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下了蛋，沐问生去捡，被鸡踢了一脚。


    她顿时幽幽回头，一把就抓住了悠闲公鸡的头，老宅的管家一出门，沐问生拔下的毛便散在了他的脸上。


    管家：“小小姐，蛋挞吃吗？”


    沐问生立时点头，把鸡丢开，被拔了毛的鸡咯咯飞走。


    沐逢烟连续几天没有醒来，她便在这儿住了几天，抓鸡追鹅，时不时和爱德华坐在门槛前看着夕阳落下。


    沐老笑眯眯走来：“在看什么？”


    沐问生：“灰色的天，还有妈妈。”


    沐老抬头，天空昏暗，但并不灰。


    第五天的时候，沐逢烟醒来，管家给他简要叙述了事情的处理结果，他全部点头同意。


    独独一点，他跪在了沐老面前：


    “爸，我只是想再见洛萤一面，哪怕只是个梦境。”


    沐秋霁：“那爸爸你早说啊，那让姐姐给你建一个或者捏一个，好不好？”


    这话顿时让沐逢烟黑了脸，实在是洛萤虽然消失三年，时不时会收到沐流玉寄来的各种艺术品。


    沐逢烟舍不得扔，把它们全部堆积在一个房间里。


    他想要的，是活生生的洛萤，他爱的那个，而不是一群死物。


    沐逢烟和晕过去前的性格相比，随和平静了一点，他笑着道：“爸，我梦到她了，”


    ”她让我好好照顾问生。”


    “还说，问生，是问一条生路的意思。”


    沐老：“你总要对孩子们上心一点，担起责任，而不是只听洛萤的话。”


    沐逢烟皱眉：“不可能。”


    沐老厉色：“沐逢烟！”


    他的拐杖敲在地上，动了怒，沐逢烟却有无数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拒绝。


    “我公司事很多，我要谈生意，我的行程安排到了下个月，我要去考察……”


    无奈，沐老：“他们是你的孩子。”


    “孩子如果拴不住洛萤，对我没有任何用。”


    门外的几人动了动耳朵，沐秋霁抓着沐流玉的衣摆，垂头丧气。


    “姐姐，我有点难过。”


    沐流玉的双眼看向了身旁的沐览他们，几个哥哥各自做着自己的事，似乎毫不受影响。


    沐流玉：“1。”


    幼时，沐逢烟还会陪着他们去幼儿园参加亲子活动，洛萤也会带着他们去游乐园。


    家的温馨被撕开，她尚能接受，并不知道弟弟妹妹是什么样的。


    沐秋霁跑出了门，沐颂星顺手取了架子上挂着的外套，追了出去。


    紧接着沐问生也跟了上去。


    沐览想去，被沐知淮拉住：“别去了，他们两个就够了。”


    ——


    沐颂星不会安慰人，只能道：“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哭什么。”


    沐秋霁拿袖子擦着眼泪：“但是班里的其他人都有爸爸妈妈，我每回都是哥哥来参加家长会。”


    沐颂星：“我和大哥，去参加你的家长会，你还不乐意哈？”


    “这不一样！”


    身后多了一个声音，沐问生喊到：“哥哥。”


    沐颂星转头，看见沐问生边走，边拆开口袋里面的糖，到他们面前时已经拆了一小把糖果。


    随后，她把这把糖塞给了桥边大哭的沐秋霁。


    再哭的话，糖果可能从嘴里掉出去，注意着涵养的沐秋霁止住了哭，背对着沐问生。


    沐问生：“？”


    “哥哥，这个好吃吗？”


    沐秋霁眼圈红红的，含含糊糊道：“沐问生，现在事情很严重，你知道不。”


    不知道。


    沐问生眼前冒圈圈：“哪里严重？”


    “我爸爸妈妈不要我了，呜呜呜。”


    沐问生：“那你好可怜呀，我妈妈肯定会要我的，不过她要是知道我死了，肯定很难过。”


    不是妈妈死，是她死。


    “嘿嘿，我妈妈是全天下最漂亮的人！我最最最最爱她了！”


    沐颂星怔住。


    脑海里面，控制不住回想起母亲教他们说出这些话的场景。


    隐隐有了猜测。


    他后退半步，心脏骤跳。


    唯物主义的信念摇摇欲坠，被他强行掰回去。


    沐秋霁：“我妈妈才是！我也最最最最爱她。”


    两个小孩儿的斗嘴似乎要爆发，沐问生却停了战。


    “你哭了，我是大人，不和你争。”


    沐秋霁一下子悲伤不下去了。


    春季的风追逐着冬的背影，凉凉的。


    沐颂星手中捏着路边随意折的草，站在他们前面等他们。


    沐问生：“哥哥，兄，兄如父…那个…”


    她想说长兄如父。


    沐秋霁走上前，委委屈屈抓着哥哥的衣摆，跟着他走。


    这个时候的他没了神童的自傲与光环，格外像个孩子。


    沐颂星：


    “大哥要去总部，以后会很忙。”


    “我要去国外，读博会很辛苦。”


    沐问生把手上的灰，悄悄蹭在了沐颂星的衣服上，顿时头上传来了一阵暴喝。


    “沐问生！你皮痒了是吧？！”


    沐问生抬手，个子太小，只能拍到沐颂星的腿：“哥哥，我给你印上标记，你以后看到它，就会想起我们啦！不要难过呀！”


    她只知道系统给她解释了，沐颂星要离开很久，最好快点消除黑化值。


    记得她拼命想怎么答题。


    沐颂星顿时抽抽嘴角：“我回去就洗了。”


    003：「沐颂星黑化值50。」


    回去的时候，沐老还在和沐逢烟吵。


    似乎在给孩子分一点爱上面，沐逢烟格外的坚持，他看着沐老气得捂着心脏，无奈道：“爸，我总不能骗你。”


    沐知淮：“爷爷，谢谢您。”


    沐老放下拐杖。


    沐流玉跟在沐知淮的身后，漠然看着这一切，随即低头掩去眼中的讽刺。


    无非是演给他们看的。


    “流玉。”


    沐老叫了她：“陪我去收菜。”


    他在房后种了很多菜，1月萝卜出了土，长得圆润。


    沐流玉拔了萝卜，放在爷爷旁边，两人全程不声不响，没有交集，像陌生人。


    她蹲在地上看萝卜，描摹着它的轮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直到记到一半被爷爷拿走。


    “等等！”


    沐流玉惊醒。


    这件事已经完成了一半，她马上就可以回去在脑海里面将它原封不动，从记忆中拓下来。


    但下一秒，那颗萝卜被放进水桶悉心洗了洗，随后送到她面前。


    “试试生吃。”


    沐流玉：“爷爷，您疯了吗？”


    沐老：“我没疯，你可能疯了。”


    沐流玉眼眸多了笑意。


    她一直觉得很多人疯了，她的哥哥、她的爸爸、她的爷爷、所有人，从没想过问题出在自己身上。


    “那爷爷，您要送我去精神病院吗？”


    “像当初的大哥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