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进林萱家的第一天，我就闯祸了。
\"这是什么？\"林萱捏着鼻子，用两根手指拎起我那双破洞的袜子。
\"我的幸运袜啊！\"我正忙着把三件t恤塞进她那个能装下整个衣柜的衣帽间，\"穿了五年没洗过，打麻将必赢。\"
她像扔炸弹一样把袜子丢进垃圾桶：\"欢喜！这是爱马仕的床单！\"
\"难怪这么滑。\"我扑到床上打了个滚，\"睡在这上面，我都觉得自己是王子了。\"
林萱扶额：\"你以前住的地方到底什么样？\"
\"城中村十平米，厕所公用。\"我搂住她的腰，\"现在有了你，简直是青蛙变王子。\"
她拍开我的手：\"先去洗澡，你身上有股...市井气息。\"
我故意凑近她脖子吹气：\"这叫男人味。\"
林萱笑着躲开，却不小心踩到了球球的尾巴。猫咪惨叫一声窜出去，撞翻了茶几上的花瓶。
\"我的限量版barat！\"林萱惊呼。
我眼疾手快接住花瓶，顺手捞起炸毛的球球：\"看，父子联手救家！要不要奖励我们一个吻？\"
她瞪我，却忍不住笑了：\"你真是个无赖。\"
晚上，林萱带我去楼下的米其林餐厅。我穿着她临时买的西装，领带勒得脖子发痒。
\"为什么刀叉要摆这么多？\"我小声问，\"吃个饭还要过五关斩六将？\"
林萱优雅地切着鹅肝：\"从外往里用。这是基本礼仪。\"
\"我们乡下人吃席就一双筷子打天下。\"我拿起最外面的叉子，\"这玩意儿挖耳屎挺合适。\"
邻桌的贵妇投来鄙夷的目光。林萱在桌下踢了我一脚，却悄悄把我的红酒换成了她带来的更好的那瓶。
回家路上，我在便利店买了两罐啤酒和一包辣条。
\"尝尝？\"我递给她一根辣条，\"比你们那些鱼子酱带劲多了。\"
林萱犹豫了一下，咬了一小口，辣得直吸气：\"天啊！这什么鬼东西！\"
\"平民的快乐。\"我大笑，趁机亲了她油乎乎的嘴，\"现在你也是辣妹了。\"
她追着要打我，我们像高中生一样在电梯里嬉闹。电梯门开时，正好撞见她的邻居——一个珠光宝气的老太太。
\"林总，这位是？\"老太太上下打量我。
林萱瞬间恢复高冷形象：\"我的...宠物医生。\"
老太太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年轻人真有活力。\"
关上门，我抱起球球：\"儿子，你妈嫌我拿不出手啊。\"
林萱脱下高跟鞋：\"张太太是小区业委会主席，最爱传闲话。\"
\"懂了，怕人说你包养小白脸？\"我凑近镜子，\"不过我确实挺白的。\"
她丢来一个抱枕：\"明天我要出差，三天。\"
\"正好，我回宠物店上班。\"我帮她揉肩膀，\"王姐说我再不出现就开除我。\"
林萱的背僵了一下：\"你还需要工作？\"
\"不然呢？\"我奇怪地看她，\"我又不是你养的金丝雀。\"
她转身看着我，欲言又止：\"欢喜...有件事我该告诉你...\"
手机突然响起，她看了眼屏幕，表情变得严肃：\"我得接这个。\"
阳台上传来她压低的声音：\"...收购案...董事会...估值...\"
我逗着球球，心里隐约不安。这半个月来，林萱从没提过她的工作，我也没问。但那些半夜的国际电话，衣帽间里成套的高定套装，还有她随手刷的黑卡...都在提醒我，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第二天一早，林萱已经走了。餐桌上留着便条：\"冰箱有食物，别叫外卖。——l\"
我笑着摇头，这女人连留纸条都这么高冷。球球蹭着我的脚踝，我蹲下来挠它下巴：\"就剩咱爷俩了，儿子。\"
回到宠物店，王姐劈头盖脸一顿骂：\"还知道回来？以为你被富婆绑架了！\"
\"差不多吧。\"我笑嘻嘻地套上工作服，\"不过是自愿的。\"
中午休息时，我鬼使神差地在搜索引擎输入\"林萱 深圳\"。
页面弹出的瞬间，我嘴里的盒饭差点喷出来。
——\"星创科技ceo林萱入选福布斯亚洲商界女性榜\"
——\"30岁女掌门人带领公司完成c轮5亿融资\"
——\"科技新贵林萱出席慈善晚宴\"配图里她一袭红裙，美得惊心动魄。
我盯着屏幕发呆。我知道她有钱，但没想到这么有钱。星创科技是深圳有名的ai独角兽，估值据说近百亿。
手机震动，是林萱发来的机场自拍：\"登机了。\"
我犹豫半天，回复：\"林总威武【抱拳】\"
她立刻打来电话：\"你查我了？\"
\"我女朋友是亿万富翁，我还蒙在鼓里。\"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这剧情比国产剧还魔幻。\"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我不喜欢把工作和私生活混在一起。\"
\"理解，大老板都这样。\"我转着笔，\"就是突然觉得我这宠物店打工仔有点配不上您。\"
\"欢喜，\"她的声音变柔，\"我喜欢的就是你这个样子。\"
挂掉电话，我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说不介意是假的，但又能怎样？难道要我突然发愤图强去创业？我连自己花呗都还不上。
晚上回到林萱的公寓，我站在落地窗前看深圳的灯火。这个角度望去，整座城市仿佛都在脚下。我突然很想念我那间吵闹的城中村小屋，至少在那里，我不会觉得自己像个闯入者。
第三天傍晚，门铃响了。我以为林萱提前回来，兴冲冲去开门，却看到一个陌生女人。
\"请问林萱在家吗？\"女人摘下墨镜，我如遭雷击。
杨柳。我的前女友。更准确地说，是甩了我跟助理跑路的前女友。
\"你怎么在这？\"我们异口同声。
杨柳先反应过来，红唇勾起：\"天啊，欢喜，你现在改行当保姆了？\"
\"私人宠物护理师。\"我靠在门框上，不让她进门，\"林萱不在。\"
\"我知道，她去接我了。\"杨柳晃了晃手机，\"我是她新项目的技术顾问。\"
我的胃部一阵绞痛。世界真他妈小。
\"所以...\"杨柳上下打量我，\"你就是传说中林萱包养的小狼狗？\"
\"关你屁事。\"我冷笑，\"你那个小助理呢？又换人了？\"
她脸色一变，正要反击，电梯\"叮\"的一声开了。林萱拖着行李箱走出来，看到我们，明显愣住了。
\"你们认识？\"
杨柳抢先一步挽住林萱的手臂：\"天哪萱萱，欢喜是我前男友！这也太巧了吧！\"
林萱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射向我：\"你没提过。\"
\"你也没问啊。\"我摊手，\"谁还没个前任了？\"
进屋后，杨柳像女主人一样给自己倒了杯酒，开始滔滔不绝地讲她们的合作项目。我坐在一旁撸猫，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
\"欢喜以前可有趣了。\"杨柳突然把话题转向我，\"在酒吧打工时，为了追我，偷厨房的龙虾给我做宵夜，结果被老板发现，扣了三个月工资。\"
林萱抿了口酒，没说话。
\"还有一次...\"杨柳继续爆料，\"他冒充富二代去参加我同学聚会，结果被拆穿...\"
\"够了。\"我打断她，\"陈年烂谷子的事有意思？\"
杨柳假装委屈：\"萱萱，你男朋友好凶哦。\"
林萱放下酒杯：\"欢喜，能帮我拿一下行李箱吗？\"
我知道这是支开我的借口，但还是起身去了卧室。关上门，我隐约听到杨柳的声音：\"...他就是看上你的钱...以前也这样...\"
等我再出来时，杨柳已经走了。林萱站在窗前，背影僵硬。
\"她跟你说什么了？\"我问。
\"很多。\"林萱转身，眼神冰冷，\"比如你曾经同时交往三个女孩，比如你欠了一屁股债...\"
\"放屁！\"我怒火中烧，\"这女人满嘴跑火车！\"
\"那你说实话，\"林萱逼近我，\"你当初为什么接近我？\"
我哑口无言。最初确实是因为她看起来有钱，但后来...
\"看吧。\"林萱冷笑，\"你们男人都一样。\"
\"你不也瞒着我你的身份？\"我反击，\"林总？亿万富翁？耍我很好玩？\"
我们像两只斗鸡一样对峙。球球不安地在我们脚边转悠。
最后林萱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我需要静一静。你今晚...去客房睡吧。\"
我抱起球球：\"不必了，我回自己家。\"
\"欢喜...\"
\"放心，不会拿你东西。\"我讽刺地说，\"虽然在你眼里我大概就是个拜金的小白脸。\"
摔门而出的瞬间，我听到什么东西砸在门上的声音。可能是花瓶，也可能是我的心。
回到城中村的小屋，灰尘味扑面而来。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霉斑发呆。手机亮了一下，是林萱的消息：\"我们需要谈谈。\"
我没回。谈什么？谈我们之间的鸿沟？谈我怎么配不上她？
第二天我请了假，在楼下大排档喝得烂醉。老板认识我，劝道：\"欢喜哥，少喝点，明天还上班呢。\"
\"上什么班！\"我拍桌子，\"老子女朋友是亿万富翁！\"
周围人都笑了，以为我在吹牛。我也希望自己是在吹牛。
第三天早晨，我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开门一看，是林萱的司机。
\"欢先生，林总让我来接您。\"他神色焦急，\"球球病得很重。\"
我本想拒绝，但想到球球无辜的大眼睛，还是上了车。
林萱的公寓一片狼藉。球球躺在猫窝里，呼吸微弱，周围全是呕吐物。林萱跪在旁边，眼睛红肿，完全没了女强人的样子。
\"它不吃不喝...\"她声音颤抖，\"宠物医院说可能是中毒...\"
我立刻检查球球的口腔和瞳孔：\"吃过什么异常东西？\"
\"不知道...我这两天不在家...\"她抓住我的手，\"欢喜，救救它...\"
我翻开球球的眼皮，突然注意到地上有半块巧克力。
\"黑巧克力？\"我捡起来，\"猫不能吃这个，会心脏衰竭！\"
林萱脸色煞白：\"我从来不吃黑巧...\"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杨柳。她上次来的时候，手里好像拿着什么...
但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我抱起球球：\"得立刻催吐，然后送医院。\"
去医院的路上，林萱一直握着球球的爪子。我从后视镜里看她，发现她在默默流泪。
\"会没事的。\"我轻声说。
她抬头看我，眼里全是脆弱和后悔：\"欢喜...对不起...\"
宠物医院的抢救持续了两小时。当医生出来说球球脱离危险时，林萱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我扶住她，她靠在我肩上抽泣。
\"它就像我的孩子...\"她哽咽道，\"如果它出事，我...\"
我轻拍她的背：\"我知道。\"
回程的车上，林萱一直抱着昏睡的球球。快到小区时，她突然说：\"是杨柳。\"
我点头：\"我也猜到了。\"
\"我会终止和她的合作。\"林萱的声音恢复了ceo的冷静，\"并保留法律追究的权利。\"
我苦笑：\"不用为了我...\"
\"不是为了你。\"她打断我，\"是为了球球，也为了我自己。我早该看清她是什么人。\"
车停在公寓楼下，司机识趣地离开了。我们坐在后座，中间隔着熟睡的球球。
\"欢喜，\"林萱打破沉默，\"我承认一开始被你的...不羁吸引。我的生活太按部就班了，你是唯一的变数。\"
我玩着球球的爪子：\"而现在你发现变数太不可控了？\"
\"不。\"她握住我的手，\"我发现我需要的正是这种不可控。\"
我抬头看她，她眼里有星星点点的光。
\"我不在乎你是谁，有多少钱。\"我轻声说，\"我在宠物店第一次见你，就觉得这女人冷冰冰的样子真让人想逗她笑。\"
她笑了，眼泪却掉下来：\"那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吗？\"
我凑近她，在唇上一触即分：\"看在你儿子的份上。\"
球球适时地\"喵\"了一声，像是在说\"爸爸别装了\"。
林萱破涕为笑：\"欢喜，你真是个混蛋。\"
\"但你喜欢。\"我眨眨眼，\"就像喜欢黑巧克力一样——明知有毒，却欲罢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