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予是我的亲生姐姐,如假包换,同父同母,还是同卵的那种,但别人都不信,直到看到我俩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的时候,才会一脸惊讶,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真的是孪生姐妹啊。
我当然是理解她们为什么会不相信,因为除了脸,我和她几乎没有一个地方是相似的。
我的姐姐苏念予温柔优雅善良大方,就像一朵洁白无暇的白兰花,沾不得尘世的一点尘埃,她的成绩也好,从小便是老师家长口中的乖乖女,而我浑身都是刺,爱打架,爱爆粗口,成绩也不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勉勉强强考上一个本科。
从小我听到最多的话就是,你真的是念予的妹妹吗,你怎么不跟你姐姐好好学学,她这么优秀,尤其我俩还是一个班。
其实怪不得他们,因为有时候连我爸也这么认为。
每次我爸见完班主任回来后,都会拿皮带抽我,然后会对我说:“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没出息的东西。”
每到这个时候,我就会跳出来说:“是呀,你当初怎么没一把掐死我。”
然后,他就会扔掉手里的皮带,换成一根粗壮的烧火棍,满弄堂地打我。
我们家住在那种老弄堂里,虽然住的人家多,不过大家都是闭门关窗的,平时也很冷清。
不过,一到我爸打我的时候,定是我们整条弄堂最热闹的时候,所有放学回家的孩子都会打开窗户来看,然后,他们的家长就会告诉他们,以后别学我这样,长大以后,定没出息。
就连隔壁弄堂都说,苏家两个女儿,大女儿是人中龙凤,小女儿害群之马。
虽然从小都生活在姐姐的光环下,但我一点儿也不讨厌我姐姐,我很喜欢她。
姐姐对我很好,我们的妈妈很早就走了,长姐如母,我的成长轨迹里,承担母亲这个角色的就是我的姐姐。
尽管她只是比我早出生了五分钟。
每次我惹我爸生气的时候,她会偷偷替我开门,对我使眼色让我快跑,我被罚没饭吃的时候,她也会偷偷藏两个馒头给我。
我最怕打雷,一打雷我就会缩在被窝里发抖,她就会从她的床上跑下来,抱着我,说:“沐沐不怕,姐姐在,姐姐在。”
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我想应该只有我姐了吧。
她走了之后,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爱我的人了。
贺瑾言的呼吸离我越来越近,他伸出手扶住了我的头,很随性地吻了下来。
他吻过我很多次,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这么温柔,以前只会狠狠地咬住我的嘴唇,直到出血,然后我也会用力地反咬他的唇,直到我们彼此的嘴里有股咸咸的血腥味才放开彼此。
他的唇很凉,有一丝薄荷的味道,我很喜欢他唇的味道,其实,应该说,我很喜欢他。
喜欢他的所有,喜欢他的一切。
贺瑾言的吻技很好,唇齿缠绵间我已经有些意乱情迷,熟悉而霸道的气息侵占了我全部的呼吸。
他紧紧地箍着我的腰,而我只觉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左胸膛开始突突突地猛跳,然后,我便也顺势勾住他的脖子,有意地回应他。
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话叫“小别胜新婚。”
这个想法一出,我就吓了一跳。
新婚?
可我们的新婚就是装模做样,装腔作势。
对他来说,这个婚姻就是对他的绑架,对他的枷锁。
如果不是因为他答应了姐姐要好好照顾我,我们估计连一个月都撑不过。
他警告过我说,他之所以会迁就我,会对我妥协,容忍我,都是源于对我姐姐的亏欠,但我知道,其实,他就是把我当成我姐姐的替身。
毕竟,我和她长得那么相似。
对他来说,他可以在看着我的时候,假装我姐姐还在,在抱着我,吻我的时候,假装在他面前的是苏念予,而不是苏念沐。
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我可以忍受,我还特意学姐姐的打扮,姐姐的言行举止,假装自欺欺人,假装他爱的其实是我,但事实上,是我高估了自己,我根本骗不了自己。
我会在梦里哭得肝肠寸断,只要他不在家超过两天,我就会害怕,怕他真的有一天不回来了。
可是,他一回家,我就又要同他吵架,找各种的理由,想方设法地同他吵架,因为我只要一看到他对我和颜悦色,我就知道,他想起了我的姐姐。
结婚这三年,我和贺瑾言彼此筋疲力尽,我们彼此做着让彼此讨厌的事情。
他曾不止一次对我说,我们分开吧,但我每次都用姐姐的承诺来威胁他,然后他便不再同我说话了。
我知道,我赢了。
看吧,我真是个心肠歹毒的女人,整个人从头到尾都是黑的,连五脏六腑都是黑的,我利用爱我的姐姐,利用爱姐姐的他,只为锁住我爱的他。
但我并不在乎,只要他在我的身边,我就满足了。
毕竟,爱情不就是两人各怀鬼胎,痴缠一生吗。
我们在客厅吻了许久,两个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然后他胳膊一弯,便将我横抱上楼。
他把我重重地扔在了床上,然后,他就像个禽兽一般,不对,比禽兽还不如,在我的身上游走着,侵蚀我的每一寸肌肤。
“念予,念予……”
他低沉的声音在我的耳畔响了起来,我瞬间从意乱情迷中清醒了过来。
又来了。
是的,每次在床上,他都会对着我叫姐姐的名字,有时候,我都不知道他是在刺激我,还是在麻痹自己。
但我每次都会有办法对付他。
比如像现在这样。
我轻声笑了笑,环住了他的脖子,在他的右肩上,用力地咬了一口,直到他的右肩逐渐渗出血。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的右肩已经全是我的牙印了。
我凑近他的耳边轻声说道:“你认错了,我不是念予,我是念沐,苏,念,沐。”
我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在他耳边叫着,提醒他,他爱的是苏念予,但他身下的女人,却是他的妹妹,苏念沐,他最讨厌的女人。
他停了下来,抬起头瞪着我,眼里满是愤怒与厌恶。
我知道,他在恨我打碎了他的梦。
然后,他像疯了一样,开始更为凶残地剥夺我,侵略我,把我当仇人一般,往死里整。
我笑了,我笑的很大声,他的动作也愈发地狠。
我开始别过头去,不再看着他,我用力地攥紧身下的床单,指甲逐渐嵌进了掌心。
外头的雨终于下了起来,雨滴拍打着窗台,炸裂成花,不觉间,我的眼角泛起一层湿润。
没出息,我对着自己咒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