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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孙寒红也回来了。
「二嫂,你还记得我吧?一下午上班辛苦了。」吴巧在孙寒红开门的瞬间就迎了上去。
「记得记得,你看看,你们这突然来家里我也没有准备,招待不好你们怎么办,快坐着坐着,吃果子来没?」孙寒红一边换拖鞋一边和吴巧说话。
「哎,看嫂嫂你这话说的,都是一家人咱们还要啥准备,咱们苦过来的,啥也能吃,啥也能喝。嫂子,你可千万不要为了我们准备啥好吃的饭菜,可千万别这样啊,这样就太麻烦嫂子了,让我们心里也不舒服。」
吴巧一直跟在孙寒红身后,说话又快,她的声音还有一点清亮,苏秀觉得,在村子里,吴巧她肯定也是坐在中间给讲故事的人。
就算吴巧这样说,但孙寒红怎么可能真的不准备饭菜,拿出肉票,下去割了一斤肉,苹果梨洗的干干净净,切成块摆在桌子上让孩子们吃。
「嫂子,你看我能干啥,我帮你打下手,我在家里就坐不住,你也别把我当外人,狠狠使唤我。」
「哪里能让客人做这些呢,你们已经累了一上午了,就坐在沙发上歇着,我这边有苏秀打下手就够了。」
最后推推搡搡了一会儿,吴巧被嗷嗷叫唤的石头抱着腿,出了外面给石头找糖吃。
今天又做了一大桌子菜,饭桌上,吴巧的嘴不停的夸赞这些饭菜,中间夹带着一些她从前的苦日子的叙述。
饭后,电视机开着,只是从昨天的电影换成了今天放动画小人的频道。
赵俊家的三个孩子搬着小凳子坐在前边,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视上的节目。
大人们坐在沙发上,喝着茶水聊着天。
苏田叶挨着他姑姑和姑父,手里随便抱着一本不用脑袋记的书,自己端正坐在在那里看着,相对电视节目来说,他对这些文字组成的东西更感兴趣,他喜欢自己遨游在文字的信息里。
「二哥,我们其实也不愿意麻烦你们的,只是,家里小宇今年想结婚,他都二十岁了,村子里他的同龄人孩子都抱上了,今年好不容易相中一个,人家要四百块的彩礼钱。」
「你说,咱们农村人哪里有那么多的钱呢,前年家里重新弄了一下房子,不然那屋子漏雨,一下雨,家里简直成了水帘洞,屋子里要摆满盆子。」
「重新弄房子这也需要钱,孩子们也要念书,这钱就差下了。你说,咱们一辈子不就是为了孩子们,他们要是活的顺意了,咱们也就满足了。这次给小宇相的女娃娃,哪里哪里都好,我想着,家里小宇是老大,以后他媳妇儿就是长媳,你说咱们不得慎重一点,就沖这个,我也想着给小宇定下来。」
「哎,家里本来就吃不上饭,你看看大丫二丫,瘦的干巴巴的,头发都是黄。可是也没有办法,家里穷,咱们就是吃不上肉不能补一补,家里连个红糖水都没有,我也不知道我这过的什么日子。」吴巧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或许是因为生活真的很艰辛。
苏田叶听着,吴巧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就是想要借点钱,借四百块。
四百块,基本就是他姑父家帮这个小宇娶媳妇了。
「哎,对了,二哥二嫂,怎么玉文和他媳妇儿还没要孩子呢?你们家条件多好啊?而且二哥就是独苗,玉文这一辈也是只有他一个,这也太单薄了。玉文可得注意了,家里只有一个人没个兄弟,有啥事情也没个相帮的。」
孙寒红其实在赵俊一家子来的时候已经有了预感了,自己肯定是要出血的,就看要出多少了,但没想到吴巧嘴一张就是四百。
赵宇娶媳妇一共也就需要四百,吴巧一张嘴居然就要四百。
她是当家人,每天柴米油盐酱醋茶对什么都了解,刚才还听吴巧赵俊说了很多,而且孙寒红她自己也是农村成长起来的,对于这一家的情况,她心里也有一个大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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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俊和赵工明是堂兄弟。照理来说是很亲的关系了,但赵工明的父亲和赵俊的父亲的真实关系却并不是很好。
赵工明父亲那个年代还比较混乱,他们家里生活很不好,赵工明的父亲赵新亮为了家里,去了煤窑当矿工,那时候下矿就是冒着生命危险的。就是那么辛苦,他也捨不得吃喝,钱全寄给了家里。他当时全身心都是拉拔他和弟弟妹妹一起长大的老母亲。
但好像总是这样,会哭的孩子有奶喝。家里越是懂事的孩子,就越容易被人忽略,越容易被撇在一边。
赵新亮就是这样不被偏爱的孩子。他在矿上累死累活的赚钱寄回家里,家里的人拿到钱之后,先是翻修了老宅子,后来又用钱给他弟弟娶了一个漂亮媳妇。
所有的这些明明都是用的他的钱,但他却什么不知道,他弟弟娶媳妇他妹妹嫁人这样的事情都没有人和他说,只是那段时间家里要钱的信多了一点。
等他在矿上熬出来的时候,村子里,他走时候住的房子早就变成了一个土坯。妹妹已经嫁出去了,他弟弟有了媳妇,还有了一个女儿,一家人住在村子边上的新建好的房子里。
他在矿上熬了几年,媳妇儿也是矿上救了他性命的老人的女儿。他想着,自己苦就算了,以后有了媳妇孩子,不能让她们跟着苦,就写信回去,想让家里老母亲寄过一点钱来,因为之前他妈说的是给他攒着娶媳妇钱。