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闻柯处理完所有文件，外面已是华灯高挂，夜幕漆黑。


    他合上电脑，拿起工作期间一直屏幕朝下扣在桌面上的手机。


    有各种app发来的系统消息，往下翻，还有两通未接来电，是杨阿姨打的，问他今晚几点回家，需要不需要留饭。


    顾闻柯不是单身，他是已婚人士，本来这些事情应该周可岚来做才对。


    他没有立即回电话，站起身，系上袖口，拾起外套和领带，往外走。


    早就过了下班时间，公司空空荡荡，经过秘书部的时候，却看见一丝光亮。


    格子间的灯都关着，天花板上的条形灯也没开，只有一个工作位，亮着一盏淡黄色的台灯，光线柔和，工作空空，没有人。


    顾闻柯迟疑，就在迟疑的时候，身后传来“哒、哒、哒”不紧不慢的高跟鞋声。


    男人回头。


    逆着暗淡的走廊光线，看见一抹倩影，长发微卷，腰身纤细。


    她低着头，走到顾闻柯跟前，好像才看见他，愣怔了下：“顾总还没下班？”


    顾闻柯居高临下看她，“马上走。”


    冯庭一笑：“我也马上走。”


    说完就进了秘书办公室，去拿包拿衣服。


    顾闻柯按下电梯，静静等待，一直到进了电梯，电梯门合上，都没见冯庭出来乘电梯，不知是出于礼貌，还是如何，顾闻柯在电梯里等了三秒，冯庭还是没来，他才一个人独自下去。


    到负二楼，出电梯，上车，这时杨阿姨的电话又进来。


    顾闻柯看一眼，“喂？”


    杨阿姨柔声问：“先生今晚回来吃饭吗？”


    顾闻柯看看时间，“马上回去。”


    “先生想吃什么？”


    “煮一碗面条就可以。”


    “好的。”


    挂断电话，顾闻柯启动车子，跟着地标熟门熟路出地库。


    走到公司大楼前面的主干道，等红绿灯，他落下车窗抽烟，刚点燃，抬头就瞧见公司写字楼前的广场上，有个熟悉的身影，很快跟别人拉扯上。


    准确说，是冯庭被陌生男人纠缠。


    她似有些不情愿，男人却拉住她的手臂，在说什么。


    顾闻柯自然而然想到今天中午有人给冯庭送花这件事，还是她不情不愿才收。


    男人摇头笑笑，抽离视线，看一眼红绿灯。


    夹着香烟的那只手臂，搭在车窗上，随后单手打方向盘，缓缓前行。


    顾闻柯面无表情，目视前方，把两人彻底甩在身后，走出十几米，视线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后视镜。


    就在马上又到下一个路口，忽然毫无征兆的旋转方向盘，就地调头。


    一分钟后，稳稳停车，停在两个人面前，灯光刺眼，冯庭一时看不清，扬起头，微乱的发丝垂着，顾闻柯落下车窗，探出头。


    看看陌生男人，对冯庭低斥，“冯秘书，你在愣什么，还不上车？


    第6章 共进晚餐


    冯庭听到声音，才确定是顾闻柯的车。


    忙拉了副驾驶车门，弯腰上车，上车间隙，悄悄抬眸，打量他一下。


    顾闻柯对车窗外男人抛了一个嫌弃眼神，直接打方向盘离开。


    车厢内异常寂静，很快行驶到方才顾闻柯调头折返的地方，他打转向灯，静静等待红灯，这个时候才侧头看她。


    “中午那束花也是他送的？”


    “嗯。”


    “遇到这种人不知道报警？”他的脸转开，脖颈微仰，望向路口车辆。


    冯庭抬起头，看向他，眨了眨眼，“他平时挺正常的，可能今天喝多了吧，我又说了几句伤他自尊的话。”


    顾闻柯闻言再一次看她。


    为这种人开罪？


    话虽然没说出口，冯庭却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来。


    幸好这时红灯变绿，后面紧跟车辆见他们迟迟不发动，不耐烦的鸣笛，顾闻柯这才松开脚刹，目视前方继续开车。


    冯庭沉默，眼皮子盯着昏黄路灯看了数秒，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浪费，静了会儿，她说：“幸好这次顾总出手帮我脱身，也不知道公司还有没有别的加班的同事，会不会被看见……”


    顾闻柯没什么反应。


    又静了会儿，冯庭继续说：“今天发生的事——”


    “放心，我不是多嘴的人。”顾闻柯打断她，直接表态。


    冯庭轻轻看他一眼，顾闻柯这个时候恰好也看过来，她垂了眼，低着头说：“不知道怎么谢顾总，有时间请顾总吃饭。”


    话音刚落，冯庭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咕”叫起来，这在冯庭意料之外，她在顾闻柯面前，走的绝对是女神路线，女神不食人间烟火，得辟谷，怎么能饿，更不要说肚子叫！


    她赶紧摁住肚子，吸腹，收臀，夹紧屁股，暗自往上提气。


    谁知。


    顾闻柯突然说：“一个人吃饭冷清，正好我也没吃晚饭，你打电话到久未烊，看还能不能吃饭。”


    冯庭顿了一下。


    “冯秘书？”


    顾闻柯叫她。


    “啊？”


    “你回家吃，还是？”


    冯庭眼皮子眨了眨，迎上他的目光，用试探的语气说：“一个人吃饭是冷清了点，顾总既然这么说的话，那我就陪您吃？”


    想了想又说：“那我请吧，正好是个机会感谢顾总。”


    *


    久未烊是开在偏离市中心的一家私厨菜馆，设在龙泉路上的一私家小院内，牌子打的低调，只在小院门口竖挂了一木牌，上书“久未烊”。


    进门是镂空雕花的青砖圆形迎门墙，墙内可见几根竹子，有山有水，错落雅致。


    来这吃饭的，都是有品位之人。


    冯庭觉得，光有品位还不行，还得有身份，因为偶然几次开车从这里经过，路两边停放的，基本都是低调名车。


    冯庭打过去电话，对方问怎么称呼，她抬头看看顾闻柯，对那边道：“顾总。”


    一提顾闻柯，语气态度果然不一样，直言还有位置，询问几点过去，因为他们十二点打烊，如果时间晚，需要通知后厨加班。


    冯庭表示马上过去，时间来得及。


    二十分钟后，顾闻柯找车位停车，冯庭先一步从车里下来，低头整理好裙子，一抬头，心底微微打怵，这地方环境清幽是清幽，只是有些偏僻。


    顺着龙泉路再往南，没有人烟，远处山体轮廓模糊，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顾闻柯停好车，朝她走过来，冯庭看见他，这才松口气，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小院。


    路上的时候，冯庭已经在线下单，坐下没多久，菜陆陆续续上来。


    冯庭早就饥肠辘辘，拾起筷子才吃一口，顾闻柯放在桌边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男人看一眼，才想起什么。


    打电话的是杨阿姨，掐着点煮好面，本以为面煮好，顾闻柯正好到家，谁知左等右等，面坨成个，还不见顾闻柯身影。


    出于担心，所以又打电话来问。


    顾闻柯在电话里道歉：“临时改主意跟下属出来吃，忘了通知您，早点休息吧，我吃过就回去。”


    说这话的时候，顾闻柯并不知道，杨阿姨身边还坐着周可岚，听到顾闻柯不回来，她抬起眼，对杨阿姨打手势。


    杨阿姨是外人，也是个很会察言观色，很会办事的女人，如果不是这样，顾家不能十几年来一直留用她，周可岚和顾闻柯两人的事，她心知肚明，就连顾总母亲问，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更不愿意帮周可岚打听顾闻柯行踪。


    不过人到底是没什么坏心眼，也希望顾太太和顾先生能改善关系，于是就帮着问了一句：“顾总这么晚，还有应酬？”


    “不是应酬，”他沉默了一下，看向冯庭，“冯秘书加班，下班遇到，就一起找地方吃了个饭。”


    顾总身边新来了一个女秘书，杨阿姨是早就听说过的，他身边都是清一水男秘书，这个习惯杨阿姨是知道，本来对这件事就存在疑问，谁想到，这才几天，大晚上两人就出去吃饭了。


    杨阿姨挂断电话，用怜悯的眼神，看一眼身边的太太。


    周可岚两手搭在膝盖上，端坐着，脸上云淡风轻，心里其实对这进展也有些惊诧。


    不过又一想，顾闻柯带着秘书吃饭，也说明不了什么，现在的李秘书，离职的孙秘书，不都经常下了班陪着顾闻柯去吃饭，只能说冯庭这姑娘，长得还算下饭。


    *


    只有两个人，又是晚上，所以点的菜并不多。


    简单用过饭，冯庭去结账，顾闻柯没拦着，到收银台的时候，服务员才告知冯庭账已经结了，顾闻柯是这里常客，卡内充值消费，过来吃饭都是直接从账户上扣费。


    请吃饭没请成功，冯庭也没强求，像顾闻柯这种男人，有钱又有面子，自然不会给女人掏腰包的机会。


    男人的三大刚需是什么？


    生存，繁衍，被崇拜。


    从心理学上来讲，成功男人跟女人吃饭，掏腰包的时候，虚荣心更容易得到满足，更容易有种被崇拜感。


    冯庭回到车上，顾闻柯站在马路边抽烟，她透过车窗，呆呆的看他，片刻，男人眉宇微皱着，把香烟掐灭走过来。


    冯庭落下车窗问：“什么烟？”


    顾闻柯明白她的意思，把香烟递过来，“富春山居。”


    冯庭对男士香烟懂得不多，就觉得这名字不错，很有意境，用在香烟上，很有创意，女士香烟她一般抽煊赫门，价格亲民，抽起来不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