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隔壁啊。」方青谛说,「小纪没跟你说?」
蔚迟:「说什么?」
方青谛:「我骗他说我没地方住了,他就让我暂住在他家,反正他和你住在一起。」
蔚迟那几天一直浑浑噩噩,哪里记得纪惊蛰说没说,只能点点头,道:「那你们怎么』进来』的?」
方青谛:「其实我们也没有一直跟着你们啦,主要是我在小纪身上下了道追踪符,跟着那屿*$汐.独-(家个赶过来的,结果昨天司机的车又抛锚了,我们刚刚才到,正在山道上走,忽然就天黑了,然后就看到你蹲在这儿烧纸。」
蔚迟:「是什么时候的事?」
方青谛:「今早七点左右。」
也就是说,昨天晚上是真的过去了,而今天早上还没有过去。
蔚迟想了一会儿,没想清楚,转而问:「您刚刚为什么不让我烧纸?」
方青谛问:「你为什么要烧?」
「按我们亲戚的话来说……」蔚迟指着那座坟墓,「算是买路钱吧。」
「三三无尽六六无穷九九归真。」方青谛道,「纸钱只能烧三的倍数,那样鬼才数不清。再不济,也是烧单不烧双。」他掸了掸从蔚迟手里抢来的四张纸钱,「无论如何,』四』是万万不能烧的,死祸大凶。你刚刚要是烧着了,等于是求了一张酆都门票,假如这里面真有住户,你无论如何甩不掉。」
蔚迟原本不信这些,可现在这个环境下听完,心脏像被冷风吹透了般沉重。他咽了咽口水,道:「也许……各个地方的风俗不一样?」
「绝不可能。」方青谛斩钉截铁,又问,「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蔚迟简单跟他说了一下「假葬」的事。
方青谛听完,定定地看着他,道:「你是要去埋你背上的那个东西吗?」
蔚迟点点头。
方青谛:「可他是活着的啊。」
第158章 村庄07
方青谛话音方落, 蔚迟就感觉到后颈一凉,仿佛身后有人吹气。
他下意识就要回头去看。
「别回头!」方青谛出手如电,在他的肩膀、和腰上的绳索上一拍, 他背上的稻草人便应声落下,蔚迟浑身一轻,惊觉刚刚自己几乎是被压弯了腰。
方青谛道:「人的肩膀上有两盏灯, 你一回头就会吹灭,立即就会鬼上身。所以见了鬼,无论如何不能回头。」
说完他又开始围着倒在地上的稻草人转圈圈, 过了一会儿, 他把稻草人翻了一面, 从稻草人的后脑勺上取出一根针。
李小菲问:「道长,这是什么?」
「镇魂针。」方青谛说, 「它镇着什么东西。」
言罢, 老道士从脚后跟里摸出一把小刀,划开了稻草人的后脑勺, 扯出一张纸人。
那是个纸剪的人形, 嘴巴是个半月形的空洞,一只眼睛画着红圈, 一只眼睛画着蓝色三角。
蔚迟想起昨晚那个映在窗户上的影子。
他正在仔细观察那张纸, 忽然, 那张纸一动, 直接扑到了他的脸上!
他的眼睛被那张纸糊住了,失去视觉的恐惧使他剎那间慌了阵脚, 猛退了几步, 撞到人家的墓碑才停止, 他听到方青谛叫了一声「呔!」之后开始念念有词, 李小菲也手忙脚乱地来拉他。
一片混乱中,他听到了一声很轻微的「迟迟」。
「等一下。」他站定,抬起一只手说,「等一下。」
方青谛的诀只差最后一句没念完,被从中打断,呛了个人仰马翻,李小菲只得又去扶他。
蔚迟又听到了一声「迟迟」,声音很小,黏黏糊糊,是纪惊蛰。
他伸手去揭脸上的纸,感觉到那张纸有些吸力,恋恋不捨地扒在他的脸上,他稍一用力,就把它揭下来了。
那个纸人躺在他手心,又轻轻动了动,用「手」捲住了他的手指。
蔚迟叫了一声:「纪惊蛰?」
纸人快乐地摇了摇:「迟迟!」
蔚迟又惊又喜,问道:「你怎么样了?」
小纸人还是开心地叫着:「迟迟!」
「嗯。」蔚迟答了一声,接着问,「你人在哪里?你还在姥姥家吗?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小纸人恍若未闻,只会翻来覆去地叫「迟迟」。
蔚迟转向方青谛:「方老,这是怎么回事?」
老头刚喘匀气,有气无力道:「要么是段残魂,要么是被『镇魂针』伤到了,养一段时间再看。」
蔚迟想了想,一面觉得荒谬,一面又被迫接受这种怪力乱神的设定,道:「他们会不会就是想用这点『残魂』骗过『鬼差』?」
「你们这里的风俗我不清楚。」方青谛说,「但是最基本的是在哪里都不会变的——魂魄不全,非死即残。」
蔚迟又看向手中的小纸人,它抱着他的手指快乐地玩着,还用「迟」字编了首歌在唱。
蔚迟怕手里出汗把纸弄皱了,就把它放进了外套胸前的口袋里。
李小菲道:「……那这个怎么办?」她指着躺在一边的稻草人。
蔚迟一时也没了主意,看向方青谛。
方青谛又围着稻草人转了几圈,从稻草人身体各处又拿出十几根针,沉吟片刻,道:「它的奇经八脉全被截断,合谷、神门、少商、阳陵泉和承山穴更是下了重咒,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是一个『食气傀』——它自身的气穴全断,只能吸收活人身上的气增补自身,理论上来说,人跟它呆在一起越久,身体就会越虚弱,这种等身人大小的,应该不消两个时辰就能把人阳气吸光。」方青谛看向蔚迟,「你背着它,有没有感觉它越来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