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从祯屈肘支颐,偏头看着他,慢慢地说,「是我烧的。烧了韩朔的花店,烧了那栋居民楼。你猜的一点都没错,是我蓄意纵火。」
「你怎么能……」
「我想烧,就烧了。」
段从祯坦然道,语气间听不出任何情绪,就好像他烧掉的不是一栋住着人的居民楼,而是没有生命的野草。
得到回答,即鹿心脏都绞痛起来,无助感和恐惧感如同把他掐着,让他喘不过气。
缓缓阖目,再睁眼时,眼眶已然微红,即鹿望着他,满目失望,「可是你答应过我……」
「没错,斑比,我答应过你。」段从祯坦然看着他,冷静至极,声音甚至不曾有丝毫起伏,「我也正在履行自己的诺言。」
即鹿微微摇头,呼吸稍急,「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段从祯凛声反驳,却在看见男人痛苦而落寞的眼神时,心脏一紧,冷硬眉眼也温和几分。
段从祯抬手抚摸他的脸,迫着他看向自己,安抚地轻吻男人唇角,予他安慰。
「斑比,我是在做很坏的事,」段从祯看着他的眼睛,声音低沉有力,偏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这些事不合法,不合情理,我很清楚。但我做这些事,绝不是为了让你痛苦。」
即鹿眼睛是红的,声音带着沙哑哭腔,「你要报复韩朔吗?」
「是。」段从祯坦然答。
「为什么?」即鹿闭了闭眼。
「我讨厌他。」
「可以放过他吗?」即鹿软了声音。
「不能。」段从祯摇头。
段从祯抬手擦去他的眼泪,垂首吻他,把人抱在怀里,用了几乎让人感觉到疼痛的力道。
怀中身躯瘦削单薄,甚至有些硌手,段从祯心口微疼,皱了眉峰。
将人抱得更紧了些,段从祯眼眸凛下,偏头吻他耳侧,声音沙哑,带着气音,却格外冷静,「我答应过你,不会再让你不安。」
「但是,斑比,这是不可避免的。」
第114章
渐入深夜,段从祯斜倚床沿,垂眼看了看怀里的人,看他面容颓然,眉峰微蹙,在梦里也不得安稳。段从祯眉眼渐冷,褪去温和色泽。
摸了摸即鹿的发顶,段从祯从床上下来,穿上外套。
卧室门关上的瞬间,躺在床上的人睁开眼睛,望着无边无际的黑暗,眸光阴郁,带着惊惧的微光。
即鹿竭力压着躁动的呼吸,努力让自己清醒。
段从祯去了客厅,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交谈声。
即鹿微怔,旋即反应过来是沈长风的声音。
「段医生,大半夜的不陪你的斑比,怎么把我喊来?」沈长风的声音十分疲惫,像是几天没有睡好。
「叫你当然是用得上你。」段从祯轻笑,语气极冷,「不然我留你干什么,喝水吗?」
「又要我做什么?」沈长风嘆了口气。
即鹿也警觉起来,秉着呼吸听,可门外又没了声音。
过了一会儿,才听见沈长风低声惊呼,「你找他干什么?!」
「你管那么多?」段从祯冷声驳斥,「约出来就是了。」
「……为什么要我?」沈长风声音干涩,「段医生想找谁找不到?」
「再反问我一句试试。」段从祯扫他一眼。
沈长风接过手机,低着头看了许久,才沉沉点头,「嗯」了一声。
段从祯没说话,夹着烟,脸上看不出表情,片刻,才沉声开口,「明天你留在这儿。」
「我?」沈长风有些惊讶,「我留着这里吗?」
段从祯垂眼,目光凝重,眉峰微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久,才抬了眼,眸中闪过危险意味。
「你留下,给我看好他。」段从祯说。
沈长风抬眼看他,抿了下唇,没说什么。
即鹿躺在床上,呼吸都慢得不行,害怕一点点的起伏都会被那男人察觉,心脏却跳得越来越快,胸腔躁动不安。
他一夜没睡,听见卧室门打开的时候,整个人觳觫一怔,手脚冰凉。
微微睁了眼,看见窗外曙光微亮。
即鹿皱着眉,面前男人在床边驻足,俯身在床头柜上放了一杯水,再无动作。
许久,才有低沉冷淡的声音自头顶落下,「醒了?」
即鹿嵴背一凉,用力咬牙,强自镇定下来,装作刚刚清醒,压着声音撒谎,「嗯……做了噩梦。」
「什么梦?」段从祯淡淡低睫看着他,居高临下地发问。
即鹿喉结滚动,抬臂挡住眼睛,哑声说,「梦见他们找到我了。」
段从祯什么也没说,只听得见微不可闻的呼吸声,缄默地盯着他,目光深邃,晦暗不明。
即鹿不敢频繁与他对视,怕他看出自己在撒谎,片刻,才试探着开口,「段从祯……我还是想看心理医生。」
段从祯抬了眼,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色,「嗯」了一声,「看。」
「我还是想找梁许医生。」即鹿舔了舔嘴唇。
「找。」段从祯颔首。
即鹿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干涩,「能今天就去吗?」
段从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缓缓摇头,「不。」
「为什么?」即鹿身躯一僵。
「因为我不想让你今天去。」段从祯说。
「……」即鹿呼吸凝固,藏在被窝里的手缓缓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