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九没来得及解释,兴奋的晏兔子夺了钥匙跑得飞快。
他进了屋,把萝蔔呼啦啦都堆在祁九的床上,又很自觉地把之前搞脏的一切打扫干净。
他显然很不擅长做这些,地面搞得全是水渍,物件也都错了位。
但他做完后眼里亮晶晶的,抖了抖身上沾的水珠,无不期待地盯着祁九,等待一个奖励。
祁九装石头,视而不见地绕开。
于是晏时清主动上前,从背后环住祁九的颈项,在他的后脑上留下一个响亮的吻。
祁九脑里轰隆一声。
他脸红到耳朵根,转过头气急败坏地想凶他。
兔子眨眨眼睛歪着头,无辜地盯着他,似乎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坏事。
他甚至还能兴高采烈地,拉上祁九一起滚进胡萝蔔堆里。
他紧紧搂住祁九,却不敢做多余的动作,期冀而胆怯地问:「我明天还会见到你吗?」
祁九不说话,看着兔子在漫无边际的沉默中闭上眼睛。
在确认晏时清睡着后,祁九轻手轻脚回到沙发,总算是长舒一口气。
直到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这漫长的一天总算要结束了。
只不过与晏时清保持了十米的距离,祁九却极大程度地放松下来。
他本想再仔细回想今天发生种种,没想倦意终于在神经松弛后滚滚而来。
有关晏时清的所有像走马灯般袭来,裹进祁九的重重心事,让他做了一个遥远而漫长的梦——
第12章 相遇的第十三天
八年前的燕城春季来得迟,前两日才萌出丁点暖阳,又被浩浩荡荡的倒春寒打乱。
祁九已经两个周观察后桌的转校生了。
转校生长得好看,整个人瘦高瘦高的,眉眼都生得精緻,就是不如何爱搭理人。
他被老师安排在最后一排,孤零零地坐在窗边,像把自己和周围隔出一片小天地。
自习课之前发来试卷,祁九往后传时故意转了大半身体,又看了眼对方的名字。
晏时清。
祁九觉得这个名字生得好,舌尖捲起再放平,念起来像唱在一首歌。
「你名字好好听喔。」 祁九企图与对方产生话题,「有人告诉过你吗?」
晏时清与往常的无数次一样,视线仅停留在桌面,无论祁九说什么都不回应。
祁九等了一会儿才扭过头,用肘关节抵了抵同桌周青先:「我觉得晏时清好难交流。」
「谁?」 周青先低着头玩手机,闻言迷惑地抬眼,「那个拽王后桌?」
他留了个骚气的狼尾,绕着发梢漫不经心地向后看去:「你还想着和人家搞好关系?」
「对呀。」 祁九理所应当地点点头,「陈老师专门和我说了,让我和他好好相处的,要带他融入班级。」
「别了吧小班长。」 周青先说话慢腾腾的,「别什么场面话都听进心里去。」
祁九不置可否,瘪着嘴画参考线。
咚咚。
视野里跳出一枚黄色的橡皮,是后桌掉的。
祁九心中一动,任何与对方接触的机会都不肯放过,立即弯下腰。
晏时清先他一步,已经提前朝橡皮伸出手。
他的校服洗得发白,带了很清淡的皂角香,瘦弱的手腕从袖口露出,露出了一大片紫青的痕迹。
祁九如临大敌,手悬在空中半天没有动作。
直到听见后桌窸窸窣窣的铅笔声再响起时,他才意识到不对劲,急急忙忙转过头。
他又急,又不敢大声说话,于是转着自己的手腕与晏时清示意:「你、这...... 你手上——」
晏时清一声不吭,仅瞟了祁九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那眼里平平淡淡的,像一片安静的湖。
祁九猛地转回座位,朝周青先耳语:「我觉得转校生有点不对劲。」
「他身上好多伤。」 他咽下唾沫,「不会是在被家暴吧?」
「那你怎么办?上报未成年人保护协会?」 周青先不愿趟浑水,随便找出点话应付,「我记得他是不是还没有分化,年龄好像有点小。」
「我不知道。」 祁九直犯难,「我要不再接触试试看吧,如果我误会了给人家造成麻烦也不大好。」
但晏时清并没有给他接触的机会,响铃后立即离开教室。
祁九赶紧把试卷塞进书包,急急忙忙地跟上他。
晏时清走得很快,视线只看向地面,走路紧挨建筑物那侧,总感觉一眨眼就要消失在人群里面。
祁九跟得很吃力,在某个路口. 交界处发现晏时清不见了。
两个打扮花里胡哨的青年架住了晏时清,嘻嘻哈哈往巷子深处走。
他不敢轻举妄动,赶紧给周青先打了个电话再发送定位,自己鬼鬼祟祟地跟上前。
晏时清被拖得踉踉跄跄,他的指甲狠狠地掐进青年的肩膀,做着微不足道的抵抗。
青年被抓得疼了,索性将他甩到墙上。
晏时清昨天被打的地方受到二次创伤,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
「靠,这丫真的不长记性。」 红发青年捂着自己肩膀,「收拾了一个周了还这么不老实。」
「接着教训呗,孙哥就给我们安排了这一个任务。」 鸡冠头流里流气地开口,抬腿将晏时清抵在墙上,「今天想说了吗,你舅舅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