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黎谱的逼问下，陈淼赦一五一十将这个信奉大黑佛母的邪教交代了。


    原来这个邪教，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邪教，而是一个来自福建地区的陈姓宗族。


    所谓人聚成家，家聚成宗，宗聚成国，谓之族也。


    中国历史以来皆是家天下，在民国提出“中华民族”的概念以前，改朝换代本质上都是以宗族世家为单位进行权力更迭。


    （皇族、贵族都是宗族）


    这民间宗族中亦是有正有邪。


    正的，男耕女织，守着一亩三分地供养本族人才出仕，遵循规矩恪守本分，祭的是列祖列宗。


    邪的，占山为王，打家劫舍，或垄断一地民生，将外乡游人谋财害命，拜的是山精鬼怪。


    这一支陈姓宗族，就是拜恶鬼邪神的邪宗。


    他们源头本正，祖上在光绪年间官拜尚书，可惜后因新旧党争受弹劾卸任，这一宗便开始衰落下来。


    其中一房偶然机会得到大黑佛母的金身法像，发现这大黑佛母十分灵验，尤擅诅咒。


    只要带来目标的姓名和生辰八字在佛母面前焚化，佛母就会对那人下咒收取性命。


    这一房借此咒杀冤家，谋财害命，短短时间便壮大起来。


    大黑佛母的具体来历，陈淼赦不是萨满，不得而知，说起来语焉不详。


    只知道大黑佛母并非中原正神，而是从天竺传至南疆，辗转流入中原，乃是婆罗门恶神，所传亦是南疆恶法。


    必须定期用女童举行大红祭的仪式，才可以暂时平息佛母恶念，不令灾祸降临到陈家人身上。


    乱世还好，到处都是流民买卖儿女，陈家仗着钱多，随意买卖女童供奉佛母。


    到了解放时期，陈家害怕恶行被检举，便举家逃到弯弯落户。


    因为慢慢买不到女童了，血祭的周期越来越长，大黑佛母的诅咒开始反噬到陈家人身上。


    他们只好找来一位大法师，用阵法将大黑佛母困在地道神龛中，以此削弱诅咒。


    但即便如此，他们还是要每过数年，便由村中萨满，也就他们口中的阿嫲，挑选村中女童，奉献给佛母。


    这就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六年前，从他们村里出去的两个后生，带着交往的外村女人回来，这个女人就是李若男。


    那时村里正在准备献祭仪式，结果佛母看中了李若男腹中的女儿。


    在萨满的哄骗下，李若男稀里糊涂就向大黑佛母献上了自己的名字，身上被下了咒。


    而搞大她肚子的那个陈姓后生，也在大黑佛母的蛊惑下，给小孩取名陈乐瞳，一并献给了佛母。


    之后发生了一系列乱局，陈淼赦自己也说不清楚，只知道那两个陈姓后生搞乱了献祭仪式，救了当时的祭品小女孩。


    然后又打破神龛封印，闯入地道，使得佛母魔力外泄。


    陈家死伤惨重，剩下的人都逃离了村子。


    “你想知道具体发生什么的事情，那个网上的视频里都有，就是他们六年前拍的。”陈淼赦小声说道。


    那个喃喃怪频道，就是陈姓后生仔和李若男在六年前建的，原本他们是一个专门拍摄民俗文化的网红团队，专门跑到陈家村拍摄家乡民俗的。


    不过在六年前，三个人死了两个，唯一活着的李若男在精神病院待了一段时间，就停更了，一直到昨晚又更新了。


    黎谱问道：“你们既然已经离开陈家村六年，为什么现在又聚在一起？”


    陈淼赦道：“我们从出生开始，名字就听佛母耳朵里了，根本逃不掉。六年来，我们好多人都生病死了。但这次阿嫲跟我们说，有办法化解诅咒。”


    黎谱拿出手机：“通过互联网分散诅咒？”


    “是李若男的主意。她为了救她小孩，昨晚找到我们，说了这个计划。佛母虽然神通广大，但法力也有限啊。把诅咒分给越多人，我们承担的就越少，那大家就都不会有事。


    互联网传播很快的！真的，你想啊，再厉害的诅咒除以80亿，也会变得微不足道！全世界那么多人，每个人担一点，大家都会平安没事的。对不对？”陈淼赦语气慢慢开始激动。


    黎谱再次点上一根烟，冷冷地看着他，陈淼赦冷静下来，害怕地低下头。


    真的如他们所想的这样吗？


    或许有一部分傻的会信以为真，但黎谱敢保证，提出这计划的人绝对心怀鬼胎。


    “你有没有想过另外一件可能。大黑佛母原本只是你们陈家在供奉，再灵验也不过是小神。如今它借助互联网向外传教，入教的人越多，它的神通就越大。你们真以为自己躲得过这笔血债吗？”


    陈淼赦瑟瑟发抖起来。


    黎谱摇摇头，和这种人说那么多做什么？


    陈淼赦道：“法师？难道你有把握对付得了它吗？”


    把握？


    无非是血荐轩辕。


    此时一道微风从门外吹入，黎谱胸前的照妖镜发出神光，手中法剑震颤起来，风到了门前立刻消散无踪。


    黎谱站起身来：“我不会杀你。你回去告诉你们萨满，茅山基督大法教后学法师正式向大黑佛母邀战。于今夜丑时起坛发战书，希望你们不要避而不战。”


    说罢，他走出大门，唤道：“左右护法。”


    汪汪！


    小白狗们从天台上跑下来，跟着主人离开此地。


    …………


    周仓庙的庙祝年事已高，黎谱本想就此为止，不让他们再牵扯进来。


    但现在限于宗族的邪神崇拜已经通过互联网传教，一旦形成宗教势力，后果不堪设想，不是置身事外就可以躲过了。


    黎谱准备前往周仓庙，将那五个瓜怂元帅抓来护法，顺便调用一批法器用来起坛。


    这时左护法忽然跑到垃圾堆翻找起来。


    黎谱喝道：“回来！我没钱给你洗澡！”


    左护法叼着一个缺了半条腿的赛罗奥特曼回来，站在黎谱面前疯狂摇尾巴。


    黎谱咦了一声，将奥特曼玩具拿到手中。


    一股凉意传来，他脑中便闪过许多画面。


    有小女孩在他面前看dv机。


    有虚空中向小女孩伸出的鬼手，被自己拿刀砍断。


    有女人拿血泼他。


    黎谱猛地清醒过来，喜道：“周仓公，原来你在这里。你没事就好。”


    这世上没有什么神仙救世主，有的只是一个个舍身成仁的无名英雄，以及人们为寄托精神所杜撰出来的偶像。


    英雄不问出处，不管他生前是谁，能力多大，死后能秉持济世救民的信念，就是当之无愧的正神。


    理应受到最高规格的敬重。


    黎谱郑重地将周仓公揣进怀里，对左护法道：“记你一功。”


    “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