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芒寻了一把椅子坐下看着林强道:“身上的伤不碍事了?才这几天怎么就憋不住喝上了?”
林强笑道:“芒哥,这你可错怪我了,阿锥他们喝的是白酒,我喝的可是白开水,伤口的新肉刚刚长出来,我哪敢造次。”
铁锥也点头道:“阿强见我这几天不喝酒憋得慌,特意用白开水来陪我们喝酒来着,芒哥你真怪错他了。”
刘芒伸手拿过林强桌面上的酒杯放到鼻端闻了一下,发现真的只是开水,这才缓下脸容道:“强子,你别过头来让我看看脸。”
林强闻言把右脸别了过来,在一道还未脱落的硬痂下,隐约可以看见下面的疤痕已经泛现出了暗红色。
铁锥这时说道:“芒哥放心,等那道血痂脱落后,这道疤痕就会变成一道胎记,谁也看不出来那原来是一道刀疤。”
刘芒点了点头,接过铁蛋递来的一杯酒道:“小菱和小武现在住在哪里?都还好吧!”
铁锥道:“小菱的伤好了很多,为了方便治疗,一直就住在老张家,小武住在旅馆里由阿芳照顾,不过他天天往老张那跑。”
刘芒听完举杯示意,众人皆与他一一碰杯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后,刘芒沉吟一下才道:“锥子,你觉得现在这间小吃店有发展的前途不。”
铁锥不知道刘芒这句话是想表达什么样的意思,于是小心翼翼答道:“能解决温饱,还有点余钱大家分了寄回老家,旅馆那边是承租的,现在不钓鱼了,一个月挣不了几个钱。”
刘芒只问他小吃店的事,他却一股脑把自己现在的经营现况盘托而出,就是想向刘芒表明,有什么计划可以尽管说出来,他这边的摊子可以随时甩掉走人。
刘芒不置可否,接着问道:“你们的手艺不错,人员也充足,我寻思着开一个面馆,扩大经营,你们有什么想法。.tw[]”
这话一出,其他几人都发出了一阵欢呼,只有铁锥面有难色道:“芒哥你上次存放在我这钱我没动,一共是12万6千多,就算把这间店盘出去,加上我们的那点积蓄,最多也只能凑个15、6万,应该能勉强开个比现在大点的面馆,但是地理位置好不到哪。”
“还有。”
铁锥接着说道:“我们现在是一大家子人,要是一股脑把资金都投进去开面馆,万一到时生意不好……”
刘芒挥手打断他笑道:“12万6千,加上49万,够了没。”
铁锥闻言大喜,鸡啄米般连连点头道:“肯定够,而且不用这么多,就算在青田镇最繁华的路段开个中档的门面,三十万我包能搞定。”
青田镇属于南城区的管辖范围,但是刘芒现在依附的势力在东城区,并且之前已经靠着龚达才的名号与深水镇的派出所混了个脸熟,所以刘芒决定把面馆开在深水镇,以后也能方便自己暗中照顾。
想到这层,刘芒开口道:“我看就把店面开在深水镇吧!现在我在那边有点人脉,应该会便利一点。”
铁锥点头道:“一切全凭芒哥做主。”
接下来,大家又讨论了一下开店的细节,因为即将追随刘芒迈出第一步的原因,大家都表现得十分活跃,异常兴奋。
刘芒在其中只是象征性听取下意见,对于开店的事他一窍不通,但是他很信任眼前的这帮兄弟,他相信只要自己能够发出一颗芽来,他们便会齐心合力将那颗芽灌浇成一棵参天大树。
至于人员的配置也由铁锥牵头发表意见一下敲定了出来。
刘芒是幕后老板,林强是经理,铁锥是店长兼主厨,小芳负责收银,铁大铁二分别担任案板和蒸煮,剩下的铁蛋,依旧是跑堂小二。
林强对于自己一下子当上经理,不由感觉有点愕然,他推辞说道:“我什么都不懂,怎么能贸然当上经理呢?这是芒哥的第一份生意,我不想搞砸在我手上。”
铁锥拍着他的肩膀道:“兄弟啊!这个经理职位只是个虚衔,你的主要工作是作为芒哥的亲卫军,督查我们的工作与店铺的资金流向啊!”
林强转头望向刘芒,刘芒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林强的眼睛一下就湿润了,这种被人信任的感觉,真好!
他拿起自己面前那个杯子倒掉里面的白开水,满上白酒后高举酒杯嘶吼道:“祝芒哥的面馆生意兴隆,一本万利!”
“一本万利!”
“加油!”
“向着东城区的国际大酒店进军!”
“干杯!”
众人碰杯后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在这个狭隘的小小里间,却即将有几个赤膊大汉怀揣着大大的梦想,即将踏上旅途振翅飞翔。
有那么一瞬间,刘芒恍惚觉得这只是一场梦。
要不然,为什么就连仍然还是去面馆做服务员的铁蛋都眉飞色舞,壮志昂扬,就如同一个新科状元般踌躇满志?
是因为仰慕自己,而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不,那样的剧情只会出现在武侠小说里。
他们的梦想是追随着自己踏过一个个里程碑,飞得更高。
所以这个小小的面馆,在他们心目中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站。
所以他们斗志昂扬,无所畏惧,哪怕是做个最底层的服务员。
坐在这里的每一个人包括自己都有一个共同的梦想,那就是在人生中飞得更高!
刘芒想到这里,被烈酒烧灼的咽喉唇舌忽然涌出一股甘甜醇厚的味道来。
没有人在乎这个酒局持续了多长时间,他们只在乎一醉方休,其中包括伤口刚长出新肉的林强。
所以大家都醉了,醉得东倒西歪,只有刘芒还保持清醒,他站起来扫视了一眼躺得横七竖八的众人,然后转身离去。
他今天还有一站没走完,这一站便在老张的诊所里。
从卷闸门中间的那个小铁门钻出来后,刘芒反手甩动铁门上锁,顺着街边向着数百米外的“老张诊所”走去。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刘芒看见一些食客走到铁锥那间沙县小店的门前时,都会向着那扇紧锁着的卷闸门投去疑惑兼带着一丝失落的表情。
就在刚才喝酒的时候,铁锥已经宣布小吃店即日起关门大吉,之后这几天用来筹备开面馆的事宜。
所以自此之后,铁家村四兄弟的身影只怕会永远消失在这些老熟客的眼里,而这些食客又会寻找到下一家合口味的小吃店,很快将这间沙县小吃店的味道湮没在味蕾和记忆的最深处。
刘芒走到“老张诊所”的时候,老张正蹲在门前的台阶上捧着个大瓷碗往嘴里扒饭。
看见刘芒走来,他的神情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波动,他活了差不多70岁,形形**的人物见过太多了,所以他即便知道刘芒不是普通人,也无法在他的心里掀起多大的波澜来。
直到把最后一口饭送进嘴里,他才站起身来对站在他面前已经好大一会的刘芒招手道:“跟我来吧!”
刘芒之所以没有越过他径直进去看望小菱,是因为他觉得像老张这种隐迹于市井之中的老医师,是值得尊重的。
老张带着刘芒穿过大厅往楼上走去,大厅里几个坐在长条凳上打吊针的病人都纷纷向老张问好,哪怕他刚才只蹲在离门口几步远的台阶上吃了一碗饭。
这更加证实了刘芒的猜想,老张必定有过辉煌的过去,只是不知为何会舍掉一切来到这个小镇开了一间小小的诊所。
病人只会尊敬医术精湛的医师,哪怕他是个赤脚大夫。
每个人都有独属于自己的过去,就如同每个人都拥有一个独属于自己的人生。
楼上是两房一厅,老张走到一个房间前敲了敲房门道:“闺女,我可以进来吗?”
里面传出一个银铃般的声音道:“张爷爷,我有个字刚好要问一下你,快点进来吧!”
老张看了一眼刘芒,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刘芒紧随着老张走了进去,躺在床上的小菱一眼就看到了他,不禁兴奋的叫道:“哥哥,你怎么来了也不出个声,小菱好下床去给你开门呀!”
老张有点不高兴的撇了撇嘴道:“你这小丫头,这小子来了你就下床开门,爷爷刚才说要进来,你咋就不肯为我开一下门呢。”
小菱一把抱住老张的手臂撒娇道:“张爷爷你不要生气了,小菱保证下次一定给你开门,好不好?”
老张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然后白了刘芒一眼道:“我现在要下去照顾病人,你要是敢欺负我闺女,小心我一针扎得你断子绝孙。”
刘芒翻了下白眼心道:你这老小子,小菱怎么就成了你闺女?还敢侮辱我的人格,小心我借老杨的手一巴掌把你拍回娘胎里去。
老杨走后,小菱往床里挪开了一些位置,拉过刘芒坐在床边,便发现了刘芒头脸上的伤。
她用两只小手合握住刘芒宽大厚实的手掌心疼道:“哥哥,你怎么受伤了,痛不痛?”
刘芒是个独生子,见到小菱如妹妹般关心自己,他心里一下就变得柔软起来,急忙摇头道:“小伤,一点也不痛,倒是小菱你的身体现在觉得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