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逃出「漫展世界」后,她决定自己再去一次华山。
她才十七岁,高中还没毕业,更何况现在还在疫情期间,她父母当然对她只身前往华山的行程又表示了反对。她父母现在对她的态度就是:你霍霍钱我们是管不了了,但危险的事情不能干。
她又抗争了一次,还找网友帮着撒了个谎,才买上了去西安的机票。
哪晓得又遇上了「机场世界」。
「机场世界」之后,她跟阿葵的联繫就多了起来,还去阿葵家里玩了两次。
阿葵的家很小,是租的,筒子楼里的一间,厨房和厕所都在外面,一层楼共用。但誉曦窗外有一棵很大的梧桐树,夕阳西下的时候,橘黄色的影子透过树影落在房间里,非常漂亮。
阿葵没有衣柜,只有两排衣架,一排是蓝黑色系的正经工作服,一排是包括jk在内的各种「奇装异服」。
她还太小了,不太会说话,第一次去的时候就脱口而出:「你的cos服呢?」
「我没有。」阿葵很平静地笑了一下,「太贵了。」
她不解:「可你不是已经工作了吗?」
阿葵又笑了一下,夕阳的光落在她半边脸上:「因为我有很多想干的事。」
她发现了阿葵衣架后的照片墙,指着一张高原荒漠,阿葵穿着登山衣站在画面正中,背景是蓝天和彩色经幡:「啊!这里是西藏吗?」
「甘孜。」阿葵给她指了另一张,「这一张是西藏。」
「好厉害。」她由衷羡慕,「你什么时候去的啊?」
「十八岁。」阿葵想了想,「七年前。」
「好棒啊……」她又看到了一张照片,灯光光怪陆离,扎脏辫的姑娘穿着萤光衣在打碟,「这也是你吗?」
阿葵歪着头看了看:「嗯,那时候白天打零工,晚上学习,午夜打碟。」
她震惊:「那你什么时候睡觉?」
「少睡一点。年轻嘛。」阿葵说,「那时候觉得能考上大学就好了。」
「考上了吗?」
「考上了。」
「太好了!」她由衷地感到高兴,想了想,又觉得哪里不对,「你为什么边打工边学习啊?你不上学吗?你爸爸妈妈呢?」
阿葵说:「我没有爸爸妈妈。」
她震惊了,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冒犯,进而模模糊糊意识到,人和人真的是很不一样的。
她只要任性绝食,或者撒撒娇就能要来的东西,对阿葵来说却很难得到。
她低下头道歉:「对不起……」
「没事。」阿葵摸了摸她的头,「毕竟我们磕一样的cp。」
她举起拳头:「乔西承花就是坠叼的!」
后来她看到了阿葵身上的纹身,知道她环游过中国,自考上了大学,自学通过司法考试,现在是一名律师。
这一切对她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无异于天方夜谭。
生活明明捉襟见肘,但阿葵真的就像是向日葵一样,那么勇敢,追逐、生长、永远不停下脚步。
这样的人,不应该停在这里吧。
她看着地铁门在眼前慢慢合上,阿葵的脸也慢慢消失。
她感觉这一瞬间好快,又好慢,她好像想起了很多事,又好像什么也没想。
「阿葵……不要输给他。」
「要战斗,要战斗。」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啊。她想,胆小、懦弱又逊爆了,只有躲在虚幻的皮囊下才敢挺起胸膛,是个只会让爸妈失望的无聊女孩。
幸好……虽然还是没有去爬华山,但终于还是做出了一件勇敢的事。
「星喵!!!」
阿葵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地铁门在自己面前缓缓关上,心中升起一股巨大的绝望。
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她呢?
为什么这么阴魂不散?
到底要怎么样才行啊……
忽然,她眼前一暗,一亮,又一暗,像是划过了什么东西。一两秒后,她被人提起来,高速移动着。
她的脸被什么硬硬的东西磕了一下,好像是一块白色的骨头,她豁然侧头,看到星喵的脸。
纪惊蛰去而复返,把阿葵放在地上后又回去把星喵扯了下来,出门的时候可以说是千钧一发,屁股都被夹了。他拉起阿葵,把两个女孩一边一个夹在腋下,飞快跑离了地铁。
其他人已经一熘烟向上跑到了进站层,蔚迟站在楼梯上等他们,跟他们一起跑上去与其他人汇合。
因为有人受伤,处理需要时间,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高明轩提议是去广播室,因为现在地铁的广播室基本无人值守,按逻辑来说他们要碰到「人」的机率比较小。
到达广播室,纪惊蛰先把阿葵放了下来,阿葵立即转身去接星喵。星喵已经昏迷,流了很多血,把纪惊蛰半边身子都染红了,肚子上一个大窟窿,隐约还可以看到一点肠子。
「救救她……你们救救她……」阿葵抬起头,向来冷漠的脸上已经哭得一片狼藉,她茫然地看着众人,绝望地叫道,「她才十七岁,你们救救她啊……」
玉兔正在给袁月如裹手腕,扔了一个东西给硕鼠,是一个瓶子,硕鼠摇着瓶子走过来,对着星喵的伤口一顿喷。
奇蹟般的,那个斗大的血口竟然渐渐止住了血。
硕鼠拍了拍阿葵的肩膀,说:「你先别慌,都到这里了,只要我们能出去,她还有一口气也能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