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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大结局(上)

    这把折扇,无论季节更迭,凌潇潇从不离身,即便是跳崖之时,顾月池也清楚的记得,他手里握着这把扇。


    可是此刻,这把扇却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是否可以认为,他……已有消息?


    或是,他还活着


    “他还活着”


    望着高处泪眼模糊的顾月池,欧阳弈天给出了她想要的答案。


    唇角,止不住的轻颤着,眼泪滑落唇上,咸咸涩涩的,她却破涕为笑


    “他……在哪里?”


    她的笑,虽和着泪水,却充满希望。


    他曾说过让她等他,可她一等四年,他既是活着为何却不曾出现在她面前?


    见她如此笑着,欧阳弈天心钝痛,蹙眉叹息,他缓缓说道:“四年前,救回他时,朕与他打过一个赌”


    顾月池蹙眉:“你们赌什么?”


    “我们赌若他不在,你会不会寄情于朕”


    此刻,嘴角泛着苦笑,欧阳弈天没有丝毫隐瞒。


    眉头蹙的更紧了些,顾月池问道:“我的心意,他该最是明白,何以他还会同意跟你赌?”


    凌潇潇本就活着


    而这个赌……太过牵强


    “他必须要赌”欧阳弈天自嘲的笑着:“朕以天下苍生为注”


    紧皱的眉头虽微微舒展,顾月池心却仍旧未曾完全释疑


    “他在哪里?”


    心绪百转千回,最后她问的,却仍是这一句。


    “四年前,与朕立赌之日,他便将折扇交托与朕,道是若你心灰意冷寻短之时,便将此扇交与你手。”语气微顿,端着顾月池,欧阳弈天叹道:“他本是在禁苑的,但却在你入宫那日黯然离开了镇国侯府”


    “禁苑之”


    咂了咂嘴,顾月池心下五味杂陈。


    原以为她与他早已阴阳永隔,却从未想过,过去四年里,他们相隔的距离,竟是那么的短


    近在咫尺


    四年了……


    她与他近在咫尺,可……却不知情


    心下怒火疾涨,顾月池竟是十分不淑的低声骂道:“这个王八蛋”


    四年了……


    他明知她在等他,明明与她同处一府,却不曾与她相见


    只为跟欧阳弈天之间的荒唐赌注么?


    这厮,该骂


    “现在,你该是不想死的吧”


    讪讪开口,欧阳弈天对顾月池伸出手来。


    凝睇着眼前的那只手,顾月池心下微微迟疑。


    虽然有那把折扇在,但是什么都有可能造假,也许,欧阳弈天只是不想她寻短见,这才编了个故事来骗她


    见状,知她心想的什么,欧阳弈天道:“朕是皇上,自是君无戏言”


    “是啊君无戏言”


    顾月池微哂,抿嘴提着裙摆向下,却不期脚下一滑,整个人就势向后跌去


    欧阳弈天一惊


    疾步


    上前,千钧一发之际,他伸手扯住她的手臂。


    只一瞬间,此刻顾月池悬挂墙外,欧阳弈天奋力相救。


    “不许松手”


    怒吼一声,紧握着顾月池的手,欧阳弈天咬牙往上用力。


    他还活着,她此刻还不能死。


    奋力向上,顾月池伸出另外一只手用力抓住欧阳弈天的手臂,打死不松手


    咬牙用力,脸色憋得通红,欧阳弈天终是将手臂奋力一摆,把顾月池自鬼门关上给拽了回来。


    “皇上……”


    “娘娘……”


    惊呼声起,听到声响的刘公公和香儿等人赶到。


    拂开刘公公欲要搀扶自己的手,顾不得地面冰寒,欧阳弈天坐于地上,气喘吁吁的调侃道:“这回你倒是想活了,若真有个闪失,只怕朕非跟你陪葬不可。”


    只看他一眼,顾月池有些踉跄的起身向前走了几步。


    将折扇拾起,而后打开,看着上面熟悉的墨迹,顾月池轻吁口气,气死人不偿命的道:“他还活着,我怎会想死”语毕,不等欧阳弈天动怒,她双眼一瞌,整个人向后瘫倒下去。


    “娘娘……”


    她的耳边,只听到香儿的惊叫声。


    ……


    一个想尽办法要死的人,三餐自然不会如正常人一般进食,顾月池便是如此。


    过去七日里,她可说是粒米未尽,也正因如此,经过方才一番折腾,此刻她体力不支,方才昏厥过去。


    待她转醒,已是第二日午后。


    冰庆宫内,不再似前七日那般冰冷,殿内十分暖和。


    榻前,欧阳弈天静静的背身而坐。


    看着他宽阔的背脊,想到他许是一直守着她,顾月池心暗暗轻叹。


    他待她可算极好,但她与他终究是情深缘浅。


    似是听到了她的叹息声,欧阳弈天转身,见她醒来,他嘴角的弧度微扬,对刘公公道:“传膳”


    “喏”


    刘公公应声退下。


    转过身来,对上顾月池微眯的双眼,欧阳弈天轻声问道:“醒了?”


    “嗯”顾月池只轻应一声,挣扎着便要起身:“我要出宫”


    若按照欧阳弈天所说,凌潇潇是在她入宫那日悄然离开的,他许是认为她到底还是选择了皇后之位,以为他和欧阳弈天赌输了。


    “你是怕朕会强留于你?”看她迫不及待的样,欧阳弈天轻嗤一声,掩起某种失落,伸手将她扶起,他又道:“裴慕云说你身太过虚弱,不适宜立即出宫。”


    黛眉微蹙,看向欧阳弈天,顾月池道:“我自儿个的身,自儿个最清楚。”


    凌潇潇走了,不知去了哪里,即便是出宫之后,她也不可能立即见到他。


    出宫后,她要寻他多久不得而知。


    但


    她已经浪费了四年,此刻分秒


    必争。


    压着顾月池手臂的手稍加用力,欧阳弈天的语气不容置疑:“用过膳后,若你无恙,明日一早朕放你出宫”


    这已是他最大的让步


    静窒片刻,顾月池终是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他的意思。


    双腿放下床榻,她刚想穿鞋,却见欧阳弈天先她一步自榻前起身,袍襟轻掀,他竟缓缓蹲下,拿起边上的锦靴。


    当他的手握住自己脚踝的时候,顾月池明显瑟缩了一下,咂了咂嘴,她蹙着眉头刚想反驳些什么,却见欧阳弈天淡笑着开口:“玉妃娘娘曾经说过,爱一个女人,便该成全她的一切,而今朕亲手为你穿上鞋靴,放你天涯海角去寻他”微微仰头,他看着顾月池,悻悻说道:“此时此刻,顾月池当真心对我没有一丝感觉么?”


    他是一位帝王,此刻却屈膝为自己穿鞋。


    此情此景,对顾月池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冲击,若说她丝毫无觉,她根本就是假话。


    与之对望,心酸涩难忍,她紧咬牙关,嘴角泄出一抹苦笑。


    眉头纠结,她一叹道:“过去,你曾留我心。”


    她曾跟他说过,她的心早已给了凌潇潇,她也曾跟他说过,她和他之间,横着一个顾月瑶,即便此时顾月瑶死了,她和他仍是回不到过去的。


    此刻,她心于他,感动大于爱


    “皇上,起来吧”


    刘公公,已然端着膳食进入大殿,可他却仍旧蹲在自己身前。


    见此情景,刘公公微诧,噤声不语,他只静静后退数米,在旁候者。


    顺着顾月池的目光,欧阳弈天睨了刘公公一眼,旁若无人,转过头来,他的嘴角亦是溢出苦笑。


    低头,他取了另外一只锦靴为顾月池穿妥。


    待欧阳弈天从容起身,这边刘公公方才端着膳食上前。


    将膳食摆在桌上,他对欧阳弈天和顾月池恭身禀道:“请皇上和皇后娘娘用膳”


    闻言,顾月池微怔,转过头来看着欧阳弈天。


    眉头轻耸,欧阳弈天便走向膳桌边道:“朕也还未用膳”


    嘴角微抿,顾月池轻笑着上前,选了跟欧阳弈天对坐的位坐下用膳。


    “用过膳后,陪朕下盘棋如何?”


    玉箸轻响,对刘公公摆了摆箸,欧阳弈天亲自给顾月池布菜。


    他既是说明日放她出宫,那合着今日就算她想走,也是走不了的。


    抬眼瞄了眼欧阳弈天,顾月池欣然点头:“若皇上不弃,今日月池奉陪便是。”


    她和他的关系说复杂十分复杂,若说简单,却也简单的可以。


    下一盘棋,也无不可


    用过膳后,刘公公命人撤了膳具,又取了棋盘摆好。


    “皇上请”


    嘴角噙着浅笑,顾月池抬手请欧阳弈天先行落座。


    今日,顾月池的笑容,比之过去四年都要多。自她知道凌潇潇尚存人世间,整个人便好似脱胎换骨一般,姿容焕发,多了过往不曾有过的生气。


    即便身为帝王,有的时候,也会是个失败者。


    看着眼前的顾月池,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欧阳弈天在心暗叹。


    待欧阳弈天落座,顾月池便也跟着落座。


    再次对桌而坐,两人心境各不相同。


    执,顾月池先落。


    她希望,这局棋,快些走完。


    观棋,欧阳弈天落。


    佳人在前,他心想,这局棋能够一直如此下下去,永远分不出胜负


    “霜妹妹为人和善,实在不适宜留在宫,不知皇上可有同感?”又落一,端起茶杯吃了口茶,顾月池看向欧阳弈天。


    顾月霜于她,与顾月瑶不同。


    身为姐妹,她希望顾月霜日后可以过的好些。


    欧阳弈天问:“你想说什么?”


    顾月池道:“若我说让皇上放她出宫,皇上觉得如何?”


    “她是否适宜留在宫,实乃见人见智。”观棋局半晌儿,低头落,欧阳弈天不曾抬头,只是轻笑着道:“她本就是父皇当年赐婚与朕的,过去几载,宫妃嫔争来争去,其不乏心机繁重者,你可见有人动的了她?”说完话,他微微抬头凝睇着顾月池。


    顾月池的神色一怔,望进欧阳弈天眼底,见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她心思陡转,狐疑道:“你的意思是……”


    “扮猪吃老虎的人朕见的多了,可是这其做的最是高竿,最是滴水不漏的,便是云贵妃了。”笑看着顾月池,欧阳弈天接着道:“世上之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有人不甘,想要处处争得上位,却屡屡树敌,最后功亏于溃,比如怀了朕孩的月美人”


    顾月瑶盼了那么久,总算入宫成为他的女人,虽说他不会给她太高的妃位,但如果她腹孩儿得以生下,以她的聪明才智,不难教导出一个武双全的皇。


    到那时,她便可母凭贵


    但是如今,未见硝烟,她和那个孩,却早已殒故。


    就算对顾月瑶利用大于感情,她肚里的孩到底还是欧阳弈天的亲生,从他的话里,顾月池多少听出一些无奈和心痛。


    只是,无论心多痛,他却仍不舍怪罪于她


    深吸口气,顾月池僵着脸色缓缓说道:“若她没有包藏祸心,那个孩根本就可以安然生下,我给过那个孩机会,一切都是顾月瑶自己作得。”


    “是母后和她要害你,最后自食其果,所以朕不怪你”微挑了挑眉,对那日之事只一语带过,欧阳弈天继续说道:“言归正传,朕现在要说的是第二种人。”


    “洗耳恭听”


    顾月池睇着他


    眼神微闪,欧阳弈天缓缓说道:“这一种人恰好跟上一种人相反,她心智其实并不比前一种人弱,只是懂得处处示弱,人,往往都将强者看在眼里,她这种人正好被人忽略,从而保自己周全。这种最适合在宫生存,而……云贵妃,便是这后一种人。”


    听了欧阳弈天的话,顾月池明显露出诧异之色,不过很快,她也就释然了。


    人与人之间,亲不过父母,近不过夫妻。


    即便是皇帝与贵妃,欧阳弈天和顾月霜到底也算是夫妻,合着他才是跟顾月霜最近的人,看她看的自然也最是真切


    身为庶女,家有个如四姨娘一样的娘亲,顾月霜也许果真如他所说是这后一种人。只不过她即便心智不弱,却总是安于本份,从未想过要害她。


    若她与顾月瑶相仿,结果只怕不会是好的。


    “既是皇上认为她最适合的地方是宫廷,那日后还请皇上……”


    话,并未说话,顾月池知道,何为点到为止,而欧阳弈天自也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一局棋,在两人言谈之间进行,约摸一个时辰后,无论两人心境如何,棋局终是到分出了输赢。


    而这一次,竟是欧阳弈天赢了。


    过去,与她对弈,他总是输的那一方。


    而今,他赢了,并非险胜,而是赢了多手。


    看着棋盘上的残局,顾月池轻笑:“原来皇上过去一直在与我藏拙。”


    淡淡笑着,欧阳弈天将手里的棋扔回墨色棋罐之,而后欣然起身。


    深深的,又看了顾月池一眼,他道:“今日朕放手,明日一别,你与朕今生恐难再见,保重”说出这句话时,凝睇着眼前的女,欧阳弈天好似回到从前。


    那一日,在假山之上,他回眸一望,却见她瞳眸微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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