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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页

    没再说话了,即鹿只觉得心率飙升,呼吸都有些艰难。将酒瓶随手放到游戏机檯面上,转身回到吧檯。


    再次被震耳欲聋的乐声淹没,即鹿双腿发软,脱力一般靠着吧檯滑坐到冰凉的地板上,匆忙从口袋里摸出小巧的药瓶。


    又开始了,那种窒息感。


    他又开始出现幻觉了,居然将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看成了段从祯。


    他的病一直都没好。


    硬生生咽下两颗药丸,即鹿埋头在手臂里,指尖紧紧刺进皮肤下,煎熬地等待着那一阵铺天盖地的濒死感过去,才颤抖着手,匆忙擦去脸上眼泪,拿出手机,点开最近联繫人,颤颤巍巍地打下几个语无伦次的词句。


    「怎么办,我好害怕,之前的病……好像又、又复发了。」


    第6章 先生,我只是想见你,别那么傲慢


    「小鹿,你最近是不是不舒服?」


    服务生小杨洗完手,抽了纸张擦拭,歪头看了一眼站在身边,面无表情的人,犹豫许久,还是问出了口。


    即鹿望着手上的水流,垂眸瞥了一眼掌心的细小的疤痕,没说话,往手上挤了点洗手液,仔仔细细,翻来覆去地搓洗,半晌,才接腔,「我?」


    小杨显然被这样冷淡的反问弄得尴尬不已,嘴唇张翕几番,到底也只能干咳,「我看你最近干活心不在焉的,不舒服一定要去看医生啊,别硬撑。」


    「嗯。」即鹿淡淡应了,声音不见丝毫起伏,「谢谢。」


    说完便将用过的纸巾扔进垃圾桶,先一步离开盥洗室。


    今晚,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个男孩已经连续三天,来到了「暮色」酒吧,每次都带着许许多多的硬币,在门口的游戏机前玩过瘾,然后进来喝酒。


    他每天耳朵上都戴着不同的耳钉,脖子上都是不同的项鍊,朝气,青春,恣意张扬,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也让即鹿不由得感嘆一句年轻真好。


    今天,他有些不一样。


    「小祁,拿个酒怎么那么慢!」


    远处传来不满的声音,又很快被尖锐的笑声压下去。


    「催什么!等一会儿会死吗?」小祁偏头怒吼,又转过头来,盯着吧檯上的酒单看,手指点在上面,若有所思,「这些酒度数高吗?」


    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即鹿瞥见这位姓祁的先生,中指上戴着一枚黑曜石戒指,在吧檯晦暗的灯光下,熠熠生辉,好不耀眼。


    而就在前不久,即鹿才刚刚在段从祯的手上,见过它。


    真是好巧。


    眼神骤然变得凌冽,嫉妒如同野火一般燎过即鹿的心脏,他不动声色地抬眼,盯着小祁,声音低沉,「波特酒。很适合晚上喝。」


    「谢啦。」


    年轻的男孩并未注意到这边的眼神,从即鹿手上接过酒瓶,便大摇大摆朝着喧闹的人群走去。


    望着青年远去的背影,即鹿手中擦杯巾倏地攥紧,眼神却如无波古井,深不见底的薄凉。


    ·


    半夜十一点,石园市中心医院收治了一位意外受伤的病人。


    「段医生!快去叫段医生!病人失血严重,快做好准备!」


    护士长有条不紊地分配工作,望着担架上大片血红,也不由自主蹙了眉,转向一旁站着的,眼神呆滞,颤慄不止的男人。


    「什么情况?」护士长拿出笔。


    「我、我晚上下班,路过三门桥旁边的那个水渠,结果听见声音,还以为河里有人溺水了,谁知道、谁知道这个人就满身是血地躺在那里!」


    见他情绪极其不稳定,手臂上还因着搬运伤员而满是血迹,连戒指都被染成看不起本色的模样,护士长嘆了口气,让男人在椅子上坐下,便又赶着去安排其他病人。


    段从祯本来打算下班了,刚收拾好东西,休息室的门又被推开。


    「段哥,手术室。」来人言简意赅,还在喘着气。


    段从祯眉峰微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收拾好的东西,到底还是「啧」了一声,跟着他往外疾步走去。


    「外伤?」段从祯一边让护士给自己换上装备,一边了解情况。


    助手语速飞快,「初步判断是喝多了掉进半废弃水渠里,右腰侧被钢筋刺穿,离重要器官有一段距离,但出了很多血。」


    听完助手的话,段从祯顿了顿,语调难以置信地拔高,「就这?也找我?」


    助手为难地看着他,快要哭出来。


    段从祯不耐烦地看他一眼,丝毫不隐藏自己的烦躁与厌恶,消完毒后,走到手术台边,却在看清伤者五官的剎那,呼吸都停滞一剎。


    「祁然?」段从祯少见地惊呼,眉峰蓦地紧蹙。


    手术持续了六个多小时,祁然的生命体徵才恢复到稳定状态。


    下手术台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段从祯又没睡成觉。


    他现在很烦躁。


    一边卷着衬衫袖子,一边往休息室走,段从祯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只想着赶快睡一觉。


    清晨的医院,走廊死寂幽长,只闻得到淡淡的消毒药水的味道,听得见坚硬足底踩在地板的声音。


    心无旁骛在楼梯间走着,正要掏钥匙打开休息室的门,却在转过楼梯口后,发现自己房间的门已经被打开了。


    门扉半掩,段从祯的床上,正坐着一个身形微躬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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