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只兔子。


    我望着自己的设计图，那上面三只呆萌的兔子，无知地并排站在一起，亲亲密密。


    小蕊来到我的身后，俯身看着我手中的图：“不是要拿去做了吗？怎么还在看？”


    我慢慢抬头看小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说：“我在想，这三只兔子是我亲手画的，应该不会有人和我撞设计吧。因为，这三只兔子，代表的就是我们三个人，永远站在一起，永不分离。”


    克瑞斯搞定了一个买家，一边打印地址一边转头看我们，说：“我想应该不会吧，毕竟，三只兔子形象的衣服可能有，但是这种动作设计和形象，可只属于我们啊！这回谁要是敢抄袭我们，我就跟他拼命！”


    小蕊点头，又说：“不过谁知道呢？说不定我们的衣服一上市，就又被抄袭了。”


    “只要不是直接抄走版面，衣服总是有区别的。希望这次的三只兔子不要再被抄袭，不然，我会很伤心很难过。”


    我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着她。


    小蕊“嗯”了一声，有点儿不自然地走到冰箱前：“喝酸奶吗？”


    “我要蓝莓味的。”


    克瑞斯举手。


    “沐沐姐肯定要原味的……沈知行你呢？”


    冰箱里，除了饮料和饼干基本没有别的东西了，几个人的生活都是这么不健康。


    沈知行说：“我和沐沐一样。”


    克瑞斯对着他露出诡异的笑容：“我就知道。”


    小蕊咬咬下唇，唰的一下打开了冰箱。


    夏日的午后，拉上窗帘的室内有点暗。力不从心的空调呼呼吹着冷风，几个人蜷缩在沙发上喝着冰酸奶，充满幸福的画面。


    小蕊吃了一半，抬头看着我，问：“对了沐沐姐，接下来要设计什么衣服？”


    我随口说：“看吧，要换季了，或许大衣、外套什么的。”


    小蕊点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你有打算……设计几件礼服裙或晚装吗？”


    沈知行看向我，却发现我脸上没什么变化，只是睫毛微微一颤，握着酸奶的手也不易察觉地收紧了。


    果然，来临了。


    我勉强控制自己的呼吸，也控制自己的手，垂下眼睛看着杯中的酸奶，用勺子搅拌着，说：“没有啊，淘宝店需要什么礼服晚装？”


    “是啊……”小蕊应着，停了片刻又说，“可是我觉得你设计的裙子是最好看的，要不趁着现在设计一两件出来，将来或许能用上呢？”


    “说的也是啊，只要设计出来了，总会有用的。”


    我没有看她，目光盯在墙上的画框上，看着那里面杂乱的花草，缓缓地说，“就算我用不上，别人也能用得上的。”


    小蕊呆了呆，没说话。


    我转头看她，露出一个笑意：“比如说——你呀！”


    小蕊脸色剧变，手猛地一颤，酸奶顿时打翻了。


    我赶紧给她扯了两张纸巾，问：“怎么啦？”


    小蕊低声问：“你……说什么？”


    “我是说，我之前不是答应过你要为你设计一件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礼服，然后穿着它结婚的吗？我最近刚好有灵感，要为你设计一件礼服。”我微笑看着她，轻声说，“只给你的，世界上除了我之外，谁也不能为你设计的衣服，你说好吗？”


    小蕊听着我的声音，只觉得心口猛地一颤，不由自主地抬眼看她。


    我的唇角含笑，目光一直凝视着她，轻声说：“说好了，要一起穿着礼服步入婚礼殿堂，一辈子做闺蜜的，我会信守承诺的。”


    小蕊绞着双手，咬紧下唇，然后，艰难地点了一下头。


    我设计的是一件白色的燕尾裙，领口缀满羽毛，下摆的燕尾十分明显，前面到膝盖上三四寸，后面却是拖地的，缀满白色的柔软羽毛，看起来更显飘逸，曲线妙曼。


    克瑞斯劈手就夺过了设计图，捧着爱不释手：“太美了！”


    “这是给小蕊设计的啦。”


    我微笑望着小蕊，说，“花了几天想设计，又用了一个多星期终于弄出来，完善细节经过了三四天，所以现在才拿出来。灵感是——白色小孔雀，所以用了羽毛。前短后长的设计不但模拟孔雀的尾羽，还可以显得身材更高更修长，高腰和前面的短裙摆会强调出小蕊的纤长双腿，至于材料嘛……鸵鸟羽柔软性比较好，我觉得肯定可以营造出那种柔软飘逸的感觉。”


    小蕊将那张设计图拿过来看着，脸上露出惊喜的波动：“真可爱……是给我的吗？”


    “当然啦！”我一手搂住她的肩，另一手搂住克瑞斯的肩，“我已经想好啦，我要设计三件礼服，这一件是你的，还有我和克瑞斯的。”


    “su，还有我的份吗？赶紧给我做吧，我要成为世界上最帅的新郎，想想就好激动！”克瑞斯捧着脸颊，一脸的兴奋。“万事俱备，只欠新娘啊！”


    沈知行只是微笑着，将那张设计图拿过来端详了一遍，说：“确实，完美的设计。突出了小蕊的一切优点，这肯定会是世界上最适合小蕊的衣服。”


    我看着小蕊，笑问：“喜欢吗？”


    小蕊抿着唇，看着设计图许久，轻轻地点一点头，说：“喜欢……很喜欢。”


    克瑞斯突发奇想：“我跟你们说，这件裙子一定要放在店里当镇店之宝，到时候标价100万，所有进入我们店铺的人第一眼就看到这件衣服，但所有人都是流着口水买不起，因为这件衣服只属于小蕊，哈哈哈！”


    在欢笑声中，只有小蕊看着那张设计图，默不作声。


    她的唇角明明是上扬的，可是眼中除了恍惚的雾气之外，什么也没有。


    “你确定，你真的能用友情挽回小蕊吗？”


    沈知行与我去工厂制作那件白色羽毛裙时，他问我。


    羽毛裙已经基本制作完成，只剩下缀羽毛的工序。


    工厂的工人们正在缝缀白色鸵鸟毛，为了不弄脏羽毛而戴着手套，一根一根理顺毛羽。


    我望着这柔软蓬松如云朵的裙子，轻声说：“一定会的。因为我们早就说好了，要永远做好朋友。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沈知行抬手从鸵鸟羽毛上轻轻抚过，感受着那些轻柔温暖的触感，没说话。


    我长吸了一口气，声音也微微颤抖起来：“我们要一起步入结婚礼堂，一起当妈妈，一起变老……永远永远都是闺蜜。”


    沈知行的目光从羽毛裙上转到我的身上，他久久地凝视着我的面容，从我强抑的平静中看到背后的悲恸。


    他轻轻点了点头，说：“希望小蕊不会辜负你。”


    毕竟，为了保下小蕊，为了挽留这段友情，我将自己所有一切都压上了。


    若真的被小蕊背叛，我以后可能再也没办法得到这种一步登天的机会。


    我抓紧手中的羽毛，就像抓紧虚无缥缈的希望般，舍不得放开：“我们三个人，都会很好很好的……”


    我的手抓得那么紧，连青筋都几乎爆了出来。


    沈知行轻叹了口气，将我的手握住，轻轻将我的手指掰开，然后又紧紧握在手中。


    “等裙子做好之后，我们就要带着它前往北京了，你害怕吗？”


    我长长地吸气，又缓缓吐出，摇了摇头：“不。我相信小蕊。”


    沈知行握着我的手，不太紧，但那么温暖包容：“总之，你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我想，小蕊一定能感受到你的心意的。”


    两天后，那条蓬松柔软的羽毛裙，穿在了小蕊的身上。


    娇小的小蕊在羽毛的簇拥下，单薄瘦弱的胸部显得弧线丰满，缎带紧束的腰间以同色刺绣点缀，与下面的蓬松恰成对比。


    无数缠绕围绞的细小哑光珠围绕腰间，而从羽毛之中伸出的纤细双腿，使整个人看起来匀称修长，体型完美。


    “太完美了……”克瑞斯捂着自己的胸口，不敢置信，“小蕊，你一定要穿着这件衣服结婚你知道吗？”他顿了顿，“实在是太好看了，要不，你嫁给我好了！”


    小蕊羞怯地微笑着，转头看向沈知行。


    沈知行带笑的面容上，那一双眼睛无比明亮，目光在她身上几乎无法移开：“确实很棒，无可挑剔。”


    克瑞斯简直崇拜地问：“沐沐，腰间的刺绣花纹是怎么想出来的？搭配上那些小珠串简直好看死了！我爱死这件裙子了！”


    “嗯，这个同色藤蔓刺绣和珠子的设计，我也觉得很棒……”我说了一句，却接收到沈知行的目光。


    只见他微微摇了一下头，我有些愣了愣，便转了话题，说：“放心吧，等设计你的衣服时，我也会出一件特别特别帅气的衣服的！保证和这件一样，拼尽全力！”


    在克瑞斯的欢呼声中，沈知行又对小蕊说：“你这件衣服，是沐沐迄今为止最得意的作品，所以她会带着这件衣服到北京，拿给一些很重要的人看。”


    小蕊愕然睁大眼，从镜子前猛然回头。


    沈知行笑着对她眨眨眼，说：“如果通过了，沐沐将会经历命运的重要转折，以后的人生，应该会是一片坦途。”


    小蕊脸色渐渐苍白，脸上勉强浮上来的笑意，也显得格外惨淡：“是吗……”


    “是的，所以，你现在可不能将衣服给别人看哦，免得大家失去了惊喜。”沈知行在旁边的箱子中放置汽泡纸，示意她先将衣服换下。


    小蕊十指微微颤抖，摸着自己身上的裙子，回头看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