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迟说:「要下雨了。」
纪惊蛰没头没脑接嘴道:「下雨天,适合死人。」
蔚迟后背一毛,转头去看,却见纪惊蛰一张缺心少肺的笑脸,登时气得锤了他一下:「说的什么屁话?」
纪惊蛰委委屈屈:「我看小说里的帅比都要这么说……」
蔚迟:「小说是小说。」
纪惊蛰欠兮兮点头:「帅比是帅比。」
高求索身形一顿:「到了。」
他记得很清楚,邓欢就砸在在第三和第四间宿舍中间的水泥地上,连哪根地缝都记得清楚。
纪惊蛰四下看看,指着一棵树:「我们到那棵树下面等一会儿。」
三个人在树下蹲了一会儿,见证了两起在这条路上的跳楼事件,离他们蹲的地方不近,但能看得到。还听到看不到的地方的一些砸地声,乒桌球乓的,伴随着人体撞击后又破裂的很奇怪的支离声,蔚迟觉得自己都要听麻木了。
高求索忽然说:「纪老师。」
听到这声奇怪的称呼,蔚迟转向高求索。
纪惊蛰倒是很没所谓地回答:「咋啦四眼儿?」
高求索问:「你大学哪儿读的?」
纪惊蛰:」赫瑞。」
高求索:「英国?」
纪惊蛰:「英国。」
高求索:「top几啊?」
纪惊蛰:「没进榜单。」
「噢……」高求索拉长了声调。
蔚迟心说这神经病不会是兴趣来了要打探未来的留学出路吧?
「挺厉害啊。」高求索推了推眼镜,镜片在移动中反射出路灯的白光,把蔚迟晃了一下,他继续说,「咱们三青大学,教授都得是海归博士,国内博士只能混个助教,硕士要绩点前百分之十才能留校当辅导员……您本科毕业,直接就成讲师了,可真厉害。」
「没办法嘛。」纪惊蛰笑得一本正经,「咱们酿酒学专业人才紧缺啊。」
高求索:「咱酿酒学就您一个讲师?」
纪惊蛰:「目前来说是这样。」
高求索:「但我了解到,在我们学校要创一个系,这个师资配置是远远不够的。」
纪惊蛰:「其实我们还有一个系主任。」
高求索:「是哪位先生呢?」
纪惊蛰:「是白越光白先生。」
高求索:「原来是白先生……卧槽!」一边大叫一边吓得往地上一坐。
纪惊蛰:「这什么反应?我们白教授人很慈祥的好吧……诶诶诶诶——」
蔚迟揪着他的耳朵给他转了个脸。
他们一直盯着的那个地方躺了个人。
寸头男人,额角有一道字母纹身。整个头颅扁了三分之一,让那一道字母纹身像一道破裂的狰狞伤口。
——是邓欢。
他穿着一身漫威联名的暗蓝色卫衣,大红球鞋,不是今天他们打牌时穿的那一身。
在他周身五步之内一地的血,有一个方向的血迹比较模糊,还有一行逐渐远去的血脚印,大概是高求索留下的。
「他、他他他……」高求索抬起手指着邓欢,手指哆哆嗦嗦。
蔚迟把他的话补全了:「他是凭空出现在这里的。」
整个人摔得变了形,没有声响,没有移动轨迹,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了昨天他死掉的地方。
高求索道:「他跟昨天……一模一样。」
蔚迟拍拍他的肩膀:「我说过的。」
与市二院的情况完全一样。
蔚迟又在手机备忘录里记下「消失—出现—重复」这些关键词。
高求索的声音发着抖:」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轮回吗?我们被困在这一天了?」
蔚迟:「还不清楚。」
这时,蔚迟忽然想到市二院中凝固的「一点四十九」,但这个世界好像并没有时间停止的情况。他摸出手机来看了看——
4月1日
20:17
正常时间线。
如果说市二院的「一点四十九」可以区分出活人和死人——或者说是死过的人、另一个世界的人,怎样都好——那么这个世界呢……
他问道:「高求索,昨天下午你在干什么?」
高求索侧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非常奇怪。
蔚迟感觉一股麻凉麻凉的感觉从尾椎骨升上来。
他清晰地看到高求索的嘴剧烈地颤抖了两下,然后猛然起身,后退几步,忽然撒丫子疯跑开去了。
蔚迟被高求索这一下吓得够呛,还没做出反应,纪惊蛰已经像一道风从他旁边窜了出去。
高求索玩命狂奔了一阵,忽然感觉后颈被一只又冷又硬的手拎住,那只手的力量太大了,让他有种变成猫被拎起来的感觉。同时他听到纪惊蛰的声音,就贴在他的耳边:「跑什么?」
纪惊蛰的声音低沉且厚,虽然他平时喜欢尖着嗓子作怪,但正经说话的时候会给人一种压迫感。被他贴着耳根一说,高求索半边人都麻了。
蔚迟慢了一步,也追上来,喘着气道:「高求索,你跑什么跑?」
高求索满脸惊恐,一副要吓晕过去的样子:「……你、你你们是什么东西?」
蔚迟羽<西{@整一愣:「什么什么东西?」
「你不记得昨天下午我在干什么?我不是跟你一起在操场点名吗?」高求索拼命挣扎了几下,不知道纪惊蛰做了什么,就给他制住了。他像一只被提着脖子的鹌鹑,不敢对纪惊蛰造次,就指着蔚迟的鼻子吼道:「你不是蔚迟!你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