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将声音压得低低的，像是怕惊扰了面前的人，又好似极力压抑着什么。


    她在心底期盼，期盼着面前的人会睁开眼，像往常一样怒声呵斥她，告诉她这样不行……


    只是没有，什么也没有。


    面前沉浸在暗河中的人，闭着眼睛在那一动也不动，就这么任由着冰凉的河水，冲刷着她的身体。


    肢体因为长期浸泡在水中，表皮被泡得发胀发白起了难看的褶子。


    ‘恶’不信邪，又用翅膀拍了拍小将离的脸，将头伸到小将离毫无血色的面庞上蹭了蹭。


    柔软的细羽刮在小将离脸上，被带起轻轻的起伏，此时她也仅剩下头还是干的。


    若是放在往常，这个时候只怕对方已经小声的呵斥她，或者是伸手惬意的揉揉那毛茸茸的脑袋。


    可是没有反应。


    即便她试图用这些小伎俩，将面前浸泡在水中的人唤醒，也不见得对方有任何反应。


    对方好似陷入了深眠，又像是死了一般，不论怎么唤都唤不醒。


    若不是‘恶’依稀间，


    还能察觉到小将离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只怕都要以为，面前的人早已撑不住了。


    ‘恶’看着她不管怎么唤都唤不醒的人，两根筷子似的小腿往前一伸，一屁股坐在脚下的石头上，呆呆的看着小将离。


    你为什么还不醒？！


    ……是不是不要我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恶’挪了挪屁股，挪到小将离身边趴下。


    整只鸟依偎在小将离脑袋旁，翅膀轻轻搭在小将离头上，面贴着小将离的面庞。


    ‘恶’在小将离识海中，低声细语道：“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这里晚上好黑好冷……”


    她的目光涣散毫无焦点，


    不知是失了心，还是丢了神。


    过了好半晌，‘恶’才呆呆的垂下头，用喙轻轻啄了啄小将离的鼻头。


    “你真贪睡，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不愿意起来。”


    “我不喜欢这里，又湿又冷，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赶紧醒过来，跟我说说话好不好？我……”


    ‘恶’神情黯淡贴在小将离脸上，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


    “你快点醒过来呀，再不醒过来的话，你这次的任务可就真的黄了呀！你不是很在意这次的任务吗？那还不赶紧起来，把它完成了！”


    “京都还是要去的，那里还有很多人在等你，快点起来，起来……”


    说完，‘恶’抬头瞅了一眼，搁在不远处河岸边上的秦正。


    比起小将离来，


    对方的待遇要好上一些。


    虽然落崖了，也被暗河给冲到这破地方，可秦正是被冲到河岸边上搁着，小将离是浸在水中……


    ‘恶’倒是想把小将离从水里面捞起来，只是她哪里有那个力气！


    ‘恶’低头看着小将离，苦笑一声道：“你把我的力量都给抽完了，现在我就是想把你从水里面拖出来都做不到！”


    ‘恶’忽然有些自嘲的开口：“我现在真的和一只普通的鹁鸽没什么差别，也就还能在意识里，和你说说话……”


    “但是我一个人说话好累，你为什么就不能回答我一句？”


    ‘恶’说着说着，忽然感觉眼皮子有些沉重，汹涌的困意来袭，几乎快要将她淹没。


    三天了。


    在这崖下，她们已经呆了三天了。


    从上面跳下来后，两个人没一个醒过来，好像是被落下的冲势给撞的七荤八素，久久缓不过神来。


    ‘恶’三天没闭过眼。


    小将离从崖上落下后，就没醒过来。


    ‘恶’一直跟在小将离身边不敢离开，生怕错过了什么，这三天里，她一直提心吊胆的。


    毕竟谁也不知道，


    这附近会不会蹦出来什么凶禽猛兽。


    这要是随便出来一个，‘恶’自问，她是没有那个能力，能护住两人周全的。


    力量给了小将离之后，


    ‘恶’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恢复，当然她不需要像小将离一样，承受力量所带来的苦痛。


    可变成了一只普通的鹁鸽，又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看着面前一直叫不醒的人。


    ‘恶’只感到心头一阵压抑，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她心中无声的发酵，蔓延。


    “你饿不饿？”‘恶’忽然问道。


    她打起精神站起身，抖了抖翅膀上沾染的水珠，目光带着些许期待的看向小将离。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


    “一定饿了吧，这三天你都没怎么吃东西……”‘恶’自言自语的答道。


    ‘恶’看着小将离笑道：“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找点东西吃，千万不要乱跑哦……”


    ‘恶’飞上半空，


    深深的看了小将离一眼，才转头朝远处飞去。


    不过很快她又飞回来了，她不敢飞出去太久，也不愿意飞出太远。


    若是在她离开的时候，躺在暗河那边不知死活的两个人，撞上了凶禽猛兽，那该怎么办？


    跑的远了，肯定是听不见动静的。


    虽然‘恶’此时没有能力可以护住两人，可听到动静，她还是能及时赶回来的不是？


    没有力量，但它有爪子啊！


    ‘恶’都已经想好了，该如何将那些靠近暗河的猛兽的脑门儿，脸给抓花的场面……


    山崖之下，暗河之上。


    唯有一阵翅膀扑梭的声响在回荡。


    四周静悄悄的，连一声虫鸣也不曾听到，唯有流水声潺潺，始终萦绕耳畔。


    ‘恶’回来时，爪子上抓着一串不知名的紫色野果，嘴上也衔着一根垂下沉甸甸果实的枝条。


    ‘恶’在小将离面前收拢翅膀，徐徐落下。


    她将两串野果放在石头上，而后用爪子勾着，伸进暗河中涮了涮，再提起来……


    ‘恶’带回来的两串果实，每一颗都有拇指大小，衔回来的是金黄色的小果子，模样看上去格外诱人，一看就很好吃。


    脚上抓着的是暗紫色的果实，大小跟另一串差不了多少，只是看上去味道有待商榷……


    ‘恶’瞅了瞅两串果实，


    各自分出一颗果实尝了尝味道，而后她就嫌弃的将那串紫色的果实往外推了推……


    “这个果子味道很甜，你一定很喜欢，你吃了之后，一定要赶紧醒过来呀……”


    ‘恶’用喙衔起金黄色的果实，就往小将离唇边推了推，只是推不进去，那嘴不肯张开，这可怎么办？


    ‘恶’站在石头上，看了看果实，又看了看小将离，有些犯难了。


    这要是人形还好，


    可她自己现在只是只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