退了大半。 小姑娘生气了怎么办? 只能宠着呗! 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无辜的江一淮,撂下一句“回家”后大步流星地进了驾驶位。 直至车门被用力关上,司枍才松了一口气,略带歉意地回头看向江一淮。 “我小叔就这样,你别往心里去。” “你还好吗?” 少年清冷的音线似是一下子戳穿了她的隐忍不堪,让她无处可逃。 “不差。”她强颜欢笑,尽是苦涩。 车内,顾洺双手扶着方向盘,一瞬不瞬地盯着后视镜里状似亲密的那两人,目光似是能渗出冷气来。 随即,后备箱被人打开,那小小的人儿拿好雨伞递给江一淮后,才小步跑上了车。 车窗外,少年撑伞雨中独立,随着雨滴模糊成一幅画。 “明天见。”江一淮轻声道,像是许下了什么承诺。 可惜车里面的人什么也听不见。 他语音落下,汽车便已经扬长而去。 “我不是让你离他远点吗?” 顾洺尽量平复好自己的心情,让他的声音听上去不是十分冰冷,“我记得你答应了。” 司枍没说话,抬手按住按钮让车窗露出一条缝来,雨丝夹着风缓缓穿过她的发间。 “答应的事都能做得到吗?” “小叔,那你答应我的事都做到了吗?” 她话语极轻,靠在座位上望向窗外,仿佛正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话。 “我答应你的事什么时候没做到过?” 他的话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也对,他答应过她的事本来就少之又少,而那为数不多中的几件,他也从未完成过。 车子很快在停车位里停好,雨势也已经转小,隐约有停止的趋势。 司枍先一步下车,没打伞,单是背着书包走进公园,准备穿过小径回家。 锁好车的顾洺三步两步就追了上来,准备继续刚才的话题。 还未等他开口,司枍就猛地停住步子,直直地看向脸上些许错愕的他。 她的眼睛澄澈,却让他没由来的心慌。 “昨天晚上我都听到了。” 几秒钟的缓冲后,顾洺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你听到了多少?” “呵。”她冷笑,退几步坐在长椅上,她实在是讨厌极了他到最后还在试探的样子。 “全部。” “需要重复一遍吗?”她抬头,眸光流转,却满是讽刺。 顾洺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想的多好啊,充分利用自家小侄女和秦肖然的关系,和大名鼎鼎的秦老先生牵线搭桥。 可他万万没想到,司枍会知道这件事情。 “你听我说。”顾洺慌张蹲在她身前,双手扶住她瘦小的膝盖,“我...我这也没有办法。” “日本的合同出了点问题,我需要有人来填补这个漏洞。” 司枍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没有反驳没有打断。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她,如此了无生气,四目相对的时候,他再也感受不到她情绪的波动。 “司枍你别这样。”顾洺沉吟,向来傲气凌人的语气却带上了几分乞求。 “你骂我也好,打我也好,我都受着,但你别这个样子。” 司枍鼻尖蓦地一酸,她还是没办法对他冷下心来。 似是见到她情绪的一丝裂缝,他便急忙抓住机会趁热打铁:“如果你不喜欢这样的话,我现在就打给秦肖然她爷爷取消合同好不好?” “好,只要你打电话,我就不生气了。”司枍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却让人感觉若即若离。 她此话一出空气仿若静止,两人视线于空中交汇,徒惹人伤悲。 顾洺果然没有说话,如她所料想的一样。 他大抵是以为她会和从前一样,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就能哄好的小屁孩,以为她会如以往一般懂事,从不让他为难。 可是,司枍却早一步看穿了他的心思。 “怎么不打?”她目光冷然,让他心头一悸。 她无疑给他抛出了一个世纪难题。 “司枍,你听我说,我没办法……” “你别说了,小叔。”司枍冷声打断他的话,俯身从他大衣的口袋里掏出手机。 还未等顾洺反应过来,她已经拨通了秦肖然爷爷的电话,然后把手机扔进了他的怀里。 顾洺低头,看着怀中嗡嗡作响的手机,以及手机屏幕上的四个大字“秦老先生”。 与此同时,司枍挣开他双手的束缚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抛下一句“你自己选”之后转身离开。 “你去哪儿?” “去如你所愿。” 少女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悲切。 顾洺想挽留,电话却突然接通了。 他定了定心神,拿起手机。 “秦老先生,我是顾洺——” 第四十二章 她的过往 “李叔,我身体怎么样了?” 秦肖然半倚在床上,雨后初晴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她身上,却仍遮不住她的忧伤。 “应该是淋雨受了冷气,先别剧烈活动,在家休养几天,如果还觉得疼的话,我的建议是住院观察。” “嗯,好,麻烦李叔了。” 秦肖然并没有太大的惊异,她仿佛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从十三岁到现在,她都是这么过来的,在无休止的疼痛中。 “先别告诉我爷爷,他知道后又该催着我去德国了。” “然然,你要知道,你爷爷也是为了你好。”李医生边叹气边摇头,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以医生的身份和你说,去德国接受最先进的治疗对你来说是最好的办法。” 秦肖然垂眸,望着身上斑驳的日影,轻轻开口:“我在这里放不下的人越来越多了。” 李医生沉默不语,半晌,答应了她刚才的请求。 他到现在还记得这个小女孩被送进医院时的样子,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像是被血水浸泡过一样吓人。 她经历过太多不该她这个年纪承受的东西了。 “那我先回医院,有什么不舒服再给我打电话。”李医生起身,道,“千万要记住这几天别剧烈运动。” “我记住了。”秦肖然浅笑,一派落落大方的样子。 送走医生,她无力地靠在床上,望着对面墙上挂着的照片。 从出生到十三岁的相片都完好的保留着,整整齐齐地挂在墙上,十三岁以后的人生却是一片空白。 十三岁以后,她再也没有照过相了。 因为她的不堪。 就这么怔怔地望了几分钟,她才回过神来,刚想起身下床,关节处生疼生疼的感觉再度传来。 她的眼眸暗了暗,终究还是安安静静地床上坐好,伸手拿起了放在旁边的无人机控制键盘。 这是她爷爷特地给她买的,让她在床上荒废的日子里,也能看见蓝天。 一旁的无人机指示灯亮起,在秦肖然的控制下,从阳台飞了出去。 而与此同时,刚刚和自家小叔生完气的司枍正在秦肖然家附近徘徊。 都怪她一时说了气话,说什么不好,非得说“如你所愿”。 她是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麻烦秦肖然的,毕竟她已经帮她太多了。 几番挣扎后,司枍还是准备转身离开,打算先到便利店里消磨时光。 “嗡——” 天空上的无人机精准无误地飞向了她,停在了她的左上方。 秦肖然在屏幕里看见了她惊愕的样子,难得露出了笑脸。 “你走什么?还不快进来。” 秦肖然清冷的声音从无人机里传来,让司枍一度以为是她出现了幻听,可随即自动打开的大门把她拉回了现实。 司枍咂嘴,别扭地走了进去。 她总有一种做了坏事被抓包的感觉。 司枍随着无人机的指引走上二楼,走进了秦肖然的房间。 房间内的女孩似乎是同之前在学校见到的不大一样,清冷高傲的气场弱了些,显得亲近了许多。 “怎么了?天还没黑怎么就躺床上了?”司枍没提她来这里的原因,秦肖然也默契地没有问。 “我身体不太舒服,可能是有点风寒。”秦肖然神色如常地说着谎话,没有丝毫破绽。 她的病情显然要比伤风感冒严重的多,可她不想再让更多的人为她担心,而且…… 而且,她很快就要离开了,不是吗? “那你快躺好。”司枍手忙脚乱地替她掖好被子,眸中的担忧显而易见。 秦肖然也没有推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司枍的关心。 两人这么一番寒暄过后,便是随之而来的安静,尴尬到让人脚趾抓地。 司枍自诩是活跃气氛小能手,连忙不迭地环顾四周,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扯出来话题的东西。 而那组照片墙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这都是你小时候的照片吗?” 司枍走近,细细端详着照片上可可爱爱的小女孩。 “嗯,都是我。” “啊?” “怎么了,不像吗?” 司枍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秦肖然,皱着小脸道:“也不是不像,就是你小时候好像比较胖。” “确实是,我小时候很胖。”秦肖然轻笑,思绪似是回到了从前。 “家里就我一个孩子,什么好吃的家里人都先想着我.....” 她正眉飞色舞地说着,神色却突然悲伤起来,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而一旁的司枍将她的转变尽收眼底。 她早就注意到了墙上的照片只截止到了某一个特定的时期,却没想过那个时间段对秦肖然来说会有这么严重的影响。 越是在这种时候,赤裸裸地揭开别人的伤疤越是一件愚蠢的事情。 所以,司枍没有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只是浅笑盈盈地跑到她身前,扬起那比阳光还灿烂的笑脸。 “改天我们一起去拍照吧。” “然后,把新的照片挂满这面墙。” 第四十三章 惊变 两人那边刚定下寒假去拍照片的行程,这边的秦正国就已经到家了。 他今天难得的回家这么早。 他循着声音上了楼上,推开虚掩着的门便看见了两个女孩相视而笑的画面。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看见过自家孙女笑成这样了,自从那件事之后,她就像是彻头彻尾的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秦肖然抬眸便发现了他的存在,仍带着笑意问好:“爷爷。” 司枍错愕抬头,转身便看见了向她们走来的那人。 虽说她也来过秦肖然家几次,也听她谈过几次她的爷爷,但今天却是头一次见他。 许是搞事业的人天生就自带一种睥睨众生的气场,让司枍不由心生敬畏。 “爷爷好。”她怯生生道。 “嗯。” 秦正国的回答明显有些冷淡,顿时让气氛冷了下来。 他对于这个小女孩确实是不大欢喜的,虽说他们之前从未谋面,料她也是随了他小叔,满腹心机。 若不是看自家孙女喜欢,他断断是不会让她接近这种人的。 “刚才你小叔给我打了电话,约了今天晚上一起吃饭。”秦正国淡淡地说着,无惊无喜。 司枍垂眸,眼中隐有失落。 果然…… 既然早就猜到了结果,那她一开始还在期待什么? “好。”秦肖然应声,偏头看向司枍,问道,“你想吃什么?” 司枍那句“什么都可以”还没出口,秦正国的话就断了她的话茬。 “他说他在空中餐厅订好了位置。” 司枍并不像秦肖然生在这般家庭里,自然也是吃不惯外国那些半生不熟的东西,更何况她的胃也是不大好的。 这些顾洺通通都知道,却还是订了那样一间西餐厅。 他若想借此机会和好,那是断断不可能的。 司枍在心里暗暗发誓。 ………… 是夜,清辉的月光包裹了整个空中餐厅,更觉浪漫。 司枍确实没有心思欣赏玻璃外的风景,只是跟在秦肖然他们身后,想着见到他的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是要装作无事地亲昵问好,还是要继续清高不予理会? 她还在犹豫,顾洺却没给她丝毫选择的余地。 “司枍,坐这里来。” 顾洺早已等候在桌边,在司枍靠近时拉开他身旁的椅子,语气如常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就仿佛今天下午的那件事并没有发生,所有的争执猜忌都烟消云散。 司枍还是没办法拒绝他。 她还是不忍心拂了他的面子。 于是,她只得乖乖坐下。 秦肖然和顾洺本来就是人冷话少,再加上司枍又和他闹了别扭,四个人的餐桌上是一阵死一般的寂静。 尴尬到让服务生上菜的时候都心里直打退堂鼓。 一桌子的西式餐点里,夹杂着一碗格格不入的清汤拉面。 见着自家小叔把拉面推到自己身前,司枍的怨气就消散了大半。 她就是这么没骨气。 司枍拿叉子挑了几根面条送进嘴里,软糯香甜的味道倒是也不差,只不过比学校门前的早点铺子差远了。 “肖肖,你同学不吃西餐吗?” 一直没有说话的秦正国突然发了言,只见他将一份牛排推到司枍面前,慈祥的笑中带着几分试探。 “爷爷,司枍不喜欢吃你就别难为她了。”秦肖然皱眉。 “我觉得还是不要特立独行的好。”秦正国的态度坚定。 司枍侧目看了看为难的小叔,乖巧地笑着:“好,那我就谢谢您了。” “不想吃的话就拒绝。”顾洺低声道,声音小到只有司枍能听见,“没事的。” 她没回话,只是拿起刀叉礼仪得体地叉起一块牛排,在众人目光注视下塞进嘴里。 牛排是三分熟的,是按照秦正国的喜好来的。 入口淡淡的腥味被黑胡椒的味道完美中和,这牛排并不难吃,只是她不喜欢吃。 随着她咽下这口牛排,微妙的气氛被推到了极点。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猛然想起,顾洺略带歉意地拿出电话,在得到秦正国眼神默许后才接通电话。 “顾洺...顾洺....快带着司枍回来,你爸爸不行了……”电话中是司枍妈妈断断续续的哭声,刺穿了他的耳膜。 他脸色难看地挂断电话,看向身边对一切尚不知情的司枍,艰难着开口。 “司枍,刚才你妈妈打电话来,说你爷爷他不行了。” 司枍大脑瞬间当机,半晌后才红着眼睛从座位上跑开,跑向门口。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跟着她啊!”秦肖然看着怔住的顾洺冷声斥责道。 似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顾洺的身影也很快消失在了门口处。 第四十四章 爷爷的去世 医院空荡荡的走廊,充斥着难闻的消毒水味道,司枍强忍住反胃的感觉,一路飞奔到手术室前。 可等待着他们的,却只有已经熄灭的手术灯和爷爷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 司枍渐渐止住步子,颤着声音问坐在一旁沉默的父亲:“爸,这是怎么回事?” 他没有回答,只是又掐灭了手中的一根烟,烟雾缭绕掩盖住他无声的叹息。 “妈——”司枍转头,看着眼睛红肿的母亲。 “你听我说...”司枍妈妈上前轻轻拉住她的手,眼里满是不忍,“你爷爷他...没了。” 似是晴天霹雳,击垮了她心里的最后一丝防线。 她身体蓦地失去力气,一下子瘫坐在地上,眼前的母亲又是一阵掩面哭泣。 她身后的顾洺本想抱她起来,却在看了看她父母后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蹲在地上,从后面轻轻扶住她瘦弱的身体。 “司枍……”顾洺声音低沉,一句安慰的话都还没说出口眼眶却先红。 司枍只是听见他的声音,一阵酸楚就涌上心头,断断续续地哭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爷爷…为什么…”她只是单单重复这么一句话,却让人无端难受。 “哪位是家属,请在死亡通知书上签字。” 护士的声音突兀得冰冷,仿佛他们早已见惯生离死别。 “不签…我们不签,爸…妈…求你们了,别签字…”司枍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只是在无声抽噎着。 司枍爸爸低头,扶着头颅的双手在止不住的颤抖,而她妈妈则是哭的更加厉害,依偎在她爸爸身边,没有说话。 没有人先开口说要签字。 不管是不想接受这个现实,还是出于对这个小女孩哭诉的同情。 “给我吧,我来签。”顾洺起身开口,沉着的声音在此时此刻是如此有力。 总有人要清醒,如果别人不想,那就他来。 眼见着顾洺接过了单子,司枍半转过身体拉住他的裤脚,泪眼婆娑得抬起头。 “小叔…小叔我求你了…别……” 因为哭的时间太久,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满脸泪水的样子又如何不让他心生怜惜。 可他还是在纸上签下了自己名字—— 利利落落的“顾洺”两字。 司枍的双手无力落下,重重地摔在地上,素来明亮的眸子没了光辉,满是黯淡。 “司枍…你看着我…”顾洺再度蹲下,双手扶住她的肩膀,目光坚定,“这已经成为事实了…” “我们没办法改变的,只能接受。” 他的话理性到冰冷,缺少温度。 司枍抬手打掉了他的手,自己扶着墙壁站起来。 顾洺也随着她的动作起身,“你去哪?” “去卫生间。”她回话,声音似是冷静了不少。 顾洺没再追问,转身坐到椅子上安慰起自己的哥哥嫂子。 司枍扶着墙壁缓步离开,却在走廊转弯处进入电梯,并没有按她所说去卫生间。 医院的人熙熙攘攘,却没人发现她的异样。 晚秋的夜风微凉,司枍没穿外套,孤身走在街上,更显凄凉。 来往的人有驻足好奇一个小姑娘为什么会哭成这样的,却没有人向她走近问她为何如此。 因为,她与他们无关。 这世界本就是各人下雪,各人有各人的隐晦与不堪。 医院里江边不远,司枍浑浑噩噩的走着,便也到了江边。 这里的风显然吹得更厉害,以至于没有几人在此处停留。 司枍脚步虚浮地走向护栏处,双手搭在上面,目光呆滞地眺望远方。 还记得小时候,爷爷最喜欢带她来这里玩了。 还记得那时候她天真的稚语,问爷爷为什么总是带她来这里。 爷爷也会慈祥地笑着回答,因为这里是他和奶奶第一次相亲的地方。 当时的少年终于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新娘,见到了自已以后孩子的母亲、孙女的奶奶。 思及此处,司枍哭的便是更加厉害,刻意隐忍的哭声回荡在江面上,徒惹人伤悲。 她还是不愿相信,那个伴着自己长大的人就这么撒手人寡了。 上次见面的时候明明还说好下次再见的时间,可还没等到约定之期,与她做约定的那个人便先消失不见。 “爷爷…” 她喃喃着,仿佛他能听见她的呼唤。 “他们都说人死了后的魂魄不会散,所以,你还在我身边对不对?” “爷爷,我会如你所愿考上一个好大学。” “我会照顾好奶奶,努力不再让她想起你。” “我会…我会努力做好一切…所以,你一定要一直看着我…” “好不好?”她用手背擦去眼泪,乞求着,“好不好?” 一阵风吹过,似是代替了爷爷的回答。 不远的灯火辉煌处,一人早已久立于此,定定地看着江边泣不成声的少女。 他知道,要给她时间,给她时间自己去接受消化。 待司枍渐渐止住哭声,那人才挪动身体向她走去。 听闻脚步声,在木地板上格外清晰。 司枍回头却见逆光而来的他,宛若天神。 她的天神。 “小叔....” 她唤了唤他,才平复下来的情绪又再次翻滚,她奔向他,用着奋不顾身的力气。 顾洺自然而然张开双臂,拥住了朝他奔来的小小人儿。 这个拥抱,无需言语,便足够用力。 第四十五章 清醒与糊涂的交界 司枍家里充斥着闻讯而来的各路亲友,熟识的不曾打过交道的……都聚在一起哭得惊天动地。 人声嘈杂,让刚刚打开门进来的那两人不由皱眉。 “奶奶呢?”司枍慌了神,生怕这番场面惊扰到奶奶。 奶奶承受不住的,她比她还要依赖爷爷。 所以,千万不能让她知道。 这是司枍的第一想法。 “放心,她在邻居家里。” 顾洺按了按她的肩膀,似是在给他安慰。 她回头看了一眼依旧吵闹的人群,心里突然空了一下子,不管不顾地冲出了门。 邻居家的门没有关,只是轻掩着,稍稍推一下子便开了。 屋子里一片漆黑,只有客厅的电视机里传出若隐若现的光,伴随着微弱的电视剧的声音,充斥着整个空荡荡的房间。 似是与所有的喧嚣隔离,整个屋子里俨然一片寂静。 司枍轻手轻脚地进入客厅,虚掩的防盗门外渗着点点昏黄的灯光。 邻居不在家,只有奶奶一个人守着不断重播的八点档。 奶奶的耳朵不大好使,但还是第一时间就发觉了第二个人的存在。 她的目光带着疑惑,不久后便转化为了欣喜,抬起屁股往沙发里挪了挪,特意给司枍让出来一个地方。 奶奶已经不认识她是谁了,但看到有人陪自己看电视剧,还是很开心的。 她患痴呆症的这么多年来,唯一认得的人,只有爷爷。 司枍没出声,只是静默着走近,靠在她身边坐下。 电视机里放着还珠格格的影片,里面轻飘飘地传出小燕子的声音。 那是小燕子在和五阿哥说话。 “我好久没偷柿子了,上次路过一片柿子林,我好想摘几个,想到你不喜欢,就一个都没有拿。” 小燕子空灵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突出,似是一串亘古的密码,打开了久远的记忆大门。 “你认识建军吧,他最喜欢给我摘柿子吃了。” 奶奶看着电视,目光却突然清醒,没有半点糊涂的意味,只是依旧不识人,像是沉浸在旧时回忆中,陷入时间的漩涡。 “他摘的柿子可甜了。” “可是自从我们搬到这里后,哪里还有什么柿子树啊,我就闹啊,哭啊,求着他给我种一个。” “你看,”奶奶倏尔一笑,目光落在窗外还未长成的幼苗上,“那就是他种的柿子树。” 司枍的双手死死地搅在一起,仿佛这样就能她减轻内心的苦楚。 回忆,最伤人了啊。 片刻的寂静后,只听见奶奶颤着声音的一声叹息。 “可是.....” “我都知道了.....” “他没了...没人给我摘柿子吃了...” “你们都在骗我,可你们哪里骗得过我?” 司枍身体猛地一震,这是奶奶为数不多清醒的时候,她却多希望她此时此刻能够糊涂下去。 “奶奶...奶奶...” 司枍只是喃喃着,转头扑进了她的怀里。 奶奶的怀抱很温暖,却不及她在小叔那里得到的安慰。 她也总算明白,安慰别人的人不一定比被安慰的那个人要好过。 “奶奶,一切都会过去的..都会好起来的...我们一起..” “我要去葬礼,在我清醒的时候答应我。” 司枍能感觉到她肩膀上传来的温热湿意,又怎么会忍心拒绝一个老人的提议。 就在她轻声应好的同时,本来虚掩的门被人用力推开,有人伴着楼道灯恍然出现,不由让人失神。 “怎么样了?” 顾洺关好门,缓步走近。 司枍回过神,连忙回过头看向奶奶,“奶奶清醒.....”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目光便触及了奶奶又突然混沌的眼神。 奶奶她又....糊涂了。 见司枍不理自己,顾洺便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刚刚..奶奶清醒了..”司枍起身,忍了好久的眼泪终于在此刻决堤,“她什么都知道..” “她知道爷爷..知道爷爷他...” 顾洺忽然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带进自己怀中,打断了她接下来想要说的话。 “别说了,我懂。” “我都懂。” 只是短短两句话,却让她哭得更凶。 其实小叔给她的感觉,比起男女间朦胧的情感,更多的是本能上的依赖。 拥抱不过片刻,奶奶的声音就突然响起,打断了短暂的旖旎。 “困了,要睡觉了,建军带我去睡觉啊。” “建军...建军你在哪儿?” 奶奶关掉电视,房间里陷入一片漆黑,司枍急忙离开顾洺的怀抱,不敢有片刻懈怠地上前去扶住奶奶的胳膊,生怕她也出现什么意外。 “妈,下午的时候哥跟嫂子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爸他自己报老年团去云南旅游了,这几天让我们先哄你睡觉好不好。” 奶奶点头,似孩童般天真学语,“好,建军去玩,等他回来。” 顾洺顺势接过奶奶,搀扶着她走了出去,徒留下司枍一人在原地。 她眼眶微红,鼻头蓦然一酸。 奶奶就这样生活在回忆的清醒与现实的糊涂中,反反复复,不能自己。 这对于谁而言,都是一种折磨。 第四十六章 想陪在你身边 早晨七点钟的阳光,是绝对的柔和。 本是周六,不用上学难得清闲,筱小却被一阵短促的手机铃声吵醒。 “mygirl,mylove, 想念你就在每一分每一秒....” 这首歌是当红流量何一霖最近新出专辑里的主打歌,正受万千少女追捧,热销第一。 筱小闭着眼睛欣赏完自家偶像完美的高音后,才皱着眉头接起电话。 “喂——” “筱小,我问你,司枍这几天都去哪儿了?” 手机里传来江一淮的声音,依旧是清亮干净,却带了丝丝疲惫。 自从开学那天过后,整整一个礼拜,司枍都没有再来过学校。 他不是没给她打过电话,可除了简短的几句问候外,她再也没有透露过什么别的信息。 她总是佯装着一副她很好的样子。 筱小清醒了许多,用手臂支撑着床坐了起来,同样有些担忧地说着,“她也没有跟我说过。” “我总觉得秦肖然知道些什么,但是我问她的时候,她也总不告诉我。” “这样啊.....”江一淮垂眸,接着说道,“你把秦肖然电话给我好了,我去问问她。” “你没有吗?”筱小略带疑惑地反问,“我上次看她的通讯录,就不到十个联系人,里面就有你啊。” “我没有就是没有,小不点你废话很多啊,快点把秦肖然电话号给我,我...” “我...我很担心司枍。” 那天明明跟她说好了“明天见”,可却再也没有见过她一面。 他也不过才刚刚确认好了自己的心意,也才发觉想念担心的滋味这么难熬。 听着电话那头江一淮突然低沉下来的声音,筱小不觉叹气,答应把号码用微信发过去后便挂断了电话。 筱小暗自感叹了一下自家小司枍和新晋男神的进度之快,然后把秦肖然的号码复制粘贴好给江一淮发过去,最后,继续闷头睡觉。 与筱小不同的是,此刻的秦肖然已经端坐在餐桌前,准备着早餐后的小提琴课。 实木餐桌上的手机忽然亮起,屏幕上是“江一淮”的名字。 秦肖然握着刀叉的双手一滞,娇嫩的脸上是难得的欣喜神情。 她刻意清了清嗓子,用最好的状态接通电话。 “是秦肖然吗?” “嗯,是我。”她故作矜持,按耐住性子。 她早已将他的号码铭记于心,每日于手机键盘上反复演习,却从没有拨通过。 “你知道司枍怎么了吗?” “你说司枍啊....”秦肖然本来雀跃的心猛然一空,苦笑着靠在椅子背上,大拇指反复摩挲着手机听筒。 “对,这几天都没有在学校看见她,给她打电话她也总装作没事,想说问问你知道她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家里出了点事。” 秦肖然不想透露司枍的家里事,但她同样也不想欺骗江一淮。 只要他问,她就会说,什么都说。 “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吗?” “她爷爷去世了,我也是那天不经意才知道,你...你千万别...” 秦肖然的话还没说完,电话却被人陡然挂断。 空无一人的餐厅,暗掉的手机屏幕,和,她。 秦肖然和江一淮的故事,从来也只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县城....... 火葬场里人还很少,顾洺特意挑了这个时间点,就是为了不让大家糟心。 奶奶没有来,她还是被众人哄好安顿在家。 司枍一身黑衣,腰上和手上绑着白色的布条,清丽的脸上仍挂着两串明显的泪痕。 她静静地跟在众人身后,与大家隔着一定的距离。 顾洺则站在最前面,陪在司枍父母身边。 一行人就这么前前后后地进入了火葬场内。 里面的灯光不算很暗,隔着玻璃也能清楚看到里面闪烁着的火光。 看着从前活生生的人瞬间化为虚无,这是多残忍的一件事。 顾洺侧过头看了看一言不发的小侄女,伸手握住了她小小的手。 司枍一怔,强压住内心想哭的冲动,轻声安慰道:“小叔,你..你也别太难过。” 他微愣,似是没想到一直被宠着的小姑娘已经学会了安慰人。 “我...我出去透透气,你不用找我。” 里面的气氛实在是太过压抑,她受不住的,只能逃避。 火葬场里面的风景出人意外的好,仿佛这样就能够给来到这里的人心灵上的安慰。 司枍靠在白色的砖墙上,垂下的头发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 江一淮的来电就在此刻无征兆响起,像是划破寂静夜空的星。 司枍接通电话,电话的两边却都是有默契地安静着。 “司枍,你...你还好吧?” “江一淮…” “江一淮……我以后再也没有爷爷了……” “你知道吗?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电话里是司枍断断续续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和浓重的鼻音。 让人没办法不去心疼。 想见她.…… 好想见她…… 第四十七章 想拥抱想吻你 从a市到县里的火车票不算很好订,再加上江一淮急着去见司枍,便订了最近的一班火车,在凌晨三四点钟的时候,到了县里的火车站。 他是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 现在是,过去是,未来也是。 可当他风尘仆仆地来到这里后,他反而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 他不知道县城之大,他要到哪里找到她,他更怕他的到来会让她有过重的负担。 凌晨的火车站人少得可怜,江一淮有些不知所措地跟着稀稀落落的人群,漫无目的地走出火车站。 天色还是黑的,细微的星光伴着路旁散落的路灯,交错成绝美的光亮打在江一淮的身上,衬得少年皎洁清明。 手机的屏幕亮了又暗,他犹豫许久,终是没有拨出司枍的电话,而是点进了她的朋友圈,双眼捕捉着关于她生活在这里点点滴滴的痕迹。 今天是司枍爷爷的葬礼,就在所有人都入睡的时候,司枍一个人,裹着一件米色的小毯子,窝在花园里的摇椅上。 那是爷爷生前最喜欢的地方。 有时候,一小撮茶叶,一大壶不时加热着的白水,一叠新送到的报纸,爷爷在摇椅上一坐就是一下午。 司枍裹紧身上的毯子,脑子里全是前几天奶奶突然清醒时的请求。 她不是没跟自家小叔说过这件事,可每次换来的只有他简短的两个字“不行”。 天黑黑的,连带着身边的空气都是如此阴沉。 手机微信的提示音突然响起,是江一淮。 “你醒了吗?” 司枍看着手机屏幕发呆,殊不知不远处的巷子口,也有那么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深深地注视着她。 屏幕终究是暗了下去,微信也始终没有人回复。 江一淮看不清她将手机重新揣进口袋里的神情,正如他看不清她。 “出来,左转。” 又是一条微信过去,在寂静的黑夜中响起清脆的提示音。 江一淮握着手机的指尖微微泛白,他在赌她会不会出来。 她不出来也没关系的,他等等就好了,不过..... 不过就是从黑夜到天明。 司枍本来就心情复杂,再加上不想让别人为自己担心,便没有回复江一淮的信息,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他的下一条信息居然是让她出去。 难道....他来了? 司枍还来不及想这么多,急急忙忙穿上拖鞋冲出小院,再稍稍左转便看见了他。 他正站在小巷口,孤身一人,甚至没有多余的行囊,就这么突然闯入了她的世界。 “江一淮..”司枍唤了唤他的名字,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认真喊过一个人的名字。 江一淮就这么走向她,带着路灯下细微却又耀眼的光,仿佛照亮了这个世界。 “你怎么会...”司枍同样小步小步向他走近,却是话还没说完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那是,光的温度。 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光。 “你别说话,我来回答你的问题。” “我想见你,就这么简单。” 江一淮字字掷地有声,重重砸在了司枍的心里。 本来可以好好的感动一下,谁想到江一淮的下一句话就冷掉了场子。 “还有,你的朋友圈能不能有点隐私,把不该有的都给我删掉,这么傻万一被哪个坏人给盯上怎么办?” “要你管!”司枍的拳头不轻不重地捶在了他的胸口,倒是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好了好了。”江一淮笑意愈浓,抬手顺了顺她的毛,“不跟你闹了。” 直到空气渐渐安静,两个人才意识到他们此时的动作有多暧昧。 一丝丝尴尬在身边蔓延,他们不约而同地推开对方,自觉退了几步保持距离。 “进去..坐坐?”司枍拉了拉身上要掉下去的毯子,支支吾吾地吐出这么一句话。 江一淮看着身前女孩脸上逐渐染到耳边的红晕,心中晕开某种不知名的情愫。 少年的义无反顾,是只身来到陌生城市的无畏,谁不为之动容? 司枍房间....... 司枍胆子小,怎么会让父母和小叔发现江一淮的到来,便怂的不敢开灯,只是抹黑邀着江一淮在床上坐下。 “你这待客之道....”江一淮咂咂嘴,环顾着漆黑的四周,“还真是别致。” “谢谢。”司枍扯出一个咬牙切齿的笑容。 “说真的,你其实不用这么仓促地过来的。” 司枍解下毯子抱在怀里,整个人小小的一只。 “还不是昨天你在电话里,哭得那么惨。”江一淮静静地看着她,似乎想要将整个她装入眼中。 “喂,你说什么呢!”司枍转头愤愤地看向他,却就这么落入了他的眼中。 他的眼睛好亮啊,比窗边的星光都要璀璨上几分。 江一淮率先回过神来,红着个耳朵就嚷嚷着要起身,根本没注意他身前的桌子,以及桌子上摇摇欲坠的水杯。 司枍自然是对自己的卧室了如指掌,眼见着江一淮就要碰到杯子,她便一下子拉住了他的手腕。 一个小女生的力气怎么会有多大,但是江一淮还是顺着她的力道扑向她。 这一连串的动作,多的是精心设计。 “砰——” 江一淮压着司枍倒在床上,身下的女孩温软甜香,浅浅的呼吸撩拨着他躁动的内心。 突然之间,卧室的灯被人打开,一片明亮。 而顾洺赫然站在门前。 第四十八章 只有光会温暖黑暗 灯光亮的时候,黑暗中的一切都无所遁形。 顾洺沉着脸色看着床上呆愣的两人,高大的身影却无端显得孤单。 “解释。” 他冷冷的两个字吐出来,打破了仿若静止的画面。 江一淮后知后觉地从司枍身上爬起来,有些尴尬地坐到了书桌旁的椅子上。 “就..不小心...”司枍从床上坐起来,眼神飘忽不定,一副做了坏事的样子。 “司枍,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顾洺依旧站在门前没有动作,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波动。 “扑倒是巧合,那他出现在这里呢?” “我不信还是巧合。” 顾洺的声音冷静得异常,也冰冷得异常。 “有什么脾气你冲我来,你怪她算什么本事?” 江一淮永远都看不过去自己心尖尖上的女孩在那个男人面前成为如此卑微的存在。 “江一淮!”司枍死死的攥着被子,抬起的小脸上满是倔强,“你别管!” “这是,我跟他的事。” 她跟他,司枍跟顾洺,他们的关系,早就出现裂缝了,不是吗? “好。”顾洺不怒反笑,步步向她逼近。 “那你说说,为什么.....” “为什么会有男人在你床上?” 他的话句句难听,像一把生锈的铁刀,一下一下凌迟着她的心脏,千疮百孔。 “小叔,你说话能别这么难听吗?” 司枍出乎意料的没有哭,而是面无表情,像是翻版的顾洺。 “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小叔?”司枍起身,没看那个阴郁的男人一眼,只是略过他,关上了最亮的那盏灯,打开床边的台灯。 “这么晚了,你来我房间干什么?” “嗯?我亲爱的小叔?” 司枍像是吃定了什么,肆无忌惮地在他的底线处来回试探。 我担心你。 我想看看你。 我....想趁着这夜色,妄想在你的身边寻求温暖。 顾洺的心中闪过千百个答案,却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司枍,你房间怎么了,怎么这么吵?” 司枍妈妈的声音突然响起,然后便是一阵脚步声。 本来镇定自若的三个人同时慌了神。 司枍急急忙忙地将江一淮从椅子上拉起来,也不顾得他反抗,反手就将他塞进了衣柜里。 在衣柜门关上的同时,司枍妈妈出现在了门口。 “你..这么晚了,你小叔怎么在你房间里?”她充满疑窦的目光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扫荡,却终究没有看出个所以然。 “小侄女的房间里突然出现了一只老鼠,我这个做小叔的怎么也应该过来看看。” “是这样?”司枍妈妈复看向司枍。 “嗯..对,有一只..大老鼠..”她别别扭扭地撒着谎。 “那好吧,你们早点睡。”她心里虽然还是有疑虑,却终是没有再追问些什么,而是转身离开。 后来,她是有多后悔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事情的端倪,或许...或许...一切就都还来得及。 可,究竟什么时候才是第一时间呢? 顾洺目送着自家嫂子离开,然后立马打开衣柜把江一淮拉了出来。 “这小子今晚睡我房间。”他皱着眉头,语气如常,仿佛没有发生刚才的不快。 “另外,过段时间,我给你换一个新的衣柜,里面的衣服...” “都扔了。” 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足以彰显他的占有欲。 而后,顾洺没再给司枍任何反驳的余地,推着江一淮就离开了房间,走的时候还不忘关上房门。 司枍瞬间瘫坐在床上,无力感侵袭全身。 果然..还是这样... 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剑拔弩张了呢? 第四十九章 你见过真实的他吗? “司枍小叔?” 江一淮跟在那男人身后,一同走在长长的又阴暗的走廊上,走向走廊尽头最黑暗的那个房间。 “明知又何必顾问?”顾洺高级私人定制的睡衣口完美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和颈下一片雪白的皮肤,慵懒至极,极度诱惑。 方才,他就是这样一幅装扮,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自家小侄女的卧室里面,在夜半人静的时候。 带着绝对不纯的目的。 江一淮不屑地轻扬嘴角,轻轻吐出一句话:“你,也只能是她小叔。” 顾洺于黑暗处勾起嘴角,眼底的冷冽却是一览无遗,带着致命的邪魅。 这样子的他,司枍从来没见过。 她要的小叔,她所知道的小叔,早在初见她的那一瞬间,收敛好所有负面的不堪的来自地狱的情绪,于她面前,彻头彻尾地扮演着“小叔”这个角色。 鬼知道,他在见到自己朝思暮想恨不得揉进身体的人被别的男人压在身下时,他心底发了疯的妒忌。 司枍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他从没做好过看她投入别人怀中的准备。 “你呢?多管闲事的这位同学。”顾洺推开自己的卧室门,目光却落在几米之外,司枍紧闭的房门上。 “你以为你那年少轻狂,廉价得不能再廉价,何时都会消退的,那所谓的喜欢,抵得过我们在这个狭小的屋子里,门与门相对的日日夜夜吗?” “更何况,你给得起她未来吗?” 顾洺的目光带着些许挑衅,直直地落在了江一淮的脸上,犹如寒风中而成的冰刀,一下一下剜着少年美好的爱意。 他就像一条毒蛇,嚣张十足地吐着信子,圈圈困住自己窥视已久的猎物,不许别人靠近半分。 这是顾洺,是顾洺完整的人格。 江一淮双手插兜,吊儿郎当地跟在顾洺身后走近他的房间,阴沉压抑的色调。厚重的窗帘没有半点空隙,一如这个房间的主人。 “真有趣,这就是真实的你吗,叔叔?”他也不见半点怒意,而是靠在墙上,把弄着刚刚从司枍房间带出来的一枚上了年岁的硬币。 他不生气,是因为他的喜欢绝对没有话里的那么一文不值,他也赌,赌那年年岁岁的朝夕相伴,于那女孩来说,也只不过是叔侄之间的情分。 “在我面前,不装作一副好长辈的样子了吗?” 江一淮咄咄逼人,虽少了顾洺身上老成持重的气场,却是多了少年独有的盛气凌人。 顾洺黑着一张脸,拿起一个枕头丢到地上,示意今晚地板将是他江一淮的归宿。 “你上不了我小侄女的床,更上不了我的。” 江一淮恍若遭了雷劈,内心感慨这位小叔清奇的脑回路。 “我看司枍面子上叫你一声叔叔。”他将枕头捡起来扔回床上,径直走向书桌,高大的身子蜷缩在椅子上。 “不过,我还是不需要接受长辈的施舍。” “尤其,还是大我们八岁的叔叔。” “顾洺你说.....” 江一淮这次没有喊他“叔叔”,而是直呼其姓名,璀璨的星眸带着丝丝玩味的色彩。 “咱们要不要打个赌?” “赌什么?还是你以为,你这个毛头小子有什么资本跟我赌。” 顾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狭长的眸子里逐渐沾染着危险分子,喉结上下滚动,强压制住自己心里的不爽。 他这辈子,最讨厌别人跟他抢东西。 “就赌是我年少的喜欢长久,还是你那病态的感情根深蒂固。” 江一淮浅笑着,一字一字道: “赌注是.....” “她的心。” 第五十章 向阳性 爷爷的葬礼如期而至,在夜晚所有的荒唐之后。 司枍难得一身黑色的裙子,她本来很少穿黑色的。 顾洺早早在客厅和一众亲戚商量葬礼事宜,司枍倚在顾洺卧室的门边,出奇平静地注视着楼下被众人簇拥着的那人。 从她的这个角度,可以清楚地看见他完美的下颚线和优越的侧脸,以及他脸上的神情,极其疏离淡漠。 司枍微微叹气,转身不再看他,缓缓走向卧室里面。 “你还好吧?”江一淮坐在椅子上,眼下虽有一圈大大的眼袋,却也难挡他独有的朝气。 司枍似乎没听他在说什么,而是垂下眼眸,轻问道:“江一淮,你要和我去看看我奶奶吗?” 还是昨晚的庭院里,奶奶坐在一把不知从哪搬来的小板凳上,一门心思地鼓捣着花花草草。 “我奶奶她...老年痴呆很严重。”司枍站在她身后,恬静的侧脸,缓缓陈述着一切。 “我唯一见过她清醒的一次,就是她求我带她去爷爷的葬礼。” “可是,江一淮你知道吗?” “这个家里,没人同意。” 江一淮缄默,想伸出握住她的手却在片刻停顿,最后只轻轻落在她的肩膀上,柔柔地拍了两下。 “司枍,想任性一次吗?” 他偏头,干净清爽的脸上今天头一次有了笑容,肆意的,向阳的,才像他。 “我陪你任性,你敢吗?” 他句句都在刺激着司枍那深藏着的野性,勾着她血脉深埋的恣意。 “敢,我怎么不敢?” 正如他所料,司枍一口应了他的提议。 于是二人一拍即合,两个人带着一脸无知的奶奶,坐上了前往葬礼场地的出租车,准备来个先斩后奏。 葬礼场地离家很远,才小小的一个县城,却一个在东一个在西,要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 顾洺说,这样是为了防止思念。 司枍不信,笑他是自欺欺人。 他们在很多地方上,都是不一样的。 譬如正履行承诺的她,有条不紊地安排葬礼的他,早已处在了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 手机来电铃声很快在出租车上响起,司枍面无表情地举起手机,上面赫然是“小叔”两字。 “接。” 江一淮没有片刻犹豫,只是简短一字,却给了她无限勇气。 有人陪她一起任性的感觉,好像也不赖。 电话被接通,司枍按了免提。 “你们把她带走了,去葬礼。” 这是一个陈述句,顾洺的声音也没有想象中的生气。 也对,他从来不会喜怒形于色。 “小叔,我答应过奶奶的。” “你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吗?”顾洺的话夹杂着手机里的丝丝杂音,“你想让她在糊涂的时候也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吗?” “你答应.....” “呵!” 手机里传来一声轻笑,然后是顾洺略带慵懒的语调。 “我的小侄女,你答应的事多了,要我一一帮你回想吗?” 司枍自然知他意有所指,便也无法反驳什么。 “叔叔,你非要把她变得和你们都一样吗?”江一淮一边接过手机,一边安抚着司枍的情绪。 “变成和我一样有什么不好?” 顾洺轻勾唇角,看着手机中定位系统里不停移动的小红点,连眼角都带着邪魅。 他的目的,从来不是让生性纯良的小侄女感化自己,他一直想要的,只有让他的小太阳和他一起.... 坠入黑暗! 第五十一章 白月光与朱砂痣 葬礼过得意外平静,小雨淅淅沥沥,出租车转个弯返回原地。 奶奶最终还是没能如约参加葬礼。 一切的生活都仿佛回归正轨。 顾洺依旧朝九晚五,做商场上雷厉风行的商人,也做生活中无微不至的小叔。 可有些事情,变了的还是终究无法挽回。 期末考试过后,是为期一个月的寒假。 这天顾洺早早的回了家,带着本来窝在家里好好追剧的司枍,来到了一处会员制高级会所。 入目是金碧辉煌的大气,来来往往的莺莺燕燕,透露着上层社会的纸醉金迷。 “小叔,咱们来这里干什么?” 司枍没有胆怯,干干净净的小姑娘立于各类名媛淑女中,倒也是不落下半分。 “晚上有一个晚宴,我带你去。”顾洺撩起她的头发别到耳后,有些贪恋她发丝穿过指尖的柔顺。 司枍到这里这么长时间,这是顾洺头一次提出来要带她去参加宴会。 她还没来得及疑惑,就被微笑着上前的侍者带着前往化妆室。 顾洺扬起的嘴角逐渐有了深意,他的小姑娘是时候接触成人的世界了。 他的小姑娘,终将会成为和他一样的人。 鉴于司枍的底子极好,只不过略施粉黛便足以倾国倾城。 “把头发盘起来吧。”顾洺坐在她身后的沙发上,静静看着镜子中的可人儿。 随着他一声令下,造型师的手灵活地摆弄着司枍的头发,不一会儿便弄出了完美的造型。 司枍的颈线出奇的优越,像是只孤傲的天鹅。 她起身望向他的瞬间,纯白的薄纱顷刻间垂落,荡漾成好看的花朵。 “顾先生的女伴真漂亮。”造型师止不住的夸赞。 闻言,有人羞红了脸,欲说还休之间抬眸对上了他的目光,于空气中点燃视线。 “来吧,我的女伴小姐。” 顾洺眼底藏住笑意,朝她抬了抬胳膊示意。 许是天生的默契,司枍也同样满目笑意的挽上了他的胳膊。 倘若忽略叔侄关系,两个人就仿若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就在步入晚宴的大厅之前,司枍还满腔欢喜地以为自己是顾洺的女伴,可当他们来到场地外与一袭华服的安景会合时,她才明白了一切。 安景一袭酒红色的长裙,毫不加掩饰地露出整个后背,开衩的位置可以隐约窥见尾骨。 这是一种张扬的美,让万人沉醉。 司枍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保守的长裙,纯白的,纯粹的。 她又抬头看了一眼他的领带,是夺目的酒红色。 顷刻间,她便明白一切,原本欢喜的小脸上只剩下自嘲。 “小侄女,许久不见了。” 安景自然而然挽上了顾洺的手臂,那原本司枍占领过的地方,然后侧目,妖艳的脸上扬起明媚的笑,让人徒生倾慕。 这种场合每周总要来上这么一回,安景与顾洺向来都是携手并肩。 可唯有这次,顾洺垂眸看见安景搭在自己小臂上的手,生出了几分不自在。 忽略掉心中的情绪,顾洺脸上是万年不变的沉静,“进去吧。” 大门瞬间为他们打开,耀眼的灯光从室内打到他们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光圈。 司枍看着眼前两人高度契合的身体,步步相随的默契,喉头一紧,鼻尖发酸。 她好像跳梁小丑,在万人瞩目的瞬间,独自演绎着戏码。 第五十二章 林殊 水晶吊灯映衬着各色伪装完美的笑脸,大理石地板上承载着名媛淑女的一言一行。 这是司枍从未曾企及的,上层社会,金钱与酒色喧宾夺主。 她手捧着一块蛋糕,用金色的叉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时不时抬头看看不远处的顾洺与安景,看他们旁若无人的亲昵与合作多年的默契。 连蛋糕都有些食不下咽了呢。 大厅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在聚光灯之下,秦肖然一袭深蓝色长裙,绝美的脸上更是多了几分孤傲。 台下掌声雷动,光是秦家小孙女这么一个称号,便足以让人趋之若鹜。 “北部新区的开发已经全权由秦氏接手,新区受众以上位圈为主,主打园林建造及度假区......” 秦肖然手握话筒,一字一句地介绍着关于北部新区的未来规划,沉着自信的气场让人移不开眼。 没人会以为她只是一个高一的学生。 司枍将蛋糕放回桌子上,目光落在顾洺逆光的背影上,心瞬间凉了大半。 她曾满心欢喜地以为他是带她来了解他所处的生活,却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利用算计。 随着秦肖然讲话结束,大厅的灯光恢复如常。 她缓缓走下高台,温顺地站在秦正国身边,彰显着秦氏唯一继承人的身份。 “不错。”秦正国欣慰地笑了笑,满眼赞许。 秦肖然从小便接触商业知识,从高中开始便逐步了解家族产业,有时也会力所能及地处理公司的一些事情。 比同龄人的孩子来说,她实在是成熟的太多。 倘若他父母还健在的话,这个大担子也不会过早地落在她身上。 几个企业的负责人先后端着酒杯凑了过去。 顾洺也回头看向司枍,在安景耳边耳语,“秦正国这边交给我,你去和林氏的林小少爷接洽一下。” 表面的暧昧之下,不过是工作的利益。 上层社会是名利场,所有人都在追名逐利。 司枍心知肚明顾洺的利用,却还是乖巧地跟在他身后走向众人簇拥的秦肖然和秦正国。 “秦小姐未来可期,秦氏未来可期。”顾洺说着千篇一律的客套话,然后举杯轻抿红酒。 “89年的petrus,”秦肖然摇晃着酒杯,轻勾嘴角,目光落在顾洺身上,意有所指,“不错....” 司枍也只得随他们喝了一口杯中的气泡水,然后偷偷和秦肖然打了一个招呼,憨憨的样子令人忍俊不禁。 “这位是?”一个风华绝代的女人眼眸含笑,温柔的看着司枍。 “我的小侄女,司枍。”顾洺不着声色地往身后护了护司枍,脸上的笑带着疏离。 “今年多大了?”那女人倒也没在意,仍笑意盈盈地看着司枍。 “十六。”司枍眨了眨眼睛,一双灵动的眸子里满是清澈。 “真好。”女人笑颜愈浓,“我家小儿子比你大三岁,今天才从国外回来。” “等我把他叫过来,你们小辈之间也好说话。” 司枍刚刚想摆手说不用,那女人却早已回头呼唤自己的儿子。 “林林,过来。” 男生应声抬头,他身边的安景也循声看了过来。 他生得极好,虽是一身中规中矩的西装,却也穿出了几分痞气。 看样子,他便是林家小少爷,林殊。 随着林殊步步向这边走来,司枍看着安景的脸色一点点变黑,许是谈的什么合作谈崩了。 司枍明知不该,心里还是生出几分快感。 早在不知不觉中,她也已经改变。 “怎么了,妈?”林殊的语调有些不耐烦,他向来讨厌这种场合。 “来,给你看看你司枍妹妹。”林夫人习惯了他的态度,也不恼,只是向他介绍着司枍。 他眼前一亮,脸上多了几分笑意,伸出手笑道:“司枍妹妹,叫我林殊哥哥就好。” 第五十三章 几分真心 双手相握,林殊笑得春风荡漾,风情万种的桃花眸在瞥到顾洺黑着的脸色时,才悻悻地收回手。 林夫人满意地看了看司枍,然后笑道:“林林带着你妹妹们去逛逛吧,我们这儿的话题也是无趣得紧。” 林夫人表面看上去人畜无害,实则算盘打得妙极了。 能和秦氏联姻是最好不过的了,再不济,跟f.a的执行总裁搭上关系也是好的。 几个小辈应声离开。 “肖然妹妹,可是给了哥哥一份大礼呢。”林殊浅笑着,意味不明。 北部新区的地林氏本来势在必得,却没想到中途出现了秦氏这么一个拦路虎。 “就当做给二少接风洗尘了。”秦肖然红唇轻启,不着声色地躲过了林殊抛来的媚眼,“更何况,我可当不起林二少的一声妹妹。” 林殊笑意不达眼底,虽是上位圈名声昭著的公子哥,但该有的头脑一点都不少。 “既然北部新区的那块地归你了,雷山那块地就让给我怎么样。” 秦肖然接过侍者送来的红酒巧笑着塞进他手里,清丽的面容上逐渐浮现出笑意,“林二少有本事的话,咱们公平竞争。” “哦?”他笑着揽住她的腰,轻轻往自己怀里一带,缓缓吐出热气,“肖然妹妹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公平了?” 秦肖然也不恼,似是习惯了他这番做派,便顺着他的意双手攀上他的脖子,附在他耳边轻语:“那我们就,一言为定。” “咳咳....”司枍似是受了惊,在一旁猛烈地咳嗽着,“我呛着了,你们继续...继续...” “吓到了?”林殊仍旧没心没肺地笑着,抱着秦肖然,注视着司枍。 “还请二少自重。”秦肖然伸手一推,轻轻松松离开了他的怀抱,“司枍可不是你能够随随便便养在身边的女人。” 林殊整了整略有褶皱的衣衫,“妹妹可别听她胡说,哥哥一片真心都在明面上了。” “是,你林二少的真心,人人可得。” “肖然妹妹可不许拆我的台。”他语气没有恼意,只当做寻常打趣。 司枍看了看刚才故意洒在衣服上的红酒,趁机说道:“你们先聊,我去一下卫生间。” 她自知这种场合自己在场并不合适,便自己制造理由离开。 秦肖然有些紧张地看了看她身上的污渍,说道:“我带你去?” “不用不用。”她急忙摆手。 “那好吧,二楼靠近楼梯那间是我的休息间,里面有备用礼服,你挑一件喜欢的。” 司枍应了声,提着裙摆匆匆离开。 “秦氏的小公主也有真心吗?”林殊晃着酒杯,细细抿下一口红酒,“你的真心又有我的几分重呢?” 秦肖然皱眉,别开眼不再看他,淡淡道:“别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到头来,没心没肺。” 二楼休息室..... 司枍轻轻推开门,明晃晃的十几件礼服一字排开,丝毫不比在场的名媛们身上的任何一件礼服差。 她的手指一一划过礼服高级的面料,最终停在一件大红色的礼服上。 这是不同于她以往的风格,却和安景的礼服有异曲同工之妙。 鬼使神差般的,她脱下身上的礼服,白色的纱裙滑落到地上,荡起层层涟漪,像是盛开的莲花。 红色的礼服穿在身上,丝滑的触感遍及全身,司枍伸手想拉身后的拉链,却发现自己怎么都够不到。 门突然被人推开,司枍急忙护住胸前转身,慌张看向来人。 顾洺的皮鞋在大理石地板上锃亮发光,眸子里似有隐忍的情欲,一言不发地看着眼前如罂粟般艳丽的女孩。 “小叔...你...你怎么来了?”司枍向后退了几步,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怎么了?”他反问,步步向她逼近。 “我..拉链拉不上..” “转身,”他喉结上下滚动,有着该死的男性魅力,“我帮你。” 许是天生的畏惧,司枍竟然乖乖转过身子,任由自己光滑的后背面向那个男人。 片刻安静,他冰凉的手指捏住拉链,有意无意地触碰她炽热的肌肤,似是享受这种肌肤相碰的乐趣,他刻意放慢速度,一点点划过她的后背。 司枍一阵颤栗,随着他手指的游动心猿意马,下意识身子前倾,却被某人单手勾住腰,往他怀里带了带,拉近距离。 时间被刻意放慢,直至拉链拉到顶端。 司枍急忙转身,却被他趁机拥入怀中。 呼吸交错间,两句躯体紧密相贴,暧昧的气息在空中发酵。 “我的小侄女,有好好的长大了。” 第五十四章 我用尽全力奔向你 海南...... 相较于a市冬日里寒冷的气候,这里倒是艳阳高照,滚滚热浪席面而来。 秦肖然为首,一身纯黑色小短裙,摘下墨镜回眸瞬间,冷艳气场全开。 “司枍,过来跟我走。”她略带亲昵地朝司枍招了招手,然后冷声对跟在后面的林殊说道,“你也快点跟上。” 同样的两句话,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这次海南之行,是赴那日拍照之约,约好挂满整面照片墙。 而林殊也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被自家母亲大人赶了过来,美名其曰“保驾护航”,实则提前体验蜜月之旅。 “我说,小公主,你拍照就拍照,好端端地跑到海南做什么?”林殊揉了揉汗浸过的碎发,风流倜傥的样子引得不少人注目。 “那请问二少,你度假就度假,好端端地跟着我们做什么?” 秦肖然提了提包,一脸不愿意再多搭理他一下的样子。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司枍急忙打着圆场,“不是约的下午的拍摄吗?咱们还是赶快去酒店。” 三人热热闹闹地离开机场,与此同时,江一淮背着一大堆摄影设备,幽怨地看着前面恩恩爱爱的夫妻二人。 “妈——,爸他是来工作的,你非要带着我来干嘛?” “啧啧啧,不解风情,就你这样的,怎么把儿媳妇给我领回家啊?”江一淮妈妈恨铁不成钢地说,“这么好的机会,就当作我和你爸旅游了。” “那我呢?免费苦力吗?” 江一淮妈妈笑着搂住自家老公的胳膊,“正解!” 下午四五点钟,正是日光最柔和的时候。 海风习习,绿林飞鸟,这是一场“没有”密谋的相遇。 在晴空万里的海边,司枍和秦肖然穿着蓝色的纱裙,赤脚踩在细沙上,迎着海风,裙角飞扬。 林殊自然没有那个性子陪着两个小姑娘折腾,早就不知所踪了。 江一淮爸爸应约而来,却在见到司枍的时候微怔,然后很快恢复了职业素养,安静地架着摄影机。 无人知晓,他给江一淮发去的“速来”的短信。 “认识?”秦肖然捋了捋头发,柔软的发丝穿过指尖,画面静谧美好。 “嗯...”司枍眨眨眼,亮闪闪的像林间小鹿的双眸,“他..江一淮爸爸...” 秦肖然浅笑,摘下自己头上的一枚珍珠发卡,动作极其温柔地别在了司枍的头上,然后顺势摸了摸她的头,“好,我知道了。” 她当然知道了,她就是在知道这一切的前提下,才会约在海南,制造一场无人打扰的“完美相遇”。 在a市,江一淮和司枍之间永远都隔着一个雷打不动的小叔,连她这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 两个小姑娘都是极其上相的,随随便便一个抬手一个微笑,都是一帧帧精美的照片。 趁着渐落的太阳,绝美的晚霞映衬着少女的笑颜,最后一组照片也落下帷幕。 被突然叫来,本来烦不胜烦的江一淮,却在见到夕阳之下迎光而立的司枍时,所有的不满都烟消云散。 “江一淮!”司枍也注意到了他灼灼的目光,笑着向他跑来,赤着脚,抵过世间美好万物。 江一淮下意识想张开双臂拥住她,却发现她在离自己几步之远的地方停住步子。 他悻悻地把手放回原位,摸了摸鼻子,吐出两个字:“好巧。” 那天的海南,海风柔柔的, 夕阳之下赤脚跑来的少女, 浅蓝色的衣裙,甜而不腻, 她生来就会拥抱最赤诚的爱意。 第五十五章 我知道你的秘密 夜,重金属音乐的肆意喧嚣,舞池中男男女女摇摆扭动。 秦肖然早已换下裙子,穿着贴身热裤,与酒吧中的背景浑然一体,却又与众不同。 她强忍着酒气,一路寻到独自喝酒的林殊。 “二少这是换路线了?”她毫不避讳地拉开椅子在他身边坐下,抬手要了一杯长岛冰茶,“在酒吧里独自一个人喝酒,怎么看也不像是二少会做出的事情。” 林殊轻笑,迷离的灯光映照着他妖孽般的侧脸,眼眸里分明带着戏谑,“这儿的女人,哪一个比得上妹妹你呢?” “嗯?”他长臂一伸,将她的椅子拉向自己,俊眉轻挑,“妹妹软玉温香,哥哥早就不能自己了。” 秦肖然瞪了他一眼,冷声道:“林殊,你给我好好说话。” 冷漠的语气,不可忽视的是耳鬓的红晕。 “不叫二少了?”林殊轻抚过她耳边的发,挑起一撮轻嗅,眼神迷离,“说实话,妹妹你叫我二少的时候,跟别的女人完全不一样呢。” “呲牙咧嘴的,比猫儿还野。” “林殊!”秦肖然抬手打开他的手,明显不悦。 林殊显然没在意,而是将调酒师递过来的酒反递给她,浅笑着:“怎么不陪着顾洺家那位金贵的小侄女了?” “能让秦家小公主耐着性子陪着玩这么久的人,我倒是头一次见呢。” 秦肖然别开视线,思绪不由回到几个小时之前,薄暮的海边,满心满眼都是司枍的江一淮,她就好像是一个局外人。 似是察觉到了她情绪的不对,林殊就识趣的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 上位圈的公子小姐们,个个都是察言观色的能者。 “我妈这次叫我陪你们来,你也看出来她的心思了吧。”林殊不急不缓地喝下一口酒,视线却落在不远处热舞的美女身上,暧昧地游走。 “伯母也是过于着急,再怎么说,林氏也没有到需要联姻的地步吧。”秦肖然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也看得清楚局势。 “嗯....”林殊不置可否,手中酒杯摇晃,冰块撞击出响,没头没脑地吐出这么一句话。 “秦肖然,我们订婚吧。” 音乐刺耳,他声音缥缈,他始终没有看她,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秦肖然自然知晓他不是真心,她也从不指望大名鼎鼎的花花公子会有什么真心。 她也明白他们不会结婚,这注定是一场闹剧,大家只是各取所需。 “那我可要洗耳恭听了,我跟二少订婚,对于秦氏有什么好处吗?”她平静得异常,就好像刚刚被求婚的人不是她。 “你这个女人,还真是头脑清醒得可怕。”他薄唇微动,一抹无可奈何的笑溢出嘴角。 “怎么?难不成我还真指望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二少跟我结婚吗?” “我跟你订婚,你就免受伯母的叨叨,出去花天酒地我也不会管你,林氏的股票也会有涨势,那你呢,你能给我什么?你能给秦氏什么?” “德国的医院真心不错....” 林殊这么一句看似无关的话,却让秦肖然蓦地呼吸停滞。 “就是保密性有点差,一两千万他就招了。”他挑眉,欣赏着她怔愣的笑脸,“小公主,你的病例啊,可在我手里。” “我知道.....” “你的秘密。” “所以,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第五十六章 空难? 秦、林两氏的婚约就此订下,由一场利益互换开始,又能期盼谁有几分真心。 接下来的两天又相继在森林和瀑布取了景,几人才搭乘了回家的航班。 江一淮妈妈笑说要继续和自家老公度蜜月,便在临走之前把江一淮塞给司枍,抛了个媚眼之后翩然离去。 于是,江一淮挨着林殊,秦肖然挨着司枍,组成了这么一个奇怪的组合。 “飞机很快就要起飞了,请您坐好,系好安全带......” 商务舱里响起空姐甜美的声音,林殊循声望去,丝毫不吝啬地放着电。 江一淮十分无语地白了这位公子哥一眼,嫌弃地动了动身子,尽量离他远一点,“我说,我跟你熟吗,你就挨着我坐。” “不熟。”林殊往椅子后靠了靠,依旧笑得一脸春风荡漾,“可是我未婚妻都发话了,我也只能委屈委屈了。” 林殊在前几天就将他们订婚的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了司枍和江一淮,惹得众人目瞪口呆,连司枍都连续问了三次秦肖然是不是想好了,怎么就栽在了这么一个花花大少的手里。 江一淮一脸傲娇的样子,不屑道:“你别以为我多想跟你坐在一起,我也想....” “想和司枍妹妹坐在一起?” 林殊笑着,一语道破。 江一淮略有慌张地瞥了一眼前座的司枍,小声地反驳着:“你别乱说....” 林殊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落在秦肖然淡淡笑着的侧脸上,胸有成竹地说着:“我倒是也想和我未婚妻好好增进一下感情,等着吧,交给哥哥啊。” “切...”江一淮撇嘴,却是难得的没有反驳。 窗外云层翻滚,阳光普照,是难得的大晴天。 不久后,飞机很快飞行稳定,林殊立马装作不舒服的样子,双手捧着呕吐袋,喊了喊前面的司枍。 “咱们换个位置吧,我晕机,想坐靠窗的位置。” 司枍有点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同样靠窗的江一淮,疑问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看穿林殊小把戏的秦肖然出声制止。 “你和他换吧,看样子,我们养尊处优的二少也挺难受的。” “哦....好...” 司枍担忧的话到了嘴边,却在触及到她淡然的目光时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乖乖地和林殊换了座位。 江一淮有些窃喜地扬了扬嘴角,看了看浑身上下都写满不自在的小姑娘轻笑出声:“放轻松,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司枍一句反驳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飞机却突然一阵颠簸,幸好江一淮眼疾手快拉住了她的胳膊,才让她稳住了身子。 “怎么回事....” 飞机的颠簸还在继续,司枍的声音也染上了几分焦虑。 “别怕..没事的...”江一淮耐住性子安慰她,同时伸手替她系好安全带。 过道里有人因此栽了个跟头,扶着椅子骂骂咧咧地站起来,吵着嚷着让客舱服务人员给个说法。 紧张的气氛一点就燃。 “各位旅客,我们的飞机因为受到航路气流的影响,有较为明显的颠簸.....” 空姐话音未落,又是一阵颠簸,且愈演愈烈,座位上方的氧气罩也随之弹出。 空姐扶着座位,尽量安抚着受惊的人群,示范着如何带上氧气面罩。 秦肖然强压下心中慌乱,按照心中早就熟背的安全知识,动作利索地带上氧气面罩,素净的小脸上毫无波澜。 同样戴好面罩的林殊偏头看了看故作坚强的少女,笑着摇摇头,大手覆上了她略显冰冷的手掌。 司枍明显不及他们两个冷静,扯着面罩的手指都在发抖,无论如何都戴不上去, 江一淮似是察觉到了她这边的动静,也来不及先戴上自己的面罩,而是握住她的肩膀,从她手里接过面罩,一点一点帮她戴好。 慌乱之中,唯有他的声音坚定清亮。 “会没事的....” “做不了不死鸟,大不了,我们也是一对亡命鸳鸯。” 第五十七章 卑劣的我 飞机的每一下颠簸都牵扯着众人跳动的心脏,一下下,直击心灵。 十指相握的手,掌心传递的温度,安抚着紧张躁动的心情。 幸好在一次猛烈的颠簸之后,飞机逐渐趋于稳定,方才的惊心动魄仿佛不复存在。 “飞机飞行稳定,还请各位乘客减少走动,系好安全带,对您带来的不便我们深感歉意....” 司枍这才摘下氧气面罩,一双蒙着水雾的大眼睛似是还有点惊魂未定,一眨一眨的看着江一淮。 “谁..谁要和你做亡命鸳鸯...” 她小声地反驳着他刚才说的话。 江一淮似笑非笑地扬起自己的左手,上面清晰可见几个红红的指痕,“那你还拉我拉得这么紧吗?” 眼见着证据确凿,司枍撇撇嘴不再理他,而是拍了拍前面的秦肖然,关切地问道:“女神,你没事吧?” 秦肖然瞪了一眼还拉着她手不放的林殊,羞恼地偏头,回答道:“我没事,你呢?没摔了吧?” “没有,你没事就好。” 司枍自然也看见了前面两个人“紧握不放”的手,有些八卦地又瞟了一眼,才悻悻地坐直身子。 “诶,江一淮,你说女神和林殊怎么....” 她偏头想问话,鼻尖却恰恰擦过他的嘴唇,带着点点温热的呼吸。 时间刹时静止。 对上他盛着隐忍温柔的双眸,司枍下意识想后退,却被他擒住肩膀动弹不得,逼着她直视他的眼睛。 呼吸交错,司枍眸子里带上丝丝惊慌,下意识拉住了他的袖子,支吾道:“你...你干嘛?” “可以吗?”他声音低沉,声线嘶哑,带着蛊惑的味道。 “...什么...” 司枍话还没说完,所有的话语都被堵在了嘴边,全数收进某人的嘴里。 唇与唇间柔软的相碰,仅剩的一点点防线被尽数打破,只剩下棉花糖般甜蜜的触感,氤氲在唇角间。 少年的吻,只是浅尝辄止,却让人浮想联翩。 司枍瞪大双眼,小脸涨红,猛地推开他,反弹到座位上直愣愣地坐好,大脑里飞快组织着合适的词句。 “你..你那个我..干嘛..” “说你笨还真是恭维你了。”江一淮耳朵泛红,嘴上却依旧不饶人,呛声道,“我..我想亲就亲了呗..你管我!” 他语气强硬,就好像主动亲吻的那个人并不是他。 司枍的脸更红了,支支吾吾半天,只是扔下一句“变态”之后,火急火燎地从座位上离开,溜到前面,轰走林殊后就径直坐下。 被白白坏了独处时间的林殊一脸纳闷地看着江一淮,一脸“兄弟你不行”的样子。 “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秦肖然伸手探了探她的脸蛋,关心道。 “太..太热了..”司枍嘟嚷着,眼神飘忽不定。 秦肖然心下了然,瞥了后座同样脸蛋泛红的江一淮,心里的酸涩却没有之前那么浓重。 她想,无论年少的喜欢是多么轰轰烈烈,她也终究是看淡了。 “其实,我们都看出来了。”秦肖然温婉地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江一淮不是喜欢你吗?” “那你呢?你怎么想的?” 她语气出乎意料的温柔,一字一句地放松司枍紧张的心理,攻破她的防线。 “我..我不知道..” “江一淮作为朋友确实是很好的,但是如果要说喜欢的话还确实谈不上。” 秦肖然抚了抚她的发丝,循序渐进地问道:“那你对于你小叔的感情呢?是喜欢吗?” “我..我和小叔..”司枍下意识想反驳,却在触及到她了然的目光时放下了所有防备。 “喜欢。” “从前很喜欢,现在...不知道..” “我总觉得,哪怕我现在离他很近,我们也越来越远了。” “所以..”秦肖然浅笑,总结道,“在未来的某个时间,你可能会喜欢上江一淮,但你现在没有办法回应他。” 司枍迟疑了几下,然后点了点了头,讽刺地笑了笑,“我这样是不是太坏了。” “江一淮太好了,我不想让他去等我..” 秦肖然打断了她的话,握紧她的手给她力量。 “怎么会呢?” “如果我是他的话,我只需要知道你在未来会喜欢上我,那么所有的等待都不是白费啊。” “司枍啊,别想太多,你有足够的闪光点去接受别人的好,你值得。” 第五十八章 感情是迷幻剂 飞机很快安全抵达了目的地,司枍拿好自己的小书包,偷偷瞟了同样不自在的江一淮一眼,然后飞快跟在秦肖然身边走下飞机。 林殊有些好笑地看着明晃晃霸占着自己未婚妻的某个小姑娘,捅了捅江一淮的胳膊,揶揄道:“论耍流氓我可是比不过你啊,瞅瞅你把人家吓成什么样子了。” “滚滚滚。”江一淮没好气道,气鼓鼓地离开飞机。 无缘无故受了一肚子气的林殊耸耸肩,一副“你爱咋咋地”的样子紧随其后,下了飞机。 才下飞机,司枍背好包,开机的瞬间,数十条消息和数不清的未接电话一股脑弹了出来。 全部都是顾洺的来电和信息。 紧随其后的是这次飞机事故的新闻报道。 事情便一下子明了了。 一股子暖意涌上心头,司枍缩了缩鼻子,颤颤巍巍伸出一根手指拨通了顾洺的电话。 “喂....” 单单一个字,带着些许心酸与劫后余生的庆幸。 电话那头先是一阵寂静,然后便是急切的询问。 “你没事吧...飞机..你没事吧..” 顾洺有些语无伦次,全然没有平日里的稳重。 “小叔,我这边刚下飞机...” “一切安好...” 这短短四个字,分量却重若泰山。 电话没有挂断,两边却是沉默,只有听筒里传来的脚步声和喘息声。 司枍下意识抬头,心有灵犀般的,穿过万千人海,她只一眼望到了拨开阻碍向她而来的身影,带着言语无法言尽的恳切姿态。 像是老套电影里定格的黑白画面,两人隔着无数人相望,手机听筒里传递着彼此的呼吸声,屏蔽了周围嘈杂的一切。 生死关头你最想见谁?谁是你心底最诚实的那个答案? 她...最想见他... 她还有好多话,好多关于曾经的话没有说给他听。 司枍忽然明白了平安之后江一淮那个无厘头的举动,因为在尘埃落定之后,在见到这个人的时候,她也有一样的冲动。 “小叔...能见到你,我觉得挺好的。” 能再见到他,是她在一次次颠簸的时候不断祈求的愿望。 她朝着阳光,扑哧一下,灿烂地笑了,眼角却泛着些许泪光。 顾洺的心脏仿佛被狠狠地抓了一下,所有血液骤停,然后瞬间回流,他挂断电话,迈出走向她的第一步,又一步。 司枍同样放下拿着手机的手,带着同样的迫切步步向他走近,却没有他的从容不迫。 “我接你回家...我们回家...” 顾洺单手拥她入怀,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声音居然有些哽咽。 没人知道在他看到新闻的那一瞬间,大脑一下子空白的感觉,飙到高速的车和不停闯过的红灯,都在冬日里那个晴朗的午后,随着航站楼甜美的播报声一起,成为过去。 “咳咳...”秦肖然看了眼跟上来后铁青着脸色的江一淮,不由轻咳提醒着还在拥抱中的两人。 司枍闻声才如梦初醒,皱了皱鼻子轻轻推开自家小叔,任谁看都是一副委屈的样子,惹人心疼。 顾洺的视线也自然落在了随行的两个男人身上,先是扫过满脸看好戏样子的林殊,最后落在江一淮身上。 “他怎么在这?” 顾洺自然是在询问司枍,目光却没离开过江一淮一眼。 他是知道林家那位小少爷要随行的,却不知道这个小子也会和他们在一起。 “你管....” 江一淮怼人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司枍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小叔...”她特意软软地唤了唤他,扯了扯他的袖子,“就是碰巧而已。” “我们去吃饭吧,刚才在飞机上都没什么胃口。” 看着软绵绵的司枍,一旁的林殊捅了捅同样在看戏的秦肖然,小声嘀咕着:“小公主啊,你学着点,像司枍这样的,还不是把这两个男人拿捏得死死的。” 却不想秦肖然一个眼刀过去,冷声道:“你说话给我放尊重点。” 林殊只好缴械投降,“佩服佩服,她就连你秦家堂堂小公主都收入旗下了。” “那可是我的未婚妻呢...”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极小声,带着丝丝委屈的意味,听得秦肖然一阵肉麻。 “二少,我们说好的,不过各取所需,利益在先。” “我秦肖然跟你,不会动感情的。” “还请二少好好记住这句话。” 林殊不怒反笑,看了看已经被司枍哄好扯走的顾洺,又看了看被留在原地一脸不情不愿的江一淮,轻笑出声。 “感情这两个字,最没用了,哪有真金白银来得实在。” “刚才你说的那句话我也如数奉还给你,我的小公主。” “感情这种东西,我不会再碰第二次。” 不过是名利场上的逢场作戏,一场名存实亡的商业联姻,谁动了感情,便是死路一条。 第五十九章 你相信重生吗? 自从上次海南一行之后,整整一个寒假,江一淮再也没见过司枍,就连发给她的信息也只是潦草回复几句完事。 虽然两个人都没有说破,但江一淮明白,司枍这是变相拒绝他了。 到头来,他居然还比不过一个即将步入三十岁的大叔。 在日复一日中,所有的高一新生迎来了第一次联欢晚会。 江一淮作为人气种子选手,自然出了个唱歌节目,作为暖场节目,放在开场。 高三教学楼...... 一对人影偷摸摸躲过巡查的老师,直奔演出场地。 压低了棒球帽的男生正是当前大势偶像,何一霖。 而拉着他轻车熟路跑向演出场地的女生,是那个奇奇怪怪的高三学姐,南瑶。 “你确定你躲过摄像机了?”南瑶不放心地回头嘱咐。 “这种程度的,还是小case。”某人以此为资本,得意地说着。 南瑶笑而不语,似是很享受带着他飞奔的感觉。 何一霖是在这所学校拍摄关于学校生活的综艺,恰恰和南瑶同一个班级。 一切的一切,从演唱会到机场再到现在,都太巧了,就像命中注定。 “喂,你这是带我去哪儿?”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带你去看一个人,唱歌很好听....”南瑶神秘兮兮地说道,“没准以后会和你平色娱乐圈的江山呢。” 何一霖不屑地撇撇嘴,却没想到她说的话日后都会成真。 他们到的时候,正是全场黑暗,演出准备开始的时候。 南瑶暗叹一声庆幸,拉着何一霖在后排坐下。 舞台灯光亮起,江一淮穿着深灰色的高领毛衣,温柔得不成样子。 他今天没有弹吉他,而是站在话筒架后面,单手握着话筒,缓缓开嗓唱响第一句。 没有半点背景音乐的衬托,更是显得他声音清亮。 “我见山是山,我望海是海,一转身就能拥你入怀。” 伴奏的钢琴声缓缓响起,歌曲渐入佳境,台下的一众女生眯成星星眼,小声讨论着江一淮的名字。 司枍同样随着旁边女生的拍子,摇晃着手中纯白色的荧光棒。 她最喜欢听他唱歌了,就像当初一门心思喜欢江珧那般纯粹。 “怎么样?”南瑶微微偏头,看着灯光影子之下何一霖完美的侧脸。 “不错,作曲能力很强,音色也挺特别的。”何一霖认真地点评着。 “那...我记得过两个月是你的生日演唱会,到时候你邀请江一淮去当转场嘉宾怎么样?” “我不是要你为难,江一淮其实就是翻唱圈里比较有名的那个江珧,你邀请他不会落下诟病的。” 何一霖细细的看着她,半晌,轻轻飘出一句话。 “我的粉丝怎么有墙头呢?真是太让我伤心了。” 南瑶别过脸不再说话,没人知道,她现在所铺垫的一切,都是为了他未来某个必定会发生的事情制造转机。 就算是被当作奇怪的人也好,她也想努力一试。 因为,她不能辜负她的重生,更不想重温那场满是鲜血噩梦。 似是见她低垂着头的模样于心不忍,何一霖终究松了口:“我答应你。” 第六十章 扑朔迷离的真相 如果说之前的江一淮只是在音乐这条道路上玩玩闹闹,但在收到何一霖工作室的生日演唱会嘉宾邀请后,他才开始正视自己作为江珧在翻唱圈里的地位。 江一淮对于娱乐圈并没有多大的关注,只是有几个从小喜欢的乐队,对于何一霖也是知之甚少,只是知道他是当今火爆流量之一。 当他在网络上搜索“何一霖”的名字时,通篇出来的文字介绍加真人写真,才让他真正了解了这位流量小生。 ——出道即爆红,个人单曲破千万销量。 ——业界称其为被天使吻过的嗓子,天赋异禀。 ——国民偶像票选断层top,唱跳全能ace。 更多的粉丝和营销号也正在大肆宣扬两个月后生日演唱会。 江一淮才清楚地明白,这是一个多大的机会。 站在全国,乃至全世界人的面前,是这么耀眼的一个舞台。 而他的第一个反应,是拨通了司枍的电话。 “喂,怎么了?” 司枍的声音隔着听筒传来,不由让人感到溢满心间的温暖。 “你认识何一霖吗?他的工作室邀请我去做生日演唱会的转场嘉宾。”江一淮的声音带着丝丝得意,像极了小孩子央求表扬时的样子。 司枍这边一阵沉默,半晌,迟疑着问出:“你确定不是高仿号吗?” 江一淮,无语。 “绝对的正版!行了吧!”他气囊囊地说着。 “好好好。”司枍轻笑,安抚着对面小孩子般幼稚的情绪,“我们江珧最棒了。” 此话一出口,司枍便意识到了有哪里不太对,暧昧不清的话语让两人本就尴尬的关系雪上加霜。 一旁的筱小看见司枍握着电话怔愣的样子,好奇地凑个耳朵过来听清楚。 司枍见状,灵机一动,愣是把手机塞进了筱小的手里,嚷嚷道:“江一淮要跟你家男神何一霖合作了!” “什么什么?真的吗?太棒了吧!!!”筱小兴奋地拿起电话,激动的声音震破了江一淮的耳膜。 江一淮嫌弃地将手机拿远,免得祸害自己的耳朵。 “两个月后的生日演唱会,你知道吧?” “嗯嗯!”筱小可劲点头,激动地捂住嘴巴。 “你很喜欢那个何一霖?”江一淮挑了挑眉,瞬间计上心头,“明天他工作室约我详细洽谈演唱会的流程,怎么样?要不要来?” “要!”筱小回答的干脆。 “就你自己来吗?”江一淮反问,特意拉长语调。 筱小自然明白他的用意,一把扯过司枍的胳膊,也不管江一淮看不看得见,狗腿地说着:“小的会带着司枍一起过去的,大人放心!” 于是乎,本来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的司枍被自家好闺蜜卖得彻彻底底。 在筱小的强烈要求下,三人定好了明天见面的时间地点,才意犹未尽地挂断电话。 另外一边...... 何一霖合上生日演唱会的流程表,揉了揉眉心,嘱咐经纪人道:“把江一淮的节目排到最重要的位置吧。” 经纪人皱眉,明显有些不悦,却还是强压住三分怒气,“江一淮虽然在网络上小有名气,但是人气也就那样了,更何况咱们要多提携同公司的后辈啊。” “林治,我说的算。” “江一淮自然有他的价值。” 何一霖敛了敛神色,不怒自威,全然没有之前吊儿郎当的样子。 林治被气得差不点背过气去,但是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只留下一句“明天看完人之后再商量”后,转身离去。 林治还记得很清楚,九月一号,从那天开始,何一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不仅脾气比之前大了不少,连性格也变得沉稳了许多。 这个年头,怎么带个艺人这么难啊! 门被重重地关上,何一霖脸上沉重的表情减少些许,中指轻轻点在流程表上,似是在深思着什么。 “南瑶.....” 他缓缓念出这个名字,然后意味深长地勾起嘴角。 当他从血光漫天的车祸,一睁眼回到了六年前九月一号巡演的现场时,他本以为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是变数。 却没想到,幸运粉丝的既定人物变成了南瑶,那个在他原本的记忆中,根本就不曾存在过的女孩。 于是他试探她,发现她确实知道不少关于未来的事情,而她也在最大限度地靠近自己。 那场夺走他性命的车祸根本无从查证,那些年来,他在圈里树立的敌人太多了,于是,他只能先一步一步笼络人脉。 意料之中的是,那个蠢姑娘跟他想的一模一样。 他靠在椅子上,轻快地吹了个口哨。 正好, 他可以假借他人之手,一步步摸清车祸的真相,而他自己将做这场局背后最大的落棋者。 江一淮,未来的偶像巨星,不好好的利用一下,怎么可以? 第六十一章 被重塑的世界 闪耀,国内最顶尖的娱乐公司,培养了无数顶尖艺人,同样是何一霖的所属公司。 而在闪耀最大的艺人休息室里,是江一淮带着司枍和筱小,与何一霖和他经纪人林治面面相觑的场面。 “真以为是来过家家了,带这么多人。”林治小声嘟囔着。 何一霖偏头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再乱说话。 “这是演唱会流程,你大概在这个时候出场。”何一霖递过来示意书,态度没有往日的浮躁,而是极其认真,“没问题的话,我们可以签合同了。” 江一淮有些发懵地接过合同,粗略看了几下便准备签下自己的名字。 “等等。”司枍按住了他的手,拿起合同书细细翻看起来,“签下名字的东西,一定要好好看看才行,免得被人骗了。” 何一霖反倒没有生气,而是闲适地靠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你说得对,好好看看吧。” 看到一半,司枍指着合同上的一个地方,偏头问江一淮:“你会跳舞吗?” 江一淮摇头,定睛一看,才发现合同上注明节目要求是“唱跳”。 “这..我只会唱歌,跳舞可能不太行啊,要不咱们把合同改一下。”江一淮为难地看向何一霖。 “你有足足两个月的时间,在这期间,我们公司的练习室随便你用。”何一霖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沙发扶手,“要么签合同,要么换人,你自己选。” 在原来的世界里,江一淮唯一的短板就是跳舞,也是唯一被媒体诟病的地方。 而现在,何一霖是在帮他。 江一淮握着合同不出声,环视了一下顶级艺人的专属休息室,最后落在右边设备齐全的录音室上,沉默许久。 “我签。” 短短两个字,没人知道他下了多大的决心。 司枍笑着替他打开笔,轻轻说道:“江一淮,你的未来会闪闪发光的。” “借你吉言。”他轻笑,从她手中接过笔,利落地签下名字。 “如果这次合作愉快的话,我们公司有意愿签下你。” 何一霖表情如常地说出这句话,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闪耀是什么?国内最大的造星工厂,公司所属艺人没有一个是默默无闻的。 换而言之,只要进了闪耀,你就一定能红。 “你疯了吗?!”林治小声说道,“这种事情也是你能决定的?” “放心,我会亲自去和林总说的。”何一霖答道,一派运筹帷幄的样子,“我有我的打算。” 只要让江一淮进了他们公司,就相当于拉拢了未来娱乐圈的一大流量,他这么做,只不过是加快了江一淮爆红的速度,对于他来说,只有好处。 正在气氛焦灼的时候,司枍的电话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是顾洺的来电。 “我出去接一下电话。”她轻声示意,起身离开。 司枍单手打开门,却看见了手里拿着饭盒正准备敲门的南瑶。 两人皆是错愕。 司枍对她还是有一点印象的,刚入学的时候,在食堂里,那个用奇怪的眼神看她的高三学姐。 “你是陪江一淮来签合同的吧?”南瑶马上恢复了镇定,笑道。 “你..你怎么知道?” 南瑶笑而不语,低头看了看司枍手机上显示的“小叔”的名字,轻叹了一口气。 “别陷太深,到头来,受牵连受伤害的不只有你一个。” 司枍皱眉,关掉手机阻止她的窥伺,反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字面意思。”南瑶莞尔,扬了扬手中的盒饭推开大门。 末了,她回头朱唇轻启。 “天机不可泄露。” 第六十二章 练习生涯 闪耀的练习室,除了日日夜夜练习的练习生外,多了一个人的身影。 从放学后昏黄的日光,到星辰些许的夜晚,额前被汗水浸湿的发,面对镜子时坚毅的眼神,皆是他飞速成长的勋章。 是寻常的礼拜日,筱小非约着司枍去练习室看望江一淮,偏偏去之前没有打招呼,以至于她们两个被保安非常无情地拦在门外。 “我们真的是进去找人的!”筱小欲哭无泪,着急得直跳脚,也没让人家保安动容。 司枍把给江一淮带的热奶茶往羽绒服里面裹了裹,偏头询问筱小的意见:“要不咱们给江一淮打电话,让他下来接我们好了。” “这怎么能行!”筱小直摇头,嘟起嘴巴,粉色的呢子大衣衬得她憨憨傻傻的,“这样就不算惊喜了。” “那....” 司枍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见后面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 只见黑色跑车的车门被人打开,一只西装笔挺的大长腿率先出镜,然后是林殊那张熟悉的欠揍的笑脸,他单手摘下脸上的墨镜,扬了扬手,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 “呦,司枍妹妹,好巧。” “这谁呀?”筱小看着朝他们走来的林殊,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林家二少。”司枍想了想,还是补上了一句,“秦肖然的未婚夫。” 筱小的眼睛瞬间瞪大,嘴巴大得能装下一个鸡蛋,她似是还想质疑什么,却在看见随后从副驾驶上下来的秦肖然后闭上了嘴巴。 “你们怎么来了?”司枍的眼神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游走,“也是来看江一淮练习吗?” “不是啊,今天公司例行的会议,我这不是正好带未来老板娘熟悉熟悉业务。”林殊笑道,暧昧地看向已经走到他身边的秦肖然。 秦肖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看向站在一旁的那二人,扬了扬头示意:“进去了,在门口傻站着干什么。” 司枍笑着点头,跟在他们后面昂首挺胸地走进公司大楼。 原来闪耀这间国内顶尖的娱乐公司,也只不过是上流社会的公子哥用来排遣寂寞的副业。 筱小本来也跟了上去,却在抬头的时候,猛然觉得自己与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虽然痞里痞气但也挡不住周身尊贵气质的林殊,一身卡其色小洋装游刃有余的秦肖然,就连普普通通穿着黑色羽绒服的司枍,浑身上下也都是自信的气场。 这是从小养出来的,骨子里就带着东西,融于血肉,刻入骨髓。 她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冲着前面笑着喊道:“我突然想起来我家里还有点事,我..我先回去了..” 还没等司枍挽留,她就转身跑走了。 “别担心,也许家里真的有什么急事吧,她又不是小孩子了。”秦肖然安慰着司枍,却突然被林殊拉住了手,一阵错愕。 “你去找你的小情人吧,我要带我的未婚妻去视察了,慢走不送——”林殊十分有占有欲地扯过秦肖然,边说着话便拉着她走远。 司枍挥了挥手,转身进入电梯,前往五楼。 练习室....... 正是接近午饭的时间,练习室里只有江一淮一个人在跳舞的身影。 低声律动的音乐,红色的发带在发间格外耀眼,每滴落下的汗水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司枍靠在门边,笑着敲了敲敞开的玻璃门。 本来在跳舞的少年应声停下,抬头看向门口,本来疲惫的脸上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司枍!”这么大只的一个人突然向她跑来,张开了双臂。 司枍往后缩了缩身子,急忙喊停,在某人委屈的目光中从怀里掏出那杯还温热的奶茶,打趣道:“奶茶还想不想喝了?压坏了怎么办?” “压坏了就压坏了呗..”江一淮小声嘟嚷着,然后拥住她的腰际,将头埋在她的颈间,低语呢喃着。 “其实我本来累的要死,不过还好你来了...” 司枍无措地将奶茶举高以免洒在他们身上,腾出来一只手摩挲着他被汗浸湿的后背。 跳舞,对于他而言是全新的开始,其中辛苦自然不言而喻。 “如果我这次真的被闪耀签下来了,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司枍一愣,反问道:“什么事?” 某人也不顾自己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窝在她的怀里蹭了蹭,柔声道:“到时候再告诉你,你只需要答应我就好了...” 司枍无奈地笑了笑,点头道:“好。” 第六十三章 是谁欠了谁一句对不起 顾洺看着手中的八卦杂志,封面是在闪耀里面秦肖然与林殊双手相牵的画面,其上是醒悟的几个大字:林氏与秦氏联姻?或许好事将近? 杂志“啪”的一声被他摔在桌子上,纵使正午阳光刺眼,他面色仍阴沉可怖。 “林氏的新能源项目和秦氏签了?”顾洺语气低沉,全场低气压。 安景攥着手中的文件,低垂着头道:“是...其实我和二少谈得差不多了,谁知道最后项目转手给了秦氏。” 顾洺用力点了点杂志上的封面,声音微怒:“我看的是结果!” “新能源这个项目,我们跟进了多久?嗯?现在你告诉我,失败了?” “林秦两氏联姻这件事,太过突然。”安景没有丝毫示弱,或是低头流泪扮可怜,而是抬起头,一字一句道,“如果我们早知道的话,或许会有所防备,但是现在,只能是措手不及。” 顾洺又何尝不明白这样的道理,偏过头沉默着。 “他们两个联姻应该是在海南之行之后,你要去问问你亲爱的小侄女,问她知不知情,而不是在这里质问我。” “新能源这个项目,我费心费力最多,所以我问心无愧。” “而且....”她自嘲地笑了笑,定定看向顾洺。 “而且你为什么指定我去跟进这个项目,顾总,你我心知肚明。” 林殊浪荡的名声远扬,对于安景这样的美人,自然是欣然笑纳。 安景一语道破,只换来片刻沉默。 她垂眸,喃喃道:“是我逾越了...” “没有..”顾洺揉了揉眉心,“你先回去吧,此事错不在你。” 安景应声转身,黑色的高跟鞋在大理石地板上踏出清脆的声响,蓦然,停止。 “顾洺...我跟你六年了,没有一刻是看懂你的。” “你的底线在哪里?日本的时候为什么要救我?林氏的项目又为什么偏要指定我?” “我看不透你的做事准则,也分不清你什么时候的话是真心实意的。” “所以,我想暂时休假,把我之前落下的假期都补回来。”安景一直都没有回头,红唇微扬,“这段时间,工作的事就先别找我了,顾总。” 她需要冷静冷静,去好好整理一下她的感情,已经六年了,她早就不再年轻了,她...已经赌不起了。 随着办公室的门无声关上,顾洺的手重重拍在了杂志上面,眼神晦暗不明。 放学....... 江一淮照常是一放学就扎进了练习室里,秦肖然被专车接走,筱小这两天也总摸不着踪迹,所以,放学的路上,只有司枍一个人。 见着停靠在路边的黑色路虎时,她也没有惊异,而是乖乖打开车门,坐在了后面。 “小叔,我们今天下了月考的成绩,你猜猜我考的怎么样?”司枍笑意盈盈地摘下书包放在旁边,兴奋地往前凑了凑,扬着一张灿烂的笑脸。 顾洺没说话,只是发动汽车,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了几度,驱赶司枍身上的冷气。 “又是年级第二...”她双手托着腮,还想兴致勃勃地说什么,却看见了顾洺一直沉着的脸色。 心思敏感的她一瞬间闭上了嘴巴,顿了顿,问道:“你怎么了,小叔?” 顾洺没看她,而是一直看着前面的路,毫无波澜地开口:“秦肖然和林殊订婚的事,你知道吗?” 司枍一愣,似是没想到顾洺会转到这个问题上来。 “对..对啊,就在海南的时候,这么说也是太神奇了,他们那时候才认识没多久啊...” “为什么不告诉我?”顾洺冷声打断了她的话。 被他突如其来的冰冷态度惊到,司枍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怔愣着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我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用力拍响车的方向盘,将车骤停在路边,看着愣住的司枍,低吼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以为..这没什么重要的...” “重要?”顾洺咄咄逼人,“那你告诉我什么重要?” “你天天在学校里面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重要吗?我想听这些吗?” “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没把他们订婚这件事情告诉我,我们公司前期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损失了多少,你算得清吗?” 司枍才明白他在说什么,紧咬着下唇,半晌,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对不起”后,伸手打开车门跑下车。 车外寒风习习,却不及车内温暖空气下凉透的人心。 第六十四章 初雪 下了车之后,司枍像一头漫无目的的狮子,不知跑到了什么地方。 虽说她已经来到这座城市有小半年的时间了,却还是不熟悉这里的街巷。 穿着的羽绒服连同她那颗伤痕累累的心脏,一同被丢在了那个人的车上。 跑着的时候还不觉着,停下来之后才渐渐感觉到了寒冷。 她要去哪呢? 司枍茫然环顾四周,竟无一可寻之处供她取暖安身。 练习室里的江一淮经过一个月的时间终于把整支舞蹈扒了下来,边擦着汗边兴奋地给司枍打电话。 车上响起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顾洺呆滞着回头,发现声音来自后座那件黑色的羽绒服口袋。 他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自恋狂”的三个字,几番犹豫后接通电话。 “喂,你好,司枍现在不在....” “司枍我跟你说,我....” 两个人同时出声,在发觉对方的身份后又不约而同地闭嘴。 江一淮深吸了口气,问道:“司枍呢?我找她有事。” “她...” 顾洺一时失语,竟然无法解释刚才的状况,更无法向他人说出自己没有第一时间追出去的行为,以至于现在司枍行踪未卜。 敏锐的他第一时间发觉了事情的不对劲,握紧手机,逼问道:“顾洺,你是不是又欺负她了?” “我没有...”顾洺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是她自己犯了错,我不过说她几句,她就跟我闹小孩子脾气,什么都没拿就跑下车了。” “你的意思是,司枍现在找不到人了。”江一淮问出了最坏的设想。 电话那头的沉默证实了他的猜想。 “顾洺,你混蛋。”江一淮低吼,“她在这里不就你这么一个亲人吗?你怎么敢?” 还没等顾洺反驳什么,江一淮就挂断电话跑了出去。 根据顾洺刚才的话,司枍很有可能是在放学回家的路上从车里跑下去的,所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沿着那条路,找寻她留下的行踪。 而顾洺则是看着手机沉默了几秒,随后将手机扔在副驾驶位上,高速驶离了道路,前往公司。 司枍这么大人了,能走到哪去?顶多跟他闹闹脾气就乖乖回家认错了。 顾洺如是想着,便再也没有去关心司枍的踪迹。 冬天的白天总是很短暂,不过一会就黑夜袭来,漫天无星,孤寂难捱。 司枍身无分文,只能靠着路灯投下来的昏黄灯光,蜷缩在关闭的咖啡店的椅子上,小小的一团,似是在努力汲取温暖,惹人心疼。 就算今晚被冻死,她也绝对不要回家。 有时候,这叔侄两人的倔脾气倒是如出一辙。 当江一淮气喘吁吁地寻到这间咖啡馆时,便一眼就望见了她,隔着一条马路,隔着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与人海。 几片纯白的雪花从空中飘落,落在江一淮白色的羽绒服上,形成一片水渍。 他见着那小小的人儿伸出手臂张开手掌,去接住飘下来的雪花,看着它在掌心融化。 信号灯从红色变成绿色,他从那通电话后一直悬着的心脏也总算落地,他走向她,与以往的脚步没什么不同,带着同样的热枕与期待。 司枍一抬头,自然就把江一淮向她走来的样子收入眼中,难免会让那冰冷的心脏逐渐回温。 直到他在她身前站定,一语不发,却又仿佛是个发光体,无时无刻不在发热。 “这是今年的初雪吧...”司枍收回手,捻了捻掌心的雪水,垂下眼眸。 “呼...”他长叹一口气,脱下羽绒服严严实实地裹在她的身上,蹲下身子,与她平视。 “我总算是找到你了,离家出走的小朋友。” 只有在见到她平安无事的每一秒,他的心才有归属。 你看啊,这年少的喜欢,并不是弱不禁风。 它像今天的初雪一样,唯美而又纯洁,也足够炙热。 第六十五章 不只是拥抱 江一淮家里..... 江一淮妈妈望着窗外渐密的雪花,边将一杯热柠檬茶放在自家老公手边,边蹙着眉头,斟酌道:“老公,你说我要不要给那小子打个电话啊,雪下这么大,天也黑了,这不安全啊...” “他再过两年就十八了,还能丢吗?”江一淮爸爸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茶,满不在乎地继续用电脑润色着照片。 江一淮妈妈也不恼,而是笑着凑过去,“让我看看你把我小儿媳妇照的怎么样。” 电脑上的人儿站在海滩上,手扶着帽子,回眸一笑,阳光正好穿过她完美的下颚线,甜美安静。 门外突然传来输入密码的按键声,夫妇二人同时抬头,便看见照片中的女孩怯生生地站在门口,而她的身边站着自家儿子。 “回..回来了?”江一淮妈妈明显有些吓到,怔愣着冒出这么一句话。 江一淮拎着司枍身上羽绒服的袖子,用力一带,把她带进家门,边撞上门,边瞪了自己多嘴的老妈一眼,“你们别吓到她。” “叔叔阿姨好。”司枍顺势问好,腼腆地脱下身上本属于江一淮的外套,“打扰你们休息了,雪停了我就走。” “不麻烦不麻烦。”江一淮妈妈一下子站了起来,暧昧的眼神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游走。 “老江老江,你去给他们弄两杯热茶,可别冻着孩子。”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穿上拖鞋就迎了上去,笑眼眯眯的慈爱样子,“来玩啊?想吃什么?江一淮最会做饭了。” “不用了,阿姨,我等雪小一点就走,谢谢您了。”司枍急忙摆手,一脸的受宠若惊。 江一淮实在是看不过去自家母亲一副逼良为娼的架势,扯过她的身子,低语道:“妈,你别闹了,司枍她那个小叔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讨人厌也没什么本事。” “受委屈了?”江一淮妈妈看了看眼眶红肿的司枍,低声问道。 江一淮点点头,默认。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她狠狠地打了一下他的胳膊,喊道,“我去带她换件衣服,你还不快去给弄点热乎的饭菜?” 江一淮翻了个白眼,嘴上说着不满意,动作倒是一点也没闲着。 满是阳光味道的白色针织衣,手里热热的柠檬茶,桌子上还冒着热气的番茄焗饭,桌边打打闹闹的一家人,司枍静静看着这一切,感受着许久未曾感受过的,家的温馨。 小叔的家里,从来不会有现出锅的饭菜,永远都是冷冰冰的一个色调,每天重复着一样的生活。 大雪一直没停,直到外面的世界完全变成一片雪白,已经将近半夜十一点。 江一淮妈妈收拾好客房,司枍也没再推脱,感谢着住下。 江一淮看着手机上与顾洺短信聊天的界面,上面只有一条消息,是江一淮发给顾洺的“已经找到她了”,就在三个小时之前。 房间的门突然被人推开,司枍小心翼翼地探了个头进来,吓得他急忙关上手机。 “怎么了?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司枍嘟嚷着走了进来。 “没..没什么..”江一淮把手机往身后藏了藏,要是被她看见他和她小叔暗度陈仓的话,估计他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司枍看了看他刻意隐藏的手机,别开眼睛寻找新的话题:“明天你去上学的时候记得叫我。” “明天第一节课是我们班主任的课,我可不能迟到...”她不急不慢地扯着话题,目光扫过他明显松懈的脸,一下子扑了上去,直奔目标——手机。 幸亏江一淮反应灵敏,一下子将手举高,惊慌地看着扑了个空的某人。 由于惯性,司枍直接整个人扑进了他的怀里,双手环着他的腰身,不满地抬头,却与他目光交汇。 白色的针织衫并不严实,一两个纽扣松开,露出雪白的光景,暧昧着空气。 江一淮喉结微动,迷离的目光吓得司枍急忙松手,连退三步,推开门就落荒而逃,只留下她身上甜甜的香气。 他的怀抱骤然落空,竟然贪心地想要更多。 第六十六章 舞台事故 1月18日,何一霖的生日如期而至。 从午夜十二点开始,何一霖一条生日微博引起热度,各路明星接连送上祝福,“何一霖生日快乐”等词条相继冲上热搜,挂上“爆”的字样。 这是当红流量的影响力。 生日演唱会的场地是在上海,所有相关人员都已经在前一天入住了附近的酒店,一场声势浩大的演唱会将要开幕。 自从初雪那天的离家出走之后,顾洺第二天就在学校门口接到了放学的司枍,两个人都没再提之前的事情,一切都好像回到了正轨。 可是谁都不愿提起的隔阂,才是真正的鸿沟。 演出前两个小时,后台....... 司枍手捧着一大束鲜花,用力挤开来回走动的工作人员,找到了在镜子前准备上场造型的江一淮。 一头利落的短发微微烫出几个小卷,露出饱满的额头,浅灰色的美瞳更是显得他眸子星光熠熠,不过稍加修饰的妆容,便有如锦上添花,徒增魅力——作为偶像的独特魅力。 江一淮,仿佛为舞台而生。 “你来啦。”他因为动作受限,只能隔着化妆师,笑意盈盈地看着双手捧花的女孩,藏在大红玫瑰后面的脸蛋,盛着这世上最甜美的笑意。 “别人都是演出结束后送花,你倒好,先给我送过来了。” “我这不是怕大明星你忙嘛,演出结束后,又是签约又是干什么的,哪有空见我啊。”司枍揶揄道,将花束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江一淮失笑:“就你会说。” “演出结束之后,我会第一个见你的,我保证。”江一淮看着镜子,实际却是看着镜子里她微怔的双眸,“所以,你别忘记,你之前承诺过的,会答应我一件事情。” “我什么时候承诺过你了...”司枍小声嘟囔着。 “哎,你这人,靠不靠谱啊?” “好啦好啦,不闹你了。”她轻笑,顾盼生辉,“祝未来的大明星演出顺利哦,我会好好看着你的。” 江一淮同样与她挥手示意,看着镜子里她逐渐远去的身影。 全场灯光关闭,粉丝卖力的呐喊,一束灯光打在随着升降台逐渐上升的何一霖身上,蓝黑色牛仔外衣,白色的耳麦似是在闪闪发光。 司枍随着身边的人群一起挥舞着纯白色的应援棒,听着耳边撕裂的呐喊声。 本来超级喜欢何一霖的筱小却有事情不能来,她最近总是借故远离他们,好像疏离了不少。 林殊本来不愿意出席这样的场合,却拗不过秦肖然乐意看,便也屈尊前来,现在正身处二楼的贵宾室。 而林殊愿意妥协的原因,不外乎是他们的订婚宴定在五月份,无论如何也要做好表面功夫。 一首接一首歌的落幕,终于临近江一淮的上场时间。 他在后台戴好耳麦,检查好各种设备,直至舞台灯光暗了下来,他知道,是他出现的时候了。 正在众人翘首以盼的时候,舞台灯光全亮,江一淮闪耀着出现。 音乐响起,一句“look”开嗓,眼波流转之间,奠定舞台的神秘感。 他在耀眼的舞台上尽情发光,重复着每个日夜谙熟于心的舞步,在这个舞台上面,留下属于自己的汗水。 “这是谁啊,好帅啊。”司枍身边的女孩冒着星星眼,周围全是粉红色的泡泡。 “江一淮啊,我的偶像。”司枍莞尔,给身边的人安利着自家爱豆。 她从他默默无名的时候开始钟情于他的那把嗓子,在他闪光的时候自豪地介绍给别人,送他到全盛时期。 音乐接近尾声,江一淮深吸一口气,准备最后一个舞台动作。 一个于空中三百六十度的后空翻,哪怕是对于练舞多年的人来说,也是有一定难度的。 他右脚踏上前面伴舞的后背,左脚一用力便腾空而起,在空中完美地旋转,却在落地的时候掉以轻心,扭到了右脚,钻心的疼痛。 不过,好在所有因痛苦而狰狞的表情全是在舞台落幕之后,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后台的花束还安安静静地等待着有人领走,却终将以干枯收尾,以遗弃落幕。 第六十七章 玫瑰刺 演唱会散场,众人离去。 同时以直播形式在各个平台上播出的演唱会,成功斩下微博热搜前十的位置。 位列第一的,毫无疑问是“何一霖舞台掌控力”,而紧随其后的,是“天生偶像江一淮”。 江一淮的个人微博账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粉,眼见着马上突破二百万大关,而他却躺在附近的医院里,面无表情地翻看着人们对他的赞誉。 司枍得到他住院的消息已经是在一个小时之后,她风风火火赶到医院,而病床上的那人面色无悲无喜。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对视,一个在病床上,一个站在门口。 “司枍,他们不签我了。”江一淮率先开口,别过脸,不可忽视他眸中的悲凉。 司枍愣住,然后步步向他走近,“你是不是弄错了?你今天表现很好啊,而且..而且也有很多人喜欢你啊。” “因为我的脚腕,韧带拉伤,没法剧烈活动。”他只是在平静地陈述事实,却让人心疼得要命。 “韧带拉伤又不是一辈子都好不了,何一霖这什么破公司啊,怎么一点人情味都没有,也好,这种只把艺人当赚钱工具的公司我们才不稀罕去呢!” 司枍愤愤地说完这长篇大论,却看见他含笑的眼睛,有如春风化雨。 “你..你笑什么啊..”她撇嘴,边在床边坐下,边瞪了他一眼。 “你为我打抱不平的样子,真像一个怨妇。”他笑道,伸手轻轻抚平她皱着的眉头。 “不过没关系。”他笑意更深,手指从眉头处滑过她的脸颊,挑起耳鬓碎发,挑逗意味明显,惹人红了双颊。 “怨妇我也认了。” 司枍轻推开他的手,避开他灼灼的目光,嘀咕着:“你认什么认,谁让你占我便宜了。” “你要是理解这样子就叫占便宜的话,那我不妨教教你,什么才是占便宜。” 江一淮眼眸带笑,半戏谑半认真地点点向她靠近。 电光火石之间,病房的门被人敲响,“咚咚”两声,惊醒暧昧气氛中的两人。 只见秦肖然含笑靠在门上,左手还保持着敲门的姿态。 司枍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女神,你怎么来了?” “我就来转告一句话。”她仍旧站在门口,没有进来的打算,“闪耀还是决定签下你了,不过不是作为新生艺人,而是作为练习生。” “这样你的脚可以好好康复,你也有时间来提升自己。” 江一淮和司枍对视一眼,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充满了惊讶。 秦肖然浅笑,却没人注意到她眼底的悲伤。 “那我就先走了,你们继续。”她说完便转身离去,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只剩下高跟鞋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这怎么回事?”江一淮满脸的疑问。 司枍摇头,迟疑道:“或许,是我女神的耳边风起作用了?毕竟林殊是闪耀的董事长。” 还没等到江一淮说什么,司枍就先自我否定地摇了摇头,“不行,我还是追上去问问吧,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好。”江一淮眸光温柔,“谢谢你。” 司枍的一句“别客气”还没落下尾音,人就已经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医院的走廊里依旧人头攒动,却不见秦肖然那抹黑色的身影。 司枍循着出口的方向细细找去,却在经过一间病房时,蓦然停住脚步。 病房的门微开,里面传来的阵阵说话声是如此熟悉。 “小公主,我希望你记好我们现在的关系。”林殊背对着她,背景模糊在透过窗帘照射进来的日光中。 “我们已经订婚了,我们的订婚宴,就在不到四个月以后。” 秦肖然坐在沙发上,别过脸,目光淡然:“我知道。” “你知道?”林殊不屑轻笑,转过身,目光睥睨,“那之前一脸担忧把江一淮送进医院来的人是谁?为了他求我的人又是谁?” “林殊,你说话别这么难听。”秦肖然直视他,依旧高傲得不可一世。 “我没求你,让江一淮当练习生这件事情,我是用雷山那块地和你换的,纯粹是利益交换。” 林殊好笑地看着她那一副自持矜持的样子,“那你为什么帮他?” “出于朋友情面,更何况,我更在乎司枍。” “你别骗我了,秦肖然。”一叠资料从林殊的手中甩出,一张一张散落在地上,“还是说,你别再自欺欺人了。” 资料上的图片,是初中时候,关于她和江一淮的过往。 秦肖然淡淡地看着那几张薄薄的纸张,不慌不忙地从地上捡了起来,挽起耳边散落的头发,偏头,笑容灿烂。 “二少查我查得这么仔细,该不会是真的对我动感情了吧?” 第六十八章 未知全貌 他林殊这辈子就交付过一次真心,还在年少无知的岁月里通通喂了狗。 从那以后,林家二少,便是情场高手的代名词,是所有名媛淑女的绅士,他可以说尽世间挑逗情话,也可以在下一秒做一个彻头彻尾的绝情人。 所以,当他听到秦肖然口中“动感情”这三个字时,除了下意识的否定外,别无其他。 他林殊是谁啊? 能够买断爱马仕所有的新款限量包包,逐一送给过往情人的他,除了金钱上的挥霍,他从不动真心。 “我对你好言好语,你可别太自以为是。”他的脸瞬间冷了下来,把玩着手中名贵的火机,“在我们订婚期间,我可不能允许我的未婚妻心里藏着别的男人。” “这句话从您二少嘴里说出来,难道不可笑吗?”秦肖然冷嘲热讽道,“我不去清理你在外面的那些个女人,已经是很给你面子了。” 林殊轻哼,火机在手指之间转了个圈,利落地点上一根香烟。 “呼——”他轻轻吹出一口气,烟雾缭绕间步步向她靠近,单膝抵在她两腿间的沙发上,微微勾起嘴角,“我的小公主,难道你忘了吗?” “我们之间的订婚交易,本来就不平等啊。” 他的笑暧昧至极,嘴里吐出来的话却清醒无比。 “秦氏未来唯一的继承人,只剩下不到二十年的寿命了,这要是传出去,你们秦氏还活的了吗?” 林殊满意地看着她铁青的脸色,靠近她的耳畔吐出一个烟圈,声声入耳。 “乖乖当我的未婚妻不就好了吗?不过逢场作戏,我想,没人比你秦家小公主更拿手了。” 秦肖然嫌恶地别开脸,刻意镇定道:“别忘了我们现在的关系,把那件事情传出去对你没什么好处。” “嘘——”他的食指抵住她殷红的唇瓣,“别这么冷冰冰的说话,多破坏气氛啊。” “你的秘密,我不会传出去,无论我们还是不是你说的那种关系。” “不过——”他刻意拉长音调,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把任何情绪都写在脸上的人儿,“你要先取悦我。” 秦肖然顿时脸颊爆红,双手握拳抵在他们之间,嚷道:“林殊,你疯了?我还没成年呢!” 他扑哧一下子就笑了出来,伸手顺着她的头发,一下一下撩拨人心弦,“你这小脑袋里一天到晚都是什么黄色废料啊?” “我不过是想让你请我吃顿饭,你倒一门心思想扑倒我,秦家小公主真是有够奔放的。” “嗯,我喜欢。” “林殊!你....”秦肖然抬手作势就要打过去,却被林殊一下子钳住手腕。 他眼中带着点点玩味,缓缓向她靠近,戏谑道:“既然我的小猫儿这么招人喜欢,那我就奖励她一下,倒也不为过。” 他话音刚落,冰凉的薄唇就覆上了她温热的红唇,唇瓣相依,浅尝辄止。 林殊单手抹去留在自己唇上的口红,看着呆怔的那人,笑得邪魅:“履行一下未婚妻的义务啊,我的小公主。” 门内气氛一片旖旎,门外偷听的司枍却是全身心都在震惊。 她原来从未曾真正意义上地了解过秦肖然。 那个淡然疏离的女孩,从来没有向他们展示过完全的自己。 秦肖然和江一淮的过往,她不得而知。 就连秦肖然寿命只剩下不到二十年的这件事,她也一无所知。 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被人蒙在鼓里还要感恩戴德。 第六十九章 错怪 f·a,顾洺办公室..... 夜深人静,他的办公室还在亮着灯,他抬头瞥了眼桌上的钟表,已经是凌晨一点钟。 顾洺捏了捏眉心,习惯性伸手拿起座机,拨通了安景办公室的电话,而无人接听的忙音正在提醒他安景已经离开的事实。 以前,不管他工作到几点,只要他拨通她的电话,就会等来一杯热美式和留下来帮他处理工作的人。 这六年,作为搭档之间的默契,是只需要对方一个眼神就能体会的。 他明白安景的爱意,可他却没办法给她任何回应。 从一开始说不出口的拒绝,逐渐变成了贪心与习惯。 桌前电脑的屏幕忽然暗了,顾洺才回过神来,摇摇头强打起精神滑动鼠标。 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是陆子昂的来电。 接通电话,他还没睡醒却又惊喜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boss!你之前让我查林殊的行踪,他之前一直在新加坡谈合作,前天的飞机到了上海,我托人帮我盯着呢,是晚上十一点多的回城飞机,估摸着这个点飞机快落地了。” “好。”顾洺单字脱口而出,简明扼要,“待会飞机场,我要见到你的人。” 还在被窝里的陆子昂满脸忧怨地看着已经挂断电话的手机,不情不愿地起身。 越是这时候,就越是想念安大总监啊.... 机场.... 这边的林殊才怀抱着一个金发美女下了飞机,就看见老远等候的顾洺及陆子昂。 “林总还真是好兴致,工作酒色两不误。” 顾洺向他走去,稍稍眯起狭长的眸子,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 林殊瞟了瞟他身边的陆子昂,又随手挑起身边佳人的发丝轻嗅,笑得浪荡:“宝贝儿,乖,去车上等我。” 那女人自然深知林殊阴晴不定的性子,便没有多说些什么,而是在他唇边落下一个香吻再翩然离去。 “顾总今天身边怎么换人了?”他吊儿郎当地靠在一旁的柱子上,暧昧地勾起嘴角,“我还是更喜欢你们公司的安总监,啧啧,够味。” 陆子昂看见他这副嘴脸内心直作呕,不过却被顾洺一个眼色按压住心中怒火。 “她这几天休假,若是林总喜欢,之后与林氏的合作我都让她与你交接。” “之后的合作?”林殊满不在乎地吸了一口香烟,吐了一个烟圈落在一旁禁止吸烟的标牌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新能源的项目我已经给秦氏了,跟你们f·a没什么关系了吧。” 顾洺没做声,而是学着他的样子点上一根香烟。 “林总手段了得,雷山那块地就等着今天签合同了吧。” “顾总倒是消息灵通。”他轻笑,弹了弹烟灰,眼看着灰烬落在皮鞋上,仰头感叹,“不过比起林总这个称呼,我倒是更喜欢听别人叫我二少呢。” “跟我爸,跟我哥一个称呼,还真是让人不爽呢。” 林殊笑着的脸突然阴沉下来,抽了一半的香烟也被他转手扔进了垃圾桶中。 “顾总大半夜截人谈项目,扰我的春宵一刻,更让人不爽。” 他说完就大步离开,却在听见顾洺力道沉稳的一句话后猛然止住脚步。 “我跟政府有点关系,可以帮林总引见引见。”顾洺刻意咬重那两个字的发音,慢条斯理地吸了一口烟,“我没记错的话,雷山那块地,政府有意在外围修建一个人民公园。” “到时候真动土了,面积可大可小,只不过,林总的工业区就要受限了。” 顾洺满意地看着林殊的背影,勾起嘴角。 这林殊说到底还是富家子弟,涉世未深,又怎么斗得过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顾洺呢? 林殊果然如他所愿转过身,又换上了一副笑面。 “顾总果然是聪明人,我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顾洺示意陆子昂递上去合同书,提醒道:“我只希望,到时候别又让秦氏的小公主截胡才好。” “这倒是不会,我敢打赌,没人比顾总你开出的条件还丰厚,我林氏的项目,向来价高者得。”林殊翻过合同,说下这一句话的同时,爽快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顾洺却是一愣,拿着烟的手一抖,烟头烫伤了大拇指,他却浑然不知。 “你的意思是,新能源的项目,不是因为你和秦家订婚了才给他们做的?” 林殊微怔,然后嘲讽地笑了笑,将合约递了过去,“难不成...顾总以为那点小事会干扰我选合作人的标准吗?” “他秦氏的出价,比你们整整多了两千万。” 第七十章 我没有一直等待的义务 林殊早已走远,顾洺还在原地,直到陆子昂拿着合同上前,他才恍若梦中初醒。 他原来一直都错怪她了,不是她的消息不够及时,而是他们公司的预算给的太少。 “给我订一张去上海的机票,现在,马上!”顾洺慌了神,催促着一脸疑问的陆子昂。 “boss,你去上海干嘛?咱们现在应该去接安总监回来啊,她不是人在巴黎吗?” “司枍在上海,我要去找她。” 顾洺六神无主地说出这么一句话,轻飘飘的,却很有重量。 陆子昂出乎意料地没有行动,而是直直地看着顾洺,严肃道:“boss,现在不是你儿女情长的时候,你没听见刚才林小公子说的话吗?” “他说这次雷山的项目,他只要安景和他对接。” “而他今天下午就要去把这块地买下来。” “所以,安景必须在今天下午之前赶回来。” 陆子昂说的这些顾洺又何尝不明白,可是陆子昂又怎么会懂他此时此刻想见到司枍的心情,是那么的迫切。 他想告诉她,这一切都是他的不对。 “你去接安景回来,我去找司枍。” 顾洺说完,就转身要走,却被陆子昂一下子扯住胳膊。 两个人目光相交,不再是上级与下级之间普通的对视,而是男人与男人之间。 “你是眼瞎还是装傻,安景跟了你这么多年,她的心都血淋淋地抛出来摆明面上了,你怎么就一点回应都没有呢?” “别自欺欺人了,我们都明白,她这次离开,无非就是在等你的一个答案罢了。” “你去,她就跟你走,你不去,谁也劝不了她回来。” 顾洺一滞,眸子里还是熟悉的凉薄,语气极其淡漠:“你去巴黎,劝劝她,说是我的意思,她自然会跟你回来。” “她不会。”陆子昂斩钉截铁地说。 末了他自嘲一笑,“我倒也想她能跟我走呢,不过自始至终,我都不是她的选择。” “boss,”他摆正神色,“你和司枍有什么事我不知道,不过都可以先放放。” “去接安景回来完成这个项目,才是十万火急的事。” 他的话犹如警钟,一下一下敲响着,直到顾洺的理智重回大脑,刚才被林殊话语激起的冲动渐渐消退。 没人比他更理智。 “订一张去巴黎的机票吧。” 他轻而易举挣开陆子昂的手,正了正衣袖,再抬眸时,全然不见刚才那难得的慌张。 “我,亲自接她回来。” 可后来,这句对不起辗转多次后,还是没能说出口,连带着过往所有的隔阂嫌隙,一起成为一个逐渐溃烂发炎的伤口,等待着某一天..... 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 上午十点,上海医院..... 司枍帮江一淮办好出院手续,拿好病例回到病房。 江一淮正站在窗边,身侧是随风飘舞的白色窗帘,时不时掩埋他的身影,错落着尚好的阳光,着墨成画卷。 司枍安心地笑了笑,向他走去。 “来,接未来的大明星出院啦。” 他回头,笑眼中满是宠溺,可能是因为受伤的缘故吧,莫名多了几分乖巧。 “你这一点也不够隆重啊,我的礼炮呢?我的鲜花呢?我的车队呢?” 果然,江一淮说出来的话还是这么的....怼天怼地对空气.. 司枍撇嘴,紧接着就是一个熟悉的白眼过去,“礼炮鲜花车队没有,就一个我,不满意也憋着!” “满意满意。”他讨好地笑了笑,然后习惯性地伸出手,“小枍子快来扶着我,咱们出院。” 她朝他吐了吐舌头,麻利地向后退了几步,挑衅道:“小残疾,有本事你过来啊!” “哎,你...” 江一淮又哪是什么好脾气的,也忘了自己“身负重伤”的事实,直接迈开腿就要打过去。 结果当然可想而知。 某人张牙舞爪地扑向司枍,两个人双双倒在身后的病床上。 柔软的床垫深陷,细小的尘埃弥漫大片。 羞得同病房的人都没眼看,直接拉上了床与床之间的小帘子,留出空间。 意思是,你们随便。 第七十一章 卑微的吻 一班飞机从上海起飞,一班飞机在巴黎落地。 一个白天,一个黑夜,交织相错。 巴黎街头.... 顾洺站在路灯下,看着安景朋友圈最新的一条动态,位置坐标显示的,就是眼前这家酒店。 她总是每天都要更新动态,好像生怕顾洺来的时候会找不到她。 但她更怕的,是他不会来找她。 不过好在,最后她还是赢了,不是吗? 路灯的光并不刺眼,包裹着他身上的每一个角落,顾洺抬头,看着街道对面并不奢华的酒店,深吸一口气,掐灭手中的最后一根香烟。 土壤上弥漫着烟草的味道,抽烟的那人却早已去到了街道的那一边。 顾洺进入酒店大堂,西装革履的样子惹得前台几个小姑娘眼神发直。 “先生,您好,请问您是需要什么样的房间?”中间一个梳着低马尾的的接待员笑容得体地问着。 顾洺选择性忽略掉她的目光,冷淡地问道:“安景,住哪个房间?” 那人一愣,然后摇头:“不好意思先生,这涉及到客人的隐私,我没办法.....” “等等等等....”左边的女生小声打断,“安景这个名字我有印象,她当时来的时候,说过如果她男朋友来找她,不用拦着。” 中间的女生恍然大悟,翻看着一旁的记事本,礼貌地问道:“您是顾洺顾先生吗?” “我是。” “安小姐说,她在1502等您。”她双手奉上房卡。 顾洺接过房卡转身离去,没留下一句客套的谢谢,就连身穿黑色大衣的背影,也透着一股清冷的生人勿进气场。 “好可惜....”一个姑娘小声嘟囔着,“名草有主了。” “不过,他们两个好配啊。”中间的女生也是一脸惋惜状,却是由衷地赞叹。 五楼,1502—— 房卡贴在智能门锁上滴滴作响,绿光乍现,房门打开。 房间里只有角落处有几个零星的灯光,安景穿着一件深红色的吊带短裙,背对着他站在落地窗前,裸露的后背完美无瑕,有如一块上好的美玉。 她没转身,却早已知晓来人是他。 “来了?” 顾洺随手关上房门,皮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脚步没有任何一点声响。 “如你所愿,我来了。”他的语气平静,不怒也不喜,就好像他只是一个局外人。 “新能源项目争取失败,是咱们给出的预算资金太少,而不是秦林两氏的订婚。” 安景勾起红唇,优雅转身,妖艳的红色裙摆仿佛暗夜中盛开的玫瑰,鲜红如血。 “所以呢?” “所以,你闹够了,假期时间也够长了,是时候该回公司了。” 顾洺一直走到她的身前,看着眼前妖艳进骨子里的女人。 安景天生一副魅相,一个眼神过去就能随意撩拨人心弦。 “若我说我不回去呢?” “好公司那么多,我没必要非跟你绑在一起,顾洺。” 他眼神毫无波澜,浑身上下写满了“不为所动”四个字,半晌,才缓缓开口:“那你想要什么?” “你喜不喜欢我?”安景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让本就暧昧的气氛瞬间焦灼。 顾洺直视着她的眼睛,终于给出了她等了六年的那个回应。 “不喜欢。” “你是很好的搭档,很好的朋友。” “你若想以此要挟我,大可不必,f·a没了你,照样能转。” 说完,他不带一些留恋地转身,决绝得要命。 就在这一瞬间,什么尊严什么体面,安景都觉得不重要了。 她只知道,她无法跟眼前这个男人就此形同陌路。 于是,她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两只小手死死地攥着他西装的袖口,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就在她拉住他的时候,顾洺就明白,这场局,最后赢的还是他。 他势在必得地转身,犹如天神般地看着那眼里浸满泪光的女人,却没有神的悲悯天分。 安景一个踮脚,将自己的唇送了上去,轻轻落在他的薄唇上。 顾洺犹如触电一般,却没有躲开的动作。 既然她想要,不过一个吻,他给她就好,这么点东西,他还是给得起的。 安景见他没有拒绝,便闭上眼睛,双手揽住他的脖子,逐渐加深这个吻。 从简单的肌肤相抵,到激烈的唇齿相交,她凹凸有致的身体紧紧贴在他精壮的胸膛上,仿佛即将融为一体。 她温热的手指顺着他的小腹一路向上,指尖挑开他衬衣的第一颗扣子,却被他猛地钳住手腕。 顾洺推开她,眸子里一片淡漠,没有丝毫情动的痕迹,就好像刚才吻得激烈的那人并不是他。 “到此为止,我给不了你更多。” 他理了理凌乱的衣襟,扣上那颗扣子,面色疏离:“一个小时后的飞机,你准备好。” “回去与否,我都随你。” 第七十二章 不平静的订婚宴 在安景与林殊的共同推进下,雷山的项目进展顺利。 江一淮不仅拥有作为江珧的人气,也因为演唱会时的节目招揽了不少追随者,在同期的练习生中遥遥领先。 顾洺与司枍之间的关系也仿佛恢复如初,却是夹杂着谁都无法看见的隔阂。 过了寒假,度过严冬,林殊与秦肖然的订婚宴如约而至。 奢华的房间里...... 林殊穿着纯黑的西装,脸上带着一惯的笑意,半倚在梳妆台上,把玩着昨天从意大利送来的对戒。 秦肖然带上珍珠耳钉,抬眼看向镜子中浑身上下写满优越的男人,一声嗤笑。 “堂堂的林二少,坐拥万亩渔场,圈子里大名鼎鼎的海王,也会有这么一天啊。” 林殊轻笑,搅了搅刚才放凉的拿铁,放在她的身边。 不加糖的热拿铁,放凉后温温的,是秦肖然最喜欢的。 “我当初春风得意的时候,也没想过有一天会和妹妹你走进婚姻的坟墓啊。” “嘴贫。”秦肖然瞪了他一眼,拿起拿铁轻抿一口,鲜红的唇印落在杯沿上。 林殊从她手中抢过咖啡杯,嘴唇准确无误地对准唇印,美滋滋地喝下一大口拿铁。 秦肖然也是个脸皮薄的,哪里承受得住这种情场老手的挑逗,一下子就红了脸。 “都老夫老妻了,妹妹怎么还这么容易害羞。”他声音低哑,玩味地笑着,将拿铁放到桌子上。 “抱也抱过了,亲也亲过了,就等着我的小公主成年的那一天了....” “你说是不是?” 他语调蛊惑,与她像是情人,耳鬓厮磨。 “林殊!好好说话!”秦肖然恼羞成怒,一下子推开了他。 他也不恼,而是从化妆箱里拿出他最满意的口红,一手拿着口红,一手挑起她的下巴。 “还真是个小孩呢,口红都吃没了。” 他边说着,边向她靠近,却又故意留出距离,上演着欲擒故纵的戏码。 大红的颜色描摹着她完美的唇形,与身上纯白的礼服相得益彰。 他的大手从下巴不安分地移到脸上,眸中情深几许,却分不清真心假意。 “二少如此,旁人看去还以为你多喜欢我呢。”秦肖然冷嘲热讽道。 “旁人想看,让他们看就好了,咱们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她同样报以笑意,双手环上他的脖子,轻声道:“二少戏真好,不去当影帝实属可惜。” “妹妹的演技,一般的影后还比不上呢。” 两人在暧昧的距离中唇枪舌战,却又对外维持着恩爱姿态。 这万千的戏码中,又是否混淆着某一刻的真心相待。 随意逗了她几句,林殊才觉得满意离开,遇到正好进来的司枍,也只是微微点头示意。 “你来啦?”秦肖然笑着回头,她脸上难得有这么真诚的笑容。 司枍看了一眼刚才林殊离开的方向,欲言又止。 秦肖然虽然外表冷淡,心思却细腻得很,一眼就发现了司枍的不对劲,于是她冲旁边的造型师们使了使眼色,在所有外人都离开后才开口说话。 “你最近怎么了?” “在学校总是躲着我,说话也不敢看我的眼睛,却又有时候莫名其妙地对我好,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司枍一愣,才发现自己原来暴露得这么彻底。 沉默些许,她才终于开口。 “那天在上海,医院里,我听见你和林殊的话了。” “关于江一淮的,还有你生病的事情。” 秦肖然脸上的笑容忽然僵硬,却也在片刻之后恢复如常,假装轻松地说道:“我说呢,让你这么反常的,也只有这件事了。” “其实,我......” 她话还没说完,紧锁的房门却被人用力推开,迎面进来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都是人高马大的样子。 “谁让你们进来的?”秦肖然的声音被掩盖在关上房门的声音之下。 左边的男人看了看司枍,转头请示中间的男人:“多出来一个人,怎么办?” “一起带走!” 男人话音刚落,后面的人齐齐地掏出手枪,漆黑的枪口直直指向满脸错愕的两个小姑娘! 第七十三章 绑架 订婚宴现场,一片混乱—— 因为准新娘凭空消失在房间里,连带着f·a执行总裁的小侄女一起,不见踪影。 顾洺黑着一张脸,一路低气压地跟着林殊来到监控室。 监控器的画面中,从休息室里出来几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以及两个戴着口罩的侍者,身形都像极了司枍和秦肖然。 他们朝后门走去,路过监控器旁边,明晃晃的枪口正抵在两个女孩的腰间。 事情远远比他们想的要严重。 某不知名郊区的木屋里..... 司枍和秦肖然在大巴车上经过一路的颠簸,最后被粗鲁地扔进了这么一个阴暗潮湿的破地方,屋子里满是发霉的味道,像是弃用了很久。 门被用力地撞上,门外传来铁链上锁的声音。 司枍动了动被反绑在身后着的双手,摩擦的生痛感传来,疼得她只好放弃挣扎。 她看向头顶透出一点点光线的小天窗,还在琢磨着怎么才能出去,却发现身边秦肖然的异样。 向来以镇定著称的她却不住地发抖,小小的身子整个蜷缩在一起,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只有满头细密的汗珠,眸子里满是恐惧。 司枍往她的方向靠了靠,单薄的肩膀紧紧贴住她的胳膊,歪头小心翼翼地询问:“你怎么了?” 秦肖然闭上眼睛,脸上表情些许狰狞,半晌,才沙哑着声音说出一句话:“我小时候也被绑架过。” “我爸妈花了几千万把我赎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 她声音哽咽,脑海里满是当年血腥的画面。 “绑架我的人追了上来,我爸爸车开得快,雨天,山路滑。” 泪水连成线滑过她的脸颊,她说的话都连不成一整句,只是呜咽的声音哽塞在喉咙里。 “车从山上冲了出去,我爸妈当场身亡。” “而我,我....”秦肖然睁眼,满眼泪水看向司枍,“我就像你那天听到的那样,只是苟且偷生在这个世界上。” “我每天早起的时候都在想,真好,又多活了一天。” “我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我偷来的,是我赚的。” “是我活该!” 她说着说着便情绪崩溃,整张脸深深地埋在双膝间,无声地哭泣着。 司枍听她说完这一切,心里除了震惊之外,更多的是心疼。 “都过去了.....” 司枍也只是无措地重复着这么一句话,因为再多的安慰都无法填补她内心的伤疤。 “如果不是我这么蠢被绑架,如果不是我,所有人都会好好的。” “只惩罚我一个就够了啊,为什么...为什么....” 秦肖然低声地哭诉着,爆发了这积攒了六年的心事。 尽管她外表再冷淡再成熟,她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 “你很好,秦肖然,别否定自己,那一切都与你无关。” 秦肖然一愣,哭泣的声音停了下来。 从来没有人这么对她说过。 就连她的亲爷爷,在车祸刚发生的时候,也是有怨言的,就算他不说,她也能看出来,从眼神里,从行为上。 爷爷也怨,怨她间接地害死了他唯一的儿子和儿媳。 司枍忽然上前,将头埋在她的颈间,被反绑着的双手虽然无法拥抱,温热的身体却足以传递温暖。 “这次绑架有我和你在一起,什么事都不会发生的,我们,我和你,都会好好的。” “你相信我吗?” 司枍话语轻柔,一一抚过她溃烂多年的伤口。 “我信你。” 第七十四章 火灾 林殊收到绑匪的电话,是在事情过去两个小时之后。 对方目的明确,给钱就放人,没钱就撕票。 顾洺沉着脸坐在一旁,看着陆子昂在电脑键盘上快速敲打的双手,三分钟过后,电话定位完毕。 坐标显示为城东的郊区。 林殊挂断电话,看向一言不发的顾洺,道:“他们也让我把现金放在那里。” “暴露的太明显了。”顾洺站起身,面无表情地整理着衣襟。 二人对视,异口同声。 “城西。” 他们一拍即合,林殊拿着钱去城东假装中计,顾洺悄悄带着人赶往城西的荒地。 破败木屋—— 紧缩的门外传来皮鞋踢踏的声音,男人说话的声音隐约传来。 “谁让你们把顾洺的那个小祖宗也弄过来了?” 他声音微怒,是隔着门板都能感受到的怒气冲天。 “少爷,我们这也是没办法,那个小丫头当时就和她在一起啊。” 秦肖然与司枍对视一眼,“少爷”这个称呼是如此的特别。 一阵呵斥声过去,便是脚步离开的声音。 “你大概能想到是谁吗?”司枍压低声音问道。 秦肖然的情绪显然平静了不少,只有脸上污浊的泪痕彰显着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她一声嗤笑,大大咧咧地靠在墙上,“原来是我未来的好哥哥啊。” “哥哥?”司枍一愣,不过片刻便反应过来,满脸震惊,“林殊的哥哥林意远?他们不是亲兄弟吗?为什么?” 秦肖然偏头,平和地看着错愕的她,似是早就习惯了这种常人所不能理解的豪门纷争。 “他绑架我们,肯定不是图财。” “生在林家,哪怕是亲兄弟又如何?” “林殊之前常年在德国处理分公司的业务,对林意远自然造不成威胁,不过他现在回来了,而且....” “他还要和我订婚。” 她平静地陈述着,分析着其中利害关系:“一个精明能干又会讨人欢心的弟弟,还要和秦氏联姻,换做谁,都会产生危机感。” 司枍懵懵懂懂地点头,也学着她的样子靠在墙上,叹了一口气。 “至少换做是你的话,不会这么做的。” 秦肖然一笑,撞了撞她的肩膀,“那是当然,我可巴不得家里有个兄弟姐妹,我就离这些乌烟瘴气的东西越远越好。” 门内两人逐渐失去了紧张感,门外守着一个黑衣人,正抽着烟,看向山脚下刚刚飞驰过来的汽车,几个与他同样装束的黑衣人拿着枪械迎了上去。 而幕后的操盘者,正在不远处的汽车里监视着一切。 车上只走下来林殊一个人,如他们约定好的那样。 被软禁的地点确实是在城东。 可是林意远赌他们的自作聪明和自以为是,绝对会跑到城西去救人。 黑衣人口袋中的电话响起,是他孩子的视频电话,他深深吸了一口烟,顺手把烟蒂扔在墙边疯长的草堆上,看了眼周围破败的环境,转身离开,走到外面去接通电话。 香烟未灭的火星点燃了干燥的草堆,火势愈演愈大,直到火舌吞没了破旧的木门。 黑衣人背对着木屋讲话,完全没有发现屋子里面的不对,直到视频里孩子的惊呼和扑面而来的黑烟,他才后知后觉,而木屋早已烧着了小半部分。 他挂断电话,一咬牙转身跑开,不去管被锁在里面人的死活。 门内的秦肖然和司枍眼见着木门渐渐被点燃,火势逐渐蔓延到屋子里面,司枍怕得缩在秦肖然身边,颤抖着声音大喊救命。 可是,无人应答。 秦肖然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边安慰着慌了神的司枍,边寻找着逃生之法。 “女神...女神你别怕,我们都不会有事的,我小叔会很快来救我们的...” 她低头看了看明明已经很害怕却还在安慰自己的小姑娘,心头一暖。 于是她靠着墙壁站起身,走向不远处的大火,咬紧牙齿把自己被绑着的手腕伸了出去,大火很快点燃了她手腕上的绳子,也同样灼伤了她娇嫩的皮肤。 “秦肖然!”司枍喊叫着,小脸上满是灰烬与泪水,仿若感同身受。 可当事人却只是皱了皱眉头,然后轻松挣开烧断的绳子,跑过去给司枍松绑,“我们能出去的,一定可以的。” “靠我们自己。” 第七十五章 逃出生天? 木屋燃烧着,山头上飘出层层黑烟。 林殊抬头便看见逐渐弥漫扩散的黑烟,眉头一皱,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本来要把钱交出去的手猛然往后一回缩,与此同时,手机的来电铃声响起。 “城西没人,我们被耍了。”电话里是顾洺微怒的声音,“你先暂时拖住他们,我马上带人往城东赶。” 林殊一惊,下意识抬头看向已经燃烧大半的木屋,逼问面前带头的黑衣人:“秦肖然是不是在那里面,我问你秦肖然是不是在那里面!” 带头的黑衣人面色毫无波澜,利用耳机请求下一步的命令。 不远处的林意远满意地看着自家弟弟抓狂的场面,对着无线耳机下达了“撤退”的指令。 木屋里—— 火势有吞没一切的趋势,嚣张地逼近着两个姑娘。 秦肖然冷静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利落地用矿泉水把脱下来的外套沾湿,披在了司枍的头上。 杂物柜里沾满灰尘的矿泉水,只有一瓶,仅够一人。 紧锁的房门早就被大火吞没,秦肖然明白,这将是她们唯一的生路。 ——向死而生。 “你相信我吗?”她拉住司枍的手,目光注视着火光汹涌的大门方向,大脑里飞快思索着逃生路线。 从这个屋子出去后,就可以利用墙上的窗户逃出去。 司枍紧紧回握她的手,宽大的外套下是坚毅的目光,“我信。” “好。”秦肖然定了定心神,做好跑步的姿态,“那就跟我走。” 话音刚落,她就拉着司枍快速跑向木门的方向。 汹涌的火势,高温包裹着整个身子,大火里噼里啪啦的声响,与她们奔跑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 大火里根本看不清前路,只是凭着感觉,秦肖然狠狠地踢向前面的木门。 本就被烧得差不多的木门一下子就被踢开,屋子外面,依旧火光满天。 两人脸上全是斑驳的灰烬,身上的衣服也被烧的看不出本来的样子。 秦肖然眼疾手快地打开窗户,也不顾得烫手的高温,回头喊道:“快,我托着你,你先出去!” “不行..”司枍摇着头,泪痕更添狼狈,“要走咱们一起走!” “听话!你先出去,然后再拉我出去!” 在秦肖然的坚持之下,司枍哭着上前一步,被用力往上一托,再加上自己用力,就爬出了窗户,跳到了外面的荒地上。 殊不知,这动作已经消耗了秦肖然最后的体力。 落地站稳之后她急忙向里面的秦肖然伸出手,在拉到里面那人的手的时候,她用尽全力往外拉她,却发现徒劳无功。 “你用力啊,秦肖然你用力,你用力你就能出来了...”司枍哭喊着,嗓子沙哑。 里面的秦肖然虚弱地笑了笑,一直强撑着的身子有些不稳地晃了晃,握着她的手也没有了力气。 “我没力气了...”秦肖然笑容绽开,在火光中格外刺眼,“你先走,找人来救我。” 说着,她就作势要松开司枍的手。 司枍紧紧地拉住她,哭着摇头:“你骗人,你要就这么睡过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 秦肖然闭上眼睛,一滴泪滑过脸颊,流过她微笑着的嘴角,落在灰烬中,深埋土壤。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好轻松。 就像是多年来束缚着她的枷锁得以脱离,压抑的负罪感找到了出口,她终于不再是这个世界的罪人了。 第七十六章 回忆过往 司枍能感受到秦肖然的手逐渐失去力气,可她除了用尽力气握住她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直到她的力气也渐渐透支,握紧的双手指尖泛白。 “秦肖然!”一声惊呼似是从背后传来,伴随着急刹车的刺耳声音。 仿若天光乍现,久旱逢甘霖,多的是命中注定。 就在司枍撑不住撒手的瞬间,一双大手紧紧地拉住了秦肖然即将垂落下去的双手,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司枍摔在地上,心有余悸地抬头,只见来人是林殊,便安心地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大火中包裹着的秦肖然,在彻底失去知觉的前一刻,能感受到有一双手拉自己逃出牢笼,温暖的掌心,比火焰的炙烤还要热烈。 林殊力气大,只是一用力就把她从里面拉了出来抱入怀中,注视着怀中人儿满是伤痕的小脸和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眸中是再也掩饰不住的心疼。 他何曾见过她这么狼狈的样子,哪怕是被他抓住秘密时,她也高傲的像一只孔雀。 “是我来晚了。”他抱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像是要用尽全部力气,“是我的错。” 若不是他们自负过头,又怎会落入敌人的陷阱,平白害得她遭遇不测。 医院—— 当顾洺赶到医院的时候,林殊早已守在了秦肖然床前,只是粗粗地看了他一眼,指了指对面的病床。 只是隔了一层雪白的帘子,他的脚步却停滞不前。 直至右手拉住帘子的一角,她轻轻掀开,病床上女孩正在打着点滴,蓝色的病号服更是衬得她脸色苍白,像是没有生气的瓷娃娃。 是他固执地想要把她扯入这场无妄之灾。 都是他。 帘子被猛然拉回原位,顾洺连再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林殊,这件事,你要给我一个交代。” “你放心。”林殊仍看着病床上的秦肖然,顺了顺她额间的碎发,动作轻柔。 “就算不是为了你,我也要查出来到底是谁在幕后操盘这一切。” 病房内两个男人在无声的对峙,病床上的秦肖然却陷入了梦境。 ————(以下为秦肖然第一人称) 依旧是那个被血染红的街道,我被妈妈护在身下,身上衣服的血迹早就分不清是谁的了,不远处是被甩出去的爸爸,雨水混淆着鲜血,污浊视线。 这是一场噩梦。 我的父母被当场宣判死亡,我重伤送入医院,全身多处骨折,伤及肺腑。 我从一个生来高傲的小公主,变成了家族的丧门星。 我的身上,甚至还背负着医生那句“活不过三十五岁”的审判。 满眼的血腥,我挣扎着,哭喊着,恍然间,天空裂开一条缝,有一道射入我黑暗世界的光,就此成为信仰。 哪怕我在医院呆了整整两年,出院的那天却也还是需要坐着轮椅,戴着帽子口罩示人。 与其说是世界害怕我丑陋的面容,倒不如说是我更害怕世人打探的目光。 我耗费了两年,一回学校就变成了准初三生。 那时候的江一淮,也是这么爱笑。 那天他从走廊尽头跑来,身上的光似是足以燃烧我内心对生的渴望,他满足了我对美好的所有向往。 他拉住我轮椅的扶手,笑容干净:“同学,班长有事,托我带你进去。” “好。” 我下意识低头,不想让自己的黑暗丑陋在他面前一览无遗。 “没事,别害怕。”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往我的手心里塞了一颗糖,“我们班人都可好了,我带你认识认识。” 手心的糖,肩膀消退的温度,连同那个第一个给予我善意的少年,都是我的光。 第七十七章 失而复得 她的梦前半部分黑暗无助,后半部分阳光普照。 江一淮是她的光,尽管他不记得她的名字,亦不曾见过她的面容。 可她明白,梦终要醒来,而现实世界中,终将有一束光与他平行。 她永远不是可以与他平行的那道光。 她只是黑暗中得以遁形的影子。 秦肖然微微睁眼,便觉灯光刺眼,一阵眩晕,过了许久才缓过神来。 床边是趴着睡熟的林殊,睡颜显得安静了不少。 她动了动被压麻的手臂,十分嫌弃地用另外一只手推开了他死沉死沉的脑袋。 “谁啊!” 林殊揉了揉眼睛,在看见秦肖然的瞬间,语气瞬间从不耐转变成了欣喜,“你醒了?身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嗓子难受吗?有哪里疼吗?” “停停停...”秦肖然别开脸,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我要喝水。” “水...啊..水!” 林殊像是一个慌慌张张的孩子,手忙脚乱地倒好一杯温水,拿着一根棉签伸进水里润湿。 秦肖然不悦地躲开他伸过来的棉签,皱了皱眉头:“我要喝水!” “医生说你不能马上喝水。”他耐心地又把棉签伸了过去,“乖,过一会儿就让你喝。” 她半信半疑地眨了眨眼睛,终是在他真诚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我爷爷呢?” “刚刚才走,说是公司有急事。”林殊一点一点润湿她的唇瓣,目光柔和。 秦肖然看了他一眼,道:“我爷爷嘴毒,你别介意。” “怎么会,毕竟我可是害得他的宝贝孙女在订婚宴上失踪,在大火里捡回来一条命,还落了满身的伤。” 林殊一字一字地说着,只是像在陈述平常事情。 提起这件事情,秦肖然便想起她和司枍在房间里听到的对话。 “我知道是谁。” “我也猜到了。”他笑笑,收好棉签,“是我哥吧。” “我回国没想过跟他争什么,但他千不该万不该动了你。” “等着看好戏吧,我亲爱的未婚妻。”他的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红润的唇瓣,勾唇轻笑,像极了满腹阴谋的狐狸先生。 当江一淮推门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暧昧的画面。 面对着林殊投来的不善目光,他立马站直身子点头示意,往他们床边扔了一兜水果后,跟闪现似的掀开帘子钻进了司枍的空间里。 林殊哼唧了一声,伸手把帘子又拉紧了些。 司枍本来正在悠闲自得地喝着粥,琢磨着等林殊什么时候走了再去好好看看她家英勇的女神,却被突然闪出来的江一淮吓得差不点噎到。 “你干什么?” 她瞪大眼睛,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角,满脸的不可理喻。 江一淮左手拎着一箱子牛奶和水果,右手捧着一束鲜花,被她一句话呛在原地。 “废话,我当然是来看你啊!”他理直气壮道。 “我又没什么大事。”司枍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我女神伤的才重呢,昏迷了一天才醒,哪像我一个小时之后就活蹦乱跳的。” 末了,他叹了口气,平和地在病床上坐下,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没事就好。” 她抿了抿嘴,犹豫着说出一句话。 “头发有几天没洗了,油。” 第七十八章 运动会 五月底,一则新闻轰动整个上城区。 林家的大少爷涉嫌偷运枪械毒品,当场逮捕,锒铛入狱,而林家二少顶替他哥哥的位置。 整个林家,重新洗牌。 因为林父曾在毒品交易里栽过一个大跟头,所以严令禁止林家的人动一丁点涉黑的念头,林意远这次,可是彻底在老爷子那里失去了信任度。 而与此同时,一中正在举办一年一度的运动会。 司枍明明没有一丁点运动天赋,却在运动委员软磨硬泡之下,答应参加女子一千米跑步比赛。 借用秦肖然的话来说,就是老好人,爱面子。 今天是难得的大晴天,阳光铺满整个橡胶跑道,司枍深呼吸,做着热身运动。 压腿,拉伸,再伸个懒腰,一切完美就绪。 高一的班级离起点远,秦肖然就一路绕过高二高三的班级,磕磕绊绊地到了离她最近的看台上,喊出了她平生里嗓门最大的一句话。 “司枍,慢点跑,别摔着!” 众人满脸黑线,他们也是平生第一次看见有人这么喊加油。 只见阳光下穿着红色短裤的女孩笑容灿烂,抬手紧了紧头上高高的马尾,朝着秦肖然挥了挥手。 广播里适时地响起女子一千米的加油词。 “跑道上炙烤着的温度,你们奋力起跑奔向前方......” 才第一句话出口,不少人都认出来这是江一淮的声音。 “这是谁啊,怎么女生们这么大反应?”司枍旁边的女生问着另外一个穿着橙色短袖的女生。 “江一淮啊,就何一霖演唱会上的那个,听说现在在做练习生呢,长得这么帅,唱歌跳舞也好,迟早会出道的。” 橙色短袖女生一脸花痴。 广播里的加油词结束,江一淮的声音却又再度响起。 “高一三班的司枍同学,跑步加油。” 猛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她还有些不适,幸好周围除了秦肖然没人认识她。 广播里传来一声轻笑,他的声音几分欢快:“2308号运动员,别躲了,跑步加油哦。” 瞬间,全场开始搜罗起点处背后挂着“2308”号牌的女生,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了她的身上。 “你是谁啊你?”橙色短袖女生十分不友善地双手叉腰,气势十足。 “我是谁广播里你没听到啊,你聋啊。” 司枍自然也是没好气,一通回怼之后,摸了摸鼻子在自己的跑道上就位。 那女生瞪了她一眼,不情不愿地走到她身边的跑道。 “各就各位!”体育老师举起手中的发令枪,喊道。 枪声落下同时,运动员们如箭般离弦。 连起跑都慢如乌龟的司某人就另当别论了。 穿着橙色短袖的女生遥遥领先,在跑第二圈的时候,咬咬牙就追上了还在跑第一圈的司枍。 “就你这种程度的还来参加比赛,真是笑死个人。”她挑衅道。 司枍大喘着粗气,一个白眼丢了过去,“关你屁事。” 女生被堵了一肚子的气,嫉妒心理作怪,她用力撞在了她的肩膀上,然后绕到了她的前面跑走。 而司枍则是被直接撞到了地上,腿上瞬间就红了大片,膝盖处还隐隐出血。 一旁的老师急忙跑上来想把她送到医务室,她却摆摆手拒绝,咬牙追了上去。 她想,跑完全程。 第七十九章 我爷爷是校董! 操场的台子上,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一跃而下,掠动初夏的风。 阳光下,他短发细碎投射斑驳光影,向着司枍快跑而去。 跑道旁边的秦肖然已经急红了眼睛,却也只能看着司枍还在带伤跑步的身影干着急。 “怎么回事?”江一淮跑到她的身边,微微喘着气,“她怎么突然摔倒了?” “跑第一的那个女生把我们司枍撞倒了!”秦肖然难得满脸的愤愤不平,“等着瞧吧,有她好看的。” 江一淮看了看她的样子,有些后怕地咽了咽口水,仔细回想自己之前有没有惹到她的地方。 “你快去找司枍。”秦肖然推了推他的肩膀,微微仰起头,“我去解决那个女生。” 说完,她甩了甩马尾高调走开。 江一淮咂了咂嘴,不顾老师的阻拦越过跑道,径直来到操场中间的绿茵地上,跑到司枍的身边。 她的两个膝盖都摔破了皮,混合着泥土和石子,惨不忍睹。 “你还想跑吗?” 出乎意料的是,江一淮并没有先发制人地要求她停止跑步,而是率先征求她的想法。 “你想继续的话,我就陪你一起,想放弃的话,我带你走。” 司枍苍白的脸上满溢出笑容,偏头看向他,道:“那你陪我一起,可不许喊累啊。” “谁先喊累谁请吃冰。”江一淮笑着撂下这么一句话,然后故意跑快了几步,却又在前面停下,耐心等待着司枍追上来。 她维持着原来的速度追上他,朝他吐了吐舌头:“谁赖账谁是小狗啊!” 两人说笑着,还剩大半的跑步赛程忽然之间没有那么遥遥无期了。 跑第一名的女生冲破红线,脸上带着雀跃的表情望向广播台的位置,却不见那个少年的身影,在周围人的碎语之下,她才僵硬着转头,看见了跑道上相伴着的那两个人。 随着运动员们逐渐到达终点,江一淮和司枍的身影越来越让她碍眼。 “可恶!” 她用力把矿泉水瓶扔到地上,滚到了一双白色运动鞋的旁边。 然后.... 被一脚踩扁! 那个女生满脸不可置信地看向来人,只见眼前之人长相清冷美艳,天生红唇轻蔑地勾起,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把拎住了她的领子。 “你..你干什么?”那女生一脸的惊恐,向周围的同学投过去求救的目光,却都被一一忽视掉。 众人仰头看天,假装无事发生。 校董的宝贝孙女,不敢惹不敢惹.... “我干什么?”秦肖然冷笑,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在撞人之前先掂量掂量你自己有几斤几两。” “告诉你一件很不幸的事情,你惹到我了。” 语毕,她把她重重地摔在墙上,她自己则拍了拍手,嫌恶地抖了抖衣服。 “你知道上一个欺负她的人怎么样了吗?” 秦肖然话里的“上一个人”,就是在游泳课上推司枍下水的女生。 她有些害怕地看了看四下无人的场地,咽了咽口水:“怎么样了?” “第二天就自己主动退学了。” 秦肖然理了理头发,语气稀松平常的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午餐。 那女生壮了壮胆子,大声喊道:“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光天化日之下,你还无法无天了啊!” “我是谁?” 秦肖然像是听到了一个好听的笑话,眼里却冰冷万分。 “如果我愿意的话,这家学校明天就跟我姓秦,你说我是谁啊?” 几分钟后,秦肖然心满意足地离开那里,还学着司枍平时的样子,嘴里哼着小曲儿。 第二天,这位女生就从一中蒸发了。 第八十章 第一次见你 正值暑假,司枍自然被父母接到了家里。 夏天的小县城,多的是彩虹碎冰和冰镇酸梅汤。 司枍从小叔家里带回来的衣服少,这几天又都攒到了一起,一并扔进了洗衣机里,妈妈不知道从哪个柜子里翻出来一件她初中常穿的背带裤,洗的旧旧的,却又别有一番味道。 她为了能配得上这件背带裤,特意梳了一个高高的双马尾,嘴里叼着棒冰,坐在公园的秋千上晃来晃去。 上了高中以后,她很少有这样清闲的时候了。 她生长在这里,骨子里就是慢节奏的安逸,只有回到这里,她才能真正的放松下来。 “司枍啊...”妈妈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 他们家的厨房窗户正对着公园,小时候,她总是被这样叫回家吃饭。 “怎么了?”她停下秋千,嚼了嚼嘴里的棒冰。 “刚刚你小叔来电话,说那边的工作处理完了,订的今天的飞机,马上就到家了。” 一口冰凉滑下喉咙,司枍整个人愣在原地,然后看了看自己身上幼稚的背带裤,“现..现在吗?” “说是马上就到了,你赶紧啊,去巷子口接你小叔去。” “等等..等一下!我先...” 她话还没说完,却发现自己屁股底下的秋千被人用力拉住。 她僵硬着回头,果然看见自家小叔依旧清冷的面孔。 “来了?真快啊...”司枍讪讪地笑着,擦了擦嘴上残留的水渍。 “为什么要等一下,你要先去做什么?” 他的话语几分强势,拉着绳子的手又向他的方向靠近了些许,带着丝丝逼迫的意味。 “我..”司枍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背带裤,“去换衣服..” 她的话似是很好地取悦了他,周遭的低气压瞬间消失不见。 “不错,小侄女长大了。” 顾洺松开手,秋千回到原位,司枍也急忙坐正,准备要从秋千上离开。 “别动。”顾洺沉声,伸手把她按回到秋千上,然后轻轻一推,秋千载着他的女孩荡起完美的弧度。 盛夏的风,空气中淡淡的橘子棒冰味道,一一复刻幼时的夏天。 “我还记得小时候,你刚到家里来,我最喜欢缠着你陪我荡秋千了。” 司枍双手握紧绳子,眸子温柔静谧。 “你现在的样子,还是跟我第一次在家里看见你时一样,你什么都没变” “人哪有那么容易改变。”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推着她,半晌,轻笑出声。 “其实我第一次看见你,是在医院里。” “那时候你才刚出生,白白胖胖的,像个糯米团子。” “我知道。”她笑着说,“这件事奶奶从小讲到大,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顾洺笑笑不再说话,低头看着秋千上的人儿。 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还没有名字。 就在全家人都在发愁她该叫什么名字的时候,顾洺把她从婴儿床里抱了出来。 她软糯糯的小手攥住他的一根手指,咯咯的笑了。 于是他抬头看向大人们说: “既然我叫顾洺,不如她叫司枍吧。” 那个时候,顾洺还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拥有恩爱的爸妈。 第八十一章 友谊危机 高二升学,文理分班。 司枍和江一淮,还有秦肖然都选的是理科,只有筱小一个人选的文科。 经过升学考试,他们三个又都被分在了实验一班,筱小在文班,自然而然的,也就分开了。 司枍和秦肖然还是同桌,江一淮则取代筱小坐在了司枍的前面。 一次物理课,司枍看着前面空着的座位发呆,捅了捅身边的秦肖然问道:“你说他总是这么旷课去公司练习,下次考试我是不是能考第一啊?” 秦肖然转了转笔,仔细地思考了一下,委婉地说道:“他在学校的时候他也不学习啊,但你有这份心是好的,我很欣赏你。” 司枍撇嘴,幽怨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拿着笔在书本上乱画。 “老师讲的东西我小叔在暑假的时候都给我预习过了,这老头讲得还没我小叔好呢。” “江一淮去练习,没人带我旷课,筱小又不在,没人陪我上课讲话,好无聊啊。” 秦肖然无奈地笑笑,似是想到了什么,问道:“说起那个筱小,最近怎么没见过你们来往了?” “还不是分班闹的。”司枍嘟着嘴,气囔囔道。 秦肖然思忖片刻,道:“可是在这之前,你们就很少说话了吧,就连暑假的时候,她有联络过你吗?” 经过她这么一提点,司枍慢慢意识到了筱小的反常。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和筱小从无话不谈的朋友变成了点头之交的同学,再到现在的无话可说。 “那我们..是出什么问题了吗?好像也没吵架吧...” 秦肖然转头看了看自己一脸苦恼的小同桌,安慰道:“这样吧,中午的时候我陪你去九班约她吃饭,你们中午好好的聊一下。” “那只能这么办了。”司枍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她,说道,“谢谢你。” 中午,九班门前—— 司枍带着秦肖然一下课就赶了过来,左等右等才盼来了筱小。 她正一手挽着一个女生,有说有笑地从教室里面走出来。 司枍上前,在发觉没有自己的地方之后又讪讪地退了回去,一脸真诚地说道:“小小,我们好久没一起吃饭了,今天中午一起吗?” 筱小愣在原地,看了看司枍和站在她后面靠着墙小憩的秦肖然,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小,你认识她们啊?一班有名的双学霸...”她身边的两个女生八卦地说。 筱小才回过神来,把自己的手撤了回来,笑道:“你们先去食堂,打一份饭等我,我跟她们说说话,马上就过去。” 两个女生应了声,小跑着离开。 “在这儿说话干什么啊?走,咱们边走边说。”司枍说着就要上来拉住她的手,却被她一下子躲开了。 司枍一愣,靠在墙上的秦肖然也睁开眼睛,一脸不友善地看向她。 “小小,你怎么了?”司枍问道。 “是我表现的还不够清楚明白吗?” 筱小好似换了个人,生气的表情取代了往日可爱的笑容。 “生日演唱会我没去,暑假你约我我也拒绝了,高二开学后我有理过你吗?”她咄咄逼人的样子让人陌生,“我现在有我自己的朋友,有我自己的生活,你也有你的。” “咱们就像两个条平行线一样一直走下去不就好了吗?” 司枍的眼睛红红的,伸手拦住即将要上前教训筱小的秦肖然,锲而不舍地追问:“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我曾经也以为我们是,可后来我发现,你们两个才是。” 第八十二章 投食 “筱小,你傻了吧?”秦肖然的声音略带生气,可对于她这种冷静到令人发指的人来说,这已经算是生气到极点了。 “我本来不就被你们当成傻子吗?”筱小伸着脖子,一脸的不在乎。 “高高在上的校董孙女,上市公司总裁的宝贝侄女,你们跟我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司枍微怔,“筱小,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得了,咱们也别跟她废话了。”秦肖然的脾气也是说上来就上来,一手拉着司枍转身就走。 司枍抹抹眼泪没有回头,筱小别过脸没有追上去。 有时候一次关系的破裂,往往只是需要爆发的契机。 一整个高二就在每个人的忙忙碌碌中过去了。 秦肖然的旧病复发,原本约好的高三毕业去德国治疗提前了,让人意外的是,一向花心的林殊竟然也把大部分国内的工作交还给了哥哥,跟着秦肖然回到了德国。 他们的那场订婚宴永远没有个结局,两个人也都默契地没再提起补办的话题。 这是一个禁区,周遭满是利益搭建的围栏,他们都在试探,却谁都没有越线。 整个高二都在公司忙着练习的江一淮也彻底回归学校,取代秦肖然的位置成为了司枍的同桌。 高三新增了早自习,每天都要在六点半准时到校。 司枍踩着点走进教室,把书包扔在地上,蔫头耷脑地趴在桌子上。 江一淮把自己桌子上多出来一份的豆浆油条放在她的桌子上,耐心地替她把豆浆的盖子打开,说道:“昨天晚上又去上辅导班了吗?” “嗯。”她打了个哈欠,张嘴咬了一口他递过来的油条,含糊不清道,“我妈都给我规定好了,一三五放学后两个小时补数学。” “咱们晚自习之后回家都要快十点了,我还要上课。” 江一淮的笑里带着宠溺,摸了摸豆浆的温度适宜,才把吸管递到了她的嘴边,“那你早自习好好睡一觉,我帮你看着老师。” 她“咕噜”咽下去一口豆浆,伸手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这高三开学都小一个月了,你怎么每天都有多余的早餐给我吃?” “你不是胃不好吗?”他下意识回答,愣了一下之后,急忙补充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女生们,每天都给我送早饭。” “一天两份早饭我可无福消受。”他瞥了瞥他桌子上的早餐,接着说,“多出来的那份,就给你吃呗。” 司枍又咬了一口油条,撇了撇嘴,“让你这未来巨星的小迷妹们知道她们送的早餐都被我吃了,想杀死我的心事都有了吧。” 他笑笑没说话,腾出一只手来擦了擦她粘上食物残渣的嘴角。 司枍心满意足地吃完早餐,然后趴在桌子上睡觉。 江一淮看了看她安静的侧脸,这才从书包里拿出耳机开始听歌。 早自习过了一半,各班的班主任也都差不多在学校的教职工食堂吃完了早饭,照例来到班级里检查情况。 江一淮本来记好了他们班主任每天早上来检查的时间,却没想到她今天突击检查,特意提前来了十分钟。 当他发现的时候,班主任已经走到了他们桌子前不足两米的地方。 此时再叫醒司枍已经来不及了,他没有片刻迟疑,直接扯掉耳机声音公放。 英文歌在安静的教室里播放,同时惊醒了趴着睡觉的司枍。 “你干什么呢?”班主任走到他的面前,并没有十分生气,而是客客气气地说着。 江一淮一直稳居全校第一,可是老师眼里的重点保护对象。 “练习英语。”他笑眯眯地举起耳机,“刚才没插稳。” 班主任一口气三个“好”字,拍了拍他的肩膀,“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第八十三章 谁又不曾迷茫? 德国著名的私立医院里.... 秦肖然输完今天的最后一瓶液时,已经将近晚上十点。 她按住手背上还在流血的地方,目光习惯性落在了门口的方向。 过道里亮着夜光灯,除去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外,她没有看见他的身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期盼林殊来医院看她,给她讲外面发生的趣事,已经成为她生活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习惯占据着时间,蔓延进心脏深处,像是无药可解的毒。 病房的门被推开,是林殊如约而来。 “来这么晚,你还不如不来了呢。”秦肖然翻了个身不想看他。 林殊坐在床边,笑道:“想让我好好休息就直说,这么别扭干嘛?” 她像是被抓到了小辫子,闷着头不愿讲话。 “医生说,再过几个月等你病情稳定下来就可以回家治疗了。” 听闻此话,她的眼睛一亮,“是可以回国了吗?” “你想得美,爷爷说了,让你安安心心留在德国。” 林殊拍了拍她的脑袋,脸上的神情宠溺,哪有花花公子的做派。 这两个月以来,他除了在公司那就是在医院,连出去应酬的酒局都要事先请示秦肖然一番。 “你喊什么爷爷,叫得这么亲干嘛?”她不自然地撇撇嘴。 “你是我的未婚妻,叫得亲密些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他们正说笑着,一通电话打来,破坏了气氛。 来电显示没有名字,只是一长串号码,却让林殊脸色突变。 没有备注也能一眼就想起的号码,它的主人对于林殊而言,一定意义非凡。 他只是略微惊慌地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迅速起身出去接听电话。 隔着一扇房门,秦肖然躺在病床上望着他透过玻璃的侧脸,毫无真切感可言。 “喂,请问这个号码,现在还是林殊在用吗?” 一道女声从手机里传来,清脆悦耳。 “我就是..林殊..” 从他颤抖着的声音就能看出来,他早就知道她是谁了。 “蒋清妍,三年了,你终于舍得联系我了吗?” —————— 几分钟过后,林殊推门而入,却只是急匆匆地留下了一句“有事先走”。 秦肖然努力忽视掉心口处的疼痛感,打开电脑与司枍视频。 现在,差不多是司枍下辅导班的时候。 “肖肖,你最近身体怎么样啊?”司枍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身上穿着宽大的家居服,明显是刚洗完澡的样子。 “还是老样子。”她轻笑,明明是和以往一样的表情,司枍却能看出来她的心情不好。 “怎么了?林殊那家伙又惹你生气了?” 她只是摇头不语,半晌,抬头问道:“司枍,你有没有很迷茫的时候?” 司枍一愣,然后认真地看向屏幕:“有。” “不过比起来传言,你要更相信你看的你听到的。” “你能感觉得出来,林殊是一个很好的人,不是吗?” 秦肖然点头,还想再说什么却听见司枍那边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 “我小叔回来了,咱们回头再聊哈。”她急急忙忙地关上电脑,小跑迎了上去。 她没有把秦肖然生病这件事告诉任何一个人,包括顾洺。 商场上名利纷争,而对于像顾洺这样的经商者来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司枍明白,所以才隐瞒。 第八十四章 承诺 顾洺处理完公司文件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他打开玄关的灯,轻轻地脱下西装外套挂在墙上,本以为睡着了的小侄女却突然光着脚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还没睡?”顾洺敛了敛脸上疲惫的神情,皱着眉头看着她湿漉漉的长发。 司枍有点心虚地咽了咽口水,不自然地看了一眼自己房间的方向,然后才说道:“没睡呢,不是有那个数学补习班吗,我刚下课。” 顾洺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她,却终究没有质问什么,而是双手把她抱了起来,轻轻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他半跪在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棉拖鞋,微凉的手掌覆盖住她小巧的脚丫,缓缓把拖鞋穿在了她的脚上。 司枍呼吸停滞,有些慌乱地攥住椅子靠背,试图掩盖自己的无措。 “地上凉,别伤了身体。” 顾洺为她穿好拖鞋,再缓缓抬头注视她清澈见底的眼睛。 眼前女孩的皮肤像上好的白瓷,唇红齿白,我见犹怜。 他喉结滚动,没由来的燥热,扯了扯领带让自己放松。 “司枍,再过五个月是你的生日吧?” 她不明所以地点点头,追加了一句:“三月二十九号,我的生日。” 顾洺忽然勾唇,带着薄茧的指尖勾起她耳边的碎发,动作轻柔地别到耳后。 “生日过后,你就成年了。” 他的小侄女,终于要长大了。 司枍只觉得脸颊滚烫,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目光闪躲。 顾洺倒是也不急,本着不吓到她的原则起身,轻笑道:“走吧,我帮你吹头发,不然明天起床头痛。” 她边摆手边站了起来,急忙说:“不用了不用了,我能自己吹。” “走。”他单手拎起她的后衣领,短短一个字,言简意赅。 他就这么拉着她到了她的房门前,另一只手推开房门,满屋子香甜的气味扑面而来。 屋里的味道和司枍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不觉让顾洺的身体紧绷。 司枍却全然没有在乎这些,而是紧张兮兮地看着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生怕自家小叔发现她刚刚跟秦肖然视频通话的事实。 两个人各怀心思,一路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若说这顾洺表面上冷若冰霜,心思倒是细腻得很,当初装修这间房子的时候,女孩子需要的的陈列布置一样都没少。 他从抽屉里拿出电吹风插好电,左手轻轻撩起她的长发,调好热风细心吹拂着。 本来快到冬天了人就容易困倦,再加上顾洺的动作轻柔,更是惹得司枍直打哈欠。 她揉了揉眼睛,软糯糯的声音像只小猫似的撩拨着他的心弦。 “小叔,我头发多,在家里就没吹干过,现在这样就差不多了。” “那怎么能行?”他微微皱眉,手指穿过她半湿的发间,“怪不得你总嚷着头痛呢。” “以后吹不干,去找我就可以,就在你对面房间,又不远。” 司枍半眯着眼睛,嘟嚷道:“切,说的好像你总是在家一样,明明就是个大忙人。” 顾洺抬头看着镜子中她昏昏欲睡的样子,沉声道:“那我跟你保证,你想找我的时候,我一定出现。” 第八十五章 生病 可能确实是因为昨天晚上受了凉,今早一醒,司枍便觉得浑身难受。 她拧了拧不通气的鼻子,在闹铃的召唤下非常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穿好拖鞋走向自家小叔的房间。 她先是“咚咚”敲了两下门却无人应答,便只好推开房门,“小叔,我今天身体不太....” 她话语戛然而止,入目的只是一个整整齐齐的房间,一丝不苟。 很显然,这个房间的主人已经离开好久了。 司枍悻悻地带上房门,揉了揉有些不舒服的嗓子,边轻咳着边从柜子里翻出几袋感冒冲剂,撕开包装袋倒进嘴里,粗粗地嚼了几下后就咽了下去。 现在她已经是高三了,时间紧迫不会容许她请假的,就是从她妈妈那里就不会同意的。 就这样,司枍拖着一个病怏怏的身体出了门。 ———— 这边,江一淮如往常一般买了双人份的早饭,哼着他这几天写的新调子,走向学校。 他的目标还是很明确的,何一霖的经纪公司那边也已经抛出了橄榄枝——毕业就签约出道。 他对于当明星这件事情并没有多大的渴望,他想做的,从始至终只有音乐。 推开教室的门,他的小同桌也像之前一样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 江一淮拿一杯热腾腾的牛奶碰了碰她的头,笑着坐在座位上。 司枍没心思理会他的恶作剧,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说:“别闹,我有点不舒服。” “不舒服?”他一下子紧张起来,急忙把早餐放在桌子上,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吃过药了吗?要不要回家休息?” 司枍病恹恹地抬起眼皮,看见眼前模模糊糊的人影,虚弱着开口:“休息一会就好了,没多大事儿。” 他皱眉,不放心地把手掌覆在她的脑门上,只觉肌肤柔软,温度滚烫。 “你发烧了。”他急忙掩盖过自己眼里的慌张,看向别的地方。 “没事,烧不死人,而且我早上吃过感冒药了。” 她说着,从书包里掏出来自己从家里带过来准备中午吃的感冒药,摆在桌子上给他看。 江一淮拿起感冒药,细细地看着包装袋上的每一个字。 半晌,他放下感冒药,严肃地看着她,“你是不是觉得现在比早上的时候更难受了?” 司枍咳嗽了几声,微微点头。 他指了指感冒药,无语道:“感冒药过期快一年了。” “走。”江一淮当机立断地站起来,随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不容反驳道,“跟我去医院。” 司枍的脑子还混混沌沌的,也没法反抗什么,只是非常听话地跟在他身后,脚步虚浮地走着。 刚从办公室出的班主任好巧不巧地看见了这么一副画面,眨巴着眼睛笔直地靠在墙边站着,注视着他们走过来。 “你们...你们这是去哪儿?” 江一淮看向自家班主任,脚下的步子却没有停下来,略带礼貌地说:“老师,她生病了,我送她去医院,正好看见您了,跟您请个假。” 班主任看了一眼已经无法自主行走的司枍,连忙点头:“去吧,去吧,病好点了再回来。” “不用担心跟不上课程,老师相信....” 班主任的话还没说完,江一淮拉着司枍离开的背影就消失在了转弯处。 “学习好的孩子都这样,习惯了..习惯了..” 班主任叹了口气,摇着头离开了。 第八十六章 有一种预感 医院的长椅上,司枍挂着点滴,昏昏沉沉地靠在江一淮的肩上睡觉。 入院时,已经烧到了三十九度,几乎不省人事。 可奈何医院床位紧缺,司枍只能可怜兮兮地坐在这里。 江一淮小心翼翼地动了动有些酸痛的手臂,目光落在她安静呼吸的侧脸上,心底蓦然温柔大片。 一个小护士推着推车走过来,准备给司枍换液。 “轻一点,别弄醒她。”江一淮抬头,小声说着。 护士却举着输液瓶看了他好半天,露在口罩外面的眼睛眨了又眨,问道:“你是江一淮吗?去年在何一霖演唱会上唱过歌。” 江一淮微怔,实在是想不到居然会有人认出自己,只能有些尴尬地点点头。 “我当时还挺喜欢你的,怎么后来没有活动了?” 他笑了笑,道:“现在为止还是练习生呢。” 护士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只见靠在江一淮肩膀上的那个漂亮女生悠悠转醒。 “唔....难受...”她皱着眉头,小脸苍白。 江一淮低头,急忙询问:“怎么了?” “胃不舒服,难受。” 护士边换液,边解惑:“早上没吃饭吧,这个药本来就会让你感觉有点反胃,吃点东西压压就好了。” “那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江一淮继续柔声问道,一旁的小护士自识没趣,悻悻地推着推车离开。 司枍抽了抽鼻子,可怜巴巴地说:“我不想自己一个人在医院。” 她真的讨厌医院冰冷的白色墙壁和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空气,讨厌这个曾经接受到爷爷死讯的地方。 不过片刻,江一淮便明白了她的不安,搭在椅子靠背上的手缓缓上移,最终落在了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嗓音温柔。 “好,我哪儿都不去了。” 正在他琢磨着是要麻烦别人跑腿还是打电话叫外送时,有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喘着粗气出现在了前台。 他询问再三之后,迈着大步走向长椅上的司枍和江一淮。 “你是谁?”江一淮将司枍往自己的怀里揽了揽,语气里满是戒备。 “我是她小叔的秘书,boss在跟总部的人视频会议,暂时抽不开身,就让我过来看一下。”陆子昂解释道。 司枍听见声音,费力睁开眼睛,迷糊看见来人后问道:“我小叔知道了?那他有没有告诉我妈?” “boss让你放心休息,辅导班也暂时停两天,他会跟阿姨说好的。” 她的表情瞬间懊恼下来,小小的脑袋在江一淮的肩上拱了又拱,后悔地说:“早知道就不请假了,我妈又要叨叨我了。” “没事,大不了下次考试我让你考第一。”江一淮拍了拍她的头,笑眼宠溺,无视旁人的亲密。 她惊喜抬头,却又一下子泄了气,“还是算了吧,太假了。” 他失笑,看了看像雕塑一样站在旁边的陆子昂,总觉得有第三人在场不太自在。 “那个,麻烦你去帮她买一碗粥,不要小米粥和咸粥,其余都可以。” 江一淮神色如常地说出她的喜好,然后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陆子昂吃瘪着离开,边走着边回头看了看春风正得意的那人一眼。 完了,自家boss这是遇到劲敌了! 第八十七章 家 陆子昂也不过是过来看一下,买好粥送回来后就离开了。 司枍靠在椅子上,小口小口地吃着还温热的粥,视线却没有聚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目光空洞,输着液的右手费力地舀起一勺粥送进嘴里,一旁的江一淮见她这副样子也不由皱眉。 “还是我帮你吧。”他说着就要抢过勺子,却被她一下子躲了过去。 气氛瞬间尴尬起来,江一淮的手无措地悬在半空中,微微颤抖着,最后回归原地。 她尴尬的笑了笑,继续埋头吃了一口粥,发丝垂落耳边。 “已经够麻烦你的了,我自己来就好。” 他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句话:“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的。” 他喜欢她的心思昭然若揭,只是隔着一张薄薄的窗户纸罢了,谁都明白,司枍也明白,所以她更不想平白给他希望。 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希望落空后是什么感觉。 一瓶液就在这么尴尬的氛围中输完,司枍按着手背上的棉球起身,看了看顺手帮她拿着外套的江一淮。 “你回去上课吧,我自己回家就好,反正....” 她说着说着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声音也渐渐小了下来:“反正我小叔应该也快回来了吧。”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没心没肺啊?”江一淮无语,像对待小朋友一样给她穿好外套,“你刚退烧,那位大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呀,就乖乖地跟我回家好了。” 他理了理她被压在外套里面的长发,微微一笑,星眸灿然,“也省着我妈总念我了。” 司枍抿了抿嘴,努力忽略掉心里的暖意,不敢再与他对视,“可是.....” “你就别可是了,万一你自己一个人在家又烧起来怎么办?” 江一淮边这么说着,边绕到她的身后,推着她的后背往前走。 刚刚的小护士站在前台,拿起手机对准他们的背影就是一顿乱拍,然后把照片发给了自己的好闺蜜,配字: “天塌了!!!” ——————— 两人一路回到江一淮家的时候,也不过十点钟。 家里没人,江妈妈在电台忙着带新人,江爸爸则跑到了沙漠那边去取景。 司枍换好拖鞋,有些拘谨地看着江一淮。 “这么看着我干嘛?你烧坏脑子了吗?”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舌,调侃之余却也不忘替她脱下厚重的外套。 “你去休息一下吧,我简单做点午饭。” 司枍点点头,从他逼近的距离中抽身,轻车熟路地走向客房。 她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到他家里来了,之前在书店帮忙的时候也会受邀来吃饭,一来二去,也就熟了起来。 家里暖气很足,司枍一进房间就扑在了软软的大床上,满足地叹了几口气。 房门外很快传来洗菜切菜的声音,伴随着司枍的轻鼾声,温馨舒适得不像话。 几道素菜被摆上了桌,江一淮擦了擦手,脱下围裙,轻手轻脚地走向司枍的房间。 房门虚掩着,只不过一下便推开了。 床上的女孩小小的一只,整个人窝在上面,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他略有宠溺地摇摇头,上前帮她把被子盖好,再轻声离开带上房门。 第八十八章 偶像的身材管理 司枍的体质本来就不好,虽然烧退了,但是不轻不重的感冒却一直伴随她到了跨年夜。 教室的灯亮着,老师背着手穿梭在座位与座位之间,低头看着一个个奋笔疾书的孩子,窗外繁星满天,对面的教学楼投射出霓虹的耀眼。 现在是跨年夜的九点钟,距离下晚自习放学还有半个小时。 司枍又抽出一张纸擦了擦鼻子,有些羡慕地望了望对面的高一楼。 不知道是不是只有他们学校才这样,高三的学生不能举办跨年夜的相关活动,那是高一高二才有的“特权”。 司枍她抬笔写下一道数学大题,正在草稿纸上专心推算着椭圆公式,一张小纸条却从旁边扔了过来。 她抬头看了看已经回到讲台上坐下的老师,麻利地打开了纸条。 “放学一起?” 她转着笔,歪头想了想,辅导班的课正好昨天期满,而自家小叔也在外地出差。 思及此处,她落笔写下“好”。 两行娟秀的字体,一张不大的纸条,承载的,是少年的心意。 半个小时很快过去,放学铃声响起,讲台上的值班老师率先走下讲台,司枍也起身收拾书包。 “你今天跨年怎么过?”江一淮坐在椅子上抬头看到,满眼笑意。 “还能怎么过,在睡梦里度过呗。”她白了他一眼,似乎对他这个智障的问题嗤之以鼻。 每年的跨年她都是这么度过的,她才不会相信真的有人像电视剧里那样傻乎乎地守着零点狂欢。 “这么无聊?”他站起身单手拎起书包,“要不要今天我陪你跨年?” 他忽的凑近,眼里是满溢出来的笑意,璀璨像星光。 司枍手中的书包吓得掉了下去,却被他一手抓住,“怎么样?不考虑考虑吗?” “我,江一淮,未来的优质偶像,正在向你发出跨年邀请。” 她双手握成拳头狠狠捶在了他的肩膀上,顺势抢回了书包,没好气道:“你很自恋诶,明天不用上学吗?” 她说完就走出了教室,江一淮也不生气,屁颠屁颠地跟在她身后走了出去。 外面的夜空很亮,可司枍又是听谁说过星星不会发光。 她抬头望着天空,仿佛一瞬迷茫。 却只听见身后传来少年清明的声音,像是拨开了层层雾障。 “走这么快干嘛?不是说好一起了吗?” 司枍回头,江一淮从教学楼里面跑出来的身影就这么撞进了她的眼里,带着点点光亮。 她没有说但自己心里明白,好好的跨年夜回到空无一人的家,说是不在乎其实是更怕空虚吧。 她就是这么一个虚伪的人呐。 所以,哪有什么值不值得呢? “快点啦,我困了,要回家睡觉。” 她不自然地别过脸,不去管心里刚刚滋生的贪恋。 “别这么扫兴嘛。”江一淮揽过她的肩膀,笑得灿烂阳光,“我带你去吃宵夜吧。” “这都几点了还吃宵夜,你不是毕业就出道吗,不用身材管理的吗?” 她说着就伸手探向他的肚子,“你看,都胖了。” 触碰到的那一瞬间,她才惊觉自己动作的暧昧,想收回手却发现为时已晚。 他死死地按住她的手,嗓音低沉,“你好好摸摸。” “小爷的身材管理向来很好。” 第八十九章 彼此的谎言 半夜十点还在营业的,除了快餐店,就只剩下便利店了。 司枍拿着筷子挑了挑面前的泡面,无语地看了看身边吃得正欢的某位同学。 “江一淮,这就是你说的宵夜?” “嗯。”他抬起头,笑道,“别客气,随便吃。” “我真是信了你的鬼。”她嘟嚷着,却还是挽起头发,挑了一筷子泡面送入嘴中。 江一淮单手撑着下巴,看她吃饭的样子入了迷,伸出食指捅了捅她鼓囊囊的腮帮子。 “喂!”她一下子躲了过去,气冲冲地看着他,“好好吃饭!” 明明是发火的样子,怎么这么可爱呢? 江一淮抿了抿嘴唇,笑意却还是从眼睛里跑了出来。 两人一桶泡面下肚,时间已经将近十一点。 司枍擦了擦嘴,起身拎起书包,“走吧,回家了。” 却不想江一淮突然伸手拉住了她的书包带子,用一副可怜巴巴地表情看着她,像极了她家里没有按时喂饭的七月和十月。 “就还有一个小时了,陪我跨年不好吗?” 司枍眨了眨眼睛,用力从他手中抢回带子,凶巴巴道:“不好!”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见司枍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看了看来电显示,急忙示意江一淮不要乱讲话,再三平复好呼吸后,才接通电话。 “喂,小叔,怎么了?” 江一淮不由翻了个白眼,气鼓鼓地转过身去不再看她。 “睡觉了吗?”顾洺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晦暗不明。 司枍看了看周边的环境和生闷气的某人,只能撒谎道:“刚洗完澡,已经准备睡觉了。” 顾洺不说话,只是沉默着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红点,阴沉的脸在黑暗中愈发可怖,然后一言不发地挂断电话。 司枍还想再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却只听见电话骤然挂断的声音。 “你就告诉他你跟我在一起不行吗?”江一淮双手环胸,一副生气的样子,“哼,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司枍反倒被他的样子逗笑了,边把手机放回口袋里,边说道:“走吧,我陪你去跨年,这下你总该不生气了吧?” 他的眼睛马上变亮了,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推着她的肩膀就往外走。 “干嘛啊?”司枍有些惊慌地说道。 他往前凑了凑,神秘兮兮地说:“我带你去全市最好的地方看烟花。” 与这边的欢乐不同,顾洺那边就显得低沉了许多。 陆子昂坐在驾驶位上开着车,时不时看看镜子里自家boss阴沉的脸色,问道:“怎么了?给小侄女打电话报平安不顺利吗?” 原来顾洺加班加点的工作,将出差回来的日子提前了两天,现在正坐在车上往家里赶。 “我们不回家了。”顾洺沉声道,将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现在,去这里。” 陆子昂在路边停好车,接过手机,才看清屏幕上的东西。 是一款追踪软件。 而顾洺所追踪的,正是司枍的手机位置,上面清楚明白地显示,她刚才电话里所说的一切都是谎言。 第九十章 烟火的落幕 闪耀的整栋大楼里,只有二十层的练习室位置亮着灯。 23:49—— 已经将近零点。 江一淮和司枍并肩坐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夜色,一直沉默着。 司枍又拿起手中的可乐喝了一口,眼睛依旧盯着窗外,仿佛入了迷。 “你怎么这么执着于跨年?” 他看了看她的侧脸,道:“其实,我也是第一次跨年。” 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入无尽的夜色中,却引得司枍侧目。 “看你这么感兴趣,还以为你是行家呢。”她调侃道,捅了捅他的肩膀。 他默不作声的转头看她,女孩温柔的笑靥仿佛与背后的光亮融为一体,让他失了心智。 他的手悄悄覆上她的手背,跳动的心脏在夜色中格外激烈。 “司枍......”江一淮的声音有些许沙哑,看着她的眼睛也不复往日的清明。 他掌心滚烫,烧的她心发慌。 司枍躲开他如此直白的眼神,想抽出手却发现早已经被他握紧。 “江一淮,你先放开我,有什么话慢慢说....“ “我不。”他喉结滚动,又向她靠近些许,“我本来是想慢慢来的,怕吓到你。” “可有些话,我已经藏不到我跟公司签约的那天了。” 司枍压下心底的震惊,努力向后退,直到后背紧贴冰冷的玻璃。 23:54—— 两人维持着这么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将近两分钟,就连呼吸的温度都直线上升。 江一淮的眼睛从她嫣红的双唇辗转落到亮晶晶的眼睛上,缓缓道:“我......” 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却被一阵掌声打断了。 司枍循声望向门口,透过江一淮琐碎的细发,看见了背光而站的那个男人。 他有节奏地鼓着掌,一步一步从门口走来,暗沉的脸上带着冰冷的笑意。 江一淮起身准备迎面对上他,却没想到顾洺直直地掠过他,走到了还坐在地上的司枍面前。 若说她之前起不来是因为被江一淮压制,那么现在就是完全被顾洺周遭可怕的气场吓的。 “小叔....” 她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下意识扶了扶身后的玻璃,“你怎么在这儿?” “要不然呢?你以为你把我耍的团团转吗?” 顾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凌厉的目光像是看着待捕的猎物。 司枍还想再解释什么,却被他一把抓了起来。 他的右手死死地钳住她的胳膊,哪怕是隔着一层厚厚的衣物,也抓得她生疼。 可想而知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两人的目光相接,是一场无声的战争。 “你放手!”江一淮怒吼着上前,拉住顾洺的手腕,想要把他拉走。 “你放手。”顾洺没看他。而是冷着声音把原话奉还。 “你先放开她!” 顾洺毫无感情可言地勾起嘴角,继续看着眼前已经害怕到发抖的女孩,“凭什么?” 他说完便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疼得司枍眼角泛起了泪光。 她颤颤巍巍地扶上江一淮的手臂,强忍着疼痛说:“你先放手吧。” 在她带着哭腔的话下,三人的诡异局面才得以破解。 江一淮还是放开了手,因为他看不得她这番痛苦的样子。 顾洺却好似很享受这种感觉,脸上扯出了一个笑容,近乎偏执。他在一个用力,转身拉着司枍离开。 窗外的天空绽放璀璨的烟火,在一场闹剧中喧嚣落幕,更衬得谁的背影如此悲凉。 第九十一章 偏执的爱 夜晚的凄歌,在绚烂的烟火之下曲折—— 被爱着的人,有恃无恐地挥洒—— 谁是那个可怜人? 在盛大的灿烂之下,无边寂寞。 漆黑的公寓,冰冷的门被人用力打开,司枍瘦小的身子先被他甩了进来,撞在墙壁上,猛地弹回到地上。 她眼里泪珠打转,捂着一直被拉着已经红肿的手臂,忍受着生疼的后背。 到现在为止,她才发现他清冷表面下隐藏的偏执,发现他近乎病态的爱。 “小叔,你冷静,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 顾洺缓缓蹲下身子,黑暗中的月色隐隐勾勒出他的轮廓,描摹着他毫无表情的双眼。 “你骗了我。” 司枍一愣,回想他出现的偶然性,才惊觉事情的不简单。 “你跟踪我?”她的声音还明显带着哭腔,却已经足够生硬。 顾洺似是享受着她的颤栗,伸手从她的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开口:“欺骗我的谎言你信口拈来。” “我只不过识破一次,哪比得上你的满嘴谎话。” 谎言与欺骗,连带着不信任的炸弹,早就深埋在他们中间。 而那里面的,是多少柔情都无法弥补的——越来越深的嫌隙。 司枍别过脸,狼狈着开口:“你想怎么样?” 顾洺却没理她的话,自顾自摆弄起她的手机。 “有什么宝贝?还上密码了?”他把开屏页面摆在了她的面前。 自从第一次见安景,她自作主张拿起司枍的手机输入联系人之后,司枍的手机就上了密码锁。 “不劳你费心。”她依旧嘴硬,却没想到手机识别出了她的面容,自动解锁。 顾洺翻开她的微信页面,当着她的面一下下翻看着聊天记录。 点开一条语音,江一淮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失眠的话,就给你送上我的特制安眠曲,保准你一觉睡到天亮。” 再点开一条—— “今天的早饭想吃什么?甜粥还是豆浆?” 又是一条—— “感冒好点了没有?我妈特意熬了一大杯姜糖水,嘱咐我给你带到学校来,等着啊,小爷我马上就到。” 一条条语音就这么在他们耳边播放,关心的,问候的,打闹的.... 司枍只觉得恼怒极了,终于忍不住吼道:“顾洺,你闹够了没有?” 他不说话,而是动动手指拉黑了江一淮。 “你疯了吗?”司枍眼睁睁地看着他又拉黑了一个平时和自己关系还不错的男生,“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洺抬头,看着她的眼睛,想努力从中找到欢喜爱慕。 可惜—— 里面只有恐惧和愤怒。 “你是我的。”他冰冷着说出这句话,“只能是我的。” 不管是以什么名义,以什么方式,司枍也只能是专属于他一个人的。 他的爱,是让人无法呼吸的枷锁,更是摧残人神经的罂粟。 司枍被吓得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只能任由着顾洺把自己拉起来,将她送进她的房间。 “明天我送你上学,我给你买早饭。”顾洺在关门前看着门缝里的司枍,手中还拿着她的手机。 他的感情被压抑得太久,在数不尽的的年岁中,悄然变质。 在此之前,他可以把自己病态的一面隐藏得很好,可刚刚在练习室看到的一幕,不断催生着他心底的偏执与歪曲。 他爱她—— 第九十二章 囚禁 司枍有整整一周没上学了—— 她的所有电子设备全部被顾洺收了上去,每天被关在自己的房间里,有时候拉上窗帘不知不觉就是一天过去。 没有人知道她被变相软禁的事情。 顾洺跟司枍的班主任请了长假,把她的房间从门外落了锁,每天准时送饭,回家的次数比以前还多。 又是浑浑噩噩一天的开端。 司枍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厚重的窗帘挡住大部分的阳光,让人分不清是什么时候,只有墙上的挂钟准时指向十点。 这是什么样的生活?让人每天徒增绝望。 她从被窝里划出来,赤脚走在地毯上,没有选择拉开窗帘让阳光涌入,而是仅凭着微弱的光亮走进了卫生间洗漱。 镜子里的人儿根本不像她的样子。 本来有点婴儿肥的脸蛋已经瘦的不成样子,身上更是没有什么肉,好像一碰就能倒的纸片,乱糟糟的头发下是一双无神的眼睛——那里面本该盛满灵动与星光。 司枍匆匆洗了一把脸,努力让自己混沌的大脑清醒。 时间不等人,而她是个高三生。 这是她千篇一律的每天的开始,然后就是坐在书桌前,一做卷子就是一天,直到凌晨几点钟的时候,才爬到床上睡觉。 她之前有点失眠,本来不是很严重的。 但在这几天的精神折磨下,一到晚上她根本就合不上眼,只能日复一日的过着这样的生活。 外面传来开锁的声音,司枍不再像前几天那样扑上去求他放过自己,而是继续麻木着做题。 她早就明白了,那样是没用的。 只不过,她没想到今天来的人不是顾洺。 而是安景。 高跟鞋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司枍错愕转身,才看见安景端着饭出现在她的身后。 “安景姐...我小叔他....我....” 司枍站起身,有些语无伦次地解释着现在的情况,一双眼睛充满期望地看向安景。 “你小叔都跟我说过了。”安景将饭放在桌子上,“他这几天要去美国的公司总部开会,以后大概都是我来给你送饭。” 司枍微怔,才反应过来她没有要帮自己的意思。 “为什么?” 她不奢求安景能够报警,她也不想把事情闹得那么大,可是,最起码的,她希望她能够被人救出去。 “我希望你能理解顾洺,他都是为你好。”安景叹了口气,终是于心不忍,没有听从顾洺的话立马离开,而是在床上坐了下来。 “呵,为我好?”司枍反问,脸上无端滑下几滴眼泪,“他怎么跟你说的?” “说我咎由自取?说我不洁身自好?还是说我处于叛逆期离家出走?” “不管他怎么说的,”司枍看着安景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但那些都不是真相。” 安景有预感司枍接下来的话可能会颠覆她对于顾洺的认知,所以下意识就想逃离,从床上站起来就准备离开。 “他有没有跟你说过.....” 司枍看着她的背影,又好像是在透过她的背影看向打开的人那扇门。 “他不是我亲小叔,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第九十三章 病名为爱 就在司枍把话说出口的一瞬间,安景突然懂了顾洺一直以来变质的爱和疯狂的占有欲,明白了自己一头栽进去的那六年为何没有结果。 她或许早该注意到顾洺身为小叔对待侄女的态度反常,她早该注意到的。 司枍接下来并没有说什么,因为安景僵直的身子说明了一切。 “就算你告诉了我这些,我也不可能带你出去。”安景没回头,用尽最大的力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顾洺的脾气你我都清楚,我不想触碰他的逆鳞。” 她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没有任何的留恋。 司枍怔怔地看着又重新被关上的房门,却没有听见房门落锁的声音。 她小心翼翼地挪动步子,右手试探性地搭在门把手上,微微用力——门开了。 安景并没有把门锁上。 司枍强压下自己心中的喜悦,返回房间套上一件厚重的毛衣,便再也顾不得什么了,夺门而出。 她不会去警局报案,因为那毕竟是她的小叔。 她也不会返回县城去找自己的父母,因为这样的事情一旦曝光对谁都没有好处。 秦肖然远在德国,筱小也与她形同陌路,她现在唯一能求助的人,只有江一淮。 外面的雪就像两年前的一样,她却在这两年间改变了不少。 愈发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愈发的会讨人欢喜,也慢慢地变得沉默寡言。 她只穿着一件天蓝色的毛衣在街道上奔跑,海藻般的长发在大雪中飘扬,粘上星星点点的雪花,引得路人侧目。 司枍就这么一路跑着,直到她来到江一淮家门前。 她按了按门铃,按了好几下,却没有人开门。 今天是周二,江一淮应该在学校,而他爸妈也都应该在上班。 思及此处,司枍有些无力地瘫坐在地上,被冻坏的小脸深深地埋进手掌之间,一阵细细的呜咽声在楼道里传开。 对面的邻居耐不住好奇透过猫眼查看情况,只看见一个楚楚可怜的小姑娘坐在门口小声啜泣。 邻居对于司枍并不陌生,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只要看过一次就很难忘记,更何况她是对面的常客。 “怎么哭成这个样子了。”邻居有些心疼地咂咂嘴,拨通了江妈妈的手机。 等到江一淮从学校食堂急忙赶过来的时候,司枍已经盖着一个毯子靠在墙上哭得没了力气。 毯子是邻居拿过来的,她本来想邀请司枍先到家里坐坐,却被拒绝了。 被软禁在房间里整整一周这件事,大概会成为她一辈子的阴影。 江一淮有点不敢相信一周前还生龙活虎的人,如今再见到却是这番憔悴的样子。 “你怎么了?”他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伸手捋了捋她乱糟糟的头发,指尖触碰到脸颊的时候,温度低得离谱。 她仍是用那一双没有神采的眸子看着他,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江一淮心疼得要命,替她拢了拢身上的毯子,“来,我们先进去,进去再说。” 本来司枍这一周都没有来上学已经让他怀疑了,再加她上如今变成了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就更加坐实了他心里的想法。 顾洺那个人,太可怕了。 第九十四章 我们的爱 司枍整个人窝在沙发的一角,缩成小小的一团,不算大的毯子却也把她裹得严严实实,她的鼻头红红的,眼睛也肿得很厉害。 江一淮泡了杯姜茶递给她,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小心翼翼轻抿一口的样子,又泛起了心疼。 一杯姜茶就这么见了底,他们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我可以在你家住几天吗?”她的手握紧杯子,低垂着头开口。 江一淮微愣,却也没追问她原因,而是点头答应:“可以,住多久都可以,也省的我妈天天念叨你。” 她并没有如往常一般被他的话逗笑,而是仍旧盯着杯子发呆,除了呼吸之外没有任何的波动。 这几天为什么联系不上你? 为什么把我拉黑了? 为什么突然哭着出现在我家门口? ...... 有好多问题,他都想问。 可是他没有。 因为每重复一遍问题的答案,就无异于把伤口重新撕开再撒上一层盐。 他也相信,总有一天,司枍会笑着跟他说她经历过的种种,把这一切当成过往云烟。 可江一淮没想到的是,这个答案,他会等了那么长时间。 “跨年夜那天....”他挑起了话头,却没想到被她突然打断。 “对不起,江一淮。”她依旧没抬头,“现在的我给不了你任何答复。” 空气突然静止,房间里安静的可怕。 他一直以来能隐隐约约察觉到,司枍知道他喜欢她这件事情。 可他没想过,她会拒绝得这么干脆。 哪怕他的本意只是问她跨年夜那天的烟火她有没有看到。 那天的烟火,还挺好看的。 “你说什么呢?我没听懂。”江一淮打着哈哈混了过去,“我就是问你最后有没有看见烟火。” 她轻笑,摇了摇头,缓缓开口。 “我真希望我能看见。” 她真希望这一周的经历就像烟花一样,转瞬即逝。 德国—— 顾洺的飞机刚刚落地,他西装革履地走在前面,陆子昂拉着行李跟在后面。 他抬起手,晚上的手表准确显示现在是德国时间凌晨五点半。 也就是中国将近中午的时间。 他面不改色地拿出手机,拨通了安景的电话。 “她有好好吃饭吗?” 话里的那个她,除了司枍还能有谁呢? “我把饭给她送过去了。”安景坐在静止的车里,看着面前的方向盘,“她吃没吃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顾洺微微叹气,沉吟道:“下次起码看她吃一口饭再离开。” “她已经有一周没好好吃饭了。” 安景沉默,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鹅毛大雪。 “顾洺,我们这边下雪了。” “德国那边也一定很冷吧,你记得多穿一点衣服。” 顾洺沉默片刻,低声应了下来,然后挂断电话。 从一开始,安景就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看来,他需要加快回国的进程了。 顾洺这边刚刚收好手机,一个长相漂亮的女人就迎了上来。 她不是那种一眼看上去的惊艳,而是一种柔和了温婉与大气的美。 “顾总你好——”她友好地伸出手,“我是蒋清妍,林总的私人秘书。” 第九十五章 终究 蒋清妍成为林殊私人秘书的这件事,还要从几个月之前说起—— 那天在医院,林殊匆忙丢下秦肖然,一个人飙车飙到一百八十迈赶到机场去接的人,就是蒋清妍。 她是第一个骗了他感情的女人。 也是让他从此游戏人生的女人。 说起蒋清妍这个名字,但凡是有点地位的人都知道。 一个长相清纯,却辗转流连在几位公子哥之间的传奇人物,她的事迹,传遍每个上位者的耳朵。 顾洺自然也听说过她的名字。 “蒋小姐,久闻大名。”他的手礼貌性地与她相握,脸上带着笑容,却又分明透着疏离。 “真没想到,你最后还是选择了林二少。” 蒋清妍一愣,随后笑容得体:“顾总还真是开门见山。” “当年的事都是误会,误会解开了,也就没事了,我和林殊还是可以做朋友的。” “朋友?”顾洺轻笑,“蒋小姐还真是好心思。” 他并不乐忠于给人难堪,所以立马转移了话题。 “你们林总人呢?” “秦小姐病情恶化了,他在医院陪床。”蒋清妍平静地说出这番话,然后抬腕看了看手表,“林总应该马上就到了。” “我先带您去酒店吧,林总稍后就到。”她抬头露出职业微笑,“您不必质疑我们的诚意,以后的合作中保准不会让顾总失望的。” “他既然舍得让你过来,便是有很大的诚意了。”顾洺淡淡地说着,越过她向前走去。 蒋清妍随手撩了撩长发,嘴角逐渐上扬,看着顾洺的眼神慢慢变得狂热。 她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她只想依靠男人活着。 她蒋清妍的至理名言就是—— “我只是在撒我的网,怪只怪你自己没本事,游进了我的鱼塘。” 中国a市——— 江爸爸在法国举办展览,江妈妈自然是欢迎司枍的到来,她就这么在江一淮家里住了下来。 换作以前,她从没把按时睡觉准时起床上学当成一件幸福的事情,她也总觉得每一天的阳光都是理所当然。 可是现在,每一个让她放松的瞬间,她都觉得是恩赐。 江一淮也自然察觉出了她细微的变化,之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居然开始束手束脚起来了。 在江家住着的这几天,司枍完完全全是公主待遇,走路江一淮怕她磕到,睡觉江妈妈怕她吓着,那母子二人轮番上阵,全天陪护。 她的生活已经在慢慢回到正轨,知道这天安景打来电话。 已经是深夜,江妈妈刚刚兴冲冲地拉着他们两个商量过几天寒假去哪里玩,江一淮的手机就响了。 是一串陌生的号码,他并不认识。 “你是?” “我是安景,我找司枍。”她平静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江一淮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却还是敲开了司枍房间的门。 “怎么了?”她从里面探出个脑袋,看着忽然严肃起来的江一淮。 他把手机递给她,注视着她的眼睛:“有个叫安景的女人找你。” 司枍一愣,她大概能猜到安景想要说什么,却还是接过了手机。 “我是司枍,你说。” 安景敲打着方向盘,看向公寓楼亮着灯的那户,开口道:“顾洺明天的飞机回国。” “我现在在楼下,我送你回去。” 第九十六章 抉择 “怎么了?” 江一淮有点担心地看着挂断电话后一脸呆滞的司枍,关切地问道。 她抬头,撞进了他写满担忧的眸子里,终究还是说出了那句话。 “江一淮....我要回去了..” 司枍明白安景给她的这几天的自由已经是最大的宽限,她没办法任性下去让别人遭殃。 在江一淮呆愣住的时候,司枍已经侧身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等一下。”他抬手拉住她的胳膊,没有回头,两人背影交错,“你决定好了吗?” “决定好了。” 她的话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地伤人。 拉着她的手猛然用力,却也在片刻之后颓然放开。 江一淮明白,他抓不住的。 “早就会是这样的,我知道。”他喃喃道,高大的背影却显得凄凉,“你走吧,我会和我妈说的,别担心。” 司枍咬紧下唇,她真的承受不住如此赤诚的关心,一直热烈地照耀着她的人生。 “这几天打扰你了,以后不会了。” 她也不知道她用着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么一句话,她也不敢去看她快步离开之后他僵硬的背影。 安景的车就停在楼下,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中,一辆红色的轿车格外显眼。 车窗完全开着,安景的半张脸露在外面,黑亮的长发在风中摇曳。 司枍一步步走向她,拉开后门坐了进去。 “顾洺凌晨回国的飞机,你要做好准备。”安景关上车窗,打开了车里的暖气。 司枍沉默着,看着飞快向后退去的路边景色。 “顾洺这个人你也知道,吃软不吃硬。”安景转过一个弯路,开口道,“你回去好好跟他认个错,也就没什么事了。” 司枍看向后视镜中安景一如既往冷艳的侧脸,不明白她怎么能在清楚一切之后镇定地说出这番话。 “别这么看着我,小侄女,这会让我很有负罪感。” “你不是喜欢他吗?那你为什么不阻止他?” “正是因为我喜欢他。”安景也看向后视镜,与她的目光相交,“所以我不会阻止他。” “你年纪还小,不明白。” 一句话落幕,司枍没再说话,安景也安静了下来。 安景的想法她永远也不会认同,在喜欢一个人之前,自己的三观与原则才是最重要的。 不管她年纪有多大,她永远都不会成为安景这样的人。 在喜欢面前,卑微到了尘土里。 德国医院—— 林殊在秦肖然的私人病房里处理着文件,蒋清妍拿着合同书走了进来。 她没敲门,仿佛进出病房这件事已经成为了常态,又好像在找事她和林殊关系的不平常。 如果说安景是表面上的明枪,那么蒋清妍就是背地里的暗刀,什么都不说,却在一举一动中带着很强的目的性。 “顾总的飞机已经起飞了,这是合约书。”她递上合同,目光有意无意地瞥过病床上静养的秦肖然。 “林殊,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不喜欢别人进我的房间。”秦肖然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她,头也不抬道。 “她又不是外人。” “我说我不喜欢。”她抬起头,脸上却没有生气的表情,而是她独有的强势,“二少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别让那个阿猫阿狗的把关于本小姐的消息传出去,对大家都不好。” 林殊也没生气,而是渐渐浮现出笑意,对着蒋清妍摆了摆手,“你先出去吧,以后别进来了。” 第九十七章 主导者 吃了药的秦肖然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林殊关好灯,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 让他没想到的是,蒋清妍还在外面等候。 “怎么没走?”他靠在她座位旁边的墙壁上,点燃了一支烟。 蒋清妍一手拉着他的西装衣角,一手攀住他的手臂,紧贴着他的身子慢悠悠地站了起来,贴在他的耳边,伸手取走他嘴里的烟,呵气如兰。 “林总,医院不让抽烟。” 她勾唇轻笑,缓缓将香烟送入嘴中,红唇愈发妖娆。 “蒋清妍,你还真是一点没变。” “我是没变。”她吐出一口烟,尽数落在了他的脸上,“这么多年没见,林总倒是变了不少。” “之前动不动就脸红的小屁孩,现在也算是...身经百战?” 林殊看向身旁巧笑嫣然的她,嗤笑了一声,道:“这几天,你跟着顾洺忙前忙后的,想放长线钓大鱼吗?” “怎么?林总醋了?”她反问。 “这倒不是,我对你,以朋友的身份,出于情分而已。” 他别过脸,讽刺道,“顾洺可不是你之前遇到过的那种普普通通的总裁阔少,光是他小侄女那关,你就过不了。” “那倒是多谢林总提醒了。”她又吸了一口香烟,“我对我自己,向来有把握。” “实在不行,就换呗。”蒋清妍娇俏一笑,歪头看向林殊,“不管怎么样,你这个‘朋友’不还是一直在这里吗?” “我就当你是在夸奖我了。”林殊轻笑,靠着墙壁重重呼出一口气,“真没想到,我们还能这么心平气和地说话。” 她附和地笑笑没再说话,在烟雾缭绕中看向他的眼神里却又分明充斥着满满的占有欲。 她蒋清妍看中的男人,就算她不要了,也不会拱手相让。 所以,无论是顾洺,还是林殊,或者是她看上的任何一个男人,都只能做她的裙下之臣,她有那个自信。 几个小时后,a市—— 顾洺的飞机一落地,他就快车回到了家。 家里还是原来的样子,他放下公文包,走向那扇紧缩的房门。 门上的锁安然无恙,没有丝毫被撬动的痕迹,他悬空的心脏才终于落地。 幸好,她这次没有逃离他。 顾洺盲目地自我安慰着。 他拿出钥匙打开门,屋子里一片漆黑,压抑得很。 借着门外微弱的光亮,他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床边。 司枍背对着他,整个人窝在被子里,虽然醒着,但是没有回头。 床的一边陷了下来,接着便是一声轻轻的叹息。 “我知道你没睡。”顾洺声音低沉,“你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他总是这样,先发制人地掩盖自己的过错,把自己放到一个高高的台阶上,等着别人去接他下来。 “小叔....” 司枍轻轻唤了他一声,带着些许颤抖与不安。 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可是就像安景说的那样,如果她不低头不认错的话,一直这样僵持下去,受伤害最大的也只能是她自己。 “小叔,是我的错。” “我不应该对你撒谎。” 第九十八章 一碰就碎的关系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顾洺有些猝不及防。 他没说话,呆愣在原地,像是失了神。 司枍从被关在房间里收走任何通讯工具那天起,每天每天,也都在道歉,却从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是发自内心的无力。 房间里安静的要命,只有两人浅浅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此起彼伏。 “司枍.....”顾洺的手微微颤抖,在微弱的灯光中悄悄向她探去,于微凉的夜色中,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小叔,我以后会按时回家,再也不乱来了,我保证。” “所以...所以明天是在学校的最后一天,我可以去吗?”她转过身子,小小的一个陷在床中,清澈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像是无声的控诉。 “好吗?等放了寒假,我就哪儿也不去了。” 顾洺静静地看着她,经过这几天的时间,他早就平复好了心情,没有了那天的怒火中烧,现在看着满脸哀求可怜的小侄女,他只觉得自己真是个混蛋。 彻头彻尾的大混蛋。 瞧瞧他这几天都做了什么啊,没有一件事是对的。 “不是这样的..”顾洺的目光深邃,声音略略沙哑,“是小叔的错...” 这也是司枍生平第一次听见自家小叔亲口道歉,表情微怔。 “想什么呢?” 他的手轻轻揉着她的头顶,动作竟然带着几分温柔缱绻,“快睡吧,明天不是要去上学吗?” “早点起来,小叔给你买你最喜欢吃的那家早点。” “以后,早点也都要在家里吃,好吗?” 直到最后一句结尾,司枍才明白,顾洺还是那个顾洺,占有欲爆棚的男人,一点都没有变。 也是,二十多年都这么活过来的人,怎么能因为这么一件事就改变呢? 是她想多了,以为自己有多重要,足以改变一个人的世界与价值观。 她眼里才亮起来的点点光亮逐渐熄灭,却没让眼前的男人看出一点点异常,笑着微微点头,乖巧地应声。 就好像她还是那个她,永远一成不变,对他言听计从的司枍。 他乖巧可爱的小侄女。 可是,一切早就变了。 不是吗? 一切灯光熄灭,两个人隔着两扇门,差着一条宽不过五米的走廊,在各自的房间里,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德国医院,又是阳光普照的一天—— 秦肖然的身体难得舒服了些,披着一件针织长衫,懒洋洋地靠在窗边的躺椅上,手里捧着她那本反复的过好几次的《傲慢与偏见》。 病房的门被人推开,她没抬头,只是默不作声地翻动了一页。 “蒋清妍对吧?” “是我的话太中听了,还是你们林总太没威严了?” “嗯?”秦肖然自书本里抬起头,单单露出一双眼睛,却满是锋芒,如同锋利的刀刃,“谁让你进来的?” “真奇怪呢,门口的医生护士都认识我,个个都向我笑着问好,我还以为是你想见我,才特意嘱咐下去的呢。”蒋清妍自顾自说着,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出去。” 短短两个字,没有波澜,却煞气十足。 “啊,对了。”蒋清妍没理会她的话,而是微微靠在椅背上,慵懒地翘起了腿,“告诉你一件喜事,我过几天就回国了。” “从林二少的公司跳槽到了顾总的公司,也没什么,毕竟工资高一点嘛。”她笑着,挑衅的意味十足。 “顾总你知道是谁吧?你最好的朋友司枍的小叔啊,人怪不错的,我想好好认识一下。” “我们秦小公主这下放心了吧,没了我,也请一定要跟你的未婚夫好好的哦——” 第九十九章 我给的伤害 纯白偌大的病房,两人视线相交,一场无声的大战一触即发。 “我劝你最好别打顾洺的主意。”秦肖然原本满不在意的目光渐渐变得冰冷,“更别想动司枍一根手指头。” 蒋清妍低头掩面轻笑,半分嘲讽着:“秦家的小公主都发话了,可真是让我害怕。” 最后一个词落下,她脸上假惺惺的笑意逐渐消失,抬起头,眼神凌厉。 “不过是再过几年就要死的人,说话竟然还这么大口气。” “你就不怕我把这件事曝光出去,让你秦家落得个什么下场?” “林殊说话的真假性世人都要掂量三分,更何况你?”秦肖然放下书,勾起嘴唇,“你有什么资本能动我?能让我们秦家倒台?” “蒋清妍,你还是清醒一点,嗯?” 秦肖然看着对面那人逐渐狰狞的面色,喉咙间发出轻蔑的笑意。 “你靠的是什么?你引以为傲的资本又还剩下几年能够挥霍?” “我没记错的话,你再过两年就三十了吧,天底下年轻漂亮的小姑娘那么多,还会有哪个公子哥愿意为你费心呢?” “秦肖然!你闭嘴!”蒋清妍歇斯底里地吼道,伪装的和气友善荡然无存,“你懂什么?你懂什么!” 秦肖然轻笑,又拾起手边的书翻看起来,对于蒋清妍这号人物显然早就没了耐心。 “我倦了,你回去吧。”她的声音淡淡的,更是显得蒋清妍此时此刻的狼狈不堪,“不管是回国,还是回到你们林总身边,去哪儿都好,就是别在这里烦我了。” 一边疏离淡雅,一边声嘶力竭。 同一个病房,却两方天地。 一个是真正的豪门千金,另一个是想一跃枝头变凤凰的“灰姑娘”,自然是高下立见。 秦肖然的举止谈吐,是她蒋清妍穷尽一生想成为的,却永远没法变成的样子。 中国a市———— 今天是放寒假的前一天,司枍在家里吃过自家小叔买来的早饭,又坐着他的车来到学校。 直到她走进校门,顾洺才驱车离开。 他只是嘴上的悔改而已,这恰恰是最悲哀的地方。 a市的冬天很冷,司枍裹了裹围巾,往手心里哈了一口热气,在干燥的空气中变成一团白雾。 跟路上遇到的同学一一打过招呼,她加快步子走进教室。 江一淮早就坐在了位子上,一眼看去,很容易就能看见他桌子上热腾腾的两份早餐。 司枍心里突然有些酸涩,却又说不上来为什么,只能拖着略带沉重的步子走了过去。 “来了?”他抬头看向她,脸上虽然带着笑意,却也难掩眼底的黑青。 显然他昨天晚上并没有睡好。 “吃吧,别饿着。”江一淮把一份早餐放在她的桌子上,全然没有提起昨天晚上他们那段对话的打算。 不知怎地,司枍突然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在午后的书店,温暖的阳光中,是她第一次见他。 那个时候,江一淮还是盛气凌人的样子,一句话不对路都能生上好一阵子的气。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变得像现在这样小心翼翼?连提起一句话的勇气的没有了。 这都是因为谁,司枍心里很清楚。 所以,她更难过。 “什么啊,又是粥。”她打开袋子,热气扑了满脸,睫毛上挂上了水珠,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喂,江一淮,你除了会买粥还会买什么?” 她也只能同往常一般跟他打闹,顺着他的心意,一口一口将早饭吃了下去。 她不想再伤害他了。 她不能再伤害他了。 第一百章 生日愿望 三月二十九,是司枍的生日。 十八岁生日,法律意义上的成年。 晚上的空中餐厅是最美的,可以一览无余江边的夜景,看得见对面大厦璀璨的灯光,还有今晚的月色,也美得迷人。 顾洺坐在他提前一个月就订好的位子上,看着对面压不住开心的小侄女,脸上也带着点点笑意。 “小叔——”她转头看向他,眼睛里闪烁着霓虹的光彩,灼灼动人,“外面好漂亮。” 顾洺轻笑,定定地看着她,沉声道:“嗯,漂亮。” 很漂亮。 生日蛋糕被服务生摆上了桌子,是漂亮的翻糖蛋糕,上面插着“18”样式的蜡烛。 翻糖蛋糕很漂亮,但并不好吃。 如果让司枍自己选的话,她还是更喜欢甜腻腻的草莓奶油蛋糕或者黑森林。 “喜欢吗?我特意让人做的。”顾洺点燃蛋糕上的蜡烛,笑着看向司枍邀功。 “嗯。”她抬头,跃动的烛光映照着她干净的小脸,“喜欢。”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在他的面前已经练就了撒谎不眨眼的功夫,让人看不出破绽。 “许愿吧。”他的语气难得温柔。 “小叔,你这么迷信的吗?”司枍撇嘴,双手撑住下巴,笑道,“我从小到大许过的生日愿望没有一个是实现的,我都不相信这种东西了。” “会实现的,许了很多次的愿望,是会被神听见的。”顾洺看着烛光,似是陷入了某段回忆之中。 他度过的那个昏暗的十三岁生日,几近虔诚许下了愿望。 而如今..... 顾洺抬头,看着已经许好愿望吹灭蜡烛的司枍,他生活中光亮的最大来源。 那个几乎不抱任何希望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许了什么愿望?”他将切好的猪排放到她的面前,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 司枍叉了一块猪排放入嘴中,脆脆的口感还是不错的。 “这是秘密哦——”她狡黠地笑了笑,“更何况,生日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顾洺轻笑,动作优雅地切着盘里的牛排,“随你。” 饭菜过半,司枍眼巴巴地看着顾洺一口口红酒下肚,有些嘴馋地咂了咂嘴。 “小叔,既然我已经成年了,那么..这个红酒..我能喝一口吗?” 顾洺有些好笑地看着巴巴凑到自己眼前的小姑娘,单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宠溺地笑着:“要喝吗?” “嗯!”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顾洺想起前两年在日本时候一杯酒下肚就不省人事的某人,不怀好意地勾了勾嘴角,拿起一个高脚杯,倒入些许红酒。 “这酒不易醉人,你多少也可以喝一些。” 司枍像是偷腥成功的猫儿,心满意足地笑着,端起酒杯抵在唇边,微微扬起手腕,就是红酒入口。 不比啤酒的微苦刺激,也不比白酒的辛辣,红酒的味道,她还是很喜欢的。 顾洺转着杯中的红酒,抬眸看向一脸满足的小侄女,问道:“好喝吗?” “嗯,很好。”她微微眯起眼睛,一副得逞的样子,让人看了难免心生欢喜。 “那....” 顾洺刻意拉长了语调,又往她的杯里倒入红酒,“你就多喝一点吧。” 第一百零一章 成人礼 深夜过半,司枍不出所料地喝得酩酊大醉。 顾洺小心翼翼地架着走路踉踉跄跄的小侄女,勉强腾出一只手打开房门。 司枍得了空子,一下子从他的怀里钻了出去,两三步蹿到了漆黑的屋子里面,顾洺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听见一声硬物撞墙的声音。 “怎么样?撞到了吗?”他急忙走了进去,边带上房门,边打开走廊里的灯,才看清趴在墙上,双手捂住头欲哭无泪的小家伙。 “小叔...”司枍转过身,无力地靠在墙上,大大的眼睛里雾蒙蒙的一片,软声说着,“撞墙上了,疼...” 顾洺抿嘴轻笑,看着眼前软软糯糯的小侄女,心底蓦地温柔了一大片,一步上前拉住她的手腕往自己这边带了带,另一只手覆上了她红肿的额头,轻轻揉着。 “几杯红酒就把你醉成了这个样子,真是....”顾洺轻声说着,手上的动作也轻轻柔柔的。 司枍不满意地嘟起了小嘴,反驳道:“不是啊,我才没喝醉。” 话音刚落,她就打了一个大大的酒嗝。 顾洺的笑意更浓,本来拉着她手腕的手辗转落在了她的腰间,轻轻搭在上面。 “没喝醉吗?”他喃喃道,目光逐渐变得炙热,“那为什么满嘴酒气呢?” “胡说!”司枍摇摇晃晃地跺了一下脚,奶凶奶凶地说着,“明明..明明是小叔你喝多了嘛..” 她说着就往他嘴边凑了凑,用力吸了几口气,带着醉意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他,“别想着说谎话哦,我..嗝..我都闻到了呢——” 说话间,顾洺本来放在她头上的手也渐渐向下,捧住她巴掌大的小脸。 “到底是你醉了还是我醉了?”顾洺揽着她腰的手微微用力,使得她直接撞在了他的胸膛上。 “嗯?”他拉长尾音,蛊惑人心。 司枍眨巴着眼睛,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嘟囔道:“反正不是我。” “那——”顾洺勾起嘴角,眼里跃动着情愫,“不如我们验证一下吧?” “验证?”她往左边歪歪头,眨了眨眼,头又摇到了右边,语气十分可爱,“什么?” 在醉眼朦胧中,司枍看见了自家小叔满带着笑意的眼睛,看见了他一点点靠近的双唇。 万籁俱静—— 他先是吻在了她的眉间,又吻过她的眼睛,再轻轻啄了啄她的耳垂,最后落在了她的唇角上,带着红酒丝丝甜美的香气。 顾洺笑着吃掉她嘴唇上残留的红酒,再迫切地将她抵在身后的墙壁上,慢慢加深了这个吻。 司枍半眯着眼睛,轻轻哼着什么,然后双手攀上了他的脖子。 可能是借着醉意,也可能是将错就错。 这个本来浅浅的吻越来越激烈,连从窗户吹进的冷风都瞬间变得滚烫无比。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洺才窝在她的颈间,微微喘着气。 司枍的脸比起之间更红了,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缝,分不清是醉了还是乱了。 她的手还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勾着他的衣领。 “你终于成年了。”顾洺轻声道,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吻着她雪白的脖颈。 司枍没明白他的样子,晕乎乎地“嗯?”了一声。 顾洺轻笑,没回答她,而是再度吻了上去。 成年的话,负罪感会少一些吧—— 第一百零二章 理想大学 漫长的夜从一个长吻的结束开始—— 司枍的酒早就醒过来了,为了避免尴尬,她只能佯装睡熟趴在顾洺的肩头上,任他把自己抱回了房间。 随着一声房门关上的声音,躺在床上的司枍缓缓睁开眼睛。 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有些红肿的下唇,心脏就又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唇上好像还残留着他的烟草味道,每一次的唇齿相依都清晰无比。 “啊——” 她闷哼一声,扯过被子盖过自己的头顶,胡乱地翻了几下身子,嘀咕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所以说,到底为什么亲我啊?”她一把掀开被子,凌乱的头发下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 又是一个翻身,她深深地埋进了枕头里,“明天怎么办呢?装作酒后失忆吗?” 司枍在漫长的思想斗争中度过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起床。 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那样最好。 毕竟人在非清醒意识下的举动,有几分真几分假? 所幸的是,顾洺也没有提起关于昨天晚上的任何事情。 那天晚上的吻,就像是夏日里轻轻掠过的一阵风,无端撩拨人的心弦之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倘若不是那个吻过于真实可信,司枍甚至都要怀疑关于昨天晚上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而已。 从那天过后,顾洺就再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一切都如常进行着。 临近高考,日子逐渐繁忙起来,书桌上永远叠着做不完的习题和考卷,从三月到五月,每个人都在潜心准备迎接第一次人生大考。 不出所料,今天的体育课又变成了自习,司枍早就见怪不怪,面不改色地刷着手上的物理题。 物理向来是她的弱科,不过好在一直都有数学高分找补,她的成绩从来都是名列前茅。 “别学了,本来就不聪明,再学就更傻了。”江一淮趴在桌子上,枕着一只胳膊看向埋头做题的司枍。 “你管我。”司枍白了他一眼,“都没怎么见过你学习,真不知道次次第一你都是怎么拿的。” 江一淮越说越来劲,吊儿郎当地靠在椅背上,歪头看着司枍。 “小爷我天生聪慧,你这等凡人自然是比不了的。” “嘶——”司枍皱眉,一拳捶在了他的肩膀上,“好好说话,别找揍。” 她根本没用力,这一拳像是捶在了棉花上,软绵绵的,还莫名让人很舒服。 这将近三年的时间相处下来,江一淮好像已经被某人培养成了一种受虐体质,总喜欢没事找抽的那种。 自习过半,班主任拿着一沓纸走了进来,全班同学自觉停下了手中的笔,抬头看向讲台上满脸严肃的班主任。 “距离高考只剩下不到一个月了,老师相信同学们心中早就有了心仪的大学或者专业方向。” 她边说着边扬起了手中的那沓纸:“学校要统计一下大家的志愿方向,不用写太多,写大家最心仪的那个就好。” “写完之后班长下课记得收上来。” 志愿表被按行发了下来,司枍看着传到自己手上的纸张发呆,对于自己的理想大学,她竟然一点头绪都没有。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瞥到身边的江一淮快速地写下了一个大学的名称。 “中国传媒大学....”司枍边看着边念出了上面的大学名称。 第一百零三章 拥抱 江一淮把笔放在桌子上,侧头看向司枍,问道:“怎么了,很意外吗?” “有一点....”司枍抬眸,对上他的目光,“我以为你会选择北电上戏一类的大学,你不是要出道当明星的吗?” “我想要成为未来巨星确实没错,但是..”他顿了顿,淡淡一笑,“我学习这么好,总不能浪费了,对吧?” 她显然也被他的话逗笑了,月牙眼里仿若是星光灿灿。 “你呢?”江一淮又继续无所事事地趴在桌子上,半眯着眼问道,“你怎么什么都不写?” 司枍微怔,双手撑着下巴思索了半天,最后也只能是摇了摇头,样子看起来十分泄气。 “我不知道...女神跟我说她想学法,你也有想去的大学和专业,可是我,我没有任何答案。” 江一淮看着她写满了失落的双眸,下意识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语气温柔缱绻:“没关系的,再好好想一想。” 三月里的阳光耀眼却不炙热,暖暖地洒在课桌上,在两人对视的每一个间隙里。 ———— 晚自习下课,司枍如同往常一般拒绝了江一淮一起回家的邀请,独自走出校门。 从那天起一直是这样的,小叔按照约定到学校接她放学,虽然绝大多数时候都是陆子昂代替前来。 今天,是顾洺。 “天气还是有一点凉的,怎么不多穿一点?”顾洺有些责怪地说道,伸手接过他的书包,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示意她进去。 车里的暖气一直开着,暖暖得很舒服。 司枍重重呼出一口气,有气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双目无神地看向车窗外。 顾洺一打开车门就看见了自家小侄女这副颓废的样子。 “怎么了?”他先给她系上安全带,再把自己的系好,偏头问道。 “今天我们填了模拟志愿。”司枍转头看向他,眉头微皱,“大家都有理想的大学,只有我不知道该填什么。” 顾洺看着她的眼睛,竟然在这一瞬间也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 理想吗? 当初他考大学的时候,怎么敢奢求过理想这种东西,他要学的,只是在未来会最挣钱的那个专业。 顾洺有些慌乱地躲过她的视线,用发动汽车踩下油门等一系列动作来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就挑你喜欢的做吧,我会帮你。”他十分官方地回答。 司枍又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 一路无话。 很快,车子在高层下停稳,司枍从后座拿好书包,耷拉着脑袋走向高层大厅。 顾洺锁好车,有点担忧地看着她连路都走不稳的样子,身体先意识一步挡住了她的去路。 司枍有些错愕地抬头,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问道:“小叔,怎么了?” “别担心了,你学习很好,会去一个不错的大学的。” “可是...”司枍垂下眼睛,沮丧地说,“大学那么多,我不知道我最想去哪一个。” 顾洺叹了口气,心疼地看着眼前缩成一团的小不点,朝她伸开了双臂。 “过来。” 司枍鼻头一酸,几个小步上前扑进了他的怀里,双手紧紧环住了他的腰身。 殊不知,这一幕被在大厅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第一百零四章 曝光 高层的大厅外是两人相拥的背影,隐在淡淡的月色中,恍若一对璧人。 大厅的里面是被震惊到不会说话的——司枍的父母。 距离顾洺司枍二人不远的汽车内,是拿着手机微微勾唇轻笑的蒋清妍。 一个圈套收网,有人已经达到了她的目的,最后驾驶着汽车扬长而去。 秦肖然警告过她又如何?当她无意中接到司枍父母打到公司的电话时,她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 别人的东西越不让碰,她蒋清妍就偏要碰碰看。 “你们干什么呢?”司枍妈妈推开门飞速跑了过来,声音大到让旁边的路人都驻足眺望。 司枍看着不知道从那里突然窜出来的妈妈,吓得从顾洺的怀里钻了出来,连连退后几步,支支吾吾道:“妈...妈你听我说..你看错了..” “我跟你爸两双眼睛看你们抱有两分钟了,你还想撒谎?” 顾洺拉了拉有些褶皱的衣服,看了一眼害怕到全身紧绷的小侄女,一个转身把她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直视着司枍妈妈的眼睛。 “嫂子,你吓到她了。” “你们还吓到我了呢!”她大吼一声,音调越来越高,“你知道我跟你大哥看见你们抱在一起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吗!” 司枍爸爸看了一眼越聚越多的路人,上前拉住了老婆的胳膊,低声道:“别闹了,有事回家再说,你也不嫌丢人。” “现在是嫌丢人的时候吗?”她瞪向他,把怒气一股脑都发在了他的身上,“这可是你弟弟和你女儿!” 司枍爸爸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依旧沉着冷静的顾洺,手上一用力,拉着司枍妈妈就走进了楼里。 路人见主角退场,便也相继散去。 司枍紧绷的身子这才放松下来,抬起眼睛担忧地看向顾洺:“小叔,会没事吧?我们..我们只是简单地抱了一下而已,妈妈只是一时误会了,对吧?” 顾洺没说话,只是将她的校服外套拉紧了些,以免自家小侄女受凉。 “做好准备了吗?”他沉声道,眼睛里流转着司枍看不懂的情绪。 她不明所以,还没来得及问些什么,就被顾洺拉着手走进楼里。 房间里死气沉沉一片,司枍父母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看着站在客厅正中间手拉着手的那两个人。 司枍拼命想要挣脱开顾洺的手,反而被他越握越紧。 “你们现在是什么意思?”司枍妈妈冷言冷语地说着。 “如您所见。”顾洺一字一句认真道,眼神没掺半点虚情假意,“我是认真的。” 他一句话落下,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司枍呼吸一滞,不可思议地看向身侧的那人,不敢去想他话里的意思。 她之前或许也期待过小叔也喜欢自己,期待过有朝一日像今天这样在自己父母面前说出堂堂正正的喜欢。 可当这天真正来临的时候,她反而有了退缩的冲动。 是她变得太不勇敢,还是人的心意真的会动摇呢? “之前在电话里那个秘书说你们叔侄之间举止过分亲密,我和你爸还是不信的。”司枍妈妈的声音出奇的冷静,恨铁不成钢地看向司枍,“现在,我不相信都难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一声大吼,震慑人心。 第一百零五章 坚定不移的选择 “妈,我们没有。”司枍急得语无伦次,用力扯了扯顾洺的手,急切地看向他,似乎是在希望他能对现在这种黑上加黑的情况解释一二。 可是,顾洺是谁啊? 对于结果没有任何帮助的解释,向来都是多说无益。 “哥,嫂子。”他沉声,样子认真极了,让司枍一下子怔愣在原地。 “这件事我本就没打算瞒着,既然你们都看见了,也不用我再多说些什么。” 司枍妈妈死死盯着他的脸,被气得差不点背过气去,直接一拳砸在了自家老公的身上,吼道:“看看你养的好弟弟好女儿,这简直..简直是在乱来!” “顾洺,你别忘了,我们是一家人,虽然没有血脉关系,我女儿也是你堂堂正正的小侄女,她还小,不懂事,那你呢?你就这么祸害她吗?” 此话一出,像是一把刀子一样扎进了在场所有人的心里。 “妈,你别这么说!”司枍一声大喊,话出口后连她都不敢相信自己哪儿来的勇气,客厅里的空气也瞬间安静。 “你这个丫头,你做对了什么敢跟我大吼大叫?”司枍妈妈几步从沙发上冲到她的面前,使劲打着她的后背。 “死丫头,你疯了吧?嗯?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可是你小叔啊!” “你还是高中生,你马上就要高考了,早恋也就算了,对象居然还是自己的小叔!” “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了,你让别人怎么看你,清清白白一个姑娘,不知道自尊自爱!” 司枍咬紧嘴唇,一下一下承受着妈妈的力道,没喊一声疼。 正在司枍妈妈一掌又要打下去的时候,却被一直在一旁站着默不作声的顾洺牵制住了手腕。 “嫂子,够了吧?”他声音有些冷,听得出来是动怒了,“错不在司枍没别把脾气都撒到一个孩子身上,有什么怨气冲我来,我受着就行了。” “再这么打下去,你不心疼,我心疼。” 一语落下,他松开司枍妈妈的手,任由她向后几步踉跄。 “现在我倒是成了恶人,对吧?”她大喊道,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那两个人。 “好了,别闹了。” 一直没说话的司枍爸爸突然发声,从沙发上站起来,看向顾洺:“你跟我谈谈吧。” 顾洺点头,转头拉着司枍走了过去。 “别带着她,就我和你,我们谈谈。”司枍爸爸补充道,然后转身走进了书房。 顾洺在原地站住,低头看向身侧的小姑娘,握了握她的手,语气温柔:“等我。” “小叔....” 司枍还想说些什么,顾洺却已经松开了她的手,只留下了一个背影。 长兄如父,顾洺一直都很敬重他的大哥。 他的话,顾洺总是要听的。 “人都走了,还看什么看?眼都看直了!”司枍妈妈一手揪着她的耳朵,把她拉进了卧室里,“你,跟我好好谈谈!” 关上房门,司枍妈妈平复了一下情绪,看着坐在床上一言不发的女儿,重重叹了口气。 “你到底怎么想的?你喜欢谁不好,非要喜欢你的小叔?” “你是马上就要高考的人了,你知不知道?” 司枍抬头,看着靠在墙边站着的母亲。 “妈,这件事我可能已经考虑很久了。” “可能从我很小的时候开始,从小叔第一天到我们家那天。” “它不是什么空穴来风,也绝不仅仅是我的一时儿戏。” 司枍的眼睛里闪现过涌出点点泪光,却依旧倔强:“妈,你就相信我一次,也相信我小叔一次,好吗?” 司枍妈妈神情几分动容,却也终究不过一瞬,最后,依旧是那副狠心的样子。 “你们说什么我也不会同意的,除非我死了!” 第一百零六章 坦诚相见 几分钟前,书房—— 顾洺不远不近地跟着司枍爸爸走了进去,顺手带上了书房的房门。 不大的空间,两个男人无声地对视着。 “顾洺,从小到大,你都没让爸妈操心过,也从来没跟我这个哥哥说过任何难处。”司枍爸爸看着几步远处沉默着的顾洺,叹了口气。 “这次,你真的想明白了吗?” “你和司枍终归是一家人,往后的日子低头不见抬头见,你如果非要执意跨出这一步...” 他顿了顿,走近依旧一言不发的顾洺。 “我了解我的女儿,虽然已经成年了,但是心智还不算成熟,她对于一切事情的定义和界线还很模糊。” “你今天在这里跟我们逞英雄,但谁也不能预料往后会怎么样,你们会有矛盾会有数不清的问题,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还像今天一样无所谓吗?” “哥。”顾洺抬头,看着自己一直敬重无比的哥哥,平生第一次说出了不敬的话,“你说什么我都听,唯独司枍,我不会退让。” “就像哥说的一样,我们是家人。”他沉声,昏暗的灯光照得他侧颜棱角分明,“但我更希望,能和她成为爱人。” 司枍爸爸被他突如其来的坦率惊到了,握紧拳头半天讲不出话来,在漫长的寂静中,最终败下阵来。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相信你说的。”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司枍毕竟要高考了,这些事,等她高考结束再说。” “嗯,我也正有此意。”顾洺点头附和,“不能耽误她的高考。” “既然你同意了,那剩下这一个月,先让司枍跟我们去酒店住吧。”他还没等顾洺说话,就从他身边走过,走出了书房。 顾洺转身,注视着又再次关上的那扇大门,眉头紧锁。 看来,这条路,还要很长,很长。 ———— 入夜,司枍妈妈坚决陪司枍睡在一起,司枍爸爸睡在顾洺的房间,顾洺在书房,屋内一片安静。 “咚咚咚——” 阳台的玻璃门上传来几声有节奏的敲击声,本就睡不着的司枍被吓得一激灵,急忙从床上坐起来,便看见了顾洺逆着月光而立的修长身影。 像是一幅画,在这无边的黑夜中,独享一份宁静。 顾洺看着呆在床上的小侄女,朝她招招手,勾起了嘴角。 司枍看了一眼身侧已经睡熟打鼾的妈妈,咽了口口水,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打开阳台的门,一股冷风随之涌了进来,吹动了白色的窗帘。 司枍缩了缩肩膀,生怕惊醒自己的妈妈,急忙走出来把门带上。 “小叔....” 经过之前在客厅那一场好像是电视剧情节中的场景,两个人的气氛难免有些尴尬。 司枍低头看着自己圆滚滚的脚趾,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顾洺笑着看着眼前忸忸怩怩的小姑娘,轻轻拍了拍她的头,然后牵起她的手,带她到阳台的藤椅上坐下。扯过早就备好的毛毯搭在她的身上。 “冷不冷?”他依旧握着她的手没放,眸色温柔如水。 “有点冷。”司枍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他,“不过现在,我觉得还好。” 第一百零七章 告诉你,我爱你 黑夜中星光点点,两个人相互依偎着,靠在藤椅上取暖。 “小叔..”司枍蹭了蹭他的肩膀,轻声说着,“刚才在客厅里,你为什么那么说?” 顾洺低头看着自家小侄女不知道装了什么的小脑袋,从毛毯里伸出一只手弹了弹她的脑门上,略有抱怨的意思。 “我都说这么明白了,你可别告诉我你不懂我的意思。” 司枍倒是第一次看见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小叔这副样子,抿嘴轻笑,笑眼若月牙,里面清澈似可掬月光。 “小叔这就生气了?”她向他靠了靠,眨了眨眼睛,“只是之前发生那么多事,我从没想过小叔也会...” 一句话刚要出口,她就急忙用手捂住嘴,一副心虚的样子。 “也怎么样?”顾洺挑眉,唇角隐隐含着笑意,歪头看着她,带着几分挑逗的意思。 司枍转过头,脸上染上几丝红晕,支支吾吾道:“没什么..没什么,我只不过一时嘴瓢了而已。” 顾洺宠溺地看着眼前脸红得无地自容的那人,心下生了戏谑之意,在毛毯下拉住了她的手腕。 “小侄女再不说,我就生气了。” 司枍偷偷瞥了一眼他的脸,想拉回自己的手,却发现他更加用力地回握住了她的另一只手,再轻轻一拽,她就不得不直视他的眼睛。 “说不说?”顾洺故意板着脸问道,却更显得有几分小孩子气。 恋爱中的男人,大概都是如此吧。 司枍咽了下口水,欲言又止:“就...” 话要出口瞬间,她突然想起之前种种。 从幼年见面时起就一直深埋在心底的喜欢,五年的朝夕相伴,六年的杳无音讯,再到现在。 喜欢吗? 答案是肯定的。 可是这份喜欢在顾洺一次次的不信任和放弃之后,或许变得没那么重了吧。 以至于现在,司枍看着他的眼睛,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真的很希望自己一直是他的第一顺位,是他在所有事情面前不用犹豫的首要选择,可就事实来看,并非如此。 顾洺的笑意渐渐消减,皱眉看着眼前犹犹豫豫的那人,问道:“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你在想什么?” 司枍的思绪一下子被他这句话拉了回来,眼神闪躲过他的目光。 一下闪躲,却是最为伤人。 “司枍,你看着我。”顾洺沉声道,眸色认真。 “以前是我的错。”他轻声说着,像是在哄小孩子,“既然你不想说,那以后都换我来说好吗?” 司枍呼吸一滞,看着眼前无比认真的他。 “你已经成年了,这句话我也终于可以告诉你了。” “你对我而言,不是名义上的小侄女那么简单。”他顿了顿,渐渐露出温柔的笑容,“我喜欢你,是真的。” “我希望你也是。” “很抱歉这句话没能在今天对他们坦白之前和你说,但我觉得,现在让你知道也不迟。” 他的话语慢慢的,一字一句都掷地有声地砸进了她的心里,荡起层层涟漪。 “小叔...”她也扬起笑脸,恍若夜中的朝阳。 她很开心,能够得到他这么真诚的答案。 如此,便觉得既往不咎或许是对双方最好的答案。 司枍扑进了他的怀里,在毛毯里双手紧紧环住了他的腰身,低语道:“谢谢你。” “还有,我也是。” 第一百零八章 要挟 从中作梗的蒋清妍在第二天就被顾洺打包扔回了德国,她也只好灰溜溜地回到了林殊的身边。 距离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司枍的父母轮流在酒店陪她,独独没让她再回过小叔家,就连顾洺偶尔想来酒店与她见上一面,也是难如登天的事情。 周六早上,司枍刚从酒店出来准备去上妈妈为自己报的数学补习班,就迎面碰上了等候许久的顾洺。 说起来,两人也是有好些时候没见了。 司枍有些惊喜地跑了过去,在他身前站定,甜甜地笑着:“小叔,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出来?” “你不是每周六都会去图书馆自习吗?” 顾洺回以浅浅的微笑,从她的背后拿过书包,说道:“后天我就要去美国出差了,可能要在总部待久一点,怕见不到你的时间太长,会想你。” “所以,我今天就来了。” “怎么样?”他一手拿着书包,一手牵起她的手,征求她的意见,“今天可以不去自习吗?” 司枍微愣,随即笑容满面地点点头,刻意隐瞒下自己今天其实是要去上补习班的事情。 课还可以再补,小叔再不见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了。 “那就好,今天我们去看海吧。”顾洺拉着她坐上了车,“我记得你想看海很久了。” 司枍笑着点头,汽车随之扬长而去,却不料这一幕完完整整地被下楼给司枍送水杯的妈妈看到了。 她的心“咯噔”一下子,急忙坐上在酒店门前停着的出租车,跟了上去。 “这么着急呀?”司机一边踩着油门,一边问道。 “嗯,着急。”司枍妈妈握紧了手,“那车上的是我女儿。” “这么着急的话,就打个电话吧。” “不。”她看着前面飞驰的黑色路虎,沉声道,“我想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 a市离海边其实并不远,不出一个小时的路程就到了顾洺提前预定好的民宿。 民宿在林子里,距离海边还有一定的距离,但胜在风景好,住客极多。 司枍先拿着包下了车,先行进入民宿,等着顾洺找到停车位停好车前来会合。 就在顾洺准备重新发动汽车开向停车场的时候,一辆出租车在他的车前来了一个完美的急刹车。 顾洺皱眉,走下车查看情况,便看见司枍妈妈从出租车上走了下来。 “你带我女儿来这种地方干什么!”她见他第一面便是破口大骂,“你知道她才刚成年吗?” 顾洺虽然有些不悦,但对象毕竟是他的嫂子,他还是尽量和颜悦色地说道:“嫂子,我后天出差,今天想带她来看海,没别的意思。” “你还有脸叫我嫂子!我们家把你从孤儿院接回来,白吃白喝养你这么多年,你倒好,惦记上了我的女儿,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报答爸妈的吗?” 顾洺的眼神越发凌厉,直直地看向她,说道:“你别太过分。” “爸这是不在了,他若是知道他养出来这么一个白眼狼,也会被活活气死的。”她一步步向他走近,声音虽小,却面目狰狞。 似是触碰到了他的软肋,他别过脸,气势逐渐弱了下去,“过几个月是爸的忌日,我一定会和他好好解释,求他原谅我的。” 她见这招有用,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嘴角。 “那妈呢?她不仅有老年痴呆,这几年心脏病也越来越严重,爸不在了,你还想妈也随爸去了吗?” 第一百零九章 擦肩而过 见顾洺一言不发,她便想乘胜追击,继续咄咄逼人地说着:“你如果还执意和我女儿在一起,那这件事情,我是非告诉妈不可了。” 他的眼睛轻微颤动,却没有一句可以拿来反驳的话。 司枍他想要,但他更想要养他长大的母亲平安顺遂。 “顾洺,我是司枍妈妈,我也是你嫂子,我盼着你们两个都好,别再继续下去了,好吗?” “嫂子...”他抬起头,定定看向她,沉声道,“如果,我谁都不想放弃呢?” “你....”司枍妈妈一时语塞,愤怒道,“你想得美!” “这样吧,咱们都好好冷静一下。”顾洺向后退了一步,手搭在了车门上,“我正好要去出差,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嫂子回去好好想想,以你现在的状态根本听不进去我的任何话。” 他一手打开车门,看向她,说道:“还有,这件事,没我的同意,别告诉妈,算我这个做弟弟的求你。” 顾洺转头望向民宿的大厅,隔着一扇雕着浮花的木门,深深地看了一眼抱着书包还在等他的人儿。 “因为是嫂子,我就退让这一次。”他坐进车里,重新发动汽车,“好好带她回去,别忘了告诉她我走了。” 顾洺似是觉得还不够放心,又不想在听到她的声音之后太想把她留在身边,便坐在驾驶位上给她发了一条短信—— “公司有事,我先走了,别太担心。” 与此同时,站在大厅内的司枍听见了包里传来手机提示音的声音,念及书包太重不便翻找,便想着把书包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却不想刚把书包放好,她的视线就与门外的妈妈相交。 电光火石之间,司枍一拍脑门,连书包也没来得及拿,一溜烟儿向民宿的深处跑去。 司枍妈妈见状急忙追了进来,却只发现了她匆忙逃走时忘在原地的书包,敞开的书包口里亮着手机屏幕的灯光。 她心下一动,拿起手机打开那条未读短信,一键删除。 ———— 这边的司枍一路从民宿的后门跑了出来,生怕妈妈发现自己,便散下头发脱下外套,努力混在人群之中,想着到停车场去找小叔商量对策。 可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的顾洺早就改签好了机票,驾车在前往机场的路上。 因为是周六的关系,民宿来来往往很多人,停车场里也密密麻麻停放着许多车辆。 司枍没有手机,也不知道顾洺在哪儿,只能一辆车一辆车地找,却怎么也找不到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已是将近中午,顾洺已经上了飞机,而司枍几乎翻遍了整个停车场。 眼见着一对情侣才从车里下来,她壮着胆子跑了过去,可怜巴巴地问道:“小姐姐,能借我用一下你的手机吗?我和我小叔走散了。” “好,当然可以啊。”女生大大方方地笑了笑,从包里拿出手机递给她。 司枍礼貌地接过手机,输入记忆中的号码。 小叔的电话号码,她早就倒背如流了。 拨出电话,她笑容满面地将手机放到耳边,却只听见里面传来:“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 司枍的笑容僵硬在脸上,机械性地把手机还给女生后道了声谢谢。 她站在许多车的中间,抬起头看了看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而这么多人中,唯独没有她的小叔。 第一百一十章 幸好最后是你 司枍妈妈拿着司枍丢下的书包,漫无目的地找了一上午,也没有找到司枍的踪影。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是司枍的手机。 这个备注为“自恋狂”的人一个上午就打来了足足十通电话,司枍妈妈皱了皱眉,无奈地接通了电话。 “我都给你打一上午电话了,怎么现在才接啊?今天上午的补习班也没看见你人,你干什么去了?”电话的声音略显焦急,一连串问题砸向了她。 江一淮是因为司枍的缘故才报名了这个补习班,没想到开课的第一天就看不见她的人,自然就着急了些。 司枍妈妈清了清嗓子,发问:“你是司枍的同学吗?我是她妈妈,她现在不在,麻烦你别再打电话过来了。” 电话里瞬间安静下来,司枍妈妈甚至听见了手机摔到桌子上的声音。 她被逗笑了,打趣道:“怎么了?害怕了?” “没有没有...”江一淮急忙从桌子上拿起手机,说道,“阿姨好,我是司枍的同学,请问她人在哪儿呢?再要紧的事也不会忙了一上午都不接电话吧。” “我不知道她在哪儿,从海边的民宿里消失了。”司枍妈妈在民宿大厅的沙发上坐下,看了看周围,叹了一口气,“我也正在找她。” “同学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挂了。” “等等,阿姨你等等!”他急忙喊道,却发现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 司枍没有手机也没有钱,除了爸妈以外,她能记下的电话号码也就只有顾洺的了,可这一路上她借了那么多人的手机给他打电话都打不通。 夕阳薄暮,司枍走在回市里的公路上,这将近百里的路她走了大半,麻木疲惫到放弃给顾洺继续打电话的念头。 过往的车辆朝她闪着灯,有男人从车窗里探出脑袋朝她吹着口哨,调笑道:“小姑娘,用不用我载你一程?” 司枍淡淡地瞟过他一眼,冷漠地摇了摇头。 这一路上不乏这样的人,司枍却始终没等来她的小叔。 又走了好些时候,直到夜色弥漫,只剩下路旁耀眼的霓虹。 司枍的腿都好像不是她自己的了,酸疼得要命,却也只能继续一步一步向前走。 一辆出租车从那边的车道飞驰而过,忽然一个急刹加掉头,稳稳地停在她的身边,扬起尘土大片。 路上的车都被吓得不轻,个个停在原地打着双闪,更有性子急的人直接打开车窗破口大骂。 司枍却管不了旁人这些了,她只能看见从车上急忙下来的那个人,几步飞奔向自己,重重搂入怀中。 那么多的车灯仿佛都是为他们照亮的,在这一个夜晚。 司枍有些手足无措地推了推他,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要是不来的话,你是不是就想这样一个人走回家。”江一淮松开她,借着灯光看向她的双眼。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这么任性,整整一天啊,就算是跟阿姨有什么矛盾也要说一声再跑啊。” 他的声音里满是担心:“你就算是要跑,你起码也要告诉我啊。” 司枍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一副着急到语无伦次的样子,笑道:“好了,知道了,下次一定告诉你。” 江一淮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推了推她的脑袋,说:“我都担心成这样了,你居然还能笑出来。”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居然笑得更欢了。 江一淮显然是被气到了,看了看四周堵得水泄不通的车,一手拉住她的手腕带她坐进了车里,凶巴巴地说道:“等回去我再好好跟你算账。” 直到过了很久以后,司枍还是常常会想—— 那天找到她的人,幸好是他。 第一百一十一章 这不是真相啊 刚下飞机的顾洺便看见手机上有许多陌生号码的未接来电,他皱了皱紧眉头,随便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你是谁啊?”电话里传来十分陌生的女声,听起来已经上了岁数。 顾洺又确认了一眼号码,说:“你不是给我打过电话吗?” 电话里的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恍然大悟道:“是那个小姑娘给你打的电话吧,啧啧,你怎么现在才给人家回电话,这么大点一个小姑娘走在马路上,你也不担心....” 顾洺的重点全都放在了她话里的小姑娘身上,还没等人家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急忙给司枍打了过去。 电话依旧是司枍妈妈接的。 “顾洺,你还给我女儿打电话干什么?你不是说好一个月冷静期吗,这一个月,你最好别联系她了吧。” “可是.....”顾洺顿了顿,隐隐有些不放心,“你把电话给她,我还是亲自和她说吧。” “这话我肯定是会给你带到的,难不成你是信不过你这个嫂子吗?” 顾洺沉声:“没有,我自然是信你的。” “她也马上就要高考了,这个手机我要收着,你最好别再打电话过来了。”她说完就用力挂断了电话。 司枍妈妈坐在回酒店的出租车上,车窗上映着渐渐熄灭的手机屏幕,而她则渐渐露出一个笑容。 从今天开始,顾洺这两个字将会在她女儿心中成为人间蒸发的代名词。 顾洺,你可别怪嫂子,你不是做不出选择吗?那就让我这个嫂子帮你吧,以后,你一定会感谢我的。 ———— 高考倒计时——5天 每天的课业繁重,妈妈的日日“紧逼”,精神的高度紧张到司枍几乎要忘记小叔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联系过自己的事情。 没有任何的电话短信,也没有任何人替他带来什么口信,就这样,平白无故地消失在她的世界中。 可日子还是一样的过,谁少了谁都一样。 司枍就像是一个已经失去了灵魂的布娃娃,只是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学习,在她妈妈塑造的模子里磨平棱角。 而顾洺也终于在这一天,提前结束了在美国的工作,带着想了许久的答案回国。 他依旧如之前那般,在学校门口等司枍晚自习下课,也以为她会如往常那般,笑容灿烂地朝他飞奔过来。 可是,一切并没有如他想象的那样。 司枍在发现他之后,无悲无喜,没有想象中的拥抱,也没有转身离开,只是平平静静地坐上了他车的后座。 顾洺一愣,随机上了车。 “你怎么了?因为我这么长时间没回来生气了吗?” “没有。”她的回答出乎意料的平静。 顾洺才发觉她的不对劲,她太安静了,安静得都不像她了。 直到一路回到酒店,司枍还是一言不发,明明平日里她才是活跃气氛的那个。 推开酒店房间的门,司枍像是刻意与他保持距离,飞快向前走了几步,畏畏缩缩地看着坐在沙发上喝水的妈妈。 “妈,我回来了,小叔..小叔他,也来了。”她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好像在害怕些什么。 司枍妈妈放下杯子,看向自己的女儿,“嗯,我知道了,你进去学习吧。” 顾洺一瞬不瞬地看着一路走进房间的她,而她却始终没敢正眼看过他一眼。 “想必司枍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吧。”司枍妈妈站起身,看向那扇已经紧闭的房门,“你们没可能了。” 顾洺身子一僵,也看向那扇房门。 司枍今天的反常足以说明一切,他的小姑娘,最后还是放弃了吗? 可..他还没告诉她他的答案是什么.. 可是,不管怎么样,他的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就算最后,我们也还是心有灵犀。”他再次抬起头,又恢复了平时冷冰冰的样子。 他的高傲不允许他有不一样的答案,他那了不起的自尊没办法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挽留。 最后,他冷声道:“我也觉得,是该放弃了。” 他一句话落下,躲在门后偷听的那人竟然泛起满眼泪花,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这句话,是压垮她的最后的稻草。 第一百一十二章 这不是你的问题 总是漆黑着的房间,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妈妈的疑神疑鬼,被试题考卷覆盖住的桌子,每天面临的高压,还有那个人最后的放弃,无一不摧残着司枍的神经。 在没人察觉的情况下,她愈发沉默着。 顾洺又再一次不见了踪迹,这次,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 高考前的最后一天下午,学校破例放了假—— 司枍收拾好桌子上大大小小的课本,背起书包,抱着一叠书准备离开。 江一淮见状急忙挡在她的前面,“别急着走啊,你都用功学习这么长时间了,最后一天,我们去好好放松一下吧。” “不用了,你自己去吧。”司枍摇摇头,语气疏离,绕开他便准备离开。 “哎,你等一下。”他一时情急拉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拽了回来。 他的力气明明不大,她却吃痛地捂住手腕,怀里的书本也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怎么了?”江一淮关切地问道,刚想把她的手拉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却被她一下子躲开了。 司枍眼神闪躲,欲盖弥彰地将手藏在身后,支吾道:“不用你管...” 他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态度强硬地拽过她的胳膊,掀开了她一直遮遮掩掩的衣袖。 白净的手腕上是几道已经结痂的口子,深深浅浅没有规律,让人触目惊心。 “怎么弄的?”江一淮看向她,眼里有着不可置信和担心。 司枍避开他的眼神,用力从他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蹲在地上慌慌张张地收拾着散落一地的书本。 他也随她蹲下,伸手按住她准备捡起的那本书,使得她不得不直视他的双眼。 “这是不是你自己弄的?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他的声音真切:“司枍,你别这样,我会担心的。” 司枍突然委屈起来,这一个月来所遭受的,是面临高考的压力,是来自自己亲生母亲的无端谩骂和疑神疑鬼,有时候甚至上升到了动手的地步。 就在一个不大的酒店房间里,止不住的压抑情绪充斥着她整个身体,却没人能帮得了她。 就连她引以为信仰的小叔,也在那天,彻底的放弃了她,然后消失的一无所踪。 她真的..好绝望... “你还好吗?” 江一淮的手移到了她的手背上,忧心地问道:“你还好吗?你是不是生病了?” “江一淮....”司枍一下子情绪失控,眼里泛满了泪花,“我一点儿都不好,真的,一点都不好...” “我每天都在想,我为什么不就这么死了算了?” “江一淮,我是不是疯了...” 她瞬间哭的稀里哗啦,整个人小小的一团蹲坐在地上,泪水染湿了发梢。 江一淮心疼得要命,也顾不得别的同学的目光,张开双臂把她拥入怀中。 “这不是你的问题,你只是生病了而已。” 他的声音好像三月暖暖的春风,治愈了万事万物:“答应我,明天好好地考试,等考完试,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好不好?” “去医院的话,你陪着我吗?”她伏在他的肩膀抽泣,泪水打湿了他的大片衣服。 她真的好需要实实在在的安全感,不是虚无缥缈的承诺,更不是空穴来潮的过度关心。 “无论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这短短几个字,却分量十足。 第一百一十三章 谁对谁错 江一淮本来想陪着司枍一下午,可是司枍妈妈催她回酒店催得紧,无奈下,他也只能把司枍送回了酒店。 一直在酒店停着的商务车里,顾洺隔着黑沉沉的车窗,一脸阴郁地注视着与江一淮道别的司枍,双手攥成了拳头,青筋暴起。 “不下车吗?”安景坐在驾驶位上,看着后座面色阴沉的男人,“既然已经决定离开f·a单干了,出国那么长时间,这次应该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吧。” 顾洺没说话,视线在司枍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酒店里面的时候收回,靠在椅背上,合起双眼。 “走吧,不必见了。” 安景红唇轻笑,转头发动汽车,追问道:“真的放弃了?” “呵。”他冷嘲热讽般地轻哼,缓缓吐出几个字,“怎么可能。” 他这辈子唯一最不可能放弃的,只有司枍了。 小姑娘心性不定没多大勇气,他也能理解,他多得是时间等她回头找自己,只有到那时候,他才是真正的赢了。 “开车吧。”他懒懒地吐出这么一句话,汽车就这么扬长而去,消失在酒店门前。 顾洺是个精明的商人,这一点没错。 可是感情这种东西是万万不可去衡量交换的,就自负地弄丢这么一个时机,也许将会错过司枍往后的人生。 如果顾洺能在那天下午,在司枍进入酒店前拉住她的手,没有顾及自己的高傲,更没有无端的臆想,那么,之后的种种就会不一样了。 不是司枍先放弃的他,而是顾洺先选择放开她的手。 ———— 这边的司枍早就回到了酒店的房间里面,妈妈依旧坐在酒店宽大的沙发上面等她回来。 从小到大,她父母的工作都很忙,这是迄今为止司枍看见她妈妈时间最久的一次。 只是因为那段可笑到随时可以放弃的感情。 “妈,我回来了。”她的声音有些疲惫,整个人看起来也没有精神。 “嗯,待会收拾一下就出去吧,妈妈给你联系了老师查漏补缺,最后一个下午了,把那些不会的东西一定要好好再看看,听见了吗?” “妈——” 司枍略带哭腔地喊了一声,想要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在看见妈妈瞬间沉下来的脸色时选择收回。 可是,她真的好累啊。 “我拜托你听点话吧!别小小年纪就整天想着怎么去不知廉耻地勾搭自己的小叔,我花那么多钱给你报补习班你还不乐意了?要是高考考不好,有你好受的!” 司枍用力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提了提肩上的书包带子,决绝地转身离开。 “你这个死丫头!你还想去哪儿?”司枍妈妈一下拉住了她,狠狠地推了一下她的肩膀,“好好去上课知不知道?你当咱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还有完没完啊!”司枍一声大吼,像是耗尽了身体里的所有力气。 “你还长本事了你,敢对我发脾气,要不是看在你明天考试的份上,今天我非打死你不可!” “那你就打死我啊。”司枍眼含泪水的看向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却用那么绝望的语气说了出来。 “正好,我还不想活了呢。” 第一百一十四章 高考失利 高考考场—— 窗外蝉鸣低吟,屋内整整齐齐三十个座位,每个考生都在自己的座位上奋笔疾书,尽力完成着语文考试最后的作文。 司枍却才将将完成前面的综合题,手上的汗模糊了答题卡上的笔迹,她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给快没水的黑笔换上一根新的笔芯。 六月的夏天闷热,司枍身上的白色衬衣早就被汗沾了半湿,有着些许紫青痕迹的手腕在长袖之下若隐若现,每动一下就痛一次。 她是真的很想好好考试,可是脑子总是不受控制地去想那些有的没的的事情,视线在作文题目上停留不到半分钟后,思绪又回到昨天那个让她窒息的下午。 殴打,谩骂,数不清的指责,每一句每一幕都在她的脑海里重新上映。 考试时间还不足半小时,在半小时内想写完一篇完美的作文,实在是太难了,更何况是以她现在的状态。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请同学们检查自己的答案是否填涂到答题卡上。” 广播里的声音响起,大部分考生都已经完成了作文,气定神闲地检查着前面的答案,只有司枍还在焦头烂额地完成作文的结尾。 十五分钟足够一个结尾,但这篇作文的质量却远远不及她之前的作文,这是肯定的。 这绝对不是失误,司枍没办法用失误这么简单的理由来搪塞自己,这一切都是她自己活该。 考场铃响,监考老师一张一张收走答题卡,司枍眼睁睁地看着老师抽走自己桌子上的答题卡,而作文结尾的字迹还没彻底干燥。 她无力地靠在椅子背上,闭上双眼,好想一下子就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完了,全完了。 接下来的几场考试,司枍的状态是一场比一场差劲,就连她最擅长的物理也发挥失常,更别提她不太拿手的数学了。 高考盛大落幕,不过几张纸的重量,却决定了他们未来的方向。 最后一场英语考试散场,司枍拖着疲惫的身体一步一步走出考场。 她是最后一个出教学楼的,人几乎都散尽了,只有江一淮还站在门前,整个人都在屋檐遮不住的阳光下面,一件简单的白色半袖上面用红字印着:高考必胜。 江一淮见司枍出来,才扬着头得意地走了过去。 “怎么样?答得还不错吧,为了不影响你考试,这两天我可一直强迫我自己别来找你。” 司枍现在哪儿还有心情管这些,只是有气无力地说着:“别烦我了。” 她态度反常,江一淮只一眼就察觉了不对劲。 他脸上的笑容立马收住,有点担心地看着眼前的女孩,问道:“怎么了?” “完了,全完了。”司枍抬起头,眼睛里的绝望让人心疼,“江一淮,我完了。” “别这么说,成绩还没下来,一切就都有可能性,你平时学习成绩一直很好,这次也一定不会差的,你相信我。” 虽然江一淮知道不管说什么也没办法安慰到她,却还是手足无措地说了这么一大堆话。 他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肩膀,但又唯恐弄巧成拙,右手尴尬地停在了半空。 “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司枍带着哭腔说完这句话,然后头轻轻靠在了他的胳膊上,瘦小的肩膀上下抽动着,很明显是在哭泣。 江一淮悬在半空的手终究落在了她的肩膀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安抚着她受伤的情绪。 “你已经很好了,真的。” 就是因为你这么好,我才会如此喜欢你啊。 第一百一十五章 温暖 司枍妈妈在司枍高考结束后就立马回去工作了,她本来是想带着司枍一起回去,可司枍借口说考试结束后有许多聚会都是在a市,她也就没再多管些什么,自已一个人回去了。 司枍还是住在酒店,长达一个月来的忙碌突然松懈下来,反倒让她有些不适应,一个人呆呆地坐在落地窗旁边的地板上发呆,任由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自己的身上。 她好不习惯自已一个人,像是没人要的孩子,偷偷在角落里落泪。 酒店房间的门铃声响,司枍还没来得及起身问是谁,身旁的手机就传来了一条简讯。 “司枍开门,是我。” 是江一淮啊。 她扶着玻璃站起身,眼前突如其来的眩晕让她晃了晃脑袋,然后小步跑向房门处。 房门打开,司枍从里面探出了一个脑袋,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穿着深蓝色上衣干净的少年。 像阳光一样的存在。 “怎么了?怎么傻了?”江一淮看她的样子也难免失笑,伸手点了点她小小的脑袋调侃道。 司枍这才回过神来,躲开他的目光,小心翼翼地扒着门边,轻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她以前的性格从来不是这样的,这么唯唯诺诺的司枍,江一淮还是第一次看见。 “走吧。”他一把拉住她抵在门上的手腕,扬起灿烂的笑脸,“医院我都预约好了,我陪你去。” 司枍还没来得及给点什么反应,就被江一淮拉出了房门,脚步一个不稳就撞在了他的身上。 “笨。” 江一淮揉了揉她的脑袋,再顺理成章地牵起她的手,带她走向酒店的电梯。 毕竟是要去医院,司枍总归还是有些担心的,便忐忑地问道:“江一淮,我会没事的吧。” “会没事的。”江一淮握紧了她的手,像是在给她安慰。 他用余光看着身边还不到他肩膀的女孩,她那本来阳光活泼的脸上却只剩下了忧愁悲伤。 就算有事,他也一定会让她没事的。 他江一淮发誓。 德国医院—— 秦肖然在病房闷久了难免有些乏,便出来在医院的花园里瞎逛。 医院是私立医院,环境自然是不用说,可秦肖然已经在这里生活过太长时间,再好看的景对于她来说都腻了。 医院的早晨人还是有些少,只有几个老头老太太在散着步,偶尔经过她的身边传来几句德语。 林殊的车突然从大门外开了进来,稳稳地停在医院楼前。 他之前一直在国内忙一笔生意,这么些天来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他。 可随着他走下车的还有一个女人——蒋清妍。 她不是回国去顾洺的公司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秦肖然皱眉,吩咐身边的小护士去把准备进去的林殊叫了过来。 “她怎么回事?”秦肖然看了看跟着护士走过来的林殊,目光又落在了不远处站在汽车旁的蒋清妍身上,“她不是去顾洺的公司了吗?” “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是顾洺对她不太满意,就给我送了回来。”林殊好言好语地解释道。 “给你送回来你就接着啊。”她一个眼刀过去,高冷得要命。 林殊却笑出了声,上前揽住她的肩膀,轻声哄道:“好了,你别生气了,她好歹也是我朋友,我又能不帮她。” 秦肖然冷哼一声,挣开他的手,一步一步气势十足地走向蒋清妍。 战局一触即发—— 秦肖然扬起下巴,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我自己找的工作,我为什么不能回来?”蒋清妍不怒反笑,“你还是好好担心你的小姐妹吧,没准现在正在家里哭鼻子呢。” “你说什么?” “天呐,难道她没告诉你吗?”蒋清妍故作一副很惊讶的样子,“她父母知道她和顾洺的事了,啧啧,小叔和侄女,可真够刺激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抑郁症 蒋清妍还在那边嘚瑟地说着自己在中国时候的所作所为,林殊看了看身边面无表情的秦肖然和她紧握的拳头,知道这是她生气的前兆,便急忙阻止蒋清妍继续说下去。 末了,蒋清妍还加上了这么一句:“看来,她什么也没告诉你嘛。” “林殊,回国。”秦肖然不屑再理会她,轻飘飘地撂下一句话然后转身走进医院的大楼,只给他们留下一个背影。 “你身体还没养好呢,怎么回国?”林殊在后面嚷嚷了几句,却只是看着她越走越远,没有停下的意思。 “啧,真是....”他低声咒骂了一句什么,却还是遵从内心的本能追了上去。 走了两步他才想起还留在原地的蒋清妍,止住脚步回头看向她,近乎冰冷地说道:“你明天不用来公司了。” 还没等蒋清妍反应过来,他就已经继续朝着秦肖然的背影追了过去,边追还不忘喊道:“肖然妹妹...小公主...你等等我,回国这件事咱们好好商量商量。” 林殊的身影渐远,只剩下蒋清妍一个人在原地咬牙切齿。 a市医院———— “下一个,48号,司枍,请到五号诊室。”护士的声音在广播里响起,江一淮拉着早就紧张到不行的司枍站了起来,带着她走进五号诊室。 医生坐在单人沙发上翻动着病历,示意他们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江一淮看了一眼她放在膝盖上握紧的拳头,心疼地怕了拍她的手,“会没事的。” 司枍只是点点头,急促的呼吸出卖了她的心跳。 医生抬起头看向江一淮,问道:“你是病人的家属吗?” “对,我是她的家属。”他点头,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 “好。”医生的目光落在了司枍的身上,“你先不要紧张,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只需要如实告诉我。” 司枍低着头闷闷地应了声。 “你最近是否觉得自己的情绪很低落?” “嗯。” “你会有失眠的时候吗?这种情况很常见吗?” “嗯,几乎每天晚上。” 之前上学的时候会偶尔失眠,自从被小叔变相软禁在房间一周后,失眠就是每天的家常便饭了。 医生在问卷上圈圈点点着什么,然后继续问道:“你最近有过轻生的念头吗?有过实际行动吗?” 司枍攥紧自己的袖口,咬紧嘴唇不愿意讲话。 “没事,跟医生如实说就好。”江一淮一根一根松开她紧绷的手指,把她的手轻轻握住,无形之中给她力量。 “念头有过,也拿小刀割过手腕,站在窗户旁想过一跃而下。” 她的声音略微颤抖着,一点一点诉说着那段痛苦不堪的回忆。 这样的话连江一淮听着都要窒息了,更何况是亲身经历过的她呢? “有经历过什么最让你痛苦的事情吗?” “很多..很多..”司枍闭上眼睛,任由泪水一滴一滴滑过脸颊,“这个我可以选择不说吗?” “可以。”医生在问卷上写着什么,然后说道,“这是你的自由。” 大约用了一个小时,这一系列的问题才结束。 江一淮习惯性牵着她走出诊室,领着她到一旁的等候区等待结果。 第一百一十七章 江家的小儿媳妇 结果出来了,是重度抑郁症。 司枍却只是很安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没有想象中的哭闹。 江一淮看着身边低垂着脑袋的女孩,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只是生病了而已,就和普通的流感一样,按时吃药,总会好起来的。” 司枍偏头看向他,哭得红红的小脸突然露出一个笑容,仍带着一丝哭腔说:“你是未来的大明星,可不许骗我啊。” “嗯。”他同样浅浅地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不骗你。”? ————— 江一淮执意把司枍在酒店的房间退了,简简单单收拾了她的行李,推着一个不大的行李箱连同司枍这个人,一起搬进了自己的家里。 江妈妈今天难得休假在家,刚睡醒午觉就看见自家儿子拉着司枍推着行李箱走了进来。 她不明白是什么状况,却还是朝自家儿子比了一个大拇指。 男孩子嘛,早就应该这样嘛,主动出击,这个小儿媳妇迟早是他们老江家的! “阿姨好。”司枍轻轻点头问好,声音软糯糯的,明显是刚哭过。 江妈妈立刻上前,关心地问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你告诉阿姨,阿姨让我们家这个臭小子去揍他。” 司枍难得被逗笑了,摇了摇头,说:“没有,阿姨,我没事的。” 江一淮看着她的笑也松了一口气,拉住了还想继续说下去的自家老妈,用不容反驳的语气说着:“妈,司枍累了,让她先去休息吧。” 江妈妈有些不明就里,却还是点点头放自己满意的小儿媳妇离开。 江一淮安顿好司枍,又接了一杯水哄她把药吃了下去才离开了房间。 “她到底怎么了?”江妈妈早就在客厅等得焦头烂额了,看见他出来便急忙上前问道。 江一淮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道:“是抑郁症,重度。” “啊?怎么可能?” 江妈妈震惊的反应就像他第一次看见司枍手腕上的伤痕时一样,根本没有人能想到这么一个阳光活泼的小姑娘会和抑郁症扯上关系。 “我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严重。”江一淮的表情逐渐凝重起来,收起刚刚在司枍面前伪装的轻松。 江妈妈无力地在沙发上坐下,叹息道:“好好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这一句话引起了江一淮的深思,今天在诊室里司枍不愿意提起的痛苦的事情,肯定是她抑郁症的催化剂,而这些事情,十有八九和顾洺脱不了干系。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 江一淮边说着边在她身边坐下:“妈,你先把家里尖锐的东西都收起来,把安眠药什么的都藏起来,司枍在的时候,千万别提抑郁症这几个字。” 江妈妈郑重的点了点头:“好,我明白了。” 江一淮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妈,我记得你说过过几天你们电台有出去团建的活动?” “嗯,对,是去云南,怎么了?你带我小儿媳妇去散散心吗?”江妈妈拱了拱他的肩膀,调侃道。 江一淮先是点了点头,反应过来后恼羞成怒地站了起来,结巴道:“还没那..什么呢,你可别这么叫,让她听见又该不理我了。” “知道了知道了。”江妈妈戳了戳自家儿子的手臂,一脸不正经地xiaozh,“妈妈都懂。” 第一百一十八章 在你面前的我 顾洺其实早就有自己创业的打算,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着手准备着一切,现在他回到美国,不过是做一些最后的工作,把这张他准备已久的大网给收起来。 德国这边,秦肖然闹了好几天要回国,又是绝食又是拒绝吃药的,却都没有让秦家老爷子松嘴,每次都被一句“你的病还没好”给拒绝。 在江一淮家里住下来的司枍虽然没有了轻生的举动,但是整日里沉默寡言的,往往对着窗户坐下就是一整天。 好像每个人都活得很辛苦。 —————— “你还好吗?” 秦肖然看着电脑屏幕上消瘦了不少的那张脸,心疼地皱了皱眉毛,说:“你和你小叔的事情我听蒋清妍说过了,还有...那件事江一淮也跟我说了。” “你真的不用强撑着什么,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的,我不想每次都是从别人的嘴里听到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嗯?司枍,好吗?” 秦肖然难得耐心地说完这么长一段话,然后期待地看向一直沉默着的司枍。 她只是点点头,依旧没有说话,像是完全没有听进去。 以前她们视频通话的时候,司枍才是一直在说个不停的那个人,秦肖然只会偶尔地附和几声,而现在的身份完全对调了。 在亲眼目睹司枍现在的状态之后,秦肖然更是担心了。 “我可能还要过段时间才能从德国回来,到时候,你可别是现在这副样子了。” 司枍急忙摇摇头,细声说道:“你在德国好好看病,别担心我,我没事。” “你现在哪像是没事的样子啊。”她一时声音大了,出口后才后知后觉。 司枍现在最是敏感,便又低下头不愿意讲话。 “好了好了,你就好好地跟江一淮去云南玩,我的事你就别管了。” 却不想司枍猛地抬起头,眨了眨眼睛,问道:“我和江一淮?去云南?” 秦肖然也被问懵了,反问道“你还不知道吗?你们不是明天的飞机吗?” 司枍摇了摇头,一副在状况外的样子。 “那先挂吧,我去问问他。”司枍说道,起身手忙脚乱地准备关掉电脑。 “好好好,去吧。”秦肖然笑着,注视着电脑屏幕黑掉前司枍最后的样子。 虽然秦肖然现在很担心司枍,但是还好有江一淮在她的身边,至少在有他在的这段时间里,她的小姑娘会是开心的,这就够了。 这边的司枍关掉电脑后慌慌张张地跑出房间,边喊着江一淮的名字边到处寻找他的身影。 “在这儿呢,在这儿呢,别喊了。”江一淮从一个房间里出来,鬼鬼祟祟地关上房门,把门挡在身后看向司枍。 “我听肖肖说你明天要带我去云南?”她走向他,问道。 “嗯。”他边回答边护好身后的那扇房门,“我妈她们电台有团建的活动,我妈不想去,不是正好有名额空出来了吗,所以就....” 司枍自然也注意到了他极力想隐藏的那扇门,好奇地往他身后看了看,“这里面是什么?” “没..没什么..” 江一淮结结巴巴的样子欲盖弥彰,更加增强了司枍的好奇心。 “让我看看。”她斩钉截铁地说道,然后直勾勾地看向他。 “不行。”他摇头,回答得更是斩钉截铁。 “给我看!”她提高了音调,有着势在必得的决心。 江一淮快要被她弄崩溃了,却依旧死死守着身后的门,口不择言道:“姐姐,您在我面前怎么不像个抑郁症的孩子啊?” 此话一出,两人都安静了下来。 司枍低下头,没了刚才的气势,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江一淮一下子就心软了,没有半点犹豫侧开身子,亲手打开房门,轻声哄道:“别生气,我给你看,这就给你看。” 闻言,司枍一下子抬起头冲他笑了笑,然后推开房门,只留下一句“谢谢”。 江一淮站在原地,有一种自己被骗了的错觉。 第一百一十九章 救赎者 房门打开—— 这是一间面积很小的储物间,不大的地方却在正中央摆上了一张照片,大大的相框几乎占据了整间屋子的空间。 那上面的,是江一淮和司枍在书店初次见面那天,在书架缝隙之间暧昧的靠近。 那张本来被顾洺下令烧了的照片,正完好无损地出现在江一淮家里的储物间里。 天花板上暖暖的灯光正好投在这张照片上,像是刻意为它做的舞台布景,刹时唤醒了许多尘封的记忆。 刚刚来到a市的司枍,还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是总觉得闯了什么祸都能有人担着的小姑娘,而仅仅是三年后的现在,却已是物是人非了。 片刻的失神后,司枍不自然地摸了摸头,把视线从照片上移走,“这张照片..你还留着啊?” 江一淮自顾自地在椅子上坐下,看向她说道:“当时是我妈非要留下了,后来,就一直放在这个房间了,我们都习惯了。” 习惯了照片的存在,更习惯了照片中那个活在过去的你。 司枍似乎是不愿意再在这个房间里待下去,也可能是不想现在这么难堪的自己和过去同台,她往后一步一步退后,手扶住门框,说道:“照片喜欢的话,留下来也挺好的。” “还有,”她说着说着就退出了房间,“明天你还是换个人陪你去云南吧,我不太想....” 她的话还说完,她后退的那只脚还没完全落地,江一淮就从房里的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步跨向她,拉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继续后退的动作。 两人就这么静止在原地,没有人有再进一步的动作。 “你...”司枍愣愣地看着突然冲到她面前的某人,结结巴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江一淮拉着她手腕的手一用力,她后退的动作就这么被撤回,甚至还向前了几步靠近他。 他说:“别再往后退了。” 他说:“别再拒绝我了。” 他的眸子那么认真,让她只看一眼就沉溺了。 如果真的有人能拉她出深渊,她相信,这个人只会是江一淮。 就是突如其来的那种,很莫名的信任感。 ———— 德国医院—— 秦肖然披着薄薄的外套半卧在病房的沙发上,脑袋无处安放地靠在林殊的肩上,手里依旧是那本早就读过很多遍的《傲慢与偏见》。 林殊看了看靠在自己身上温顺的那人,笑得温柔:“小公主今天怎么这么乖?” “林殊,我想回国。” 她还是原来的姿势,说话却是带有目的性地斩钉截铁。 林殊早就猜到她是有求于他才会是这副样子,并不意外地关上膝上的电脑,偏头看向她,同样坚定地说道:“不行。” “先不说你爷爷这边根本就不同意,再说你这病,不在医院好好治病怎么能行呢?” 秦肖然没说话,头却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他的肩膀,身子也远离了他不少,窝在沙发的角落里继续看书。 “你别这样。”林殊单手把她搂了过来,耐心地说,“实在不行你就给司枍那个小叔打个电话,反正事情也是因他而起,你让他好好道歉认错什么的,你小姐妹的心结不自然就解开了,那什么抑郁症不也药到病除了吗?” “不行。”秦肖然没有犹豫直接拒绝了他的提议,“顾洺那个人太理性了,就算这次和好又能怎么样?” “像他这种自以为是的人,” 第一百二十章 只是不够了解而已 美国—— 凌晨三点半,顾洺还在书房里不知疲倦地看着文件,连安景走进来都没有察觉。 顾洺之前在美国读书工作,积攒下来不少人脉,也是他如今独立门户的一大助力。 安景看着专心致志的某人,无奈地摇了摇头,把手中的杯子放在了他旁边,有节奏地敲了几下桌子,说:“顾总,该休息了。” “我没事,你回家休息吧,不用管我。”顾洺没抬头,伸出手摸到手边的杯子,一口喝下去之后却皱了皱眉头,看了看杯子里面,才发现他喝的是牛奶。 他挑眉看向书桌旁站着的安景,似乎是希望对方能给自己一个解释。 安景把他手中的杯子又往他的嘴边推了推,劝道:“你已经熬了几个通宵了,光靠着咖啡续命,别这公司还没成立你就先倒下了。” “把这杯牛奶喝完就去睡吧,剩下的文件我帮你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再告诉你。” “不用了。”顾洺摇摇头,然后把杯子放回桌子上,“还有,我不喝牛奶,以后别费心了。” 安景早就习惯了顾洺行事说话的作风,丝毫没有觉得尴尬,反而是得体地笑了笑,道:“剩下的交给我吧,难不成你还信不过我吗?” 顾洺重新翻看起手中的文件,并没有把安景的话放在心上,而是摆了摆手让她出去。 安景也知道自己拗不过他,便只好作罢,端起杯子走出了书房。 她来到厨房把杯子里的牛奶倒进水槽,又把杯子洗好放回原处,然后甩甩手离开顾洺的家,推门进入了只有几步之遥的自己的公寓。 顾洺和安景是邻居,大概是在大三的时候顾洺先买下了这间房子,然后安景就紧随着他搬进了隔壁。 他们都知道彼此家门的密码,是早就熟悉到了这种地步。 从大学到职场再到离职创业,一步一步,安景都在追随着顾洺。 或许很累,也有过放弃,不过她还是习惯了做光背后的影子,哪怕光只有少许时候会照到她的身上。 可哪怕是再卑微的人,也会有厌倦的时候吧。 安景看了看自己手上未干的水渍,晃了晃头,总觉得她自己离那种时候已经不远了。 仅仅隔着几面墙的距离,顾洺在安景离开后放下手中的文件,重重地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拿出手机,给留在中国的陆子昂打过去了一个电话。 “喂,boss——” “嗯。”顾洺沉沉地应了一声,说,“你那边进度怎么样了?” “你看中的那栋大厦我已经买下来,正在准备装修,之前在f·a的几个精英也被我挖过来了....” 陆子昂逐条汇报着一切事务,顾洺时不时地提出几点意见或者附和几声,时间又过去了一个小时。 顾洺看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沉声道:“好,那就这样吧,记得随时跟我汇报一下,我给你列的名单上的人都要尽可能地挖过来,我相信你的能力。” “好,关于小侄女的事我也在时刻盯着,需要我跟你汇报一下吗?”陆子昂在电话那头小心翼翼地问。 “她最近过得怎么样?” 陆子昂思索片刻,回答道:“看样子,应该是过得挺好的.....” 从酒店搬出来住进了同学家里,身边也没有那样一个神经质妈妈天天叨叨,应该算是过得挺好的吧... 陆子昂暗戳戳地想着,却没想过他所观察到的一切都只是表象。 “那就好,别的,就不用跟我说了,你去忙吧。” 顾洺随即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摔在桌子上,又翻开一份文件看了起来。 他怕他再听到有关她的消息,会压制不住自己想她的情绪。 只要能从别人口中了解到她过得还好,那就足够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我要陪着你 司枍最后还是和江一淮一起去了云南。 云南之旅的第一站,丽江—— 丽江古城不像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古香古色,里面虽然建筑古老考究,却还是穿插着一些现代化的商业店铺或者酒吧,倒也是多了几分新鲜感。 拿着红色小旗子的导游站在队前,费力地对着麦克介绍着这座古城,江一淮捧着相机时不时听了几句,一转头才发现身边的司枍不见了踪影。 “林姨,你看见我身边的女生了吗?”他拍了拍前面同游的人,有些着急地问道。 “你说那个长得可好看可好看的小姑娘呀,看见了呀,往小溪那边走了呀。”林姨笑眯眯地回答道,“听你妈妈说,那个小姑娘是你女朋友呀?” 江一淮本就纯情得要命,听见这句打趣的话一下就红了耳根,磕磕巴巴辩解几句之后反倒是越来越让人觉得是真的。 “这有什么的呀,林姨很看好你们呢。” 他跺了跺脚,红着耳朵跑向小溪那边去找司枍了。 司枍穿着一件白色碎花的长裙坐在小溪边的石头上,薄薄的白纱随着风轻轻掠过她的脚踝,然后吹进溪水中沾上些许水滴。 她就这么呆滞地望着溪水流动的方向,恬静的侧脸背光晕染的好看极了,丝毫没有注意到被溪水沾湿的裙摆,完完全全地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面。 这里的景色这么好看,但为什么,为什么她看起来这么孤单悲伤呢? 江一淮默默地举起相机,对准她按下快门键。 相机“咔嚓”的声音引起了司枍的注意,她挽起被风吹散的头发缓缓转过脸,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那个他。 他勾起嘴角,又是一张照片。 “江一淮,你别拍我了。”司枍有些生气地挡住脸,边拒绝着边从石头上站起来跑向他。 “别自恋了,我又没在拍你,我在拍景色好吧。” 江一淮嘴硬着说道,然后对准少女纷扬的裙摆又照下一张照片。 司枍几步跑到了他的身后,气急败坏了踢了踢他的腿,却并没有用上多大的力气,感觉只是在撒娇。 好像只有和江一淮在一起的时候,她才能恢复一点原来的样子,而不是满脑子想着那些阴暗的日子然后反复给自己施压。 “好了好了,小爷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闹了。”江一淮把相机重新挂回脖子上,转身看向早就跑到他身后的女孩,“你怎么脱队自己一个人到这里来了?” “导游不是说跟着小溪走就可以走遍整个古城吗?我就想试试看而已。” 她又看向潺潺流着的溪水,目光变得悠远,“就好像是有始有终,反复循环一样。” 说着说着,她的情绪又低沉了下来。 江一淮敲了敲她的脑袋,好笑地看看着她吃痛的神色,说道:“想这么多干嘛?我可没见你什么时候说过这么高深莫测的话。” 司枍揉了揉被打的脑袋,用力白了他一眼,表示自己并不想跟他讲话。 却没想到他反手拉住了她的手,把她往自己的身边拽了拽,然后扬起了一个笑脸。 司枍会用永远记得他说的这句话—— “不过,只要是你想去做的事情,我都可以陪着你。” 第一百二十二章 年下 从午时的燥热走到傍晚的夕阳,江一淮就这么陪着司枍,沿着这条小溪走了很久很久。 虽然,他们还是身处在古城之中。 司枍小心翼翼地踩在小溪边的石头上,时不时抓着江一淮的手臂奋力蹦到前面的石头上去。 “你小心一点。”江一淮伸出右手让她抓着,侧着身子用左手挡在她身后一定距离的地方,防止她一不小心从石头上摔下来。 司枍拍走他挡着路的手,满不在意地说着:“没事,没事,又摔不死。” “嘶——”江一淮弹了一下她的脑门,责怪道,“别动不动把那个字挂在嘴上好不好?” 溪边的石头难免有些滑,司枍急忙抓住他的手臂,晃了几下身子才没从石头上掉进水里。 “你看,还不快点下来。”江一淮皱了皱眉头,虽然心里担心得要死,嘴上的话却也没温柔到哪里去,“你要真掉进去我可不管你。” 司枍撇撇嘴,抬头看向他,“切,不管就不....” 她渐渐没了声音,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江一淮。 他的眼里倒映着溪水粼粼的波光,像是繁星闪烁,又像是耀眼的霓虹,单是看着,就让人沉溺。 江一淮有些不自然地抿了抿嘴唇,呼吸渐渐乱了拍子,没了平日里的游刃有余。 在这关键的时候,他却怂得要命。 “好了,下来吧。” 他别过脸,单手把她从石头上拉了下来,没再去管刚刚的片刻失神。 “咳咳...”司枍也有点别扭地咳嗽了几声,扯了扯自己有些褶皱的裙子,不自然地扯过话题,“反正天也黑了,咱们回去吧。” 他摸了摸鼻子,轻轻地“嗯”了一声以示同意。 夜里的丽江古城很好看,不像城市里的灯红酒绿,也不像乡野里的点点灯光点缀,只是灯笼里透过淡淡的红光,照着一条条街道小巷。 这副古朴静谧的画面却被一阵震耳欲聋的重金属乐给破坏掉了,藏在客栈和古楼之间的,是彩灯闪烁的酒吧。 “你去过酒吧吗?”江一淮偏头问着旁边对一切都很好奇的司枍。 “没有。”她用力地摇了几下头,好奇地往酒吧里面探了探脑袋,这么长时间以来脸上第一次有了雀跃的神色。 江一淮歪头笑着看着她,满眼的宠溺好像马上就能溢出来了。 “走。”他顺势拉住了她的手,朝酒吧的方向侧了侧头,“我带你去。” 还没等司枍反应过来,他就拉着她的手走进了这间店面并不大的酒吧。 带有节奏的重金属音乐一下下敲击着他们的心脏,凭着音乐的律动唤醒血液里最初的炙热。 两人都兴奋起来,正准备继续深入酒吧内部,却被守在门外的安保人员拦住了步子。 “成年了吗?请出示一下你们的身份证。”这位大哥在黑夜里还带着黑墨镜,酷酷地朝他们伸出手索要身份证。 江一淮悄悄地贴近司枍的耳边,小声问道:“你成年了吗?” “嗯。”司枍用力点点头,把身份证从包里拿了出来,递到了他的手里。 江一淮接过她的身份证,同样拽拽地甩到了那位大哥的手里,昂起头说:“这是我妹妹,我们都成年了。” 保安看了看身份证,又将信将疑地看了江一淮一眼,才把身份证还给他们让他们进去。 酒吧里面灯光闪烁舞曲劲爆,各色男女都在舞池里摇晃着身体。 司枍有些狐疑地看着江一淮,问道:“你为什么说我是你妹妹?你的身份证呢?” 他抿了抿嘴,用极快的速度含糊不清地说:“我还得过几个月成年。” 司枍虽然听清了他在说什么,却还是想逗逗他,把脸凑上去笑着问道:“你说什么?你慢慢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眼前的少女笑容明媚,是他这些日子许久未见到过的,便一时间慌了心神。 许是气氛太过于暧昧,他下意识的话语和动作都失去了分寸。 明明还没喝酒,却好像被空气中浓浓的酒精味道醉晕了头脑 “姐姐..”江一淮歪着头浅笑,单手把她搂入怀中贴近自己的身体,在她的耳边呼了一口热气—— “我还没成年呢。” 第一百二十三章 又喝酒? 江一淮这一句“姐姐”叫的司枍骨子里发酥。 她白净的小脸上立刻烧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推开了他,很刻意凶巴巴地说:“你别闹了,你再闹我们就回酒店好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闹你了。”江一淮怂得立马站直了身子,靠着气氛作祟鼓起的那点勇气一下子就消失了。 司枍强忍住笑意看着他一副受气的样子,转身轻快地踩着背景音乐的鼓点走向酒吧的卡座。 她挑挑选选一个离调酒师最近的座位坐下,仰着个小脑袋东瞧瞧西看看,好奇着这酒吧里的一切。 “你稍微收敛一点。”江一淮动作熟练地敲了敲她的脑袋,自然而然在她身边的座位坐下,“一看你就是第一次来酒吧。” “哼——” 她不屑地轻哼了一声,嘲讽道:“也不知道是哪个没成年的弟弟蹭我的身份证进来的。” “你....”他被她的话激得立马转头看向她,却在看见她明媚的笑颜的时候,收回了已经到了嘴边的怼人的话。 “算了。”江一淮微微低下头,抬手顺了顺她的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开心就好。” 司枍心底微颤,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瞬间击穿。 —— 酒吧夜场喧嚣,来自不同地方的人们在以同样的方式发泄着身体里积攒已久的负能量,在灯光闪烁音乐动感的舞池中央,跟着节拍肆意地律动着。 司枍背对着吧台坐着,双手捧着一杯鲜榨的橙汁,嘴里叼着吸管,百无聊赖地看着舞池中的人们。 而那个不让她喝酒不让她跳舞的罪魁祸首,正以同样的姿势坐在她的身边。 “这样来酒吧玩有什么意思嘛,还不如回酒店睡觉算了。”司枍小声抱怨着,实则是在故意说给某人听。 “想喝酒?”江一淮微微偏头看向她,勾起嘴角,不容置疑地说,“门儿都没有。” “一个未成年的小屁孩儿都能喝鸡尾酒,我这个成年的大人怎么就不行了?小心我告诉门口那位大哥让他把你请出去...” 司枍依旧在旁边喋喋不休地抱怨着,咬着吸管嘟着嘴巴的样子像是水蜜桃,可爱极了。 江一淮有些忍俊不禁,晃了晃自己手中的mejito,冰块碰撞玻璃杯的清脆声音在司枍的耳边响起。 “你干嘛!”她转头恶狠狠地看着一直在挑衅自己的某人。 “喏。”他把手中的酒杯往她那边递了递,“就喝一口。” 司枍一个白眼还给他,嫌弃地说:“谁要喝你的?” “不喝?不喝那就算喽...”他边说着边慢动作收回手,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对面那人的动作。 果然,司枍不出他所料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真抠门。”她边抱怨着边要过来一根新的吸管插进他的鸡尾酒中,然后凑过去狠狠地喝了一大口。 酒杯中的水位线一下子下去了大半。 司枍看着自己的“战果”心满意得地擦了擦嘴,挑眉挑衅地看着江一淮。 江一淮咂咂嘴,有点可怜地看着自己手中所剩无几的鸡尾酒,索性和司枍手中的橙汁来了个对调,不情不愿地说:“送你了,不谢。” 第一百二十四章 好想好想 江一淮今天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司枍的酒量,就连一杯普普通通的鸡尾酒下肚也醉得一塌糊涂,小小的一团缩在椅子上,抱着空了的酒杯傻乎乎地对他笑着。 “我..想去跳舞...”司枍借着酒劲软绵绵地对他撒着娇,再加上她脸上糯糯的小酒窝,简直要把他的心都融化了。 江一淮耳根立刻红了起来,别扭地看向一边。 “不行,就你这个样子还想去跳舞?能走路就不错了吧。” 司枍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直接跳下椅子几步来到他的面前,央求道:“我这不是还能走路嘛,求你了,我是真的想去——” 他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连拒绝的样子都显得生硬了许多:“...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一个女孩子,多危险啊。” 司枍撇撇嘴,然后潇洒转身,自己晃晃悠悠地往舞池里走去。 江一淮重重叹了口气,却还是从椅子上跳下来,快跑几步追上她拉住她的手腕,无可奈何地看着眼前眼神朦胧双颊泛红的某人,最终妥协下来。 他从她软若无骨的小手里拿过酒杯,随手放在了一边的桌子上,然后顺其自然地拉住了她的手,郑重其事地说:“好,我带你去,你可别乱跑了。” “知道了!”司枍拉着他的手高高兴兴地蹦了几下,像是不过几岁年纪的小孩子,特别容易满足开心。 江一淮笑着看着这个样子的她,突然觉得就这么一直让她醉下去好像也不错,如果她只有在喝酒的时候才能这么开心的话。 “出发——”他也学着她的语调,拉着她走进舞池正中间。 正是一首新舞曲的开始,有节奏的鼓点和贯穿其中的电音和好地带动着现场的气氛。 司枍拉起他的手略显笨拙地转了一个圈,却脚步不稳顺势倒在他的怀里,然后扬起小脑袋傻乎乎地冲他笑了笑。 “你想跳舞就好好跳舞,别..别动手动脚的..”江一淮磕磕巴巴地说道,手足无措地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女孩。 她像小鸡啄米一样点点头,略显艰难地离开他的怀抱,然后摇摇晃晃地跳到一边随着音乐胡乱摇动着身体。 凌乱的长发披在她肩,灯光照耀勾勒青涩却又完美的弧线,白纱下长裙隐约闪现,让人移不开视线,不自觉成为陌生人群焦点。 江一淮环顾了一圈周围人让他不舒服的眼神,烦躁地揉了揉头发,然后大步流星地上前,别别扭扭地朝她伸出手。 “拉着我,不许松开了。” 司枍醉眼朦胧地“嗯?”了一声,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前后反差如此之大,却还是乖乖拉住了他送过来的手。 他的心好像被什么瞬间击中,掌心传来温润的触感正在告诉他这不是梦。 司枍紧紧拉着他的手,围着他身边来回蹦蹦跳跳,灿烂明媚的笑容在舞池上方闪烁的灯光下更为耀眼,最像她以前的样子。 江一淮也仿若释怀般的笑了笑,身体也随着她的节奏轻微律动,眼里心里从始至终都只装得下她一个人。 哪怕所有人都说他这份感情太过卑微得不到回应,他却觉得如此这般没什么不好。 【因为你等的人,ta一定会来。 哪怕不是如约而至,也一定带着ta最好的样子。】 第一百二十五章 电梯里的拥抱 酒精的麻痹让人酣畅淋漓,放空了一直阴霾弥漫的大脑,让司枍得到了久违的快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钟表的时针指向十一,舞池里的人又换了新的一波。 司枍也跳的疯的有些疲倦,甚至到最后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江一淮看着明明已经困得要命却还是一直拉着他手的某人,星空般的眸子里盛满了宠溺。 “回去了。”他轻轻扯了扯她的手,语气温柔缱绻。 司枍有气无力地应了声,打着哈欠往他的身边靠了靠,双眼已经眯了一条缝。 江一淮笑了笑,像拉小孩子一样牵着她走出酒吧,慢悠悠地走在古城中的小路上。 灯笼的红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拉到最后缠绵交织在一起,难舍难分。 司枍已经困到整个人几乎没了骨头,软绵绵地靠在他的胳膊上,完全是凭借着意识在走路,看样子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摔倒。 江一淮不放心,却奈何她把他手攥得紧,紧到挣脱不开,他也只好用另外一只手笨拙地扶住她的那边肩膀,以一种极其奇怪的姿势。 司枍梦呓了一声,然后扑进了他的双臂之间,把头深深地埋进他的胸膛,心满意足地长呼出一口气,就像是马上要准备睡觉的那种安逸感。 他的一只手还在与她紧紧相牵,另一只手则尴尬地停留在原地,放下也不是,顺势拥住她好像也不太合适。 “司枍....”他晃了晃她的手,低头轻轻喊了喊她的名字,得到的却只有越来越均匀的呼吸声。 “刚刚还在酒吧里活蹦乱跳的,怎么现在站着就能睡着了...” 江一淮低声抱怨着,虽然是责怪的话语,却带着极其宠溺和温柔的神情。 正在他盘算着是把她背回去还是抱回去的时候,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从他的口袋里陡然响起。 欢快的手机铃声立马唤醒了刚刚入睡不久的某人,她条件反射般地抬起头,与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的江一淮尴尬对视。 她又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眼睛,磨磨蹭蹭地从他怀中出来,拉了拉他的手,软着声音说:“我困了,我们快点走吧...” 见她还是这副醉态,江一淮悬着的心脏才安然落地,接听了一直在响着的手机。 还好她的酒没有醒,要不然他真的没有办法应对现在这极其暧昧的局面。 “一淮呀,你和那女生什么时候回来啊?”林姨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哪怕隔着手机,江一淮也能听出来她话语中八卦的味道。 林姨和司枍是住一个房间的,能知道她晚归倒也不奇怪。 “马上,就快到了。”江一淮的声音有些郁闷,好像在埋怨林姨突然打断了这天赐的时机。 林姨有些莫名其妙,却也没放在心上,随意嘱咐几句之后挂断了电话。 酒吧离他们住的地方倒也不远,两人慢慢悠悠走了十几分钟便到了。 前台还在值班的小姐姐满脸笑意地看着双手相牵走进来的他们,赤裸裸的目光看得江一淮后背发麻,直到他们走进电梯也好像还能感受到背后一直尾随着的目光。 “刺眼...”司枍揉了揉眼睛,有点受不了突如其来的强光。 “没事,很快就到了。”他像哄小孩子一样安慰着她,然后随手按下五楼和七楼的按键。 “叮——”电梯很快到了五楼。 司枍知道自己的楼层到了,转身跟他挥挥手,然后松开他的手准备走出电梯。 一直拉着的手突然放开,消失的温暖让他有些不适,竟然伸出右手下意识重新拉住了她松开的左手。 突如其来的阻力让本就走不稳路的司枍雪上加霜,再加上惯性等种种作用,她踉跄转身—— 白色裙摆在空中旋转,她直愣愣地扑进了他的怀里,将他压在了电梯里的镜子上。 因为久久没有感应,电梯门自然关闭。 狭**仄的空间和暧昧的距离,镜子里相重的身影,他拉着她的手,体温直线上升。 没人说话,只有心脏声怦怦,在电梯间来回作响。 到了七层,电梯门再次打开,江一淮喉结微动,伸手够到了对面的按钮,关上电梯门并按下了最顶层的按键。 怀中的司枍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似乎是在想自己怎么还没出去。 江一淮顺了顺她的长发,将她的头重新按回自己的怀中,声音蛊惑道:“乖,电梯还没到。” 许是自私作祟,但他就是不想放开她,在一切恰到好处的时候。 第一百二十六章 听,海的声音 酒醉后的记忆,司枍当作酒后失态懊恼不已,却有人记在了心里好久好久。 ———— 他们一行人在古城停留了两天,第三天一早就坐着一辆不大的巴车,来到了离丽江不远的洱海。 直到大巴车真正在洱海边停稳,司枍按着被风吹起来的帽子走下车,抬头望向不远处的海平面时,她才真正明白了课本上的那句“水光万顷开天镜,山色四时环翠屏”是什么意思。 美好得不像是这人间该有的景色。 深蓝色的大海与天空连成一线,今天的风有些大,吹起海面上涟漪层层,被阳光晕染成好看的金色。 光是看着,就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片刻的治愈之后,司枍又蓦地悲伤起来。 她总是这样,情绪来回反反复复。 “看海”,是她和那个人约定了两次都没有达成的事情,这个约定足足有三年,到现在说要实现的话更是虚无缥缈。 这是临近午时的洱海,与此同时,在即将日落的圣莫尼卡海边,余晖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中国与美国差了不过七个小时的时差,此时却是两副截然不同的景色。 顾洺的手里拿着一根香烟,香烟烧了半截落在地上,他却仍沉默不语地看着远处即将落到海平面下面的太阳,将整片海域晕染成了火红的颜色,灼烧着,炽热着。 他这几天一直在家里闷头处理公务,着手准备着各种公司即将成立的文书,今天是他来美国后为数不多的一次出门——来到加州看望他大学时候的教授。 教授的家就住在圣莫妮卡海滩不远处,他走着走着也就来到了这里。 顾洺不做没有任何利益的无用功之事,就连这次来看望他的恩师也是一样,只是希望教授能够用他积攒多年的人脉和遍布各地的学生帮自己一把,让他在公司成立之后能够一帆风顺。 可是当教授顶着一头花白的头发,带着老年眼睛,费力地从电话簿中寻找姓名的时候,顾洺才发现自己原来是一个这么糟糕的人。 名利,给他的不多,却夺走了他不少。 顾洺掐灭手中的烟,注视着平静毫无波澜的海面。 越是这种时候,他就越想她。 那个在他肮脏无比的世界里,唯一的一抹亮色。 隔着漫漫大洋,时差七个小时,想念的频率却奇妙地撞在了一起。 洱海———— 江一淮顾及司枍突然悲伤起来的情绪,不敢离她太近,就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一直跟在她的身后,直到他们远离了团体和人群,来到了海边一处高高的礁石上。 海浪用力拍打着,把石壁磨得光滑,激荡起不小的水花。 司枍将手中的鞋放在一边,席地而坐,拍了拍脚上的细沙,然后平静地望向天边。 江一淮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紧挨着她坐下,顺着她的视线望向远处。 这可能是他们之间最安静的一次。 一件牛仔外套轻轻搭在了她的肩上,遮住了她裸露在外的手臂。 司枍有些错愕地转头看向他,分毫之差,就错过了他眼底足以让人沉陷的温柔。 “太热了,放你身上挂会儿,可别给我弄脏了。” 江一淮依旧用傲娇的语气说出这么别扭的话。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一个拥抱就够了 司枍也早就习惯了他的口是心非,拢了拢身上的外套,低声回应道:“我知道了。” 时间慢慢过去,两个人之间就再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安静着,沉默着。 司枍突然站了起来,也没穿鞋,赤着脚走向礁石的边缘,白净的脚丫站上了些许泥沙,她却没顾及这些,仍是自顾自地向那边走过去。 逆着光,迎着海风,有一种说不来的悲壮。 他的心猛地一收紧,也急忙站起来,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冲到了她的前面,挡住了她接下来的路。 两人面对面,江一淮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她空洞的眼睛,什么感情也没有,就连悲伤也都一无所踪,却更让人绝望。 如果是悲伤的话,他或许还能想尽办法让她开心起来。 可当一个人彻底失去了对生活的任何感情认知,对下一秒发生的事情不再抱有期待的时候,那是一种,发自心底且蔓延至全身的绝望。 无药可医。 此时,“抑郁症”对于他来说不再是单纯被赋予意义的三个汉字,而是一个活生生站在他面前的人,一个带着迫切的死亡的想法的人。 哪怕他现在挡在她的前面,司枍依旧是面无表情,只是身子微微向左动了动,准备绕开他继续向前。 擦身而过的瞬间,他用力拉住了她的手。 力气大到让她脚步几近不稳。 “江一淮,你放开我。”她望着海面,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这种彻骨的寒意,不是让人畏惧的,而是让人心疼的。 他偏头看着她的侧脸,声音微微颤抖着:“你想去干什么?” 她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说,这里的海水有多深呢?” “海底的水也是蓝色的吗?” “人需要多长时间才能窒息呢?” 司枍的神色如常,语气缓慢,像是在说着家常,抛出的问题却一个比一个濒临死亡。 听见她的话,江一淮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拉着她的手也紧了几分。 他想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样,怎么就有了死亡的想法。 可是对于一个抑郁症患者来说,一个极小极小的情绪点,也是他们全盘崩溃的原因,一瞬间的决定,往往是不计后果的。 “司枍,你看着我。”他将她的手往那边一拽,迫使她看向他。 四目相对,司枍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可能吓到了身边的人,清醒和理智渐渐返回大脑。 她偏头,垂下眼睛,淡淡地说:“刚才的话,你就当没听到吧,我有点累了,想先回房。” 她话里话外离开的意思决绝,江一淮却依旧没有放手的意思。 司枍的身子动弹不得,她有点不知所措地抬头看向他,询问的话还没出口,就先扎扎实实地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吓到我了。”江一淮一个一米九三的大高个子却埋在她的肩头,声音闷闷的,听不出来是什么语气。 司枍有些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背,道:“对不起,是我吓到你了。” 却没想到这句话让他的反应更激烈,拥着她腰身的双手又是收紧了几分,低吼道:“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此时此刻的江一淮活生生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幼稚得很。 司枍也没别办法,只能继续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耳边是少女淡淡的说话声,一呼吸便能闻到她甜甜的香气。 这种看得见摸得着的真实感,真好。 第一百二十八章 南瑶的告诫 此去云南,用了大半个多月的时间。 顾洺的公司也有模有样地建设着,里里外外装修的也差不多了。 他回国的日期,也在一天天推进。 可比顾洺更早回到a市的,是秦肖然。 在她多次央求爷爷未果之后,软硬兼施地威胁林殊悄悄把自己带回了国。 德国那边的医院,现在怕是闹得不可开交了。 a市机场———— 秦肖然摘下她一直带着的墨镜,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 “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身体不舒服要及时告诉我....” 只不过一个小小的呼气,就引起了林殊如此巨大的反应。 年少有为驰骋商场的二少,在秦肖然面前却变成了一个婆婆妈妈的人。 她有些嫌弃地看了看他,顺便安慰道:“我没事,就是坐飞机太久,有些累了。” “累了?”林殊挑眉,暗自往她身边靠了靠,笑道,“我背你?” 秦肖然伸手轻轻推了推突然靠近的他,红唇轻启:“不劳烦二少了。” 语毕,她转头撩了撩自己的长发,阔步向前走去。 步伐平稳,气场全开。 前方迎面走来一个戴着口罩帽子的男生,他身后还紧紧跟着一个长头发的女生,秦肖然看着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看见过。 男生在他们面前立定,先是左右看了看,然后在秦肖然疑惑的目光中摘下了口罩。 原来是当红偶像何一霖,如此装扮,倒也是不奇怪了。 那跟在他身后的,应该是南瑶了。 她高中毕业之后,只要大学里没什么课业,就一直跟在何一霖的身边,说是经纪人倒也不像,说是助理却又比助理的工作高级了不少。 “林总。”何一霖微微点头示意,态度不卑不亢。 林殊点点头,恢复了平日里冷静沉着的样子,礼貌性地问道:“你去哪儿?” “去取mv里的外景。” 两人一问一答,寒暄客套之后,何一霖便借由先行离开了。 南瑶却在擦肩经过秦肖然的时候停住了脚步,微微侧头看向她,眼神里透露着高深莫测。 “高考成绩快出来了吧?”她用仅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秦肖然鲜少的愣了一下,然后迟疑着点点头:“对,还有不到两个礼拜。” “到时候好好安慰安慰司枍。”南瑶看向前方等待着她过去的何一霖,微微笑了笑,“告诉她,不管她选择了什么,她的未来都会很好的。” 这一番话听下来,秦肖然更是一脑子的雾水,刚想再问她些什么,便看见她迈着小碎步向何一霖跑了过去,纷扬的长发洒在阳光中,平添了几分神秘感。 秦肖然皱皱眉头,细细回想着南瑶刚才的话。 “怎么了?”没听到她们对话的林殊更是满脑子的问号,低头询问道。 “没什么...”她摇摇头,继续向前走去,与刚才擦肩而过的那两个人走向相反的方向,喃喃自语道,“好奇怪的一个人。” 明明只比她大了两岁而已,为什么要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来对她进行说教? 而且,把一切都说得那么逼真,好像真的会发生一样。 秦肖然不知道的是,南瑶确实知道未来将会发生的事情。 这接下来的四年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第一百二十九章 顾洺归来 高考分数公布的这天下午,也恰恰是顾洺公司的开幕式。 他在美国处理好最后的交接工作,才在下午马不停蹄地赶回了a市。 顾洺的这次归来,不再是以f·a执行总裁的身份,而是以专属于他自己公司董事长的身份回来。 不是听与他人命令,而是真正意义上地在商场上站住了脚。 富丽堂皇的大厅,价值不菲的水晶吊灯吊在天花板上,耀眼的灯光经过一再的折射,璀璨地落在大理石铺成的地面上,映衬得整座大厅金光闪闪,充斥着金钱堆砌而成的味道。 顾洺站在二楼注视着一切,看着从大门处一一进来的宾客,穿着昂贵的西装礼服,得体地游走在他设立的宴席之中。 他知道,主人公时候出场了。 他仰起头,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顺手将杯子放在路过的侍者端着的托盘上,敛了敛自己的西装外套,大步流星地从楼梯走下一楼。 众人皆屏息,抬头看向一步一步从楼梯上走下来的男人,有着天人之姿,也不乏盛气凌人,仿佛是这个世界的王者,走下来,不过是为了悲悯众人。 零星的掌声响起,到最后变成了热烈的鼓掌欢迎。 顾洺在不到几个月的时间里就迅速成立了公司,手拥着的大把的人力资源更是他得天独厚的条件,再加上他过人的商业头脑和积攒的经验,以及他那让人闻风丧胆的手段,无一不让他成为世人艳羡追捧的对象。 这个今年还不过三十的男人,是老天爷赏饭吃的。 秦肖然在角落的沙发上安稳地坐着,不急不躁地喝下一口红酒,看着众星捧月般被瞬间簇拥起来的顾洺,勾了勾嘴角。 本来这种普普通通的的公司开业式是不需要像秦家这种大公司参加的,但奈何秦老爷子发了话,她也只好乖乖地过来了。 不然,她生怕自家爷爷一个不顺意就又把自己送回德国的医院,那个像牢笼一样的地方。 秦肖然有些无聊地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墙上挂着的钟表,内心盘算着自己能不能在司枍高考成绩下来的时候赶回去。 却不想,她的视线被一个人给挡住了。 顾洺端着酒杯,客客气气地朝她晃了晃杯中的酒,道:“很久没见了。” 秦肖然嘲讽地咧了咧嘴,然后慢悠悠地站起身,理了理身上深蓝色的礼服,都未曾直视过他半分。 “论忙我哪里比得上顾总您啊,一出国就是好几个月,家里连个消息都没有。” “顾总还真是有舍有得。” 她的话阴阳怪气的,听起来让人很不舒服。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涉及到司枍的问题的时候,顾洺总会失了分寸,乱了阵脚。 “你知道司枍最近过得怎么样吗?你知道今天是她高考成绩下来的日子吗?”她接连几个反问,在意识到自己失态之后,嗤笑了一声。 “这种时候,你怎么还有心情办什么酒会?” “她成绩一直都很好,这点无需我操心。”顾洺声音冰冷,握紧酒杯的手却透露出了他的内心。 “你知道什么,顾总?”秦肖然向他走近,上下打量着他,然后轻轻吐出一句—— “在我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 第一百三十章 成绩揭晓 虽然秦肖然的话已经说到了这种份上,顾洺也隐隐对司枍的现状感到担忧,但是公司的开幕式还是要继续下去的。 没什么比这个更重要了。 殊不知,如此果断的一个决定,将成为他这辈子最后悔的选择。 将近下午四点—— 顾洺笔挺地站在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一众前来庆祝开业的宾客,欣赏着他们脸上或羡慕或嫉妒或鄙夷的神情。 四点的钟声响起,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显得客套又礼貌,拿起剪刀剪断了手中的红丝带。 断掉的丝带落地,他的心猛然一收紧,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与此同时,高考成绩也准时发送到了每一位考生的手机里。 司枍坐在秦肖然家里的沙发上,她手里紧紧捧着手机,上面的网页已经输好了考生号和密码,她却迟迟按不下“查询”的按键。 自从秦肖然从德国回来以后,司枍也就从江一淮家里搬进了她的家里。 两个女孩子相处,自然是方便了很多。 坐在她旁边的江一淮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然后先她一步查询成绩。 702分。 超过了七百分。 这下司枍的压力更大了。 若换在平时,她的成绩虽然不及江一淮,却也一直是名列前茅,常年保持着全校第二的称号,总成绩和江一淮总是相差不足四十分。 可是这次的高考,她知道自己没有考好,所以不敢去面对这个事实。 “别紧张,你一定可以考好的。”江一淮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喜悦,而是往她身边靠了靠,鼓励地看向她。 司枍点点头,鼓足勇气按下了“查询”的按钮。 亲眼目睹到结果的那一刹那,像是有人往她脑子里扔了一颗原子弹,“嗡”地一下炸开了。 她预料到自己考得很差,却没想到竟然糟糕到了这种地步。 562分,竟然连六百分都没过。 这是她根本都没想到过的结果,她以为她至少还可以达到六百分的。 原来,竟然是她高估自己了。 江一淮看了看她手机上冷冰冰的分数,再看向瞬僵滞住的司枍,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安慰的话在这种时候未免显得太过矫情,批评指责的话他更是不忍心说出口。 “啪嗒——” 司枍手中的手机掉在了地上,手机屏幕从边缘裂开,碎得不成样子。 “司枍.....”他唤了唤她的名字,却终究无言。 正是因为他明白她日日夜夜为高考做的准备,知晓她刷烂的每一本题库,却单单是因为那个该死的“抑郁症”下降了不只一百分,他更是没办法告诉她“这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地板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手机来电显示的是“妈妈”。 这将是迎接司枍的又一个无情的审判。 她慌张地看向江一淮,拼命地摇着头,眼里突然满是泪花,极力拒绝着接通这个电话。 江一淮给了她一个让她放心的眼神,一手拍了拍她的手,一手捡起地上的手机,手指划过破碎的屏幕,接通了电话,按下了免提。 “你同学家在哪儿啊?我就快到了,考试成绩下来了吗?考得怎么样?够六百七十分了吗?” 司枍摇摇头,然后整个人缩在沙发上,不愿抬起头去面对。 “阿姨,你先过来吧,剩下的话咱们到时候再说。” 江一淮尽量顾及着两边的情绪,然后说出了秦肖然家的地址。 第一百三十一章 托盘而出 这边的秦肖然也打通了司枍的电话,接起电话的人自然还是江一淮。 看这样子,秦肖然就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却还是沉了口气问道:“司枍她考得怎么样?” “不太好,可能是考场上情绪不太稳定,只有562分。” 江一淮看了一眼楼梯上司枍刚才离开的方向,她又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看她样子不太好,而且...”他顿了顿,接着说,“她妈妈过会儿就到了。” 秦肖然眉头紧锁,面色凝重地点点头,说了一句“马上回来”之后挂断了电话,然后就拎起裙摆朝外面飞奔而去。 高根鞋撞击地板的清脆声音在大厅内回响,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顾洺自然也顺着大家的视线看了过去,才发现本来遇事不惊的秦肖然如此慌张的样子。 他谢绝了一个公司总裁的敬酒,穿越过人群挡在了她的面前,凭借直觉问道:“司枍出什么事情了?” 秦肖然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跑了几步之后更是累得上气接不上下气,气喘吁吁道:“托你的福,她高考成绩连六百分都没到。” 顾洺愣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秦肖然绕开自己从旁边跑走,身体却没有任何反应,还沉浸在她刚才的话的震惊中。 在他的印象里,司枍明明是一个每次测验都能拿到六百五十分往上的人,这次悬殊如此之大的结果,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而刚才秦肖然话中的那句“托你的福”又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不是想不明白,只是不敢去想明白而已。 周旋在宾客之间的安景看见他如此失神的一面,不免有些担心,急忙走了过来,询问道:“怎么了?秦家那位小公主为难你了吗?” 顾洺像是被突然唤醒,神色也开始慌张起来,拍了拍安景的肩膀嘱咐道:“这里你先帮我看着,我出去一下就回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消失在了门口,只剩下一些尾音从外面传进来。 毕竟是这场宴会最大的主人离席,安景难免有些不知所措,但多年来养成的临场经验让她瞬间镇静了下来,转身从容自信地走进了宾客之间。 任凭顾洺开的车再快,也比不上已经到了家门口的司枍妈妈。 她核对了一下短信里的地址,然后按响了这座富丽堂皇别墅的门铃。 开门的是江一淮。 “这是你家?我女儿这么长时间都和你住在一起?”她皱着眉头逼问道。 “没有没有,阿姨您误会了,这是司枍一个女同学的家里。” 江一淮慌慌张张地解释着,并且刻意掩饰了司枍确实在他们家里住过一段时间的事实。 “嗯。”司枍妈妈点点头,侧身走进大门,“她考试成绩到底怎么样?别藏着掖着的了,跟我说了吧。” 江一淮顺手带上门,犹豫着回答:“...不太好...” “那六百七十分我也不指望了,六百五十分总是有的吧,这可是她平时测验的水平。” “这...也没到...” “那六百呢?”她追问,看着江一淮欲言又止的表情心下了然,“她不会连六百分都没到吧。” “嗯...562分...” 江一淮这句话一出,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 片刻之后,司枍妈妈大吼道:“那个死丫头在哪儿?还好意思躲着不见我!562!她是闭着眼睛去考试的吗?” 她边破口大骂着,边四处寻找着司枍的身影。 江一淮看着她这副样子,才算是深刻体会到了司枍高考前的那段日子是有多难熬。 “阿姨,您先听我把话说完。”他沉声,看向前面止住脚步的背影,一字一句道—— “司枍她有重度抑郁症,已经确诊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现实 秦肖然和顾洺几乎同时坐车来到了秦肖然家楼下,两人打开车门走了下来,相对无言。 两个都高傲到要死的人,是不会先跟对方说一句话的。 哪怕他们来这里是有同一个目的。 秦肖然打开家门,顾洺随之走了进去,只见偌大的客厅里,只有司枍妈妈和江一淮坐在宽大的沙发上,气氛安静得诡异。 “司枍人呢?”秦肖然率先发问,打破了寂静。 江一淮抬头看了看楼梯的方向,说:“在楼上,又把自己锁进房间里了。” 顾洺闻言迅速转身,西装外套在空中翻飞,划出凌厉的弧线。 “我上去看看。”他如是说着,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到了楼梯口,正准备迈上第一阶台阶。 一直沉默不语的司枍妈妈却突然喊住了他:“等一下,你先跟我谈谈。” 顾洺转身,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愿地说:“嫂子...” “跟我来。”她站起身,话语间的坚定不容抗拒,硬生生地让他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顾洺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跟着她的步子走进了一楼的客房里,也不忘说道:“好,那就一会。” 他永远也不会想到,就这么一会将会是他和司枍的永远。 被留在客厅里的江一淮和司枍注视着他们走进房间并紧紧关上了房门,空气便又安静了下来。 秦肖然看向坐在沙发上的江一淮,他还依旧是那个样子,却无法再让她有当时那般小鹿乱撞的感觉。 初三那年第一眼就给她温暖让她心动的少年,她这次是真的放下了。 因为,有更值得的人在等着她,而那个人是完全属于她的。 江一淮被她突如其来投来的目光弄得有些不自在,动了动身子,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两声。 秦肖然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急忙收回了视线,问道:“你考得怎么样?” “还行吧,正常发挥。” 她点点头,自然是知道他口中的正常发挥就是七百分往上的水平。 “你呢?你怎么样?” “也就一般吧。”她别过头回答道,然后动身走向楼梯处,“我上去看看她。” 江一淮应了声,这么一段尴尬的对话就此落下了尾声。 客房里—— 顾洺看着面前一直沉默着的人,也选择性的不开口讲话。 “顾洺...”司枍妈妈抬头看向他,样子憔悴了不少,像是突然老了十岁。 顾洺屏住呼吸,预料到了将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你还当我是你嫂子的话...我就求求你了...”她哽咽着说着,没了之前咄咄逼人的气势,只是低声哀求着,看起来满是无奈。 “嫂子....” “我求求你了,嗯?”她拉住他的双手,身体无力地下滑,慢慢地跪在了地上,“别再继续下去了。” 就是这结结实实的一跪,彻底击碎了顾洺刚才建设起来的心理防线。 他本来想着,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会再放弃司枍的..... 他的喉头突然哽住,过了好久才找回了自己原本的声音:“为什么?” “嫂子,我们又不是有真正的血缘关系,我理解你们害怕别人的目光,但是我不怕啊,我相信我能给她最好的一切,如果现在不是最好的时候,那我可以等到以后,毕竟,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 他原本的运筹帷幄被统统击溃,只剩下语无伦次的话语。 一点都不像他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命中注定 可不管顾洺说了些什么,司枍妈妈的回应都只有一句话。 那一句带着哭腔的“我求求你了”。 一句比一句卑微,一句比一句声嘶力竭。 顾洺的身子僵硬着,偏过头不想去看她跪在地上的画面。 可是不看不代表这件事情没发生过。 二楼—— 秦肖然靠着那扇紧缩的房门坐在地上,只是无声地陪伴着把自己关进房间里的那个人。 她敲了敲两下门,尽管没得到里面的回应,却仍是自顾自说道:“我知道再怎么安慰你的话你都听不进去。” “可是,司枍啊....”她顿了顿,转头看向房门,似乎试图透过这扇房门看见里面那个人,“别太责怪自己好吗?” “你还会经历很多的事情,过了一两年以后,你就会发现所谓的考试根本都不算什么的,你又不是只有高考这一条出路。” 秦肖然说了很久,却依旧没有得到回应,她这才发现有哪里不太对劲。 她急忙从地上站起来,跑到楼梯边大声问道:“江一淮,你确定她在房间里吗?” 这一嗓子不仅把坐在沙发上的江一淮吓得一激灵,更是把在房间里陷入僵局的两个人喊了出来。 “对,查完分数后她就进去了。”江一淮从沙发上站起来,走上楼梯,“怎么了?” 秦肖然焦急地看了一眼房门的方向,声音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了:“她在里面怎么没有声音啊,她为什么不回答我?” “你先别急。”江一淮草草地安慰了一下她,然后跑到门前敲了几下门,轻声问道,“司枍,你还在里面吗?” 顾洺和司枍妈妈也闻声来到了二楼。 等待着他们所有人的,却只有无声的沉默。 “司枍,你开下门!” 原来轻轻的敲门也变成了用力的拍打,江一淮用力转动门把手,却仍是无法打开这扇紧锁的房门。 “有没有备用钥匙?”他的双手已经发红开始肿胀,他却没有在意,而是转头询问着秦肖然。 “我..我不知道..”她木讷地摇了摇头,眼眶微微发红。 哪怕她再怎么强势,她也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女生,在面对自己最好的朋友出现这种情况时,又怎么能够冷静下来? “让开!”后面的顾洺冷不丁地抛出这么一句话,然后几步上前用力撞在了门上。 一下,两下,三下... 门没有丝毫松动的痕迹。 江一淮退了几步看着已经处在发疯边缘的顾洺,摇了摇头,喃喃道:“不行,这样是行不通的。” 门打不开,只好另寻他路。 “隔壁的的房间有没有阳台?快带我去!”江一淮拉住秦肖然的胳膊,试图唤醒她的理智。 “有,就在我的房间...”几句话之间,她便明白了他的意图,急忙拉着他跑到了自己的房间,带他来到了阳台上。 “这个阳台跟司枍房间的阳台距离不算太远,不过你还是要小心一点。” 她扶着他攀上阳台的护栏,担心地看了看两个阳台之间的距离。 却没想到她的话音刚落,就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的那一瞬间—— 江一淮直接一步跳了过去。 没有任何的犹豫和胆怯,而是果断地勇敢地迈出了那一步,稳稳地落在了隔壁的阳台上。 他的背影逆着光,就像是上天派下来拯救某个人的一样。 第一百三十四章 她的选择 阳台的门只是虚掩上了,并没有上锁。 江一淮打开阳台的玻璃门,拉开厚重的深蓝色窗帘。 原本昏暗无光的房间顷刻间涌入明媚的阳光,就像是无光的地狱重燃地火。 房门处还在传来一下又一下的撞击声。 房间里一如往常,干净整洁,司枍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好像是没了意识,旁边是打翻的啤酒渗透了地毯,沾湿了几粒白色的药片。 像是暗黑色童话中荒诞的一幕,残忍又凄美。 江一淮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踉跄几步上前重重跪在地上,双手颤抖着把躺在地上的她半拥进怀里,不知所措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声音一下子就哽咽了。 “司枍...你怎么了?” 回答他的却只有无尽的沉默,怀中的人儿像是永远睡过去了一样,不管他怎么呼喊她的名字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救护车...救护车....”江一淮喃喃自语着,右手毫无章法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却因为手止不住的颤抖而把手机摔在了地上,掉进了地上洒着的啤酒里。 他慌忙重新捡起手机,视线无意扫过地上的啤酒和它旁边的药盒—— 啤酒和头孢。 他的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低头看向自己怀中毫无意识的女孩,她的脸已经失去了血色,双眼只是紧闭着,没有任何波动。 他不敢伸手去探她是否还有呼吸,所有的情绪都哽咽在了喉咙里,几滴泪水落在司枍的脸上,却并没有像俗套的故事情节那样唤醒他的公主。 119的电话已经拨通,江一淮麻木地告诉着工作人员他们所处的地址。 “患者现在有什么症状?”那边的工作人员的声音是如此的平静和熟稔。 是啊,他们见惯了太多的生离死别,又怎么能够对其中平平无奇的一件引起共鸣呢? “她....”江一淮的目光落在了司枍苍白的脸上,刻意压抑的悲伤情绪顷刻间崩塌,化作一声声呜咽。 房门也在此刻被人撞开,顾洺有些狼狈地出现在这里。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触目惊心的一幕,身子僵硬在原地,连一步都不敢上前。 江一淮的声音在下一刻响起—— “她同时服下了啤酒和头孢。” 这句话一字不漏地落入了所有人的耳朵里,包括刚刚才闻声而来的秦肖然。 “拜托...我求求你们...”江一淮紧握着手机,一个大男的却哭成了小孩子的模样,面对电话央求着,“我求你们快点来。” “好的,知道了,救护车会尽量在五分钟之内赶到,请病人家属不要着急,先把病人送到宽阔的地方等待救援。” 电话那头工作人员的声音依旧是毫无感情的,与江一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119的电话挂断,江一淮二话没说就打横抱起司枍,冲向房间的大门。 经过顾洺身边的时候,他下意识拉住了江一淮的胳膊,想要从他手中抢过司枍。 “放手!你有什么资格碰她!”江一淮狠狠地撞了他一下,留下这么一句话之后消失在了楼梯口处。 所有人都跟着他跑了下去,唯独顾洺还僵硬在原地,身体还保持着刚刚被江一淮推开时的样子。 为什么内心会有这么强烈的失去的感觉,就好像这次抓不住以后就再也抓不住了一样。 第一百三十五章 命悬一线 救护车来得很快,就在江一淮把司枍抱到家门口后三分钟左右。 几个身穿医护服的人下来,用担架把司枍抬上了救护车。 江一淮想都没想就跟了上去,顾洺见状也想跟上去,却被司枍妈妈扒拉到了一边。 “你还嫌你弄得不够乱吗?我女儿现在可是因为你躺在救护车里面生死未卜!” 她大声吼道,丝毫没有顾忌周围渐渐聚拢的围观群众。 顾洺只是站在原地,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病人家属还可以再上一个,你们快点决定,病人的命还想不想要啦?” 医护人员站在救护车旁不耐烦地催促着。 司枍妈妈闻言急忙跑向救护车,也不忘给顾洺留下一句:“就算我求你了,别再祸害我女儿了。” 直到最后,这位“伟大”的母亲也没有意识到,害了她女儿的,其实还有她。 如果说顾洺的冷暴力和占有欲是侵蚀心脏的慢性毒药,那么司枍妈妈的逼迫和谩骂就是催化剂,催促着整件事情的发生。 车门关上,救护车闪烁的灯光渐远,顾洺却还是没有动,仿佛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秦肖然站在一旁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走上前轻轻拉了拉他,说:“走吧,去医院。” ———— 医院白织灯光刺眼,消毒水的味道令人作呕。 几个小时的洗胃手术,手术室的灯光一直亮着,手术室外的人已经等了很久。 江一淮和司枍妈妈还有秦肖然并排坐在椅子上,只有顾洺一个人站在灯光照不到的阴暗处,与窗外浓浓的夜色融为了一体。 司枍妈妈一直在哭,哪怕眼泪都流干了,也在无声的抽噎着。 顾洺之前被吓走的意识现在也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他抬头看向对面坐着的那三个人,问道:“司枍她到底是怎么了?” 一阵沉默,这三个人没有一个愿意回答他的话。 最终,还是秦肖然打破了沉默:“是抑郁症,已经很长时间了吧?” “大概是从上次她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我家门口那天开始吧,或许,还可能更早。”江一淮接下秦肖然抛出的问题,低声说着。 “她为什么会突然得抑郁症呢?她是不是因为要高考想太多了?”顾洺皱着眉头问出问题的核心。 江一淮嗤笑一声,连看都不屑看他,说:“得抑郁症并不是她的问题,所有人都有可能生病,你为什么还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谴责那个生病的人呢?” 顾洺别开视线,沉声说:“你别过度理解我的意思。” “顾洺...”秦肖然抬头看向他,那双哭肿了的眼睛里还泛着些许泪光,“你难道不知道吗?这一切不都是因为你造成的吗?” “你别乱说,我没有。”顾洺着急撇清自己,连话语都显得急促了不少。 “与她在一起时间最长的人是你,总是吊着她胃口的人也是你,说放弃就放弃的人还是你...”秦肖然说着说着就情绪失控,升高了音调。 “好了,别说了。”江一淮适时打断了她,又接着说道,“犯不着跟他说的那么明白。” 顾洺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只见手术室的灯光熄灭,穿着手术服的医生从里面走出来摘下口罩。 他对上在场所有人急切的目光,渐渐露出了一个微笑:“幸好抢救的及时,病人已无大碍。” “如果再晚几分钟,这人怕是救不回来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司枍妈妈更是直接瘫倒在了地上,一边哭着一边感谢着医生的救命之恩。 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这次是挂着点滴的司枍被推了出来。 江一淮和秦肖然一左一右围了过去,顾洺也想有所动作,却被司枍妈妈一声呵斥留在原地。 “别再过去了!我求你,我求你以后离我的女儿越远越好!” “就这么一次还不够吗?你就还想害她多少次啊?” 她哭得撕心裂肺,一下一下用力捶着地板,让人无法无视。 顾洺怔在原地,双腿像是灌了铅,再也无法挪动一步。 就在这一瞬间,司枍的病床从他身边推了过去,且越来越远。 第一百三十六章 苏醒 顾洺最后还是离开了医院,在他远远地隔着病房的玻璃望了一眼司枍之后,自己一个人,走出了医院的大楼。 背影孤单,路灯拉长他的影子,又显得凄凉了几分。 空无一人的街道,只剩下他乱了节奏的脚步声。 顾洺知道,他最终还是输给自已的自以为是。 ———— 司枍的命虽然说是救了回来,却躺在病床上昏迷了整整六天,就像个活死人一样,只剩下呼吸了。 闪耀在前几个月的时候就帮江一淮报名了一档选秀综艺,因为他本身底子就好,而且还有之前参加过何一霖生日会的人气基础,所以很快就被选上了。 综艺准备下个月开始录制,所以他这几天都在准备练习歌曲和舞蹈。 虽说有如此大的训练量,江一淮还是依旧坚持每天都来看望司枍,拉着她的手坐床边,缓缓讲给她最近发生的事情。 医生说,多跟病人讲讲话有可能会让她更快醒过来。 医生说,司枍已经完全脱离了危险,之所以现在还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只是因为她不想醒过来而已。 她对这个世界有太多的怨念了。 今天是她昏迷的第七天,江一淮还是如往常一般在她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动作温柔地理了理她的头发,轻声说:“头发都挡眼睛了呢,你再不起来我就拿着剪刀把你的刘海都剪光。” 他的话语虽然带着威胁,但语气亲昵温柔,听起来让人揪心。 “我今天也一整天都在练习,没什么特别的。” “秦肖然被她爷爷强制关在家里养病,不过没关系,她还是很惦记你的。” “昨天筱小也来看过你,她说她觉得很抱歉,虽然是让我转告给你,可是啊,她真的哭的很伤心呢。” “你就快一点醒过来吧,嗯?只要你醒过来,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轻轻亲吻了她的手背,蜻蜓点水的一吻,却带着太多的眷恋和不舍。 “真的做什么都可以吗?”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嗓子撕裂的像是走在沙漠里几天没有喝过水一样。 明明期盼了那么久司枍可以醒过来,可当她真正讲话的时候,江一淮却愣在了原地,什么反应都没有。 司枍察觉到了那边没有动静,便缓缓睁开眼睛,适应着对她来说很刺眼的灯光,看向床边的江一淮,看着他的轮廓一点点从模糊变得清晰。 “怎么了?”她轻声说,“不是说我要你做什么都会做的吗?” “首先,我真的十分希望你不要剪掉我的头发。”她的嗓子好像还没办法适应一下子讲这么多话,说每一个字都像是老式的唱片机里卡带时的发音。 “还有,你一定要顺利通过选秀哦。” 他的脸轻轻抵着她的手背,司枍能感觉到有什么湿热的东西滴落在了她的手背上,灼烧着她。 她把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一点一点擦去他脸上的泪水,说:“还有几个月就要成年的人了,哭什么?” 江一淮却又重新紧紧抓住了她的手,把她的手贴在脸上,颤抖着声音说:“我还以为...” 吞吞吐吐说出半句话,最后几个字也被淹没在他的哽咽之中。 第一百三十七章 决心变好 “以为我不会醒过来了吗?” “嗯...”他点着头,尽量避开她的针管,小心翼翼地靠在她的肩膀上,感受着她的体温。 “真是的,我原先怎么不知道江一淮你这么爱哭啊。”司枍口是心非地拍了拍他的头,反过来安慰他,“每天听你在我耳边说话,早就不耐烦到想起来打你了。”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醒过来?”他声音还带着哭腔,听起来受尽了委屈。 司枍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样子,除了有些搞笑之外,更多的是愧疚。 她是一个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经历过死亡之后,她好像没有那么向往死亡了。 在吞下啤酒和头孢之后,她的胃就像生生被人扯裂了一样,再然后就是侵袭全身的酸软无力感,大脑浑浑噩噩的,好像整个人都飘在了天上,最后渐渐失去意识。 这世上哪有什么不痛苦的死亡方式呢? 只要是有关死亡的,就一定是痛苦的。 不只是自己,还有家人和朋友,带给他们的痛苦远不止是失去重要的人,还有深深的自责。 这些,都是司枍在逐渐失去意识时候想到的。 真的就像电影里讲的那样,人死的时候,活着的一切都像走马灯一样在脑子里回放,她才发现,这世界上的所有东西都抵不过一个“活”字重要。 幸好,她还能醒过来,睁眼再看一看这些让她眷恋的人们。 “对不起啊。”司枍侧脸将头轻轻抵在他的头上,说,“很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两人就维持着这个姿势很长时间,久到司枍挂着的点滴都输完了。 护士进来换液的时候,就看见了这么一副画面,故意敲了敲门咳嗽了两声:“换液了啊。” 江一淮条件反射般的从司枍身上弹起来,欲盖弥彰地抹了抹脸上已经干了的泪痕,不自然地看向别的地方。 “同学,让一下啊,你挡到我换液了。”护士憋着笑看着他,然后指了指被他堵在里面的吊瓶。 “知道了。”他撇撇嘴,明明哭得鼻头还红着,却硬要装出来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拽着椅子往后挪了挪。 护士一边换液一边笑着跟司枍打趣:“你可算是醒过来了,要不他每天都在你病床前哭得稀里哗啦的,我都怀疑你是得了什么绝症呢。” 司枍看了一眼尴尬到想原地消失的某人,用老母亲的口吻说道:“他就这样,爱哭。” “喂!”某位实名认证过的爱哭鬼恼羞成怒地喊了一声。 护士十分不给他留面子地笑了几声,然后推着车走了出去。 “好了好了,人都走了。”司枍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看向他道,“来吧,姐姐的肩膀借给你。” “我看你的病是完全好了啊,好得彻彻底底。”江一淮略带着气愤地说,却还是伸手拉起被子把她露在外面的胳膊给盖上了,最后还不忘掖了掖被角。 她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说:“确实,我想让我的病快点好起来。” “所以,多帮帮我吧,未来的大明星。” 江一淮看着她露出的浅浅的微笑,久久不能回神。 之前她都是在被动治疗和吃药,只有这次,她是想主动治好抑郁症。 良久,他点点头,也对她露出了微笑,在灯光之下耀眼夺目。 “嗯,我知道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真的忘记了吗? 玻璃瓶里的药一滴滴落下,顺着透明的输液管流下,司枍没有睡意,只是靠在床背上平静地环视了一下周围。 江一淮顺着她的视线一一环顾过病房里的其他病人。 这里是六人间,除了司枍以外,别人的病床前都围绕着好多人。 他没错过她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 “阿姨去食堂打饭了,我刚才发短信告诉她你醒过来了,她马上就回来。” “嗯。”她点点头,没有作声。 “还有秦肖然,我跟你说过了,她爷爷管得严,要出来可能不太容易。” “嗯。”她还是点点头,没有多余的话语。 江一淮顿了顿,别过脸看向旁边,多年来的默契怎么不能让他明白她心中所想。 那个人的名字,让他们所有人都最禁忌的那个名字—— 顾洺。 “....你小叔他....” 司枍条件反射般地抬起头,情绪颇有些激动:“我小叔是谁?我怎么不记得我有小叔?” 她的这些话反倒让江一淮一愣,接着说道:“你的小叔,顾洺,你不记得了吗?” 司枍只是用力地摇摇头,拼命地否定着什么,然后低下头闷着声音说:“没有印象,是你把我和别人搞混了吧。” 顺着她的动作自然垂落下来的头挡住了她的大半边脸,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是真还是假。 良久的沉默之后,江一淮率先败下阵来。 “应该是我记错了吧。” 两人之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药水滴答的声音和周围人的嘈杂,直到司枍妈妈推门而入,巨大的声音引得所有人的侧目。 司枍也抬起头,双眸轻微震动之后,出于本能反应的低下了头,虽然表面无常,江一淮却注意到了她颤抖着的肩膀。 “没事,没事....”他拍了拍她的手,轻声安慰着,然后礼貌地站起身为司枍妈妈让座。 司枍虽然低着头,却也能感觉到身边的人换了一个,抿了抿嘴唇,开口道:“妈——” “我高考.....” “别说了,都过去了。”她半抱住自己的女儿,轻轻顺了顺她的长发,“妈妈不怪你。” 司枍一直紧绷着的情绪这才放松了下来,全部转换成一滴滴眼泪,顺着脸颊滑了下来,滴落到了妈妈肩膀的衣服上。 如果做母亲的能早点体谅女儿的话,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可是如果过就只能是如果。 这次万幸的是司枍捡了一条命回来,倘若她真的因此离开了人世,那么带给她妈妈的将是永无止尽的悔恨。 【所以, 请你在一切都来得及时候,及时拉住那个人的手吧。】 —————— 在他们的安抚下,司枍很快又沉沉睡去,带着眼角未干的泪痕。 江一淮打了个手势让司枍妈妈跟着他出来,一声不吭地把她带到主治医生的办公室里。 “怎么了?司枍不是好好的了吗?”司枍妈妈皱着眉头问。 经历过这次,尤其是在江一淮从房间里救出司枍之后,她好像格外信任眼前这个小伙子了。 江一淮郑重地看了看她,然后看向同样带着疑惑表情的主治医生,开口问道—— “医生,司枍这次醒过来,有可能会失忆吗?” 医生皱皱眉头,低头翻阅起司枍的病历。 “我看她没有失忆啊。” “阿姨...”江一淮又转头,顿了顿说,“她说她不记得顾洺这个人是谁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两败俱伤 医生合上病历,抬头看向他们二人。 “首先排除头部受到剧烈撞击后出现失忆的情况,针对她这个情况,最有可能是因为精神上受到强烈的刺激和惊吓,从而引发了失忆。” “但是....”医生顿了顿,推了推眼镜后接着说,“她只是失去了对某一个人的记忆,我认为这种可能不大,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沉默些许,江一淮抬头问道:“所以说,还是有可能的对吗?” “对,但是可能性很小。” “管它可能性大不大,只要我女儿能忘记他不就好了吗?”司枍妈妈却像是松了一口气,说,“我倒更希望她是骗人的,这样才能说明她的决心,不是吗?” 江一淮没有点头,因为他并不是这样觉得,可是出于礼貌,他也没有反驳她。 大大方方的坦然才是真正的放下,如果真的是因为不愿再提及而编纂的借口,那才恰恰说明她没有释怀啊。 此时的病房里,病床上的司枍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其实早就醒了,在江一淮把她妈妈叫出去之后。 她蜷缩在病床上,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了门口的方向。 那扇紧闭的房门,她好像一直在期待某个人能够把它推开。 ———— 在司枍昏迷的这几天里,顾洺其实也不好过。 他在白天是员工面前狠戾果断的上司,项目一个接着一个的谈,会议与会议之间根本就没有能够让人喘息的空隙,就像是一个只知道工作的机器人。 他在夜晚却褪去了那身西装包裹着的斯文,混迹在各种夜总会之中,只为买醉之后能够沉沉睡去,不会一闭上眼睛就是司枍没有任何意识躺在地板上的画面。 可当酒意尽数散去,他在夜深人静时猛然惊醒,转头才发现枕头早就湿了大半。 今天依旧一切如常,推掉庆功宴的顾洺孤身一人来到了酒吧,拒绝了形形色色的美女,自已一个人靠在吧台上买醉。 度数最高的酒一杯接一杯的下肚,冰凉的液体灼烧着他的胃,带给他快感的同时也伤害着他的身体。 安景寻过来的时候,便看见顾洺醉倒在了椅子上,明明已经醉得不成样子,却还是硬生生往嘴里灌着酒。 “别喝了!”她上前一把躲过他的酒杯,然后把杯中的酒尽数喝下。 她明白他内心的煎熬,所以才会纵容了他这么长时间。 可是在这样下去,还没等司枍醒过来,他的身体就会先垮掉的。 “你凭什么管我?”顾洺冷冰冰地抛过去一句话,然后又拿起了桌子上的一杯酒。 明明是醉了,为什么还如此冷静冰冷得可怕? 安景又把酒杯抢了过来,重重地摔到了桌子上:“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你要是担心她,你就去医院看她啊,别总窝在这里一事无成,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她又看不到,何必呢?” 顾洺冷冷地瞥过她一眼,吐出三个字:“你不懂。” 安景冷笑了一声,直直地看向他,好像能看透他极力隐藏起的内心。 “究竟是我不懂,还是你顾忌的太多?” 第一百四十章 等一个等不到的人 酒过三巡,安景才把喝得烂醉如泥的顾洺带回了家。 她娴熟地输入他家门的密码,然后扶着他走进一片漆黑的屋子里。 顾洺却先她一步挣脱开她的手,自己跌跌撞撞地跑到沙发上坐下,头枕着沙发靠背,看不清是睡着了还是清醒了。 安景打开灯,倒了一杯水递到他的手里,问道:“还好吗?” 顾洺边小口小口地喝着水,边看了她一眼,说:“你快走吧,待会儿被我家小侄女看见就不好了。” “那丫头啊...”他说着说着竟然逗笑了自己,连眼角的弧度都带着宠溺,“最不喜欢看见我和你在一起了。” “我都知道,我都知道。” 安景就这么静静看着一直自说自话的他,才发现他的酒居然还没醒,轻微叹了一口气。 “你醉了,司枍早就不在这里了。”她行若无事地说,然后蹲下身子与坐在沙发上的他平视,“走,我送你回房间去睡觉吧。” 顾洺缓缓睁开眼睛,看向她的眼神里充满着冷冰:“你胡说什么?她明明一直都在家里等我回来。” “顾洺....”安景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他一把推倒了地上,只能眼睁睁地看他跑向司枍的房间。 跑向那个很久都没有人再打开的门。 随着房门用力撞击到墙壁上的声音过后,就安静了好久好久。 安景重重呼出口气,手支撑着地板站起来,理了理褶皱的衣裙,悄无声息地走向和他相同的方向。 房间阴暗无比,只能透过窗边渗进来的月光和走廊的灯光稍稍看清这房间原本的样子,一切都和司枍走的时候没什么不同。 她没带来什么,同样,也没带走什么。 安景的视线下移,便看见了颓然无力靠着床边坐在地上的他,那个本如神祗高高在上的男人,此时却落寞到连他身边的背景色都黯淡了几分。 “安景,我找不到她了。”顾洺喃喃着,看向窗外残缺的月亮。 他的语气是那么的稀松平常,却让听到的人都能感到他的悲伤。 安景低下头,露出了一个自嘲的微笑,说:“顾洺,你能不能别在我面前这个样子?” “你想让我安慰你吗?”她抬起头看着他的侧脸,泪水在在眼眶里打转,“对不起,我做不到。” “我跟了你这么长时间了,再冷的石头都会被捂热吧,怎么偏偏就你不为所动呢?” “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顾洺每一次的情绪波动都只因司枍而起,而每次都只能听他诉苦的她是多么的可笑至极。 寂静的夜,总是人情感发泄最好的时候。 顾洺没说话,安景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伸手抹了抹眼泪,气氛瞬间就尴尬了起来。 安景的电话适时地响了起来,她连看都没看就接通了电话,只因想缓解这尴尬到要死的气氛。 “安总监,boss现在和你在一起吗?我给他打电话一直都是无人接听。”陆子昂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安景看了一眼还坐在地上的顾洺,说:“嗯,在,怎么了?” “司枍醒了,几个小时之前就已经清醒了,只是我一直打不通boss的电话....” 陆子昂还在说着什么,顾洺却没再注意了,他迅速起身跑向了外面,只给站在门口的安景留下了一阵风。 安景挂断电话,看着他的背影,没头没脑地喊了一句:“我等你电话!” 他的脚步一顿,没回头,只是淡淡地说:“别等了,你等不到了。” 不管是电话还是什么。 第一百四十一章 再见已是陌路 凌晨的马路上车辆三三两两,顾洺开着车速度飞快地超过一辆又一辆车,完全无视了路边的限速标志。 酒驾加上超速,他是将自己的性命置于不顾,才硬生生把三十分钟的路程缩短了大半。 医院依旧有很多人,多数都在为着生死奔波。 司枍病房的门牌号他早就在心底默念过多遍,却只有今天真正意义上地走向她。 值班的护士在打着瞌睡,顾洺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她的病房前,却在只差一步就能进去的时候停住了。 他的手搭在门把手上,抬头透过一层薄薄的玻璃望进去。 里面关着灯,从半开着的窗户吹进来一阵风,吹动了某一个紧紧拉着的帘子,露出了帘子后面睡得并不安稳的女孩。 就这么一眼,顾洺就看见了她。 明明才几天没见,却感觉好像隔了几个世纪。 她的旁边搭着一个临时的小床,只够一个人蜷缩在上面。 顾洺突然有些心虚,四下环顾一圈之后,才打开了这扇门,动作轻轻的,生怕惊醒了病房里的任何一个人。 一步,又一步,他走向她,带着日夜不休的思念。 他慢慢掀开纯白色的帘子,挪动脚步进入里面,就这么沉默不语地看着她,一直不安的心脏才得以稳定地跳动。 他半蹲下身子,伸出手探向她素净的侧脸,挽了挽她耳边零碎的头发,黑暗中的眸色却温柔似水。 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这么认真地看过她了。 床上地司枍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动了动身子,吓得他急忙收回了手,一个起身退回到帘子后面。 等到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便只看见眼前的帘子在轻微晃动。 她却也没放在心上,靠着床坐了起来,伸手拿起床边桌子上的水杯,刚想放到嘴边才发现杯中的水已经凉的彻底。 她看了看蜷缩在小床上睡得正熟的妈妈,实在不忍心叫醒她,也不想麻烦别人,便有些艰难地下床,拿着水杯在黑暗中摸索着走出病房的路。 顾洺小心翼翼地透过帘子的缝隙看着她离开病房的背影,心里一动,也跟着她走了出去。 她在前,他在后,隔着不远的距离。 “这位先生,您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一个护士在顾洺身后探出个脑袋,有些警惕地看着他,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足以让距离并不远的司枍听见。 顾洺看了一眼还没回头的她,急忙打手势让这个没有眼力见的护士住嘴。 护士疑惑的眨了眨眼睛:“您现在这是在干什么呢?” 顾洺又不安地看向司枍,恰恰碰上了刚接完水的她转过了身。 视线相交,她却没什么异常,只是一步一步向他走过来。 “那个...我....”顾洺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带着些许期盼地看向她。 司枍却径直走过他的身旁,完全没有理会他的一举一动,也忽略了他瞬间僵直的身体。 “姑娘,你认识这个人吗,我看他一直跟在你后面,需不需要我帮你把他送到保安室?” 司枍停住脚步,转头,平静的目光对上了他一直追随着的视线,吐出了几个字—— “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他。”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为你理发 顾洺努力地想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却发现她的眼神只如一潭死水。 司枍没有留恋的转身,好像完全没在意他眼中的挽留。 “等等。”他拉住她的手,突如其来的阻力迫使她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看他的打算。 “你再说一遍,你当真不认识我?” 司枍不说话,一旁的护士见状立即上前拉开顾洺拉着司枍的手,态度强硬道:“您这样可是算骚扰的,要从保安室转移到警察局吗?” 顾洺一言不发,没有辩解什么,只是定定地看着司枍。 她揉了揉被拽得生疼的手腕,淡淡地说:“我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吧。” 他收回目光,冷笑了一声,语气也渐渐回归平静:“如果你真的不认识我,那么你应该问我是谁,而不是一直在否认。” 她没有他想像中的惊慌失措,而是语气如常地说:“我只不过是在回答你的问题,怎么想都随便你。” 话音落地,司枍没有任何眷恋地向前走去,顾洺也只是停留在原地,再也没有什么挽留的动作。 一个走得决绝,另一个的高傲则无法允许他再开口。 一次的错过可以说是情有可原,那么次次的错过呢?总该是谁的问题吧。 ———— 司枍已经住了将近一个礼拜的院,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医生说没什么变故的话预计明天就能出院,只不过要定期回来复查。 而明天也恰恰是江一淮进入封闭式基地参加选秀综艺的日子。 一束带着雾气的鲜花,一碗热气腾腾的甜粥,还有一个穿着黑白格子外套的少年。 临近午时的病房里,光影浮动得刚刚好。 江一淮坐在病床边,颇有耐心地给司枍削着苹果。 “我明天都要出院了,怎么还要输液啊?”司枍小声抱怨着,轻轻扯了扯输液管。 他浅浅的笑着,似是很喜欢眼前之人一点点恢复生机的样子。 “高考志愿填报还有快要截止了吧,你填的怎么样了?”他边利落地削着果皮边问道。 司枍重重的靠在身后软软的枕头上,有点泄气地说:“也就那样吧,我这么点分,还能去哪儿呢?” 他抬手把一块苹果塞进了她的嘴里,略带强势地说:“你的分数怎么了?全市还有好几万的考生不如你呢,别瞎想了,听见没?” 司枍咬着苹果,点头如捣蒜。 江一淮这才满意地笑了笑,从旁边的桌子上腾出来一个白瓷盘,往里面切着苹果。 “那你呢?中国传媒大学吗?” “嗯。”他点点头,抬眸看向她,伸手戳了戳她鼓囊囊的腮帮子,笑道,“我的第一志愿,并且不服从调剂。” 司枍冲他伸出了一个大拇指,配合地说:“棒!” 因为她的动作幅度太大,略长的刘海从旁边落了下来挡住了眼睛,弄得她有些痒,本来想把它弄回原位,却被某人抢先一步。 “头发长了好多...”江一淮低喃着,似是想到了什么,双眼发亮地看向她。 “我帮你剪头发吧,怎么样?” 第一百四十三章 高考志愿 “我明天就出院了啊,到时候不就能剪头发了吗?”司枍本能地抗拒着,满脸写着不信任他剪头发的技术。 “不行!”江一淮的态度也是很强硬,直接上手拉住了她的手腕,直勾勾地看着她。 “我明天就要去录综艺了,听说会把手机都收上去的。” 司枍点头,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所以....”他欲言又止,看着她一脸无辜的样子撇了撇嘴,撒开手自己上一边生闷气去了。 司枍又怎么能不明白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只不过是存心逗逗他,却没想到反而被他当成真格的了。 “好了好了。”她闭上眼睛往他那边凑了凑,认命地说,“那我的头发可就交给你了,剪得不好看的话你就给我等着吧。” 江一淮的脾气就像小孩子一样,来得快去得也快,听见她这么说便于眼巴巴地凑了过去。 眼前的女孩闭着眼睛,忽闪忽闪的睫毛像是小扇子,一下一下扇动着他的心弦。 “怎么还不开始?”司枍蹙了蹙眉心,有点疑惑他为什么这么久还没动手。 她一语唤醒了处于呆滞状态中的某人。 “快了快了,别着急。”他手忙脚乱地从柜子里找出一把并不专业的剪刀,再把一个废弃的水果箱子铺平放在床上。 明明跟周围的一切都很嘈杂,电视机里循环播放的电视剧,小孩子们的相互追逐,混杂着窗外飘进来的汽车鸣笛声,却都在江一淮靠近司枍的这一瞬间—— 按下了静音键。 只剩下了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那颗剧烈跳动着的心脏,好像马上就要从左胸膛里跳出来飞向它爱的人。 江一淮不动声色地咽了咽口水,一手撩起她的刘海,一手拿起剪刀小心翼翼地剪着头发。 零散的头发簌簌地落在纸箱上,温柔的动作似是被刻意放缓,连同着时间一起被无限拉长。 良久,司枍动了动有些僵直的后背,开口问道:“好了没有?” 江一淮的视线落在她嫣红的嘴唇上,不过片刻便烧红脸移开了视线,放下手,轻咳了几声,说:“可以了。” “怎么了?你怎么不敢看我?”司枍有些不放心地问,“不会是剪的太丑了吧?” 他直接拿起镜子怼到她的面前,自满地说:“好不好看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江一淮的技术并没有多高超,可是也不算坏,只能说是司枍的底子太好了,不管是什么的发型都不会显得难看。 与此同时,司枍妈妈抱着一个本子走了进来,看起来十分开心的样子,步子都带上了几分轻快。 这是填报志愿的这几天里,司枍第一次见她这么开心。 “一淮今天来的很早啊。”她打过招呼,也不见外,直接把本子平摊在他们面前,说,“我今天上午特意去找人咨询了一下。” “你这个分数可以说是高不从低不就,一本的话勉勉强强也能上。” “不过只是普通一本毕业的话,放在现在竞争压力太大了,毕业后能不能找到工作也不好说。” 她说这话时,完全没在意自家女儿逐渐暗淡下来的神情。 “不过,我听说有那种警察类的院校,一毕业会自动安排工作单位,我觉得不错,你要不要试试?” 第一百四十四章 PICK ME 报考警察类学院,一锤定音。 司枍的意见和想法从来没有派上用场过。 不过好在她本人定于报考什么大学也没什么所谓,便听从了她妈妈的话,前几个志愿都填报上了最有希望去的几个警察类学院。 毕业后当一个警察吗?她真的想都没想过。 司枍妈妈心满意足地把她重新填好的志愿表用照下来,拿着手机匆忙出去找人评估。 江一淮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处,视线又重新落回到司枍的身上,一改刚才玩闹的态度,脸上微微透露着担心。 “你想报考这类大学吗?如果不想的话就改回原来的志愿,阿姨那边我会去和她说的,你不用担心。” “没事。”司枍摇摇头,冲他露出一个让他放心的微笑,说,“报什么对于我来说都没有区别的。” 他点点头,稍稍收回自己的担心,抬手拂去落在她脸上的碎头发,嘴角不自觉流露出笑意。 —————— 飞机上—— 何一霖和南瑶并排坐在头等舱的座位上,吃着并不算难吃的飞机餐。 她喝下一口橙汁,翻了翻何一霖最近的行程表,说:“明天上午有广告封面的拍摄,下午的话....” 她的手指往下滑动,敲了敲上面用荧光笔重点画出来的那几行字,笑着说:“是《pickme》这档综艺的拍摄啊...” “99位新面孔的练习生,你作为发起人期不期待?” 何一霖无语地看了一眼八卦状的某人,说:“选秀综艺这几年层出不穷,玩不出什么新的花样,大众也早就审美疲劳了。” “别看它捧出了那么多的男团,最火的还是只有初代男团。” “这几次节目我都是作为发起人参加,期待值反而越来越低了。” 南瑶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说:“对,流水的选秀,铁打的发起人。” “不过——” 两人竟然同时说出这句话,然后转头看向对方。 两个都知道未来的人,自然是对事情的走向了如指掌。 “你先说。”何一霖单手撑着下巴,朝她努了努嘴。 座位旁的窗户外白云翻涌,投射进耀眼的天光,一点点勾勒着他的脸庞,每一笔都是让人心动的样子。 看着自己从前可望不可即的偶像在自己面前这副样子,谁又能保持冷静呢? 南瑶自然也不例外,瞪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连呼吸都逐渐变得急促。 某人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在她面前打了个帅气十足的响指。 南瑶立马回神,低下头红着脸说:“不过,这次的练习生里有江一淮。” “就是在你生日会上压轴出场过的那个,你可能记不太清了吧?” “没有,我记得很清楚。”何一霖拿着叉子搅动着餐盒里的饭,说,“很不错。” 南瑶十分认同地点了点头,符合地说:“是很不错。” 在她的记忆中,江一淮就是凭借这个选秀一炮而红,亲手创造了又一个盛世,一个第一季选秀过后再也没出现过的选秀巅峰,甚至比之前更甚。 何一霖偏头看着她陷入思考的侧脸,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他很期待呢,期待这个知道未来的女孩会做什么事情来保护他的生命。 他也同样期待,如果有一天她知道自己也是重生之人的话,他很期待她会有什么反应。 第一百四十五章 所谓人设 伴随着清晨微亮的天光,江一淮拉着一个不大的行李箱从出租车上走下来,来到了选秀基地。 同行的还有和他同一个公司的练习生,只不过比他早进公司几年,年长他几岁,算是他的前辈。 作为著名造星公司的闪耀,同时也是这个选秀的主要承办方,男团成立后的经营公司,它今年却只推出来两个练习生来参加节目,便是抱着两个都必进的决心。 “做好准备了吧?”谭北作为前辈自然时刻提点着江一淮这个新人,出声打断他四处打量其他练习生的视线,带着他走向基地的大门。 早就蹲守在这里的记者三三两两地围绕了上来。 毕竟比起其他没什么看点的人,闪耀的练习生可是最有分量的。 江一淮还有点不适应突然对准他的摄像头和记者伸过来的麦克风,表情略微有些僵硬。 谭北注意到了他的不自然,身子往他前面挡了挡,低声说:“有摄像头的地方要时刻做好表情管理,记住了。” 这是谭北交给他的第一课。 “请问两位对于成团出道有没有信心?”记者依旧问着那些老生常谈的问题。 谭北对着摄像头笑了笑,谦卑地说:“不好说,这里的人都很强,我随时都做好了被淘汰的准备。” 他说完,记者的麦克风就递向了江一淮。 好在他早就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从容地看向摄像头。 其实公司早就给他们准备好了各种问题的回答模板,照那个回答的话就绝对出不了差错,可是,在面对摄像头的那一瞬间,他突然就不想那么做了。 因为,按照模板展现出来的理想化的那个人,并不是他啊。 他不想让之后看到这些的司枍失望。 “说实话,我确实是很想出道,我也对我自己很有信心。”他注视着摄像头,一字一句地说。 就在他说出他的答案的时候,仅剩的那一点紧张感也都消失不见了。 —————— 他们两个应对完记者后便进入了选秀基地,里面的工作人员告诉他们先去候场区等待,等人来齐了先各自录一个先导视频。 可能是因为比较早的缘故,候场区里面的人并不算太多。 谭北匆匆扫过一眼,暗自松了一口气。 看起来这届练习生的资质也就一般般了,他还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够出道的。 他等了这么多年的机会,终于从天而降了。 不过...... 他转头看向在他旁边坐下的江一淮,心里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他会成为今年选秀c位的热门人选。 哪怕是同一个公司的后辈,他也不能把这个唾手可得的机会让给他。 所以,各凭努力吧。 “你刚才在外面为什么要那么回答问题?”谭北问道,“出发之前公司给的模板忘记了吗?” “没有忘记,一字一句都记得很清楚。”江一淮摇摇头,看着对面玻璃墙上倒映出的自己模糊的倒影。 “只是,我为什么要那么说呢?” “说真的,只要是来参加这个节目的人,都有一定的野心吧,我只不过是把我真正的想法说出来了而已。” “或许刻意营造出来的人设更讨大众喜欢,但是那并不是真正的我。” “我不想骗人,也不想骗自己。” 更不想骗她。 第一百四十六章 人总归是要向前的 医院—— 司枍跟在她妈妈后面,一步一步走出医院,这个她待了很久的地方。 不远处的转角后,露出来一片西装衣角,暴露了此时此刻正躲在后面的人。 陆子昂眼睁睁地看着司枍越走越远,而自家boss却只知道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 他有些看不过去顾洺的不作为,急忙捅了捅他的胳膊,顾洺却依旧不为所动。 还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boss,你都来了怎么不上去看看啊?”不明所以的陆子昂在线发问。 他是知道顾洺这几天并不好过的,比起司枍,顾洺更像是死里逃生一样,过得昏天暗地,没有一个人样。 所以,既然司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出路,他不明白为什么顾洺望而止步。 顾洺收回视线,淡淡地瞥过他一眼,冷冰冰地说:“与你无关。” 明明是好意的关心,他却总是如此回应,哪怕是陆子昂也难免气得牙根痒痒。 “带我去司枍主治医生的办公室。”顾洺又继续说道,抬起下巴示意他带路。 陆子昂带着他找到了医生,几人一番交谈之后,对于司枍是否失忆这个问题,医生给出了跟之前相同的答案。 他们走出办公室,顾洺重重地靠在墙上,拧了拧一直紧皱的眉心。 陆子昂在一旁看着他没有说话,也随着他的动作靠在墙壁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管司枍是真的忘记还是假装失忆,这任何一种可能性对于顾洺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 可是如果真的问他最希望发生的是什么—— 他还是会选择他的小侄女没有忘记他。 回忆虽然伤人,但好在是永远的刻苦铭记。 他想让她永远都记得他,哪怕最后他们也没有走到一起。 顾洺的爱,永远偏执得可怕。 ------------------------------------- 一共九十九位练习生,分别以小短片的形式录好自我介绍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傍晚了。 江一淮扭了扭有些疲惫的身子走出摄影房间。 因为训练时间尚短,本着前辈优先的原则,他是他们组最后一个进行录制的。 就在他伸着懒腰走出房间的同时,对面房间的门从里面打开,何一霖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是他们继生日会之后第一次正式见面。 以节目发起人和练习生的身份再次见面。 “适应得怎么样?”何一霖扯开袖口的几颗扣子,迈着悠闲的步子向他走近。 江一淮点点头,出于礼貌对他笑了笑。 却没想到何一霖反而轻笑出声,重重拍了两下他的肩膀,含笑说:“还是第一次看见你这么有礼貌,真不错....” 在他重生前的记忆中,江一淮和他是在巅峰相见,两个人都是当红流量的扛把子,自然是谁也不服谁,就连见面说话的时候也是明褒暗贬。 所以,对他这么有礼貌的江一淮,他还真得好好珍惜珍惜。 被惦记上的江一淮有些疑惑地看着莫名发笑的大明星,出于本能向后退了两步,自觉远离精神不正常的人。 何一霖光顾着自我臆想,没注意到某人突如其来地嫌弃,依旧是一副笑脸,说:“明天是首秀的录制,好好加油吧。” 第一百四十七章 独有的少年气息 《pickme》九十九位练习生的首秀正式拉开大幕,这是所有练习生第一次整齐地出现在正式录制现场,也是象征着他们命运和大众第一印象的初评级。 凭借着林殊这层关系,秦肖然很容易就带着司枍以工作人员的名义进入了录制现场。 两个女生娇小的身子隐藏在众多摄像机后面,再加上她们脖子上挂着工牌身着朴素,并不引人注目。 “我还以为你这么神秘是带我来什么好地方呢,原来就是这里啊。”司枍小声嘟囔着,却心口不一地踮起脚尖寻找着某人的身影。 秦肖然轻笑,将快要摔倒的她拉回原位,打趣道:“切,口是心非。” “才不是呢,我才没有...”某人嘴硬道。 随着摄像机组都各自摆好了位置,房间各处的灯光都给的很足,正中央地大屏幕上弹出所有参加选秀的练习生所属的公司logo。 “技术组就位,开始抽顺序。”导演拿着扩音器十分专业地说着。 一声令下,大屏幕上各个公司的logo开始混乱排序,一个接一个地在大屏之上一闪而过。 司枍又不自觉踮起脚尖,十分期待地看向大屏幕。 最后停在上面的,是一家司枍并不认识的公司。 她有些丧气地退回到秦肖然身边,悄悄地问:“江一淮什么时候能出来啊?” “这个嘛...”她可以拉长语调勾起了司枍的好奇心,然后话锋一转,说,“我也不知道。” “你想见他?” 司枍下意识点点头,却在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之后急忙摇头摆手全力否定。 秦肖然又怎么能不明白自家姐妹的小心思,拿起脖子上挂的工作牌朝她晃了晃,微扬起头说:“走,我带你去候场区。” 还没等司枍反应过来,秦肖然就已经拉住了她的手,带她走出层层包围地摄影组,绕过一扇并不起眼的小门,走向练习生们后场的地方。 如果要说秦肖然为什么对这里的地形这么熟悉的话,那可全要归功于她昨天晚上熬夜背下了这里的地图。 候场区也零散架着三四台摄影机,站在门外,司枍一眼就看见了混在人群中闭目养神的江一淮。 在别人都在准备自我介绍或者首秀节目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靠在椅子背上放空,便是格外的引人注目。 他并没有多么浓重的妆感,也没有和别人一样染头发带耳钉或者涂着多女孩子气的唇彩,也没有穿什么很紧身的衣服。 只是和平常一样,利落的黑色短发,身上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再搭配上深红色的牛仔外套,完全不像是各种公司大批量生产出来的选秀机器,而是干干净净的少年气息。 江一淮光是坐在那里,便已经自成一种风格了。 司枍突然就安心下来了,因为她坚信他不会输。 秦肖然拉着她的手还想再往里面走,司枍却停在原地不动,看着她摇了摇头,说:“先别去打扰他了,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就好。” “真的不进去吗?”秦肖然指了指里面询问她。 司枍依旧是摇头,然后看向里面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一切的江一淮,脸上不自觉流露出了笑意。 第一百四十八章 S 《pickme》的初评级环节就和往期的选秀节目没什么两样。 只不过导演为了追求新意,在原有的基础上增加了练习生内部投票和导师投票,从中选出的票数最多的九个人进入首发成团位。 秦肖然带着司枍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找了个两个椅子坐下。 也不知道是节目组暗箱操作,还是真的节目效果爆棚,江一淮所属的娱乐公司“闪耀”最后压轴出场。 目前为止,a等级有五个人,s等级没有人,c等级所占人数最多。 江一淮和谭北从灯光闪烁的白色通道中走出来,大屏幕分屏显示了他们的个人简历。 何一霖坐在导师席的正中间,手上拿着本子和笔,饶有兴趣地看向江一淮。 作为前辈,谭北率先拿起话筒,冷静又不失风趣的进行着自我介绍。 他一开口,娱乐圈贴心好哥哥这个人设算是立住了。 很快便轮到了江一淮,眼见着他接过话筒,司枍抬起椅子努力往前面挤了挤,尽力想把江一淮的每一个动作都收入眼底。 “我是江一淮。”他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将话筒交还给工作人员。 在场的人都颇为震惊,因为这毕竟算是节目中最正式的第一次自我介绍,别的练习生都是巴不得借着这个机会表达自己,只有他简简单单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虽然是初评级,现场的舞台感还是很足的,当音乐的前奏响起,聚光灯落在了他们身上的时候,就算还没有一句歌词一个舞步,也足够引人注目。 这是一首节奏感极强的歌,刚开始的前奏就很抓人耳朵,一个小节过去,江一淮略带着沙哑的声音伴着一个鼓点加进去,惊艳了众人。 司枍的脸上露出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笑意,满眼都是聚光灯下面闪闪发光的那个人。 从“江珧”开始,司枍就很喜欢听他唱歌,不管是他那把独特的嗓子,还是他极强的音感和创作改编能力,都让他看起来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天生偶像,是生来就属于舞台的。 江一淮就是如此。 一首歌结束,江一淮和谭北略微喘着粗气结束最后一个动作,然后在其他练习生的喝彩声中朝大家齐齐地鞠了一躬。 何一霖嘴角带着笑意,低下头拿起笔在本子上写下了什么。 声乐导师坐在何一霖的左边,鼓完掌后看向他,问道:“这两个都是你公司的练习生吧,怎么样?有什么想说的吗?” 作为发起人和整个节目的流量担当,何一霖总是会被问到很多次,这也是节目的一大看点。 “谭北....”他放下本子,礼貌性地点评了几句,无外乎是肯定他的表现力和扎实的基本功,最后给出了a的评价。 很快,他的视线转向一边的江一淮,带着笑容说:“我们又见面了。” “怎么,你们之前见过吗?”声乐导师依旧尽职尽责地推进着节目流程。 “当然见过。”何一霖点点头,然后玩味地勾起嘴角,“不过,这是秘密哦。” 他这一句话七分留白,为的就是增加神秘感,从而更好地吸引媒体和大众去了解江一淮。 有时候话说的太满,什么都摆到明面上来说,反而不好。 他又重新拿起本子,照着上面自己记下来的内容对江一淮进行着中肯的点评,虽然不全是赞扬的话,却也已经是极度满意了。 “综上所述,我给出我的个人评级——” 何一霖顿了顿,把本子翻转过来,郑重地说:“s级。” 第一百四十九章 在最耀眼处诉尽爱意 他又重新拿起本子,照着上面自己记下来的内容对江一淮进行着中肯的点评,虽然不全是赞扬的话,却也已经是极度满意了。 “综上所述,我给出我的个人评级——” 何一霖顿了顿,把本子翻转过来,郑重地说:“s级。” 初评级的标准是三位导师和一位发起人分别作出他们的个人评级,然后根据最后的总体情况进行练习生评级。 就比如有人获得了3个a和1个b,最后评级则为a,如果是2个a和2个b,则需要进行导师再评级。 只有s等级,需要在导师席的四个人全员通过的s。 所以,这个节目录到现在,才会出现一个s都没有的局面,而其中,何一霖的s是最难拿到的。 江一淮,是目前为止他给出的第一个s。 接下来便轮到了其他导师进行点评,舞台中央的江一淮倒是没怎么紧张,坐在下面的司枍却是手心直冒汗,着急地跺脚。 坐在她旁边的秦肖然象征性地拍了两下她的肩膀,然后轻轻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声乐导师和舞蹈导师都分别给出了他们两个s。 众人的焦点,自然就落在了最后进行评级的rap导师身上。 “首先,我认为谭北地舞台经验很足,我看你的简历上有写,你是训练了有七年了吧?” 谭北点点头,礼貌地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你的rap吐字很清晰,flow也很好,就让我听起来很舒服,很不错,我给你s。” 三个s一个a,谭北初评级为a。 “江一淮...”rap导师念了念他的名字,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你的punchline很好,虽然rap的部分有些少,不过你的底子还是不错的。” 他说完亮出自己手上的“s”,笑着说:“我很期待你以后的表现。” 出现了,四个s首次出现了。 在一个练习时长还不足两年的练习生身上。 全场唯一的一个s——江一淮。 “太棒了!”司枍兴奋激动地大喊道,完全忘记自己现在身处现场,而不是在家里看电视。 一句超大声地喝彩吸引了全场人的注意力,司枍红着脸后知后觉地往后面缩了缩身子,试图把自己藏起来。 江一淮也顺着声音的来源望过去,在众多摄像机的后面,在许多人的夹缝中,他一眼就看见了缩成小小一团的司枍。 他笑了笑,眼里不自觉流露出宠溺,朝她扬了扬眉毛。 这下司枍更羞赧了,直接捂着脸背过身子坐着,拒绝任何人审视的目光。 江一淮笑得更欢了,抿了抿嘴唇把身子摆正,重新看向摄像机。 “好,恭喜你。”何一霖拿起话筒,然后抬手指了指后面阶梯上最高的那个位置,说,“去吧。” 江一淮点点头,和旁边的谭北握握手,撞了撞肩,然后一起走向后面象征着等级的阶梯。 越高的地方,座位越少,能力却也越大。 江一淮一步一步走向最高处,摄影师一路跟着他拍摄,只为了见证这个时刻的诞生。 在座的其他的练习生脸上表情不一,有无所谓的有好奇的,但更多的,是嫉妒。 第一百五十章 司枍的改变 司枍坐在人群后的角落里,左右晃着身子看着一步一步往上那人的背影,边看着边兴奋地摇着身旁秦肖然的手臂。? 被拽来拽去的秦肖然颇为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却也只是任由着她,没做反抗。 “既然他都是首s了,肯定能进首发成团位吧。” 司枍一直目送着江一淮在最高的位子上稳稳当当地坐下,才转过头来满脸开心地询问秦肖然。 秦肖然抬眸看向她,又看了两眼阶梯的座位上深色各异的练习生们,微微摇了摇头,说:“不一定。” “为什么?”司枍不解地问道。 “因为首发成团位的投票大部分来自练习生之手,导师投票的比重很少。” 秦肖然耐心地解释着,却在目光触及司枍渐渐黯淡下来的眼神时止住了话语,本来冷静分析的话出口便成了另一番样子。 “你别担心,就算没进去又如何?选秀节目终归还是要看人气的,我觉得江一淮可以。” 听闻此话,司枍便又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对着她点了点头。 秦肖然松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紧握着的手。 自从司枍醒过来,她的喜怒哀乐大多都和江一淮有关。 这不知道是不是好事,但应该绝对称不上什么坏事吧。 毕竟,在江一淮身上,喜总是大于悲的。 初评级过后,便是中场休息,再之后才是首发成团位的投票录制环节。 工作人员渐渐散去,准备去到下一场景拍摄,藏在后面的司枍和秦肖然渐渐露了出来,却不自知。 江一淮从椅子上站起来,撩了撩头发看着下面说得正欢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暴露的司枍,眉眼弯弯,眼带笑意。 谭北坐在a等级区的位置,一抬头就看见了某人要笑瘫的脸,好奇地顺着他看的方向看过去,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无奈之下,他抬手拍了拍他的腿,咳嗽了两声说:“表情管理!表情管理!” 江一淮这才回过神来,略微尴尬地看着谭北,然后绕了绕头走了下来,跟在他后面一步步走下阶梯。 坐在司枍对面的秦肖然率先发现了江一淮正在朝她们走来,便捅了捅还在说笑的司枍,示意她向后看。 司枍眨了眨眼睛,习惯性向右转头,却只看见一脸无辜站在那里的谭北。 司枍有些莫名其妙,刚想把头转回去,却突然感受到有人用力拍了拍她的左肩。? 她下意识转头,便看见了江一淮放大了好几倍的脸,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便被吓了一大跳,身子连连向后仰了几下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人仰马翻。 这结结实实的一摔着实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司枍揉了揉被摔疼的屁股,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站起来,还是该继续坐在地上。? 这实在是太丢人了吧! 秦肖然和谭北都强忍住笑意,想给她留足体面,默契地转过身去。?? 只有江一淮没有任何避讳的放肆大笑着。 “笑什么笑!这不都是你干的好事!”司枍气急败坏地说。? “好了好了,我错了。”江一淮把手捂在嘴上来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再笑话她了,然后向她伸出的手。? 就和之前一样。 他总是最先向他伸出手的那个人。?? ? ? 第一百五十一章 飞奔向你 或许是因为见到了司枍的缘故,江一淮表现得没有像上一场那么紧张了,显得游刃有余了不少。 练习生内部互投是匿名进行的,99位练习生一共分为九组分别进入九个不同的房间进行投票,投票的结果既不对内公开,也不会对观众公开。 练习生人手一票,???????导师人手两票。 经过漫长的投票环节和最后的计票,九个首发成团位的结果也最终出现在了导演的手里。? 舞台的灯光再次打开,何一霖和几位导师站在舞台中间?,齐刷刷地看着对面坐在阶梯上各不同位置的练习生们。 再加上背景灯光渲染的很好,整体的氛围真的就神秘了起来。? 摄像机调好位置,导演向何一霖比划了一个可以开始的手势。? “历时了三个小时的投票和计票,九个首发成团位的结果现在已经在我的手里了。??” 何一霖扬了扬自己手中的卡片,故作神秘地说道:“大家想不想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想——?” 练习生十分配合地回答道,给足了节目效果。? 何一霖按照安排,先从得票数最高的第五位到第八位开始公布,特意留下了第九位制造悬念。 从司枍失望的表情不难看出,这几个人的名字里都没有江一淮。 “没事的,以江一淮的实力,他肯定在更高的名次里。”她自我安慰着。 第四位...第三位...第二位..... 统统不是。 “第一名是——”何一霖特意顿了顿,卖了卖关子,放下卡片抬起头看向摄影机。 “恭喜谭北,总得票数第一。” 他象征性地鼓鼓掌,看着谭北走下来站在其他七个人的前面。 “别担心。”秦肖然看了看低气压的司枍,说,“还有第九位呢。” 司枍摇摇头,看向坐在最高位上的他,因为隔得太远根本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却能感受到他周遭气压的低沉。 “我了解他,哪怕成为九十九个人中的倒数第一,他也不想做这个站在舞台上的第九。” 江一淮的心气太高傲了。 “所以,我更希望第九名不是他。” 这是留给他这个唯一一个s级最后的体面。 秦肖然了然地点点头,同她一起把视线放在舞台上的何一霖身上,屏息等待最后一个结果。 应该是值得开心的吧,虽然最后一个成团位也不是江一淮的。 司枍慌忙看向他,眯起眼睛想努力看清他的表情,却最终一无所获。 她真的好想飞奔向他,哪怕现在这个时机并不允许。 好在结果公布之后,今天的录制正式结束了。 还没等人完全走光,司枍就从椅子上弹起来,一步三个台阶跑向最高处的那个人。 “小心点。”江一淮急忙起身接住了她,语气略有责怪,“你跑得太快了,万一摔到怎么办?” “我能有什么事,但是....你....”司枍看着他,微微喘着粗气,欲言又止。 “我也没事。”他说,似乎是看她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又补上了一句,“真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 尘封的身世 a市监狱门口——— 顾洺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就连领带的颜色也都是黑色,就好像在刻意迎合这阴沉沉的监狱背景。 他打开手中一直紧紧攥着的户口本,纸张已经发旧,明显是搁置了很长时间。 户主那页的名字赫然写着顾旭鸿。 再翻过两页,顾洺的名字出现在上面,在关系那一栏里写着“长子”。 似是不忍触及,顾洺自欺欺人般地用力合上户口本,把它塞回口袋里。 就在他准备进去的时候,另一个口袋中的手机毫无预兆地响起。 来电显示是“哥”。 自从上次他和司枍那件事之后,他名义上的哥哥,也就是司枍的爸爸再也没给他打过电话。 顾洺理了理情绪,接通了电话。 “喂,哥。”他唤了唤他,下一句话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今天是探监的日子。”一道低沉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来。 顾洺沉吟许久,终是说道:“我知道,你每年都会打电话告诉我,我又怎么会忘?” “顾洺.....”他顿了顿,说,“他终究还是你爸,今年就去看看他吧。” “已经十四年了,今年你就去看一眼吧。” 顾洺听着他语重心长的话,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监狱大门,沉默不语。 原来他的世界全变成黑色已经有十四年了啊。 当年他也只不过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却经历了家破人亡,无家可归。 或许正是因为这段经历,他才会从一开始就显得比同龄的孩子成熟许多,才会那么的理智和不善于表达感情。 在最敏感的那个年龄,顾洺经历的,是家族企业破产,父亲锒铛入狱,还有.... 母亲自杀吊死在阳台的那个下午。 那是他最为隐秘也最想藏起来的一段过往,就连司枍也不曾知道。 所以,他才会这么长时间也没有来探望这个他心目中的“罪魁祸首。” 或许是他沉默得太久,电话那边的人终于出声询问道:“顾洺,你还在听着吗?” “哥,我在听。”顾洺拧了拧紧皱的眉心,轻叹了口气,说,“我现在已经到了。” “到了?监狱吗?”手机里的声音略显错愕。 顾洺换了个手拿手机,错开身让后面的人先进去,说:“嗯,我到了。” 司枍爸爸颤抖着声音连说了几个“好”字,然后说道:“那你先进去,我就不打扰你了。” 顾洺应了声,他们两个却谁都没有挂断电话。 “还有,过几天回家吃个饭吧,妈总嚷着要见你们。” 这回倒是换顾洺震惊了,“嫂子那边,没事吗?” 电话里传来一声微弱的叹息,“司枍失忆的事你应该也已经知道了,这样也好,只要你别让司枍再想起来,你嫂子她不会再说些什么的。” 顾洺心中了然,却是多了几分不甘和苦涩。 他不愿意那些过往到头来只有他一个人记得。 见他不说话,司枍爸爸追问道:“你不愿意吗?” “没有。”顾洺强压下心中的苦涩,想着来日方长,便回答道,“怎样都好,我听哥嫂的安排。” 第一百五十三章 普通人的喜恶就是这么简单 挂断电话,顾洺敛了敛心神,最终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检查证件,等待会面..... 经历的这一切就好像是梦一般,等顾洺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走在了去会见室的路上。 比起即将见面的激动,他更多的是忐忑与不安。 十四年,顾洺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也不清楚他会不会怨恨自己这么多年都没有来看过他。 顾洺走到指定的窗口旁的椅子上坐下,跟其他家属一样等待人从里面出来。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他却有如度秒如年。 终于,穿着囚服的犯人一个接一个有序地被带了出来,其中就包括他的父亲。 记忆中深黑色的头发已经半白,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囚服,瘦得不成样子。 他已不再是他小时候意气风发的样子,坚挺的背脊已然弯曲,不能再撑起他的天了。 直到顾父在窗口对面坐下,隔着一片薄薄的玻璃,父子俩拿着电话却相对无言。 “你长大了。”顾父沉声道,眼里泛起了泪花。 “你也老了。”顾洺的语气和他如出一辙,生怕别人听不出来他们是父子。 又是一阵沉默,眼见着仅有的通话时间在一点点消磨,顾洺率先开了口。 “这么多年我都没来看过你,你不怨我吗?” 顾父摇摇头,低垂下眼眸,自嘲地说:“我有什么资格去怨你?明明这一切都是我亲手造成的。” “你知道就好。”顾洺冷冷地说,“既然知道,就好好在里面生活,等出来的时候再弥补我。” “洺儿....”顾父粗糙的手抚上玻璃,颤抖着声音说出这个顾洺已经十四年没听到过的小名。 “谢谢你。”他的最后几个字淹没在电话的滴声之中,顾洺却听得一清二楚。 他弯了弯嘴唇,目送着自己的父亲原路返回。 此番前来,他不仅是与父亲和解,更是与过去执拗的自己和解。 ------------------------------------- 初评级之后便是为期十五天的主题曲准备。 在此期间,官方放出了开始正式录制之前九十九位练习生的自我介绍短片,在网上收获了不错的反响,但是热度比之前几季还是差了很多。 直到某家媒体放出了练习生们进入基地前的那段采访,并且以江一淮的那句“我很想出道”作为噱头,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紧接着,便有人自称是内部工作人员爆料—— “《pickme》中某三字练习生,之前因为口出狂言上过热搜的那位,居然获得了唯一一个s,但是可笑的是,他并没有进入首发成团位。” 这个帖子很快引起了很多人跟帖。 资本不可宽恕:“听说他是闪耀的练习生,之前还去参加过何一霖的演唱会,来头不小啊,啧啧,这就是资本家的力量吗?实名心疼其他九十八位练习生。” 兔子小姐:“抱走我家何一霖~,公司的安排就不要责怪我们小小打工人了哈,我们ilin也坚决抵制资本上位!!!” 我爱吃香菜:“口气那么狂看来就是有后台嘛,现在的选秀真是一届比一届垃圾了,还是我初心最棒啊~” ........ 数不清的谩骂和诋毁瞬间侵占了网络,一举登上了热搜榜的榜首。 第一百五十四章 败给了世俗 热搜直到第二天都仍是高居不下。 江一淮因为手机被收了上去,所以对于外界的言论并不知情,只是觉得来练习室的一路上,大家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 他皱了皱眉,伸手推开练习室的门,却看见练习室里面的人都停下了动作,齐刷刷地看向他,鸦雀无声。 江一淮皱了皱鼻子,自觉自己还没到什么人尽皆知的地步,犹犹豫豫地走进来关好门。 房间里其余几个练习生瞬间抱作一团,窃窃私语。 “就是他吧?” “没错没错,就是他,s级的那位。” “那咱们走吧?跟他在一个房间里肯定没有镜头,真晦气。” 江一淮在一旁脱着身上的外套,把他们的话一字不落地收入耳中。 不过片刻功夫,那几个练习生就拿起背包消失的无影无踪。 “莫名其妙..”江一淮喃喃自语,看了看瞬间空荡荡只剩下几台摄像机的房间,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却没想到刚过不久,就又有人推门而入。 那个人还是让他最意想不到的——何一霖。 江一淮停下准备播放音乐的动作,抬头看向他,微微鞠了一躬。 “新闻看了没有?”何一霖笑了笑,把自己的手机打开点开新闻的界面递给他,“我猜你没看,特意拿过来给你看看。” “什么?”江一淮接过手机,有些在意地看了一眼身边的摄像头。 何一霖自然明白他在担心什么,说:“别担心,我让后期剪辑关照一下,这段不会剪进去的。” 江一淮点点头,道谢之后才把视线落在了手中的手机上。 新闻的标题是大写加粗的“闪耀练习生江一淮暗箱操作?疑似已经内定出道位?”。 下面的内容无非是这几天的采访和自称内部工作人员的爆料,再然后,就是通篇的揣测和不切实际子虚乌有的东西。 江一淮越看越气,以至于整篇新闻都没有完全看完就关上了手机,沉默地看着何一霖,一言不发。 何一霖接过手机,一脸看好戏的样子看着他,问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们既然已经给我盖棺定论,我又还有什么好说的?” 何一霖点点头,十分满意他并没有因为一时的冲动而用微博胡乱发什么声明上去,因为那样做只会越描越黑。 “不错。”何一霖拍了拍他的肩膀,靠近他在他的耳边说道,“这件事会有转机的,你相信我。” 江一淮微怔,不明白他所言何意。 ------------------------------------- 几个小时之前,司枍的家里。 司枍妈妈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忙得不可开交。 司枍有些忐忑不安地坐在座位上,看着眼前的米饭发呆。 “小洺什么时候到家呀?”奶奶坐在司枍的对面,像小孩子一样乐成了花。 “快了快了,已经在路上了,妈,您就再等一会。”司枍爸爸放下报纸走过来,紧挨着司枍坐下,安抚着奶奶的情绪,然后转头询问司枍。 “司枍,你妈昨天晚上跟你说过的话都还记得吗?” 司枍点点头,默不作声地喝了一口杯子中的橙汁。 “那就好,你只要记得他是你的小叔就好,别的不用多管,因为你们本来就很生分。” 司枍忽然自嘲地笑了笑,眼里闪过泪光,喃喃自语道:“是吗?” “原来...竟然是如此...” 第一百五十五章 当事人表示十分尴尬 等顾洺风尘仆仆赶到的时候,就是一副面面相觑的画面。 所有人都尴尬的不说话,只有奶奶热情地站起来,招呼着顾洺在她的身边坐下。 “怎么瘦了这么多?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啊?”奶奶心疼地拉着顾洺左看看右看看,宝贝极了。 “妈,你别拉着他了,开这么久的车回来,肯定累坏了,快让他先吃饭吧。”司枍爸爸给顾洺夹了块排骨,打着圆场。 “就是就是。”司枍妈妈也急忙附和道,“顾洺你多吃点哈,嫂子今天特意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菜。” 奶奶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手,眼神示意让顾洺赶紧吃饭。 顾洺点点头,夹起碗中的那块排骨放入口中,自始至终都没敢看就坐在他对面的司枍。 想念的人就在眼前,他却要压制得如此辛苦。 司枍也默默地喝了一口排骨汤,没有抬头去看对面的小叔。 许是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太过诡异,就连有老年痴呆症的奶奶都察觉了些许不对。 “枍儿啊,你最近和你小叔闹什么别扭了吗?”奶奶伸着脖子问道,然后嗔怪道,“你们小时候就喜欢生气,怎么长大了还这样?” 司枍嚼了两下口中的饭菜,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却没想到她妈妈比他们的反应都大,直接扯着嗓门说道:“怎么会呢?妈,是你想多了,他们好着呢。” “是吗?”奶奶狐疑地看向身边的顾洺。 “嗯。”顾洺点点头,视线恰巧与司枍的视线相交,急忙低下头,搅了两下米饭,突然有些食不知味。 奶奶又看向司枍征询答案。 “是,奶奶,我妈她说的没错。”司枍乖巧地笑着,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 “那你们握个手给我看看,小时候你们一生气,只要一握手言和就好了呢。”奶奶又急忙追加了“一点”条件。 “妈——”司枍妈妈刚想出声制止,却被司枍爸爸瞪了一眼收回了声音。 她也只好反复用“司枍失忆了”来盲目安慰自己。 在奶奶的再三要求下,顾洺有些尴尬又带着期待地朝司枍伸出了手,带着私心的目的。 司枍微怔,完全没想到顾洺竟然真的会听从奶奶的建议。 她有些为难地看了看身边的爸爸,却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骑虎难下,她也只好伸出了手,慢慢向他的手靠近。 就在两只手只差几厘米的时候,司枍却突然停止了动作,犹豫不前,指尖轻微颤抖。 顾洺一抬眸便看见了她犹豫的神色,便直接上前反握住了她的手。 掌心相交,四目相对,仿佛一瞬间暂停永远。 整个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他们,所有的旁人都无关了。 眼见着两个人握了这么长时间的手,司枍妈妈明显不乐意了,很用力地咳嗽了两声,显得十分刻意。 顾洺和司枍像做贼心虚般地急忙松开了手,司枍还急忙低下头,欲盖弥彰地吃了几口米饭。 司枍妈妈这才略微安心,低下头吃饭,夹菜的间隙还不忘看看手机推送的新闻。 她眼尖地发现有一个新闻版面上的照片特别眼熟,点开一看才发现大事不妙。 “司枍,你快看,这是不是你之前那个同学?”她急忙把手机递给司枍,问道。 司枍有点好奇地接过手机,翻看着上面的新闻界面。 第一百五十六章 司枍的选择 整个热搜的黑稿,评论里数不清的黑评,就连司枍这个与整件事情个毫不相干的人都不忍心再继续看下去了。 为江一淮说话的人寥寥无几,从江珧时期过来的几个为数不多的老粉也都在这个时候选择了闭麦,所以现在的局势对江一淮十分不利。 司枍气不过,也不管这个是不是自己的手机,直接点开了一个高赞黑评的回复栏,气愤地打着字。 所有人都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吸引,放下筷子出奇一致地看向她。 因为顾洺就坐在她的对面,所以很轻易地就看见了她手机上的内容,微低下头,眸色暗了暗,看不透他到底在想着什么。 司枍终于长篇大论的回复完一个黑评,如释重负地抬起头,便感觉到从多方投来的视线,气氛一时诡异得很。 “怎么了?”司枍妈妈从她的手里把手机拿回来,不解地翻看上面的内容,“出什么事了吗?我看这些评论很不好啊,而且感觉他们都在胡说八道。” 司枍十分用力地点点头,附和道:“简直是一派胡言,江一淮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 她这一番话又引得所有人的侧目,其中自然包括顾洺。 “这么生气干什么?反正你现在什么也做不了。”顾洺吃了一口饭,冷不丁的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冷言冷语,虽是不经意,却最为伤人。 他明明不想刺激她的情绪的,可他就是忍不住。 本来刻意营造的热闹的氛围又瞬间冷了下来。 司枍故意不看他,别过脸强忍住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抿了抿唇道:“谁说我什么也做不了的?” 顾洺不解,抬头看向她。 她的眼神却自始至终再也没有与他相交过,而是径直站起身,说:“既然小叔都发话了,那这饭我就先不吃了。” 司枍爸爸没说话,只是闷头喝了一口酒,顾洺死死地盯着她,没什么动作,而奶奶早就到客厅里去看电视剧了,置身事外。 “你去干什么?”只有司枍妈妈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司枍赌气似的从椅子背上拿起挎包,看也不看顾洺一言,只是大声说道:“去找江一淮。” 随着椅子被重重推回原位的声音,司枍转身就走。 顾洺想追,却是先下意识地看了看身边的人,然后收回了心思,只是不甘心地注视着她离开。 可是他却不懂,瞻前顾后是错失多少良机的原因。 ------------------------------------- 借着林殊这层关系和之前秦肖然给的工作牌,司枍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选秀基地内部。 打听到江一淮在哪里之后,她径直走向那间练习室,推开了大门。 只见房间里面只有江一淮和何一霖两个人,而他们两个正靠得极近,窃窃私语着什么,完全没有注意到她。 司枍重重咳嗽了两声,然后装装样子敲了敲房门。 听到莫名的声响后,江一淮飞速向后退了几步与何一霖保持距离,一脸不自在地看向她。 司枍尴尬地笑了笑,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她是不是....打扰什么了? 何一霖了然的眼神在他们两个之间来回,然后拍了拍江一淮的肩膀,说:“记住我说的话。” 然后他又向司枍招招手,撂下一句“我走了”就走出了房间,还十分好心地给他们两个带上了房门。 第一百五十七章 维护 明明是因为黑热搜的事情聚在一起,他们两个却相对无言,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司枍理了理因为一路跑来而被风吹乱的头发,踯躅了几步终究还是向他走过去。? 无论他们两个见过多少次,对于江一淮而言,每次见到她的时候,总会有第一次见面的紧张感。 紧张到手脚无处安放,那是他在大舞台上唱歌时都不曾有过的感觉。 “你来这里干什么?”某人明明心里开心的要命,却还是如此嘴硬。 司枍没理他的话,而是自顾自靠着墙壁坐下,坐稳后才说道:“在家里没事做,太闲了,觉得还是看你选秀有意思,所以我就来了,不行吗?” 关于黑热搜的事情她没有提到一星半点,只是胡编乱造了一个蹩脚的借口。 蹩脚到江一淮一眼就能看出破绽。 “可以。”他顺着她的话说道,有些在意地看了一眼坐在地板上的她。 虽然正值盛夏,但是练习室里面开着空调,瓷砖铺成的地板肯定很凉。 没有任何思考,江一淮直接把自己搭在栏杆上的外套拿下来,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地上。 他拍了拍地上的衣服,然后转头看向她,“过来坐。” 司枍一时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下意识说道:“啊?” “过来。” 江一淮拉住了她的右手腕,轻轻一拽,就把她拉到了他叠好的衣服上坐下。 司枍动了动身子,感受了一下衣服软软的触感,抬头冲他笑了笑,露出了两个小梨涡,“谢谢。” 他轻轻应了一声,定定看向她。 她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有些窘迫地说:“你总看我做什么?还不快去练舞。” “知道了。”江一淮抬手按了按她的脑袋,笑着说道,“我都听你的。” 司枍朝他挥动拳头,轻轻捶在他的身上,小声嘀咕道:“就会说好听的。” 两人就这么打闹了一会儿,江一淮才依依不舍地来到镜子前打开音乐开始练舞。 主题曲他早就唱的很好了,只不过他才开始练舞一段时间,舞蹈基础自然是比不上其他人,记下动作也要显得吃力些。 司枍歪着脑袋看他跳了一会儿舞,有些无聊地打了一个哈欠,她揉了揉眼睛,看江一淮半天都没有注意到自己,便悄悄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了微博。 她点开搜索栏输入“江一淮”,只见下面一连串的关联词条都是负面的,甚至还有“#江一淮滚出选秀#”、“#坚决抵制江一淮出道#”等言语过激的词条,看得司枍是越来越生气。 江一淮是什么样的人从来不是网上的只言片语所能了解的,他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真真实实的存在着。 正是因为司枍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江一淮”,她看到这些空口无凭的话时才会如此生气。 她就是不爽有人这么说他。 司枍扭了扭脖子,搓了搓掌心,开始了漫长的回复黑评大作战。 一整个下午,江一淮在镜子前扒舞蹈动作,司枍则是坐在地上,双手一直捧着手机打字,连坐姿都未曾换过。 到了饭点,江一淮关掉音乐准备带她去吃饭,才发现她已经靠在墙壁上睡着了,而她的手机屏幕还在亮着,有消息提醒一直在不停地弹出来。 他蹲下身子,从她握得紧紧的手里把手机拿出来,无意间瞥过手机上的内容,才发现竟然都是有关于他的事情。 第一百五十八章 他在意的 司枍的微博id是“山有木兮”,江一淮一时眼熟,细细一回想,才猛然想起来这个id常年活跃在他微博评论区里。 他心思微动,有些心虚地抬头看了一眼睡得正熟的司枍,然后做贼似的翻看起她和别的网友的“互骂”记录。 山有木兮:“@资本不可描述,他确实是参加过何一霖的演唱会,可那就能证明他有后台有资本撑腰吗?” 资本不可描述:“@山有木兮,你都亲口承认你家哥哥参演了,以他的实力能参加当红流量的演唱会吗?根本就是凭借资本上位,真是粉丝随正主,口气这么狂,小学生吧你。” 山有木兮:“@资本不可描述,开口闭口就是没实力,你有看过他的舞台吗?” ........ 与十几位用户轮流回复,多达上百条评论,无一不是维护他的言论。 江一淮突然觉得鼻尖酸酸的,关上手机抬头看向还在睡觉的司枍,眸光里的温柔似海,不消片刻便能将人沉溺。 他抬手一下一下抚过她耳边的发,动作极轻,生怕惊醒了睡梦中的人儿。 “谢谢你....”他喃喃着,喉结微动,目光一点点变得深沉。 在没有外人的练习室里,在窗边渐渐落下的日光中,江一淮向前俯身,一个浅浅的吻落在了她额前的头发上。 隔着一层薄薄的头发,肌肤相抵,滚烫炙热。 江一淮不会趁人之危,他只想当她的眼里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光明正大地去完成他的非分之想。 他又深深地看了她好久好久,直到窗外的天色完全变暗,他才重新把手机塞回到司枍的手里,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醒醒,该去吃饭了。” 司枍不满意地嘟囔了一句什么,然后睁开了睡眼惺忪的眼睛,有些懵懵的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迷糊地问道:“现在几点了?” “快八点了。”江一淮捏住她的脸,有些爱不释手。 她撇撇嘴,拍开他胡作非为的手,气呼呼地站起身来,揉了揉自己的脸。 ------------------------------------- 基地内部设有食堂,所有人都在一起吃饭,但是从s到f等级所享受的饭菜待遇是不同的。 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桌子上,司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工作餐,又看了看对面江一淮的顶级豪华晚饭,还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江一淮从一坐下就注意到了某人幽怨的小眼神,低头笑了笑,伸手将他们两个的餐盘对调。 司枍顿时就高兴了起来,刚想把筷子拿起来吃饭,便听见某不知名练习生从他们桌子前经过时指指点点的声音—— “江一淮,就是他,怎么还好意思来吃饭呢?” “看什么看?没看过人吃饭吗?”她抬头凶巴巴地说着。 那个练习生本来还想骂回去,却眼尖看见了司枍胸前的工作牌,也不好再说什么,悻悻地离开了。 司枍不满意地哼了一声,用力戳了戳面前的饭,说:“说不过就跑,真让人不爽。” “好了。”江一淮把自己盘子里唯一的一个鸡腿夹给她,安慰道,“别生气了。” “不用去管别人怎么说我,我不在乎。” “但是如果把你的身子气坏了,我会在...我会过意不去的。”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两个吃醋的男人 司枍拿筷子戳了戳他刚刚夹过来的鸡腿,闷声道:“那些不好的新闻报道,你都知道了?” 江一淮点点头,注视着闷闷不乐的她,反过来安慰道:“这些新闻来得快去得也快,等过几天再出来什么新闻就会压下去的,你不用太担心。” “可是....”她微微嘟着嘴想反驳些什么,却最终还是在他的视线中败下阵来,用力点了点头,妥协道,“我知道了。” 带着怨气吃了几口饭之后,司枍还是小声嘀咕道:“你说的倒是轻松,我看你可不像一点事也没有的样子。” 她声音虽小,又怎么能逃得过江一淮的耳朵。 他没有一口否认,而是定定看向她,说:“你既然知道我有事,就在这里多陪我几天吧,好不好?” 江一淮语气极轻,说出来的话根本没法让人拒绝。 司枍红着脸低下头,“嗯”了一声,声音细得像蚊子。 他笑了笑,也低下头吃饭。 司枍的情绪不再一天一天的那么低落,就好像之前因为抑郁症闹得惊天动地的时候已经是过眼云烟。 江一淮因为不实言论而被全网黑的低落,也在她到来之后烟消云散。 就像很久以后江一淮在记者面前说的那样,他从来不是司枍的救世主,他们只是在相互治愈救赎,仅此而已。 ------------------------------------- 新闻的走向并没有像江一淮预测的那样,《pickme》节目组看中了因为这次“黑料”带来的巨大的节目曝光度,便又暗自买通营销号和新闻社,将这些不实言论炒作了好一阵子。 节目的眼球是赚够了,网上几乎人人都在声讨江一淮,吵着嚷着要看看节目播出后他到底有怎么样的舞台,要不就是等着看他什么时候被淘汰或者自己退赛。 事件一再发酵,愈演愈烈。 顾洺坐在办公室里,从一堆文件夹里面抽出来一份娱乐杂志。 那是陆子昂今天早上送过来的,不仅如此,他还带过来一个消息——司枍已经陪江一淮在选秀基地待了将近五天了。 这五天里,一直没有回过家。 顾洺莫名觉得不爽,松了松领口,恼恨地看着杂志周刊上江一淮一个人独占的版面。 虽然是不好的新闻,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确实给他带了不小的关注度。 顾洺盯着照片上标题里的“闪耀”两个字出神,细细一想,才发现原来是林二少闲来无事开的一家娱乐公司,听说做的还算不错。 他胸有成竹地把杂志扔到一边,然后拨通了林殊的电话。 与此同时,在另一边—— 林殊正陪着秦肖然在医院里检查完身体,确认好一切无恙之后,秦肖然便急着要离开。 理由无非是要赶到选秀基地去陪司枍。 林殊拉住她的手,俯身在她素净的脸上落下一吻,闷声说:“不去不行吗?” 秦肖然推了推他的手,趁机说道:“二少既然这么舍不得我,还不如先动动你在娱乐圈里的人脉把江一淮这次的新闻压下去。” “你为什么要帮他?”某位公子哥醋意颇浓。 秦肖然粲然一笑,奖励性质的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啄了一口,笑着说:“我是在帮司枍,才不是帮他。” “真的?”林殊得寸进尺地揽住了她的腰,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就在他刚想有下一步动作的时候,手机不合时宜的响起。 来电自然是顾洺。 第一百六十章 第一顺位 主题曲再评级,九十九位练习生依次录制视频,本来规定是以发起人和导师的综合意见为准,可奈何何一霖以投资方加闪耀总裁的身份强烈要求入驻。 毕竟选出来的男团不仅要有各方面的实力和人气,也还要对最后的运营公司的口味,导演出于这点考虑,也为了增加节目的话题性,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所以最后主题曲再评级,就是综合了包括投资人在内的各方意见。 录制当天—— 司枍看着江一淮完完整整地进行了一次主题曲的唱跳,然后竖起了大拇指表示赞扬。 “真的可以吗?”江一淮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向她走了几步,略带着几分期待问道。 司枍用力点了点头,表示十分肯定。 江一淮顿时笑得开心,可又怎奈周围总有嫉妒的声音乱入。 “你看他这几天都跟那个带着工作牌的女的呆在一起,一看就是有后台不简单,看来那些新闻都是真的。”一个穿着灰色衣服的f等级练习生说道。 “这还用说,那新闻一报出来我就知道是真的了,要不哪家媒体吃饱了撑的去报道一个没有流量的练习生?”又一个人附和道。 他们的声音很大,哪怕背景音乐嘈杂也都能传到江一淮和司枍的耳朵里面,可想而知,他们就是故意这么做的。 司枍气愤地顺着声音望过去,却发现那两个练习生是谁,叫什么名字,她统统都不知道。 说实话,她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天,只有看江一淮和谭北能认出来,剩下的人除了衣服的颜色不同之外,在她看来都好像是一张脸。 她刚想发作,却被江一淮按住了,他指了指不远处的摄影机,对她摇了摇头。 可是,他这边拉住了司枍,却没阻止刚从门口进来听到那两个练习生说话的谭北。 “娱乐圈的事哪儿有你们说的那么简单,管好你们自己的嘴就行了,别去管别人的事情。”谭北搂住他们的肩膀插在他们的中间,假装亲昵的样子,却是说出了另外一番话。 他们没有带麦,摄像机离得又远,就算拍进去也只会以为他们在说笑而已。 那两个练习生自然是欺软怕硬,见谭北是大前辈,又是闪耀力推的练习生,一句顶嘴的话都没有,陪着笑溜到一边去了。 “北哥。”江一淮朝他点了点头致意。 “看来,我之前叫你要做好表情管理的事你倒是记住了。”谭北走过来,眼神扫过被江一淮拉着手的司枍,说,“表情管理是一码事,被别人欺负就要还回去是另一码事。” “娱乐圈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你不表现的强势一点,哪个阿猫阿狗都敢站到你的头上去。” 江一淮微怔,然后立马体会到了他的用意,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还有。”谭北按住他的肩膀向他靠近,小声说,“公司不让谈恋爱,你是知道的。” “我不会告诉公司的,这件事,你自己看着办。” 江一淮自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却依旧没有放开司枍的手,反而握得更紧了。 司枍本来没注意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突然感觉到了手上传来的力道,才后知后觉发现刚才江一淮拉住自己时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她转过头,却只看见他一脸认真地对谭北说—— “出道和她之间,我会选她。” 司枍永远是江一淮的第一顺位。 第一百六十一章 依靠 只是突然间听到这一句话的司枍自然是不明白他话中所指,唯有谭北明白江一淮说出这句话时下了多大的决心。 不管一个人是要以明星或者演员的身份去出道,最重要的还是要看粉丝和人气,而对于他们这种年纪正好的男偶像来讲,谈恋爱等于失业。 所以,他真的挺佩服江一淮的。 “你们说什么呢?怎么都看着我?”司枍疑惑地问道,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特意伸手摸了两下。 “没什么。”江一淮摇摇头示意谭北不要说什么,然后以该他录制视屏为理由把他推走。 “走吧?”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正是吃午饭的时候。 司枍左右看了两眼都在努力着镜头表现存在感的练习生们,眨巴眨巴眼睛问道:“你不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吗?出去了可就没有镜头了。” “管它有没有镜头。”江一淮推着她的肩膀向门口的方向走去,催促道,“摄像机一直有,午饭过点可就没了。” “你好不容易来这里陪我两天,我再把你饿着,可就真成我的罪过了。” 司枍微微偏头看着他,打趣道:“就录制几天节目的功夫,你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那当然。”江一淮的头顺势抵在她的肩膀上,垂眸与她对视,笑眼弯弯,“学习能力太出众,没办法。” 司枍的脸微微泛红,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急忙把头摆正,便看见了对面不远处含笑看着他们的秦肖然。 司枍有些惊喜,毕竟在这里这么多天,除了江一淮之外没有一个熟人,日子过的要多无聊有多无聊,好不容易看见了秦肖然,自然是过于兴奋了些。 “你怎么来了?”她小步向秦肖然跑去,完全忽略了身后的某人。 “医院的检查好不容易做完了,所以我就过来了。”秦肖然笑着回答,透过她看了一眼气鼓鼓走过来的江一淮,不禁失笑。 幼稚,真是太幼稚了。 司枍捂嘴笑着,拱了拱她的肩膀,揶揄道:“应该是你们那位才肯放你过来吧?” 本来两人谈话的氛围好好的,江一淮非得走过来故意咳嗽了两声,只为了彰显自己的存在。 秦肖然看了一眼别别扭扭的他,转头对司枍说道:“你可先管好你们家这位吧。” 说完她转头就走,只留下司枍在原地面红耳赤地结巴解释着什么。 “人都走远了。”某位罪魁祸首提醒道。 司枍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急忙追了上去。 可是才过了一个转角,司枍就见了让她最意想不到的人—— 顾洺背着光站在走廊尽头,侧脸在和身边的林殊说着什么,只因距离太远光线太模糊,她听不见也看不懂。 她突然就停在原地,止步不前。 秦肖然也是才发现林殊居然把顾洺带进来了,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急忙转身寻找司枍的身影,只见她一个人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又是一阵脚步声响起,就在下一秒,江一淮出现在了转角,几步来到司枍的身边站定。 他看了看身边呆愣的她,又看了对面的那个男人一眼,瞬间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他握了握她冰冷的手,说:“不是忘了吗?从现在起,就把他当陌生人对待吧。” 仅此一句话,识破了司枍以前所有强装的坚强。 第一百六十二章 侧重点 司枍深吸一口气,转头对江一淮笑了笑,轻声说:“走吧,不是要去吃饭吗?就别在这里耗着了。” 她说着说着就转过了身,全当没有看见顾洺这个人。 秦肖然见状也急忙回头,给林殊了使眼色让他把顾洺拉走,可当林殊明白过来的时候,顾洺已经迈开步子一步一步走向了司枍。 清脆的皮鞋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响,一下一下让她心慌。 她也顾不上叫上江一淮一起,而是自己一个人逃也似的向前走去。 “司枍。”顾洺停下了步子,一开口便有与生俱来的压迫感,“看见小叔了怎么不打招呼?” 司枍站在原地没说话,只是感觉背后有人在逐步逼近。 “虽然说你失忆了,但我们好歹也算是正式见过了一面,我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能装作没看见我?” “还是说....”他又走到她身后停下,无视掉江一淮警告的眼神,一字一句说,“你根本就没有失忆,只是在骗我。” 他最后的那句话肯定语气十足,似乎早就对一切了如指掌。 就在司枍快要崩溃的瞬间,江一淮一个箭步挡在了他们中间,替她减少了些许压迫感。 “你说够了没有?”他压低声音说道。 顾洺上下打量了他两眼,轻蔑地笑了笑,微微扬着头说:“就你?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再来管我吧。” 他的话无疑是在嘲讽这几天各种有关于江一淮的不实新闻,瞧不起江一淮的同时也激怒了背着身的司枍。 她最讨厌他那一副高高在上谁都瞧不起的样子,打从心眼里讨厌。 司枍转身,上前几步拉开挡在她前面的江一淮,直直地对上了顾洺的视线,绷着脸说:“原来是小叔啊,很抱歉我没一眼把你认出来。” “你说的没错,我们只正式见过一次,你长的又太没有特色,所以....” 她拉长最后那个字的尾音,毫无感情地对他咧嘴笑了笑,然后拉起江一淮转身就走。 顾洺眯了眯眼睛,隐约有生气的征兆。 秦肖然从司枍性格转变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急忙拍了拍林殊的肩膀示意他去拉住顾洺,以防他又跟上去导致最后难以收场。 这边,司枍霸气地拉着江一淮走过转角后又走了好久。 她心虚地向后张望,确定后面没人跟上来之后才松开了江一淮,气势瞬间弱了下来,靠在墙上给自己顺着气。 江一淮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偏头问道:“这就怂了?” 司枍瞪着眼睛看向他,撇了撇嘴,埋怨道:“刚刚明明是你更怂好吧,人家都那么说你了你也不生气吗?” “本来快生气了。”他向她靠近些许,含笑低下头,“但是有人帮我出气了,我就没那么生气了。” “切。”司枍别过脸,可以回避他的视线,嘀咕道,“早知道就不帮你说话了。” 看着她别别扭扭的样子,江一淮脸上的笑容却是更灿烂了,一个转身靠在她身旁的墙上,偏头与她对视。 司枍没再想着下意识躲避,而是眨了眨眼睛,睫毛忽闪忽闪的。 “你怎么不问我那个问题?”她忽然这么问道。 “什么问题?” “就...”她眼神些许闪躲,接着说道,“刚才我小叔问的那个问题。” “你想让我问吗?”江一淮没回答,而是笑着反问道,倾斜身子一点点向她靠近。 他看着她的眼睛,格外认真地说:“你什么时候想说自然就会告诉我,更何况,那个问题的答案对我来说也不重要。” 不论你失忆与否,最重要的是,你现在就在我的身边——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一点点代替 主题曲曲再评级的要求一般都要比初评级的要求要低一些,江一淮毋庸置疑再次获得了s等级,除了他以外,还包括谭北在内的五位练习生。 又经过了两天和分组练习,《pickme》的第一期节目终于在七月二十五号周六晚八点准时上映了。 节目组特意把所有练习生集中到了一个大厅里观看大屏幕,有摄像机和导演组,大概之后也会被剪进节目里当作reaction。 s等级的训练服是纯白色的,意喻为无限可能。 亮眼的白色自然是很挑人,但是穿在江一淮身上就显得十分干净,让人眼前一亮,司枍搬着凳子坐在摄像机的后面,从他进门的那一刻就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江一淮总是很神奇,能让人在人群里一眼就发现他的存在,然后,就再也移不开视线了。 他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下,便也开始习惯性地寻找起司枍的身影,一个转头,四目相对某,相视一笑。 镜头前后,隐藏起的秘密。 ------------------------------------- 晚八点整,节目准时开播,不过几分钟,热搜榜上接连出现了几个相关词条—— “#何一霖斯文败类造型#”、“#又是一年选秀季#”、“#江一淮实力#”..... 节目的导演虽然喜欢制造舆论提高关注度,但是还是有基本的职业操守,播出后的节目并无有关于江一淮的任何恶意剪辑,就连本来打算安排在第二期吊人胃口的江一淮初舞台,也在何一霖这个最大投资人的“威逼”之下提到了第一期节目的最后,压轴出场。 还没轮到江一淮出场,电视上放着老生常谈的流程,司枍有些无聊的打了个哈欠,拿出手机点开了热搜。 关于江一淮的热搜已经超过了节目本身的热度,仅在何一霖之下。 司枍深吸一口气,虽然害怕自己点开这个热搜之后还是看到那些刻意诋毁的言论,但她还是更相信江一淮本身的存在就足够扭转局面,便再没有任何犹豫地点了进去。 入眼的第一条热门微博如是写道:“有没有人和我一样直接快进到了江一淮的舞台?举个爪让我看看!有一说一,这是什么神仙舞台啊,怪不得一向以挑剔闻名的何一霖都给了s,哥哥我错了,我收回之前骂你的话,现在转粉还来得及吗?” 文字下面便是江一淮初评级舞台的视频,闪烁的灯光,耀眼的舞台,还有站在台上干净纯粹到没有一丝杂质的少年。 微博下面的评论也都一改了之前的画风,前有何一霖粉丝坐镇声称自己偶像从来不不会看错人乱给s,后有一种道歉和转粉言论,虽然还是有零星几个怼天怼地的键盘侠,但是对比之前的简直不要好太多! 司枍心满意足地刷了一会儿微博,满脸笑意地关上手机,抬头看向刚刚还活在手机里,现在就在她眼前触手可及的那个人。 正巧节目看了一半,导演想给练习生每人发一瓶水解渴,司枍立马自告奋勇地站起身,小小的一个人抱着一整箱矿泉水走向摄像机前,明明是辛苦的工作,她却还是笑得跟个傻子一样。 你看,喜欢从来都不是单箭头的。 第一百六十四章 镜头前隐藏点点 司枍把笨重的矿泉水箱子放在地上,拉了拉脸上的口罩,一瓶一瓶地把矿泉水分给他们。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前面的大屏幕上,自然是没人注意到她,只是接过矿泉水之后,象征性地点头道谢。 江一淮坐在第三排靠边的位置上,和其他人一样全神贯注地看着大屏幕,完全没意识到司枍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 司枍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了坐在江一淮身边的那个人,然后做贼似的看了一眼周围,飞速地从袖子里掏出来一盒草莓牛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扔进了他的怀里。 某人看着腿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的牛奶,一抬头便对上了司枍的眼睛。 “嘘!”她朝他做了一个手势,然后装模作样地又递给了他一瓶矿泉水,小声说道,“还是热的,快点喝吧。” 江一淮摸了摸怀中还带着温度的牛奶,没说话,只是满眼笑意地看着她。 司枍被他看得有些不知所措,瞪了他一眼之后就急着要离开去给下一排的人发矿泉水。 却没想到他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在周围满是摄像机的情况下。 司枍一下子慌了起来,急忙看了看周围有没有人注意,确认无误后压低声音说:“录着呢,快松手。” “我不。”江一淮偏偏用这张笑脸说出这么气人的话,然后偏头期待地问她,“只有我有牛奶吗?” 司枍摆明了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低头用力挣扎着试图把他的手松开,却只是无用功。 “回答我。” 他就这么轻轻一拉,她就自然而然地向他靠近了几步。 视线相交,随时都可能被人发现的紧张再度升华,她的心脏强烈跳动着,分不清是紧张感的压迫还是别的其他什么。 司枍败下阵来,哄着说:“就只有你一个人有,满意了吗?” “满意。”他笑得灿烂,松开了拉着她手腕的手,一副无害的样子。 她虚张声势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就逃也似的抱着一堆矿泉水窜到了后排。 ------------------------------------- 一个多小时的节目结束,“江一淮”这个名字也被推上了热搜榜榜首。 人们喜欢逆袭,尤其喜欢逆风翻盘惊艳四座的故事,而江一淮这个绝地反击的例子恰好满足了他们所有的需求。 再加上闪耀背后强大的运营团队炒作一番,江一淮便彻底成为了“逆风翻盘”的代言词,微博上的粉丝成万的增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火了起来。 录制结束,摄影组收着摄像器材,司枍则是坐在小板凳上面,心满意足地看着微博上各种夸奖江一淮的评论。 不管之前网上的人骂的有多难听,都在看见江一淮的初舞台之后转变了态度,这就足以证明他是有多么的优秀。 等到人都散的差不多了,江一淮才从座位上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对着手机一直在傻笑的某人。 “看什么呢?”他在她面前蹲下,有些委屈地戳了戳她的膝盖,似乎是希望她能放下手机看看自己。 司枍的手机上正在播放着江一淮的舞台剪辑,她带着耳机没听见他的声音,只是感觉到有人在碰自己,就下意识放下手机。 他就这么落入了她的眼中。 像是刚刚从屏幕里走出来的那样不真切,却无端让她感觉到踏实。 第一百六十五章 叫醒服务 第一次公演是以小组形式来进行的,因为是淘汰赛制,九十九位练习生中根据投票选出前六十名晋级,剩下的人将无缘这个节目,所以所有的练习生都打起了百分之二百的精神,努力准备着公演曲目。 小组的分配和曲目选择都是通过盲选的方式,就在前几天已经通过盲选房间序号分配好了队伍和歌曲。 一共九首歌曲,每十一位练习生一个小组,总共有十五天的准备时间。 而眼下距离第一次公演也只剩下了四天。 选秀基地距离司枍的家并不算远,她便每隔一两天往这里跑,然后再住上好几天,美其名曰是什么提前积累社会经验,说白了就是来看某人练习的。 早晨七点,司枍顶替了某位选管小姐姐的工作,推开了江一淮卧室的房门。 s等级的宿舍是两人一间,还自带录音室和客厅,那可是名副其实的豪华。 靠门的床上睡着谭北,被子乱糟糟的一团被踢到了地上,他趴在床上睡觉,露着一个光溜溜的后背。 这位老前辈的睡相可是跟他自己平时的形象不太符啊.... 司枍嫌弃地咂了咂嘴,飞快转移了自己的视线,看向睡在里面那张床的江一淮。 清晨柔和的日光透过窗帘洒在他的身上,他的睡相很好,规规矩矩地躺在床上,就连身上盖的被子都是整整齐齐的,床边摆放的物品也是整齐有序,跟他隔壁床的那位可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连司枍自己都未曾察觉,在她视线落在江一淮身上的那一刻起,她的目光逐渐变得温柔,嘴角微微上扬,满眼都是笑意。 她绕过被谭北踢下床的被子,轻手轻脚地来到了江一淮的床前,刻意清了清嗓子,俯下身子轻声唤道:“江一淮,该起床了。” 床上的人动了动身子,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看见是司枍之后又闭上了,闷声说道:“我就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司枍看他这副疲惫的样子,心疼地蹙了蹙眉毛,问道:“你昨天晚上几点睡的?怎么这么没精打采的?” “四点多才回来的...”江一淮后面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显然是睡着了。 司枍叹了口气,有些气他不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但是又不忍心说出责备的话,只能给他掖了掖被子,说:“那你先睡,我去叫别的练习生起床,最后再来叫你。” “嗯.....不行!”某人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吓了她一大跳。 司枍有些惊魂未定地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江一淮却好像是一下子精神了起来,一个转头直直地看向隔壁床上光着上半身睡觉的谭北,直接随手拿起自己的杯子准确无误地扔在了他的身上。 司枍被他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惊到了,后知后觉地往后退了两步,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 本来好好睡觉的谭北摸着脑袋从床上爬了起来,一副状况外的样子。 江一淮一下子把在床边站着的司枍拉到了床上,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眼睛,紧接着凶巴巴地对谭北说:“快把衣服穿上!” 第一百六十六章 只听你的话 江一淮倒也不困了,一直监督着谭北把衣服穿好才把捂着司枍眼睛的手放下来。 “真是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有什么不能看的。”司枍小声嘟囔着,慢吞吞地从床上站起来,理了理被压皱的裙子。 他偏头,带着几分怨气地从床上蹦下来,语气偏重地说:“明明就没我好看,你怎么就这么想看啊?” 听了他这话,谭北自然是第一个不乐意的。 “要比比吗?嗯?要比比吗?”谭北边说着边从床上走下来,作势就要掀开自己的上衣。 司枍在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好奇地伸了伸脖子,时刻关注着他们的动向。 “看什么看,不许看了。”江一淮又上前捂住了她的眼睛,瞪了谭北一眼之后,半推着把司枍送出房间。 被移送到房间外的她不服气地努了努嘴,赌气地说:“不让我看就算了,我去喊别的练习生起床。” “不许去。”某人从门缝里伸出来一只手,强势地拉住了她,半命令道,“等我洗漱完我替你去,你就在门口等我,哪也不许去。” 司枍见他这副自己不答应他就不松手的局势,便只能点点头,不情不愿地应了声。 一个“忙碌”的早上过去,司枍屁颠屁颠颠地跟在江一淮后面来到了练习室。 “今天又要练一天吗?”她找到自己常坐的地方的坐下,从自己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拿出几瓶水和一些零食。 零食都是江一淮爱吃的,只要是来见他,司枍就会带上这些零食。 江一淮先在镜子前热着身,有些嫌弃地看了看摆在地上那几瓶矿泉水,抱怨道:“只有水吗?没有别的喝的吗?” 跟他相处久了其实就会发现,他并不喜欢喝水,只喝饮料或者牛奶,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谁管都没有用。 “只有水!”司枍挺直腰板,颇有气势地说,“你今天只能喝水,别想打什么歪主意。” “喝水多好啊,你每天训练强度那么大,只喝饮料怎么能行?” “可是水没有味道....”江一淮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在司枍的眼神中立刻投降,“我知道了,我会多喝水的。” 司枍满意地笑了笑,“这还差不多。” 江一淮算是来得早的,在他到以后,他小组内的其他成员才陆续到齐。 他们组的演出曲目是韩国歌曲《beautifulgirl》的改编版,歌曲的整体节奏没有太大改动,主要是把韩文歌词变成了中文,并且多加了一些旋律的地方。 按照惯例,公演曲目中每组内并定会有一个c位,但是江一淮这组就很奇葩,投票的时候谁也不服气谁,最后只能在江一淮的建议下采用轮流c位的方法。 组内的十一个人,每个人都有站在中心位的机会和镜头,大家机会均等,个人想要出彩就很困难,所以,这也是对个人魅力的一次考验。 从上午一直到晚上,除了吃饭的时间以外,大家所有的时间都在练习室里面。 从晚上九点到凌晨一点,练习的队伍也从十一个人变成了江一淮一个人。 第一百六十七章 别总抓着过往不放 练习室内音乐声嘈杂,江一淮在镜子前一点点扒着舞蹈动作,力求做到每一个动作甚至是抬头的角度都是完美的。 司枍坐在角落的地板上,肩上披着江一淮的训练服外套,怀中抱着一个大大的保温杯,双腿蜷缩着睡着了。 等到一首歌结束,江一淮擦汗的空隙才看到了镜子里面已经睡熟的司枍,他再抬头看了一眼时间,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已经快凌晨两点了。 如果换做平时,他一定会选择继续熬下去,可是今天.... 他回头看向在角落里睡得格外踏实的司枍,微微笑了笑,关掉音乐,轻手轻脚地走向她。 她并没察觉到什么,依旧在一下又一下有规律地磕着头,在额头撞在保温杯上之后立马往回弹,然后循环往复。 江一淮在她面前蹲下身子,就这么静静地看了她好久,沉溺的眼神像一汪湖水,随着他弯起的眼角一点点荡漾开来,所有有关于温柔的形容词都无法贴切地形容他。 她又是一个磕头,但许是这下磕的太猛,她揉着额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眼里泛着水汪汪的泪光。 “磕疼了吗?”江一淮伸手轻轻揉着她有些泛红的额头,眼中笑意未减。 司枍却没回答他的话,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声音沙哑着问道:“你练完了吗?” “嗯,练完了,我们可以走了。”他点头,耐心地回答她这个看起来有些多余的问题。 “先别走,这个给你。”司枍傻乎乎地捧起怀中的保温杯,扬起了一个笑脸,“这是我从食堂打回来的汤,应该还是热的。” 少女的笑就这么直直地撞进了他的心里,让他无处逃避。 微怔一下后,江一淮接过她手中的保温杯,在她身边的地板上坐下,边打开盖子边偏头看向她问道:“怎么想起来给我喝汤了?” 司枍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含糊不清地说:“你不是嫌弃水没有味道吗?总喝饮料对身体不好,我就缠着食堂阿姨特意给我做了一份汤。” “食堂阿姨?”江一淮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汤,继续顺着她的话说道。 “嗯...”她靠在身后的墙壁上,偏头说道,“食堂的阿姨们都可喜欢我了,说我长得喜庆.....” 司枍絮絮叨叨地说着,江一淮边喝着温热的汤边安静地听她讲话。 练习室的灯光柔柔地打在他们身上,耀眼到夜色中的星星都自惭形秽。 ------------------------------------- 随着江一淮的热度大增,有人开心的同时,也自然有人不快。 顾洺本来推开了一切事务,特意带着好多礼品回家吃饭,最大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以家人的名义看司枍一眼。 可是,司枍并没有在家。 听司枍妈妈说,司枍总是三天两头就往选秀基地跑,每次去的时候都会带上好多零食,就算回家住上一两天也都是心不在焉的,总惦记着什么时候再回到基地里面去。 顾洺坐在饭桌上,静静地听完这一番话,有些食不知味。 其实司枍妈妈的话里面难免有夸大的部分,就是为了让顾洺彻彻底底的死心。 顾洺也明白她的用意,却做不到心如止水。 第一百六十八章 心动的瞬间 因为少了能让他心起波澜的人,顾洺早早地就吃完了饭,借着公事的理由离开了。 可事实上,那些繁琐的公事早就被他一股脑推到了下周。 虽然是晚饭时间过后,但夏天的白天总是很长,薄暮的光一点点洒在他的身上。 小区里还是以前的样子,随便走到哪一条小路上,顾洺甚至都能想起他接司枍一起放学回家时聊过哪些话题,具体到那天的天气阴晴和她在哪句话之后轻笑出声。 一直很忙的他突然闲了下来,才发觉自己除了工作以外无事可做。 在顾洺的世界里,除了司枍便是工作,没了司枍的时间便只能通过大量的工作去弥补,可是一旦连工作都闲置下来,想念就像疯长的蔓草,肆意生长着。 往往这个时候,只有酒精能麻痹他的神经了。 与此同时,司枍正在陪着江一淮在场地进行最后一次彩排。 明天就是第一次公演的正式演出,也是第一场淘汰赛。 司枍站在一片漆黑的台下,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灯光耀眼的舞台上面,看样子似乎比马上就要上场彩排的江一淮还要紧张。 因为是最后一次彩排,所以场地的安排和服装都很到位,等江一淮他们十一个人坐着升降机来到舞台上的时候,就好像是真正的演出一样。 灯光、音响、摄像机.... 一切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 司枍站在台下,在轮到江一淮part的时候卖力地呼喊他的姓名,以至于被导演多次白眼警告。 一首短短的不足五分钟的歌曲,被十一个人平均分配,每人只能单独分到两三句歌词,可是就算是这样,也无法阻止江一淮有多么的耀眼。 他生来就是属于舞台的。 他们的一首歌很快就结束了,练习了几句简短的发言之后,他们便依次走下舞台。 司枍因为之前的呼喊声太过嚣张,所以被导演打发去把一个大的道具箱放回到后台。 箱子很大,里面东西却不算很多,司枍也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便抱起箱子屁颠屁颠地跑向走下舞台的江一淮。 或许是他们之间有什么特殊的感应能力,江一淮也停下脚步准确无误地看向她跑来的方向,然后笑着接住她。 “就这么着急吗?”江一淮臭屁道,“为了见我?” 司枍白了他一眼,回怼道:“就你长了一张嘴会说话啊。” 又是一组练习生上场,灯光暗了又亮。 他们之间也就伴随着这灯光恰到好处地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心跳的声音。 司枍为了压住自己没由来的紧张,轻轻咳嗽了两声,慢慢低下了头,才发现自己向他跑来的时候鞋带开了。 她便把抱着箱子的手往前伸了伸,借机转移话题:“我鞋带开了...” 那句“你帮我拿一下”还没说出口,司枍就看见江一淮在自己面前蹲下,细心地给她系鞋带。 他还穿着演出服,头上还挂着耳麦,整个人依旧亮闪闪的,还没有褪去在舞台上时那股子耀眼的光。 而就是这样一个人,此时此刻,正蹲在她的面前给她系鞋带。 【江一淮,你别这样啊.... 你这样的话,我可是会心动的。】 第一百六十九章 趁着这醉意 彩排过后,司枍又在练习室陪着江一淮练了一会儿舞,眼见着马上要十点了,她便立刻起身关掉了音乐,催促着他马上回房间睡觉。 “再练一遍。”江一淮缓缓伸出一根手指,直勾勾地看向她。 却没料到人家根本不吃他这一招,甚至面无表情地推着他的后背往外走。 “明天是正式演出,你顶着一副黑眼圈上去怎么能行?”司枍边推着他,边拿起背包关上了练习室的灯,“更何况,你已经跳得够好的了。” 某人被夸了自然很开心,本来炸了的毛也一下子就被顺平了,任由司枍带着自己回到了宿舍。 等她好不容易哄着江一淮睡着后才从房间里出来,本来打算回到自己的宿舍睡觉的,却意外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 “喂,你好,请问你是司枍吗?” 手机里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虽然用词很礼貌,但是语气颇有指责。 司枍也实在是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便只好硬着头皮说:“我是司枍,你是?” “我就一看门的,现在门口有人找你,好像是喝多了,我怎么轰都轰不走,我这也不能把他放进去,你赶紧出来看看吧,一天天的,这都什么事啊...” 那人充满怨气地挂断了电话。 司枍看着手机屏幕有些发懵,仔细一回想,才想起来一开始进来的时候大家都在门卫那里登记了个人信息,她也不例外。 与此同时,大门处—— 门卫大爷一脸无可奈何的看着赖在门外怎么也不肯走的某个人,叹了一口气,扯着嗓子喊道:“你要找那姑娘我已经打电话给你喊出来了,小伙子,可得把握好机会啊。” 电动门外面的不是别人,正是一身酒气的顾洺。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若不是有身后的车灯做陪衬,恐怕便会与这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 顾洺的醉酒与大多数人的都不太一样,没有整个人乱糟糟的感觉,微微扯开的领带显得他有几分颓废,也依旧保留着他独有的生人勿近的高冷气场。 总的来说,就是又颓又拽。 等到司枍小跑着气喘吁吁地赶到时,便看见门卫大爷和顾洺隔着一扇电动门对峙的好笑场面。 “大爷,我就是司枍。” 她边说着边走了过来,虽然是在和门卫大爷说话,却是一直看着顾洺那边。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大爷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拿出钥匙按下开门的按钮,说,“我给你们开门,你们好好谈谈,别再大半夜来霍霍我这个老头子了。” 司枍带着歉意地笑了笑,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说:“不好意思啊,给您添麻烦了。” 大爷大手一挥表示没事,转身走进了自己专属的保安室里面,给他们两个人留出了空间。 顾洺靠着车前坐在地上,他背后的车灯开着,就连驾驶位的车门都是打开的。 他的一只手搭在膝盖上,目光深邃的注视着司枍一直向他走来。 司枍还没走近便闻到了很浓的酒味,皱了皱眉毛,下意识说道:“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她也不是没见过顾洺因为应酬喝多时候的样子,只是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醉得彻底。 “只有我喝多了,你才会拿正眼看我吗?” 顾洺漠然地说出这么一句话,然后向愣住的她招了招手,继续说道—— “那就,离我再近一点吧,好吗?” 第一百七十章 和好? 他的这句话不紧不慢,却偏生带着致命的深情,让人无法假装没听到。 司枍的脚步顿了顿,别过脸不再看他,有些不自然地说:“看来你还真是没少喝酒。” “确实是醉了,不喝醉的话,我又怎么能看见你呢?” 顾洺的手垂了下来,自嘲地笑了笑,说:“你只在我喝醉的时候出现,等我清醒,你就又不见了。” 司枍刚想反驳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他以为现在发生的一切也只不过是他做的一场梦,就像之前他做过的许多场梦一样。 她不知道他梦中出现过的内容,也不知道原来自己曾入过他的梦。 司枍轻轻叹了口气,终是看不过去顾洺现在这副好像天都要塌了的样子,缓缓向他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 “小叔,你喝多了。” 不知为何,这句话明明那么的普通,司枍说出口的瞬间却感觉鼻尖微酸。 他们已经有好久没这样好好地说过话了吧。 每次一见面不是冷嘲就是热讽,要不就是强装失忆的尴尬。 她抿了抿嘴,强压下心底突然涌上来的情绪,“要我给陆子昂打电话吗?还是打给安景姐?你这个样子,总不能自己一个人回去吧。” 顾洺却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絮絮叨叨的样子,脸上挂着莫名的笑意。 司枍见他这副样子自然有些生气,扬起下巴凶巴巴地问:“你笑什么?我说什么了这么好笑?” “你终于肯和我讲话了。”他笑意不减半分,抬手一下一下摸着她的头,“真好。” 司枍心下一动,问道:“那你平常梦到的我都会干什么呢?” 他的手还放在她的头上,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她的头发。 “你不理我,无论我怎么问你,你都说你不记得我了。”顾洺缓缓说着,定定看着她,看得她有些心虚。 “可是,不管你怎么说,我都觉得...”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还记得我。” “只是我做错了什么,你不愿意理我罢了。” 若不是看他一身酒气,司枍才不会以为他喝醉了的,毕竟一个喝醉的人哪儿能说出来这么逻辑清晰的话呢。 她偏偏头避开他的手,想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你明天一定有很多工作要忙吧,我看我还是给安景姐打电话好了,让她把你送回家。” “陆子昂靠不住的,我给他打完电话后肯定又倒头睡着了。” 司枍边说着边准备起身,想逃离这让她感到不适的奇怪氛围。 顾洺却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还变本加厉地把她往自己这边拉了拉。 “这梦我还没醒呢,主角怎么能想着先离场?” 他的眼神分明清醒,就好像刚才的酒醉只是个蹩脚的谎言。 司枍看着他愣了好一会,才想起来问道:“你到底喝没喝醉?” “你就当我喝醉了,也当我刚才和你讲的话都是真的。” 顾洺冷静得可怕,一瞬不瞬地看着司枍,“所以,这就算我们和好了。” 他没征求她的任何意见,而是自己擅自下了决定,然后就欺身上前,作势要吻上去。 第一百七十一章 放手 临近午夜,夜色愈深,黑暗中唯一明晃晃的车灯便格外显眼。 趁着酒精的上头,借着恰到好处的气氛,顾洺就这么吻了过去。 在司枍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双唇相抵。 “唔.....”她下意识反抗着,一把推开了他,用力的同时自己也跌坐在地上。 她用力用手背擦着自己的嘴,眼里除了愤怒,更多的是失望和悲凉。 “顾洺,这么做你觉得好玩吗?”司枍死死地盯着依旧一脸云淡风轻的他。 她很少直呼他的姓名,除非是在她很生气很失望的情况下。 顾洺却仍是没有说话,只是别过脸,没有任何的回应。 “呵。”她轻笑一声,似是在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然后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裙子上落下的土。 “算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也不稀罕管你。”她对着他一字一句说出这句话,一点一点击破着他的防线。 就在司枍说完话转身要走的时候,他沉声说出一句:“别走。” 虽然只有短短两个字,且掺杂了太多的重量。 他用他的骄傲和尊严去赌一个她的停留。 赌注于他而言很大,赢面却是很小。 顾洺从来不打没有预算的赌,这次却是个例外。 司枍脚步一顿,因为她怎么也没想到,像她的小叔这般生来高傲的人会用这种最蹩脚的方式来挽留她。 可即便如此..... 司枍微微偏头,余光瞥见身后的三层楼里发出的光亮,似乎在时时刻刻牵引着她的心脏。 她想,她已经做出决定,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决定好了。 “小叔,就算你没喝醉也还是最好不要开车了。”她叹了口气,轻声嘱咐着,“给安景姐或者陆子昂打一个电话吧,回家的时候记得喝醒酒药,要不然明天起床的时候头会痛的。” “还有....” 司枍顿了顿,情绪也渐渐平复了下来,微微笑了笑,接着说:“以后,别总喝酒了。” 顾洺沉着脸听完她的长篇大论,然后注视着她转身离开,他比他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平静。 他总以为在他们之间还有许多机会,可直到今天,他才亲眼看见了她的决绝。 多可笑..... 她不再犹豫了,他却还留在原地,像个傻子一样。 顾洺就在原地呆坐了好久,直到司枍的背影完全在他眼前消失,他才缓缓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通了安景的电话。 安景那边显然已经睡着了,手机响了好久才被接听。 “怎么这么晚给我打电话?出什么事了吗?”安景的声音沙哑,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你现在能马上来找我吗?” 顾洺面无表情地说出这么一句话,好像急切地想要找到一个人能够永远无条件及时出现在他的身边。 他从小到大都是一个极度缺爱的人。 所以,他渴望爱比谁都强烈。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下,安景和顾洺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自然听得出他的不正常。 “可以。”她认真地回答,然后接着问道,“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 第一百七十二章 另寻他路 等到安景买了最快的票坐了快三个小时的火车来到这里的时候,顾洺已经熄灭了车灯自己一个人坐在车的驾驶位上,黑暗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安景还穿着酒红色的睡衣,脚上的拖鞋也没来得及换就匆忙赶来寻他,不管有多么的狼狈,她却也都不在乎。 她松了口气,定了定心神,一步一步走向他,伸手打开紧紧关着的车门,坐到了副驾驶的位子上。 就算狭小的车厢里突然多出来了一个人,顾洺也仍靠着椅背,头轻轻枕在后面,双目微闭。 两人就这么安静了好一会,直到安景最终败下阵来,低头说:“怎么了?又发生什么事了?” “再过一会儿天都该亮了吧,真没想到我第一次和你看日出就在这么个地方。”安景透过车窗环顾了一下四周,咂了咂嘴。 “不错,这一片荒地就建了这么一栋建筑,出租车导航能定位到这里也是不错。” 顾洺没睁眼,只是皱了皱眉毛,吐出来一个字:“吵。” 安景撇撇嘴,毫无形象地打了一个哈欠,含糊不清地说:“嫌吵你还叫我过来。” “我喝酒了,不能酒驾。”他淡淡地说。 她往他那边凑了凑,用力闻了两下他身上的味道,阴阳怪气地说:“顾总,您再晚点提这件事,您身上的酒味都要散干净了。” 顾洺终于忍无可忍,偏头对上了她的视线。 他的眼睛黑白分明,像一盘棋局,她看不透彻。 “安景。” 在这样诡异的对视中,顾洺突然唤了唤她的名字,然后说道—— “辛苦了。” 这么一句话没头没脑,听得安景是一头雾水,反应了好半天还以为他是在说自己这么远赶过来辛苦了。 “没事,不辛苦。”她尴尬地笑了两声,把身子坐正,直视前方。 只有顾洺知道,他并不是那个意思。 他说的,是追逐一个人的辛苦,安景这将近十年过得日子,他也总算是有了体会。 感觉...真的挺糟糕的。 可是,无论如何,他还是不愿意就这么放弃司枍。 “回去的时候,找人好好调查一下江一淮这个人,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的资料,我全都要。” 顾洺抬眸看向前方,眼里闪过一丝冷光。 挽留既然不可以,那就别怪他来硬的了。 他顾洺做事,向来势在必得。 ——————— 因为这件事情,司枍一整晚都没有睡着,以至于第二天顶着一副黑眼圈出现在江一淮面前,哈欠连天。 “昨晚没睡好吗?难道是因为我今天有演出所以你太激动了?”江一淮就算刷着牙也时刻不忘调侃。 “你演出我激动什么?”司枍又打了一个哈欠,伸手擦了擦眼角流下的眼泪。 “别擦了,都红了。”他吐掉漱口水,洗了洗手,向她凑近仔细看了看,只见她眼角处确实红了一大片。 “疼不疼啊?” “有一点疼,还有一点痒。” 司枍如实答道,又想了想说:“今天的风有点大,再加上我打哈欠的时候会流眼泪,所以有点被风吹伤了吧,没什么大事,过两天就好了。” “过两天只会更严重好不好?” 江一淮瞪了她一眼,手却是诚实地翻找起药膏来。 ? ??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为爱发电 司枍见他好像不太能找到药膏的样子,打着哈欠靠在洗手台上,含糊不清地说:“找不到就算了,你过会还要去弄舞台造型呢,可别耽误了时间。” 她话音刚落,江一淮那边就找到了药膏。 他没好气地拧开药膏的盖子,伸手把司枍往自己这边拉了拉。 “本来就不好看,留疤了就更不好看了。”他明明是在关心,却偏要用那种让人听了以后想打他的语气说出来,使得整句话都变了味。 司枍不乐意地轻哼了一声,却还是闭上眼睛扬起脸乖乖地等他擦药。 江一淮轻笑,指尖沾上些许清凉的药膏,轻轻涂抹在她眼角发红的地方。 “怎么就不好看了?”某人还在小声抱怨着,“明明开学演讲那天,你还说过什么人家长得好看就是有优待的那种话。” 江一淮看着她脸上不满的表情,却是笑得更欢了,明明涂完了药,却没有离开的打算,反而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笑着看着她。 司枍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便对上了他的眼神。 “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她凶巴巴地说,不服输地看了回去。 他抬手顺了顺她的头发,打趣道:“我说的话你都记得啊?” “当然不是!”她拍掉他的手转过头,气鼓鼓地说,“因为是你说过的唯一一句好话,我才记下的。” 江一淮又向她凑近了些,“那我以后多说些,你都记下好不好?” “你...!”司枍复转头看向他,怼人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发现自己落入了他似盛星光的眸子里。 “我什么?”某人撩人而不自知,颇有兴趣地勾起了嘴角。 “你....”司枍的气势瞬间就弱了下来,缓缓伸出手探向他的脸,“你脸上沾上牙膏了。” 她乖乖巧巧又畏畏缩缩的样子让他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 几个小时之后,场外已经聚集了好多粉丝,大家举着颜色各异的灯牌,整齐划一地对着摄像机说出自家爱豆的应援语,气势十足。 灯牌中以红色为主,而红色,正是江一淮的应援色。 不过一次初评级的舞台,就能让触底反击的他拥有了如此庞大的粉丝基础,这是前所未闻的。 “星光满载!初心不改!c位成团!江一淮,冲鸭!” 粉丝应援口号声之大,就连在里面的司枍都能听到。 她趴在窗户上,微微张着嘴以示震惊。 她不是没见过粉丝应援的强大场面,只是当应援的对象变成江一淮的时候,就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等到江一淮做好舞台造型从化妆间走出来的时候,便看见她撅着屁股整个人贴在窗户上,一派傻乎乎的样子。 他摇头,轻轻叹出一口气。 太傻了,实在是太傻了。 “看什么呢?”他向她走过去,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窗外。 “江一淮,你看,是你的粉丝诶!”司枍兴奋地看向他,指着窗外粉丝应援拉横幅的地方。 他也是第一次看见有人给自己应援的场面,因为没有手机,他对网络上的事情又知之甚少,所以一时间也有点懵。 第一百七十四章 第一次公演 “怎么?紧张了?”司枍偏头看向怔愣住的某人,捅了捅他的肩膀调侃道。 江一淮木讷地点点头,诚实地说:“嗯,有一点。” “我本来以为,不会有很多人是专门为了看我而来的。”他看着窗外聚在一起的粉丝,眼里闪烁着光芒。 司枍微微笑了笑,然后不假思索地打开了窗户,冲着外面大喊了一句:“看这里!” 她的叫喊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这个罪魁祸首却快速蹲下身子躲在墙壁后面,只留下江一淮一个人和那群粉丝面面相觑。 “是江一淮吧.....”一个粉丝小声说着。 另外几个附和道:“好像真的是诶。” 而聚会本人站在二楼的窗户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尴尬得要命。 “司枍,你到底想干什么?”他用余光看向蹲在墙边的那人,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你是偶像嘛,偶像什么最重要?”司枍抬起头,瞪大眼睛振振有词道,“当然是粉丝最重要了!” “快点,快跟她们打个招呼。”她抬手拉了拉他的裤脚,不容反驳的命令道。 江一淮自然是没办法拒绝她的要求,便冲着楼下逐渐向他聚集起来的人群招了招手,露出了一个招牌微笑。 这一个动作,瞬间引起无数粉丝尖叫。 “啊啊啊啊!真的是江一淮!活的!” 不过片刻,在大粉的带领下,一片嘈杂慢慢变成了整齐划一的一句话:“江一淮逆风翻盘,第一次公演加油!” 她们手中挥舞着灯牌和横幅,上面写着各种应援语或者贴着江一淮的相片,每一句的呼喊都是发自心底的热爱。 江一淮也不再觉得尴尬,身子反而放松下来,看着楼下粉丝脸上洋溢的笑容,他也渐渐露出了真心的笑意,熠熠生辉。 “我会加油的,我们一起加油。”他对着她们笑着说道。 “好——”粉丝们心满意足地回答道。 蹲在地上的司枍莫名有种自家徒弟初长成的成就感,暗戳戳地朝他比了一个大拇指。 —————————— 第一次公演现场,舞台耀眼,练习生各自发光发亮,在属于自己的舞台上闪闪发光。 台下荧光棒尽情挥舞,台上歌舞酣畅淋漓。 粉丝和偶像,是互相成就的。 你给她光和信仰,她给你永不消逝的爱与支持。 直到晚上,这场盛大的演出才算是落幕了。 偌大的场地中央,九十九位练习生按组成队,以队长为首,准备接受第一次公演的现场投票结果。 每组现场表演完毕后随即投票,300位观众人手一票,有一分钟投票的时间,投票结束后便计入小组成绩,封存起来,等待最后一起揭晓。 何一霖拿着台本站在大屏幕之前,故作神秘地看着表情严肃的练习生们。 公演的排名其实并没有多重要,只是小组的第一会获得五万人气加持,而总第一会获得十五万人气加持。 十五万对于在人气榜单已经进入前二十位的练习生自然帮助不大,但二十名往后的练习生是很需要这十五万人气的。 第一百七十五章 调查 何一霖一个接一个小组的公布组内观众的票数最多者,直到最后才揭晓了练习生内票数最高的人—— 江一淮。 现场仅近三百位观众,他以将近一百票的票数与第二名断层,这是选秀史上从未出现过的。 他呆呆地看着大屏幕上他的名字,反应了好半天才意识到最后的票数冠军是自己,在身边队友的提醒下,才懵懵懂懂地对着镜头和导师道谢。 司枍站在一边的摄像机后面,自然也为他感到开心,虽然这个结果在她的预料之中。 公布完现场得票后,这次的录制很快就结束了。 江一淮小跑着来到了司枍的身边,满脸笑容地跟她显摆着自己这次的名次。 司枍也没有打断他,而是安静地听他讲话,时不时的附和上几句表扬表扬他。 而就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阴暗角落里,有一个戴着黑色口罩的男人拿着手机默默地录下了全过程,然后传给了他微信上的一个人。 与此同时——— “叮咚——”一处办公室里响起了手机的提示音。 一只修长白净的手拿起手机,点开了那个男人传送过来的视频。 粗粗看过一眼之后,她细长的手指飞快在键盘上打字。 “干得不错,继续盯着他。” 点击发送按键,她发下手机,露出了一张冷艳的脸,她微微勾起嘴角,笑得势在必得,深红色的口红更衬托得她御姐范十足。 这样的女人,除了安景便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了。 她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有节奏地敲了几下,然后缓缓起身,披上一件米白色的西装外套就走出了办公室的门。 而安景的目的地,自然是顶层顾洺的办公室。 黑色的细跟高跟鞋踩在锃亮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坐着全透明的电梯来到了十八楼,一路到了顾洺的办公室前,微微顿了顿,推开了黑色实木的大门。 顾洺坐在办公桌后面,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射进来,他整个人逆着光,显得神圣不可侵犯。 “怎么没电话预约就直接进来了?”顾洺没抬头,一脸严肃道,“安景,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是知道我办公时的作风的。” 正是因为她太了解他了,所以她并没有生气,而是背着手一步一步向他走过去,说:“我有事跟你说。” 顾洺瞥了她一眼,似是不满意她的态度,冷声道:“希望你最好有什么急事。” “你让我查的江一淮的资料,我已经托人查出来了。” 她将一张纸放在他的桌子上,然后轻轻拍了拍那张纸,感叹道:“他还真是干干净净的,甚至还曾经获得过见义勇为的称号,从小学开始就一直被评为市级三好学生,道德品行方面妥妥的一流,哪有什么黑料啊。” “家庭方面呢?”顾洺沉着脸追问。 “妈妈是知名电台的王牌主播,爸爸是国内外有名的自由摄影师,人家两口子还开了一个以慈善为主要目的的书店。” 一阵沉默过后,他抬头看向安景,继续问道:“他的私生活呢?譬如个人感情方面。” “男女关系更是简单干净。”安景指了指那张纸上的内容,笑道,“从小到大,唯一一个关系亲密的女生,不正是你家小侄女吗?” 第一百七十六章 受害者有罪论 云遮住了月亮,隐去大半月光。 顾洺敲了敲桌子上那张薄薄的a4纸,勾唇一笑,却显得冰冷薄情。 “母亲在电台工作,就从走后台入手。” “父亲是摄影师,肯定有反响不好的作品,但毕竟我们之前合作过,酌情一点发到网上。” “至于司枍.....”他顿了顿,似是在考虑怎么处理。 “我让你在拍摄现场安插一个人,你安排了吧?”顾洺忽然问道。 “嗯。”安景点点头,打开那个男人用微信传送过来的司枍和江一淮的照片,放大过后放在了顾洺眼前的桌面上。 “早就安排好了,时刻盯着他们的动向。” 顾洺低头看着照片中两人,亲密的举止和耀眼的笑容都让他觉得万分刺眼。 “做得好。”他冷然道,抬手关掉手机,眼睛里闪过一抹狠戾。 “他父母的信息等到下一期节目的时候一点点放出去,多联系一点媒体。” “你懂的,内容不一定要有多真,最重要的是让接收这些信息的人相信。” 顾洺有条有理地说完这些话,然后轻轻靠在椅子背上,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一半在光里,一半在阴影中。 在这个网络普及的时代,想要借舆论弄垮一个人,简直是易如反掌。 安景歪头,似笑非笑道:“那司枍这件事呢?不报道了?那我岂不是白安排人了。” 顾洺轻笑一声,他拿起桌子上那张印着江一淮资料的白纸,坐着椅子转了一个圈。 他整个人面向落地窗,只给她留下一个背影。 “你急什么。”他看向外面繁华的城市灯光,立交桥和马路上车辆来来往往。 “咱们等先让他红起来。”顾洺拿着资料的手的手臂伸直,那张纸在他的手机被攥成了皱巴巴的一团。 “然后──”他拉长音调,松开手,纸团“啪”的一下掉在地上滚了两圈,“再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顾洺还是那个顾洺,心狠手辣,做事绝不含糊。 安景拿回自己的手机,随意摆弄了几下那张照片,有意无意地提到:“我还以为你很疼你家小侄女呢。” 聪明如顾洺,她的话他又怎么能不明白。 只是,必定有舍才会有得。 相较于新闻发布后对司枍私生活的影响,顾洺更在乎的,是怎么把江一淮狠狠地摔入谷底,让他体验到跟他顾洺抢人的后果,同时,也是给司枍一个教训。 “到时候叫媒体把司枍的马赛克打得严实一点。”他的声音冷冰冰的,听不出任何的感情起伏。 “就算还是被人查出来是她了,也只当作是给她一个教训。” 他的话是如此的轻描淡写,好像就从未曾在意过司枍会受到怎么样的攻击和谩骂。 比起司枍的选择,顾洺好像更在乎跟江一淮一决高下,他更在意的,是他们之间这场“游戏”的输赢。 “谁让她不乖乖听话呢。” 顾洺喃喃道,微微扬头睨视高楼下万物,灯光透下来的阴影看不清他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 “她昨天要是听我的话了,就不会有那么多事了。” 所以── 这都是她的错。 第一百七十七章 合作舞台 节目一期接一期的播出,网络上关于江一淮父母的黑料层出不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新闻并没有给他造成什么实质上的影响。 随着一个又一个舞台的完美呈现,他的人气值一骑绝尘,是永远领先第二名好几千万票的断层top。 借用营销号的话来说,那就是—— 流水的第二,铁打的第一。 九十九位练习生已经淘汰多半,只剩下三十五人进行最后的合作舞台,从中晋级二十人参加总决赛。 这季选秀并没有沿用以往的惯用方式与导师进行合作,而是邀请女明星来完成合作舞台。 江一淮他们组还算是好的,选到了一个唱跳组合出身的女爱豆,这样就不会耽误小组进度还可以有一个比较好的完成度。 反观那些和女演员进行合作的,到最后只能呈现出一个舞台剧的效果,结果就是女演员像个木头一样站在台上,时不时来几句修音修过头的副歌。 练习时长十五天,随着一天天的过去,大学的录取结果也逐渐发放了。 江一淮如愿以偿地考上了中国传媒大学的表演系,司枍则考上了中央司法警官学院。 一个在北京,一个在河北。 说远也不远,说近却也需要开车两个多小时。 江一淮坐在练习室的地板上,呆呆地看着手机上从北京到河北的导航时间。 “马上就要开始练习了,你发什么呆呢?”谭北从门口走进来,扔给他一瓶能量饮料,在他身边坐下。 这次是一共有六首歌,每五个人一组,而谭北也是第一次和江一淮选到了同一首歌里面,也可以算得上是他们的第二次合作舞台。 “你高考不是考得很好吗?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报志愿的时候根本就没想过这个问题。”江一淮闷声说道,举起自己的手机给谭北看,闷闷不乐道,“怎么会隔那么远呢?” 谭北撇嘴,用关爱智障色眼神看向他:“坐地铁火车一下子就能到的地方,这你还嫌远,真是没救了。” 此时的江一淮哪里还听得进去他的调侃,只是耷拉着脑袋,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工作人员从外面走进来,象征性地拍了两下手示意大家看向自己。 “和你们合作的裴宁前辈马上就到了,你们准备一下,尽量表现的惊喜殷勤一点,摄像机随时都在录着,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大家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谭北拍了拍江一淮的肩膀站起身来,然后伸手把还瘫在地上的某人用力拉了起来。 摄像设备很快架好了,江一淮调整了一下状态,尽量抛开自己的负面情绪,争取在镜头中呈现出最完美的自己。 随着高跟鞋的声音渐近,就好像自带bgm一样,一身红色小皮裙的裴宁出现在众人眼前。 她并不是像她名字一样文静,而是生得美艳妩媚,浓眉大眼五官立体,充斥着满满的异域风情。 这帮男生一下子就欢了,哪里还有刚才没精打采的样子,毕竟在这里被关了一个多月了,这次可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除了不在状态的江一淮之外,所有人都发出了“哇哦”的欢呼,给足了气氛。 第一百七十八章 逃离这个世界奔向你 这边待在家里的司枍,抱着手机在床上翻了个身,怔怔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录取结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个结果她妈妈还算是比较满意的,虽然学校比不上中国人民公安大学,但是听说毕业后的工作还算是很不错的,而且侦查学的就业范围也比较广。 可是..... 司枍手指轻轻滑动屏幕上有关中国刑事警察学院的介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之后,关掉手机把它扔到床的另一边。 她不是不想去当一名警察,比这更糟糕的是,她对自己的未来没有一点设想。 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司枍妈妈兴致勃勃地拿着一条漂亮的红色连衣裙走了进来,看着瘫在床上无所事事的司枍皱了皱眉。 “别总是这么没精打采的,你这样以后哪个领导会喜欢你啊。” “妈——”司枍揉着头发从床上坐起来,不耐烦地阻止了她接下来想说的话。 “知道了知道了,我得照顾着你的情绪对吧。”她反讽道,将手里的连衣裙扔到床上,一副命令的口吻。 “为了庆祝你考上了大学,待会全家人出去聚餐,你也好歹打扮打扮,都大学生了,别一天天不着调的。” 妈妈话中的“一家人”引起了司枍的注意,她拿起那条连衣裙,抬头问道:“都有谁?” “还能有谁?就咱们一家人还有你小叔呗,就你考这么点分,我叫别人去吃饭我都怕丢脸。”她双手环胸振振有词。 司枍垂眸,拿着衣服从床上走下来,一声不吭地走进了洗手间里。 她妈妈只在她自杀的那个月里不强迫她不苛求她,久而久之,便恢复了以前的样子,说话从来不会照顾她的情绪。 关上洗手间的门,镜子里的女孩发丝凌乱,一双眼睛里满是疲惫。 司枍低头看着手中艳丽的红色连衣裙,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微笑。 她现在的心情,确实不算好到能穿上这件红衣服出去陪吃陪笑。 可是,她没办法反抗什么。 她从小就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对于自己的母亲言听计从,是她的本能反应罢了。 ————— 不出半个小时,司枍便换好了衣服,简简单单化了一个淡妆,踩着一双白鞋跟着父母和奶奶走出了家门。 包里传来微信的提示音,她顿了顿,拉开跨包的拉链,拿出手机解锁。 是江一淮发过来的一个只有几秒钟的视频,不过简单地拍摄了一下他们今天的练习内容,后面还有他接连发过来的几条信息。 “再过几分钟导演就要把我的手机收走了,到时候你可就联系不上我了。” “今天是第一次合作的练习诶,你真的不来看看吗?” 视频中的阳光正好,镜子里是穿着训练服对着她笑得一脸开心的江一淮。 司枍心中一动,心里所有的阴霾好像顷刻间全部散开。 整个事情发生的时间还不足一分钟,她却做好了决定。 “妈,我不和你们去吃饭了,你们去吃吧,不用管我。” 司枍对着满脸震惊的父母说出这番话,然后还不等他们反对,就先他们跑下了楼梯,只剩下她妈妈的怒吼在身后响起。 “司枍!你给我回来!” 可她却管不了这么多了,此时此刻,她只想逃离。 第一百七十九章 渐行渐远 外面的阳光正好,柔柔地穿过云层洒在地面上,司枍飞奔着跑向最近的地铁站,任凭风吹乱她精心打理过的长发。 顾洺本来在马路上好好开着车,准备在绿灯亮起的时候通过这个十字路口,却奈何司枍一身红衣太过瞩目,他一侧目便看见了跑得飞快的她。 交通信号灯变成绿色,顾洺的车却没有丝毫动作,引得后面的车频频按喇叭表示不满。 他皱了皱眉,却也只能先把车开走,注视着后视镜里那一抹鲜亮的红逐渐消失。 等到他在路边停好车的时候,司枍已经不见了。 正在他四处寻人之际,司枍的妈妈恰好从小区里跑了出来。 看样子,她显然是追着司枍跑出来的。 顾洺从车上下来,站定身子,礼貌却又疏离地唤了一声:“嫂子。” 司枍妈妈止住步子,气喘吁吁地看向他,略显吃惊地说:“啊...你怎么...” 顾洺顿了顿,伸手扶过从后面跟过来的奶奶,先把她扶到了车上,再看向自家哥哥嫂嫂。 “我刚才看见司枍从这边跑走了。” 许是因为他的话语太过急促,司枍父母对视了一下,脸色变得愈加沉重。 顾洺自然是注意到了这点变化,便收敛了自己语气中的焦躁,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不是要去吃饭吗?她跑走干什么?” 司枍妈妈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然后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转而说道:“不管她了!咱们吃咱们的。” 她在家里一向是最有话语权的,只要是她做的决定,从来没有人敢反驳什么。 所有人都相继上了车,顾洺趁着大家不注意,又偏头看向司枍离开的方向。 他现在,没有追过去的身份,就连担心的资格也被全数剥夺。 地铁站————— 司枍站在地铁口,笑眯眯看着屏幕上显示的下一班车即将两分钟到站的提示信息,憨态可掬。 她又想了想,拿起手机拍了一张地铁站的照片发给江一淮,还附带一张她工牌的照片。 可是地铁都等来了,她也没等到江一淮的回复。 “可能是手机又被收上去了吧.....” 司枍喃喃自语道,然后把手机放回包里带上工牌,随着人潮挤进了地铁里面。 从她家到选秀基地只需要从一号线转到三号线,再过五站就到了。 基地的三楼以练习室为主,司枍一走上来就感受到了这一层楼里满满的紧迫感。 打听江一淮在哪间练习室之后,她悄咪咪地从后门推门进来,躲着摄像机藏身于三两个摄影师后面。 房间里面充斥着节奏极强的音乐,五个男生簇拥着一个高挑的女生,随着节拍游刃有余地做着舞蹈动作,画面极其美好。 女生梳着高高的马尾,一抹红色的挑染从耳边到发尾,更添了几分灵动,与她的红色皮裙相得益彰。 她妆容精致,勾人的眼睛下面贴着几颗闪闪发光的星星,可谓是点睛之笔。 唯一的一个女生,还是特邀嘉宾,自然是稳占c位,光芒耀人。 本来动感的音乐突然安静下来,一个急降成低低悠长的电音。 除了她以外所有的男生全部蹲下,阳光勾勒着她完美的曲线,她卡着鼓点一个甩发。 而江一淮也同时站了起来,伴着音乐的节拍缓缓走向她。 第一百八十章 一想到你 那个女生的名字...... 裴宁。 像司枍这种对娱乐新闻充耳不闻的人,都对“裴宁”这个名字有一定的了解。 年仅21岁,作为知名韩国女团的dancer出道,却在组合爆红的时候选择退团回到国内发展,一跃成为一线小花。 不过听说她最近正在向演员的方向转型,不知道为什么还会来参加这种歌舞类的选秀综艺。 就在司枍走神的片刻,江一淮已经走到了裴宁的身侧。 随着鼓点的渐进,她单手拽住他的衣领,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视线在空中相交,仿佛一点即燃。 音乐的节奏明显加快起来,其余练习生也瞬间起身,谭北从中走向中心的那两人,然后裴宁顺势卡拍拉住了他的手,从江一淮身边到了谭北的怀里。 就一个舞蹈来看,这一小段无疑是吸睛的。 被音乐烘托得恰好的暧昧气氛,眼神的交汇和若有若无的肢体接触都让现场效果炸裂。 司枍自然是懂得这些的,可当她看见江一淮和一个不认识的女生靠得这么近的时候,她的心里就闷闷的。 好不容易一首歌结束,裴宁扭了扭身子,接过助理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身上的汗。 一边的舞蹈导师很配合地鼓了鼓掌,不可置信地说:“这是你们合的第一遍舞蹈吗?” “对。”谭北点了点头,看向小口抿着水喝的裴宁,说道,“这都是多亏了裴宁前辈。” 突然被点名的裴宁愣了一下,然后反应极快地对他礼貌地笑了笑,说:“哪有,你们的表现也不错,和你们合作很愉快。” 一番互相夸奖过后,舞蹈导师话锋一转,说道:“不过——” “宁宁,我觉得你和一淮的part还可以再暧昧一点。” 裴宁耸耸肩,一脸轻松的样子,“ok,我没问题。” “那一淮,你看看宁宁的眼神可以再丰富一点,你们的距离还可以再近一点,宁宁拉你的时候,你不要显得太被动,而是反客为主揽住她的腰,要不然你的表演太干了。” 江一淮刚喝下的一口水差不点没呛到,猛烈地咳嗽了几声,再三确认道:“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就是太年轻了,多积累点舞台经验就习惯了。” 舞蹈导师下了决定,然后拍了拍手,道:“都休息好了吧,按我刚才说的,咱们再来一遍。” 毕竟是导师的话,江一淮作为练习生还是要听的,便只好按他所说的那样做,在那个part上反手拦住了裴宁的腰。 可是,眼神这种东西,没有就是没有,他自问他还没有那样的演技。 “专心点。”裴宁低声说道,低垂下的头发挡住了她说话的嘴,“你肯定有喜欢的人吧,看着我的时候想一想她。” “别耽误我的时间,我待会还有广告拍摄。” 喜欢的人....... 这四个字一出口,江一淮瞬间就想到了司枍。 她的每一个表情,说话时不经意间的小动作,还有他们相处时他那无法掩饰的悸动。 一想到这些,他的目光一点点被温柔晕染,就连周遭的空气都甜上了几分。 第一百八十一章 最重要的 快一个小时过去,整个舞蹈他们也都差不多合了下来。 因为司枍今天穿的是裙子,所以没办法像之前那样在地上坐下来,环顾练习室,根本没有能让她坐下的东西。 可等待的时间太过漫长,她便从外面寻了把椅子回来坐下。 “好,裴宁老师,咱们休息一下吧。”工作人员从摄像机后面探出个脑袋,笑着招呼裴宁过来休息。 裴宁点点头,在两三个助理的簇拥下走向司枍所在的方向。 随着高跟鞋清脆的声音渐渐逼近,现场的气氛开始微妙起来。 所有人的视线最终都落在了司枍的身上,只有她本人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发什么呆呢?还不快点起来给老师让座!”一个工作人员大声呵斥道,可谓是一点面子都没给司枍留。 这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现在正在坐着的这把椅子,是全场的唯一一把。 而她现在,好像必须要把椅子让给眼前这位大明星。 司枍微微抬头,不卑不亢地看向裴宁。 虽然裴宁一直没有说过一句话,但恰恰是她的这种态度助长了别人嚣张的气焰。 人这种生物,向来是有所倚仗才会什么话都能说出口。 细细打量了她一番之后,司枍又垂下了眼眸,没什么波澜的眼睛里反映不出她的真实想法。 她抬头又低头的举动只是一瞬,那些人却都等的不耐烦了,阵阵的窃语和一点都不友好的笑声无一不在提醒着她让座这一件事情。 “没事的,小姑娘心气儿傲些我能理解,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裴宁温和的笑着,看似在为司枍说话,却还是如其他人一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司枍不服的话刚要说出口,却瞧见身处层层人群之外的江一淮拨开他前面的人,一点点向她走来。 她明白他这是要为她出头的架势,心里洗起了一阵暖流,更加剧了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连累他的决心。 这不是在学校,她和江一淮也不是普普通通的学生, 哪怕是作为朋友,她也不能托累身为练习生的江一淮,更何况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不过一个眨眼瞬间,司枍便做好了决定。 她起身退步让位动作一气呵成,就连脸上都带着让人挑不出毛病的完美微笑。 “裴宁老师请坐,我刚才有点走神,没注意您过来了。“ 裴宁没说话,只是毫不客气地坐下了,看向司枍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嘲讽的意味。 司枍明白,裴宁这是在看不起她。 在场的所有人也都能看出来。 司枍却不说话,反而向后退了两步,隐在了人群里面,朝离她不远的江一淮轻轻摇了摇头。 她不是没有脾气,她也很喜欢在这种时候能够有人为她出头。 但是如果这一切的前提是建立在江一淮的利益之上时,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比起自己扬眉吐气,她更想让他能够顺顺利利地成团出道。 “没事吧?”江一准凑到她身边来,关心地问道。 司枍摇摇头轻声道:“我当然没事了。“ “倒是你,要不是我刚才起来的快,看你那架势,是不是要跟人家裴宁打一架啊?“ 江淮认真思考了一下道:“打是不会打的,真的。” 他原本的意思是不会打女人,但这句话到了司枍耳朵里就变了味儿。 “我看你确实是不会打她。“她撇撇嘴,“跟大明星跳舞还来不及呢。“ 江一淮见她理解错了意思,也不解释,而是又往她面前凑了凑,满脸 笑意。 “好大的醋味啊。“他打趣道。 “胡说!“某人的脸泛起了红晕,气鼓鼓地推了他一把,“我才没有!“ 第一百八十二章 以练习之名 裴宁作为当红女星自然有很多通告要赶,便很早就结束了练习,动身前往了下一个拍摄场地。 随着夜色渐深,与江一淮同组的练习生都先后返回了寝室,而剩下的几个工作人员也在检查练习室的摄像机正常运行之后相继离开了。 最后的最后,练习室里只剩下了司枍和江一淮。 司枍坐在那把椅子上,腿上严严实实的盖着江一淮的训练服外套。 眼见着这层的其他房间灯渐渐熄灭,她起身抱着外套走向还在努力练舞的江一淮,在离他几步之远的地方站定,犹豫要不要出声打断他。 倒是江一淮一眼就发现了出现在镜子中的女孩,停下动作,转头看向她,问道:“怎么了?” 他的额头上满是细小的汗珠,在灯光的照耀下亮闪闪的,像是他独一无二的勋章。 司枍放软了声音,手也不由自主地覆上了他的额头,微微蹙着眉毛,问道:“累不累?” 她的指尖很快沾上了他的汗水,突如其来的触碰让两个人都心头一紧,司枍更是犹如触电一般收回了手,做贼心虚的低下了头。 “不累。”江一淮出声替她掩饰尴尬,掀起上衣的衣摆擦拭着脸上的汗水。 司枍视线所及之处,正是他掀起上衣若隐若现露出来的小腹,虽然里面还有着一件薄薄的白色t恤做遮掩,但是早已经被汗水浸湿的布料根本就挡不住什么,反而隐隐勾勒出他的线条。 她一下子红了脸,急急忙忙转移视线,欲盖弥彰的咳嗽了几声。 “其实你回去休息也是可以的,反正大家都回去了。”她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为了转移注意力才顺着他的话胡诌了几句。 “我才学了一段时间舞蹈,不努力练习的话会拖大家的进度的。” 虽然江一淮嘴上不说,但司枍也明白他是个要强的人,在他认定的事情上固执得要命,所以,她不会再说什么阻止他的话了。 “好,那我陪你一起练,你练多久,我就陪多久。” 她的声音坚定,一字一句撞进了他的心里。 “嗯。”他点点头,好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她,双手并用将她推到了离镜子更近的地方。 司枍一头雾水地回头看向他,不解道:“你干什么?” “不是说陪我一起练舞吗?难不成你想反悔?”江一淮微微俯身直视她的眼睛,温热的鼻息萦绕在她的脸上。 她愣了愣,有些语无伦次地说:“我...我才不会反悔呢!” “这可是你说的。”他得逞地笑了笑,然后走到音响旁按下了开始键。 “裴宁的走位你都记住了吧。”江一淮的声音在音乐的喧嚣之下传入她的耳中,让她片刻呆滞。 她貌似明白了他想干什么了.... “江一淮!我又不会跳舞,光记住走位有什么用啊?”司枍有点着急地说道。 “没事,你就好好记住每一个位置就可以,剩下的,都交给我了。”说话间,他已经走到了他起始的位置站好,随着鼓点重复着每一个谙熟于心的动作。 江一淮好像有一种瞬间能让人安心的魔力,让一点都不会跳舞的司枍无条件相信他说的话。 乐声继续,两人的配合却是相当默契,没有一丁点违和感。 “等下记得拉我的衣领。”江一淮压低了声音说道,眼里汹涌着不知明的情愫。 司枍不知所措地点点头,心里默默数着音乐的节拍,在一个鼓点落下的时候,单手拉住了他的衣领,瞬间缩小了他们之间本就不远的距离。 加快的心跳声比音乐里的鼓点还要紧密,四目相对,谁都忘了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第一百八十三章 拥抱 《thatgirl》的音乐还在继续播放,司枍可以从里面清清楚楚地听见江一淮的声音,在那么多练习生的合唱中是如此抓耳。 “nowiknowyougotta.speakupifyouwantsomebody.” ——到现在我才明白,要对所爱之人大声诉说。 歌词的内容一字不落地落入他们耳中,目光流转之间,似是有什么冲破了阻碍,萌出了一点新芽。 江一淮喉结微动,抿了抿嘴唇,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眼前之人。 司枍这才意识到二人之间的距离有多么暧昧,她默默地避开他的视线,然后不动声色地一点点松开自己拉着人家衣领的手。 “你唱歌挺好听哈....”她边往后退边打着哈哈,眼神飘忽不定,却始终没有落在江一淮的身上。 “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他故作玄虚地拉长音调,在她每退后一步的时候,不紧不慢地又向她靠近一步,以至于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直保持着这个诡异的平衡。 他这句话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刚才那句出自他口的英文歌词。 司枍更慌了,在他游刃有余的靠近中彻底乱了步伐,直到身后牢牢地靠住了墙壁,她才不得不抬头看向他,顺着他的话反问:“知道什么?” 江一淮轻笑,单手撑在她身边的窗台上,微微弯着身子与她平视,“知道...我唱歌很好听啊。” “那不然呢?还能是什么?难不成你还知道我的其他什么秘密吗?” 他整暇以待地看着她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连弯起的眉梢上都带上了几分宠溺。 “看样子,你好像对我刚刚的回答很失望呢。”他一点点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少女香甜的气息瞬间席卷了空气。 司枍的身体先是一僵,然后就在他慵懒的语调中软得一塌糊涂,就连伸手推开他的力气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就在这时,音乐落下了尾声,整间练习室里静悄悄的,仿佛只能听见他们两个人的心跳声,加快的频率在黑夜里奏起了乐章。 “怎么不说话了?嗯?”江一淮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有些闷闷的。 他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似乎少了很多玩笑话,也总爱用那种眼神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司枍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软软的发质让她有些爱不释手。 “累了吗?”她的声音柔柔的,刻意回避了他刚才的问题,“累的话我送你回寝室休息。” “摄像机都录着呢,哪天节目把咱们两个剪进去就不好了。”她打趣道,手指还停留在他的发间,似乎没有松手的意思。 “怕什么。”江一淮轻笑一声,脑袋在她的肩膀上转了个位置,嘴唇慢慢贴近她的耳朵,“我早就把摄像机的电源关上了。” 司枍眨了眨眼睛,缓了半天才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从一起练习开始,他就是故意的! 她飞快地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下,凶巴巴道:“江一淮,耍我好玩吗?” “好玩。”他倒也不生气,反而笑嘻嘻地抓住了她的手,慢慢把它放在自己的腰间,然后双手拥住了她的腰身。 窗外繁星的光点点落在他们身上,此时此刻,只想抱得紧一点,再紧一点。 第一百八十四章 变故 在泛着层层光晕的窗边,相拥的身影隐在光影之间,像星子落入了人间。 几乎就在下一刻,有着同样内容背景的照片已经出现在顾洺办公桌的手机屏幕上了。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笑兀的出现在这寂静空旷的办公室内,直到屏幕的灯光熄灭,他也没有说话。 站在一边的安景依旧低垂着头,在顾洺发话之前,她不敢妄言。 “这些日子不理她,她倒是长进了。” 顾洺的声音听不出什么起伏,却莫名给人一种寒意。 安景自然明白他话中的深意,在一一说明江一淮的近况后,如是问道:“你的意思是?” “我记得那个叫裴宁的小明星不是很想要rubis家的代言吗?” 顾洺微微勾起嘴唇,势在必得地说道:“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处理了。” 安景点点头,完全消化了他话中的意思。 rubis,一家法国的高奢珠宝品牌,近几年在国内很受欢迎,每一季度的代言人都让那些所谓的明星争得不可开交。 正好顾氏最近在为它投资,代言人的事情,自然也是有很大一部分的话语权。 用一整个季度的品牌代言人来交换区区一个选秀舞台,裴宁应该会很乐见其成的。 他顾洺倒是要看看,到时候那么大一个窟窿,那小子还能有什么补救措施。 在现在这个年代,还有什么能斗得过资本呢? —————— 第三次公演,也就是合作舞台的那天,终于在万众的期待中到来了。 从《pickme》第一期播出开始,江一淮的粉丝数量就开始数以万计的增长,拿个最简单的例子来说,他的微博粉丝数量已经达到了百万级别,粉丝在各个榜单上的打投也都是一直列居首位。 所以第三次公演的场地外面,望过去一片乌泱泱的人,全都高高举着独属于江一淮的应援横幅,阵容比其他几家都加在一起还要庞大。 与外面的人声鼎沸不同,公演的后台早就乱成了一锅粥。 所有工作人员都愁容满面,有的甚至接起电话就开始破口大骂,服装、道具连同一些没用的纸箱子都被一起乱扔在地上,无人问津。 走廊尽头的化妆间里,坐着已经做好妆发的《thatgirl》小组的成员,还有低气压的导演和一些其他人员。 “现在的情况就是,裴宁那边突然推掉了咱们的舞台,说是她前几天拍戏的时候摔断了腿,现在无论如何都赶不过来了。”导演皱着眉头复述着刚才突然发生的变数。 谭北看了看自己身边朝夕相处的队友,又看向坐在对面的导演,问道:“那现在呢?怎么办?” “不好办。”导演摇摇头,“问题是现在根本没有可以替换裴宁的合适人选,之前为了方便起见,你们的编舞老师都是男的,根本没法上场,而现在重新选人更是无稽之谈。” “合适的女明星哪有这个时候愿意过来趟这趟浑水的。” 导演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看向眼前无精打采的那帮人,道:“现在,你们也只能自己上台了。” 他的这句话只换来更加安静的沉默。 在一个合作舞台的公演上面独自出场,还要去随机化解原本的合作动作,光是想想就很难做到。 “导演.....”江一淮从椅子上站起来,目光坚定的看向众人,“其实,我有一个好的人选。” 第一百八十五章 耀眼的舞台 按照前几天的抽签结果,江一淮所在的《thatgirl》率先出场。 作为发起人的何一霖站在舞台中央,经过几句简短的介绍之后,在台下粉丝的欢呼声中,宣布了第一组出场的学员。 他们的名字通过麦克风传向场地内的每一个角落,一声比一声响亮。 谭北站在队首,他回过头为身后的队员加油打气。 “别紧张,按照彩排的时候来,一定不会出错的!”他有条不紊地说着,最后把视线落在了江一淮的身上,“还有,相信一淮,他一定不会看错人的。” 原本溃散的队伍又因为这一句话重燃斗志,大家紧紧抱成团,高呼出那句重复千百遍的口号。 《pickme》的主题曲响起,少年们定了定心神,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舞台正中间的位置,那里,有着他们最沉重的梦想。 他们在舞台上站定,以最完美的表情去面对镜头和台下为他们欢呼的粉丝。 “裴宁呢?” 不知道从人群里的哪出发出这句疑问,大家才注意到本来在网上已经官宣参演的裴宁不见了踪影。 现场还有很多为了裴宁而来的粉丝,在发现这个问题之后瞬间就炸开了锅。 还没登台上的选手进行自我介绍,台下就开始闹腾起来,且愈演愈烈。 “嘘——”何一霖把食指放在唇边做噤声状,笑着看向台下的粉丝,“大家不要着急,先听我们的选手做自我介绍吧。” 不愧是当红巨星的影响力,仅仅这一句话就平复了喧闹,把大家的视线重新聚焦到了选手的身上。 现场很快就被高呼选手名字的欢呼声所占据。 直到最后一位选手的自我介绍结束,舞台的灯光重新落下,现场重归一片寂静和黑暗。 “there''sagirlbutilethergetaway.” (曾经心爱的女孩,我却让她擦肩而过) 一束纯白色的灯光打在江一淮的身上,他缓缓唱着这首歌的开头,一个鼓点落下,他从烟雾缭绕的地上站起身来,摘下墙上嵌着的一朵红色玫瑰花。 花入手瞬间,舞台上的灯光全部亮起,烟雾慢慢消散,作为背景的白色墙壁从中间裂开,一个身穿暗红色开叉长裙戴着黑色面具的女孩从黑暗处缓缓走出。 虽未识她面容,却依旧能让台下的观众感受到惊艳,那种美,是支离的,也是破碎的,更是人可望而不可得的。 台上的人都响她的方向单膝下跪,距离女孩最近的江一淮向她虔诚递出手中的玫瑰。 “ikeepsayingno.” (我一直否认) 全员起身合唱,舞台上灯光加剧,配上干净利索的舞蹈动作,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她一把扯下玫瑰上所有鲜红的花瓣,随着她的动作一一飘散在风中。 这段虽然没有了裴宁的独舞,却给这个舞台添了几分易碎的美感,比之前的设计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江一淮单手摘掉耳返,扶着耳麦唱着歌词,一步一步走向女孩。 几个鼓点落下,她卡着节拍拉住他的衣领,然后极具攻击性地靠近,在面具之下仅仅露出的那双眼睛,美得不似凡物。 第一百八十六章 我和你 他们的舞台已经结束,台下的观众却久久沉浸在其中无法自拔,直到所有的灯光恢复正常,直到何一霖拿着话筒再度走向舞台中央,大家才后知后觉地爆发了热烈的掌声。 带着面具的女孩稍稍平复了下自己的呼吸,一侧目便看见台下导演招呼她下台的手势,她缓缓吐出口气便准备趁着大家注意力没在她身上的时候溜下台。 “别走,留在这里。” 站在正中心的江一淮微微用力拉住了她的手腕,虽然没回头,语气却异常得温柔:“这不仅仅是我们的舞台,也是属于你的。” “司枍,你做得很好。” 许是他的话给了她莫大的鼓励和安慰,让她无视了台下导演越来越着急的呼唤,而是留在了这个属于他们的舞台上。 江一淮放开她的手,转过头对她笑了笑,然后侧身为她让出了中间的位置。 司枍本来还有些许犹豫,但当她看到其他的队友也随着江一淮的动作为她空出更大的位置的时候,她定了定心神,一步一步从他们身后走到他们正中间的那个位置。 台下的导演气得直跺脚,却也没办法直接冲上台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这不是裴宁吧?我们家裴宁好像比她高一点呢。”几个自称为裴宁粉丝的人在下面窃窃私语。 “裴宁确实不在现场。”何一霖淡定地拿起话筒,用最专业的素养去应变随机发生的一切。 “她因为受伤所以很遗憾没有办法参加这次公演,为了保证舞台最大的完整性,我们的学员可是下了不少功夫呢。” 他轻松又不失严肃的话语很快得到了绝大部分人的认可。 很快,台下就有人开始大声附和:“就算裴宁不来就怎么样!我看这个舞台没她才好看呢,替补的这位不知道是哪个明星,长得不比裴宁好看多了?” 台下的形式一下子形成了反转,而造成这个反转的原因,就是他们惊艳耀眼的舞台。 其实在此之前,在江一淮找到司枍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她设想过一千种一万种舞台失败的原因,不过,好在最后他们还是成功了,而且是极大的成功。 现在的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个舞台将会成为选秀史里永远无法超越的经典。 ———— 少年们在鲜花和掌声中走下舞台,悸动炙热的心却久久不能恢复平静。 虽然舞台已经结束了,但摄像机却一路追随着他们,直到他们在等待区里重新落座。 司枍愁眉苦脸地看着脸色铁青的导演,心里哪怕及其不愿意,却也只能乖乖跟在他后面准备去接受训斥。 他们途径一个长长的走廊,导演走在前面批评着她,司枍跟在后面低着头挨训。 突然一扇门在旁边打开,在她还没来得及惊呼的时候,一双无比熟悉的手把她整个人拉了进去。 漆黑的空间,狭小的内室,司枍却莫名感到心安,只因为身边那股子熟悉的气息。 因为突然从光亮处到了黑暗里,她还没能很好地适应眼前的黑暗,自然也看不清带她进来的那个人。 “江一淮,是你吗?”她伸手向前摸去,轻声询问道。 “嗯,是我。” 江一淮轻轻拉住她胡乱摸的手,又一个上前将她紧紧得拥入怀中。 第一百八十七章 告白和亲吻 阴暗潮湿的杂物间内,交错的呼吸声渲染着暖昧至极的气氛。 司枍一下子被抱了个措手不及,一只手被他紧紧的拉着,另一只手则无措地悬在空中,不知道该放在什么地方。 伴随着沉默的,是他越来越紧的拥抱。 “你怎么在这里啊?”她的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微微偏头低声问道。 他搂着她腰的手又紧了些,闷声道:“想见你。” “怎么跟小孩子似的?我们刚刚不是还在舞台上见过吗?” “那不一样。”江一淮抬起头,黑暗中的眸子里却带着点点光亮,定定地看向她,“也不知道那个拉完我衣领就跑的人是谁,让我这么惦记她。 司枍已经渐渐适应了黑暗的环境,看清了眼前之人的面貌。 他还穿着舞台上的衣服,简简单单的纯白色衬衫,故意松开几个纽扣露出精致的锁骨,就在刚刚还那么耀眼的人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还真是有点不适应。 “人家裴宁大明星拉你的时候你也惦记她吗?”司柠撇撇嘴,说着与自己内心完全相反的话。 “明知故问。”江一淮的眸色沉了沉,身子往前靠了靠,直直地把她压在了门上,用一只手把冰冷的门板和她的后背隔开。 他颇具压迫性的靠近瞬间打断了她的所有思路,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喜欢你,又不喜欢她。”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像是要把她此时此刻所有的反应刻进心里。 司枍瞪大了眼睛,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一脸震惊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 一语落下,江一淮低下头,缓缓向她逼近,直到双唇相抵,点燃了最后一丝暧昧的空气。 千言万语最终都化在了这一个绵长的吻里,他一点点攻破她的防线,从一开始简单试探的触碰,逐渐变成了带有侵占性的进攻。 司枍也从被动地接受变成主动地回应,稍稍踮起脚尖,双手攀上他的脖子,小心翼翼地回应着他的亲吻。 狭小的空间里气温不断攀升,他们都在黑暗之中,却又仿若身处光明。 直到门外响起阵嘈杂的脚步声,伴随着几声不真切的呼唤。 “江一淮在没在这里?你们再去别的地方找找。” 一个话音落下,紧接着司栓便听见有脚步声正在逐渐向他们所在的房间靠近。 “..唔...别...”她急忙往后靠了靠,眸子里好像浸了水雾,红着脸看着江一淮,小声道,“有人来了...” 江一淮紧紧盯着眼前的人儿,抿了抿嘴唇,仿佛上面柔软的触感还没消失。 “不管他们。” 他一把把她拉进一个堆满物品的货架后面,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铺天盖地的吻又落在了她的脸上、眉心、唇间。 伴随着一声响动,刚刚被他们靠着的门被人用力推开了。 司枍想推开他,浑身上下却没有一丁点力气,只是软绵绵地靠在他的身上,凭借着本能回应他。 那人往里面看了几眼,也没注意到什么反常的地方,便又重新关上门离开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她的答案 耳边的一切再次归为平静,只剩下了令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声,两人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的贴在一起,带着些黏腻的汗渍。 司枍有些晕乎乎地推了推他,江一淮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她。 “呼.....”司枍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脸上依旧红通通的,像是熟透了的水蜜桃。 “刚才要是被人发现怎么办啊?”就算到了这种地步,她也不忘回过头来指责他。 “怎么了?”江一淮有些无辜地耸了耸肩,抬手理了理她粘在脸上的头发,喉结微动,眼里似乎有微光在流动,“再说了,他不也没发现吗?” “你还好意思说....”司枍的脸更红了,扭头避开他的手,嘟囔道,“你怎么...怎么突然就...” “我突然怎么了?”他明知故问,更是得寸进尺地往她这边靠了靠,然后轻轻地在她的嘴上亲了一下,歪头问道,“这样吗?” 仅仅是这蜻蜓点水的一下,就让她的呼吸又乱了起来。 “你...我们...”司枍结结巴巴地说着,不知道该怎么措辞才不会让自己看起来太过于主动。 似是看出了她的小心思,江一淮上前一步把她紧紧拥入怀中,下巴轻轻抵在她的颈窝处。 “我喜欢你。” 辗转几年的表白,每次都到了嘴边又憋回去的这短短四个字,如今终于从他口中说出,轻飘飘地落在空气中,重重地压在她的心上。 “本来还想再等等的,可是我真的忍不住了。” “我怕我再不说的话,会有越来越多不知好歹的人惦记你。” 司枍听着他有些孩子气的话,不免有些失笑,“怎么会有人惦记我呢?” “怎么不会?”他赌气似的又将她抱紧了些,嘟囔道,“你这么漂亮....” 司枍把手轻轻搭在他的腰上,微微偏头看向他的侧脸,打趣道:“今天江大明星的嘴怎么这么甜呢?” “嗯,相信你说的。”江一淮偏头与她对视,视线停留在她殷红的嘴唇上,“毕竟刚刚你可是亲自....” 他欲言又止,饶有兴趣地拉长了音调,看着她逐渐烧起来的脸,笑意渐浓。 司枍避开他的目光,又羞又恼地推着他,抗拒的动作倒是有了,可力气属实是不大。 江一淮倒是配合的往后退了两步,却也趁机抓住了她的手,直直地看向她,说道:“我刚才的话可是认真的,你这次别想着回避我。” 随着他的这句话,刚刚缓和的气氛又变得紧张了起来。 “不回避了。”司枍抬起头,同样直视着他的眼睛。 彼时,他的眼中只有她,而她也是。 在江一淮带着期盼的目光中,司枍踮起脚尖,双手扶着他的胳膊身子微微向他倾斜,闭上眼睛轻轻吻了上去。 一个简单的吻,短暂到秒的接触,却依然似有电流透过唇瓣直击中了他的心尖,带着些许麻麻的触感。 司枍看着傻愣在原地已经没有一点反应的江一淮,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这时,就是最好的答案。 第一百八十九章 开学 在准备决赛成团夜期间,司枍也迎来了开学,而江一淮则因为选秀原因图吃了报道的时间。 “你可一定要来看决赛。” 本来应该在练习室的某人却像个小孩子一样拉着司枍行李箱的杆子,眼巴巴地看着她。 其实就算他不提这件事,司枍也肯定会回来看他的决赛,会在台下目送他c位成团走上花路,可她却还是要故弄玄虚一下。 她把行李箱从他的手中拉过来,拉长了语调,“这可不一定...我还要军训呢。” 江一淮没说话,只是从沙发上站起来,自始至终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刻进眼睛里。 司枍不自然地眨了眨眼睛,有点招架不住他凝视的目光。 他轻而易举地从她的手中夺过行李箱,复推至她身后,微微弯腰,双手轻撩过她腰身两侧,最终抵在那黑色行李箱的上面。 她十分不争气地腿软了一下,顺势跌坐在了行李箱上。 以情侣的身份相处了这么多天,司枍也摸透了他要做什么前的征兆,为了避免自己精心涂抹的口红花掉,她又往后缩了缩,笑着服了软。 “错了...错了...我一定会回来看的!真的,我发誓!” 她的话掷地有声,同时也不忘记举起手来做发誓状,看起来真诚极了。 江一淮弯了弯嘴角,一字一句道:“晚了。” 他话音还没完全落下,人就先靠了过去,双唇相抵,湿热的温度似乎能触及心底最深处的柔软。 爱意通过亲吻来表达,那是最温柔的形容法。 —————— 当司枍推着行李箱回到家时,不大的房子里空无一人。 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住过了,因为这里不是毫无生气的寂静,就是令人压抑的沉重气氛,还有时不时会碰到某人的尴尬,就连唯一能让她惦记的奶奶也时不时就住在医院里。 这次回来也仅仅是因为她想收拾一点自己的衣物,不会待很长时间。 司枍推开卧室的门,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书桌和柜子上堆积了些许尘土,看起来已经有些日子没人打理过了。 说不上来是失落还是什么,她只是忽然意识到自己于这个家而言,好像总是可有可无的。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的路虎在她家单元楼下急刹。 是顾洺的车。 从得知她将要离开的消息到他驱车来到这里,前后加起来也没有一个小时。 收拾衣服时窸窸窣窣的的声音充斥着安静的房间,一声突兀的开门声突然响起。 司枍条件反射得从衣服堆里抬起头望向房门处,不过几秒顾洺的身影便出现在她的眼中。 这么长时间没见,他还是老样子,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就连衣服上的袖口也和上次见面时的那款一样。 她低下头,许是经历的种种早就让她拥有了面对他时波澜不惊的能力,她只是又重复着他来之前的动作,收拾着眼前堆成小山的衣服。 “小叔,您怎么来了?” 客套的疏远,熟悉又陌生,让他握住门把手的指尖微微一紧。 第一百九十章 坦白 “这也是我家,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顾洺讪讪地收回搭在门把上的手,单手插兜,向盘腿坐在地上的她靠近了几步。 司枍叹了口气,似乎是不想再和他有什么过多的拉扯,轻声说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 他在她的对面蹲下,拿起一件衣服轻轻叠着,“开学怎么不和家里说一声,我也好去送你。” “不必了。”司枍从他的手里接过那件已经叠好的衣服,却没把它放进行李箱里,而是随手扔进了衣柜里,“小叔工作忙,不用为了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分神。” 顾洺却好像没有听见她说的话一样,只是侧脸盯着那件被她扔进衣柜里的衣服,出声问道:“这件衣服怎么不带上?” “因为不喜欢了。” 她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道,神色平常得好像仅仅只是在回答他这个简单的问题一样。 而顾洺却能听出这六个字中不同于寻常的意味。 他再回想起这些时日里他收到的那些照片,上面女孩灿烂肆意的笑容,曾几何时,也只对他毫不保留的绽放过。 行李箱拉链的声音拽回了他的思绪,只见司枍已经收拾好了东西,站起身摆正行李箱,微微低头看着他。 “小叔走的时候别忘了把门锁好,我就先走了。” 她甚至都没等说完这整句话,就已经拉着行李箱侧身绕过他走向卧室的房门处。 “司枍.....” 顾洺几乎同时喊出了她的名字,却没有了下文,只是缓缓站起身,将要真正想问的话再次压在心底,抬头问了另外一个无关痛痒的问题。 “不和我...我们一起吃一顿饭再走吗?” “不了,我赶飞机。”司枍顿住脚步回头看向他,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下次吧,等我放假回来。” 他垂下眼眸,纵有千言万语都只化作了一个“好”字。 司枍却没有像刚才那样着急离开,而是转过身认真地看向他,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话要对他说。 顾洺直视着她的眼眸,应是相处多年的默契,让他一瞬间明白了她想要说什么。 那个他最不愿意接受也最不想问出口的事实。 “我送你去机场吗?”顾洺急着打断了她,自我催眠的样子一点也不像那个雷厉风行的他。 司枍却摇摇头,依旧笑着道:“小叔,我和江一淮在一起了。” “我总觉得这件事是需要告诉你们的。” 种种迹象,加上那人这几天发过来的照片,早就可以表明她口中的这个事实了。 可当这句话真真正正由她本人来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顾洺强压下心中的不甘和发了疯般的妒忌,隐在西装袖口处的拳头紧了又松,现在,还不是该发作的时候。 他既已决定要好好地给他们一个教训,自然就不会在这个时候显露出来什么。 可周遭骤降的气温却无法替他掩盖什么,司枍早就熟悉了自家小叔的阴晴不定,自觉闭上了嘴,却丝毫也不后悔说出了那句话。 她向来不喜欢不清不楚的关系,在能说明白的时候尽早说明,是对所有人最大限度的尊重。 第一百九十一章 入学 行李箱的轮子划过光滑的地面,司枍转身彻底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他们也是曾经相爱过的吧? 顾洺怔怔地看着她离去的方向,一股无形的力量莫名拉扯着他的心脏,拽得他生疼。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旦是涉及到关于她的事情,他就会变得一点都不像他自己了。 开门又关门的声音落下,司枍就这么带走了她在这间房子里最后的存在,只留下了顾洺一个人。 他想不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他也扪心自问自己对她已经很好了,他的所有奋不顾身,所有的不理智,所有失控的情绪,皆因她而起。 顾洺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那条司枍还没看见就被删除的短信,也不会试图去了解,那个夜晚,司枍一个人走在漫长的公路上,打出一个又一个未接电话时是怎样的心情。 他更不知道,在他平白无故“人间蒸发”的那段时间里,处在双重压力之下的司枍有过怎样的绝望。 就连最后的最后,他永远也不会明白,他决绝的那句“我们也还是心有灵犀”,会带给本就身处绝境的她多大的伤害。 他的高傲和那所谓的自尊,怎么会允许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低头呢? 而一直对于他们这段关系小心翼翼的她,又怎么会拥有那么多次不顾一切的勇气呢? 就像现在,他愿意陪她演失忆这场戏码,不是因为他有多爱她,仅仅是因为,他也想要撇去他们的那些前嫌。 可误会和伤害从来不是能够一笔勾销的,如果任由伤口留在那里,它只会继续发烂溃疡,到最后无法收场。 —————— 司枍拿着登机牌坐上飞机,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只需要两个多小时。 等飞机在沈阳的机场落地,她再坐上出租车来到中国刑事警察学院的门口时,天还是亮的。 学校门口聚集了很多学生,还有不少前来送行的家长,好像这么多人里只有她一个人是孤身一人。 司枍只是抿了抿嘴唇,便拖着行李箱走进了大学的校园。 踏进去的那一瞬间,她觉得整个世界都仿佛焕然一新了。 站在门口的学长立刻迎上来了一个,殷勤地接过了司枍手中的行李箱。 他在她身前身后看了看,疑惑地蹙了蹙眉毛,“你只有这么几件行李吗?” 如他所见,司枍只有一个行李箱和一个鼓囊囊的背包,在众多拖着大包小包的新生中算是一股清流了。 她点点头,脸上挂着一贯的微笑,伸手便想拿回自己的行李箱,“这箱子不沉,就不麻烦学长了。” 这个男生看上去高高瘦瘦的,力气倒是不小,司枍两只手愣是没有把行李箱从他的左手上拿回来。 她顺势抬头,对上了他探究的目光。 风轻轻吹起了她散落的头发,一丝一缕搭在了他白色的衬衫上,带着些许香甜的气息。 男生一时间晃了神,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学长?” 司枍又不解地拉了拉箱子,他才后知后觉地松开了手,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那就谢谢学长了。” 司枍客气地道过谢后,就拉着箱子离开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恋爱的气息 “等一下,等一下...”那学长有些迟钝地说出了这句话,却发现已经找不到司枍的身影了。 他左右望了望,喃喃道:“今年的新生看起来格外的不错呢。” —————— 中国刑事警察学院的宿舍是六人间的上下铺,宿舍不大,看起来也没有电视剧上的宿舍那么好。 司枍来的还算是比较早的,宿舍里没有一个人,她环顾了一下周围,把行李放在了靠近阳台的下铺上。 还没等她完全熟悉这里的环境,口袋里的手机就传来了视频通话的提示音。 “怎么样?累不累?想没....” 江一淮的下一句话还没完全说出口,司枍就笑着接上了他的下一句:“想没想你?” 视频里的他撇撇嘴,随手撩了一下被汗浸湿的头发,直勾勾地看着他,哪怕是隔着一层屏幕、几百公里,她也能感受到独属于他的炙热的目光。 “让我猜猜....”司枍故意拉长了音调,转过身在床上坐下,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这个是江大明星藏起来的哪一个手机呢?” “这么快就被选管姐姐发现了吗?”江一淮也配合着她说笑着,“怎么办,要不要贿赂你一下呢?” 她故作严肃地咳嗽了几下,一本正经地说道:“好吧,本选管接受江一淮练习生的贿赂。” 他忽的贴近屏幕,神秘兮兮地说道:“那你靠近一点点。” 司枍倒是被他给弄得紧张了,不疑有他地往手机的方向靠了靠。 四目相对,明明也只是几个小时没有见,明明就在今天上午他们还在彼此身边,而此刻眼神里的想念却浓郁得不像话。 江一淮忽然认真了神色,道:“我想你了。” 心跳的声音在不大的宿舍里显得格外突出,司枍红了脸,刚想回复他,宿舍的门就被人给推开了。 她慌张得像做错了什么事,嘟囔道:“我们宿舍有人来了,我就先挂了,你记得要好好练习哦。” 还没等江一淮回复什么,她就急匆匆挂断了视频电话,起身迎了上去。 手机那边的某人眼巴巴地看着空荡荡的聊天界面,不甘心地等到手机屏幕完全黑掉之后,才郁闷地手机扔在了一边。 “怎么了?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谭北推开房门走了进来,打趣道,“又和你的小女朋友闹脾气了?” “你会不会好好说话?”他说着,一个枕头就朝着谭北的方向扔了出去。 江一淮现在的心情本来就不太好,谭北这是直接撞在枪口上了。 谭北轻轻松松就伸手接到了枕头,边走向坐在床上的他,边笑道:“说真的,还不如就趁这机会分手了呢。” “喂,趁我还好好说话的时候就此打住。” 江一淮早就不复了一张笑面,没好气地说道,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了。 “你干嘛这副反应,我说的也是实话啊。” 谭北无视掉他凌迟般的目光,自顾自地坐在了他的身边,“一开始我不就告诉过你了吗,公司是禁止谈恋爱的。” “所以,及时止损,对你和她都好,不是吗?” 第一百九十三章 偶像与粉丝的关系 “这个问题,我之前也同样回答过你。” 江一淮看着窗外,语气虽然不重,却也让年长他几岁的谭北感到了压迫感。 谭北忽然想起了他曾经说过什么了。 那句他只当是玩笑而从没往心里去的话。 ——“出道和她之间,我会选她。” “你没开玩笑?认真的?” 谭北丢掉怀里的枕头,站起身来看着他,不复刚才玩笑的姿态。 江一淮抬头看向他,哪怕此时此刻谭北占据了位置上的优势,却依旧没办法在气势上扳回一城。 “北哥,我说过的话,尤其是关于司枍的,没有是不认真的。” 现在的江一淮与平时的他判若两人,谭北很难想象,平日里不管做什么都是一派随和的江一淮也会有这么严肃到不容置疑的一面。 谭北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看着似乎打算执拗到底的某人,轻声说道:“那我也认真的告诉你,我待在公司这么多年,没见过有哪一个谈恋爱的艺人是有好下场的。” “娱乐公司最忌讳艺人的恋爱问题,其中属闪耀最为严苛。” “我是答应过会帮你保密,这一点也没错,但是江一淮你千万别忘了,等从这里出去以后,你将会永远暴露在聚光灯之下,你没关系,她也没关系吗?” “还有......” 他看了一眼脸上挂着一副油盐不进表情的江一淮,然后走到窗户边上,伸手指了指在宿舍楼对面位于两棵大树之间,最显眼的那个花墙。′ “你觉得你现在的想法和所作所为,对得起她们吗?” 江一淮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向窗外,其实就算不看他也知道,那个是他的粉丝特别为他准备的应援花墙。 上面印着他的照片,还有占据了半个版面的“江一淮c位出道”的字样。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两个人的心中都在翻腾倒海。 “说实话,我很羡慕你能够拥有那么多人的喜欢。” 沉吟片刻,谭北也平复了一下情绪,接着说道:“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希望你不要辜负她们。” 江一淮看向他,认真道:“我不会辜负任何一个人的,相信我。” “我会为她们呈现出最好的舞台和歌曲,未来也可能会有更多,我会像现在一样一直给她们光芒和力量,这一切都不会变的。” “只是在这之前,我也要先不辜负我自己,对吗?” 谭北微愣,他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江一淮口中的这种粉丝和偶像的关系,没考虑过原本就应该保留的距离感和偶像存在的意义。 他点点头,似是默许了他的话,良久,又悠悠开了口。 “希望之后你也可以用这番话说服公司和大众。” 江一淮弯了弯嘴角,知道刀子嘴豆腐心的谭北这是已经向他妥协的意思,重重呼出一口气,站起身,仿佛如释重负。 “谢谢你,谭北哥。” 谭北没有再说话,两人只是并肩而立,目光所汇聚的地方,正是那处应援花墙,上面有着这世间最美好无私的祝福。 第一百九十四章 决赛前夕 军训的时间又长又枯燥,除了增进情谊和让每个白白嫩嫩的新生晒黑之外,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作用了。 练了几个小时的队列和军姿之后,是难得的休息时间。 几群人分拨聚集在少有的树荫下面,边补充水分边有的没有聊着些什么。 “明天可就是《pickme》的决赛了,真奇怪,也不是我要出道,我怎么这么紧张啊!!” 同宿舍的一个叫谭山月的女生扒着司枍的肩膀,眯着眼睛尖叫着。 司枍也是出去了才知道,原来这届选秀的全民度已经这么高了,哪怕之前在网上也有过不少的了解和经历,但是在接触到现实的时候,还是要由衷的感慨。 “说真的,确实还挺快的,这么快就要出道了。”另一个女生附和道,语气难免有些惆怅。 “选秀可有一个不成文的老规矩——出道即巅峰,真怕我的本命逃不出这个死亡魔咒。” 说话的女生其实与司枍他们并不相识,只不过是被这个话题勾起了兴趣,才眼巴巴地凑了过来。 谭山月也被激起了兴趣,冲那女生挑了挑眉,笑道:“我数一二三,咱们一起报本命名字哦!” “一、二、三!” 两个女孩满怀着欣喜脱口而出的,是同一个姓名。 ——“江一淮。” 追星追到相同的人,话匣子是一下就打开了,两人开始没完没了的聊了起来。 一边的司枍嫌弃地扒拉开了谭山月还打在自己肩上的手,一边又暗自得意地扬了扬眉毛。 聊江一淮吗,在场的人谁能有她熟啊? 不知道她们又聊到了什么,谭山月转头看向司枍,“对了,亲爱的。” “怎么了?”司枍早就习惯了她这种亲昵的叫法,用目光询问着她发生了什么。 “你说过你是a市那边上的高中吧,是哪所高中啊,一直没来得及问你。” “一中。” 司枍的答案简明扼要,却没想到引起了两个女生的瞳孔地震。 “啊啊啊啊啊啊!” 突如其来的尖叫吓得司枍一个激灵,见鬼了似的看着已经处于发疯边缘的两人。 “你居然和江一淮是一个高中,他高中就那么出众了你不会不知道他吧,天啊,我居然到现在才知道我和我本命的高中同学生活在一个寝室里!” 万般的感慨的激动过后,都化作了谭山月悠悠的一句:“司枍,你可真够意思的哈,居然瞒了我这么久!” 其实打从一开始司枍就没打算要承认自己和江一淮认识,甚至已经在交往的这个事实,当现在突然被兴师问罪,自然是慌了神。 好在不远处的教官吹响了集合的哨子,司枍急忙打着哈哈糊弄了过去,推着谭山月小跑前去集合。 与此同时,训练营这边的彩排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由江一淮单独创作的歌曲,是独属于这个这个夏天,九十九位少年追梦的故事,不出意外地获得了所有人的好评。 明天的决赛,是所有人共赴的一场盛宴,在那里,每个人都会交出最完美的答案。 第一百九十五章 双向奔赴 九月二十六号,是总决赛的日子。 就像是要赴一场重要的约会,司枍很早很早就起了床,穿上了一件鲜艳的红色短裙,对着镜子细细地描眉。 跨越过几百公里的距离,只为了见证你最耀眼的时刻。 “鬼鬼祟祟的是要去干嘛?”谭山月从上铺探出个脑袋,睡眼模糊地看着她。 “我今天有事出去,已经请过假了。” “真羡慕你!”她又无力地躺在床上,重重地叹出一口气,“我要是也不用军训的话就好了,就算没有决赛的门票,我也一定要去场馆的外面看直播!” “那你的追求还真是简单。”司枍说道,抬头看了一眼还在叹息的某人,心里突然有点过意不去。 “你很喜欢江一淮吗?” “那是当然!”一说起这个话题谭山月可就不困了,从床上蹿起来,眼睛发光地看着她,“我就没这么真情实感地追过一个明星,他可是头一个呢。” “那我可要替他好好谢谢你。” 她偏偏脑袋,爬楼梯下来,搬了个椅子坐在司枍的身边,问道:“为什么是你替?” “咳咳.......”司枍被问得心虚的不行,只能假装咳嗽来化解话题。 “唉——”谭山月又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靠在梯子上。 司枍心里一动,试探性地说道:“其实...其实我暑假的时候在他们选秀的场馆当过临时工。” 谭山月足足当机了好几分钟,才搞明白她话里话外的意思。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现在要准备去看决赛?” 司枍在她目光的注视下轻轻点点头,生怕她生气,又急忙解释道:“我之前不是故意不告诉你,我只是...” 却没想到谭山月直接摆了摆手,说:“我懂我都懂,有合同的对吧,资本方都这样,这肯定是不能说的,不过憋了这么久,也真是够难为你的了。” 司枍会心地笑了笑,冲她挑了挑眉,“怎么样,还想不想去看总决赛?我带你进去。” 说罢,她扬了扬刚刚从包里拿出的工作证,臭屁地说道:“咱们也是有直通资格的人呢。” —————— 与此同时,江一淮那边也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着总决赛的相关事宜。 他坐在化妆镜前,望着镜子中的自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任由着化妆师和造型师捯饬着。 “怎么一言不发的,紧张了?”谭北坐在旁边的位子上化妆,打趣道。 江一淮无语地轻哼了一声,反问道:“你不紧张?” “我可没有你紧张,毕竟我没有....” 谭北顿了顿,余光瞥见了一直在拍着的摄像机,便转过头,微微口型示意——“女朋友”。 江一淮轻笑,便不再理会他,稍稍合上双目小憩,为了有充足的精力应付接下来的彩排和今天晚上的总决赛。 总决赛以直播的形式进行,在平台和微博上同时推进,观看人数绝对不在少数,所以,他绝不能容许自己出现任何一点瑕疵。 他会以最好的状态,面对大众,面对她。 第一百九十六章 你是我的星光 数不清的聚光灯投在舞台上,折射出闪亮的光斑,汇聚在一处成漫天星海,两条笔直的舞台直直地穿过观众席的两侧,光是看着就能让人心潮澎湃。 总决赛开始的时间还没到,司枍拿着工作证带着谭山月入场,工作人员的座位是在前几排,这种近距离观看的待遇是谭山月这辈子都没想过的。 “司枍宝贝,这里的练习生你都见过谁啊?” 谭山月明明已经八卦了一路,却还是有不少的问题。 司枍领着她在位子上坐好,耐心地回答了她源源不断的问题,然后把工作证带在脖子上,跟她示意过后转身去了后台。 总决赛开始前半小时—— 后台的工作人员都忙得不可开交,不停地确认着过会儿决赛的表演事宜。 司枍一路寻到写着江一淮等人名字的化妆间,门没关,她能够轻而易举地看见正坐在沙发上拿着稿子唱歌的他。 化妆间里白织灯一点都不柔和地打在他的脸上,投下一层厚重的阴影,他原本纯黑色的短发被染成了深深的湖蓝色,在灯光下又隐隐闪现点金色,让人移不开眼睛。 惊艳这个词语好像已经不足以形容他了。 像是有心电感应那般,江一淮在她的目光中缓缓抬起头,二人视线相交,最后都化成了眼睛和嘴角的那一抹甜蜜。 司枍看了看无处不在的摄像机,眼神制止了江一淮想要走向她的举动,轻轻摇摇头,然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加油!” 她用口型微微示意。 ———————— 全黑的场馆内突然亮起了些许微弱的灯光,随着主题曲的前奏慢慢响起,灯光的亮度也逐渐增加,最终汇聚在舞台一处,照在了台上的十八位少年身上。 纯黑色的制服上点缀了亮闪闪的徽章,他们整齐划一地抬起头,在直播的机位和台下的观众面前,跳着他们早就烂熟于心的主题曲舞蹈。 队伍的c位理所当然是从始至终位于断层榜首的江一淮,当高潮的部分响起,他所在的位置开始逐渐上升,他站在升降台上,游刃有余地继续着他的killpart。 那一瞬间,全场的灯光仿佛只为他一个人亮起,所有人的呼吸都好像静止了。 司枍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正在闪闪发光的江一淮,那个她此生唯一的星光。 “啊啊啊啊啊——” 全场爆发出尖叫声和雷鸣般的掌声,谭山月拽着司枍的胳膊不顾形象地大叫着,司枍却还是一动不动,呆愣在原地,眼中心中都只盛得下江一淮一个人,没了其他什么别的反应。 副歌的部分又一次响起,两条舞台边的灯光亮起,那些曾被淘汰的少年们飞奔向舞台,伴随着瞬间撒下的礼花和彩片,与主舞台上的练习生一起,跳着他们跳过千遍万遍的舞蹈。 “绝了绝了。”谭山月还抱着司枍的胳膊不撒手,带着哭腔说,“这搞得也太煽情了吧。” 司枍不可置否地点点头,看着那些她或熟识或只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 他们的梦想,都在这个夏天,闪闪发光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心动轨迹 《他是无意穿堂风》第一百九十七章 心动轨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8章 学历造假? 第198章学历造假? 最后的最后,江一淮不负众望c位出道,谭北顺位第二,其余七位也都大多顺应民心。 决赛结束,庆功宴之前有一个简短的记者采访,刚刚成立的男团shine将全体接受各个媒体的访问。 毕竟是军训期间,司枍和谭山月只能请一天的假,也就是说,她或许赶不上他们的庆功宴了。 谭山月已经识趣先行前往车站了,只剩下了司枍一个人。 她看了眼时间,距离发车还有一段时间,她还可以再见他一面。 —————— 记者无非问了一些关于成团后有什么期望,团内的个人定位之类的问题,大家官方地回答了这些问题之后,一个记者突然把话筒对准了江一淮。 “贵公司的官博说你也是今年的高考生,还考上了中国传媒大学。” 前面一句话还好,他却突然话锋一转,问道:“但是有人说没有在艺考名单里看见你,这是怎么回事呢,能详细说说吗?” 导演眉头一皱,采访的问题都是提前安排好的,他可以确定绝对不会有这种针对性的问题出现。 这个记者绝对有问题。 但是........ 导演撇撇嘴,脸上是收不住的笑意。 问什么他都怕,但偏偏问到了高考成绩,这不是江一淮的强项吗? “我确实没有参加艺考。”江一淮接过话筒,对着那位记者说道。 记者露出了得逞的笑容,追问道:“既然没有参加艺考,考上中传又是怎么来的呢?” “这也怪我没说清楚。”江一淮佯装懊恼,低下头没再接着说话。 “现在你是当场承认自己学术造假了吗?” 这个记者还在沾沾自喜地自说自话,完全没注意到在场其他人憋笑的表情。 江一淮抬起头,面对他使劲凑过来的镜头说道:“我学的专业是传播学,并不需要参加艺考。” “传播学.....传播学是什么,你一个明星学什么传播学......”他话还没说完就意识到哪里不太对劲。 既然不是走的艺考,那这最低分数线也在六百分往上的中国传媒大学,他是自己考上去的? 一个明星? 怎么可能? 在这位记者刚刚想反驳的时候,江一淮又接着说道:“等我拿到手机之后会和大家分享我的录取通知书的,请关注我的微博哦。” 记者被堵得哑口无言,本来想给他这个刚出道的新人点儿颜色瞧瞧,却没想到被摆了一道,不仅没成功,还给人家提供了一个澄清的平台。 得不偿失.....得不偿失..... 这条采访的视频马上在网上炸开了锅,因为本来就是直播的形式,所以就算有心人想处理也处理不掉,只能任由这条视频冲上了热搜榜。 与之不相上下的一条热搜便是“#中传官博认领江一淮#”,这下连发录取通知书照片的功夫都省了,人家大学都亲自上场了,还说江一淮是今年传播学专业录取的最高分,之前嚷嚷着学术打假的那帮人可谓是啪啪打脸。 司枍站在许多工作人员之中,看着发生的这一切,莫名有些自豪是怎么回事? 等到众人散去,摄像机离场,她才敢一步步向他走去。 “司枍。”江一淮笑得开心,耀眼的像是一个发光的小太阳,“好久没见,我想你了。” 他总是这么直白地表达想念,从不把自己的那点感情藏着掖着,这可能是她为什么这么喜欢他吧。 她收住脸上止不住的笑意和甜蜜,故意严肃地咳嗽了两声,说道:“你在舞台上唱的那首歌怎么没提前和我说一声,如果我不来怎么办,你岂不是白准备了?” “给你的东西,从来不会白准备的。”他一本正经地说着情话,又往她身前靠了靠,笑道,“更何况,我相信你一定会来的。” “就是因为某人这么相信我,我才不好意思不来的。”她端着架子往后退了两步,又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周围,小声道,“你别离我这么近,被拍到了对你不好。” “这有什么?”江一淮说着又靠近她两步,比之前的距离更近了,“给你的情歌我都唱了,别的我就更不怕了。” “司枍,你知道的,你是第一顺位,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九章 距离从来都不是问题 《他是无意穿堂风》第一百九十九章 距离从来都不是问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两百章 选择 《他是无意穿堂风》第两百章 选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两百零一章 恋情曝光
《他是无意穿堂风》第两百零一章 恋情曝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他是无意穿堂风》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两百零二章 对峙 《他是无意穿堂风》第两百零二章 对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他是无意穿堂风》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203章 恋情危机 司枍打开手机的通讯录,颤抖的指尖不断往下滑,最终定格在“秦肖然”的名字上,却没有拨通过去。 秦肖然在见到司枍的生活逐渐迈入正轨之后,已经重新返回到了德国的医院进行治疗,司枍每次和她视频通话的时候,她的状态都不是很好,像是一个随时都会破碎的瓷娃娃。 所以司枍不忍心再去麻烦她帮自己些什么,这次,这个难关,终究还是需要她自己度过。 豆大的泪水顺着脸颊落在了手机屏幕上,模糊了上面的字体,她突然卸掉了所有的力气,无助地蹲坐在地上,开始放声大哭,悲切的哭声在楼梯间里无限放大。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总是在一切开始变好的时候,事情就开始变得不遂人愿,为什么总是她唾手可得的幸福突然离她而去,为什么她总是什么事情都做不好,是一个事事都要麻烦别人的烦人精。 跟在她身后冲出来的谭山月紧接着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她什么都没说,而是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默默地坐在了司枍的身边。 “你别急,总会有解决办法的。” 司枍哭着摇头,声音已经哽咽得不成样子,“月月,你不知道....我对不住江一淮的地方有太多太多了,我....我不想成为他的累赘啊....” “不是的,不是的。”谭山月搂住她颤抖着的肩膀,声音轻柔道,“虽然你从没说过你和江一淮的事情,但是我能看出来,你们已经在一起很久了对吧?江一淮他也很喜欢你的对吧?” 司枍埋在她肩膀的头轻轻点了点,声音闷闷的,“我们已经认识很久很久了,他一直都对我很好很好。” 谭山月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司枍,给我讲讲你们的故事,好吗?” 司枍微怔,继而把手机拿了出来,打开了相册,递到了她的面前。 “我最先认识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声音....” 司枍的声音还带着明显的哭腔,却平静着娓娓道来她和江一淮这长达四年之久的故事,讲到动情之处时,闪烁的泪光和幸福的笑容,让谭山月这个旁观者都为之动容。 “所以,现在他好不容易才实现了自己的梦想,我不想成为他的绊脚石。” 谭山月摇头,双手扶正她的身体,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司枍,我敢说,你才是他最大的梦想。” 与此同时,闪耀顶层的办公室内,有人也说了同样的一句话。 “成为大明星不是我的梦想,我想做的,从始至终都只有唱歌而已。” 江一淮站在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前,纯黑色的行政风衬得整个房间十分压抑,唯有他纯白色的装扮是一抹亮色。 “而我的女朋友,才是我的第一顺位,我最大的梦想。” 办公桌前是脸色阴沉的经纪人,沙发上坐着的是沉默着一言不发的队友,只有江一淮笔挺地站在大厅中间,接受着所有人的视线审判。 在如此高压之下,他还是固执着说出了那句话—— “我不会和她分手的。” 第204章 江一淮的选择 随着恋情新闻的发酵,网络上的舆情已经愈演愈烈,尽管顾洺已经吩咐了把司枍的脸打上了厚厚的马赛克,但是这届网友也不是吃素的,什么都能扒出来。 首当其冲的,便是选秀时期红极一时的合作舞台,网友放出了各种对比图,从身高身形、脸庞轮廓等各个方面,实锤了司枍就是当时的红衣女郎。 不吃香菜:“666,演都不演了,人家小情侣玩得就是野,整上cosy了。” 江一淮什么时候滚出娱乐圈:“直接公费谈恋爱?江一淮可真有你的,粉丝们的打投都是喂了狗了吗?” 这件事情暴露了之后,便有人开始逐帧回放当时的节目视频,无论是正片还是花絮,只要是和江一淮有关的就不会放过,拿着放大镜逐帧分析。 直到一个江一淮的大粉放出了一段视频和一张放大过的截图,视频上是司枍戴着口罩给练习生分发矿泉水的画面。 配文:“私人觉得这个工作人员的发型和爆料的女生很像,而且她穿的这套衣服和第27张照片的一模一样,基本可以实锤了。” 这下江一淮的粉丝就更加坐不住了,把爆料出来整整48张照片对标节目录像,一个个扒了个干净,最后证实——江一淮在选秀期间与身为工作人员的女生谈恋爱。 鉴于他的粉丝大面积都是选秀粉,此结论一出,直接霸占了整个热搜榜,#江一淮公费恋爱#、#偶像谈恋爱是不是对不起粉丝#、#江一淮滚出娱乐圈#、#江一淮退出shine#等词条后面都带着一个大大的“爆”字。 事情愈演愈烈,直到和司枍同校的学生发布了一条博文: “不混粉圈哈,但是江一淮女朋友和我们学校的校花很像诶,顺带提一嘴,人家也蛮优秀的,长得也很漂亮,ovo” 附带的图片正是在他们学校广为流传的,司枍在运动会期间举牌的照片,当时从学校的官博发上网之后,还小小地火了一下,不为别的,只是因为照片中的女生太漂亮了。 她的漂亮不是带有侵略性的美,甚至乍看并不会觉得有多惊艳,她的漂亮是温婉的,是像潺潺溪水润物细无声的美,干净的,无暇的。 至此,司枍彻底暴露在了大众的视野之中。 而这一切的发酵,也不过短短一二小时。 司枍的手机已经被打爆了,无数的谩骂通过短信的形式发送到她的手机上,用词之肮脏让谭山月这个旁观者都看不下去了。 “他们也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她义愤填膺地说,“谈恋爱难道犯法了吗?人家父母都不管,他们管得倒是挺宽的。” 司枍只是默不作声地翻了一会儿短信,然后放下手机,沉声说道:“其实我能理解他们,真的。” “因为爱,他们为江一淮日夜打投,为他付出了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甚至是金钱,现在突然冒出了我这么一个女朋友,他们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就像是被人背叛了一样。” 谭山月还是气不过,指着依旧响个不停的手机说道:“可是...可是他们...他们也不能这样啊!” “月月,我们的相爱是没有错,江一淮甚至之前还跟我讨论过什么时候公开我们的恋情,他打算等一年成团期满就和大家坦白的,到那时候就算会有骂声也至少不会连累队友。” “但是现在,我们恋情的曝光偏偏是选择了一种他们最不能接受的方式,他们觉得他们被骗了,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我能理解。” 司枍低着头,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低沉的声音却出卖了她此时压抑着的情绪。 谭山月也渐渐安静下来,看着眼前还在故作坚强的那人,眸子里是藏不住的心疼。 手机的提示音不断作响,亮起的屏幕上有一条简短的短信格外显眼: “司枍,我是谭北,打给我。” “谭北?”谭山月指了指那条短信,问道,“我没记错的话,他就是当时顺位第二出道的那个人吗?” “对。”司枍拿起手机,指尖因为过激的情绪还在不停颤抖着,“他是一淮的前辈,关系还不错。” 谭山月点点头,看着她拨通了那个电话号码。 嘟嘟声没过几下电话就被接通了,看得出来电话那边的人也很急切。 “司枍,我是谭北,你别着急,先听我说。”温厚的男声从听筒里传来,莫名让这两个女孩子都安心了不少。 “江一淮他的所有电子产品都被经纪人强制收走了,他名下所有的公众账号也都被公司接管了,接下来无论他的账号发出什么言论你都不要信,那不是他的本意。” 谭北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接着说道:“他的态度很坚决,公司那边软硬兼施都无法让他改口。” 司枍的心脏强烈地跳动着,仿佛要冲破胸膛跳出来,“他说什么?” “他说他永远都不会和你分手。” 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心脏也回归了原位,万籁寂静,她的耳边仅剩下了那句“他说他永远都不会和你分手”在不停回响。 “在他没松口之前,公司会一直限制他的行动。”谭北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着的大门,“所以你别担心,也别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你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 谭山月注意到司枍紧握着手机的手在不停发力,以至于指尖都开始泛白,她急忙握住她的手,避免她继续伤害自己。 “就这样。”谭北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带着丝丝电流,显得有点不真切。 他犹豫片刻,脑海里闪过江一淮恳求的眼神,终究说道:“还有,他让我转告你,凡事有他,照顾好自己。” 司枍本来止住的眼泪在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再次决堤。 江一淮他总是这样,是坚定的唯司枍主义,这一点从来都没有变过,哪怕现在遭遇这么大的危机,他的第一念头也是要先照顾司枍的情绪。 因为他不想让自己当初好不容易从黑暗里拉出来的那个小姑娘,再次堕入到黑暗之中。 第205章 直播澄清 挂断电话之后,司枍维持着原姿势呆愣很久,最终在谭山月担忧的目光中抬起头,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月月,我想开场直播。” “直播?” “对,”司枍点点头,目光如炬,“我要站出来承担这一切。” “既然一切都是因我而起,那就由我来结束。” “可是...”谭山月犹豫着说道,“刚刚那个谭北不是嘱咐你别轻举妄动吗?” 司枍缓缓摇头,轻声说道:“那只是江一淮的意思,其实他和我都清楚,比起公司方面官方的说辞,现在能更好地结束这场僵局的方式,就只有是我站出来了。” 谭山月思考片刻,沉吟道:“你打算怎么办?单方面宣布分手吗?” “不,”司枍打开电脑,着手准备开启直播,“我不会和他分手的。” “这种情况下他都没有放弃我,那我怎么能先放弃他呢?” 谭山月看着眼前逐渐散发出往日活力的女孩,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轻声说道:“加油。” 与此同时,顾洺依旧坐在落地窗前,翻看着网络上的言论。 “不是叫你们保护好她的个人信息了吗?”他把ipad重重地摔在桌子上,冷眼看着身边的人。 安景拿起ipad看着上面对司枍不堪入目的人身攻击,垂下了头,低声说道:“我们已经尽力了,现在网友对这件事的关注度已经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了。” “我不想听你说这个,”顾洺开口冷冰冰地打断了她,“给我方案。” 安景自嘲地笑了笑,关上了ipad,抬头对上了他的视线,“顾洺,我现在真的是看不懂你。” “我一直以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陆子昂他不懂你内心的孤独和寂寞,司枍她不懂你的偏执和阴暗,只有我,我了解一个完整的你,我一直是这样以为的。” “可是现在....” “明明是你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在放出这些照片之前,我相信你心里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你知道这些照片会对司枍的生活带来什么毁灭性的打击,但是你还是做了,不是吗?” “等到东窗事发事后,你再来假惺惺地指责我什么呢?嗯?” “顾洺,你放过她吧,好不好?”安景平息了下自己激动的情绪,继续说道,“你也放过你自己,别再执着了,没意义了,真的。” “我看她现在过得很好,比和你在一起窝在那个房子里的时候好一万倍。” “闭嘴!”一直安静听着的顾洺在听到这句话后终于爆发了,他将桌面上的文件夹狠狠地推到了地上,无数角度偷拍的照片散落一地,似是在嘲笑着他的无能。 他抬头,看向安景,厉声说道:“做好你分内的事,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起来,两人都不服输地对视着,仿佛谁先移开视线谁就认输了。 直到一旁许久没有存在感的陆子昂率先打破僵局,他将ipad打开立在桌子上面,从这个角度在场的三个人都能清楚完整地看到上面的内容。 屏幕里的女孩应该是还不太熟悉直播流程,都已经开播几分钟了还在鼓捣什么,直到身旁有声音提醒她,她才看向屏幕,意识到直播已经开始了。 她有些腼腆地笑了笑,冲着屏幕打了个招呼:“大家好,我是司枍,也是新闻里面的,江一淮的女朋友。” 第206章 坚定的选择 偌大的办公室里变得异常安静,只剩下ipad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屏幕上是覆盖着的衬衣的衣摆,大抵是女孩在不断地调整着摄像头的角度,直到调整到了她比较满意的位置,镜头才停止了摇晃,衣衫缓缓挪开,一阵虚焦过后,是一张美到失真的脸。 距离近到可以看清她脸上细小的绒毛,白皙的皮肤泛着微微的红光,仔细看眼尾处红彤彤的,显然是刚大哭过一场。 女孩缓缓坐下,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才缓缓开口: “嗯...大家发的私信其实我都有认真看过,我今天开这个直播也是想回答大家的一些问题,大家可以随意提问。” 直播间的弹幕出奇的安静,直到有人发出第一句话:“我靠!我靠!这么美?刚刚那么晃后面的墙壁都没扭曲,合着是没开美颜的对吧?我靠!好美!姐姐杀我!” “肯定没有美颜呀,刚刚离得那么近,皮肤的毛孔都可以看到,怎么可能开美颜了,不过宝宝可以分享一下护肤教程吗?在线求~” 司枍显然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奇怪的走向,只好伸手在自己脸前晃了晃,解释道:“确实没有开美颜哦,我第一次直播不太熟练,什么都没准备就直接开播了。” “护肤教程....嗯...既然你们想要的话,下播后我会单独发个视频分享给你们,这样可以吗?” 她话音刚落,弹幕里就是一片应答声。 “好嘟好嘟,爱你老婆~” 老婆? 司枍瞪大了眼睛,求助地看向了旁边没出镜的谭山月。 谭山月也在直播间里面,自然看见了弹幕上越来越离谱的发言,强忍着笑意小声说道:“这是互联网用语,反正她们目前还挺喜欢你的,加油。” 司枍只好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开头说过的话:“大家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想问的呀,我都会尽量回复大家的。” 下一秒就有大量弹幕开始刷屏。 “醒醒啊你们,太没用了吧,看见美女流哈喇子都走不动路了吗?你们忘了我们是来干嘛的了吗?” “对对对,差点都忘了正题了!” “你就是爆料出来的,照片里的女生?江一淮的女朋友?” “对,”司枍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直接承认道,“就是我,江一淮是我的男朋友,我们现在是恋爱关系。” 在她承认之后,直播间立马涌入了大批观众,#江一淮女朋友直播#、#我们现在是恋爱关系#等词条立马攀升上了热搜榜,直播间在线人数瞬间攀升到了3万+,目前还在持续增长中。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是通过选秀节目认识的吗?你们一直在合伙欺骗粉丝吗?” “不是的不是的。”司枍急忙摆手,似是想表达一下自己的友好,她又磕磕巴巴地加上了一句,“不是这样的,老婆们。” 诶呦—— 谭山月坏笑地看着一脸无辜的司枍,没想到啊,这小妮子还挺上道。 “我和江一淮是高中同学,高一快开学之前我们就认识了,第一次见面是在他们家里的书店,但是我第一次认识他是在车上听他的广播,其实一开始,我也是他的粉丝。” 说着说着,司枍就沉浸到了自己的回忆中了,她略带怀念地笑了笑,继续说道:“后面我们分到了一个班,他嘴巴其实有点欠欠的,但是他人不坏,不对,他人很好很好,真的很好很好。” “他也很嘴硬,有时候明明很关心我,却怎么都不肯说出来,其实我都知道的,江一淮,如果你也在看这个直播的话,我想和你说....” 司枍顿了顿,继续道:“谢谢你没有放弃我,我也不会退缩的,从此往后,我都会像你坚定地走向我一样,坚定地选择你。” “我很感谢有你,也幸亏有你,是你陪伴我度过了我最艰难的那段时期。” 第207章 坦白局 “呜呜呜,家人们,有点感动是怎么回事啊。” “居然是从高中就认识的,走到现在,好羡慕啊。” “上面的,她说什么你们就信啊,一看就是早就编好的。” ..... 一时之间,弹幕上众说纷纭。 司枍凑近认真地看了一会弹幕,解释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有照片,我找给你们看。” 说完她就立马拿起手机,打开相册一张张的翻着照片。 “这个,这张是在书店,江一淮妈妈拍的,之前还在摄影展上展出过。”司枍把手机凑近摄像头。 “这张,是我们同桌的时候,他给我带的早饭,他还入镜了呢,你们看。” “还有这个视频,当时我情绪不太好,从日本回来,江一淮和我的朋友们知道了之后,特意来机场接我。”她说着说着,指了指视频中的玩偶熊,“这个熊就是江一淮,他为了逗我开心特意穿的。” 随即,手机里传来少年弹着吉他浅吟低唱的声音,是粉丝都能听出来是江一淮独属的声线和唱法。 “这张照片是我和他一起去鬼屋玩,通关了之后和npc的大合照。” “还有这些,是江一淮妈妈帮我们拍的,那段时期我一直处于情绪低谷,是他们一直陪伴在我身边。” “这个,这个是当时我爷爷去世,江一淮自己一个人从那么远的地方跑过来,就为了完成我的愿望,带着我的奶奶我们一起去参加葬礼的时候,在出租车上他拍的照片。” 司枍说着说着眼角就泛起了泪花,透过这些过去的照片,她能清楚地看到少年赤诚的爱意,那滚烫的情感现在依然能够灼烧她。 随着她一张张的讲解,直播间的人数也破了10万大关,越来越多的人通过这些照片和女孩动情的讲述,了解了一个炙热滚烫的、独属于江一淮与司枍的青春,且这篇故事还是未完待续,里面的主人公正在抵抗着外界的冲击,努力捍卫着他们的爱情。 无一不让人动容。 “呜呜呜,爸爸妈妈的爱情我好感动~” “真的很难不让人触动啊,好美好的爱情。” “只有我注意到是江一淮追的美女姐姐吗,勇敢追爱的少年,好感动。” 弹幕是清一色泪目的表情,大家都在感叹这段美好的神仙爱情。 “追我?嗯...你们也可以这么理解吧,我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当我发现的时候,我还没有办法去回应他的感情,这点是我不好,拖了太久太久。” 司枍垂眸,语气里满是抱歉,“还好他一直没有放弃我,反而在我最难过崩溃的时期陪伴我,带我出去玩,带我去晒太阳,给我讲好多好多有意思的事情,我在他的带领下慢慢地走出了阴霾,我也....” 她顿了顿,脸颊红扑扑的,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我也越来越喜欢他了。” 直播间里面又立马沦陷了: “诶哟~女鹅好可爱啊!!!直播间大胆表白,江一淮你配!” 弹幕快速地滚动着,司枍呆呆地看着他们的发言,一会爸爸妈妈一会老婆一会女鹅一会姐姐一会宝宝的,看得她目不暇接。 “我和江一淮就是这样认识的,大家还有什么别的想问的吗?”她又问道,想尽力挽回一下直播间的走向。 “我有!老婆是什么时候和江一淮在一起的,是什么契机,想听!” “这个的话,我也不想骗大家,我们确实是选秀期间在一起的,就是我替补的那场合作舞台之后,在后台,他和我表白了,然后...我们就...” 她扑闪着大眼睛,欲言又止的样子可爱极了。 “不是吧,江一淮好废啊,追了这么久才追到?” “楼上的,什么叫废啊,我家一淮明明是长情好不好,整整三年!追了整整三年,终于抱得美人归了,咱们居然还要把人家给拆散?” “/汗颜/,说的我都有点自惭形秽了。” 司枍没意料到弹幕的氛围出奇的好,想象中的谩骂并没有出现,大家反而在其乐融融地讨论着,偶尔有几个不太好的言论出现,也会被一大堆弹幕刷过去。 “骂什么呢?嘴巴放干净点,在我女鹅直播间禁止说脏话。” 司枍坦诚的行为和她与生俱来的温温柔柔的性子,博得了所有人的喜欢,而且她现在这一副眼角微红、梨花带雨的样子,更是狠狠地激发了他们的保护欲。 “谢谢你们。”司枍喃喃道,几滴泪划过脸颊。 她一直都知道的,粉丝的爱总是这样无私,他们只是恨被自己所爱之人背叛了,仅此而已,所以她选择把一切都娓娓道来,不卖惨,不添油加醋,不说谎话,原不原谅的选择权还是在他们手里。 好在,他们爱屋及乌了。 好在,他们都是一群顶顶好的人。 第208章 想见你 闪耀顶层的办公室内—— 巨大的幕布上投放着司枍的直播画面,长条的会议桌旁端坐着闪耀几位高层领导,江一淮则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一起看着屏幕上的女孩安静地讲述着属于他们的故事。 “现在网络上的舆论已经开始好转了!”江一淮的经纪人时刻关注着各大网站的走向,实时分享着最新的动态,“江一淮微博掉的粉丝也在大幅度回归,甚至比之前的粉丝总量还要多!” 为首的副总点了点头,“看来经过这一次,他的粉丝粘度比之前更高了,很漂亮的一仗,反败为胜。” 经纪人立马赔上笑脸,狗腿子似的说道:“是呀,还要仰仗您呀,多亏您及时给出公关方向,才能化解了这次危机。” 闪耀只是林殊名下一个微不足道的娱乐公司,他平时对公司的事务也并不上心,所以在闪耀几乎是这个副总托大。 一群人随机开始阿谀奉承,只有江一淮一直注视着屏幕上的女孩,眼眶红红的。 和她在一起这么久,江一淮知道她是一个偏内向的小姑娘,只有熟悉起来之后才会变得活泼起来,尤其是在经历过那件事情之后,他的女孩变得更加敏感,他从来都不敢说重话,什么事情也都是哄着她来的。 可是在这样一场巨大的舆论危机下,是司枍出来承担了这一切,承受了大众的全部声讨,幸好结果是好的,如果不是,那么后果他将想都不敢想。 一想到他亲手拯救出黑暗的女孩,有可能会回到那段幽闭无光的日子,他的心脏就是一阵抽痛。 江一淮已经爱司枍爱到了骨子里。 “现在可以把手机还给我了吗,我要去找司枍。”他冷不丁开口说道,打破了众人的互相吹捧。 “江一淮!”经纪人恨铁不成钢地说道,“现在是什么形式,你还敢去找她?” 他没回话,只是依旧坚定地说着:“给我。” 副总皱眉,看样子已经十分不满意了,“公司不允许谈恋爱,你马上和她分手!等这段风头过去了,再发布分手声明,明白了吗?” “不明白。”江一淮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陈述着自己的想法,“我不会分手,你们明白吗?” 还没等那个所谓的副总说话,经纪人率先坐不住了,大声喊道:“你怎么和马总说话呢?还不快点道歉!” “不给我就算了,我不要了。”江一淮没理会他们的暴怒,转身就想离开。 再让他多等一分一秒,他都待不下去了。 想见她,好想见她。 想好好抱一抱她,然后告诉她,你很棒,你很勇敢。 “站住!”马副总吼道,“你知道闪耀的违约金有多少吗?你今天敢踏出这个门,我就让你永无翻身之日。” 江一淮冷笑一声,轻声吐出一句话:“谁理你?” 正在一众人僵持之际,马副总的电话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他低声咒骂着掏出手机,却在看到来电提醒后瞬间换了一个脸色,急忙让周围人噤声,然后毕恭毕敬地接通了电话。 “小林总,有什么事劳您大驾?” “马建业,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林殊放荡不羁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因为现在格外安静,所以在场所有人都听得很清楚,“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你不明白?要是你不想做人了,我很乐意送你去做畜生。” 马副总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细汗,他是真的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位林二少,林家未来的掌权人,“您这话说的,我还想为您效犬马之劳呢,怎么能去做畜生呢。” “不想去就给我好好干,”林殊不依不饶道,“江一淮,我罩着的,司枍,我老婆最好的朋友,听懂了吗?” “懂懂懂!”他马不停蹄地应答着,十分后怕地抬头看着江一淮,不断思索着自己刚刚有没有说什么更加过分的话。 林殊见有了成效,便继续漫不经心地说道:“好好公关啊,老马,等我回国给你加薪。” “是是是。”马副总立马点头哈腰,明明人家在电话那边什么也看不到,却还是做足了派头,一直到电话挂断,他才如释重负地直起了身子。 “马总,那咱们现在?”经纪人在一边诚惶诚恐地问道。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个屁啊!”他恨铁不成钢地踢了他一脚,“快把手机给他,放人啊。” “那恋情那边....?” “承认啊!去公关啊!你是经纪人还是我是经纪人?还用我去教你?” 而江一淮就在一片鸡飞狗跳的叫喊声中,冲出了办公室的大门。 第209章 偏爱 远在德国的林殊挂断电话,一脸无奈地看着眼前身形瘦削的女孩,轻声哄道:“小公主,满意了吗?” 舆论发展之迅速,让身处异国的他们都已经听到了风声,更何况秦肖然还时刻关注着司枍的日常,这点变故虽然没人告诉她,却也没办法逃过她的眼睛。 而她此刻就窝在单人布艺沙发里,看起来脆弱的就像一个瓷娃娃,就那么一点点的小人儿,陷进沙发里就好像不存在一样。 她白皙的小脸上没有一点生气,嘴唇苍白的不成样子,眼睛里也少了往日的活力,只剩下满眼的疲惫。 “你都...你都已经这样了...”林殊说着说着在她身前单膝跪地,向来潇洒肆意的林二公子居然开始哽咽,“就当是为我考虑考虑好吗?别再管别人了,多想想你自己。” “拜托了...然然...拜托了...” 几乎一点肉都没有的小手缓缓抚上他的脸颊,动作迟缓地为他擦去眼角的泪水。 “林殊,我希望我爱的人都可以幸福。”她的嗓音沙哑,像是一台老旧的唱片机。 “可是...我爱你,然然....我爱你...”他的哭腔更甚,颤抖的手覆上她软若无骨的小手,泪滴划过他们相握的掌心。 “咱们听医生的话好不好,别再费心了,你的心脏每劳累一次,你就可能会少活几天,然然...我想让你长命百岁。” “我想咱们可以相守一辈子,我有错吗?” “林殊....”秦肖然艰难地抬起一点身子,轻轻半拥住了他,“我也爱你。” 阳光洒满窗帘,两人在落地窗前紧紧相拥,投下相依的影子。 与此同时,江一淮趁着夜色开车直奔司枍的学校,他连晚一两个小时的下一班飞机都不愿意等,多等一刻都是对他心理上的煎熬。 终于历经两个小时的车程,江一淮开车直达学校门口。 凌晨两三点的街道只剩下路灯还在亮着,车道上零零散散路过几辆行色匆匆的车,只有他在此处驻足。 江一淮熄灭车辆,坐在驾驶位上给司枍打去了电话,巧的是,司枍因为白天的事也一直辗转难以入眠。 当手机屏幕在漆黑的寝室中亮起,司枍第一时间调小了音量,然后满怀激动地接通了电话。 “是你吗,江一淮?”她轻声问道,带着一点小心翼翼。 “是我。”在听到她声音的这一刻,一切都好像尘埃落定,江一淮莫名感到心安。 “你公司那边...还有没有再为难你,谭北和我说了让我不要轻举妄动,但是我不想总是被动地去接受所有发生的一切,我也想为咱们的感情做点什么,没有给你带来麻烦什么的吧....” 江一淮自然听出了她语气中的谨小慎微,便格外心疼她。 曾几何时,司枍从来不会如此敏感。 “司枍,你做得很好。”江一淮打断了她的话,肯定地说道,“不管发生什么,我永远都不会责怪你的,所以在我面前,你可以完全做你自己。” “这是我对你的承诺,时效是一辈子。” 司枍不自觉又红了眼眶,原来被人无条件的偏爱是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 真好。 第210章 恋爱的味道 “司枍,我好想见你。” 江一淮的声音闷闷的,司枍却能从中听出无尽的思念。 司枍破涕为笑,羞羞答答地回了一句:“我也想你了,江一淮。” “那你出来,”他笑道,“我在你学校门口。” 司枍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后知后觉自己动静过大,急忙向下看有没有人被自己吵醒,好在大家都还在熟睡。 “你现在在我学校门口?”她小声确认着,眼睛里闪着希冀的光芒。 “对,出来吧,我好想你。”江一淮又重复了一遍,只为了给她心安。 他其实并不是一个有多耐心的人,相反的,他不愿意去网红餐厅排很长很长的队,上课的时候如果电梯有很多人,那么他宁愿去爬楼梯,除了唱歌以外,他对待其他事物几乎都是三分钟热度。 可是如果对象是司枍的话,那么一切原则都可以改变,江一淮会为了她的一句想吃而跑遍整个城市,会为了她的一句喜欢彻夜排队给她买玩偶,他的所有耐心都建立在这个人是司枍的基础上。 在得到他肯定的答案后,司枍立马套上外套爬下床,轻手轻脚地穿好鞋,夺门而出。 女生宿舍有门禁,不到时间宿管阿姨是不会开门的,一向以好学生自居的司枍居然从一楼的窗户跳窗偷溜了出去。 当双脚落在草地的瞬间,她没由来地想起开学那天和江一淮的相遇—— 学校,围墙,少年。 回忆像是浸了蜜的糖浆,让少女的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她奋力奔跑着,迎着风,连空气都是甜滋滋的。 手中的电话还没挂,她拿在耳边,随着跑步的姿势前后摆动着。 江一淮听着手机里呼啸而过的风声,便立马从车上走了下来,来到围栏处向里面不断张望着。 司枍绕过一个转角,江一淮的身影便出现在眼前。 少年站在路灯下,迎光而立,灯光将他的影子无限拉长,一直蔓延到司枍的心里。 思念在此刻忽然有了形状。 江一淮看着一路向自己跑来的女孩,急忙说道:“跑慢点,不着急,我又不会走。” “我太想见你了。”司枍在围栏里面站定,微微喘着粗气,直白地说出了这句话。 她很少这样直接表达自己的爱意。 江一淮一下子红了耳朵,回应道:“我也想你了,很想很想你。” 他的声音与司枍手机里的声音重合,带着浓浓的,想念的味道。 司枍又往前几步,直到和他之间只相隔了一个围栏的距离,才恋恋不舍地挂断了手中的电话。 “我出不去....”她说完幽怨地看了一眼早已经封闭了的大门,“我们有门禁。” 江一淮自然听出了她的不开心,轻声安慰道:“没事的,我就这样看看你,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司枍害羞地抿起了嘴角,双手有些不自在地别在身后,扭扭捏捏地看着地板,不敢抬头与他热烈的视线对视。 “司枍,抬头。” 他边说着,边从围栏的缝隙里伸进来一只手,掌心向上,手指自然蜷缩着。 “把手给我,我想好好看看你。”他诱哄道。 司枍鬼使神差地抬起头,将手伸出去,放进他宽厚的手掌里。 他的掌心可以正好包裹住她的小手,像是量身定做一般。 江一淮微微用力将她又拉向前了一步,然后与之十指相扣。 她的手指如同上好的白玉,此时正完美地镶嵌进他骨节分明的大手里,一股难以名状的气氛在两人之间缓缓升起。 那是恋爱的味道。 第211章 心与心的距离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细长,在静谧的校园围栏边交叠。江一淮紧紧握着司枍的手,仿佛稍一松开,她就会消失不见。 “司枍,这段时间,让你受委屈了。”江一淮目光中满是心疼,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 司枍摇了摇头,嘴角微微上扬:“都过去了,现在咱们能在一起,比什么都好。” 江一淮轻轻叹了口气:“是啊,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了。” “看到你开直播澄清的时候,我在想,这个明星我不当也罢,我不想让我自己的女朋友委曲求全。” “别这样说,江一淮。”司枍打断他,语气坚定,“我不在乎那些。在我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而且,我相信你的粉丝会理解你的选择,会祝福我们的。” “而且,他们最终也确实这样做了不是吗?” 司枍双手轻轻握住他,眼神亮晶晶的,仿佛在说什么很庄重的话一样。 “江一淮,他们爱你,所以他们爱屋及乌,你也要爱他们,我们一起去爱他们,呈现更好的作品,更好的舞台,更好的江一淮给他们看。” 江一淮也被她的话所感染,郑重地点了点头。 “还有….” 司枍眼中的光芒暗了暗,最终还是鼓足勇气说道:“之前那些舆论,其实都是我的小叔顾洺在背后搞鬼。他一直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所以想尽办法来破坏我们的感情,制造那些负面新闻。” 江一淮微微一怔,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但旋即便恢复了平静。 他轻声说道:“原来是这样,我就说那些舆论来势汹汹,背后肯定有人操纵。不过,司枍,这并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觉得抱歉。” 司枍垂眸,声音闷闷的:“我知道不是我的错,可我还是觉得很愧疚。要不是我,你也不会遭受这么多无端的指责和攻击。” 江一淮腾出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道:“傻瓜,我们是恋人,是要一起面对风雨的。那些困难和挫折,只会让我们的感情更加坚定。” “而且,你为了我,已经做了很多努力,直播洗白澄清,让那些谣言不攻自破,我已经很感动了。” 司枍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光:“你真的不怪我吗?毕竟都是因为我…..我怕你会因为这件事对我产生隔阂。” 江一淮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水,坚定地说:“怎么会呢?我爱你,就会爱你的一切,包括你的家人。” “虽然顾洺的做法让我很生气,但我知道,这和你无关。” 说完他笑了一下,特意逗司枍开心说道:“更何况,我和你在一起那么久,你小叔那家伙是什么人我再清楚不过了,自私鬼,对不对?” 司枍果不其然地被他逗笑了,弯起的眼角下还闪烁着泪花,看起来好不可怜。 “不过,有一点我要夸夸你,司枍。” 江一淮郑重其事的地拉过她的双手,说道:“发生什么事都要第一时间和我说。” “比起从别人嘴里听说,我更希望这些都是你亲口告诉我。” 两人隔着围栏相视一笑,路灯的光晕如一层薄纱,轻柔地笼罩着他们。 此刻,世界只余下他们彼此二人。 两颗跳动着的心脏再一次无限靠近。 第212章 爱,爱,爱 路灯下的温馨余韵尚未散尽,命运的齿轮却已悄然转动。 顾洺得知自己精心策划的阴谋不仅没有拆散江一淮和司枍,反而让他们的感情愈发深厚,气得在办公室里砸碎了心爱的茶盏,碎片四溅,如同他此刻破碎的算计。 “江一淮,司枍,你们别以为这样就能幸福下去!” 顾洺咬牙切齿,眼神中满是阴狠和算计。 可他又无可奈何,江一淮洁身自好,除了和司枍谈恋爱,没有一丝一毫的负面新闻,他根本找不到机会再从中作梗。 他试图再次联系司枍,电话那头却始终是冰冷的忙音,仿佛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横亘在他们之间。 顾洺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心中满是愤懑与无奈,他清楚,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了这个小侄女。 安景和陆子昂在一旁敛声屏气,看着顾洺肆意破坏着办公桌上的物件,与他平时沉稳运筹帷幄的样子大相径庭。 曾几何时,他变了? 安景开始恍惚,她羡慕司枍可以获得她求之不得的,顾洺的爱,可是这份爱未免太过沉重。 如果说一开始这份爱是真心实意的,可是发展到现在,她见过了顾洺太多次的算计和逼迫,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可是爱不是交易,算计是无法获得真心的。 安景沉默着收拾着地上的碎片,看了一眼疯狂给司枍打电话的那人。 希望有一天,他也能明白吧。 —————— 成团期限是一年,在这一年里,江一淮遵守了和司枍的约定,创作了不计其数的歌曲,为粉丝带来了一个又一个完美的舞台。 “江一淮”这个名字早已成为了顶流的代名词。 每当有人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与之而来的便是由衷的赞扬。 shine解散的那天,也是他们一年前成团的时候。 司枍的头上戴着组合的应援头箍,手里拿着的应援棒也是团体的应援色。 她看着眼前巨大的电子显示屏上“共赴一年之约”的字样,与之前成团夜闪烁着的舞台灯光不断重合。 “哇,内场票!太幸福了!呜呜,小司枍,有你真好。”谭山月幸福地抱着她大叫。 司枍憨笑着,尽管被震得耳膜有点疼,但是也没推开她。 旁边有几个粉丝驻足观察许久,终于推了一个人出来问道:“你就是司枍吗?江一淮的女朋友?” “啊?”司枍有些不可思议地张了张嘴巴,略带迟缓地点了点头。 自此上次直播澄清之后,她就再也没出现在大众视野中过,连之前的社交账号都荒废不用了,手机卡都换了个新的。 真没想到都过了这么久了还有人能认出来她。 “哇,我们果然没看错!”女孩脸上绽放出雀跃的笑容,一群人围上来把司枍簇拥在里面。 “可以照个相吗?” “我们很喜欢江一淮,也希望你和他能幸福。” “要在一起长长久久哦!” 女孩们叽叽喳喳的声音环绕在周围,司枍久违地感受到了被爱簇拥着的感觉。 她抬起头,看向旁边巨大的海报,上面是江一淮的画像。 是他给了她很多很多的爱,他本身的,他父母的,他粉丝的….. “谢谢你,江一淮。” 司枍喃喃道,笑起来的眼角上挂着的,是幸福的泪水。 第213章 解散演唱会 偌大的体育场内人声鼎沸,座无虚席,粉丝们的热情如同汹涌的潮水,几乎要将整个场馆淹没。 司枍带着谭山月,穿过嘈杂的人群,一路来到了内场的第一排。 舞台上的灯光开始闪烁变幻,营造出梦幻般的氛围。随着一阵激昂的音乐响起,shine组合的开场表演正式拉开帷幕。 舞台的升降台缓缓上升,shine的全体成员成员身着当时选秀统一的制服,他们精准地卡着节奏,跳起了选秀节目《pickme》的主题曲。 熟悉的旋律瞬间点燃了现场的气氛,粉丝们挥舞着手中的应援棒,大声呼喊着成员们的名字,声音响彻云霄。 江一淮站在c位,他的升降台升到全场最高的位置,与此同时,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微笑都充满了魅力,仿佛自带光芒,将全场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 司枍呆呆地看着舞台上的表演,伴随着耳边粉丝卖力的应援,眼前的身影不断与当时的成团夜重合。 江一淮生来就是属于舞台的。 开场表演结束后,舞台灯光逐渐柔和,进入了团内主打专辑的演唱环节。 成员们换上了设计不一的白色西装,那洁白的颜色在灯光的映照下,宛如梦幻的云朵,散发着圣洁而迷人的光芒。 场馆内居然开始飘落下雪花,纷纷扬扬,宛如无数只白色的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 司枍坐在观众席中,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掌心的温度让雪花慢慢融化,化作一滴晶莹的水珠。 与此同时,《初恋》的前奏响起,这是他们出道发行的第一首歌曲。熟悉的旋律如同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的大门,将所有人带回到了那个青涩而又美好的时光。 “初雪那天, 我看见, 你的脸, 只是眨眼, 却又不见。” 江一淮清澈的嗓音与这首歌的适配度极高,宛如山间清澈的溪流,潺潺流淌,又似林间轻柔的微风,拂过人们的心田。 随着他的歌声响起,全场粉丝的大合唱也随之爆发。 那整齐而又嘹亮的声音,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在场馆内回荡。 每一个音符都充满了热情与感动,仿佛是粉丝们对shine组合一年来陪伴的深情告白。 司枍也跟着轻轻哼唱起来,她的眼中闪烁着泪光,那些和江一淮一起度过的点点滴滴,如同电影般在脑海中一一闪过。 歌曲进入副歌部分,舞台上的灯光变得更加绚烂多彩,仿佛是夜空中绽放的烟花,照亮了整个场馆。 成员们在舞台上尽情地舞动着,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充满了力量与激情。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微笑,都传递着他们对音乐的热爱和对粉丝的感激。 江一淮一边唱着,一边深情地望向司枍所在的方向。 他的眼神中满是爱意与眷恋,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 司枍似是也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她抬起头,穿过观众席与舞台的距离,与他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只有彼此眼中的深情清晰可见。 “我记得第一次遇见, 往后是心心念念, 初雪落下在你眼, 想与你岁岁年年。” 随着歌词的推进,现场的气氛愈发浓烈。粉丝们挥舞着手中的应援棒,如同一片闪烁的星海,为舞台上的成员们加油助威。 歌曲接近尾声,江一淮缓缓走到舞台边缘,伸出手,仿佛想要触摸到司枍。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不舍: “这一年,我们一起走过了太多的风风雨雨,感谢你们的陪伴和支持。虽然shine组合即将解散,但我们的梦想永远不会结束。” 第214章 第七十六次日落 随后,演出陆续进行了其他几首歌,每一首歌都引发了粉丝们的强烈共鸣。现场的气氛时而热烈,时而温馨,每一个人都沉浸在这场音乐的盛宴中。 终于,来到了队友个人solo环节,江一淮理所应当是最后一个压轴出场。 当他独自站在升降台上的刹那,十二盏环形灯带自穹顶垂落,将他笼罩在流动的银蓝色光晕里。 江一淮身着不对称设计的暗纹西装,左肩至腰际缀满碎钻,随着呼吸起伏折射出细碎星芒。 场控突然切断所有光源,漆黑中响起八音盒质地的钢琴前奏。当第一束聚光灯刺破黑暗时,江一淮正摘下耳返扔向观众席,水晶袖扣在半空划出弧光。 他单手扶着立麦,喉结在薄汗中颤动:“这首歌叫《第七十六次日落》。” “这是为我的女朋友而作的专辑的主打歌,希望她能喜欢。” 第二束光柱应声照向观众席,精准笼住还完全处在状况之外的司枍。她浅青色裙摆上跃动的光斑,竟与江一淮袖口的星尘如出一辙。 她坐在台下,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望着舞台上那个光芒万丈的江一淮,心中涌动着前所未有的感动与幸福。 那两束聚光灯,一束照亮了舞台上的他,另一束则温柔地洒在她的身上,仿佛是命运特意为他们搭建的桥梁,让这份爱意在千万人面前,无声却强烈地传递着。 粉丝们如梦初醒般熄灭所有彩色灯牌,十万支手机电筒次第亮起,看台区翻涌着无声的银河。 那温暖的灯光,如同粉丝们对江一淮和司枍深深的祝福,充满了爱意与温情。 “你总说黄昏像打翻的蜂蜜罐——” 江一淮的尾音裹着气声坠落,背后led巨幕突然裂成无数菱形碎片,每个碎片都在播放不同时空的司枍: 练习室镜面倒影里给他递水的瞬间,暴雨中同撑一把透明伞的侧脸,甚至包括初遇那年的书店转角的照片。 那些画面,如同电影胶片般,记录着他们之间点点滴滴的回忆,每一个瞬间都充满了温暖与感动。 弦乐骤起的刹那,环形灯带突然迸发成金红色,将江一淮的影子拉长投映在天顶。 他扯松领口走向延伸台,水晶链坠随着舞步在锁骨间游弋。 当唱到“每帧记忆都在练习告别”时,舞台地砖突然变成镜面,倒映出的却不是此刻盛装,而是穿着旧卫衣在凌晨舞蹈室排练的少年身影。那青涩的模样,仿佛时光倒流,让他们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副歌部分江一淮忽然跃上三角钢琴,碎钻衣摆扫过琴键激起杂乱音符。 他凝视着司枍的方向解开西装外套,内衬竟缝满手写乐谱的碎片—— 某张被镜头捕捉的纸上,还残留着咖啡渍晕开的“司”字轮廓。 那些乐谱,是他为司枍创作的每一个音符,每一行字都饱含着他深深的爱意。 当最后一句“你就是我的无穷远”消散在颤抖的余韵里,江一淮保持着向观众席伸手的姿势缓缓降下舞台。 两束追光灯始终固执地连接着不断缩小的光晕,直到司枍睫毛上悬着的光点与江一淮指尖的星尘彻底湮没在黑暗之中。 第215章 修罗场 解散演唱会结束后,网络世界瞬间被引爆,屠榜各大平台热搜。 #江一淮为爱创作#、#shine解散演唱会#、#《第七十六次日落》浪漫暴击#等词条热度居高不下。 粉丝们沉浸在演唱会的余韵中,疯狂地在社交媒体上分享自己的感受。 柠檬味蛋挞:“江一淮在舞台上的那首歌,我哭得稀里哗啦,他看向司枍的眼神,满满的都是爱,这简直就是现实版的童话爱情啊!” 江一淮司枍什么时候结婚:“江一淮真的太有才华了,为了女朋友创作专辑,还专门在解散演唱会上深情告白,这是什么神仙爱情啊!” 某音乐平台新专预售界面崩溃四十分钟,实体专辑在二手市场被炒到原价二十倍。某音热榜前三都是演唱会饭拍剪辑。 更有甚者逐帧分析江一淮西装内衬的乐谱碎片,发现“司“字旁残留的咖啡渍形状像极初雪那天的雪片。 cp粉丝在超话哭着整理“淮枍宇宙”编年史,从高中时便利店监控截图到昨夜同频闪烁的星尘布料,三百张长图被转发出圈。 两人一度登顶cp榜榜首,所有人都在说,真情侣就是好嗑。 —————— 在shine解散后,江一淮获得了难得的休息时间。 两人趁着学校的国庆小长假,回到了司枍的家乡。 江南小镇飘着桂花香,青砖白墙的老宅里,江一淮正蹲在灶台前研究柴火灶。 与厨房正对着的厅堂大门敞开着,里面司枍的爸爸妈妈正在忙着将新买来的鲜花插到花瓶里,两人看着他熟练的动作,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江一淮黑色卫衣袖口沾着面粉,修长手指捏着司奶奶递来的荠菜团子,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冷峻的下颌线。 “小江包的馄饨比阿洺强多啦。”老人混沌的眼睛忽然清明,枯槁的手指向相框里西装革履的顾洺,“那孩子总穿得像要开会。” 司枍在八仙桌旁摆碗筷的手指微顿,青瓷碗与红木桌磕出清脆声响。 她知道江一淮会很在意刚刚奶奶不经意间的那句话,便立马出声安慰着少年心里的点点不开心。 “奶奶,小江最好啦。”司枍将手中的东西放下,依偎在奶奶身边,声音软糯,“我最最最喜欢他了!” 他们两人,其实从来都是双向奔赴。 江一淮转身,看着眼前相互逗乐的祖孙二人,心房的某处位置被填得满满的。 司枍倏尔看向他,被他弄成花猫的脸逗笑,急忙小跑过来,踮起脚尖用袖口细细擦着他鼻子上沾到的面粉。 她打趣道:“奶奶,你的小江成小花猫咯。” 江一淮也被她逗笑,双手顺势搭在她的腰间,将她往身前轻轻带了带。 夕阳穿过雕花木窗,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烙出金边。 当顾洺拎着爱马仕限定糕点推开宅院大门时,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 他定制西装的袖扣在暮色中泛着冷光,与屋内暖黄灯光格格不入。 “听妈说家里来了贵客。” 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腕表放在供案,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扫过江一淮沾着菜叶的围裙,“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咱们家的大门了吗?” 寂静,是死一般的寂静。 顾洺的到来打破了刚才幸福温馨的画面。 司枍突然握住江一淮还在滴水的手,十指相扣按在桌沿:“他是我的男朋友,爸爸妈妈和奶奶都认可的男朋友。” “我不认可。”顾洺厉声说道。 似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轻笑着打开酒柜,82年拉菲的橡木塞发出刺耳声响。 顾洺晃着酒杯走到料理台前,突然俯身贴近司枍耳畔:“你猜他能不能在名利场护住你这轮月亮?当年那个哭着求我撤黑热搜的——” 司枍紧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地盯着地面,只有江一淮知道此刻他的手被握得有多紧。 “咔———” 玻璃碎裂声打断低语。 江一淮若无其事地捡起打翻的醋瓶,暗红液体蜿蜒过他骨节分明的手腕,像道未愈合的伤口:“小叔要不要尝尝糖醋排骨?用的是您送来的意大利黑醋。” 顾洺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站回原位,仿佛眼前的二人如孩童般幼稚可笑。 司枍讨厌透了他这副样子。 院外突然传来烟花炸响,奶奶孩子般拍手哼起童谣。 顾洺在漫天流光中凝视司枍颈间突然多出的项链——吊坠分明是演唱会那晚碎钻的边角料,此刻正随着她的心跳轻轻起伏。 第216章 对峙 顾洺的目光死死锁住司枍颈间那抹闪烁的碎钻边角料,那璀璨光芒如同利刃,直直刺进他心底最隐秘的角落。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阴鸷,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指节泛白,仿佛要将手中的酒杯捏碎。 烟花炸开的紫光恰好漫过他手中的红酒杯,却又瞬间消散徒留一片空白。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戴上他送的东西?”顾洺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去年我想送你拍卖会上的克什米尔蓝宝,你说你不喜欢。” 他轻笑一声,指尖勾起项链虚划,“现在戴着碎玻璃倒很开心?” 司枍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满是厌恶与疲惫。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说道:“小叔,我们出去谈谈吧。” 她不想让父母和奶奶为自己担心,也不想再让江一淮陷入这场无端的纷争之中。 江一淮担忧地看着她,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司枍回以一个安心的微笑,示意他不要担心。随后,她转身和顾洺走出了老宅。 夜晚的江南小镇热闹非凡,街道两旁挂满了红灯笼,烟花在夜空中不断绽放,五彩斑斓的光芒映照着每一个人的脸庞。 然而,司枍和顾洺之间的气氛却如同冰窖一般寒冷,与这热闹的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两人走到一处偏僻的角落,司枍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目光坚定地看向顾洺。 顾洺的影子被霓虹灯牌割成五段,他掏出铂金烟盒时,司枍能清晰看见他尾戒内侧刻着自己名字缩写——sy。 她别过头,权当做没有看见。 顾洺的爱和他这个人一样,总是存在滞后性。 司枍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绝:“小叔,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那些情分就像一颗种子,在我心里生根发芽。” “可是——” “那些时光对我来说,是模糊的、朦胧的,我曾以为那是爱,可后来我才明白,那只是年少时的一种依赖和懵懂的好感。” 顾洺冷笑一声:“依赖?懵懂的好感?司枍,你别想骗你自己,你是喜欢我的,我们只是吵架了而已,你这次气性太大了。” “顾洺,你不要自欺欺人了好吗?” 司枍很少直呼他的名字,话出口的瞬间引得他愣住半晌,印象中的小女孩从来没有过如此坚决的时候。 她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对他顺从的,像一个可以随意摆布的洋娃娃。 “我没有否认我喜欢过你,就算我们之前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算是在一起了,那也是过去式了。” 司枍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继续说道:“可是,我和江一淮才是真正的爱情。我爱他。” “他尊重我、爱护我,而不是像你一样,用那些所谓的保护来束缚我。” 顾洺的脸色变得阴沉:“束缚?我那是爱你,我怕你受到伤害,外面的世界太复杂,你根本应付不来。” “应付不来?”司枍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你所谓的保护就是把我关起来,让我失去自由,让我连自己的生活都无法掌控吗?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你的附属品吗?” 顾洺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皱着眉头,想要打断司枍的话,但司枍没有给他机会,继续说道;“那段感情给我带来了太多伤痛。” “你知道我被你丢在日本的那天我有多希望你能回来吗,哪怕后来我因为你和安景共处一室自己回国,你都没有再过问一句。” “你知道我被你囚禁在卧室里的那段日子,就像生活在黑暗的深渊中,无助、困苦,每天都在煎熬吗?” “你知道去海边的那天,山路那么长那么崎岖,我一个人是怎么徒步走回去的吗?” “还有你对我的利用,对我精神上的控制,都让我痛不欲生。我的抑郁症也是因你而起,你为什么就不能认清楚自己呢?” “顾洺,所有我需要你的瞬间,你通通不在,所以我再也不需要你了。” 第217章 分道扬镳 顾洺走上前一步,抓住司枍的肩膀:“我只是不想失去你,你明白吗?从小到大,我一直都喜欢你,只是我不敢说出口,我以为只要我一直陪在你身边,你就会属于我。” 司枍用力挣脱他的手:“你错了,顾洺。你的喜欢太沉重了,让我喘不过气来。” “你总是自以为是地为我安排一切,却从来没有问过我的想法。你知不知道,那些日子里,我有多痛苦,多无助。” 顾洺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痛苦?无助?那你现在和江一淮在一起就不痛苦了吗?他就能给你幸福吗?” 司枍坚定地点点头:“是,和他在一起我很幸福。” “他让我感受到了真正的自由和快乐,让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你,只会让我陷入无尽的黑暗。” 提起江一淮时,她的脸上露出了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笑容,那笑落入顾洺的眼中却格外的刺眼。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看着司枍,眼中满是绝望:“司枍,你真的这么绝情吗?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你就这么轻易地放下了?” 司枍摇摇头:“不是绝情,是我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 “该果断的时候你犹犹豫豫,放任这段关系走到了结尾。现在已经结束了,就不要再演这个深情的戏码了,这只会让我觉得恶心想吐。” 司枍越说越激动,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但她强忍着没有让它们流下来。 顾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试图为自己解释:“司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太爱你了。” 他双手止不住地颤抖着,试图去拉住她的双手,却被她无情地避开。 司枍冷笑一声,说道:“爱?你的爱就是控制我、利用我吗?” “而且你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晚了,一切都已经是过去式了,所有的伤害我都承受过了,咱们都向前看不好吗?” 顾洺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疯狂,他向前跨了一步,想要抓住司枍的肩膀,但司枍迅速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他。 “向前看?你觉得你还能回到过去吗?你和江一淮在一起,你以为他会给你幸福吗?他不过是个娱乐圈的戏子,他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顾洺大声吼道。 司枍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失望:“你根本不懂什么是幸福。” “江一淮他尊重我、爱护我,他让我感受到了真正的温暖。而你,只会让我感到恐惧和压抑。” “我已经做出了选择,我不会再回头了。” 两人之间的争执越来越激烈,声音也越来越大。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欢快的笑声,那是小镇上的孩子们在嬉戏玩耍。 司枍看着那些天真无邪的孩子,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力量。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说道:“小叔,我们不要再吵了。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 “从今以后,我们就当陌生人吧。希望你能找到真正属于你的幸福。” 与此同时,远处突然传来江一淮找来的呼唤声,司枍应声转身,踢飞的鹅卵石正巧砸碎景观灯。 顾洺试图去抓住她的衣角,到最后却只是抓了一手空气。 他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眼神中充满了不甘和绝望。 顾洺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了司枍。 顾名思义,以后只剩下“顾名”了。 第218章 何至于两败俱伤 河边夜雾未散。 江一淮将司枍的手拢在掌心,指尖摩挲她腕上一圈淡青淤痕—— 那是刚刚被顾洺禁锢时挣扎的印记。 “疼吗?”他心疼地对着伤口吹了吹气,小心翼翼地问道。 司枍笑着摇摇头,她觉得她的心情从没有像此刻这样轻松过,就好像压在心头多年的石头忽然移开了一样。 她驻足,望着河面碎月随波纹摇晃,掌心传来江一淮炙热的体温,她忽然就有了无限的勇气去掀开那些早已经结痂的伤疤。 “江一淮,你还记得吗?那年冬天,我忽然出现在你家门口的那天。” “记得。”江一淮点点头,心里有了预感她要说什么,便握紧了手给她力量。 “整整一周,他把我关在那个小房间里,整整一周。” 司枍说出的话犹如一颗石头投入了波澜不惊的湖面,泛起巨大的涟漪。 “那七天,他锁住我的房门,收走我的手机,严禁我与外界联系。” “他用绒布堵住窗缝,一丝阳光都进不来,我甚至都分不清楚白天黑夜,只能数着房间里的时钟过日子。” “无尽的黑暗里只有他反复重复我只能是他的。” 她说话语气稀松平常,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讲述的不是她自己的故事。 但是江一淮却听红了眼眶,他拥住她颤抖的肩,柑橘香混着体温将她裹成茧。 有什么温热的液体落在她的颈窝,灼烧着她千疮百孔的心脏。 司枍的笑意僵在嘴角,沉默地感受着眼前这个大男孩隐忍的心疼。 忽然,大滴大滴的泪珠坠在他的手背,司枍哽咽道:“现在说这些像在卖惨?” “是勇敢。”他截断她的话,指腹轻按她因哽咽滚动的喉结。 她将脸埋进他怀里,声音闷如隔世,“江一淮,有你真好。” “你现在才知道呀。”江一淮声音柔柔的,细心安抚着他怀中的小女孩。 河岸柳枝勾住她发梢,江一淮俯身解缠时听见她低语:“下周我想去医院复查...能陪我一起去吗?” 他微愣,低头吻在她颤抖的眼睑:“遵命。” —————— 另一边,顾洺自己走回了老宅。 雕花门吱呀推开时,司母从暗处起身,旗袍盘扣松了一粒:“小洺,当年从孤儿院接你,不是为了让你成为枍儿的枷锁。” 司父将烟灰缸推过来,缸底堆积着好几根烟头,显然二人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她高考成绩出来自杀的那天,我以为她只是因为单纯的高考失利。” 他忽然咳嗽,指节敲在桌子上,“直到今晚才知道,你居然这么对她!” 顾洺猛然抬头,对上他们两个人失望愤怒的视线,“你们都听到了?” “何止是听到!”司母大声嘶吼道,眼角都平添了几条皱纹。 水晶吊灯突然大亮,顾洺瞳孔骤缩。 光晕里浮动着司枍幼时画的全家福,那时一切都还没发生。 “要我们跪吗?”司母声音像淬冰的银簪,“你十三岁那年来到我们家,我扪心自问我们全家对待你就像是亲生的孩子。” 她忽然软了声调,颤抖着声音说道:“就当报答我们,行吗?“ 顾洺低着头,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为什么….江一淮能给她的,我也可以。” “我们知道你对小枍的感情,但感情不能勉强。” 司枍的母亲缓缓说道,眼中满是无奈与哀伤:“你这样做,不仅伤害了枍儿,也让你自己陷入了痛苦之中。” 司父又掐灭了一根烟,声音沉沉的,为整场闹剧下了定论:“放手吧,对你们两个人都好。” 顾洺倒退着撞上博古架,明代青花瓷瓶轰然碎裂。 瓷片扎进掌心时,他看见司枍六岁塞给他的麦芽糖纸,还压在玻璃板下,糖渍早凝成褐色的痂。 第219章 清醒与沉沦 医院——— 消毒水味被窗边茉莉冲淡三分,司枍的指尖在江一淮掌心微微发颤。 脑电波监测仪的曲线在屏幕上跳跃,像一串失控的音符。 “不可思议。” 心理医生摘下眼镜,反复比对之前的数据,“血清素受体密度恢复至正常值,杏仁核活跃度下降70%。” “病人的抑郁症康复速度堪称奇迹。” 他指尖划过病历本,“特别是近三个月,脑电波监测显示她前额叶皮层活跃度已恢复至正常水平——这通常需要系统性的心理干预,可您似乎……” 司枍低头轻笑,耳尖泛起薄红。 江一淮忽然开口:“或许是因为她找到了比药物更有效的治疗方式。” 他的拇指正摩挲她腕间未愈的淤青,玻璃窗外梧桐叶沙沙作响。 “是好事。”医生在病历本敲下红章,“有些创伤需要另一种强烈情感覆盖。” 诊室突然灌进穿堂风,司枍的白色大衣被掀起一角,江一淮俯身替她系腰带,动作娴熟得让医生露出会心一笑。 医生了然地挑眉,从抽屉里取出一枚糖:“恭喜你们,这是我们科室为康复患者准备的‘新生糖’。” “新生糖…..”司枍将糖果接过放在掌心,翠绿色的糖纸意味着她的新生。 她喃喃道:“谢谢…..” 这声轻语落入了风中,随着愈合的伤疤一起消散。 是江一淮,赋予了她新生。 —————— 顾洺那边就完全是另一幅景象了。 当安景打开关闭已久的房门时,腐臭味混着酒气呛得她后退半步。 月光从破窗漏进来,照见满地烟蒂在司枍落在顾洺家里的校服上烫出焦洞,威士忌浸透了她珍藏的《作文集》。 顾洺蜷在司枍的小床上,怀中紧紧抱着那床嫩粉的被子。 安景指尖划过积灰的书架,看着眼前没有任何生气的男人,与印象里当时被关在这个房间里的小女孩的样子重叠。 顾洺这也算自食恶果了吧…… “你看看自己像什么!”她踢翻空酒瓶,玻璃渣溅上墙面,“没了司枍你就什么也不做了吗?公司也不管了吗?” “这里有她仅剩的味道。”顾洺语气淡淡的,却突然抓起枕头砸来,嘶吼混着酒嗝,“滚!你们都要抢走她!” 安景扯开窗帘,正午阳光如刀劈开黑暗。 顾洺蜷缩成团,将自己整个人都蒙进了那张小小的被子里面。 “当年在礼堂演讲的顾洺死了吗?”她抓起相框砸向他,最佳辩手的镀金奖章应声碎裂,“那个和我争学生会会长争得头破血流的顾洺死了吗?” 顾洺突然癫笑,疯癫的样子让安景无法与往日风光霁月的人联想起来。 “没了她,我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啪—————” 重重的一巴掌落在了顾洺的脸上。 安景甩了甩打得发疼的右手,吼道:“你醒醒吧!” 她将一面小镜子扔在他面前,顾洺看见自己倒影:胡茬凌乱,眼窝深陷,哪里还有平时意气风发的样子? “你懂什么!”他嘶吼着,却因呛到酒气剧烈咳嗽。 安景突然扯住他衣领,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我懂你爱她爱到发疯!可她现在连你的名字都不想听!” 第220章 新生 众弟子目光齐刷刷的顺着石云菲指的方向望去,又是一阵激动与感概。 没有讨到药,找圣毒山几乎是不可能了,玉依依只能将最后的希望压在陈生的身上。 “我今天来,只是想要为死去的人讨一个说法,让真凶绳之以法,并没有想要大开杀戒。可是你们既然一起逼迫我,那我便让你穆家成为第二个王家,又何妨?”林炎淡淡开口。 “怎么?是不是嫌我这地方脏,不敢入座?”吴大把盆子什么拿到桌子上道。 看着黑天兴吃瘪的样子,她心中非常爽。在她看来,如果不是黑天兴,她母亲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让之前大摆宴席,庆祝自己有了新靠山的陆家,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笑柄。 “我是客人,是来和你们董事长有大事情要商谈的,你敢驱逐我?”金瑶恼怒。 “我怎么不敢证明呀?我老婆跟我睡了几十年,她对我的身体最清楚,不信可以让她进来帮我们检查。”穆罕默德终于有所让步了,他不敢像之前那么傲慢,毕竟假冒者是要被处决的。 毕竟自己父母还在罗齐勇的手上,所以刘佳玲现在也是心情沉重。 得知这件事情曾铁脑袋瓜子里面一直“嗡嗡”的响,他能混到这个位置自然不会是草包。 马上就反应过来,肯定是李满福着急,这才这么早不把顾星辰请了过来。 “你又想干什么去?你这周已经旷了大半的课程了,到时候跟得上进度么?”陈静刚说了出来就噎住了,对方可是个学霸,自己既然为对方的学业当心。 他继续试探,匕首向前几分,一道血痕赫然出现在夜司宸脖颈之上,夜司宸依旧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先生,常规房型的确是一间不剩,但酒店的总统套房,今晚并未被预约。 挂断凯老师的电话虫,罗斯有些遗憾,不过好在他们两个乖乖吃了垃圾恶魔果实,这样能省下不少麻烦。 能出现这种程度的磨损,可见前任住户,究竟有多么不爱惜房子。 一说到纳兹找的龙蛋,他立马就想到了之前他们遇到的那个达芙妮制造的人工魔兽蛋,那个时候纳兹也说那是龙的蛋来着。 “这个……我也不清楚。但是,从今天开始,他们确实在赶人。好些在这里租房子住的人都被赶走了。”葛不理叹了一口气。 的确,这种上门直接找人切磋类似于砸场子的做法,只存在于武道与剑道,神社还是非常少见的,更像是在欺负人。 “我刚才可没用力,是你自己没站稳倒下去了吧,你可不能把这赖在我头上,我都说过今天时间太赶了,就不适合拍摄,你早点听我的不就好了吗?”明修冷哼一声说着。 据说是铁坊新作出的成品,刀刃轻薄,浑身银光,极易清洗且不会生锈。 “什么意思?”秋道名千靠近后,看了一下,就是一行看不懂的符号。 但是,这些人竟然还是能够如此气定神闲,也不出去帮衬或者了解一下情况,宛如耳聋一般。 不单单只是王渊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节目的最终数据,一旁的白若瑄同样也是一脸期待。 “鲁迪门,天气很冷。“你想多穿点衣服吗?”一ge温柔秋道名千芍声音响起,这是作曲人秋道名千芍自然声音。 至于游亥的踪影他更是没有找到,游亥的大道气息就像是石沉大海一般,根本就探寻不到,他估计这游亥很大几率是死去了。 刘裕扫视了一下四周,这里说是营房,还不如说是马厩,马匹已经不知移到了何处,但是,里面却依旧是马屎马尿遍地,骚气冲天。 麻布依仔细看了看,确定位置后,让平慎司把搜刮来的物资聚集起来。 前世,严谨就是看了开头这两句,直接就被整部作品给深深的吸引住。 杨安稍稍有点失望,慕容垂的军事才能在他看来最是出色,若是他能在此坐镇,如今拿下晋国估计不在话下。 孙老板名叫孙启东广东本地人,老家是佛山的,十几岁的时候就出来跟着他舅舅做生意,摸爬滚打20年过去了不敢说现在混的有多好吧,反正有个几百万的家产还是能拿的出来的。 看着李汤霓特认真地思考怎么惩罚自己的样子,曲南休又忍不住笑了。 东皇太一被良辰说中心事,又见良辰揪着自己衣襟的手指发白,忍不住心头后悔。 夏竹枫屏退下人,让外面候着的府医进来,这才知道原来纪瞳已经怀孕。 曲南休听了,又是一阵心如刀割,不断后悔当初没有鼓起勇气表白,如果她跟了自己,也许物质上尚不富足,但自己一定会把她如珠如宝捧在掌心的。 就是摆出一副我信任你,合同条款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不反对,但拍戏的事儿我说一你不能说二。 褚天泽毫不客气的跟着陶妃他们一起走,任褚乔怎么喊也不听,只能也跟着去了何芸家。 皇上苦恼地叹了口气,嬷嬷已死多年,先皇后也已经薨逝,这世上还有谁知道当年的真相? “所以,你为了让舒清瓷活下来,便毫不犹豫的舍弃了自己的性命,对自己的死活置之不理?”皇甫修像是听不懂叶晗言语种的劫后重生一般,只是咄咄逼人的问着她,像是要冲破她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