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地下四十米深处，一个影子抄着双手坐在转椅里，低着头。这里只有屏幕的微光照亮，他的脸藏在阴影里。


    “其他人都离开了，在安全系统休眠的时间里，摄像机不工作，你进入是没有记录的。”诺玛知心大姐姐一样温和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一会儿你离开的时候，我会再次让安全系统休眠。来这里有事吗？”


    转椅里的人笑了笑，笑的那么悲伤又那么孤独，“见见老朋友，不可以吗？进入eva人格激活程序。”


    巨大的屏幕暗了下去，庞大的人格数据涌入这台超级主机，仿佛海水逆流涌入江河。地下室里所有的风光都熄灭，绝对的黑暗笼罩了这个地方。


    忽的，一束光打了下来，落在转椅前方。一个女孩的影子站在光束中央，穿着仿佛睡衣的丝绸长裙，赤足，微笑。


    “这样会让你好受些吗？”


    不同于诺玛的声响响起，明明是通过播音系统，却依旧模拟了声源位置，仿佛真的有一个人站在那里……或者说飘在那里一样。


    女孩悬空着，仿佛鬼魂，又仿佛幽灵。但在转椅上的男人眼中，鬼魂也好幽灵也罢，都是他魂牵梦绕的人儿。


    “很抱歉打扰二位叙旧了。”


    第三人的声音突兀的在两人身后响起，转椅上的男人如同应激的狮子一样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身上的肌肉虬结隆起，蓄势待发。


    半空中的女孩——也就是eav——原本淡蓝色的身体转瞬间被红色侵染，作为唯一的光源，同时也将这间地下室染的猩红，如同末日浓缩在了这样一个小小的房间。


    “入侵者！”


    在发现对方的一瞬间，eva就进入了紧急模式。有人入侵到了这个地方，且在主动现身之前没有任何人察觉！


    “五秒钟后我将通报全校，入侵者，你将会被全学校的师生共同抓捕。”eva语气冰冷，知道这里的人在卡塞尔学院并不多，有权限能来到这个地方的人更是只有那么几位。


    这足以证明了这个地方的重要性，而这里遭到入侵，绝对是极为紧急的事态，这种情况下她有权利根据自身的判断发出最高级别的警戒。


    “这话你自己信吗？我有能力让你们发现不了，自然就有能力悄无声息的消失。”来人隐藏在黑暗之中，“到时候找不到犯人来顶罪，你觉得谁最容易收到怀疑？”


    他耸了耸肩，轻松的指向那个如同被拔了逆鳞的男人，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事实证明他说的没错，五秒钟的时间早就已经过去了，警报却依然没有响起。


    尽管不存在于底层代码，但男人——也就是芬格尔——在诺玛的深层人格eva那里也拥有最高级别的权限。


    哪怕是出于私心，她也会保全芬格尔的安全，甚至不惜违反某些规定。


    实际上把芬格尔放进来并为他关闭安全系统这就已经是相当严重的违规行为了，一旦事情败露，芬格尔会被校董会盯上，eva的人格代码也会被修改。


    这是相当严重的事情，足以让那场未来会到来的弹劾提前，这点道理他们两人不可能不明白。


    “eva，我来解决他。”芬格尔肌肉隆起，蕴藏的力量似乎随时都会爆发。


    对方已经触及他的底线了，潜入这个地方这件事让他无法容忍，利用eva对他的感情来限制eva这件事更是让他无法接受。


    然而空中绯红的少女只是摇了摇头，阻止了芬格尔的动作。她看了一眼这位身着黑色作战服，全身都被包裹，不曾露出一寸肌肤的不速之客，最后轻轻的叹了口气。


    惊人的是，这全息投影居然还模拟出了哈气的效果，诺玛的算力就给用在这种地方了对吧？


    在空中的少女叹气过后，她身上的红光迅速褪去，又一次恢复成了蓝色的荧光。芬格尔回过头去，不解的看向eva。


    “他是跟在你身后进来的，而你一点都没有察觉。”eva温柔的看着芬格尔，伸手顺着他凌乱的头发。


    然而当她的手触碰到那头凌乱的灰发时，原本有型的纤纤玉指便碎成了点点蓝光在消散于空中。


    一抹揪心的疼痛袭击了芬格尔——她终究只是个投影罢了，他再一次意识到这个残酷的现实。


    但他并不理解eva说的话，对方是跟着他进来的，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他是跟着你进来的，而你完全没有察觉……”eva又重复了一次，“你认为，什么才能做到这种事？”


    芬格尔愣住了，这个答案显然摆在了明面上——言灵。


    可是……这里可是卡塞尔学院的校内啊，甚至因为距离湮灭之井更近，那个超级炼金矩阵的效果比地面上更强。


    老牛仔的「戒律」经过这个炼金矩阵的放大效果在这里也比地面上好的多……在经过放大的老牛仔的言灵领域内，任何混血种都会被压制的死死的没办法释放言灵。


    可对方却能无视这种限制释放言灵，这意味着……芬格尔的额头开始沁出冷汗。


    这意味着对方……对方是……


    纯血的龙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