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辆摇晃的马车里。
身下垫着厚厚的皮毛毯子，车帘随着行进微微摆动，透进来一丝丝草原特有的清新空气。
这不是紫禁城沉闷的熏香，而是带着露水与青草气息的风。
\"醒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艰难地转头，看到魏璎珞坐在车厢一侧，眼下挂着浓重的黑影，显然许久未眠。
她见我醒来，立刻凑过来扶我坐起，递来一碗温热马奶。
\"这是......哪里？\"
我的声音嘶哑得可怕。
\"已经进入回部地界了。\"
魏璎珞小心地喂我喝马奶，\"傅恒找到了雪灵芝的线索，就在阿尔泰部落的圣山上。皇上特许我们带你前来。\"
我这才注意到马车内还有第三人——傅恒。
他靠在车厢角落假寐，听到动静立刻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顺嫔娘娘气色好些了。\"
他凑近检查我的脉搏，\"再坚持一下，明日就能到圣山。\"
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我忍不住呻吟出声。
腹部的疼痛从未消失，只是有时轻些，有时重些。
魏璎珞说这是\"红颜枯\"毒素在侵蚀我的内脏，雪灵芝是唯一的希望。
\"阿穆尔......呢？\"
我艰难地问。
傅恒与魏璎珞交换了一个眼神：\"他在前面骑马引路。毕竟......这是他家乡。\"
我微微点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魏璎珞的脸变成了两个，然后又合二为一。
我知道这是毒素影响了视觉，也是两个灵魂在我体内争夺控制权的表现。
\"再坚持一下。\"
魏璎珞握住我的手，力道大得惊人，\"别睡，求你。\"
我从未听过她这样哀求的语气。
这个在后宫中以铁血手腕着称的女人，此刻眼中竟含着泪水。
\"璎珞......\"
我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若我......回不去了......\"
\"闭嘴！\"
她粗鲁地打断我，\"你必须回去。我......我们还等着看你那两个灵魂吵架呢。\"
我虚弱地笑了，随即又是一阵剧痛。
傅恒连忙取出一粒药丸塞进我口中：\"含在舌下，能缓解疼痛。\"
药丸苦涩无比，但确实让疼痛减轻了些。
我靠在魏璎珞肩上，感受着马车的摇晃。
车外传来马蹄声和男人的交谈声，其中一个声音特别熟悉——阿穆尔。
听到他的声音，我体内属于沉璧的那部分立刻苏醒了。
心脏剧烈跳动，一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有人在我心里点燃了一团火。
\"他......每天都来问你的情况。\"
傅恒低声说，\"虽然皇上不准他见你。\"
乾隆也来了？
我惊讶地看着傅恒。
他点点头，似乎读懂了我的疑问：\"皇上亲自带队。他......很重视你。\"
重视？还是想控制？
我暗自苦笑。
乾隆对我这个\"双魂一体\"的妃子，究竟是怎样的感情？
是对异域美人的迷恋，是对\"预言者\"的利用，还是......真的有几分真心？
马车突然停下，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傅恒掀开车帘查看，随即回头道：\"阿尔泰部落的首领带着人来迎接了。\"
\"扶我起来......\"
我挣扎着想坐直，\"让我......看看......\"
魏璎珞扶我挪到车窗边。
夕阳西下，草原被染成金红色。
远处，一群骑着骏马的回部勇士正向我们奔来，为首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想必是现任首领。
在他们身后，是连绵的帐篷和袅袅炊烟——阿尔泰部落的营地。
看到这一幕，沉璧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我——不，是她——曾在这里长大，在这片草原上奔跑，在那条小溪边与阿穆尔私定终身......这些记忆如此鲜活，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阿依莎......\"
这个名字不受控制地从我唇间溢出。
魏璎珞和傅恒惊讶地看着我。
我这才意识到，刚才那句话是用纯正的回语说的，声调语气完全是沉璧的样子。
\"两个灵魂......正在融合？\"
傅恒若有所思地问。
我点点头，无法解释这种奇妙的感觉。
楚欢欢和沉璧的界限越来越模糊，有时我甚至分不清哪些记忆是我的，哪些是她的。
马车继续前行，最终停在了部落中央的大帐前。
帐外已经聚集了不少族人，好奇地打量着这支来自大清的队伍。
我透过车帘缝隙，看到了站在人群最前面的乾隆——他穿着一身便于骑射的便装，依然气度不凡，在回部人群中格外显眼。
\"傅恒，先带顺嫔去准备好的帐篷。\"
乾隆命令道，\"首领说圣山的采摘仪式必须在日出时进行，明日一早出发。\"
\"嗻。\"
傅恒领命，指挥侍卫将我从马车上抬下来。
当我被抬出马车时，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
许多回部人认出了这张脸——他们失踪已久的首领之女，阿依莎。
窃窃私语如涟漪般扩散：\"阿依莎公主回来了......\"
\"她还活着......\"
\"听说成了大清皇帝的妃子......\"
我无暇顾及这些议论，因为就在这时，我看到了他——阿穆尔。
他站在乾隆身后不远处，比记忆中消瘦了许多，脸上还带着未愈的伤痕，但那双眼睛依然如鹰隼般锐利。
当我们目光相遇时，他浑身一震，下意识地向前一步，却被侍卫拦住。
\"阿穆尔......\"
我又一次不受控制地呼唤他的名字，这次声音哽咽。
乾隆猛地回头，眼神冰冷地扫了阿穆尔一眼，然后大步走到我面前，挡住了我的视线：\"顺嫔需要休息。傅恒，还等什么？\"
我被迅速抬进一顶宽敞的帐篷。
里面已经按照清宫习惯布置好了床榻、屏风等物，显然是特意准备的。
魏璎珞亲自帮我更衣擦洗，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明天......会怎样？\"
我虚弱地问。
魏璎珞拧干毛巾，擦拭我脸上的尘土：\"首领说雪灵芝生长在圣山顶的冰窟里，采摘需要特殊仪式。傅恒已经准备好了所有东西。\"
\"乾隆......为什么会亲自来？\"
\"谁知道呢？\"
魏璎珞撇撇嘴，\"也许是想亲眼看看''双魂一体''是真是假，也许......\"
她顿了顿，\"也许他真的在乎你。\"
我苦笑。
乾隆对我的感情太复杂，既有帝王对珍奇之物的占有欲，也有男人对女人的迷恋，甚至可能有一丝对\"预言者\"的敬畏。
但这是爱吗？我不确定。
\"璎珞......\"
我突然抓住她的手，\"如果明天......我变成了完全的沉璧......请你记住，曾经有一个叫楚欢欢的人存在过。\"
魏璎珞的眼睛瞬间红了：\"别胡说！你会好起来的，两个灵魂都会在。\"
我摇摇头，不再争辩。
身体里的毒素已经蔓延得太深，明天要么是两个灵魂彻底融合，要么是其中一个消失——很可能是作为外来者的楚欢欢。
夜幕降临，草原上的星空格外璀璨。
我躺在帐篷里，听着外面的风声和偶尔的马嘶声，思绪万千。
来到这个世界不过数月，却经历了那么多——宫廷斗争、灵魂融合、生死危机......如果明天就是终点，我后悔吗？
不，我不后悔。
至少我改变了沉璧的命运，救了阿穆尔一命。
至于楚欢欢......或许她本就该回到属于她的地方。
帐篷门帘突然被掀开，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
我警觉地睁大眼睛，借着微弱的月光，认出了那张熟悉的脸——阿穆尔！
\"阿依莎......\"
他跪在床前，声音颤抖，\"真的是你吗？\"
我想回答，却不知该用哪种身份。
最终，沉璧的部分占了上风：\"是我，阿穆尔。又不完全是我。\"
阿穆尔握住我的手，触到那枚狼头图腾时，他倒吸一口冷气：\"双魂印......傅恒大人说的是真的......\"
\"你......相信这种事？\"
\"草原上的萨满说过，将死之人的灵魂有时会寻找新的归宿。\"
阿穆尔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不管你体内有几个灵魂，我只知道你的身体是阿依莎的，你的心......也有一部分是她的。\"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
他说得对，沉璧确实在这具身体里，而且越来越强大。
我能感觉到她的情感、她的记忆正逐渐成为我的。
\"阿穆尔，记得我们小时候在老榆树下埋的木盒吗？\"
我突然问。
他浑身一震：\"当然记得。一把小刀和一块狼牙，约定等我们长大后一起挖出来。\"
\"狼牙是你猎到的第一头狼的牙齿，小刀是你父亲送你的成年礼。\"
我继续说，\"你说过，等我们成亲那天，要用那把刀切开婚宴的羊肉。\"
阿穆尔的眼中泛起泪光：\"只有真正的阿依莎才会知道这些。\"
他俯身，额头抵住我的手，\"不管另一个灵魂是谁，我感谢她把你带回来给我。\"
这一刻，我做出了决定。
沉璧和阿穆尔如此相爱，他们值得一个圆满的结局。
而楚欢欢......只是一个意外闯入的过客。
\"明天......无论发生什么，\"我轻声说，\"答应我，带阿依莎离开。远离宫廷，远离政治，去过自由的生活。\"
阿穆尔抬起头，困惑地看着我：\"那你......另一个灵魂呢？\"
\"我会去我该去的地方。\"
我勉强笑了笑，\"照顾好她，阿穆尔。她等了你太久太久。\"
阿穆尔还想说什么，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
他迅速吻了一下我的手背，像影子一样溜出了帐篷。
门帘落下的瞬间，魏璎珞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刚才有人来过？\"
她敏锐地问。
我摇摇头，闭上眼睛。
魏璎珞没有追问，只是扶我起来喝药。
这药比之前的更苦，喝下去后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我很快陷入沉睡，梦中又看到了那片草原，两个模糊的身影向我招手......
黎明时分，我被唤醒。
傅恒和魏璎珞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只等我状态稍好就出发去圣山。
\"皇上和首领已经先行一步了。\"
傅恒帮我披上厚实的斗篷，\"圣山很冷，你要坚持住。\"
我被抬上简易的轿子，由四个强壮的回部勇士轮流抬着上山。
魏璎珞骑马跟在旁边，不时检查我的状态。
随着海拔升高，空气越来越稀薄，呼吸变得困难。
但奇怪的是，体内的疼痛反而减轻了，仿佛接近雪灵芝的生长地本身就有效果。
圣山并不高，但地势险峻。
最后一段路连轿子也无法通行，傅恒亲自背着我攀登。
\"到了。\"
傅恒喘着气说。
我们来到一处平台，前方是一个被冰雪覆盖的山洞入口。
乾隆、部落首领和几位萨满已经等在那里。
阿穆尔也在，站在侍卫的监视下，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开始准备仪式。\"
首领用回语命令道。
萨满们开始围着洞口吟唱古老的咒语，点燃特制的草药，烟雾缭绕中，他们向我招手。
傅恒将我放在洞口的一块平坦岩石上，退到一旁。
\"雪灵芝就在洞内冰窟中。\"
首领解释道，\"但只有与它有缘之人才能进入。阿依莎......或者说顺嫔娘娘，您体内有两个灵魂，这正是仪式的关键。\"
我虚弱地点头。
昨晚我已经想清楚了，既然雪灵芝能分离或融合灵魂，那么最好的结局就是让沉璧完全回来，而楚欢欢......回到她该去的地方。
\"朕要一同进去。\"
乾隆突然说道。
首领面露难色：\"皇上，仪式规定......\"
\"朕不管什么规定。\"
乾隆冷冷打断，\"顺嫔是朕的妃子，朕必须确保她的安全。\"
萨满们商议了一会儿，最终妥协：\"可以，但只能皇上和傅恒大人进入。其他人留在外面。\"
魏璎珞焦急地上前一步：\"我也要进去！\"
\"令妃，\"乾隆皱眉，\"这不是儿戏。\"
\"正因为不是儿戏，臣妾才必须去！\"
魏璎珞罕见地顶撞乾隆，\"顺嫔妹妹现在需要我！\"
乾隆盯着她看了许久，最终点头：\"准。\"
仪式开始了。
萨满给我喝下一碗苦涩的液体，然后在我的额头、手心、脚心点上特制的颜料。
恍惚间，我看到阿穆尔被允许走上前来，他在我颈间挂了一枚狼牙护身符。
\"它会保护你。\"
他用回语低声说，\"无论结果如何，记住，草原永远是你的家。\"
乾隆不悦地咳嗽一声，阿穆尔被迫退下。
我被搀扶着站起来，在萨满的引领下，向冰窟走去。
乾隆、傅恒和魏璎珞紧随其后。
冰窟内比想象中宽敞，四壁都是晶莹的冰层，反射着火炬的光芒，宛如水晶宫。
中央有一个小小的冰台，上面生长着一株奇特的植物——它通体雪白，形如灵芝，却散发着淡淡的蓝光。
\"雪灵芝......\"
首领敬畏地说，\"百年一开，今日正是花期。\"
确实，那株灵芝的中心已经绽开，露出里面金色的花蕊。
萨满示意我上前，跪在冰台前。
\"双手握住它，\"首领指导道，\"然后......做出你的选择。\"
我深吸一口气，伸手握住雪灵芝。
触碰到它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从指尖蔓延至全身，眼前突然一片雪白......
我站在一片茫茫草原上，头顶是璀璨的星空。
前方不远处，站着两个人——一个是穿着现代衣服的楚欢欢，一个是回部打扮的沉璧。
\"是时候选择了。\"
她们异口同声地说。
\"选择什么？\"我问。
\"留下或离开。\"
楚欢欢说，\"若你选择留下，两个灵魂将完全融合，成为新的沉璧。\"
\"若你选择离开，\"沉璧接着说，\"我的灵魂将完全回归，而你......会回到来处。\"
我看看楚欢欢，又看看沉璧。
她们都是我，又都不是我。
留下意味着永远成为沉璧，与阿穆尔共度余生。
离开则意味着回到现代，但会忘记这里的一切......
\"没有两全的办法吗？\"
我痛苦地问。
\"没有。\"
她们同时摇头，\"雪灵芝的力量只能做到这些。\"
我跪倒在草地上，泪如雨下。
这个选择太难了......我爱现代的生活，爱我的家人朋友。
但我也爱这片草原，爱阿穆尔，甚至对乾隆和魏璎珞也有了感情......
\"快决定吧。\"
楚欢欢轻声催促，\"时间不多了。\"
我抬起头，看着她们熟悉又陌生的脸，突然明白了什么：\"你们......早就决定好了，对吗？\"
沉璧点点头：\"我想和阿穆尔在一起。这一世，我们经历了太多分离。\"
楚欢欢则微笑：\"我想回家。那里的生活虽然平凡，但那才是我的归宿。\"
原来如此。
两个灵魂早已有了各自的倾向，只是需要我这个\"中间态\"来做出最终确认。
\"好。\"
我擦干眼泪，站起身，\"我选择......让你们各自如愿。\"
楚欢欢和沉璧相视一笑，然后同时向我伸出手。
当我们的手相触时，耀眼的白光爆发，淹没了整个世界......
\"她醒了！\"
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
我——不，现在是完全的沉璧了——缓缓睁开眼睛。
冰窟内，乾隆、傅恒和魏璎珞正紧张地注视着我。
手中的雪灵芝已经枯萎，但一股暖流在体内流淌，驱散了所有寒意和疼痛。
\"顺嫔？\"
乾隆试探性地问。
我用纯正的回语回答：\"我是阿依莎。\"
乾隆脸色一变，傅恒则若有所思地点头：\"灵魂融合完成了......\"
魏璎珞扑上来抱住我：\"不管你是谁，你活下来了！\"
我能感受到她的颤抖和泪水。这个骄傲的女人，竟为我如此担忧。
我轻轻回抱她，在她耳边用汉语低语：\"璎珞，要活得自由。\"
她浑身一震，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我微微一笑，没有解释。
楚欢欢的部分记忆和情感依然留在这具身体里，只是不再占据主导地位。
离开冰窟时，阳光正好。
阿穆尔焦急地等在外面，看到我安然无恙，眼中瞬间迸发出喜悦的光芒。
我——沉璧——情不自禁地向他跑去，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紧紧相拥。
\"阿依莎......真的是你......\"
阿穆尔的声音哽咽。
\"是我，完全的我。\"
我回答，感受着久违的完整与平静。
乾隆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但他没有立即下令分开我们。
傅恒上前低声禀报了什么，乾隆的表情逐渐从愤怒变为思索，最后竟显出一丝释然。
\"回营。\"
他简短地命令，转身离去。
回到部落营地后，我被安置在一顶豪华帐篷里休息。
魏璎珞寸步不离地守着我，时不时用探究的目光打量我，似乎想找出楚欢欢的痕迹。
傍晚时分，乾隆突然召见。
我跟着傅恒来到首领的大帐，发现乾隆端坐在主位上，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顺嫔，\"他开门见山，\"傅恒告诉朕，你现在已经是完全的沉璧了？\"
我点头：\"是，皇上。\"
\"那个......楚欢欢的灵魂呢？\"
\"回到了她来的地方。\"
我如实回答，\"但她留下了一些记忆和......知识。\"
乾隆沉默了很久，突然问道：\"她来自哪里？\"
这个问题让我措手不及。
我——沉璧——确实知道楚欢欢来自未来，但说出来合适吗？
\"皇上，\"傅恒适时插话，\"回部古籍记载，''双魂者''常来自遥远时空。微臣猜测，楚姑娘可能来自......未来。\"
乾隆锐利的目光射向我：\"是吗？\"
我不得不点头：\"她所在的世界，没有皇帝，没有后宫，男女平等......\"
\"荒谬！\"
乾隆嗤笑一声，但眼中却闪过一丝深思，\"那她为何要来？\"
\"为了改变我的命运。\"
我轻声回答，\"在原本的历史中，我会死在宫里，阿穆尔也会战死。她来......是为了给我们一个重来的机会。\"
帐内一片寂静。
乾隆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既有帝王对未知的忌惮，也有男人对失去的失落，甚至还有一丝对那个来自未来灵魂的......怀念？
\"皇上，\"傅恒打破沉默，\"顺嫔娘娘体内的毒素虽解，但需要长期调养。不如......\"
\"不如放她自由？\"
乾隆冷笑，\"傅恒，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心软了？\"
傅恒跪下：\"微臣僭越。\"
出乎意料的是，乾隆突然笑了：\"起来吧。朕知道你和令妃与顺嫔......或者说楚姑娘，有特殊的交情。\"
他转向我，\"顺嫔，朕问你，若朕准你留在回部，与阿穆尔在一起，你可愿意？\"
我震惊地看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乾隆竟然愿意放手？
\"当然，名义上你仍是朕的顺嫔。\"
乾隆继续道，\"每年需回京觐见一次。至于其他时候......朕准你在回部生活。\"
我跪下叩首：\"臣妾......谢皇上恩典。\"
\"别急着谢。\"
乾隆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朕有个条件。\"
\"皇上请讲。\"
\"把楚姑娘知道的一切写下来。\"
乾隆的眼中闪烁着求知的光芒，\"那个世界的一切——科技、制度、思想......朕要全部知道。\"
我恍然大悟。这才是乾隆真正的目的！
作为一个精明的统治者，他看到了楚欢欢记忆的价值。
用一个人的自由换取整个未来的知识，这笔交易对他来说太划算了。
\"臣妾尽力而为。\"
我答应道。
虽然楚欢欢的大部分记忆已经模糊，但那些核心知识确实留在了我的脑海中。
乾隆满意地点头，起身离去。
傅恒跟在他身后，临走前对我投来一个欣慰的眼神。
帐内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跪坐在地上，感受着两种情绪在胸中激荡——沉璧对即将与阿穆尔开始新生活的喜悦，和楚欢欢对离开的不舍。
虽然她的灵魂已经离去，但那份情感依然留在这具身体里。
......
三个月后，草原上最美的季节。
我和阿穆尔站在老榆树下，挖出了那个埋藏多年的木盒。
小刀和狼牙依然完好，只是多了岁月的痕迹。
阿穆尔用那把刀切开羊肉，我们对着星空举杯，完成了迟来的婚约仪式。
魏璎珞和傅恒作为见证人出席了简单的庆典。
魏璎珞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乾隆已经将楚欢欢留下的知识编纂成书，命名为《远见集》，并在扉页上题字\"献给来自远方的楚姑娘\"。
\"他时常翻阅那本书，\"魏璎珞告诉我，\"最近甚至开始试行一些改革。虽然缓慢，但确实在变。\"
我微笑着点头。
楚欢欢若知道她的存在改变了这个时代，一定会很高兴。
夜深人静时，我独自站在草原上，仰望璀璨星河。
恍惚间，我仿佛看到楚欢欢在星空中对我微笑。
她回到了属于她的时代，而我——沉璧——也将在这里开始新的生活。
\"谢谢你。\"
我轻声对星空说，\"再见，楚欢欢。\"
微风拂过草原，带来远处篝火的欢笑和歌声。
阿穆尔在帐篷前向我招手，我转身向他走去，脚步轻快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