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某位大师说过的名言,人生本身就是一场戏剧。
刚才在数秒钟之前,刘芒还在思考着如何从朱珠的口中获取阿布的行踪,以便对阿布进行悄声无息的暗杀行动,现在却挟带着无匹的满腔杀意在光天化日之下向着阿布冲去,誓要将之当场击杀。
如果刘芒现在的脑海里闪过这句话,他一定会认为那对于他来说就是个屁。
自己的人生自己操盘,自己的人生剧本自己谱写才是硬道理。
就好比现在,就是涂改阿布死亡的进行时。
木屋里传来一声重物砸落床板的巨响,接着是刺耳的衣帛撕裂声,在同一时刻,刘芒也冲到了门口,向里面扑了进去。
下一秒,只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骚动,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怒吼夹杂着皮肉被击打的沉闷声响。
在混乱之中,只见刘芒拽着朱珠的胳膊退到了门口,然后用力将朱珠甩出了门外。
朱珠踉跄着身形冲出门外十多米远,一个立足不稳就扑倒在地,鼻青脸肿的她顾不得擦掉残留在脸上的血迹,颤抖着双手想把自己的身体支撑起来,却因为心里的极度恐惧而导致全身脱力,她瘫坐在地上,绝望地嘶喊着刘芒的名字。
刘芒将朱珠扔出门外后,就迅速将门关上,与阿布和其余三名大汉展开了殊死搏杀。
刘芒的左腿尚未痊愈,战斗力大打折扣,不过幸好木屋里空间窄小,阿布四人进攻的灵活性也受到了很大的限制。
趴在门外的朱珠只听见木屋里传来阵阵翻床倒柜的巨响和惨嚎,她神情焦急,一咬牙就从地上颤巍巍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地冲到门口处挥拳使劲擂打着紧闭的大门。
就在此时,只听见一声砰然巨响,木门附近的墙壁被炸了开来,在木屑翻飞之中,有两个纠缠一团的人影从墙壁的缺口处跌飞出来轰然落地。
这两个人浑身都染满了鲜血,朱珠定睛望去,发现正是阿布和刘芒。
上身**的阿布肌肉快快隆起,体格比刘芒还要壮硕几分,他此时正将刘芒压在身下,狰狞着脸孔一手握住匕首要往刘芒的脖子割去,一手抵住刘芒紧紧攥住他脖子的手腕。
刘芒睁着猩红的眼睛,神情却极为平静,他一手紧紧攥住阿布的脖子,一手奋力抵抗着阿布欲要割向自己颈部的匕首。
朱珠被这一幕吓得大惊失色,她一个箭步冲到两人身边,挥拳往阿布的背部狠砸了几下,却如同锤在了一块钢板上,震得她双手发疼。
刘芒和阿布的较量陷入了胶着的状态,只是刘芒显然处于下风,只要阿布手里的匕首再往下压上几厘米就可以在刘芒的脖子上豁开一条大口,立分胜负。
朱珠见自己的狂砸对于阿布来说如同蜻蜓撼石柱,正想伸出手指往阿布的眼睛处抠去时,却听见刘芒沉喝道:“你这样做会让他狂性大发,将目标转向你,快去木屋里捡刀子来对付他!”
朱珠闻言扭头就往墙壁的缺口处奔去,她被阿布折辱了十多年,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反抗,甚至连想的勇气都不曾有过,但是现在刘芒的生命危在旦夕,把她心底多年压抑的羞愤和对阿布的怨念都悉数爆发了出来。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进屋去找到一把刀子,然后把刀子插进阿布的身体里,用他的鲜血去洗刷这么多年来加注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屋子里满地都是鲜血,三个男子横七竖八地倒卧在地上不知生死,这个场景活脱脱就是一个生猪屠宰场。
朱珠强忍住喉间翻涌上来的恶心感,趟过一地的血泊走到一个倒卧在地的男子面前,胆战心惊地拾起了掉落在他身前不远处的那把匕首。
就在她直起腰来握紧匕首往外走的时候,她脚下的那名男子忽然伸手死死抓住她的脚踝,半睁着无神的眼睛,口中虚弱的呢喃着什么。
朱珠只觉一股电流从脚踝处升起,直击脑门,大脑顿时陷入了一片空白,整个人就如同被施了定身术,呆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但这状况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只见朱珠的眼里忽然闪过一抹狠厉,弯腰一把就将匕首的刀尖钉进了那人的太阳穴里。
那男子本就伤势危重处于濒死的边缘,现在忽然又让朱珠来了这么一下,登时就一命呜呼见阎王去了,抓住朱珠的那只手上也松了开来。
朱珠弯腰用一只脚蹬着男子的腮帮,双手一发力就把匕首从他的头部拔了出来,也不顾飙射而出的鲜血溅了一脚,转身就往缺口处冲了出去。
来到地上纠缠的两人边上,双手合抱着牢牢攥住匕首咬紧牙关就往阿布的背部狠狠插下。
就如同紧绷的皮球被一枚锐利的钉子扎破,阿布那浑身隆起的肌肉在瞬间消散了开来,嘴里同时发出一声闷雷般的惨吼,手里与刘芒对峙的力量便松了三分。
刘芒趁机上身一挺把阿布掀翻在一旁的地面上,双手上的力道却丝毫未减,就在他打算顺势侧过身子屈起右脚给他兜头来一下的时候,却见身旁人影一闪,只见朱珠一个虎扑就跨到了阿布的腹部上,双眼燃烧着两簇仇恨的烈焰,扬起手里的匕首就往阿布的胸膛上扎落。
一下、两下、三下……,朱珠就像失心疯似的连续手起刀落,狠命朝着阿布的身体上扎进了数十刀之多。
阿布先前还试图挣扎,只可惜双手被刘芒所缚,腹部又被朱珠的身体所压,初时还能拼命蹬动着双腿,后来随着身上血洞的不停增加,他终于不再动作,浑身痉挛了一会就暴瞪着不甘的双眼停止了呼吸。
直到最后一刻,他都想不明白为何朱珠这个他肆意践踏了十多年的懦弱女人为何胆敢对着自己挥舞起手里的屠刀。
刘芒感觉到阿布手上的力量正在快速流失,于是他也松手坐了起来。
一边的朱珠仍在挥舞着手里的匕首如鸡啄米般捅刺着阿布那已经完全失去了生机的身体,眼里流露出来的疯狂之色相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刘芒神情复杂的看着她,直到阿布的胸膛都被几乎捣成了米糊状,他才伸出手去扶住朱珠的双肩柔声说道:“朱珠,够了,他已经死了,永远都无法再伤害你了!”
朱珠这才缓缓停下手来,眼神空洞地盯着刘芒,过了好大一会她的眼睛才慢慢聚焦,目露惊恐的丢掉手中那把染尽鲜血的匕首,无助地掩面大哭起来。
刘芒把她拉进怀里,将她的脸紧贴着自己结实的胸膛,轻声安抚道:“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阿布对你坏事做尽,你今天亲刃仇人,应该开心才对。”
朱珠渐渐止住了哭泣,再次抬起脸来已经换了一副坚毅的脸孔,她擦了一下眼泪决然说道:“我一直都在我的仇人身边痛苦活着,每天生不如死,但现在我愿意和我唯一的朋友同生共死,一起奔往心中那魂牵梦萦的美好新世界。”
刘芒知道她口中那朋友两字的份量,于是一脸了然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们得赶紧走了,希望阿布他们挂掉的消息不会散布得太快。”
朱珠急忙站起身来说道:“我要回屋拿走我妈妈的衣物。”
刘芒点头道:“好,你快点,我把车子骑到村口等你!”
几分钟之后,朱珠气喘吁吁赶到村口,却见跨坐在摩托上的刘芒已经换了一身洁净的衣服,口中叼着一根点燃的香烟正好整以暇地等着她。
朱珠惊讶于他变戏法似的快速换装,同时又心疼起刘芒之前那件乞丐衣服来,虽然那套衣服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被弄得破破烂烂,之后在与阿布几人的搏杀中还染满了鲜血,但那毕竟是她父亲的唯一遗物,怎么可以说扔就扔了?
刘芒似乎猜到了她的小心思,用舌头将香烟拨到嘴角叼着龇牙一笑道:“我像是过河拆桥的那种人吗?上车再说!”
在阳光的照耀下,刘芒那两排龇着的牙齿显得白晃晃的特别光彩夺目。
朱珠本来还想问个水落石出,但她也知道现在事态紧急,于是还是听话地跨进了车斗里。
摩托车启动后,她还是不住地扭头张望四周围的地面,希望可以看到刘芒扔掉的破烂衣服,那样她绝对会冒着被刘芒骂死的风险也要跳下车去捡回来。
车子在此时忽然剧烈颠簸了一下,朱珠在失神之间被牙齿狠狠咬了一下舌尖,痛得她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然而也因为这一颠簸,她感觉随着自己身体的移动,落下的双脚似乎硌上了一件什么东西。
她弯腰一看,原来是一个放置在座位下的包裹,她先前之所以没有发现,是因为一直心系着自己父亲的遗物。
朱珠好奇地将包裹提起来搁在腿上打开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她父亲的遗物——那套从刘芒身上换下来的破烂衣服,在失而复得的激动心情稍稍平复下来后,她发现在这套衣服下面,还有几条海鱼和十数个馒头。
海鱼的品种有点眼熟,于是她拿起一条仔细翻看,却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
刘芒从倒后镜里瞥到了朱珠的动作,于是迎着风大声说道:“你回家取东西的时候,我顺手帮你讨回了点被扣押的工钱……”
朱珠将拿在手里的海鱼放回包里,抚摸着那套破烂得几乎变成布条的衣服,抿着嘴开心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