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水声早已停止，只剩下冰冷的寂静。
宁祉煜蜷缩在浴缸边缘，浑身湿透，黑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右眼尾那颗泪痣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他的右手无力地垂在浴缸外，手腕上的疤痕被热水泡得发白，像一条狰狞的蜈蚣。
他真想死。
死了就不会痛苦了。
死了就不会看到姜枝厌恶的眼神了。
死了…就不会再像个疯子一样，用合约绑着她，让她恨自己。
宁祉煜缓缓抬起手，盯着自己发抖的指尖，突然笑了。
多可笑啊。
他曾经是电竞圈的天之骄子，是粉丝口中的“koi神”，是宁家的太子爷。
可现在呢？
现在他像个丧家之犬，连自己最爱的人都留不住。
宁祉煜的指尖慢慢滑向浴缸边缘，那里放着一把剃须刀。
只要一下。
一下就好。
他的指尖碰到冰凉的刀片，微微发抖。
宁祉煜最终还是没拿起刀片。
他太累了。
他的意识逐渐模糊，最终昏睡过去。
梦里，韩国下着大雨。
宁祉煜站在酒店天台的边缘，脚下是首尔繁华的夜景，车水马龙，霓虹闪烁。
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顺着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跳下去吧。
跳下去，一切就结束了。
他缓缓向前迈了一步，半个脚掌已经悬空。
突然——
“祉煜。”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宁祉煜猛地回头，看到姜枝站在不远处，身边是韩京炫。
他们穿着情侣装，韩京炫的手臂亲密地搂着姜枝的腰，而姜枝…
姜枝在笑。
她看着宁祉煜，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你怎么还不跳啊？”
宁祉煜的瞳孔猛地收缩。
“快跳啊。”
姜枝的声音轻飘飘的，像一把刀，狠狠插进他的心脏，“你不是想死吗？”
“跳啊！”
“废物！”
“骗子！”
“恶心！”
周围突然涌出无数人，他们指着宁祉煜，疯狂地辱骂、嘲笑，声音尖锐刺耳。
宁祉煜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胸口像是被巨石压住，疼得他几乎窒息。
他看向姜枝，声音发抖：“…枝枝？”
姜枝冷笑一声，转身靠在韩京炫怀里：“别叫我，恶心。”
韩京炫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挑衅地看向宁祉煜：“跳啊，koi。”
宁祉煜的眼泪终于砸了下来。
原来…
原来在她眼里，他真的这么恶心。
宁祉煜缓缓闭上眼，嘴角扯出一个自嘲的笑。
“…好。”
他轻声说。
然后，纵身一跃。
“砰——！”
血肉模糊。
粉身碎骨。
“哗啦——！”
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宁祉煜猛地睁开眼，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
他没死。
他还活着。
眼前是浴室的天花板，而姜枝…
姜枝站在浴缸边，手里拿着淋浴头，冷水正从喷口倾泻而下，浇在他身上。
她的眼神冰冷，和梦里如出一辙。
但…
宁祉煜的瞳孔微微颤抖。
她的眼里，似乎还有一丝…心疼？
“还活着吗？”姜枝冷冷地问。
宁祉煜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姜枝关掉水，把淋浴头扔到一边：“收拾干净，别死在这。”
说完，她转身离开浴室，背影决绝。
宁祉煜的眼泪再次涌了上来。
她心疼他。
哪怕只有一丝，哪怕转瞬即逝…
她还是心疼他。
宁祉煜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窒息。
他强撑着从浴缸里爬起来，颤抖着擦干身体，换上干净的睡衣。
镜子里，他的脸色惨白，嘴角开裂，右脸微肿，像个狼狈的疯子。
这样的他，凭什么奢求她的原谅？
姜枝坐在新送来的拼接大床上，面无表情地整理被子。
说是沙发，其实展开后是一张足够两人睡的床。
她特意选了最远的位置，和宁祉煜隔开至少两米的距离。
“啪。”
浴室门开了。
宁祉煜走出来，脚步虚浮，脸色依旧苍白。
姜枝头也没抬，只是冷冷地说：“你睡那边。”
宁祉煜的指尖微微一颤，低声道：“…好。”
他走到床的另一侧，小心翼翼地躺下，连呼吸都放得很轻，像是怕吵到她。
姜枝关掉灯，背对着他躺下。
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首尔的霓虹灯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宁祉煜的呼吸声很轻，但姜枝还是能听到。
他还活着。
没死。
姜枝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
他的死活，和她没关系。
她再也不会心软了。
深夜，凌晨三点，姜枝被一阵压抑的咳嗽声惊醒。
她皱眉，转身看向声源。
宁祉煜蜷缩在床的另一侧，背对着她，肩膀微微发抖，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
他又在咳。
姜枝的指尖微微收紧，最终还是没动。
她闭上眼，假装没听见。
但咳嗽声越来越剧烈，最后变成一阵撕心裂肺的干呕。
姜枝猛地坐起身，打开床头灯。
“宁祉煜！”
宁祉煜浑身一僵，随即艰难地撑起身子，声音沙哑：“…吵醒你了？”
他的嘴角有血。
姜枝的瞳孔微微一缩。
宁祉煜抬手擦了擦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抱歉，我去浴室。”
他说完，踉踉跄跄地下了床，走向浴室。
姜枝盯着他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攥紧被单。
他咳血了。
浴室门关上，里面传来压抑的咳嗽和呕吐声。
姜枝坐在床上，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呼吸都变得困难。
她不该管的。
可…
姜枝深吸一口气，掀开被子下了床。
姜枝站在浴室门口，犹豫了一秒，还是敲了敲门：“宁祉煜。”
里面瞬间安静了。
“…枝枝？”
宁祉煜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姜枝闭了闭眼：“开门。”
几秒后，门开了。
宁祉煜站在门口，脸色惨白，嘴角还带着血迹，黑眸里是一片死寂的灰暗。
姜枝没看他，只是径直走向医药箱，翻出退烧药和胃药，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他。
“吃了。”
宁祉煜愣在原地，没动。
姜枝皱眉：“快点，别浪费我时间。”
宁祉煜的指尖微微发抖，接过药和水，乖乖吞下去。
他的喉结滚动，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谢谢。”
姜枝没理他，转身回到床上，背对着他躺下。
宁祉煜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眼泪无声地砸了下来。
她还是心疼他。
哪怕恨他，哪怕厌恶他…
她还是舍不得看他死。
宁祉煜的心脏疼得像是被撕裂。
他缓缓走回床边，小心翼翼地躺下，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黑暗中，姜枝睁开眼，盯着墙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被角。
她不该管他的。
可为什么…
为什么看到他咳血，她的心脏会这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