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头，有些迟疑地问：“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帮我？你又在谋划着什么？”


    凭我对贺瑾言的了解，他不是什么好人，更加不是什么慈善家。


    如果他愿意付出投资，那么他一定会索取相对应的价值。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贺瑾言摆了摆手，“我什么都不需要，我是商人，我看中的就是你身上的价值，因为我相信，你能为我带来相当可观的收益。”


    我摇摇头，“我不信，仅仅只是因为这样吗？”


    贺瑾言没有说话，而是朝我走过来，一步一步地走近，我下意识地往后退，直到我整个人贴在了墙壁上，退无可退。


    他俯下身子，眼看着他的那张脸在我面前越来越放大，我下意识地别过头去，而他在离我只有十五公分的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然后轻声笑了笑，转身回到了他的椅子上，“你难道以为，我会因为你是我的前妻，哦，或者说，是因为你姐姐？”


    我转过头，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恨恨地看着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放心，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你知道的，我现在身边，可不缺女人，所以，”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你回去之后仔细思考一下我的提议，跟我过不去可以，但别跟钱还有你的梦想过不去。”


    从贺氏出来后，我脑子里都是贺瑾言说的话。


    不错，他的提议我的确很心动，创立自己的品牌是每一个学服装设计的人的梦想。


    虽然克瑞斯和顾未生都对我参加新秀大赛给予了很大的鼓励，但是，这毕竟是个大型的比赛，人才兼备，竞争力本身就不容小觑。


    我没有百分百的自信说我一定可以赢，所以，我必须得为自己考虑好后路。


    我在地铁站坐了很久，心情很复杂，比起那种天降幸运的喜悦，更多的却是惴惴不安。


    凭我对贺瑾言的了解，他绝对不是像他说的那样目的单纯。


    可是他到底又有什么目的，我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


    我还记得在我离开前，他对我说得最后一句话：“苏念沐，近期我会拟好合作合同，你要是想好了，随时过来找我，或者，给我打电话。我的电话没换，你知道的。”


    组建、推广、宣传......成为品牌，开设专卖店，成为每个女孩子的梦想......


    回到家的时候，我依然是恍惚的状态，直到克瑞斯过来找我。


    “怎么样？你借到了吗？”


    克瑞斯一脸着急地看着我。


    我摇摇头，“没有，但是......”


    “但是什么？”


    “他说，让我拥有自己的品牌，成为有名的设计师，为我宣传，推广......”


    我以为当我说了这话之后，克瑞斯会很惊喜，但令我意外的却是，他满脸的担忧，犹豫了很久，才开口：“其实，su，有件事，我没有告诉你......”


    “什么？”


    “其实，昨天我在去找贺瑾言之前，在网上搜索了关于他的报道，有一篇专访，我想你还是看一下比较好......”


    说着，他从手机里找出了一篇去年年底的报道。


    这是关于前两年顶级设计师林菲菲的专访。


    “再次见到林菲菲，看见她消瘦的模样与枯槁的神情，我们不得不叹息，一场爱情的结束，能给人带来致命的打击。”


    旁边还附上了一张林菲菲的照片。


    即使穿着再美丽的衣服，画着再精致的妆容，打了最温柔的光线，最好的摄影师操刀，却也依然掩不去照片中人的枯槁消瘦。


    整篇报道的关键词是：中国最顶级设计师、多年设计生涯被幕后势力束缚、绑架设计师的理念和灵感、不折手段的压榨和逼迫、恋人出资成就了她，也以爱之名控制束缚了她......


    “所幸，经过两年暗无天日的生活，一场情变终于让她重获新生。如今的她，脱离了控制她的那双黑手，成为了在时尚界自由翱翔的浴火凤凰。林菲菲说，不为了金钱，而单纯为了艺术而奋斗去追寻的日子，真的很美好！”


    我握着手机的手不由得微微颤抖了一下，“所以，那个背后控制她的人是......”


    “就是贺瑾言，你看，还有这篇报道。”


    说着，克瑞斯打开搜索，输入“林菲菲+贺瑾言”。


    页面顿时刷刷刷地弹出了无数消息，转载最多的是一篇两年前的访谈。


    那时的林菲菲画着清淡的妆，含在唇角的笑容如同幽兰初绽。


    记者：有特别想要感谢的人吗？


    林菲菲：是的，有一个人，他改变了我的人生。在我还是个平平奇奇的毕业生时，他到了我的面前，递给我一张名片，对我说，我会让你成为影响全世界的设计师。


    记者：那么这个人，就是你的资助者贺瑾言先生？


    林菲菲：是的，他让我在毕业之后的第一天就建立起了自己的品牌。他告诉我说，我什么都可以不用操心，他会为我宣传为我推广，我只要安心做我的设计就好。


    记者：目前看来他的承诺都做到了。


    林菲菲：是的，而接下来，我们要做的还有更多。我希望自己的名字成为每个女人的梦想，也希望让我的设计室，我的品牌，我的名字铭刻进时尚史。如今，这是我人生更高的目标。


    原来，原来他依然是这种人，他依然是魔鬼。


    不管过去多久，他都是那个混蛋。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在他跟我说那番话的时候，我的心底竟然有一丝波动，甚至觉得，或许是自己太过狭隘了，也许，这两年，他真的变化不少。


    没想到，他从未改变。


    又或者说，我从未了解他。


    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突然觉得他好陌生。


    那个我从十八岁第一眼就喜欢上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和他认识了这么多年，我都没有看透他。


    我呆呆地坐在沙发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觉得胸口很闷，就像压了一整块的大石头，让我觉得喘不过来气。


    克瑞斯似乎想说些什么话来安慰我，可最终也只是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他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轻轻按了按，我转过头，望着他，湛蓝的眼神，跟我第一次见他时候一样，清澈透明。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