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风不言语，将丹药收回，脚步有些重跟着小小的自己去了殿内。


    踏入一瞬，小小的他自己炼制的丹药已经被他自己塞进了小芙的嘴里。


    小芙冰凉的尸体，早已咽不下丹药。


    她的眼睛睁着，看着天的方向。


    小叶明风不言不语，连一滴眼泪都未流，走出大殿，再次去了厨房。


    他又开始炼他的丹药，他说小芙睡觉都睁着眼睛，也是病，也需要丹药去治。


    他一直炼一直炼，炼到太阳落下，炼到太阳升起，炼到吃下自己炼的丹药，吐了血，晕厥。


    醒来后，回到小殿，看着依旧睁着眼睛看天际的小芙，喃喃问道：“这是谁？是死了么？”


    而成年后的叶明风，垂着的眸，剧烈颤动。


    他终于想起来了一切了。


    “三师妹，我记起来了。”


    他自来到浮华宗前，曾是一国皇子。


    数百年前，曾有一国钟姓皇帝被异世人占据身体，又不知为何非要动用邪术，说什么要驱逐皇弟身上的灵魂。


    后来，时代变迁，皇朝更迭，国家的皇帝换了一个又一个，叶明风的父亲，成了被篡位的旧皇，新皇为彰显自己的仁慈，只杀了旧皇余孽，未杀其妃子及皇子公主，但又嫌膈应，将这些皇子公主扔在各个废弃宫殿，只叫人保证这些皇子公主不死，其余的，他懒得管。


    叶明风如此活了那么多年，遇到了小芙，失去了小芙，失去了从前记忆，新皇再次被篡位，更新的皇帝怀有真正仁慈的心，放走了皇子公主，叶明风这才成了浮华宗的弟子。


    可自此之后，他便执着于炼丹。


    但他炼的丹药，从来没有成功过，于时光里，一遍又一遍在失忆里，重复失忆前的举动，执着于失忆前的使命。


    他的正直，是刻在骨子里的一种命令和恳求，是自己的承诺。


    此时的叶明风看着小小的自己一脸悲悯将小芙埋在自己的小屋外。


    他对姜问说道：“我没能救下小芙。”


    他没能像应靡一样，救赎曾经的自己。


    可姜问却说：“或许，你能救下未来许多个小芙。”


    “你可以重新炼制丹药试试。”


    叶明风无言，从储物袋里掏出炼丹炉，默默在里面放置灵草，默默掌控火候，默默输送灵力。


    没有人吭声，直到，一颗丹药从炼丹炉里滚出。


    丹药味道清新，蕴着浑厚的灵力，里头只有纯正的丹药气味，没有一丁点杂乱味道。


    他毫不犹豫将丹药放入口中，丹药入喉，六品阶品丹药在进入腹部一瞬，浑厚的灵力充盈整个内丹。


    他，终于在入浮华宗数十年后，炼制了第一颗成功的丹药。


    且还是六品阶极品丹药。


    叶明风抚了抚内丹处，失了神，许久，才吐出一口浊气。


    “三师妹，谢谢你。”他道。


    他未能拯救年幼的自己，但终于，拯救了成年后的自己。


    姜问不答，只看着墙顶，那小芙死前死死盯着的位置。


    姜问飞身上去，掀开那位置的破碎瓦片，一张黄油纸包住的纸张被取出。


    ——来去笛，去往昔，回来处。吹笛时，手握青鬼珠，回来处。吹笛时，握青鬼朱砂，去往昔。


    姜问眼瞳一缩，手不自觉摸向自己腰间被钟桓阿水赠与的笛子。


    原来，这所谓的笛子使用方法，竟就在钟帝原来的宫殿，在时光变迁如此多年后，辗转被叶明风居住过，又被她姜问找到。


    她捏着纸张，看向白倾予几人。


    白倾予却只是依旧一如往昔笑着。


    “师姐，青鬼珠啊？这怎么找啊。”


    “青鬼砂？”应靡懒散笑着：“我去查查典籍？”


    “不过，青鬼两个字好耳熟哦。”


    无忧玑冷冰冰道：“能不熟悉吗？青鬼，听起来不就是秦癸，你那个瞎眼的妈给你找的沙比的爹。”


    应靡破防，指着无忧玑破口大骂。


    白倾予加入，骂的激昂，骂的热烈，骂的叶明风抑郁的情绪都难以再次进去，只能长长叹气一声。


    就没人在意他能成功炼出六品极品丹药，且还是完全成功的丹药了么？


    无人在意，甚至还在应靡脱鞋抽无忧玑时，靴子不够，被应靡强行借走，破了一个口子的罗袜里伸出的大脚趾，是他再次失去的尊严。


    时空扭曲之前的最后一秒，姜问的笛子正插在叶明风大脚趾和食指中间。


    地面再次平稳，姜问几人看见了另一个白倾予。


    很奇怪，这次的白倾予，不是幼年时期的白倾予，而是已经在浮华宗许多年的白倾予。


    几人就站在浮华宗树后，看着另一个白倾予在骂骂咧咧。


    姜问挠头：“欸？”


    “不是我带坏的吗？我一直以为小师妹会骂人，都是我带的。”


    倒是有自知之明。


    不止姜问，其余几人也是如此认为的。


    白倾予从前多么乖巧内向一小女孩啊，自从跟姜问混了以后，随时随地大小爹，指天指地咁世界。


    有时候甚至连姜问都要挨一嘴，搞得她常常反省自己是不是给她脸了。


    姜问目光幽怨看着躲在自己身后的白倾予，白倾予被自家师姐用这样的眼神盯着，娇羞低头跺脚羞涩一笑。


    “格老子，看什么看了啦~没事踏马就闭嘴了啦~讨厌！”


    姜问扭回头，面无表情：“女人，不要试图挑战我的耐力和我的掌力。”


    白倾予：“ok！”


    姜问几人再次将注意力放在远处另一个还在骂骂咧咧不止的白倾予身上。


    眼睛盯着前面，嘴巴不停在蛐蛐身后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白倾予。


    “沉不住气！一点也不像你师姐我沉稳内敛，骂人就能解决好一切吗？不能！”


    “有什么事情不能当场解决的呢？非要骂人？骂人能解决一切问题吗？”


    白倾予不答。


    过了许久，姜问嘴巴都说干了，前方另一个白倾予嘴巴也骂干了。


    前方，一道天道雷轰隆隆作响，另一个睡梦中被强制唤醒的姜问被天道雷撵到内门，而同时，另一个正在五清峰上不知为何同样被天道雷撵下来的无忧玑也跟狗撵似的被追。


    姜问：“我敲他爷爷内个谢特螺旋祖宗舅舅炮弹的脆脆小饼干！西八天道我丢你祖坟的一行八嘎呀路上青天！”


    真就服了！


    还让她逮到亲眼见证自己跟无忧玑被强行结契这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