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禄可算是了解这个小太子的思路了。虽然听着有些天真,但他只是个十五岁的宫里少年,本体还是朵花儿,犯不着和他太认真。
「殿下,云城的气候,稻谷已经是一年二熟、甚至三熟了。」国师大人有些无奈,「这里的粮食、各种作物,已经是全国熟得最快的,我也没听说过能更快生长的作物。」
太子闻言,脸上失望之情难掩。
程禄又道:「太子有救民于水火之中的心情,就是民生的希望。您心怀天下,天下便有多一分希望。」
这话说的是太子,更是「苦难之花」。但太子这会儿还听不懂话里隐藏的含义,反而觉得这种「鸡汤」式发言一点用没有。
「光有希望有什么用?」太子语气烦躁,「云城百姓、将士的苦难就发生在当下、在眼前,我却想不出什么办法能解决,实在不应该……」
「殿下,我们才到这里不到一天。您只是去视察了几个时辰,一时间没计策也很正常。」程禄道,「郡主在此地多年,何等熟悉本地的水纹地理、风土人情,若是能简单想到计策,如今云城便不是现在这幅模样。所以您着急也没用,等何时您用脚丈量完了城市的每个角落,或许您就会相处办法来了。」
这话其实知云郡主也想过,但她毕竟品级不如太子,不好说得这么直白。也只有国师,才能这么和太子说话了。
而直球的好处就是,太子一时之间无法想出反驳的话。
「国师说的是,是我操之过急了……」小太子轻嘆一声,忽而想起了什么,转头向知云郡主抱拳,「方才在外,对郡主多有得罪,是本宫鲁莽了。还请郡主海涵。」
知云郡主似乎有点意外他会道歉,但还是很快接受了:「殿下爱民如子,心情急切,可以理解。」
程禄有点好奇:「发生了何事?」
「有一群流民,从被畲虚占领的城镇逃难而来,都聚集在一起抱团生活。」说起这件事,知云郡主也有点无奈,「太子看他们个个面黄肌瘦、居无定所,小孩老人无依无靠,就想直接开仓放粮,救济民众……」
程禄:「……」
这什么熊孩子啊!以前读的策论都是童话故事吗?
国师大人想扶额,想吐槽,然而情况不允许,听吐槽的那个人也不在。国师只好问:「……然后呢?」
「没然后了。」知云郡主轻描淡写,「开仓令符在我和太守的手里,一人一半。」
粮仓都採用虎符制,可见云城的粮食有多重要。
而知云郡主这话的意思就是,太子虽然说了,但我不干,能怎么着?反正山高皇帝远的,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知云郡主这么说,太子也没吱声。他这会儿已经知道自己犯了多可怕的理想主义错误,要是被皇帝知道,肯定要被骂到狗血淋头。
照理说,发生了这么一出,这会儿小太子就该老实点了。但刚看了云城人的真实生活,他现在根本坐不住,要是不做点什么,就心里焦躁得停不下来。
于是小太子问道:「段将军呢?」
程禄道:「早上回来后,去医馆帮忙消毒。午饭之后,又去营地里折腾消毒的事了。」
知云郡主想起来了:「是国师早上派人和我说调用药材那事吗?」
「对。」程禄道,「段将军说营地里状况也不佳,问我要了方子,自己去折腾了。」
小太子往外走:「本宫去看看。」
知云郡主也正想去看:「那我也……」
「郡主。」程禄喊停知云郡主,等小太子跑远了,这才道,「太子殿下没有经验,还劳烦你多担待。」
知云郡主有些莫名其妙:「我省得,国师不必担心。」
程禄笑了笑:「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知云郡主愣了一下,随即跟着略微一哂,眼底隐约划过一丝金光:「借你吉言。」
「我和大将军有有要务在身,不一定顾得上太子,就劳烦郡主了。」程禄这会儿不知说的哪门子的话,好在没有旁人听到,「多教教,别嫌弃。」
知云郡主回道:「太子千金之躯,哪里轮得到我来嫌弃。」
程禄想了想:「实在不行,反正看起来太子也打不过你……」
「国师真爱开玩笑。」知云郡主哭笑不得,「我先走了。」
「恭送郡主。」
***
又过两天,畲虚大军「如约而至」。
程禄和段永锋后来才知道,畲虚这种进攻消息一般不会有假。因为他们自己、以及他们占领的小国,都拥有好一些不同民族的村寨,有可能隔两个山头就相互听不懂对方的语言了。为了集体行动,他们得提前派「翻译」和各个族群的人说好。这要是临时改计划,那就说不定谁知道谁不知道了。
段永锋对此表示感慨:「统一文字,统一度量衡,壮举啊!」
程禄表示,很多少数民族连文字都没有,就别指望统一了。
这些都是小插曲,总之,畲虚国的大军兵临城下……不,准确来说是兵临那个天然屏障山脉里的山坳。按照惯例,双方先开始了第一局骂战。说得好听点,就是挑衅,长自己士气灭他人威风。
然而,打北边来的将士们听不懂。
于是东风吹,战鼓擂,弩车震动强弩迸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