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狼锐士？”他嗓音低沉。


    “是。”李青脸色沉下来，“这帮人，是北齐专干脏活的斥候，钻空子、捅刀子最拿手。巴图鲁那人，又奸又狠。他们这时候冒出来，不是巧合。”


    “镇北侯刚栽了跟头，北齐的人就凑上来了。”赵羽放下密报，踱到窗边，外头天色正一点点被黑吞掉。“冲着龙牙镇来的，想摸摸咱们的底。”


    “怕不光是摸底。”李青跟过去，“龙牙镇现在是扎在北疆西边的一根刺，挡了人的财路，也碍了北齐的眼。咱们好不容易跑起来的商路，还有黑石谷，都是肥肉。巴图鲁来，八成是想拔了这根刺，最起码也要把它敲断。”


    武飞雪一直拿块软布慢条斯理擦着剑身，听到这儿，动作停了，剑锋映出一点寒芒。


    “想来，就让他们来。”


    “不能硬顶。”李青摇摇头，“苍狼锐士人不多，但个个精悍，跑得比兔子快。咱们根基还不牢，跟他们硬碰硬，讨不到好，还容易把家底露了。”


    赵羽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就跟平常一样。


    “先生的意思是？”


    “将计就计。”李青嘴角扯出一道冷飕飕的弧度，“他们想探路，咱们就给他们个‘大礼’。让他们明白，龙牙镇这块骨头，硌牙。”


    “怎么个将计就计？”李越凑过来，听不太明白弯弯绕，但一听要干仗，浑身都来劲。


    李青走到地图边上，手指在龙牙镇西边，黑石谷附近一道极窄的山谷上点了点。


    “这儿，叫‘一线天’，去黑石谷抄近道，也是北齐探子最爱钻的狗洞。地势刁钻，进去容易出来难。”


    他看向赵羽。


    “将军，可以在这儿张个口袋。巴图鲁那人狂得很，肯定先派小股精锐探路。咱们就把他这先头部队一口吞了，先给他个下马威。”


    赵羽的指尖在地图上那处“一线天”轻轻点了两下。


    “好。就这么办。”他转向角落里几乎没动静的独狼，“独狼。”


    独狼抬起头。


    “这事儿，你办。”赵羽声音稳得很，“挑二十个‘暗刃’里手脚最麻利的，带上弓弩。记着，要快，要狠，不留活口最好，万一留了，嘴巴必须撬开。”


    独狼喉咙里发出个极轻微的音节，算是应了，人已经滑出门外，融进夜色。


    “飞雪，”赵羽又看向武飞雪，“你带五十虎威军，在外围掠阵，以防万一。有跑掉的，或者北齐大队人马过来，马上发信号。”


    “末将领命！”武飞雪抱拳，转身也利索地走了。


    “李越，”赵羽最后吩咐李越，“你带人把镇子看死了，粮仓、兵器库是重点，巡逻加密，一有不对劲，立刻报我。”


    “是！殿下放心！”李越胸脯拍得山响。


    李青看着赵羽一道道命令下去，不慌不忙，心里踏实了不少。这位年轻皇子，遇事不乱，下手果断，越来越有样子了。


    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寒风裹着沙子，刮得人脸生疼。


    一线天峡谷两侧的陡壁上，二十道黑影贴在岩石和枯草里，死寂一片，正是独狼和他手下的“暗刃”。人人背着强弓硬弩，腰挎短刀，连呼吸都压到最低，等着猎物进套。


    风声在谷中打着旋儿。


    终于，远处隐约传来马蹄踏地的碎响，慢慢近了。


    独狼做了个极细微的手势，所有弩口都对准了谷底那条窄路。


    月亮偶尔从云缝里露个脸，照见一小队骑兵进了峡谷。十来个人，穿着普通的皮袄子，骑术却极好，行动间那股子悍勇藏不住，正是北齐的苍狼锐士。队形散得很开，不住地四下打量，一看就是老手。


    领头的是个络腮胡子，一对招子贼亮，正是巴图鲁手下的百夫长。他勒停马，侧着耳朵听了会儿，又低头看了看地面，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走！”他低喝一声，带头继续往里走。


    十几骑北齐兵排成一列，逐渐走进了峡谷最窄的地方。


    就是现在！


    独狼手臂轻抬。


    咻！咻！咻！


    毫无征兆，两侧峭壁上猛地爆开一片尖锐的破风声！几十支早就上弦的弩箭，带着冰冷的杀意，泼水般射了下来！


    箭矢又快又狠，专找领头的和看着机灵的招呼。


    “噗！”“呃啊！”


    惨叫乍起！冲在最前的络腮胡百夫长，吭都没吭一声，胸口炸开三朵血花，直挺挺栽下马。


    跟着，又是好几个北齐兵中箭滚落，队形瞬间散了。


    “敌袭！找地方躲！”剩下的北齐兵反应不慢，滚鞍下马，想找石头挡着，拔刀反抗。


    可他们快，“暗刃”更快！


    第一波箭雨刚停，独狼已经悄无声息地滑下峭壁，手里弓弦再响，又一个想放信号的北齐兵倒栽葱摔倒。


    同时，其余“暗刃”队员也扑了下来，借着地形掩护，饿狼般冲进剩下的北齐兵里。刀光乱闪，配合得严丝合缝，出手就是奔着命去的。


    苍狼锐士是精锐不假，可冷不防挨了当头一棒，地形又吃亏，指挥官也第一时间挂了，根本组织不起反击。骑射、冲击的本事全用不上，被拖进了最不利的近身肉搏。


    “暗刃”的杀法简单粗暴，两人一组，一个缠住，一个捅刀子。峡谷里只剩下兵器撞击的脆响，临死前的闷哼，还有粗重的喘息。


    战斗结束得让人咋舌，从第一支弩箭射出，到最后一个北齐兵捂着脖子倒下，也就一炷香的功夫。


    独狼走到三个还在喘气的俘虏跟前，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意。


    “说，巴图鲁在哪？多少人？来干什么？”他声音沙哑，刮得人耳膜疼。


    那几个俘虏脸上混着惊恐和不甘，一个嘴硬的还想瞪眼。


    独狼懒得废话，朝旁边一个“暗刃”队员偏了下头。那队员上前，手上利索一错，“咔嚓”一声，俘虏的胳膊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耷拉下来。


    撕心裂肺的惨叫在峡谷里回荡，另外两个俘虏脸都白了。


    没多会儿，独狼就问到了想知道的。巴图鲁确实带了三百苍狼锐士，猫在五十里外一个叫“枯泉”的绿洲。这次派人来，一是探探龙牙镇的底，二是想摸清黑石谷的路子，找机会砸了窑厂，断了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