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为我做啥？”龙天目光如炬，直勾勾地盯着孟烦了，不答反问道，声音低沉有力，在这空地上，显得格外清晰。
孟烦了身形瘦弱，脸上带着未愈的伤痕，闻言双手一摊，耍起无赖：“不知道，我就是一个溃兵，手无缚鸡之力，还是个伤兵，上阵打仗，想都别想。”说话时，嘴角微微下撇，眼中满是自嘲与无奈。
龙天并未恼怒，反而轻笑一声，向身旁部下递了个眼色。
不一会儿，部下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肉，香气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吃饱没？这里不限量。”龙天的声音带着几分温和。
孟烦了眼睛一亮，毫不客气地伸手抓起一块肉，一边大嚼，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长官，您这招兵条件，就算中央军来了，都得自愧不如啊！”
接着，又塞了一块肉进嘴里，继续道：“而且都是一群吃草的命，您竟然给他们吃肉。”
话语里，浓浓的嘲讽意味溢于言表。
龙天自然听出了孟烦了话里的弦外之音，却丝毫没有生气。
他哈哈一笑，声音爽朗：“要是没有这么高的条件，怎么能把你们这些溃兵都招来呢？”
孟烦了咽下一块肥肉，打了个饱嗝，又忍不住问道：“您招这些炮灰，该不会是要上战场打仗吧？这里可是大后方啊，完全没必要给出这么好的条件。”
“没错，确实是要上战场打仗。”龙天目光坚定，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
毕竟，距离入缅作战也就两个多月的时间，就算想瞒，也瞒不住。
“去南面？”孟烦了皱着眉头，思索片刻后，不确定地问道。
龙天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上下打量了孟烦了一眼。
没想到居然能猜到，不过转念一想，以他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积累的经验，倒也在情理之中，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聪明人，想要欺骗他根本不可能。
“没错，确实是去南面。”龙天微微点头。
“为什么？”孟烦了一脸不解，目光紧紧盯着龙天。
他早已打听过龙天的身份，虽说不上多么显赫，但比起他们这些在生死边缘挣扎的炮灰，强了何止百倍、万倍。
在他看来，龙天完全可以远离战火，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可为什么非要趟入缅作战这趟浑水呢？
孟烦了自己来当兵，就是想着能不能躲过战争，可现在龙天却告诉他，要带他们去打仗，自己岂不是又要当炮灰？
他好不容易在战场上苟活到现在，真的想熬到战争结束。
“报仇。”龙天语气冰冷，简简单单两个字，却仿佛带着无尽的力量。
孟烦了瞬间沉默，脑海中飞速运转，试图想象到底是怎样的深仇大恨，能让龙天放弃优渥的生活，选择奔赴战场。
“我想让事情回到原本的模样。”龙天似乎看穿了孟烦了的心思，缓缓说道。
孟烦了更懵了，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但很快，他又若有所思，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人不吃饭，能活七八天，不喝水，活五六天，不睡觉，活四五天。”龙天目光望向远方，声音变得低沉而又坚定，“琐事养着我们，但同样也在消耗我们的生命，如今家国沦丧，我们却安心地活了四年……”
这番话让孟烦了张大了嘴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几年的战场磨炼，早已让他从当初那个热血沸腾的新兵蛋子，变成了一个谨小慎微的老兵，不会再轻易被几句慷慨激昂的话打动，冲动地冲上战场。
“长官，您还真是个好人，还知道不让我们做饿死鬼。”孟烦了意味深长地说道，“不像有些长官，光知道让我们当炮灰去送死，连口热饭都舍不得给。”
龙天听着这话，心里一阵刺痛。
他清楚，孟烦了说的是实话。
在这乱世之中，有些军官根本不把士兵的生命当回事，只把他们当成战争的消耗品。
一将功成万骨枯啊！
“有时候当个聪明人挺累的，什么都看透了，就觉得没意思，还不如像他们一样，跟个傻子似的，有大洋，有肉吃就行。”孟烦了看着远处那些正在狼吞虎咽的溃兵，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落寞。
此刻，手中的肉似乎也失去了原本的滋味。
“你怎么就觉得他们是去送死呢？为什么不会是我们打败日军呢？”龙天眉头微皱，反问道。
“这还用说？仗都打了四年，国土沦丧了一大半，还有什么资格说赢？”孟烦了冷笑一声，语气中充满了悲观与绝望，“说得好听是入缅作战，不就是去给英国佬当炮灰么？”
这番话，让龙天一时语塞。不可否认，孟烦了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
在过去的几年里，日军疯狂进攻，前线的部队节节败退，大片国土沦陷，让无数人对战争的胜利失去了信心。
“不过算了，又是肉又是大洋的，买我这条烂命足够了。”孟烦了心灰意冷地说道，眼神中满是无奈与迷茫。
龙天看着孟烦了落寞的神情，知道此时说再多的大道理，在他眼里都不过是画大饼。
于是，龙天轻轻拍了拍孟烦了的肩膀，语气坚定地说：“相信我，我一定会带你们走向一个又一个的胜利，哪怕你们牺牲了，我也会带你们回家。”
孟烦了心头一震，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着龙天：“真的？”
“相信我，这一次我们不会再退了，一定会赢。”龙天伸出手，眼神中充满了真诚。
真诚的话语，如同一束光照进了孟烦了黑暗的内心。
这一刻，他动容了。
“行了，不用急着表态，看以后我的表现。如果你觉得我是拿你们当炮灰，随时都可以走。不过在这之前，我先把你的腿治好，然后给我当副官兼传令兵。”龙天笑着说道。
“好。”孟烦了思索片刻，千言万语，最终化作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
“走，给你治腿去。”龙天见孟烦了吃得差不多，开口说道。
“现在？”孟烦了有些诧异，原本他以为要等一段时间才会安排治疗。
“当然，再拖下去，哪怕治好了，你这条腿也废了。我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的副官是个瘸子。”龙天笑着打趣道。
孟烦了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瘸子”这两个字，像一把锋利的刀，刺痛了他的自尊心。
“要不要将他喊来？”龙天看向一旁正蹲在地上，吃得满嘴流油的郝西川。
“算了，不用了，他也是个可怜人。”孟烦了想了想，还是拒绝了龙天的提议。
龙天没有反驳，目光落在郝西川身上，心中感慨万千。
本应是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的年纪，却被迫参军打仗，在这乱世中挣扎求生，确实可怜。
“没事，等我们这一代人打完这场仗，就再也不用打仗了。”龙天拍着孟烦了的肩膀，示意他跟上。
“烦啦，你没事吧？”这时，郝西川注意到孟烦了一瘸一拐地跟着龙天，忍不住喊道。
“没事，吃你的肉，趁还活着多吃点。”孟烦了的毒舌，让郝西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好在郝西川了解他的脾气，要是换作别人，恐怕早就冲上去动手了。
孟烦了看着越来越长的招兵队伍，心中疑惑又起，忍不住又问道：“长官，您准备招多少人？看这架势，至少得一两千人吧？”
“一两千人？看不起谁呢。”龙天嗤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