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头这才抬起头，脸上沾着一点黑色的油污，他随意地用那只晶化更严重的右手手背抹了一把，留下几道闪着微光的污痕。


    “手？”他抬起手臂，对着火花光看了看，晶化的皮肤下，细微的星尘如同被困的萤火虫般流动，“哦，你说这个啊？没事儿！刚才打架的时候有点热，现在凉快多了！你看，还会发光呢！”


    他晃了晃手臂，一脸炫耀。


    老k的视线却猛地凝固在铁头的脖颈处！


    在昏暗跳动的光线和油污的掩盖下，之前只在脸颊零星散布的几处淡绿色蘑菇斑，此刻正悄然沿着下颌线向下蔓延！


    它们如同活着的苔藓，悄然爬过喉结的轮廓，向着衣领遮盖的锁骨区域探去！


    更可怕的是，这些斑点的形态也发生了变化——边缘不再平滑，而是微微凸起，呈现出菌类特有的、湿润而饱满的质感，在光线下泛着诡异的油润光泽，仿佛皮肤下有无数的细小菌丝正在贪婪地汲取养分，缓慢而坚定地扩张着领地！


    “别动！”老k几乎是本能地低吼一声，猛地伸手抓住了铁头想去抓挠脖颈痒处的手腕！


    入手的感觉温热，但皮肤下传递来的，却是一种异常的韧性质感，绝非正常肌肉的弹性，更像是…某种活着的、坚韧的菌丝网络！


    铁头被吓了一跳，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困惑和一点点被抓疼的不满：“怎么了？长蘑菇了？能吃吗？”


    他甚至好奇地低下头，试图用牙齿去够自己肩膀上新冒出来的一个小凸起。


    “不能吃！”老k几乎是吼了出来，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尖锐和恐惧。


    他猛地意识到失态，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避开晶化区域，用力拍着铁头的肩膀。


    “这是…勋章！对！是铁头兄弟你打败审判者、气死红月教的勋章！独一无二！特别…特别帅！”


    他语无伦次地拍着马屁，后背的衣衫却已被冷汗浸透。


    鳞爪大人要的“铁头基因样本”，这活体变异、不断蔓延的蘑菇斑纹，其价值恐怕远超任何血液或组织样本！


    铁头被“勋章”二字成功取悦，瞬间忘了那点不适和疑惑，咧嘴一笑，露出白得晃眼的牙齿，全然不知那颈间蔓延的诡异斑纹正悄然改变着什么，预示着什么。


    他拿起快乐扳手，哼着荒腔走板的《烤蘑菇之歌》，继续跟那堆滋滋冒火花的设备较劲，仿佛刚才惊心动魄的刺杀和恐怖的变异从未发生。


    幽暗的通风管道深处，两点幽绿的光如同鬼火般一闪而逝。


    半身覆盖着灰白色菌鳞、形态更加扭曲非人的鳞爪，腕足末端的吸盘无声地吸附在冰冷滑腻的金属壁上。


    他复眼结构的瞳孔精准地对焦在铁头脖颈蔓延的、油润发亮的蘑菇斑纹上，腕部一个不起眼的生物记录仪，红点正以稳定的频率微微闪烁。


    海量的生物数据流正通过加密的深海频道，穿越冰冷漆黑的海水，涌向珊瑚王庭最隐秘的深处。


    珊瑚王庭，深海女王波塞娜面前巨大的水晶屏幕上，铁头脖颈变异的特写被不断放大、再放大。


    高精度的生物扫描数据瀑布般滚动，复杂的基因序列图谱被快速解析、比对。女王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由发光珊瑚制成的扶手，眼神幽深难测。


    而在遥远的齿轮圣所，冰冷的合金核心室内。唐雨柔的机械躯体静静矗立，接收着从拍卖场传回的、数据量庞大的鬼畜视频流。


    她的核心处理器因超负荷运算而发出低沉的嗡鸣。


    冰冷的合金眼眶中，一滴由冷凝水、微量润滑剂和某种无法解析的复杂程序冲突生成的混合液体，违背了所有预设的机械逻辑与冷却协议，悄然渗出，顺着光滑无瑕的金属脸颊缓缓滚落，最终“嗒”地一声，滴落在布满精密电路的工作台上，溅开一朵微不足道却触目惊心的湿痕。


    她冰冷的电子瞳孔，倒映着屏幕上铁头没心没肺修理设备的笑脸，以及那在昏暗光线下、正悄然向衣领深处蔓延的、象征着不祥侵蚀的诡异蘑菇斑纹。


    核心数据库深处，一段被多重物理隔离和逻辑加密的指令序列，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被悄然激活，开始进行最后的自检与参数加载：


    【最高优先级指令确认…】


    【载体“铁头”污染指数：39.7%…突破阈值…】


    【星纹侵蚀加速…共生体变异风险：极高…】


    【执行预案：“火种转移”…准备阶段…启动。】


    ---


    拍卖场穹顶的吊灯疯狂摇晃，水晶棱镜将孢子云折射成诡异的绿光雨。


    观众席早已化作炼狱，尖叫的人群推搡着涌向出口，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被挤倒在过道，手指刚触到滚落的血晶筹码，菌丝便从鼻孔钻出，将他钉在原地。


    “孢子浓度突破临界值！”老k的机械义眼弹出红色警告，“能源炉还有八分钟爆炸！”


    机房厚重的合金门在三人身后轰然闭合，将拍卖场的混乱隔绝。


    铁头却直勾勾盯着通风管道——几簇荧光蘑菇正从滤网缝隙钻出，伞盖上的黏液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


    拍卖场核心机房的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浆。


    墙壁上盘踞的粗壮血晶管道正发出不祥的搏动，每一次收缩都喷溅出细密的猩红孢子，像亿万只嗜血的萤火虫在昏暗的光线下狂舞。


    铁头背靠着一台过载嘶鸣的能源炉，腹中雷鸣般的饥饿感几乎要撕裂他的意识。


    他盯着手中那朵从破裂培养槽里捞出的蘑菇——伞盖流淌着诡异的荧光绿，菌褶里还嵌着几颗未爆裂的孢子囊。


    “铁头！别吃！”唐雨柔的投影在剧烈闪烁，蓝色数据流构成的裙摆边缘不断崩解成像素雪花。


    她本体远在齿轮圣所，此刻正通过三台自律机械臂切割机房顶部的通风管道。其中一条机械臂的合金外壳已被孢子腐蚀得坑坑洼洼，关节处渗出黑紫色的黏液。


    铁头咽了口唾沫，蘑菇在指尖微微颤动：“可它闻着像...烧烤酱？”


    他头盔内侧贴着的荧光蘑菇贴纸明灭不定，像在呼应手中毒菌的脉动。


    “那是神经毒素产生的幻觉！”


    唐雨柔的声音夹杂着电流杂音。她操控的机械臂突然僵直，腐蚀液已渗入主传动轴。


    “通风口切割进度78%...警告！右臂传动失效！”投影的右臂部位瞬间透明了一瞬。


    孢子云更浓了。


    一颗孢子落在铁头裸露的脖颈上，皮肤立刻浮起硬币大的紫斑，针刺般的痛感让他哆嗦了一下。


    饥饿最终压倒了理智，他猛地将蘑菇塞进嘴里，用力咀嚼。菌肉爆出酸腐的汁液，混着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