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圃中的灵植们似乎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纷纷摇曳起来。月华草抖落一片银辉，金纹灵芝喷出细碎的金粉，食人花王甚至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藤蔓，轻轻碰了碰黎南烛的鞋尖。


    “看吧，它们都在安慰你呢。”段衔星咧着嘴笑，伸手想揉黎南烛的头发，却在半路被碎碎一骨爪拍开。


    “哎哟！”段衔星夸张地甩着手，“小没良心的，我这是在帮她！”


    碎碎眼眶中的蓝火跳动两下，从肋骨间掏出一颗闪着电光的蘑菇孢子，作势要扔向段衔星。


    “别别别！”段衔星连忙后退两步，躲到柳青阳身后，“我认输还不行吗？”


    黎南烛终于破涕为笑，她低头看着怀中张牙舞爪的碎碎，心中那股沉甸甸的感觉渐渐消散。碎碎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立刻收起攻击姿态，乖巧地蹭了蹭她的手腕。


    祝音希看着这一幕，玉箫在指尖转了个漂亮的弧度：“看来我们的小师妹碰到了个不得了的伙伴呢。”


    柳青阳裹紧他的绿头巾，若有所思道：“不过碎碎这样的存在，怕是整个修真界都找不出第二个。”


    黎南烛闻言，下意识将碎碎搂得更紧了些。


    无论如何，既然碎碎选择了她，那她就一定要一直保护她，她刚才也是钻了牛角尖，怎么能想着把碎碎留在这里，万一苍冬青最后也到了这里，看到碎碎这种特殊的存在肯定会想方设法的把它带走。


    这样的话不是对它好，反而是害了它。


    “既然现在问题解决了，”段衔星嘿嘿笑了笑，“我们是不是该继续往下走了？”


    黎南烛抱起碎碎，冲灵植们弯腰行了个礼。


    “谢谢你们给碎碎的礼物，如果可以的话，以后我还会带碎碎来看你们的。”


    黎南烛的话音刚落，药圃里的灵植突然集体骚动起来。月华草剧烈摇晃着银叶，金纹灵芝的菌盖一开一合，连食人花王都焦急地用藤蔓拍打着地面。


    “它们这是……”段衔星警惕地后退半步。


    碎碎从黎南烛怀里跳下来，咔哒咔哒地跑到灵植中间。


    它先是碰了碰月华草的叶片，又轻轻抚摸金纹灵芝的菌盖，最后停在食人花王面前，用头骨蹭了蹭它粗壮的主根。


    令人惊讶的是，食人花王三只眼睛竟然泛起了水光。


    它小心翼翼地用藤蔓卷起碎碎，将它高高举起，它猛地扯下自己最珍贵的中央花瓣，与其他灵植的赠品一起抛向空中。


    月华草的银叶在脱离母体的瞬间就化为光点，金纹灵芝的菌肉撕裂时发出嘎吱的声音，爆炎果更是直接炸开，将火种逼出核心。


    这些珍品在空中汇聚，最后凝结成一颗晶莹的绿色珠子，缓缓落入碎碎空荡荡的胸腔。


    珠子一接触骨骼就化作流光，在碎碎的每一根骨头上都刻下细密的叶脉纹路。


    “这是……灵植的本源馈赠？”祝音希的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它们把部分生机分给了碎碎。”


    黎南烛眼眶又红了。


    她看见碎碎骨架上的纹路正随着呼吸明灭，像是有生命般流动着。


    更神奇的是，那些曾经断裂的骨缝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食人花王突然用藤蔓指向药圃角落——那里有一丛不起眼的蓝色小花正在发光。


    随着光芒越来越盛，地面上渐渐浮现出一个古老的传送阵图纹。


    “还有这种好事？”段衔星眼睛一亮，“不用走回头路了！”


    祝音希仔细检查阵法：“也是单向传送阵，看纹路应该是通往洞府深处。”


    碎碎跑回来拽了拽黎南烛的衣角，骨爪指向传送阵，又做了个安全的手势。


    “你连这个都懂？”柳青阳惊讶地挑眉。


    就在众人准备踏入阵法时，食人花王突然拦住他们。


    它用藤蔓卷来五片金纹灵芝的菌盖，分别系在四人腰间和碎碎的骨盆上。


    “这是...护身符？”黎南烛摸了摸菌盖，感受到其中澎湃的灵力。


    食人花王点点头，又单独递给碎碎一个小包裹——用某种灵植纤维编织而成，里面装满了各色种子。


    碎碎郑重地把包裹系在自己的肋骨上，然后对着灵植们咔哒咔哒地说了些什么，所有灵植整齐地摇曳起来，像是在行最后的告别礼。


    黎南烛看着这些灵植，看着如此生机勃勃的它们，再次想起原文里面它们被连根带土的直接挖走，甚至都没有表现出这些特性。


    也或许有，但在苍冬青将它们连根带走之后，它们就彻彻底底失去了这来之不易的灵智，尤其现在它们还分出了这么多东西给碎碎。


    “你们的这个传送阵能关闭吗？”黎南烛认真道，“就是不可以直接再传送到这里，直接被传送到下一个区域。”


    她真的很喜欢这些对碎碎友好的灵植，不想它们就这么被糟蹋了。


    灵植们突然静止了一瞬，叶片与藤蔓悬在半空，仿佛在思考黎南烛这个突兀的要求。


    “小师妹……？”段衔星惊讶的看着黎南烛，并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黎南烛会突然提出关闭传送阵。


    “我们能来这里不代表别人就不会来这里。”黎南烛无意识地摩挲着碎碎的头骨，她觉得有些话还是直接说清楚才好，以前看小说最讨厌那种不张嘴的男女主，明明解释了之后就不会有各种误会，但一定要闭紧嘴巴，像是黏了什么502胶水一样。


    有话赶紧说开也不怕误会不好吗？


    现在她也是这种想法，就算他们不问，黎南烛也会主动解释原因。


    而且私心里，她也不愿意苍冬青得到这些灵植，苍冬青得到的越多，她的实力只会越强，也会越来越难以应对，能切断一个机缘是一个。


    “尤其是剑心宗的人，我们能走到这里，他们有两个金丹，走的只会比我们更轻松，不是每个人都会像我们一样遵守这里的规则。”


    “……剑心宗的人，应该，不会吧？”柳青阳犹豫了一下，毕竟在他眼里，剑心宗对于这种会破坏自己气运的事是不会去做的。


    “财帛动人心。”祝音希摇了摇头，“你不能保证每一个人都会这么做，只要有一个人开始动手，那么其他人也会抛弃原则，比起气运，人们更在意的都会是眼前的东西。”


    柳青阳有心想再说些什么，但又想到刚刚在洞府外，剑心宗众人的表现，还有客栈的事情，终究摇了摇头。


    “祝兄说的对。”柳青阳看向食人花王，“就是不知道它们有没有办法，如果他们也没办法的话，单凭我们四个人，也奈何不了这阵法。”


    食人花王的花盘上下摆动，其他灵植也跟着摇晃枝叶，枝叶迅速的点了点传送阵，又点了点几个位置，就像是在告诉他们怎么做一样。


    而金纹灵芝甚至抖落几片菌盖，主动堆在传送阵周围，像是要帮忙。


    段衔星挠了挠头：“可这样的话，碎碎不就……”


    碎碎突然解体重组，在空中拼出一个摇头的动作。


    它骨爪拍了拍胸前的小包裹，又指了指四人腰间系着的金纹灵芝护身符——这些就是最好的纪念。


    黎南烛眼眶发热：“好，我们一起。”


    碎碎则被灵植们围在中间，进行最后的告别。


    食人花王突然用藤蔓在传送阵所在的地上划出四道凹槽，每道槽线末端都有一颗跳动的光点。


    金纹灵芝则滚到槽线交叉处，菌盖自动裂开，露出金色的菌髓。


    柳青阳笑到，“幸好我们有四个人，不然还真不好处理呢。”


    祝音希的玉箫点在最近的凹槽，“我负责坎位。”


    黎南烛蹲下身时，发现凹槽里流动的竟是灵植的汁液，它们也在用自己的力量改变阵法！


    碎碎趴在她脚边，骨爪按在最小的那颗光点上，叶脉纹路与光点产生共鸣。


    “三、二、一！”


    四道灵力同时注入的瞬间，整个药圃剧烈震动。


    无数光丝从灵植体内抽离，在阵法上方编织成密网。


    “阵法在重构！”祝音希迅速拉着众人后退几步，“真的在修改传送规则。”


    话音未落，整个药圃的灵植突然集体发光，无数光点从叶片、菌盖与花瓣间飘出，汇聚到传送阵上方。


    光团越来越亮，最后“砰”地炸开，化作一场光雨洒落在修改完成的阵图上。


    原本复杂的纹路现在简化为一个发光的圆环，中央浮现着一枚叶子形状的印记。


    “单向传送，且原路永久封闭。”祝音希的玉箫点在阵法边缘，激起一圈涟漪，“这些灵植……付出了三成的生机代价。”


    黎南烛鼻尖一酸。


    她蹲下身，指尖轻轻触碰地面：“谢谢你们。”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一定会保护好碎碎。”


    食人花王用藤蔓碰了碰她的指尖，其他灵植也纷纷摇曳回应。


    最令人惊讶的是，那些被摘取过部分的灵植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它们故意制造了被掠夺过的假象。


    “聪明。”柳青阳低声道，“这样就算有后来者，他们也只会以为珍贵的东西已经被取走，不会对这些已经失去了价值的枯萎灵植打什么主意。”


    传送阵的光芒忽然开始变得不稳定，祝音希率先踏入：“该走了，阵法维持不了多久。”


    众人陆续站进光圈。


    就在黎南烛踏入的瞬间，突然听到细微的啪嗒声。


    低头看见碎碎尾骨的铃铛里，不知何时多了粒金纹灵芝的孢子，正随着震动轻轻敲打铃壁。


    那不是告别礼物。


    那是灵植们埋下的，关于重逢的约定。


    而光芒即将吞没视野的最后一刻，黎南烛看见食人花王用藤蔓比了个奇怪的手势——三根藤蔓交叠，像是一朵花苞。


    这个手势她在原文中读到过，是上古灵植间的祝福仪式，意为——


    “愿你的根须永远触及甘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