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宇的母亲也深信不疑，几次三番找上小雨的家门，说要让小雨为姜宇偿命。


    好几次，姜宇的母亲和小雨的奶奶扭打在一起，小雨的奶奶年龄太大，哪是姜宇母亲的对手，每次都被打得鼻青脸肿，头发也扯掉了。


    这些年，深深的恐惧一直笼罩在小雨的心头，很多小伙伴都不跟他玩，就算玩，村里那些小伙伴玩耍的技能，比如斗鸡、撑马跳、跳绳，他都无能为力，只能在一旁观看。


    偶尔轮到玩老鹰抓小鸡会带他，但小雨每次都是被抓的那个，输了大家就轮着来抓打他的手掌，即使小雨痛得呲牙咧嘴。


    小雨的童年比我过得还惨，肉体加心灵都遭受重创。


    小雨就像个弃婴，被母亲遗弃，被村里人遗弃，被社会遗弃，他很渴望，渴望世界和他发生连接，他不想被抛弃，哪怕忍受被嘲讽被翻弄被侮辱。


    只有我会和小雨玩，陪他下棋，军棋、象棋和跳棋都陪他下过，但我从来不会欺负他。


    每次输了，他都会主动的伸出手，如往常和别人游戏输了一样，但总是赢了被打的是他，输了被打的也是他。


    但我从不嘲弄他。


    他就觉得我和他们不一样，不欺负他，还愿意陪他玩，所以他总过来找我玩，每次都在门口喊


    “东东哥，你在家吗？”


    我去河里洗澡，他也会跟去，坐在河边的石头看，问我，你会狗刨吗？


    我就刨给他，实在忍不住，他也会偷偷下水，玩够了，我们就躺在石头上晒太阳，把头发晒干。


    上学后，我很开心，终于可以把孤独和寂寞投入到学习中。


    我很喜欢写作业，一回到家就开始写，老师布置的字只写一篇，我能一口气写好几篇。


    小雨每次都坐在旁边，呆呆看着我写字。我教他认字，他也会跟着我念。


    其实小雨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就是腿脚不方便，9岁了才开始读书。


    他学习很好，数学一教就会，每次放学回家，我都会等他，下雨了我会背他走，他给我打伞，自己全身湿透了也要把伞全部打我头上。


    到家后，他后背全湿透了，我说，你怎么不给你自己打，他就说，我怕你湿了回家你爸妈会骂你......


    小雨每次放学都走得很慢，那脚步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扯着，每一步都带着些许迟缓。


    他读小学一二年级时，我总会在放学后耐心地等他，一路上小心翼翼地保护着他，直到到了三四年级，我就很少等他了


    有时候偶尔下雨碰到我，他的眼睛里瞬间绽放出惊喜的光芒，开心地问道


    “东东哥，你也在这里躲雨啊？”那声音清脆而又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


    我点点头。在看着飘飘洒洒的雨花的时候，小雨突然问我


    “东哥，你的爹妈是什么样子？”


    我沉默一下，慢慢的回答道“我爹大脚很臭，我妈的身上很香”


    说到这，小雨总是露出一股羡慕的神色，让我觉得有些不自在，仿佛自己身上被投射了一种莫名的压力。


    尔后，我们都没说话，静静地站在那片小小的避雨之地，都在等雨停。


    时间在这寂静中缓缓流逝，雨滴敲打着周围的一切，发出单调而又规律的声响，直到雨停。


    大马路上，那轮大大的彩虹下，小雨瘦削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像一朵盛开的梨花，他牵着我的手，兴奋地说，“东哥，你看，彩虹。”


    我不知道我说的话是不是对小雨造成了影响，小雨是一个在炎凉中长大，但心底住着一团火的小孩，对生活有着极大的热忱和向往。


    那之后，小雨对我很是依恋，每到课间，他就会迈着轻快的步伐，匆匆走上教学楼。


    来到我的教室找我，虽然他家真的很穷，但每次来找我，都会给我送他自己都舍不得吃的零食。


    当我拒绝不吃时，他会不开心，那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失落。


    每次上学要迟到了，我都会毫不犹豫地背着他快跑。


    小雨比同龄人长得矮小，身体很轻，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


    虽然9岁才上学，但和那些七八岁的小孩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都还要小一些。


    他在我背上，紧紧地搂着我的脖子，那小小的身躯让我感受到一种信任和依赖。


    他们班的学生却并不友善，会欺负他。


    比如把咀嚼完的口香糖悄悄放在他即将坐下的板凳上，当小雨毫无防备地坐下时，那黏糊糊的口香糖就会粘在他的裤子上，引得周围同学一阵哄笑。


    而最让他们乐此不疲的，是在小雨即将坐下时偷偷把凳子移开，在大家的哄堂大笑中，小雨丑态百出地坐在地上，那尴尬和无助的神情让人心疼。


    小雨不懂防卫与反击，也从来不告诉我这些委屈。


    直到有一次，他爷爷到学校来找他，我领他过去时，看见一个同学在欺负小雨，骂他是瘸子，还用脚踹他。


    那嚣张的模样和残忍的举动让我看不过去，我怒不可遏，一个抬手把那个同学撂倒了。


    他们一年级的都还是小孩，懵懂无知，而我那时已经读三年级了，心智相对成熟一些。


    我对小雨说：“有人欺负你了，就告诉我。”


    小雨却说，“算了，都是一个班的同学。”


    小雨也知道我和赖小红关系不错，有一次，他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地问我：“东东哥，你是不是喜欢小红姐。”


    我坦然地回答道：“是啊，怎么了？”当然我对赖小红的喜欢仅仅是朋友之间的。


    他就不说话，呆呆地看着天空。


    但显然，小雨对我的影响不大，或者说我根本没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但显然，小雨对我的这些影响不大，或者说我根本没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每天放学回到布兰坊村，我会远远地看见踯躅在后面的小雨，踩着黄昏那金箔一样稀薄的阳光。


    路过我家门口时，他就会站在马路上东张西望，不知道是不是在等我出门迎他。


    有时，他放学早，先到家，他会放下书包，然后匆匆赶来接我。


    看见我，他会顶着黄澄澄的阳光，颤颤巍巍地迎过来，那小小的身影在阳光中拉长，很开心地和我打招呼：“东东哥，你们才放学啊？”


    这时，他会主动帮我拎书包，有时候我会把书包递给他，有时候我会心疼他，毕竟他走路费劲，他就会说，“咦，你的书包又不沉，我拎得动。”


    他眼神恳切得令我不忍拒绝，仿佛这对他来说是一种珍贵的责任和义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